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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汁儿焦圈儿     寰云霸主txt下载     寰云霸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敢揍国公

    拥有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阅历,张明远自然清楚一名古代女子在被人夺取了初吻后那份几欲抓狂的疯癫表现,更何况是二吻、三吻,甚至是四吻,更可耻的是竟然还按压了.......

    当然,这若是放在有着良好‘吻来吻往’文化传统的罕皮身上,这或许不叫个事,弄不好,罕皮还很享受这一时刻的美妙。

    但是,放在以贞洁和封建并存的古代,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在前世,若有一名年轻女子被一名陌生的男子施展了‘魔抓’,虽然不至于痛不欲生,但也会郁郁不得志,更何况还是处于封建社会,受‘三从四德’流毒颇深,思想还处于极度保守状态的古代女子?张明远对这名女子的疯癫举动表示理解。

    听说大明女子个个生性贞烈,若不让她施展拳脚尽情发泄,弄不好会出现什么‘头悬梁锥刺心’的惨绝人寰举动,张明远自认担不起这个杀人罪名。

    因此,秉承‘一人做事一人当’信念的他,在面对狂风暴雨般的‘噼里啪啦’时所表现出的一动不动,就是对这名女子释放出歇斯底里怨气的最大歉意。

    人发完脾气后,应该会有一段冷静的时间,张明远决定利用这最后的机会向她做出深刻的诠释,不管效果还是没有效果,他都要去努力尝试。

    ............

    狂风暴雨终于骤停,哭声泣声兀自还未停歇.......

    这一顿粉拳连连的挨揍对皮糙肉厚张明远来说不算什么,只是置身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遭受着无情的摧残,脸上有些挂不住罢了。

    当然,该忍还要忍,封建礼法面前,年轻女性那貌似弱势群体的底线决不能随意触碰。

    “你还好吧!”张明远抬起略显红肿的脸庞,恬着脸小心翼翼暗示自己做出的努力。

    女子默默抱腿坐在地上,呆呆不语.........

    四周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众多百姓开始笑闹起来......

    感受着四周人群略带嬉笑嘲讽的言论和眼神,女子狠狠咬了咬嘴唇,神情变得极度羞愤,忽然揪着张明远的衣服,使劲推了他一把。

    半晌.........

    女子愤怒的声音终于响彻天际,各种儒学教育下所能表达出最愤怒极限的词汇脱口而出.........

    “无耻,色狼,畜生..........”

    说完,清冽的泪水在眼眶中蠕动着,散发出晶莹的光芒,眼角稍稍抽动,泪水如断了线似的,滴滴坠落,砸在地上,溅起屈辱的花朵。

    对于莫名其妙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无耻,色狼,畜生。’六个字,张明远表示很无语,但也无奈,谁让人家是弱势群体呢?

    “请你原谅,我真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

    张明远揉揉因坐地良久而发酸的小腿,再次嘤嘤弱弱:“这里很多百姓都能作证,还有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他也可以为我作证。”

    少女抬头狠狠瞪

    了杜老爷子一眼,脏话脱口而出:“老不正经,为老不尊。”

    噗呲!

    张明远不厚道地笑了,让杜老爷子躺着中枪,算是对他文学功底薄弱的小小贱笑吧!当然,这也是胸中怨气无处释放的最佳方式。

    杜老爷子很无奈地摇摇头:“...........”嗫喻着嘴唇,生生咽下这口怨气。

    原本指望能靠杜老爷子古稀之年的年龄优势,加上他老人家信誓旦旦的解释,或许能稍稍减轻女子的疑惑,谁知竟被女子非常简单粗暴得打断了。

    张明远彻底打消了寻求外援的计划,同时也对因‘年长’而被世人尊奉为‘德高望重’一说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连一身正气、德高望重了一辈子的杜老爷子,在这名女子口中都成了‘老不正经,为老不尊’的代名词了,何况自己少不经事的年纪,更会成为女子的攻击发泄对象。

    张明远轻咳几声,挂着苦涩的微笑:“.....咳咳咳,这个.....姑娘,请恕在下多言,我真不是故意的,当然....也与这位老爷子没半点关系,还请您多多包涵,咳咳....”

    清了清嗓子,正欲将事情原委尽快解释清楚.......

    哪想女子抽泣了几下,又想起刚才羞人的情景,越想越羞恼,恼怒地反抗:“你这个大色狼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羞辱于我,我要告诉爷爷,让他治你的罪。”

    呜呜.....

    又抽泣个不停。

    张明远、杜老爷子一愣,听这名女子的口气,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看她一身短衣家仆打扮,也不像是什么有权势的人家,莫非是惊怒之下做出的无力反抗.......当然,放在前世,也有人称之为---找回场子。

    “姑娘,这个..........”张明远下定决心要进一步解释。

    “婉儿,谁欺负你了?”正在此时,突然一声大喝自远处传来,接着一群家丁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者走了过来,穿戴很讲究,青灰色丝绸长衫,腰间系着玉带,还挂着一个和田玉佩。

    ‘哇’的一声,哭声更大了。

    张明远很熟悉这个场景----前世见过无数次受些委屈的小孩见到父母后那蹩脚的小把戏。

    “爷爷,就是他........他欺负我。”女子梨花带雨,盛怒之下,乱点乱指竟然指向了杜老爷子。

    “兀那老贼,安敢欺辱我孙儿?”老者很怒很古风。

    杜老爷子脸黑得像锅底,无辜二次躺枪的场景令他措手不及,说实话,‘为老不尊’的念头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过,被这女子一顿连点,大半辈子的英明算是毁了,叹息今日不是黄道吉日的同时,摆手示意无辜的举动也显得苍白无力。

    “.....咳咳,错了,不是老夫......是....”

    杜老爷子挪挪嘴,不停抽抽的眼角歪歪斜斜指向张明远,斜觑的眼神透着光明磊落,浓重的幽怨让出卖兄弟的卑劣行为毫无负担愧疚。

    此情此景

    ,来不及怀疑真挚的战友情,张明远长身挺起,拱手无比虔诚:“这位老爷子,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安敢废话?给我打。”老者威风八面,气质凌人。

    ‘唰唰’

    四周响起了刀剑出鞘的声音。

    “干什么?”老者眯着的眼睛豁然睁开,猛踹了身旁一名随从一脚,扯着尖利的嗓音:“想什么呢?王八蛋,老夫说的是打人,不是砍人。”

    说完立即游走在众随行中,东一脚,西一脚.....临场大戏似的踹得不亦乐乎,。

    几名随从面面相觑后,终于确认了老者的意图,不再犹豫,大吼一声,向杜老爷子围了过来.........

    “错了,错了,笨蛋爷爷......”女子急的连连跺脚:“是他......”

    为时已晚,毫无防备的杜老爷子瞬间便挨了几下拳脚,疼得龇牙咧嘴,老寒腿此时爆发出痛彻心扉的感觉。

    “尼玛,不想活了。”

    张明远大怒,这群人忒不讲道理了,好话说了一箩筐,当我是傻子?.......大吼一声,冲入人群,毫无顾忌拳打脚踢,片刻间,放倒了一地人,兀自怒息未消,冲到老者身旁,猿臂轻舒,早将他拽了过来,举起拳头就要打下去........

    老者横眉冷对千夫指.......

    随从俯首甘为孺子牛.......

    “小子,你好大胆子,还敢打老夫?难道就不怕老夫活剐了你?”

    张明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色厉内荏的家伙见多了,还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很冲动:“不问青红皂白就敢无故打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老者挺身大怒,决然而然:“吾乃徐鹏举。”

    ‘唰唰’

    张明远周围,铁器碰撞声不断响起,一排排散发着阴森光芒的刀剑指向他,周围百姓一片惊呼,不大的场地瞬间杀气腾腾。

    有点‘我爸是李刚’的味道,作为特战精英的张明远深恨这种为虎作伥狐假虎威的架势,怒火不由窜了出来.......

    鹏举,有点耳熟,不过张明远一时想不来。咋不叫岳鹏举呢?敢拿岳武穆他老人家的字做名字的行为好像有点恬不知耻...........

    “不认识!”

    ‘砰’的一声

    张明远生无可恋地踹了老者屁股一下.......

    皮糙肉厚的地方是张明远最佳的选择,尤其是老者,毕竟岁数大了,不敢乱揍其他地方。

    ‘噗通......’

    杜老爷子跪倒在地,以极其眩晕的方式跪下。

    “小民,拜...拜见徐公爷。”

    周围百姓跪了一地.....

    张明远愕然睁大眼睛,苦涩道:“什么.....公....的。”

    “南京守备魏国公。”

    ................

第三十八章:生死一线

    张明远额头冷汗不断渗出,浑身如触了电似的,一动不动,脸上红白黑颜色精彩莫测,揪着老公爷的手也颤抖个不停...........

    今日算是闯了大祸了,一不小心竟然惹到了真正的权贵,‘南京守备魏国公’这个巨大的钻石招牌把他砸得头晕目眩。穿越至今,刚碰上一位大领导,还没来得及亲近寒暄,就把他给揍了,这在还通人情的前世,顶多就是刑拘罚款,可放在万恶的封建社会,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更悲哀的是,还把他孙女不小心轻薄了.........自己闲得没事干替什么杜老爷子出风头啊?还有罕皮.......

    除了‘贱’,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贴近此情此景的形容词了。

    徐鹏举很愤怒,活了一大把年纪,从来都是揍别人,大概还从没想过被人揍得滋味呢!而今日,若不是较为机智地亮出来身份,说不定此刻早已变成猪头了。不过,他也恨自己还不够机智,以为自己大名鼎鼎的‘南京守备国公’名号早已名扬天下,才没有第一时间亮出官职身份,于是白白挨了头发长见识短的张明远一脚,难道是自己还不够出名?当然,他更恨这些白痴手下,平时总是吹嘘自己武功多高强,关键时刻,竟然抵挡不了对方一拳一脚,害得自己平白受屈。

    怨恨归怨恨,当然要撒气,但不能总从自身找原因,那显得很没面子。

    “来人,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绑了,不揍成个.......”老公爷很嚣张,势必要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身上找回面子。

    “慢着”

    紧要关头,张明远果断摁下‘暂停’,额头上青筋暴露,他不得不做最后挣扎。

    “怎么?害怕了?”徐鹏举阴森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有没有一种很吓人的感觉?”

    堂堂国公爷,一旦占据身份优势,说话竟如此轻佻,也算是朵奇葩。

    突然,张明远脑袋灵光一闪,仿佛前世在网上见过‘魏国公徐鹏举’的简介...........好像除了说他处事逗比,不着调外,还有个‘草包公爷’的外号,相互印证之下,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对于老公爷挑衅般的嘲讽,轻佻的目光,张明远有些气愤。

    前世无论遇到如何险恶的处境,从来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他,今日竟被一个封建社会的公爷无情地蔑视了,而且还是个不怎么着调的公爷。看他那嚣张跋扈的神气模样,如果真的服软求饶,更会被他看不起,说不

    定,一时兴起还真挨一顿海扁呢!再说了,以张明远的武力值,区区几个小喽啰他还看不在眼里,大不了一走了之,换个地方生存,以封建王朝极度落后的通信能力,想抓捕他,门都没有。

    “好像....确实吓到我了。”

    徐鹏举突然有种被深深蔑视的感觉,因为他根本就没看到所期望的瑟瑟发抖的结果,顿时升级为狂飙:“你是不打算求饶了?来人.......”

    “哼!我张明远顶天立地一条好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屈从于你的淫威之下,想当初........”张明远侃侃而谈,希冀用最光辉的过往来震慑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

    “慢着,你就是抗倭英雄张明远?”徐鹏举果断暂停了他的慷慨陈词,声音显得很急切。

    所有人都愣了,现场一片寂静........

    张明远深恨对方的不矜持,自己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大义凛然之词就这样被无情打断,在双方撕破脸皮之前,难道连一番正常的慷慨激昂都不能表达吗?

    就在张明远暗暗积蓄力量准备一搏时..........

    徐鹏举脸上很精彩,张明远分明看见了他那透着震惊的眼神闪过一丝茫然,虽然很轻微,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这是极度惊异的目光。

    深通心理战学问的他意识到了生机的一线之存。

    不得不说,不着调的公爷有时也很着调,比如说现在,他遇到了一个武力值强悍的抗倭英雄。

    不着调的思维不意味他就与常人完全不同,虽然他的处世方法在旁人看来有些违背常理,透着不羁的味道。但从本质上来说,他还是‘通情达理’的,能够认清理想与现状之间的巨大差距,尤其是在对待‘武力英雄’这四个字的共同认知上。前世网上对这位公爷的评价不够友好,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他似乎放弃了杀机。

    “公爷,您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张明远很随意拱拱手,睥睨一笑:“只不过是凭一人之力生擒了十几名倭寇罢了。”

    掷地有声的话语透着丝丝的威胁,张明远必须这么流弊地自夸,好让老公爷掂量一下收拾他的后果。

    徐鹏举的气势明显下降了不少,作为公爷,必须要保持一定的矜持:“果然是少年出英雄,久仰久仰,佩服佩服。”

    大义和民愤他必须都要考虑到。

    说罢,很不甘心地凑上一步,咬紧牙关压低

    嗓音:“小王八蛋.....你还踹我一脚.....”接着又面含悲戚,眉目含怨:“给个面子喽!”

    张明远笑了,那是‘把柄在手天下横走’的微笑:“我若不呢?”

    徐鹏举楞得说不出话来.........

    张明远决定见杆就爬:“承蒙公爷夸奖,小子愧不敢当。”

    ........躬身、下跪、拱手:“小子....不知公...爷驾到,多有得罪,还请公爷饶恕小子不敬之罪。”语音悲戚,令人潸然泪下。

    表情很到位,公爷很满意。

    “哈哈....好说好说.....张公子不必多礼,天下谁人不知我徐鹏举爱那个....才如命,今日有幸结识抗倭英雄,实乃我之幸事哈!今后我们要多多亲近亲近哦!”语气很复杂,淡淡的不甘心流露无遗。

    张明远表示理解,他在痛恨自己的‘行不逢时’。

    “谢公爷不罪之恩。”张明远嫣然一笑,萌萌的表情很清新。

    事情有了转机,杜闻铭一跃而起,快速召集手下驱散围观的百姓,他实在无法预料不着调的公爷和不怎么着调的张明远接下来又会产生什么不愉快的交集?

    毕竟,公爷出丑有点不合时宜。

    .............

    一名女子蹦了出来.......

    “爷爷,他.....他.....呜呜。”

    透着楚楚可怜的娇吒还是唤醒了老公爷不着调性格下隐藏着的对威严的矜持......

    于是徐鹏举再次露出白森森牙齿:“现在这没人了,你别忘了还有一个麻烦没处理呢........”

    张明远一愣:“什么麻烦?”

    徐鹏举指指身旁女子,冷笑连连:“对这个可怜的女子,你难道没有想说的?”

    “贵千金聪明伶俐,仪态庄重,实在是大家闺秀。”张明远恭维得很丰富。

    “还有?”

    “好像受了些伤......”张明远恍然。

    徐鹏举极力压制怒火:“为什么受伤了?”

    “......在下。”

    张明远一愣,暗叫不好,尽想着和公爷斗智斗勇了,竟把无意轻薄.....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麻烦可不是三言两语外加威胁就可以处理完美的。

    ..............

第三十九章:移祸罕皮

    “.......咳咳,这个,公爷,其实您应该有明察秋毫的良好品质。”张明远干咳几声,这个话题没法绕开。

    “无耻之徒,色狼、畜生,你对我就明察秋毫了?”

    女子从徐鹏举背后俏生生露出半个头,梨花带雨狠狠交代了一声,又迅速缩回去。张明远在她身上施的‘人工呼吸’令她十分难堪,她实在羞于与他再见面,再说了,‘色狼’加‘畜生’,多么强大恐怖的存在啊!

    杜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弱弱地闪身出列,躬身小心翼翼:“公爷,此事也不能全怪张明远,事情的经..........”

    “下去。”

    “哦!.......咳咳。”杜老爷子尴尬一笑,突然对蓝天上几朵白云产生了极大兴趣。

    看着白发苍苍的杜老爷子失败的进言经过,张明远更加痛不欲生,这事确实闹大了,更有些说不清楚。

    与徐公爷斗智斗勇也罢,言辞威胁也罢,关键是占据了一个理字,以他老人家几十年的生存阅历,可能不太会计较什么。但对于一个青春懵懂的少女就不同了,不能打骂,无法讲理,简直就是一道无解的难题,也有点‘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深深无奈感。

    但这个问题不能再拖了,事实上,女子不讲理,美女更不讲理,古往今来皆如此。

    更何况这还是个女子羞于启齿的事件,要想给出一个完美的诠释着实不易。

    对女子的无情控诉,张明远深表理解,爱面子人皆有之,他不会蠢到去和一名女子再争论是非对错。但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能会出卖兄弟的理由........

    拂了拂衣衫,整了整仪容,张明远风轻云淡拱拱手,轻启三寸不烂之舌:“二位,非是小民之过,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然要从几天前的抗倭大事说起...........”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如大浪冲击平原,一泻千里,毫无阻塞,通畅无比;语气之平和,用词之恰当,情感之真挚无不令人为之动容,就连二位当事人都深深陶醉在他对往事那精准、细腻的回顾中.......

    杜闻铭笑了,是那种荡漾无限的一腔春笑.........

    “确实很精彩。”徐鹏举忍不住插口:“你多次提到‘罕皮’二字,这是一个人名?”

    “对,有因必有果,我也是不得不为之。”

    终于成功转移了祸端,张明远暗暗舒了一口气,貌似有些不地道,看来以后更要好好善待罕皮了..........罕皮你也要理解做老大的苦楚,老大也有意志不坚定的时候啊!

    女子显然也被张明远的精彩言论打动,扒开徐鹏举的肩膀跳了出来,往前又凑了一步,强摁住内心的狂跳,脸上寒光闪烁,细牙咬得咯咯作响:“你确定‘罕皮’是个人?”

    “如假包换。”张明远仰望晴空,刻骨铭心的痛楚仿佛微微触

    动着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一个在我们看来或许有些进化得不够彻底的充满异族骚年风情的国际友人。”

    “他在哪?”徐婉尖叫并愤怒着。

    “我在这。”乖巧且毫不知情的罕皮拨开人群,探头探脑窜出来,喜滋滋地向这边溜过来,他认为这是化解矛盾的最佳时刻。

    张明远痛苦地闭上双眼,不忍之心显于脸上。

    女子直觉得眼前一黑,光天化日之下,她猛然看见了高达威猛、粗糙皴黑貌似人类的生物走到面前,身躯不由又摇晃了几下,作势就要倒下。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在包裹着冲天怒火的好奇心作祟下硬生生稳住身形,淡定地站着,一副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语,默默寂静了好一会.........

    突然,女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挺起胸脯,勇敢地、亦步亦趋地走到罕皮身前.........

    罕皮乐了,被人不再认为是倭寇简直就是人生一大幸事,被人接受更是很美好的,女子的宽容勇敢在他看来很是欣慰。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罕皮面带外交礼仪般的微笑,注视着女子,伸出了一双皴黑的大手,眼底闪现着激动不已的神情。

    女子飞快地摇头惊叫:“不,不........”

    罕皮挠挠头,在反思自己可能存在的失误.....

    女子:“.........”

    女子明显被他的挠头举动吓了一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又勇敢地抬起头,有些发颤道:“刚才我不小心砸了你一下,实在对不起,请你原谅。”

    罕皮更开心了,这是穿越至今,终于有人正式向自己道歉,认可了自己的存在,咧嘴一笑,文言文愈发精纯了:“没什么!不知者不为过吗?”

    女子显得更谨慎了,沉吟半晌,又像是很好奇的样子,踮起脚尖,打开右手向上抬了抬,貌似比划了一下二者之间的身高差距。

    她突然有些失望,颇有些难堪似的,咬了咬嘴唇,嗫喻道:“你长得实在太高了,能稍稍蹲下来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声音的传播难道还会依据人类身高的反差而产生偏差吗?罕皮很懵懂。

    但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罕皮还是依言下蹲了半个身子,使自己的面孔处于和她头部相同的高度,静静等待那一声天籁之音。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可以说了。”长这么大从来都是面对同样皴黑粗糙没什么吸引力的同族女孩的罕皮,这还是第一次与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孩近距离接触,罕皮感觉幸运女神踩着七彩祥云向自己款款走来。

    女子笑了,笑得很开森,她觉得自己的奸计正在朝着预定路线无比精准的运行着。

    然后,女子动作了,而且是幅度很大的动作.......

    只见她突然张开右手,抡圆了右臂,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狠狠地扇在罕皮黝黑且粗糙的脸上........

    ‘啪’

    只是声音显得很沉闷,不够清脆。

    寂静.......沉默...........

    “啊.......”

    罕皮忍不住一声闷哼,捂着有些生疼的脸,呆呆望着女子,他不明白好好的和谈为什么出现岔劈?

    ‘噗通’

    坠地声响起,受到罕皮皴黑厚脸作用力反噬的女子,重重摔倒在地.......

    然后女子飞快弹起身来,头也不回朝前冲了出去,如一只射出膛的炮弹,眨眼间就飘出了丈余...........

    “坏蛋,我不会原谅你的.....”女子娇吒声回信袅袅。

    ‘噗通’

    又是一声坠地声..........

    万物静籁的大道上,传来阵阵娇吒声。

    “哎呦!疼死我了。”

    ............

    沉重的坠地声砸在每个局内人的心头上,不禁使人心头发毛,浑身哆嗦.......

    除了徐鹏举一干人外,其余人都是面面相觑一脸迷茫,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奇葩的结果。

    貌似姑娘又摔倒了两次.....

    徐鹏举微颌着双目,聆听着街上传来的坠地声,脸上使劲抽抽了几下,老脸有些发红,显然对孙女的‘武艺不精’有些难堪.......

    不过还是抚着胡须笑呵呵的,完全置身事外的超然状态。‘知孙莫如爷’,不过对于孙女今日的表现,徐鹏举还是深表欣赏,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格。

    张明远看着女子越跑越远的轻灵的身影,心中哭笑不得。

    这女子确实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先是被罕皮无意惊吓,接着又被他无意的轻薄,心中早就怨恨难受的要命,此时鼓足勇气,连一个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都敢打,可见她曾承受了多大的怨气啊!

    对女子的怪异举动,张明远很能理解。一场苦大仇深的怨恨得以报复,算是功德圆满了,虽然报复的过程显得苍白无力,或者还被反噬了一下。

    不过.....她砸人、打人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张明远有些意动----桃花之运,难道罕皮会掐指一算?

    “老公爷,您看?”张明远毕恭毕敬。

    “哼........”

    接着一群家丁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者走了出去,穿戴很讲究,青灰色丝绸长衫,腰间系着玉带,还挂着一个和田玉佩..........

    我去......完了.......

    还了一巴掌是不假。

    但还有一脚呢!

    张明远欲哭无泪,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第四十章:无尽灾祸

    ................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经过一番荒谬的周折,张明远很憔悴,感到头很痛,是那种脑仁生疼的痛感...........

    他不能不头疼,因为奇葩的游倭示威,遇见一名奇葩的女子,然后被奇葩的罕皮吓到,又奇葩地夺了女子的初吻,更奇葩的是竟踹了一名公爷,最后还发展成一件奇葩的际遇.......

    一连串的奇葩际遇在他身上接连发生,仿佛老天刻意安排似的,周密细致得天衣无缝,根本无从化解。

    张明远此时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尤其是将那些敢尼玛断言穿越者回到过去后就一定能与权贵产生美丽邂逅的小说家统统拉出去枪毙一百遍,再救活,再枪毙......如此反复一百遍。

    他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想想自己曾懵懂无知地在魏国公身上狠狠接触了一下,张明远便忍不住冷汗淋漓。

    摸老虎屁股的严重性想必人人皆知,而敢踹一个比老虎还凶猛百倍的公爷屁股的性质就更可想而知了,何况还是在‘我的地盘我做主’封建思想更严重的旧社会..........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用前世的名词描述就是犯了严重的‘刑事犯罪’。

    但让张明远更奇怪的是,老公爷在遭受如此奇耻大辱的情况下,竟没有当场发飙?刚没有以权势压人,或是让连绵不绝的手下把自己绑了,或者随便捏个罪名投入大牢慢慢整治。

    难道就因为自己‘抗倭英雄’的金字招牌?使不着调的老公爷产生了‘心存大义’的性格,又让老公爷产生了‘英雄惜英雄’的怜悯之心?又或是投鼠忌器让老公爷不敢轻易犯险?

    只一瞬间,张明远便放弃了‘英雄惜英雄’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英雄’二字,张明远自然当仁不让;可印象中的徐鹏举好像离这两个有一定的差距。

    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张明远依稀记得些前世网络上关于徐鹏举的奇闻异事..........

    徐鹏举继承魏国公,执掌南京守备后,留下不少奇闻轶事,最著名的莫过于‘戮尸秦桧’和‘草包公爷’两件事。

    传言,徐鹏举休整府中菜园时,无意中挖到南宋宰相秦桧之墓,遂大怒开棺戮尸,对外扬言已为岳武穆报了大仇;嘉靖三十九年,南京振武营兵变,身为主将的徐鹏举不敢前去处置暴乱,而被士兵称作‘草包公爷’........

    ..

    稍加分析,可得出徐鹏举似乎有着不着调的性格,同时也游离于刚硬坚毅之外,也或许正是他那单纯懦弱的性格,才救了张明远一条命吧!若是他能稍稍刚硬些,无法忍受被‘踹屁股’的奇耻大辱,恐怕张明远血溅当场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这么联系起来,徐鹏举没有当场发飙也实属正常了,当然与‘英雄惜英雄’的神话没有半毛钱关系。

    张明远也很庆幸自己没有遇上诸如脾气暴躁的魏国公徐达之流,否则就以自己大逆不道的僭越行为,照他老人家的暴虐的脾性......也须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

    尽管分析得条理分明有始有终,但张明远还是忐忑了好几天。

    不着调不等同于单纯,有时也意味着做事变幻莫测不着边际,谁也无法预料老公爷会将不着调的性格发散到何种程度?是一根筋似的牛角尖还是大大咧咧的无所谓?张明远不敢想象。

    历史就是历史,历史上的是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谁知道真实的徐鹏举是个什么样的人?

    ..............

    不可否认,老公爷又多了一项奇耻大辱般的奇闻轶事-----‘被人踹屁股’........

    自‘踹屁股’事件发生后,不到半日时间,整个县城都知道了,百姓对此乐此不疲,议论之声甚嚣尘上,已毫无悬念地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反复论证的八卦新闻,名列慈溪县城谈资之首,上至大小官员,下到雏龄儿童,无不津津乐道。

    也难怪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对于坊间百姓而言这是敢于挑战权贵威信的伟大壮举-----慈溪无畏、慈溪壮哉。

    而充耳的赞誉之词对张明远来说,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只是不知道徐老公爷对此持如何看法?

    结识徐老公爷本就与美丽邂逅毫无关联,当然,结局肯定是荒谬难堪的。

    于是,张明远的悲催来临了.........

    忐忑不安的几天也是忙忙碌碌的几天,毕竟上级赋予的任务还未最终完成,游倭大计必须要坚定不移地推进下去,这是憎倭执念很深的张明远必须要完成的一件大事。

    每日奔走在游倭示威大道上的张明远都很难堪,不光要敷衍周围百姓那发至肺腑的赞美言论,还要时刻提防紧紧随行在身旁的公爷护卫们,生怕一不小心着了道,从此万劫不复。

    当然,这不能怪人家。

    害得老公爷的屁

    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白白踹了一脚,出了如此大的奇丑,这如何能让忠心耿耿的贴身护卫们心安理得?更何况,他们也是张明远拳脚下的受害者。想想也能理解,几十个自诩为武林高手的护卫围攻张明远一个人,居然连人家一根毫毛都没拔掉,还被人家痛揍一顿-----他们也是很没面子的。

    尤其是公爷不知扭到了哪根筋,竟然下达了‘不得为难张公子’的严令,使得一帮护卫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因此,只能采用这种最原始最极端的‘随行震慑法’来慰藉自己脆弱的心灵,希冀能吓倒张明远,找回点面子。

    于是,每当见到停下脚步展开工作,侃侃而谈的张明远露出那睥睨万物得意洋洋的小人姿态,众护卫都不自觉地按紧腰侧悬挂的佩刀,再恶狠狠地向他投去凌厉的目光,希冀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对于护卫们的表现,张明远很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这位老公爷何时离开慈溪?奔向光明的前程,而不是耗在小小的慈溪县城虚度年华,这才是最令他如芒刺背的........

    更意外的是,这位南京来的老大爷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不但不走,还包下了慈溪所有的客栈,还以一种极不友好的手段赶走了所有住客,从此鸠占鹊巢,安心在客栈住了下来。

    不过最要命的是,还大举对外派出信使,奔波与南京与慈溪之间,真不知道这位不着调的公爷到底安了什么良心?

    在慈溪小县城住下来,张明远表示欢迎,毕竟老公爷一干多达数百人的随从队伍的日常开销对拉动当地经济水平的增长起到良好的杠杆作用.........

    但对于县城客栈络绎不绝的人来人往、箱出柜进的反常现象,张明远表示异常揪心。

    他实在搞不懂老公爷那不着调的心思,神神秘秘的举动总透着异常诡异的感觉。

    难道老公爷事后转念多日终于发现被踹一脚的巨大侮辱性,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在招兵买马一锅端了慈溪县城?张明远无法抑制自己日渐疯涨的邪恶念头。

    大明规矩,藩王不得私自离开驻地,更不得私自招兵买马,这个道理难道老公爷不懂?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张明远很恨老公爷的不着调,因为他无法猜透这其中的玄机。说实话,不服就干,真刀真枪来怼也比故弄玄虚要强。

    张明远快被折腾疯了,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不着调的可怕之处了。

    ...................

第四十一章:浮生无闲

    午后的阳光还是很刺眼的,带着少许的热浪扑面而来,令人暖洋洋的同时也带来了丝丝舒适惬意。

    街上很静,没有了往日的喧闹,也显得很安分。

    在这难得安宁得时刻,张明远决定暂时小憩一番。

    拖过一张老旧的太师椅,放在醉人的阳光下,然后躺身于其上,微颌着双目,开始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连日来的游倭示威活动确实透支了张明远的大部分精力,希冀于眼神杀人的公爷护卫们又磨掉了他仅存的意志。

    他太累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是此刻最大的梦想。

    说实话,他不愿意用‘偷’字,才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搞得他很穷似的,好像已经时日无多的样子。他更愿意用‘享’字,‘享得浮生半日闲’多么美好的诗句啊,这才是对美好穿越生活的最高憧憬。

    一字之差,反映的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境界。

    ‘偷’,即是‘窃’,需要在重重包围中施展伶俐手段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带着屈辱的感觉,但能偷到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前的境况又使他不得不用‘偷’字,这根本就是无奈之举。

    试想,在老公爷神神秘秘处处透着诡异的举动中,他能信手拈来早就期盼着的‘浮生半日闲’吗?又在公爷护卫们带着杀人眼神的如影随形中,他又如何能躲避不道德的思想对‘浮生半日闲’的无情扼杀?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就比如说,他现在的处境,才真正是在夹缝中求生存,有点被逼入墙角的味道,在这个连翻身都困难的缝隙中,想获取任何东西,只能靠‘偷’,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张明远是个爱好享受的人,从他动不动就狂揍罕皮获取快感这件事来看,他骨子里除了刚毅和冒险外,还有着‘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不羁飒爽风格,以及----空林抚琴长啸、月下对酒当歌、相逢一泯恩仇、快意练达人生。

    因此,他憎恨这个‘偷’,他希望‘享’字能快些回归,这样,什么时候想‘浮生半日闲’了,就‘浮生半日闲’,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

    惬意舒适之感刚冉冉升起,一条欣长的身影便肆无忌惮地遮住了这一切,暖洋洋的阳光微微一暗,张明远很不满.......

    “喂,大色狼,挺悠闲的啊!”

    雌性十足的娇吒声随之充耳而来,动听是动听,却有些恬燥。

    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无敌厚脸皮小魔女,张明远懒得理她,懒洋洋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她。

    说实话,真不爱搭理这个官三

    代....应该是官n代祸害精,仗着家里有个顺继爵位的爷爷,干什么都是无法无天,尤其是造成目前这一切恶劣后果的缘由全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出现,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张明远很不明白,为什么极个别的官n代做人水准怎么这么低下?又那么的不通事理?先辈们提着脑袋闹革命打下的‘江山’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资本,学学人家永乐大帝吧,作为大明的超级官二代,可人家从来没有妄自菲薄过,兢兢业业老老实实,还把江山扩大了好多,人家是怎么想的?这才是榜样的力量。

    若不是考虑到自己崇高的道德风尚,嘿嘿,真应该先...后....那个啥?

    哎!最近道德水准有些下降,今后要多多‘吾日三省吾身’啊!

    女子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屈尊到来竟然没能引起对方哪怕丝毫的重视,脑海中所幻想的热烈欢迎或满怀愧疚的场景更是荡然无存。感受着对方的漠视所带来的屈辱感,女子使劲咬了咬嘴唇,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忽然伸出右手狠狠地揪住张明远的衣襟,粗鲁地将他薅起来,左手化拳为掌,疾若迅雷追电,重重地击在张明远的大脑门上。

    ‘啪’........

    张明远被吓了一跳,只好睁开双眼,他可不愿意再因为自己的矜持多挨几下。当然也没预料到她会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这完全不符合一个女孩子应有的柔柔弱弱小鸟依人。他很无语,这个女子是不是得了精神病?不就是被无意间夺去了初吻吗?当然还有不小心触碰了.........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你所标榜的‘贞洁’理念不知害惨了多少年轻女子-----当然也包括正在遭受压迫迫害的他。

    张明远很清楚这一切全是被他逼得,但若说这暴脾气也是因他而起,就是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他可担不起这个‘教孙无方’的罪名。苦大仇深怎么了?但也不能没完没了啊?天天被人揍的感觉想想都不舒服,还想什么‘享的半日浮生闲’?

    算上公爷的神秘诡异、护卫的邪魅杀机,再加上这个女子的暴虐脾气,三重压力之下,自己生存的夹缝可能又要缩小一些。

    女子见张明远睁开眼,凌厉的煞气算是削弱了一点,但腮帮子还是鼓鼓的,浑身上下依然保持着随时扁人的姿态,看向他的眼神也如看到一个变态杀人狂似的。

    张明远很无奈,他不想被人以这种眼光看着,至少这眼光中所蕴含的味道令人极度不舒服。

    不可否认,张明远确实在她抽罕皮时就对她产生了丝丝的意动,但还不能归列为喜欢的行列,他只是觉得这名女子比前世的女孩子多了几分朴质可爱,也正是这个才

    多多少少吸引了他,但并不是就一定说喜欢上她了。

    再说了,就算真的喜欢上她了,就以目前和老公爷之间那不可调和的仇怨,你就是送老公爷一座金山,他也不一定会答应,迟早也会棒打鸳鸯散的。

    张明远一动不动望着女子,脑子中思绪万千,根本无法抑制住自己那疯狂生长的绯腹。

    女子也被他盯得心中发毛,生怕他再来一出‘人工呼吸’什么的。不过她不怕,有德高望重的爷爷坐镇,谅他也不敢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二人就这么瞪视着,一动不动且默默无语...........

    “哎!美女,请问你来这里所为何事?”张明远尽量使自己的语音和蔼一些,至少不能再引起对方的反感了。

    果然,这句善意的话语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女子不再冷冰冰了,毕竟‘美女’二字放在哪个时代都有它不可抗拒的魅力。

    “大...大色狼,我爷爷让我转告你,最好老实待在这,哪都不准去,今日我......。”女子语气虽然还有些生冷,但较以往,好了很多。

    “今日....你....不合适吧?”张明远突然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准急速下滑,马上就要超过罕皮了。

    女子的表情有些冷漠,不住的朝他冷笑,笑容里尽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小姐,此话何意?”张明远愕然,也有些气愤,官大n级压死人的惨状毫无悬念地出现了。

    “哼,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张明远很无奈:“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我严重抗议你们私设公堂的行为。”

    “呵,看看我的脸,你有什么想说的?”女子蔑视的眼神藏了把刀,锋利锋利的。

    “白里透红,红中泛青,绝对的盛世容颜。”张明远不吝辞色。

    女子脸色一红,被人奉承为盛世容颜,确实有些含羞,不过转瞬间便转为了冷漠。

    “青从何来?”

    “青代表.......咳咳.....”张明远突然想起女子抽完罕皮后逃跑的过程中好像脸朝下摔了一跤。

    “然后呢?”

    张明远挺直胸膛:“受伤了。”

    “因何受伤?”

    “好像是脸朝下摔伤的。”

    “没问你这个。”女子怒气冲天。

    啪...........

    脑门上又挨了一记无影掌,令张明远躲都没出躲。

    难道说实话也不行吗?

    张明远有些感叹。

    ..................

第四十二章:公爷驾到

    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不过不是他二人。

    ...........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自远而近,不多时,声音便到了院子内.......

    张明远突然很蛋疼自己的悔粗枝大叶,在做出‘享的半日浮生闲’的决定时太过于匆忙,没有去翻翻黄历,推算一下今日的吉凶祸福。‘黄道吉日’这个东西很神奇,也很实用,它是趋吉避凶、祈福禳祸的重要手段,必须要提高它应有的社会地位,当然这也不是粗陋无知的现代人所能理解的。

    “看来今后的日常生活中要多增加一项封建迷信活动了。”

    张明远喃喃自语:“我必须要引领这个潮流。”

    ..............

    来者是身着官服的新任知县霍与瑕、主簿王玄,以及戎装着身的杜闻铭、杜淮父子,当然心忧如焚的罕皮也赫然在列。

    张明远‘腾’的一声坐直身体,青筋暴露......

    “霍大人,您们这是?难道倭寇又入侵了?”

    “罕皮,取我战刀,待我横刀立马,将这些杂种斩于马下。”张明远瞪视罕皮,责任心很强的样子

    语气刚毅果断,令人为之动容,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与女子无聊对峙中而产生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

    众人面含黑线,瞬间石化,个个脸色精彩纷呈.............

    霍与瑕郑重而严肃看着他,有些深沉:“公爷你也敢斩下马?”

    张明远真气四泄:“咳咳,这个.........”

    “刚接南京守备国公府飞马送递文书,魏国公徐鹏举全副仪仗出行,正往县衙方向走来,公爷锦衣亲军亲自来报,要你在此地准备迎接......”霍与瑕脸都绿了,语气悲催无奈:“.....并且只准你一人接驾,难不成是冲你而来?”

    犹如一声晴天霹雳,张明远以极标准的‘北京躺’软软地瘫在了太师椅上......

    好像有点不合理,徐公爷还在县城客栈....迎驾文书却从南京发出....县衙到客栈几百米....还摆全副仪仗?

    思路好乱,最近好烦。

    “哼!”

    冷冷的娇吒声在身边响起.......

    欲哭无泪的心情因为这个‘哼’字变得更加绝望...........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人在江湖飘岂能不挨刀?

    该来的总是要来,可张明远从没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到来?他能深深体会到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屁股上白挨一脚的羞辱心情,何况被挨之人还是一

    位年过半百雍容华贵的老国公,这是蔑视权贵的疯狂举动,更是挑衅皇权的无良行为。揍了国公岂能没事?你让执掌数万战争机器的老权贵的脸面何存?

    张明远不是没想过逃之夭夭,可对形势的善良估计又让他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从而造成了今日之危局。作为一名有理想、有本事、有担当且更有血性的新时期四有特战军人,他可不愿就此被困在危局之中。胆小懦弱不是他的风格,引颈就戮更不是他的风采。虽不能睥睨天下,也不能任人宰割,穿越的目的岂是挨千刀的?

    真尼玛被穿越小说误导了,金手指在哪里?美丽的邂逅又在哪里?统统都尼玛是谎言,简直误人子弟啊!

    ‘腾’的一声.........张明远猛地站起身来.........

    “罕皮,招呼兄弟们,抄家伙.....”

    “你敢?”女子娇吒愤慨难平。

    “张公子,不可.........”杜老爷子苍老规劝。

    “三思啊!张公子......”杜淮刚壮有力劝谏。

    “想什么呢?各位..........”张明远脸黑得油亮油亮,语气急促不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

    嘘...........

    一片岁月静好的泄气声不断响起........

    临阵起义可不是闹着玩的,谁敢担这个罪名?

    “张公子,太晚了。我们进来之前,公爷的亲军护卫早已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南京中军都督府大派卫所军队把守四方,就是此刻出逃也是插翅难飞啊!”

    霍与瑕面含忧郁语气颇为沉重:“更何况,你能往哪里逃?更能藏身何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打住......大人,略去过程说重点。”张明远果断摁下暂停,对知县大人关键时刻拽洋词的行为搞得哭笑不得。

    “......哦!”霍与瑕很识趣刹住车,憋得满脸通红,意犹未尽的神情表露无遗。

    “搞得满城风雨,还以为我干了什么欺辱良家妇女人神共愤的恶事呢?我还要脸不?”张明远沮丧得快哭了。

    霍与瑕一愣,有些狐疑:“张公子,你想的是这个啊?”

    张明远:“...........”

    扭过头继续哭诉:“我......不就是轻轻踹了公爷一下吗?派几个杀手不就得了?至于搞这么大的排场吗?吓人不?做人就不能低调点?”

    “张公子,也须我们多虑了,事情还未走到那一步。老公爷大驾光临,断然

    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将你怎么样的,也须是暂押大牢出出恶气罢了。等公爷怒气消了,我等必定登门拜访公爷,求他老人家大发慈悲,饶过你这一回。”

    霍与瑕,一代贤吏,与海瑞齐名。刚正廉洁,爱民如子的为官宗旨,自然不愿让抗倭英雄张明远身陷囹圄,因此,他暗下决定要死谏公爷,保全张明远的性命。

    张明远稍感欣慰,抱拳躬身:“多谢大人周全。”

    虽是如此,但内心着实惶恐不已,脸色苍白,双眼空洞无神......

    ‘噗呲’......

    一直静美无声的女子终于很不厚道的笑了。

    “喂,大色狼,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哼!”

    对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张明远只能报以冷漠。

    不过张明远很奇怪,大兵压境之时,面对仇敌,她竟然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更无逃跑的念想,只是一味在这说着风凉话。说实话,也就是怀有仁义之心的张明远不愿意将她绑架拿做要挟的筹码,换做别人,对于‘仇人’之女,嘿嘿.....

    她居然还有心情在这调笑?

    她的懵懂无知,张明远报以蔑视,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如此不着调的公爷,也就有如此缺根弦的孙女。

    知县大人的安慰之语或多或少打消了一些张明远的忧虑,但他还不能深信之,毕竟一个七品知县的威力能有多大?若老公爷是个深明大义纳谏如流的清官,也许还有些用,也须会放弃冲动的魔鬼思想。可老公爷是那样的人吗?已给老公爷定性为‘不着调’行列的张明远,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知县大人哪怕苦苦死谏下能取得什么良好效果。

    危险、危难、危局就在眼前;大牢、砍头、凌迟近在咫尺。

    张明远虽然是现代特战精英,但也是一名普通人,在危难来临时也会不寒而栗。当危难无解时,面对死亡他也会失去活着的信心,这一点与普通人毫无差别。

    权利、权贵,这是只有在万恶的封建社会条件下才能产生的东西,它强大无比,正如高压电线,对于毫无社会关系的百姓来说,绝对不能去轻易触碰,如果不小心触碰了,那等待你的就是死路一条。

    顺权者昌,逆权者亡。

    虽然张明远血液中流淌着不羁的血性,但他不是懦弱,他只是不愿意就此撕破脸皮,他希望有一线生机.............

    此时,张明远心中突然对权势充满了滔天的狂想。

    .................

第四十三章:公爷装逼

    .............

    远处再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大人,徐公爷的仪仗就要到了,锦衣护卫请张公子前去迎接。”

    霍与瑕神情一凛:“张公子,我等前去迎公爷吧!”

    虽然公爷严令只准张明远一人接驾,但作为慈溪县主官,他可不敢托大。

    引着众人疾步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外,南京守备亲军铠甲鲜明,手按佩刀,成扇形队列,早已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中间仅留一条狭小的通道,供人出入.....

    果然先声夺人,气势不凡。

    仪仗大队还未到来,就在大门口事先摆下了威武阵势,看样子是要将势头做足了,形成强大的咄咄逼人的震慑力,给人一种眩晕的感觉,然后再一鼓作气缉拿罪人。

    气势很逼人,效果很管用。

    张明远与众人走出大门后,便按迎候规制依次跪在大门两侧,俯首地面,静静等待徐老公爷的到来.........

    ..........

    过不多时,前方大街上远远传来阵阵鸣锣开道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显得异常压抑.......

    打头令旗一对,上面锈着‘奉旨巡按’,左右各设有一对清道牌匾,后面分别是白泽旗一对,金鼓旗一对,又有九窍绛引幡、传教幡、告止幡、仪鍠氅等,每幡每旗分别由一名锦衣军士执掌,紧紧围绕在行走中间的车辇。车辇后数百人或捧或举刀盾、弓箭、吾杖、仪刀、班剑、金瓜、镫杖等一应物件........

    国公兼钦差仪仗礼仪一应俱全,真的是锣鼓喧天,旌旗蔽日,浩浩荡荡朝着大门口行来。

    未至面前,庄重宝象之势便随之而来,沉重压抑的气势弥漫在周围,众人皆被这滔天威势所震撼,心头狂跳之时,呼吸也变得异常艰难...........

    霍与瑕上前一步,一撩下摆,大声道:“慈溪知县霍与瑕率本县同僚恭迎钦差大人徐公爷。”

    “霍知县请移步,着张明远上前。”车辇前,一名近侍大声道。

    听见喊自己,张明远哪敢托大,忙走出迎驾队列,低头下拜。

    “观海卫龙山百户张明远参见公爷。”

    前世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浩荡威严此时正儿八经实实在在的呈现在面前,自称天不怕地不怕,豪放不羁的张明远也有点发憷。先不管老公爷如何发飙,先把礼数摆周全了总没有错。

    车辇微斜,暗绿色的轿帘早被一旁的近侍打开,一位身着蟒服的老者走了出来.........

    “下跪

    何人?为何拦住本公去路?”公爷威严之声骤起。

    “....这个.....”张明远狠狠抽了一下鼻子,都快哭出来了:“末....将张明远参见公爷。”

    “哦!你就是张明远啊?”公爷斜眼一睨,声音透着威严:“抬起头来看着本公。”

    张明远诚惶诚恐:“末将....不敢。”

    “连国公都敢打,还有你不敢的事?”老者威严中略带戏虐。

    非常熟悉的话语,女子说完这话后,便会娇吒怒骂、粉拳连连;不过这话从上位的老公爷口中说出,就显得有点瘆人了,不知这位老公爷会不会采取这两样不疼不痒的举措。

    张明远浑身打了个寒蝉,一副惶恐哭丧的模样,抖抖嗖嗖慢慢抬起头..........只见身着蟒袍老公爷,正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

    “哼!下跪之人听着,本公正是大明天子钦赐南京守备兼中军都督府统领魏国公是也,哼!你竟敢不认得本公?”老公爷语气连贯,说话都不带打岔。

    张明远只觉浑身一冷,伏地颤声道:“公爷虎豹之躯,英名天下流传,末将有眼无珠,罪.....那个....该万死。”

    “哼!还虎豹之躯,不是照样被你小子踹了一脚?”老公爷不听则罢,听了后更加来气:“哼!为加深你对本公印象,看图回话。”

    看图回话?好像很耳熟。不过看哪呢?图又在哪里?张明远很迷茫,看向老公爷的眼神透着深深的不解,无语凝噎道:“末...将,这个........”

    老公爷气得胡子翘得老高:“看准本公官服,仔细描述,不可有半点遗漏。”

    很奇怪的样子哦!蟒袍上确实有图纹,‘看图说话’是哪一出?不着调就是不着调,还透着深深的装逼感觉,千里迢迢带着全副仪仗过来,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华丽服装吗?张明远实在无法猜透老公爷透着诡异的心思,为了让他老人家能高兴点,这点屈辱必须得忍,谁让人家大咱无数级呢?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千古使然,不会有错。

    “暗黑乌纱,象龙蟒袍,玉革缠身,皁皮吉靴。”打定主意后,张明远口若悬河。

    “嗯!”老公爷抚须点头,笑颜逐开:“再描述一下本公,主要是气质。”

    张明远大大一愣,气质是内在的,仅凭一面之缘岂能描述?可又不敢再摆出诧异表情。

    “雍容华贵,宝相庄严,气度非凡,当朝贤公。”张明远老老实实,搜肠刮肚般将为数不多的与气质有关的词语一股脑倒出来。

    公爷再次拂须,笑得更欢:“有没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

    “末将怕之要死,七窍已出六窍也。”张明

    远哭笑不得。

    公爷一甩官服,狠狠道:“大胆小子,侮辱本公,你可知罪?”

    张明远身躯一震,匍匐在地,哭丧音量顿时提高了几个分贝:“末将知罪。”

    公爷气得面色苍白,怒火冲天:“你知道有罪就好,本公问你,你踹了我一脚,这笔账该如何算是好?”

    终于到重点了,张明远决定再放低姿态,匍匐的身姿更低了,面部已经与大地保持了零点一厘米的距离。

    “末将.....死罪。”张明远擦汗。

    “调戏小女怎么算?”

    “末将....更死罪。”张明远脸色惨白。

    “又害得小女摔了一跤怎么算?”

    “末将....死..死罪。”张明远擦不完的汗。

    “对了,还有你蔑视本公怎么算........”

    “末将...........”张明远实在是不知道这条罪行从何何来?

    老公爷奇怪地拧了拧眉头:“这次你怎么不死罪了?”

    张明远连死的心都有了,无奈道:“公爷,末将罪行实在是太多,正所谓破罐子破摔........。”

    “哈哈!这个词用得很贴切。”老公爷突然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一脸很懵逼地望着他,觉得有点不够严肃,忙义正言辞道:“你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就好,不过看在你杀倭有功的份上,本公可以既往不咎,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正诅咒万恶的封建社会,感叹命运不公且苦思脱身之计的张明远,听见这句话,繁杂的思想为之一顿,抬起头很诧异地望着老公爷.......

    老公爷的眼神很柔善,如寒冬一缕温暖的阳光普照在张明远脸上,令他感到无尽的温馨。

    不过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戏虐又令他无所适从,真不知道‘活罪难逃’是个啥?‘活罪’多了,打数百军棍叫活罪,发配边疆也叫活罪,砍手断足更叫活罪。若真是这样,那还不如杀了他呢?

    战战兢兢中,张明远又俯身在地:“不知老公爷要惩以何种活罪?”既然猜不透,不如直截了当点好。

    公爷突然大吼:“站起来,背对着我,慢慢走过来。”

    背后捅刀子?张明远终于跟上了公爷新奇玩法的思路。

    张明远:“............”

    唰.....

    刀剑出鞘声。

    事已至此,张明远只能站起身来,背对着公爷慢慢走了过去,只是心中默默祷告千万别是‘背后捅刀子’..........

    ...................

第四十四章:召唤之苦

    ...............

    “小子,你当时是用哪只脚踢我来着?”

    “公爷,左脚。”

    “不对,从你日常生活习惯来看,你应该不是左撇子,肯定是右脚。”

    张明远干咳两声,一本正经,肃然道:“公爷,虽然我不是左撇子,但挟持您时,考虑到护卫的强大压力,结合当时实际的情况,我还是习惯用左脚。”

    “哦!”

    啪!

    张明远飞身而出..........

    公爷阴沉着脸,丝丝黑线涌上:“我没用力........”

    张明远伏地长叹:“公爷虎脚威猛,末将身不由己。”

    公爷怔怔看着他,半晌叹气:“想不到你也是个无赖之人。”

    然后,公爷又板着脸:“罢了,张百户,看你还算老实忠厚,本公就饶了你,现在对我怕了吧?”

    “公爷威猛,末将终生怕之........”

    公爷得意一笑,大声道:“哼!怕了就好,本公今日费了那么大工夫.......咳咳......来人,回去.......”

    一撩下摆,登上车辇,头也不回,数百人的仪仗眨眼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

    张明远愕然抬头,与霍与瑕面面相觑,脸上均是诧异之色。

    “这.......就完了?也没干啥啊?”张明远有些吃惊。

    霍与瑕长跪在地上,脸色渐黑:“你......还想干嘛?”

    张明远面色一赧:“....咳咳,公爷虎威难测,真大丈夫也。”

    .............

    罕皮不知何处凑上来,神秘道:“老大,我想起来了,你那天踹公爷是右脚,不是左脚。”

    张明远脸黑脖子粗:“............”

    噼里啪啦.........

    罕皮毫无争议地享受到了最原始的**接触..........

    “噢!大胆张明远,你敢欺骗公爷?”女子不知何时窜出,叉着腰肢横眉冷对,一副糊弄领导大逆不道的模样。

    张明远哭干笑不已,恭维之词不绝于耳:“姑娘倾国倾城,人中凤凰,真巾帼英雄也..........”

    女子一喜:“真的?”

    张明远长长揖:“今后姑娘若有危难之事,明远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这还差不多。”

    女子骄傲地一撩裙摆,高傲地仰着脖子,迈着修长的大长腿趾高气扬,扬长而去........

    地上,一群人久久不愿起身。

    .................

    此时,张明远算是弄懂了,这不着调的公爷就是来找场子的,不过找场子的方式确实与众不同,完全符合南京守备徐老公爷的身份,整人的思维也与普通人不同。

    危言耸听,打拉结合。

    ------不过确实挺吓人的。

    ...................

    结识徐公爷的过程就是这么玄妙,透着荒谬的味道,但总体上来说算是有惊无险。

    当然,结果更是荒谬的。

    随着全副仪仗暂告一段落,慈溪县城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不过老公爷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还每日带着诸多的锦衣校尉在县城四处游荡,美其名曰为奉旨巡按,考察民间疾苦。

    对于老公爷的怪异举动,张明远不能理解,也无法猜透,但从诸位县衙同僚及罕皮对视自己的眼神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也须老公爷还没解开心结,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对此,张明远只能表示无奈,只能听之任之,也须哪天老公爷尽兴了,会主动离开吧?

    于是,张明远的苦日子再次来临..........

    每天张明远除了到县衙上上班外,还要尽量活动在老公爷的视线范围之内,随时听从他老人家的传唤-----因为老公爷似乎对召唤他很感兴趣。就好像是《热血传奇》中,不怎么强大的道士角色,对阵魔兽时总喜欢召唤神兽帮忙.........

    这已经成为每天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分,甭管张明远身处何方,在干何事?一声令下,必须马上赶到,若不然,前来传令的军士就会自动手按佩刀,冷眼威胁。对此,张明远并不害怕,他总觉得这些狗腿子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直到有一次,锦衣校尉再次传令召唤时,张明远因为要参与本县一项重大决定而无法立即抽身前往,盛怒之下,狠狠挑衅了传令人,令他们气愤而回.........

    谁想,过不多时,客栈突然传来重大决定----公爷要再次全副仪仗视察慈溪县衙。

    张明远这才意识到老公爷的不着调是多么可怕,于是县衙忙成了一锅粥,然后在知县大人焦急忙乱的催促下,立即暂停手中任何工作赶到客栈.........在经过无数次的对天发誓,以灯为证后,老公爷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弃了在客栈到县衙仅数百步的距离上再次摆开仪仗视察县衙的念头。

    老公爷是放弃了这个伟大的念头,但也对灯发誓,如果张明远再出现不遵从召唤这个念头,他将毫无悬念且不吝花费巨大再次考虑在县城大道上摆开仪仗..........

    如果不是考虑到整个东南沿海都是他的地盘,毫无逃生的话,张明远也须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他,尽快结束这很折磨人的生活

    ....

    于是张明远每晚睡前都多了一项封建迷信活动----拜菩萨,可是菩萨好像很忙的样子,也或许睡得比他还早,对于他的一切控诉一律采取无情的漠视,毫不犹豫地报以不着调的处理方式。

    夜深人静的时候,张明远总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错在哪里?为什么要经受这非人的日子?自穿越至今,张明远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在这干一番事业,最起码不能虚度穿越人生-----虽然这或许是个平行世界。随着老公爷无理要求的逐渐频繁,他逐渐感觉自己的理想信念、人生价值观发生了巨大变化,距离崇高的人生目标也远了很多,前途异常渺茫------还多了一个不着调的人生伴侣。

    按说,一天几次的召唤,老公爷总该有些要事相商吧?或者是畅谈一下人生理想也罢。可是,每次张明远接受召唤,来到客栈后,都要无一例外地面对着身着蟒袍正襟危坐还微颌着双目养神的老公爷,那神情简直就是张明远倒欠公爷二百块钱似的,而且一言不发,就这么相视无语含情脉脉坐上大半天,而后在公爷无数次的举杯端茶暗示中送客.........

    而对于张明远一天几次频频出入魏国公下榻的客栈又毫发无损地走出来的事实,也如流言蜚语般疯狂地在慈溪县城传播,继‘张明远怒踹国公’之后,成为了慈溪百姓茶余饭后又一奇妙谈资。

    人人谈起无不惊诧万分,无不感慨良多,无不分析辩论得头头是道:有说国公之怒气还未完全消除,每日要将张明远召唤到客栈狂揍几顿;也有说国公慧眼识珠不耻下问,遇有难决的国家大事,便会召唤张明远到客栈商议,已将他视为肱骨心腹;也有说国公欲招揽他,但张明远不齿于结交权贵而屡屡拒绝,国公爱才心切,于是三顾...四顾...多次顾茅庐......众说纷纭,不一而论。但总的来说,持中、后观点的占了大部分,毕竟对于百姓而言,一日几顾客栈面见国公,总是一件极大荣耀的事........

    于是张明远成了名人,每日与他巧遇搭讪的人也越来越多,关怀之意无一例外都指向他与公爷会晤的内容。张明远讪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频频光顾公爷下榻客栈这件事确实不假,但内中情由真的不好说。心中有苦说不出的张明远只能报以憨憨的微笑,以沉默应对。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仅仅回答‘一句话也没说过。’,就算以抗倭英雄的名义对天起誓,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还会被人骂为无良的装逼行为。

    也正是他这种无意的装逼行为更为‘客栈会晤’这件事蒙上了一层神秘,张明远也成功晋级为-----一个发红发紫的名人。

    当然,张明远更知道,‘客栈会晤’这件事的传播范围绝不仅限于慈溪。

    ...........

第四十五章:时运不济

    张明远觉得自己很贱,面对老公爷时总有种身处十八层地狱而迟迟得不到刑罚的不良感觉。很煎熬又很水深火热,好几次会晤都忍不住要问个究竟,可是在看到公爷那微颌双目透出的威严后,立马意识到‘好奇害死猫’的严重后果,遂赶紧放弃。

    权贵的心思还是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着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沉默着.......

    何况还是一位吃盐比张明远吃的米还多的老权贵,想明白他的心思,比登天还难。

    ...............

    虽然,‘客栈会晤’这事比较磨人,但张明远还是能保持住对大局的清醒认识,尤其是眼前他不得不考虑另一件大事-----对通倭要犯吴操之的处理。说实话,这事还真不容易处理,而且必须要在上任观海卫百户前完美的处理掉。

    张明远不是没考虑过干掉吴操之,但深思熟虑后,总觉得这不是一个稳妥的办法,因为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上天不吝赏赐的‘大礼包’在某个时刻会展现它的用途,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而倭寇敢劫牢狱这件事又提醒他,吴操之决不能留在慈溪县城,必须立马转移。不是信不过县衙众位革命战友的忠诚博识,而是实在经受不了杜老爷子‘卓越’的敢作敢为性格。

    杜老爷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能文言文又能武的好人,但又是一个谋略智商不怎么在线的武夫,让他看管通倭大贼,就以他老人家嫉恶如仇的性格,指不定哪天酒酣耳热之时,手起刀落砍了吴操之的狗头,或是被倭寇同伙再劫了牢狱,又或是口无遮拦捅出此事,那才叫影响抗倭大局呢。

    张明远不敢将身家性命全压在此地,他总觉得要将吴操之脱离慈溪县城才能安心。作为穿越人士,要谋定而动,尽可能消除一切安全隐患,要不可就真对不起这身领先后世几百年见识的本领了,根本就配穿越。

    生活很残酷,总惹麻烦的穿越人士的生活更残酷,像张明远这样的倒霉蛋毫不客气的独占两样,在偏离王图霸业的穿越道路上渐行渐远,老实说,张明远此刻有一种想亲自劫狱并狠狠海扁麻烦之源吴操之的冲动............

    .............

    想不通,理还乱,张明远决定干脆放下。

    这就是他很随性的表现,既然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了,暂时还没有好的办法,那就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畏气概去面对,事情不成大不了一走了之,天广地阔,人海茫茫,何愁没有藏身之处?何况还有更容易建功立业的国外呢-------比如说还处于原始社会的非洲国度,当个酋长也是不错的,虽然人生地不熟的。

    烦恼无处不在的时候,身体更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垮了,张明远也须更悲催。

    于是,体能训练就成了他每日

    排解忧愁舒缓心情的最佳方式。

    自作裁缝,短衣短衫,穿着停当,如绝世俊俏仙子般缓缓踱步到县城大街,迎着早起百姓惊诧震惊的眼神,颦眉微皱,轻咳两声,再摆出一副浊世我独醒的傲人姿态.........然后在被视为流浪疯子的众目睽睽中,拉开架势,慢慢抬腿,逐渐加速.......如夸父逐日,奔向遥不可及的光明所在.......

    一直跑到既定地点,大汗淋漓之下,舒舒筋骨做做体操,再打上几路军体拳,然后带着畅汗淋漓回到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做做俯卧撑、仰卧起坐,练练百米.....

    穿越回古代的感觉也不错,每一次的独立特行,最起码在头发长见识短的古代人眼中是那么标新立异,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张明远很喜欢这种感觉,那是一种遗世独立的超然状态。

    ............

    “大色狼,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背后小山坡上传来悦耳的嘲讽声。

    不用回头,张明远就知道是谁。

    一个女子,另一个万恶麻烦的肇事者。

    正做仰卧起坐的张明远头都懒得抬一下,语气淡淡且带些幽怨:“姑娘,一个总被称为大色狼的有为青年,怎会不引起别人的奇怪呢?如果尊爷爷不再治我亵渎之罪的话,我倒不介意再让阁下奇怪一次。”

    女子面色微红,有些惊慌:“你敢?......哼!没想到斯斯文文的一个人也是败类混蛋一枚。”

    张明远眼都不带瞟一下,声音中略微有些不善:“不知姑娘是路过还是专为在下而来?”

    女子呵呵一笑,好奇心顿起:“我只是听人说,县城每天早晨都会有一个疯子围着山跑来跑去,我当然感到好奇了,就跟过来了。”

    “姑娘啊!荒山野岭,孤男寡女,你可要自重啊!”张明远做完仰卧起坐,翻了个身,开始做俯卧撑.........

    女子怒意更盛:“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明远懒得理她..........

    “喂,问你个事,你在干嘛?怎么这么奇怪?”女子双眼放光,明显对这个动作抱有好奇害死猫的冲动。

    没听见大色狼三个字,张明远老怀甚慰,心情也好了很多,乐呵呵道:“这个嘛!叫俯卧撑,专门用来锻炼上肢力量的,听说过麒麟臂吗?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女子一愣,不明其理........

    “就是练成大粗胳褙........”

    女子哑然失笑,轻启贝齿,不屑道:“练成大粗胳褙多不好看,像两根木头似的,丑死了。”

    张明远一乐,呼哧着嗓音道:“当然,还能锻炼胸肌喽!”

    “胸肌?胸肌是个什么东西?”女子很好奇。

    张明远不假思索:“

    就是壮大胸脯,使胸脯肌肉增多,比如你的胸部,若是......”

    砰....

    张明远头上无缘无故挨了一脚.........

    突如其来的挨揍立即使他察觉到言又有失,暗叫一声不好,赶忙站起身.....

    “姑娘,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张明远觉得很无奈,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女子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怒狠狠道:“大色狼,你混蛋.....呜呜。”

    张明远此时连轻生的念头都有,好好的一场美丽邂逅被自己搞得一团乱遭,顿时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消除这又一次的‘口误’........

    ‘口误’皆麻烦,张明远的领悟又深了一层。

    ..........沉默。

    呜呜不止...........

    良久,张明远幽幽叹气:“姑娘,如果你不哭的话,我倒有两种解决方案让你满意...........”

    女子止住哭声,眼睛眨啊眨:“哼!什么办法?”

    “第一种,你把我干掉........”

    “嗯嗯!”女子小鸡啄米地连连点头,显然对杀戮性趣十足。

    张明远蔑视看她一眼,再次幽幽叹气:“第二种呢........”

    说到这,低头酷酷地捡起地上手臂粗的木棍,然后右手变掌狠狠斩下,木棍应声折断,也不扔掉木棍,只是紧紧盯着女子不住地笑吟吟...............

    女子惊得倒退了一步:“你.........”

    顾不得交代后半句,突然原地起跳,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在半空中猛地转身,还未完全落地,一个箭步便向前窜了出去,地上犹自还残留着鞋底与地面的摩擦痕迹..............

    接着,远处传来阵阵惨叫。

    “妈呀!杀人了.........”

    张明远一愣,头大如斗,明显对女子的怪异举动表示不可理喻。随即,恍然大悟,哭丧大喊:“姑娘,我说的第二种方案是:我自己把自己干掉。”

    女子身影远去,地上犹留着遁走的痕迹..........

    张明远无力地瘫软在大石背后,看着女子不断远去的背影,痛不欲生的无奈挫败感阵阵袭来........良久,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伴随着无尽的喃喃懊悔久久流传在大石四周..........

    “苍天啊!我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为什么要装逼?装逼真的好累。”

    .................

    张明远对装逼的领悟又深了一层。

    ..................

第四十六章:女子心事

    ...............

    张明远数了数,自己的麻烦好像很多.........

    吴操之通倭、‘人工呼吸’、‘怒踹公爷’、‘公爷召唤’....如今好像又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麻烦........

    难道穿越者就是为麻烦而生的吗?

    ‘可怜之人’,这是张明远对自己的重新定位。

    张明远自嘲式的个人定位是痛苦郁闷过后的一种无语表现,一个不远亿万光年成功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有为青年,自到达之日起,就莫名其妙地到处‘被’惹麻烦,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诡异现象。虽然他很想把这种现象归类为‘装逼遭雷劈’的范畴,但强烈的自尊心又使他放弃了这个可能有损名誉的行为,不是他看不清现实,而是现实这个东西早已把他带偏了,越是能清醒地意识到‘装逼’行为的巨大危害性,就越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懵懂无知........

    当然,也可以不良地形容为‘大着脸充胖子’---尤其是在罕皮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面前,更要保持一种矜持。

    既然不承认‘装逼’行为,那就做一个乐观主义精神保持者。

    老天在关上一扇门时,肯定还会给你留着一扇窗户。

    因此,他自信天无绝人之路,前世无数次的身陷囹圄遭逢大难,都因为老天有意无意的‘留情’而活了下来,一个对命运低头认输或者不主动寻找那扇‘窗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乐观也罢,忧郁也罢,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那扇还没完全关闭的‘窗户’,可是它在哪?这又是张明远此时苦苦思索的终极问题。

    ..................

    县城东升客栈。

    老公爷懒洋洋地躺在院子的藤椅上,眯缝着双眼,正无比惬意地享受着丫鬟们挖耳所带来的的舒适感...........

    女子轻提着有些拖地的裙摆,呲着尖牙咧着嘴,蹑手蹑脚地在老公爷面前一寸一寸地挪动着....

    “鬼丫头!”一声威严沉闷的轻呼声响起。

    女子不得不停下已挪到危险距离外正摆开撒丫开溜姿势的脚步,扮了个鬼脸,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回过头时,已变成了一副无辜撒娇的模样。

    老公爷透过眯缝的双眼,正面含慈祥地看着她。

    “臭丫头,大清早就到处乱窜,说吧!这次又惹什么麻烦了?”

    “爷爷,孙儿哪敢惹什么麻烦,就是出去溜达了一会嘛!”女子蹲在老公爷的腿前,轻轻摇着他的胳膊笑道。

    老公爷一乐,睁开双眼,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怜惜道:“溜达了一会,我看没那么简单吧?说实话,是不是又去逗弄张明远那小子了?”

    女子吐吐舌头,脸色一红:“爷爷真坏,又派人跟踪孙儿。”

    老公爷呵呵一笑,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爱恋道:“世道这么乱,爷爷怎么能放心宝贝孙女的安全呢,再说了,张明远那臭小子.........”

    女子急忙摇了摇老公爷的胳膊,打断他的话,撒娇道:“好了,爷爷,他没欺负我,是孙儿总找他的麻烦。”

    老公爷顿时哈哈大笑,指着她羞道:“都会替别人说好话了,这可不像我那刁蛮任性的孙女,印象中,这好像是头一回哦!”

    女子大囧,摇晃老公爷胳膊的力道也大了许多,低头唧唧扭扭:“爷爷,您也调笑孙儿,孙儿也会长大的嘛......”

    公爷大笑:“哈哈,爷爷忘记了,我的宝贝孙女长大了,知道体贴人了,张明远那小子有福喽!呵呵!”

    女子更囧了,甩开老公爷的胳膊,气哼哼道:“哼!不和爷爷玩了,爷爷真坏。”

    老公爷笑眯眯望着她,不再言语.........

    女子撒完娇,面色突然羞赧起来,一张俏脸也变得神采奕奕,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兴奋剂,整个人都焕发着夺目的光芒.........

    老公爷仿佛很清楚她的心事,重重叹了口气:“婉儿啊!有些事情你可以肆意为之,爷爷能给你担着,但有些事情.........哎!”

    女子神情略一呆滞,头脑嗡了一声,散发光芒的双眼也黯淡了许多,周身仿佛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呆呆而立,动也不动。

    她知道爷爷所说的‘有些事情’指的是什么?

    女子今年已满十八岁,按照封建礼仪,老公爷早早就为其安排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南京某权贵的孙子。

    女子更知道自从这门亲事的尘埃落定,自己那无拘无束刁蛮任性的生活便会越来越少,随之化为乌有,最后被深深圈锁在高墙大院中,从此过起相夫教子的无奈生活。

    每每想到将来,她都不自禁的全身发抖,因为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自小在爷爷百般宠溺中成长起来的她,早就养成了一身的古灵精怪、刁蛮任性,随着年岁的不断增长,头脑中渴求无拘无束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如疯草般摘拔不净,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比起终其一生被困顿在荣华富贵制成的鸟笼中,充当一只乖乖巧巧的金丝雀,她更渴求成为一只不受羁绊并时刻怀有遨游蓝天梦想的大鹏鸟,哪怕将来遭受风吹雨打,时刻生活在无尽的颠沛流离中。

    这就是她的梦想,一个不在乎平稳安逸生活的梦想。

    更何况她实在接受不了未来夫婿那处处多情的风格。

    爷爷定下的未来夫婿也不可谓不优秀,那是一名风度翩翩才学过人的士林才子,但在她眼中,这很虚幻。

    豪放不羁的她对这名未来夫婿也不是没有调查过,这是一个有着大明士林多情、浪漫通病的才子书生,就如很向往虚幻生活似的,他总像一片云,一会投影在这处波心,一会又会义无反顾地投影在另一处,生性浪漫还很多情。

    女子很不屑于这种行为,虽然她豪放不羁,但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作为一名在封建传统文化熏陶下成长起来的新女性,她没有‘罗曼蒂克’式的性格,她需要优雅娴静的度过岁月,她知道生活远比爱情更宽广。

    这也是个能在罗曼蒂克式爱情观下超脱出来飘逸优雅的女子。

    也须她最终抗拒不了世俗的安排而不得不屈服于命运,但她还想用所剩不多的疯疯癫癫拼命为自己的将来留下一些难得的回忆。在自己已为人妇时,百般聊赖之际,偷偷将自己珍藏在脑海深处的美好回忆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品尝一下,而后心满意足地陶醉在年少的轻狂中........也须余生中,只有这份真挚的情感才完全属于自己了。

    “我不要梦幻破灭后,只剩下四野旷凉无寂的悲苦。”

    女子凝视蓝天,淡淡苦笑。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出一个熟悉又令自己奇怪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有种甜蜜蜜的感觉..........

    如果...............

    老公爷见孙女呆呆不动凄苦无比的神情,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但张了张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

    良久...........

    “来人,去县衙把张明远那臭小子给我找来。”老公爷忍不住一声大吼。

    “奶奶的,这小子怎么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一路骂骂咧咧走向内室..........

    女子一愣,随即笑容涌上脸庞,还透着丝丝红晕.......

    “爷爷,我去。”

    一溜烟,蹿出门外.......

    老公爷一呆............

    ..............

第四十七章:公爷再召

    ...............

    女子再次站到面前时,张明远一早晨的战战兢兢并惴惴不安的心理终于得到了证实.........

    虽然对老公爷派孙女前来传达召唤之意的行为不甚理解,但张明远可以肯定,自己这次惹的祸事好像更大一点。

    以往前来召唤的都是公爷的护卫亲军,哪怕是霍知县亲自前来,张明远都以一种很淡定的姿态来应对,因为他能猜到被召唤的结果无非就是‘默默无语两眼泪’式的客栈会晤。

    不过这次,在面对脸颊绯红的女子时,张明远有点头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只神兽成功升级,而提高了被召唤的档次。

    ----以后出门,必须把选择黄道吉日作为一项必修科目。

    我必须引领出门必看黄历的时代潮流。

    张明远仰天长叹。

    ...........

    看着张明远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女子笑了,是那种很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说那个....孙女,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早上有多心惊胆战?都快被吓死了,你居然还拿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日理万机的老公爷,你还有同情心吗?你还将国家大事凡在眼里吗?”

    张明远句句诛心,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女子冷笑,双眸中不时掠过丝丝的狡黠:“你明知道本姑娘胆子小,大清早就吓唬人,你还是人吗?”

    顿了顿,突然一丝红晕涌上脸庞:“当然了,我爷爷虽然很忙,但只要是涉及到他孙女的幸福美满问题,还是能抽出一定时间的。”

    张明远一愣,大清早确实吓唬到她了,但也仅仅是涉及到了人身安全,好像与幸福美满扯不上任何关系吧?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张明远不由想起了这至理句警示名言。

    惹了这个虎狼之女不要紧,但要命的是还要与女子辩解吵架,张明远自认不够擅长,决定示弱。

    “好,好,我错了,我诚挚向你道歉,请那个....孙女高抬贵手,放过小人一马吧!”

    女子俏脸一绷,举起小拳头,示威道:“不准再叫我那个....孙女,你记住了,我叫徐婉,再对我无礼,小心你的狗头。”

    说完,不由分说拽起张明远就往外走..........

    “扬绰约之丽姿,怀婉娩之柔情。果然是好名字,在下佩服之至.........”

    “名字好不好听,不是你说了算........”

    “公爷能起出如此好听的名

    字,也是天纵之才,在下为老公爷..”

    “废话少说,我爸起的名字。”

    “哦!”

    恬着脸准备恭维一下的张明远,紧急刹车,不情不愿吐出一声。

    ..................

    张明远突然发现,生活在封建王朝也是有好处的,在这里,你可以凭借绝对的权势来弥补你实力的缺陷,再懦弱的人一经权势包装,也能成为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

    就比如说现在,别看女子柔柔弱弱,比张明远还低一头,但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拽得张明远踉踉跄跄,毫无还手之力。而自己的悲催莫过于明明比对方有很强的实力,却不敢轻易与之对抗,

    张明远很痛苦,不是正处于封建权势压迫下的痛苦,而是无法忍受路人那惊诧的目光中掺杂的意味深长,更可气是还有懵懂无知的路人意味深长地朝他暗暗竖起以资鼓励的大拇指,他理解这别有的一番韵味,这是对具有欺凌良家妇女勇气的最高‘赞赏’。

    也难怪,被一个柔弱一女子拖拖拽拽着而不敢有丝毫的反抗意图,放在哪个明眼人的眼中都会遐想连篇,更何况当事人也不能对此表示任何的异议。

    大清早不小心吓唬了人一下,放在哪个朝代都属于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偏偏这位自称婉儿的女子得理不饶人,大有将事情闹大的架势.........

    张明远细细琢磨,事情可能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难道老公爷已失去耐心,要以这种人尽皆知的方式向天下人昭告----打倒张明远,还我太平日。

    此去凶多吉少............

    张明远不敢再想了.............

    .................

    客栈前的阵势果然如张明远所设想的那样,刀剑出鞘,长枪林立,数百名锦衣军士将四周团团围住,瞪视着双眼,来回搜查着可能出现的异常举动,沉闷且鸦雀无声的场景令张明远感到头皮阵阵发麻,腿肚子不由哆嗦起来...........

    ‘杀个人也不过是头点地’,但总是摆出这么吓人的场景来配合就让张明远无所适应了。

    见小姐拉扯着张明远走过来,门口侍立的军士赶忙向前几步,走动之际,铠叶带风飒飒作响,拱手抱拳又庄严肃穆:“小姐,公爷已等候多时,万事也已齐备,只等您的到来。”

    徐婉淡淡地点点头,她现在的气场很强大,神情也变得异常肃穆,周身也似乎散发出嗜血千军的气势。军士很明显被小姐这种气势所震慑,低头躬

    身后,又表情阴森地看了张明远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向客栈内走去,铠叶带风飒飒作响..........

    非常熟悉的一幕,前世电视上要干大事前,双方总要搞出这么一副宝相庄严的对话。

    以摔杯为号,五百刀斧手一拥而上.......

    听着飒飒作响的铠叶声,张明远顿觉浑身一颤,冷汗不由刷刷地往下掉落,脸色惨白地像刚下过的雪。

    ..........

    不多时,门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张明远细细听了下,起码也有几十人........

    来人走到门口,从徐婉手中接过兀自还紧紧攥着不放的张明远,一左一右架着他就往门内走去。

    客栈,张明远来过很多次了,但像本次高规格的礼遇还是首次遇到,心中更加惴惴不安,冥冥之中有种与世诀别的感觉。

    国公就是国公,上位者的气息无需包装,就能把凌人的权威做到如此的威严肃穆,令人不寒而栗。

    沉重、压抑一直伴随着张明远来到内厅。

    为迎合公爷的爱好,客栈老板在短短几日就完成了对狭小房间的修整,此时,公爷住得内堂异常宽大,尽显奢华。

    “爷爷”

    突如其来的欢愉声吓了张明远一跳.......

    娇吒声中,一直配合着庄严肃穆环境而紧绷着的俏脸此刻裂开了花,飞快奔向厅前坐着的老公爷,小鸟依人般扑在公爷身上,不住撒娇着。

    庄严肃穆,煞气弥漫的场景随着这一声娇吒荡然无存。

    这是?

    张明远浑身一泄,瘫软在地。

    他又明白了,这又是老公爷‘吓死人不偿命’的杰作,专治各种心理素质不过关者。

    抬头弱弱地看了公爷一眼,大脑极速分析了一下本次‘客栈会晤’相对无语的概率后,突然发现,公爷似乎有话要说。

    “张明远,是不是又感到很害怕?”

    张明远脸色一皱,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嗯嗯,公爷天威难测,末将佩服至极。”

    公爷冷笑一声:“诛心之言,恐怕你心中早有欲杀掉本公而后快的念头吧?”

    “公爷,末将不敢。”张明远脸都绿了,对公爷的话不择口很是无语。

    公爷俏皮一笑,灵感涌上心头:“来人,全副仪仗再临县衙视察。”

    噗通!

    张明远很结实地摔倒在地.........

    “公爷,您杀了末将吧!”

    ................

第四十八章:通倭问题

    可以肯定,徐鹏举算不上是个坏人,只是不着调的次数及不着调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

    张明远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不着调的人有很多种,但千万不能触碰不着调且又有权势的人,因为他们那不着调的性格可以随时将权势的功能无限放大,令你防不胜防,还无法再防。

    当然,就算不着调的好人也有露出青面獠牙的时刻,比如说对那种欲害他掌上明珠的受伤的人.................

    ..............

    老公爷重重哼了一声,拿眼斜斜瞟了张明远一眼,也不叫他起身,又端起身旁的茶盏,很惬意舒适地品了一口,才意味深长道:“啧啧,好小子,你很威风啊!”

    张明远一愣,他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一句好话。

    ‘威’从何来?‘风’又是谁漏出去的?他朝站在公爷背后举着小拳头、呲着牙示威的徐婉看了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末....末将知罪,今日特来向公爷赔罪,万望公爷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子这一回。”

    公爷冷笑:“赔罪?难得你还算有些良心,说吧!罪从何来?”

    张明远很想大声质问,至于为一件无心之举而大动干戈吗?自己不但很认真地面对您孙女的百般挑衅,还从未有过发挥恐怖武力值的非分念想,公爷您若是个君子的话,实在应该很认真地夸奖我两句,然后痛快地将强加在我身上的各种折磨手段撤去,最后恢复我高大英武的名誉............

    当然,这话张明远说不出口,关键他还怕公爷的‘全副仪仗’啊!

    张明远只好苦笑道:“公爷明鉴,末......末将只是今天早上对小姐摆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举动..........”

    “举动?什么举动?”公爷诧异。

    噗通........

    门口传来几声跪地的响动。

    “属下失职,属下万死。”

    ................

    “这个........”这次轮到张明远诧异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也好像正面临着人生中的一次重大抉择,

    公爷背后,徐婉俏生生地露出半边脸,弱弱地探着头,见张明远一副蠢萌的模样,徐婉偷偷抿嘴,朝他扮了个鬼脸。一根不知从何处寻摸过来的小木棍,当

    着张明远的面,右手朝木棍上轻轻斩了一下,又一下.........最后狠狠一掰,一根好好的木棍被她掰成了好几个长短不一的小短棍。

    徐婉朝他调皮一笑,得意洋洋地向他晃了晃。

    张明远使劲抽了抽鼻子,脸上冷汗更多了:“公爷,这个....其实您应该能明察得到...........”

    说完,张明远很痛苦地闭上双眼,心力憔悴之下,脑海里毫不犹豫地将‘二货’凌驾于‘装逼’之上,作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标签。

    公爷很明显对张明远的敷衍不满,继续追问:“明查什么?到底什么举动?”

    “末......末将只是.....捡了根木棍.....咳咳,然后当着小姐的面斩了一下......再...然后木棍断了...........”

    “没了?”

    张明远坚信不疑:“嗯!”

    “木棍多粗?”

    “手臂粗....吧!”张明远擦汗。

    公爷抚着黑须,淡淡道:“为什么这么做?”

    “末将只是想测试一下手掌与木棍碰撞后产生的动能有多大。”

    公爷冷笑,若有所思............

    ...............沉默

    噗呲!

    躲在公爷背后的徐婉终于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对她来说,能看到大色狼张明远的窘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当然这一声嬉笑,也无情地击碎了张明远努力构建多年的‘威武不能屈’的良好形象,彻底将他归列为‘二货’范畴。不出意料的话,凭着小魔女徐婉与自己结下的‘深仇大恨’,可以断定,在不久的将来,他张明远的‘二货’名号将响彻五湖四海,受尽每个相熟之人的嘲讽。堂堂七尺之躯,竟在淫威之下露出了原形,张明远对自己将来的清白身世产生深深忧虑。

    ........

    沉默也没继续多久,随着重重的咳嗽声,公爷又开了口,不过这次语气好像没那么严肃。

    “婉儿,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对张公子说。”

    徐婉应声退出去,还不忘呲着细牙对张明远狠狠举了举小拳头.........

    ‘公子’,很美妙的声音,能被不着调的公爷暖意称呼,张明远感觉自己幸福得一塌糊涂。

    正了正身子,张明远气定神闲地看向公爷.......

    .....

    公爷皱了皱眉,淡淡道:“张公子,老夫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为了一件大事。”

    “请公爷明示,末将知无不言。”

    公爷叹了口气道:“你可知老夫为何而来?巡按浙江又为何事?”

    张明远恭敬道:“公爷肩负大任,自然是为了抗倭大业。”

    公爷突然神情一凛,肃然道:“张明远,你即知老夫职责,为何还敢擅自隐瞒吴操之通倭之事,你可知罪?”

    张明远只觉周身一震,忙低头下摆:“公......公爷,不是末将刻意隐瞒,而是此事关系重大,末将不得已而为之。”

    公爷气得胡子翘得老高:“你即知此事重大,为何不早日秉知本公?难道你也不相信本公。”

    张明远:“末将.........”

    不是张明远哑口无言,而是根本就无法为自己的擅专做出合理的解释,总不能在公爷面前大言不惭信誓旦旦告诉他:我已勘破红尘,早就位列仙班,上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有未仆先知的能力吧?那样只会加重老公爷的眩晕感。

    拥有历史先知的能力是很幸福,在面对重大历史事件时,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也能避免很多的历史弯路,使其沿着最良性的道路发展。可它也是痛苦的,与当时社会环境的严重脱钩又让芸芸众口对其超前的思维产生深深的恐惧感。这当然不能责怪后世人的固执迂腐,一件新生事物的产生,不管它多极具价值,成长的路上总会伴随着无尽的嘲讽否定。

    就像吴操之通倭事件,张明远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将此事捅出来,但重担压肩的历史责任又使他不得不顾忌良多,谁知道捅出来后,会不会影响这个平行世界的抗倭大业?胡宗宪之后,会不会有张宗宪?王宗宪?也须必胜的抗倭大业就此终止了,民族的苦难还要继续延伸。

    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狠狠地折磨了一下亿万脑细胞后,张明远决定还是采取老办法----忽悠。尽管无法判断老公爷在不着调的性格影响下是否能识破他的胡话,但张明远必须一试,否则全副仪仗的惩罚可能就算是最轻的了。

    冷汗淋漓,周身抖擞,发动脑筋绞尽脑汁,快速将大脑运行速度提高百倍、千倍...........

    滴答.......

    汗水已打湿了地面。

    ................

第四十九章:了却心事

    ..............

    深深一揖,正义凛然的神情瞬间涌上脸,张明远痛彻心扉道:“公爷,您觉得浙江巡抚胡宗宪为人如何?”

    公爷一愣,显然有些诧异,不过面色缓和了许多,手抚长须郑重道:“胡汝贞才望颇隆,气节小贬,总之本公对其的评价只有四个字:能识大体。”

    张明远大喜,内心小小颠覆了一下对老公爷的认识,虽然史书上对徐鹏举的评价为‘草包公爷’,但从目前况来看,还不至于特别‘草包’。作为一名上位者,封公列候数十年,沉浸官场半辈子,就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大局理念稍有缺失,耳濡目染之下,识人用人的眼力还是很厉害的。

    “公爷慧眼识珠,天下无能出您右者。”张明远这次很真诚:“能入公爷法眼,末将为胡大人贺。”

    公爷呵呵一乐,眯缝着小眼睛,深深陶醉在自我的赏识中.......

    给个阳光就灿烂,给个颜色开染坊,张明远有些无语,继续引诱:“公爷可觉得东南抗倭少了胡宗宪大人可行...........”

    公爷一下睁开双眼,射出夺目的精光,面露庄重道:“东南沿海富庶之乡,杂务颇多,非识大体者不可为啊?”

    张明远大喜,不过还是很小心地试探道:“公爷,当今圣上最忌恨何事?”

    公爷神情一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张明远.......

    事已至此,张明远不得不继续忽悠,硬着头皮小心道:“公爷还记得王江泾大捷吗?”

    公爷:“..........”

    “浙直总督张经到任后,调集广西狼兵取得了对倭作战的王江泾大捷,但却被人以‘念及倭寇同乡之谊,殉情不发,错失良机。’上达天听,张经大人.........”

    公爷终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过神情够缥缈.......

    对公爷似有恍然大悟却又谨言慎行的行为,张明远深感无奈,说实话,今天说出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着实与他的身份不相符,但事已至此,他不得硬起心肠继续义无反顾。

    “公爷,张大人忠肝义胆忠心耿耿,还取得自对倭作战后的首次大捷,可还是架不住小人诬陷,以至于身陷囹圄,这难道不能说明一个很深刻的道理吗?”张明远引诱得很辛苦。

    公爷缥缈的眼神硬是没掀起任何浪花.............

    到底是公爷不着调的性格压制了恍然大悟的神经元?还是压根装傻充愣?反正张明远急的快哭了,不得不再次循循善诱。

    “由此可得知,当今圣上最记恨的莫过于‘通倭’二字。照此推论,若吴操之通倭之事被抖搂出来,那些凭风闻言事混口饭吃的御史回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到时恐怕整个东南沿海又要陷入无尽的血雨腥风中,那时会不会将胡宗宪大人牵涉其中?会不会影响整个抗倭大业也不得而知啊!”

    说完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后,张明远感觉全身像虚脱了似的,软软地瘫在椅子上...........

    “大胆,你怀疑胡宗宪?”公爷怒气有点大。

    张明远靠在椅子上,都懒得起来...........

    “我只是怀疑监察御史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哦!”

    .............沉默。

    良久,公爷浑身一震,仿佛被注入一剂兴奋剂,猛地坐直身体,双眼再次精光四射,赞许地看向张明远,良久才淡淡道:“没想到你小子也是个颇识大体的人啊!”

    没有预料中的被视为大逆不道言论的狂风暴雨式的批判,张明远很爽快的意识到自己一番不怎么着调的胡诌似乎成功打动了公爷,还得到了他一个小小的赞许,这可是张明远从不敢期望的。终于放下最后的担心,近乎虚脱的身体也慢慢恢复着.........

    受尽折磨竟能得到与历史名人同样的评语,张明远觉得值了,他认为应该有所表示,也不枉了公爷的一番称赞........

    撑着身体,慢慢坐起,张明远喜滋滋道:“公爷慧眼识珠.......”

    公爷没好气打断他,冷哼一声:“你是不是珠,我说了不算,且待天下人论之。”

    张明远无语凝噎:“.........”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很别扭的样子,尤其从公爷口中说出,貌似带着很深的贬义行为,真的很困难纠正其中的漏洞。

    “吴操之现在何处?你准备如何处置?”公爷好像想起了什么。

    张明远心中一动,正色道:“吴操之现已被押在一处秘密所在,末将不敢擅专,还请公爷明示?”

    公爷甩了甩袖子,冷笑一声:“还有你小子不敢擅专的事?捅了天大的窟窿让本公给你擦屁股,你眼里还有老夫吗?”

    张明远嘻嘻一笑:“公爷您天纵之才,忧国忧民之心天下皆知,末将小小虾米,怎敢无视您的存在呢?”

    公爷脸色稍稍缓和,又陷入无尽缥缈...............

    张明远可以理解公爷此时的心情,这确实是个棘手问题,处理不好,或许将来会影响公爷的勋贵道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国公爵位传到今天,也很不容易,万一有失,老公爷将来如何面对徐家列祖列宗。

    稍稍整理一下思路,张明远再次硬起头皮:“公爷,末将认为这个吴操之将来或许能排上大用场,不如暂由公爷押解南京,秘密关押,等时机成熟时............”

    公爷浑身一哆嗦,指着他骂道:“你小子,当本公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吗?让本公担着,出了篓子谁又能就得了本公?”

    张明远急道:“公爷尽可放心,此事只有我、杜氏父子、知县柳东伯四人知晓,其余人一概不知,只要我们寻个合适的理由,秘密押走,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何况,此事将来排上用场时,也是公爷您的大功一件。”张明远再追加一句。

    张明远在赌博,内心也在滴血,对肩负巡按职责的公爷来说,这是一件不得不为的事,不着调也罢了,还不担责。如此看来,大明勋贵队伍的素质教育成效确实不咋地,忠诚担当哪去了?恪尽职守又哪去了?

    沉默..............

    良久,公爷仰天长叹,望着窗外景色怔怔出神,淡淡道:“也罢!谁让本公肩负大任呢?”

    张明远大喜

    ,低头下拜:“公爷威武。”

    公爷淡淡点点头:“威不威武不是你说了算,本公也算是为皇上、为朝廷分忧吧!”接着又伸出拳头狠狠示威:“切记,此事一定保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张明远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

    “你觉得婉儿如何?”公爷冷不丁冒出一句。

    张明远一呆,额头冒汗:“徐姑娘绝世美颜,贤良淑德.........”

    公爷老脸一红,他很清楚孙女的脾性,绝世美颜还算说得过去,他完全可以以孙女为荣,但若说这个‘贤良淑德’好像有点脱离现实,让他无地自容。

    “....咳咳,好了,那你告诉老夫,你和婉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不比搜肠刮肚出几句赞美的词语,随口敷衍一下就行,这是真的不好回答。若说是被虐者与虐者之间的关系?相信公爷绝对会不顾形象大打出手。一个深受封建‘五从四德’教育的大家闺秀,被解释成‘虐者’,放在哪个大户人家都会毫不犹豫地用鞋底狠狠抽你,何况这是南京守备国公家的宝贝孙女。

    张明远把脸抽抽得直至变形,幽幽的语气如同天籁之音:“纯洁的战友情谊。”

    “嗯?”公爷怒视他一眼,淡淡的官威在空气中慢慢郁结:“纯洁?”

    “......这个......”张明远一滞,好像被自己的‘无心之举’弄得不够纯洁了,此时就像身陷囹圄,进退都不得。

    公爷继续谆谆善诱:“想娶婉儿吗?”

    张明远头皮发紧,浑身一哆嗦:“公爷,小的........”

    “难道我的婉儿还辱没了你不成?”公爷威胁。

    “不,不,小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大家闺秀、宜室宜家.....”

    “好了,老夫的孙儿老夫知道,用不着你在这胡诌。”公爷慌不择口。

    “我就问你,想还是不想?”

    张明远汗流浃背:“........这个......”

    “来人,全.........”

    噗通!

    张明远重重跪在公爷面前,想也不想.......

    “愿意。”

    “这还差不多,今后要对婉儿好点,若不然小心你的狗头。”公爷威胁。

    ...........

    良久,兀自惊魂未定的张明远决定消除心中疑虑........

    “不知公爷为何如此抬爱小子?”

    公爷望着窗外的风景,脸上露出刻骨铭心的神情,也有少许的痛不欲生,无力摆摆手..........

    “嫁是嫁不出去喽,不选你选谁?”

    公爷独仓然而涕下.......

    张明远:“...........”

    “但切记,此事不可告诉婉儿,待时机成熟时再说。”

    这该无情诅咒的万恶封建社会,在前世一个小小的‘人工呼吸’顶多被人视为‘揩油’,而在后世却莫名其妙地促成了一件婚姻大事,是喜是忧?

    ..............

第五十章:惜别依依

    张明远能体会到公爷不让告诉徐婉与自己定下婚姻大事的心情,国公府闺秀被仓促定亲,以后徐婉如何面对自己?是以‘虐者’身份,还是以‘未来媳妇’身份?很不好定义。再说了,徐婉就算此时对自己有情,难免今后接触多了,会对自己厌烦了,到那时,你让徐婉如何是好?骑虎难下的滋味也不好受啊!如果,徐婉受封建‘三从四德’毒害很深,在将来对自己失去了兴趣,观念能不能转变过来?若转变不过来,有个三长两短,找谁说理去?因此,此事不宜声张,要看二人的感情发展状况,成就成,不成拉到。

    再说了,徐婉什么心思,有些懵懂的张明远搞不明白,上辈子连脑部神经结构简单的现代女孩的心事都搞不懂,何况这辈子面对的还是受封建余毒浸染很深的古董女孩呢?活了两辈子都搞不懂女孩的心事,他不知道是喜是忧?当然,也不知道公爷的决定是不是会伤了她的心。

    公爷大人大量,好事也坐到了底,客栈会晤,解决了吴操之问题,顺带娶了个媳妇,这是让张明远哭笑不得,又对老公爷的不着调加深了印象。

    不管怎么说,吴操之的问题解决了,自己也可以安心上任了,大明倭寇,老子来了,你们这些畜生痛不欲生的时刻到了。

    ...............

    不管怎样说,上任观海卫百户的时刻终于到了.........

    一大早,在知县霍与瑕、杜闻铭、杜淮以及阖县百姓款款相惜的欢送中,张明远率领非洲组押解着二十名倭寇上路了..........

    依依惜别的人群中,不时传出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张明远知道,那是情深义重的百姓们发出的,月余的相处时间或许不太长,但双方就此形成的真情切意确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鸣鹤镇擒倭’、‘妙计识通倭’、‘白沙镇破倭’‘慈溪县游倭’这四件大事百姓无一不看在眼里,无一不深深敬佩。百姓的眼睛又是雪亮的,自张明远到来后,极大守卫了一方安宁,阖县的安定繁荣得到了进一步加强,人民的幸福安康又得到了极大保障,这无疑又是百姓内心深处最美好的奢望,百姓感激张明远,更感激上天赐予的安宁;而‘罕皮逗比事’‘无意踹公爷’、‘仪仗巡县衙’、‘客栈会公爷’等奇闻轶事又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生活增添了不少奇妙谈资,笑谈之时,八卦之刻,欢乐祥和的气氛洒满整个县城,又大大提升了长年生活在封闭环境中的百姓的幸福指数。

    百姓不舍,那是真挚感情的所在;

    百姓抽泣,更是依依不舍的表现。

    感受着阖县百姓真情的流露,张明远心头是甜蜜的,因为这是对他所作所为的最高评价;张明远的心头又是痛苦的,月余的相处,使他与百姓们之间早就形成了感情,一旦离别,内心竟然如此不舍。

    箪食壶浆,跪送一片;

    壶浆塞道,百姓依依。

    张明远流泪了............

    “我张明远在此立誓,用尽生平所学剿尽倭寇,还大明百姓一个明亮的蓝天。”

    人群中偷眼观望,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张明远有些失落,冥冥之中.........

    接张明远赴任的是观海卫指挥佥事孙博文,在验明正身,授予官服、牙牌后,便催促尽快上路..........

    .........................

    哒哒哒哒.........

    阵阵马蹄声打破宁静传了过来,轻轻地敲击在张明远的心坎上,不知是甜蜜还是痛苦?

    众人勒住马头,回头观看,只见一名身着红妆的女子策马奔来,大红的外套随着颠簸的道路一上一下跳跃着,仿佛一团烈火惹人醒目,娇小的身躯又显得那么楚楚动人。

    人未近前,嚣张的娇吒便随之而来......

    “喂,前面的人给我停下,我有话要说。”

    孙博文根本没意识到即将来临的危险,随即大怒,还从未有过被不明身份的人直呼叫嚣的经历呢,浓重的官威不由爆发出来:“来者何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陈大哥,别......”

    “怕啥?无知女子.........”

    一旁的张明远抽抽了一下脸,暗暗向孙博文竖起了大拇指,对他的无知无畏很表示钦佩的同时,又暗暗叹息即将到来的厄运........

    孙博文还没骂完,马上的女子已奔到了面前,此时女子忽然娇吒一声,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黝黑的木棒,朝着还要继续发威的孙博文当头就是一棒..........

    孙博文一愣,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头上便狠狠地挨了一下,下面的话语自然也咽进了肚子...........

    哎呦!

    众随从眼睁睁看着孙博文头一歪,像一具没有了生命似的尸体软塌塌地倒在马下.........

    陈佥事的两名手下一呆,随即怒火冲天,拔出刀来,恶狠狠道:“小妮子,不想活了,竟敢太岁头上动土,知道我们是谁吗?”

    女子一声不吭,姣好的容颜凝着一层寒纱,冲向两名随从......

    幸好陈佥事艺高人胆大,外出办事不喜欢多带随从。

    这两名随从悲哀了........

    几声沉闷的‘砰砰’声过后,地上多了两节断折的木棍,也有两具哀嚎不止来回打滚的躯体,和陈佥事一样,都保持着以手抱头的姿势。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让你们骂人?这是本姑娘给你们的一点教训。”女子气得杏眼圆睁。

    这名女子就是南京守备国公徐鹏举的孙女徐婉,本来也是要给张明远送行的,不过碍于少女脸面,羞于在众人前送行,在看到张明远一行出城后,才夺了一匹快马赶过来。

    被砸得七荤八素的孙博文躺在地上,慢慢消化着疼痛感,昏昏朦胧之间又听到女子蛮不讲理的言论,不由又是大怒。

    “你这个女子毫不讲理,你以为你是谁?竟敢殴打本官,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明远痛苦地闭上双眼..........

    徐婉双眼冒火,变魔法似的又祭出一根木棍,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架势,冷笑道:“我乃南京守备徐国公的孙女,听说你要收拾我?哼哼!”

    “什么....孙女?”孙博文诧异。

    张明

    远悄悄附身扶起他,无奈叹气道:“徐老公爷的孙女.......”

    孙博文浑身一抖,如触电似的,猛地推开张明远,蠕动着嘴唇,低头就拜:“小....小的死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说到最后,竟无语哽咽,说不下去了。

    徐婉很满意,摇了摇手中的棍棒,笑嘻嘻道:“滚一边去。”

    孙博文闻言大喜,如临大赦,不及细想,猛地蹿起身来,连拉带拽着几个随从,连滚带爬溜到一边.......

    徐婉还不放心,指着孙博文众人大声威胁:“给本姑娘滚得远远的,不许偷听,我要和张公子说会话。”

    张公子?张明远明显对小魔女千变万化的称谓有些不适应,更对她的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感到担忧,不知道她又要给自己出什么难题?

    轻轻挠了挠头,张明远有些惴惴不安:“不知婉姑娘有什么话对在下说?”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也传到了远在百米外的孙博文耳中。

    张明远:“............”

    张明远抽抽着火辣辣的老脸,老老实实地保持着一动不动,希冀能凭借岿然不动的身姿向孙博文等人传递出与大魔女‘正常交流’的假象。

    瞬间,徐婉一改盛气凌人的模样,转瞬间变为小鸟依人模样,白净的脸上闪现出丝丝红晕,紧扣着的葱绿十指也轻轻颤抖着,突然抬起头,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无比娇羞道:“张公子,一路走好。”

    说完,一扭身,快速跳上马,头也不回,飞奔而去........

    “张明远,你给我记住,我还会去找你的。”

    悠长而娇羞的声音随风飘来,飘散在空荡荡中......

    张明远呆呆望着那团渐行渐远的烈火,内心百感交集,突然心中一动,莫非.............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和公爷早有约定,二人定亲之事必须烂在肚子里,还要以徐婉为主,她若有意才算成功。

    ...........

    马队再次启行,一行人默默无语..........

    揉着肿了个大包的脑袋,孙博文很委屈,无比幽怨道:“张老弟啊!你明知道她的身份,为何不及时通知哥哥啊?”

    张明远挠挠头,有些嗫喻:“我早就提示过大哥您了啊,你不听啊!”

    “兄...兄弟,得罪她会有什么后果吗?”

    “一般情况下是引狼入室。”

    孙博文潸然泪下:“何谓引狼入室?”

    “徐国公听说过吗?”

    孙博文索然长叹.............

    “你和她很熟吗?”

    “‘吻’颈之交吧!”张明远幽幽道。

    “啊!那老哥今后要多多仰仗老弟了。”孙博文深为自己能结识一个权贵相熟而开心。

    孙博文问题很多:“可为什么她又打你?”

    张明远“..........咳咳,这个嘛......自当另作别论。”

    ..................

第五十一章:初任百户

    张明远上任的观海卫在慈溪县城西北,道路不远,约莫用了不到一天时间,便到了观海卫城。

    观海卫城始建于洪武二十年,是大明信国公汤和所筑。

    洪武十八年,汤和在平定思州土司之乱后回到京城,曾上疏请求致仕。洪武大帝此时正为东南沿海流倭所扰,便拒绝了汤和的所请,并任命其为防倭抗倭总兵官,统领东南沿海地带军政大事,因此,年近六旬的汤和再次担负起巩固海防的重担。

    自受命海防大事后,汤和曾多次与部下方鸣谦商议,最后定下了:御倭之策,上奏朱元璋。‘倭海上来,则海上御之。请量地远近置卫所,陆聚步兵,水具战舰,则倭不得入,入亦不得传岸。近海民四丁籍一,为军戍守之,可无患客兵也。’朱元璋看过后,深为赞同,立即批准此方案施行。于是,汤和马不停蹄奔赴沿海地带,开始了他一生中最辉煌的卫所筹建工程。

    观海卫便是此时筹建起来的:“卫地坐慈溪之西北。夏少康后属越,汉唐间改会稽郡,是越与会稽之分野,即卫之星土也。”

    观海卫城址的设计筹划,完全依照天上二十八宿形象决定。观海卫城址位于慈溪县城之北,其建造的方位刚好在天上的牵牛星与婺女星之间,而这一地点又恰恰是会稽郡与越的分野之处,这就是当年汤和选址的一个重要依据,也是观海卫属于“星土”之城的别称。

    观海卫城东接北仑港,北倚杭州湾,城墙大气磅礴,城内军事设施齐全;又有五个千户所成掎角之势,相互照应,进可成攻势,退又可成守势,固若金汤可见一斑,足可见汤和他老人家当年建筑观海卫的苦心孤诣。

    站在古朴斑驳的城墙边,张明远思绪万千,身临卫所,宛如前世军营,仰望着高大的城墙,注视着‘观海卫城’四个硕大的金字,他缓缓出了一口气,沸腾的热血涌上,头脑一片空明,浑身不由自主产生了浓浓的战意。

    这将是人生中第一次以武将身份站在大明政治舞台上,从此就要与波诡云谲勾心斗角挂上勾连,才华展示,翻手云雾,大明的官场上也会因为一个穿越人士的出现而地覆天翻,将彻底改变这个平行世界中大明朝的国运。

    观海卫城,守护家乡所在,抗倭前线,一展抱负之地。

    嘉靖三十四年七月,张明远走进了观海卫城........

    ...............

    武将也有官场。

    初次上任,对官场不怎熟悉的张明远,自然要去拜访一下顶头上司,听听工作安排指示,顺便表示一下自己的衷心拥戴之情,这是必不可少的礼尚往来,活了两世的张明远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指挥佥事孙博文显得很热心,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热心,自从无意中得知张明远和徐公爷的孙女有‘吻’颈之交后,一天来对他殷勤照顾百般礼遇,甚至还恨不得立刻能与他有义结金兰的八拜之交。

    张明远当然知道陈佥事的心思,每每看到他一脸踌躇满志地与卫内同僚打招呼时,张明远都有忍不住要告诉他实情的冲动,但苦于自己的难言之隐,这才极力压制,关键是他不知道陈佥事能不能经受得住?

    ................

    随着陈佥事不断深入内城,观海卫城的内部结构越来越明显的展示在眼前,张明远对汤和老爷子的敬佩之情也越来越浓厚..........

    按照汤老爷子的‘御敌之策’,观海卫的主要功能是攻防兼备之下防御倭寇,因此,城内民居较少,大部分建筑都是按照临敌状态所设计的,抛去城墙、城壕、月城、城门、城楼等常备部分不说,城中到处分布着箭楼、瓮城、哨所、炮楼、城栅、鹿角等御敌建筑。

    令据陈佥事介绍,按照最初设计,城中诸多必经之道还铺设了大量的炸炮----地雷。万一倭寇攻入城池发生巷战时,可以将倭寇引入炸炮处,而后引发机关,消灭敌军有生力量。

    当然,城中还大量布设地道,作为撤军之用,可谓能攻能守,万无一失。多年来,在观海卫城的庇护下,不知道有多少倭寇命丧于此,见证着这座城池的辉煌历史。

    了解完观海卫城的大概布防后,孙博文很谦虚地告诉张明远,备倭都司参将戚继光恰好坐镇此地。戚参将还特别吩咐,如果张明远到任,一定要带去照面........

    张明远心头狂喜,这可是被前世奉为抗倭英雄一代名将啊!上阵杀敌,决胜倭寇,打得倭寇哭爹喊娘,打出了华夏神威,更打出了炎黄子孙的志气,一扫两宋以来对外战争憋屈痛苦的屈辱历史,着实让华夏扬眉吐气了一番。

    戚继光、戚名将-----不出世的绝代名将,张明远早就神往已久,只是限于职责所在,一直未能见面。今日难得有机会,自己可要好好向他讨教一番,聆听聆听指示。听闻戚将军文武双全,胆色过人,实是大明军队中不可多得

    的一员悍将.........

    “不知戚将军升级成功了吗?”张明远笼罩在戚名将巨大的光环下,心花怒放之余不假思索问出了自己疑虑已久的问题.......

    孙博文愣住了,一双小眼睛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升级?何为升级?”

    张明远不好意思摸了摸下巴,尬笑两声,表明自己正陷入尴尬处境.......

    孙博文自然看出张明远的尴尬,拍着他的肩膀,爽朗一笑:“升级自然是升级了,都司参将嘛!”

    张明远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

    卫指挥使司置于城中心,占据一个小小院落,属于四合院范畴,除去周围房屋,院落面积不大,充其量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大门斑驳无光,早年涂刷的黑漆早掉得一干二净,一对破烂的门神歪歪斜斜地贴在大门上,更显得凄惨无比;大门砖墙破败坑坑洼洼,不少地方都露出了内在的浆泥,惨绿的青苔毫无顾忌地长在上面,阳光照射下,发出盎然生机,才算昭示着这是个有生命的地方。

    谁能想到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的破败所在就是观海卫指挥使司。

    洪武大帝留下的‘为官不修衙’祖训确实很有震慑力,硬生生把一个军事指挥机关逼成了五保户。

    门前站着两名佩刀军士,孙博文递上牙牌后,军士拱手行礼让了进去..........

    随着陈佥事越往里走,张明远越心惊,大门破败就算了,没想到内院房屋、陈设更破败。置身其中,张明远仿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夜之间生活水平下滑到了贫困线更以下........抬望眼,满目疮痍,残壁断垣,毫无生活气息,就好像一片废墟之上,遗留着几个残垣断壁的房屋似的,那么荒凉无比。

    虽不至于到“残垣断壁”的地步,却也足可称得上“满目萧然”了。

    张明远微微皱起眉头,不可思议道:“陈大哥,咱们这被土匪打劫过?”

    “土匪?”孙博文狗脸看星星般懵懂。

    “就是那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打劫。”

    孙博文负手静静站在一旁,神情萧索地望着蓝天,悲戚默默得一塌糊涂。

    “哎!别提了,前些日子戚夫人来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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