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寰云霸主TXT下载寰云霸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寰云霸主全文阅读

作者:豆汁儿焦圈儿     寰云霸主txt下载     寰云霸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七章:春日游山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钟山风雨起苍黄。

    郊外踏青也简单,有粗俗版和雅致版。

    粗俗版无非是走走串串,晃晃荡荡,使自己沉浸在祖国大好河山雄伟中不可自拔,真情流露出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深情膜拜,最好佩服得五体投地,心神俱往。心神疲惫后,随便于旷野中,以地为桌,摊开食盒席地而坐,呼朋唤友大快朵颐,吃饱喝足擦擦嘴,拍拍屁股骂咧咧,情到深处吼两嗓子,技痒难耐跳个桑巴。真个是:置优胜之地为刍狗,视天地绝美作敝帚。

    -------美其名曰--篝火晚会。

    雅致版则斯文些,一众饱学之士相携相约,轻摇羽扇缚纶巾,笼身明纱罩洁服,浩然乘兴,姗姗而来,一路之乎者也,潇洒洒若遗世高人。每遇景致优美处,常停步驻足,点评一二,兴致来了,不免吟诗作赋,咏物抒怀,翩翩起舞,至情至性。过往游客无不侧目而视,引得二八怀春少女大呼小叫,眼睛直冒小星星,欧巴欧巴嗲声嗲气。食盒当然要带,再备几个精致小菜,打一壶醇香老酒,吟诗耗费脑细胞多了,觉得累了,寻一处花好幽静,引三两老友席地而坐,谈文论武把酒言欢,真个是:娇美自有怜惜人,名胜总有识趣者。

    -------其名曰--秀色可餐。

    张明远如今大小也是个官,饱学不饱学无所谓,积极向附庸风雅靠拢倒是真的,因此他决定采用……折中版,既要雅致,又要粗俗;雅致是二人世界,粗俗扔给徐婉。

    …………………………

    春日钟山绿意盎然,草长莺飞,天气不冷不暖,阳光也较以往多了几分明媚,如此盛景,正是外出踏青,青春放歌的好时候。

    燕雀湖外到处都是盛装出行的游客,文人墨客,青春少女,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应有尽有,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醉美的笑容,踏着柔软细密的嫩草,迈着轻快的步伐迤逦而行,欢声笑语不断;远处几只纸鸢在蓝天上遨游,地上几个淘气顽童也笑闹着在城外的青草地里打滚撒欢……

    钟山脚下到处喜气洋洋。

    张明远提着两小坛女儿红,徐渭抱着两个装满时令下酒菜的食盒,一路晃晃悠悠,左顾右看,寻找饮酒与作乐的最佳契合点。

    徐婉一改跋扈野蛮,难得恢复青春靓丽形象,在二人身后蹦蹦跳跳,不时攀枝折花,追戏蝴蝶,玩的不亦乐乎。

    二人回头相视一笑,对小魔女难得的矜持报以欣慰……还好,魔性大减,有皈依我佛迹象,今日游山,倒少了很多恬躁。

    张明远落后一些,与徐渭齐头并进,低声神秘道:“徐兄为小弟解围,小弟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徐渭瞥了一眼远处兴致勃勃的徐婉,叹息道:“贤弟此话差矣,贤弟不罪愚兄嘲讽已是愚兄福气了,还敢谬称大恩?”

    顿了一下,仿佛难言之隐似的,犹豫片刻,一跺脚,决然而然……弱弱道:“郡主总说什么师父师父的,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真有她说的那样有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能耐?”

    张明远唏嘘,抬头望天,顷刻间眼眶通红,悠悠道:“怎么没有?那是一个比小郡主还跋扈万倍的大魔女存在,自从嫁与戚大哥后,纠集一帮武将家眷,号称维护女权主义,日夜操练学习谋略,打砸卫所衙门,恫吓各级武官,把观海卫夫纲建设成就搞得一塌糊涂,简直是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

    两滴清澈泪水夺眶而出,张明远凄凉补充:“……老娘们克夫虐夫之势日渐成型,观海卫夫纲不振可见一斑。”

    徐渭摇头叹息:“没想到纵横天下无敌英勇的戚继光也有如此下场。”

    “可不咋地,戚大哥杀敌英勇,可也架不住一帮老娘们挑衅啊!”

    徐渭悟了,若有所思道:“郡主师从戚夫人,想必克夫虐夫手段也不简单,你与郡主之事人人皆知,牧马千户所恐怕也要步观海卫后尘啊!况且老国公爱孙如命,夫纲振不振不说,性命要紧啊!”

    说完一脸复杂地看着张明远,那神情好像在看着一朵即将被摧残的祖国大好花朵,唏嘘得不要不要的。

    张明远痛惜,萧瑟之情更甚,清泪更多了。

    “怪不得郡主如此推崇戚夫人,原来如此。”徐渭叹息不已,猛地醒悟:“那天我在城门口迎接你时,说了一番眠花宿柳的话,郡……郡主也听到了?”

    “徐兄,你终于悟了……”张明远一改愁苦,嘻嘻笑道:“……恐怕今后你也列入了郡主的打击范围,呵呵!”

    徐渭索然长叹:“罢了,罢了……”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徐婉姗姗而来。

    张明远极速朝徐渭眨眼,徐渭秒懂,二人快速切换频道,瞬间进入冥思状,托腮挠头得很辛苦。

    “哎呀呀!刚才贤弟诗文绝佳,不知可否吟咏此树。”摆出个吟诵风月姿态,指着一株杨柳,徐渭切酸腐模式大功率输出。

    张明远会意笑笑:“徐兄过誉了,此树枝繁叶茂,当可用:二月春风似剪刀,万条垂下绿丝绦,来形容最为贴切……”

    为表现出诗人绝佳的生活意境,还特意干笑两声,背着手的身姿更挺拔了。

    徐渭愣了一下,刚走到近前的徐婉也是一滞,一双妙目眨啊眨,看看徐渭,再看看张明远,很鄙视的表情。

    身后没动静,张明远不解,揉着鼻子转过身,一脸茫然地看着似乎又有结盟迹象的二位大侠。

    良久,徐婉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疯狂大笑,捂着肚子喘得直不起腰,指着张明远的手也哆嗦不停;徐渭一脸怪异地看着张明远,那眼神简直能喷出火,很谴责。

    “贤弟的圣贤书是怎么读的?唐代贺知章的《咏柳》中,二月春风似剪刀是第四句,万条垂下绿丝绦是第二句,贤弟这般胡拼乱凑,岂不是有辱先人?”

    “张明远你个大笨蛋,贺大诗人若知道你瞎改他老人家的诗,非得从地下蹦出来不可,最好把你带走,做他的关门弟子……”徐婉嘲笑的很彻底,根本不给张明远面子。

    张明远:“……”

    现代语文教育怎么催生出自己这号残次品,没道理啊!这句诗背了几十年,从没人反驳,嗯,对喽!一帮可爱的战友们……残次品也不少啊!

    “咳咳,二位,本官……咳,在下公务繁忙难免诗文生疏,万望二位海涵,呵呵……”张明远打个哈哈,羞赧之色更盛了。

    丢人丢在大才子手下还能说得过去,毕竟自己不干这一行,有理由掐灭他嘲笑的火苗;丢在不学无术的小魔女手下,估计……又要被她鄙夷很长时间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徐婉笑过也就算了,她认为这只是打击张明远不学无术的有力武器就够了。

    谁想徐渭上头了,在及时堵塞住张明远浅薄的文化漏洞后,本着对学术交流严谨负责的态度,还非常执拗地摇摇头:“贤弟,学贵在精不贵多,贪多了嚼不烂,若只是陶冶情操,闲暇之余莫如只精研《唐诗》,愚兄不才,在诗词方面也有些心得,我们可以相互交流,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经年累月,终可堆土成山……”

    “徐兄,下酒菜拿来。”

    “哦……”

    徐婉忽然捧腹大笑,猛地踹了张明远一脚。

    “给大才子个面子行不?羞耻心哪去了?”

    张明远不好意思摸摸屁股,四周张望一下,确定无人偷窥才放心……忽然对眼前一株绽放的桃树产生了浓厚兴趣,面对点点鲜艳夺目的桃花,摆出个一枝梨花压海棠的玉树临风做派,一出口就是惊煞二人。

    …………………………

第一百二十八章:诗可为财

    “浩荡离愁白日斜,

    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

    吟诵完,张明远负手而立,遥望钟山风景,心头豁然开朗,胸中戾气尽出,眼中柔情似火,连带着英挺的身躯轻轻颤抖几下,清风徐来,撩动他衣襟下摆,摇曳多姿中,更为他平添了无尽的黯然迷情----念天地之悠悠,舍我还有谁?

    龚老爷子,对不住您了,借您的好诗用用,愿您在天……嗯嗯,老人家貌似还没出生呢!要到几百年后……算了,这辈子没法报答了,来世再成功被雷劈,穿越到您那个世代,再说报答的事吧!

    诗当然是剽窃的,可自我很感动是肿么回事?

    -----此处应有掌声。

    摆出个镁光灯下好形象,张明远苦等n久,身后杳无动静,俊脸不由暗暗发烫,轻咳一声,重重叹息起来,难道我发挥错了,驴唇对不上马嘴,画风意境差评?又或者老爷子诗风不对明朝人胃口?可前世网络明明把它评为千古绝句呢!如此优美诗篇竟不能打动他们,榆木直极,榆木之极。

    ……完了,又要挨刺了。

    慢慢回头,脸上已挂满了谄笑,弯腰塌背,正要编个烂理由证明这只是自己的胡编乱造,有辱二位大侠听力,罪过罪过什么的……

    背后传来悠长的吐气声,徐渭首先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称赞,看向张明远的目光充满了惊讶之色,激动得胡子翘得老高。

    “哎呀呀!好诗,好诗……贤弟不愧大才,此诗当流传千古,被后人传颂……”

    徐渭没惊讶完,身后又传来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花开半夏,赢得风光无限,殊不知背后老根、绿叶帮扶,花落归尘,反哺归根,花岂无情?花哼有情……”徐婉眼神迷离,喃喃自语,俏脸上泪痕斑斑。

    张明远无语,二位大侠短路得太厉害,白白浪费自己一脸谄笑,谄笑很值钱的,正直无私的人一般谄笑存货都不多,而自己恰好也没剩多少,想到这,心头不由冒出丝丝怒气,脑门上开锅似的烟雾缭绕。可敢怒不敢言呀……

    于是场面一度陷入死寂。

    看着二位大侠一眨不眨的水灵灵大眼睛,再感受着他们被多彩小星星包围的眩晕感,张明远决定接受这种无声的崇敬。转怒为喜后,张明远乐开

    了花,一首,就一首啊……二位大侠竟懵懂至斯,要是再多吟几首,他们还不疯了?呵呵!本官今天必须飙一个给你们看看……

    完全不顾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张明远清清嗓子,扔给他俩一记显摆的眼神。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还陷在第一首诗眩晕感中无法自拔的二人,耳边再次传来张明远的新作,稍加品味,不约而同吸了一口冷气,眼珠子瞪得更大了,讶异得更加痴迷了,恍惚之中竟带有几分傻笑。

    张明远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这哪能算完?大招一般殿后,不把你们轰的体无完肤,本官跟你们姓。

    理理思路,张明远摇指钟山青松,第三首诗脱口而出。

    “吾观青松坚挺,不畏风雨,小子以此为题。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吟罢回头,张明远傻眼了,只见二人由痴迷状成功进化为痴呆,脸颊不停抽抽,脸色也因激动而布满潮红,大有向老年痴呆症发展趋势。

    管不了那多了,文思泉涌的太厉害,不吐不行,张明远呵呵一笑,柔情道:“你我三人相识相知无远近,小子以情为题,再作一首……”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心人易变。”

    吟罢,张明远回头再看,眼前一幕却令他毛骨悚然,二位大侠痴呆状上又添了几分癫狂,面色潮红的厉害,几可凝出血色,得了羊羔疯似的不停抖动,颤巍巍的有倒下与世长眠架势,两条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悬挂在半空,丝丝缕缕欲断还连……照此下去,张明远敢断定二人一定会精神崩溃,从此南京医学界恐怕要在抑郁症学术上走在世界前列了。

    “咳咳,二位大侠这是怎么了?小子可没得罪你们哈!”张明远贱兮兮的打个没多少诚意的提醒。

    “人生若只如初见……”徐渭癫狂发抖。

    “何事秋风悲画扇……”徐婉泪眼朦胧。

    “等闲变却故人心……”徐渭口吐白沫。

    “却道故心人易变,好美的诗,道尽了人生味道。”徐婉痴

    痴自语。

    俩人诗词大会赛诗式的你一言我一语,无论是表情拿捏,还是专业水准,简直秒杀前世任何各种明目出炉的国学家,尤其情感流露这一块,就能把他们假惺惺挤出几滴眼泪就敢号称深得国学精髓的无耻做作行为秒成各种形状的渣。

    感受着二人的情感变化,张明远暗暗叹息,这得多沧桑的生活经历才有的感悟啊?徐渭好说,大龄**丝一枚,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要没这感悟还真说不过去。徐婉跟着瞎掺和,黄毛丫头懂什么感悟?

    “或许这些诗真有那么大魔力……”张明远一拍大腿,顿悟:“文人书生喜欢啊!吟咏风月多愁善感不是他们的特长吗?我若是能出个诗集……呵呵!”

    张明远回过神,前世也有出诗集的,后世为什么不能?可自己没有名头,估计没几个人买账,徐渭徐大才子,有了……

    突然灵光一闪,张明远看向徐大才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若有深意的味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咦!这怎么有一尊流着金口水的人形元宝,貌似顺眼多了哈!

    忍不住拍手叫好,手舞足蹈单魔乱舞,不小心惊醒了徐渭,徐婉二人。

    徐渭、徐婉抽风似的一激灵,元神归位,恍然间若有所感……哈喇子?失态事小,矜持事大,胡乱擦擦嘴,看向张明远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慌乱,各种情感纠缠在一起给张明远一种赏心悦目的快感,

    张明远喜形于色,他知道那是对才高八斗的最高膜拜,又是对土鸡变凤凰逆袭之路的极度震惊。

    不着急,让二位大侠的感情经历再丰富些,脆弱的心灵总要在阴暗的角落静静待一会才能打上深深的烙印,由此走上千户大人贴身膜拜的小跟班之路。

    曲径通幽处,找了个空旷无人的所在,一株清香四溢的野桃树下,张明远将携带的油毡布铺在嫩绿的青草上,逐一取出食盒里的时令下酒菜,按照五行八卦相生相克原理,摆成五角星形状,再掏出酒杯、筷子等餐具,最后拍开酒坛封口,一股浓烈醇香的酒气扑鼻而来,张明远抽抽鼻子使劲深吸一口,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

    将女儿红倒入酒壶,又用酒壶依次斟满三个酒杯,张明远快意而作,静静凝视着眼前半傻不傻的二位大侠,惆怅得一塌糊涂。

    “酒菜已备好,不知二位大侠何时能醒来呢?”

    ……………………

第一百二十九章:拉拢生意

    二位大侠云游天际,赴会周公家宴的时间未免太长了,看他俩那魔怔的迷瞪神色,张明远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不由有些百般聊赖。

    把肚子里可怜巴巴的历史知识从肠子到腰子刮油脂般狠狠搜罗了一遍,直到刮得痛入骨髓后,张明远才满头大汗很悲催地发现,没找到多少关于徐大才子的绯闻八卦,脸憋的通红,不住敲打着脑袋,仰天叹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或许野史工作者偷懒了吧?”张明远很不甘心地自己打气。

    历史上真实的徐渭,‘诗书画文武’样样精通,是个不可多得全才,这么说吧!本以为金庸老爷子《倚天屠龙记》里的昆仑三圣是个王者,可在‘大明五圣’徐渭面前,秒变青铜,五圣对三圣,还有一加一剩呢!

    这时张明远才开始正式打量这个江南才子。

    说实话,眼前这位大才子委实没有一丁点超级偶像派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酸辣吧唧的迂腐,不说能展现出尖叫万千怀春少女的欧巴形象吧!至少也应该有端庄优雅的人模人样,可他却是一脸胡子拉碴,皮肤黝黑比罕皮,头发凌乱赛枯草,一副插上稻草绝对有人来谈贩卖黑奴生意的邋遢模样,眼眶严重下陷,眼袋如若卧蚕,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就连眼神都是空洞无光,再配合眼前的痴呆症,十足一个逛窑子如同吸白芬上瘾的老嫖客。

    这才不到三十岁啊!本该风光无限享受痴男怨女的膜拜,却早早堕入浮华风尘,岁月无情,泯灭了他的良知。一代心学大师王阳明老先生泉下有知的话,绝对会跳出三界,提前投胎,然后当着芸芸众妓的面,非狠狠抽这个不争气的关门弟子不可。

    张明远内心禁不住一片失望,大明三大才子之一的徐渭不该这幅模样的。

    前世网络铺天盖地,对这位才子早有定论,张明远多少知道一点徐渭的故事。

    少年得志,文采飞扬,早早被世人赋予才子称号,加之胸有大志,立誓拯万民于水火,才有了跻身官场的念头。因此四处参加科举,热衷官场学说。很可惜,有了才子名头后,浪荡不羁的性情由此而生,热衷于迂腐的官场,却又不愿放下高傲的头颅。科举考试本是正儿八经的八股文模板,以徐渭的才学,只要稍稍放下身段,三笔两笔挥毫泼墨,拿下功名绝不在话下,

    可他非得针砭时弊,答非所问,非以大无畏的作死精神向官场黑恶势力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参加科举考试四次,无一不名落孙山,年近而立还一事无成。不得已之下,虽蔑视权贵,却又依附权贵,做做文案工作,廖慰平生,希冀能得国公赏识,有朝一日一飞冲天。

    身在公府,大材小用,难免心生惫懒,只能醉吟风月,穷困潦倒,闲暇之余卖卖文笔,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不过他的才情,他的诗画,仍旧是碾压江南文人骚客一切痴心妄想的巨型压路机,更是他们眼前无法逾越的珠穆朗玛峰,无数士林学子为之疯狂,无数青楼狎妓为之痴迷,虽然……他其貌不扬,邋里邋遢。

    数百年后,当那个名冠天下的‘难得糊涂’之人,发出的那一句‘愿做青藤一条狗’的誓言,彻底将世人对徐渭的膜拜提升到了巅峰,‘徐文长’这三个字散发出的夺目光辉,亮瞎世人的眼睛。

    张明远敬佩徐渭,之所以直到今日才如此正视他,不关才学,也不关情义,只因为对华夏传统国学的敬仰,数百年的经历代沟,让张明远有了更深层次的文化阅历。

    徐渭有大才,或许此时对生活失去希望,但有朝一日,投身明主,定可大展身手,挽大厦于将倾。

    张明远希望这个平行世界中的徐渭能大放异彩,也不介意用领先这个时代数百年的未卜先知能力帮助他,胡宗宪+徐渭,超强无敌幸运组合必须早日形成,而自己必须当这个搭线人。

    因此对待偶像必须客气一些,热情一点,最好是能让他锦衣玉食,养得白白胖胖的,供应好维持超级大脑的营养元素,身强体壮,无病无灾,再为大明奉献五十年。

    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获得优越物质的前提是银子,而获得银子的先天条件是辛劳的付出。

    张明远敬仰徐渭,当然不能损耗他的脑细胞,于是只好……代劳喽!

    自己写写画画,合伙人啥也不用投资,最后还能坐享其成,这就是王者和青铜的最大区别吧!又或者是**丝和才子的不公平待遇吧!

    张明远仰天再叹,名声果然是个好东西。

    只是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说服他?

    徐渭有骨气,张明远决定剑走偏锋。

    ……………………

    良久,二位大侠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迷茫的眼神顿时焕发出精彩夺目的光芒,张明远眼尖,分明感受到了异样的神情,徐婉或可称为膜拜,徐渭……咳咳,基情?

    不管对方什么表情,就是冲着银子面子,张明远也要表现出极大热情。

    忍住心里膈应,夸张拱拱手,迎着徐渭基情满满的憧憬,张明远一脸崇敬,激动道:“文长兄,别来无恙哈!小弟这厢有礼了,刚才有些做作,着实丢人现眼,恐辱了兄长法眼,小弟在此赔礼了,万望兄长……”

    徐渭忙站起身来,拱手连道不敢,脸上却露出恍然隔世的异样错觉:“哎呀呀!贤弟折杀愚兄也,愚兄岂敢……岂敢受此大礼?”

    若说徐渭在此之前还有些轻视这个不学无术的半大竖子的话,那么此刻,经过这半天的接触,心中对张明远最后一丝轻视之心算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更对他虚怀若谷、虚心谦逊的姿态表示好感。

    以前,徐渭可能在张明远面前有一种祖宗牌位式的优越感和满足感,可现在,张明远的惊艳表现,让他宁肯把这个祖宗牌位砸了。

    “文长兄何必过谦,小弟关公面前耍大刀啦……”

    “贤弟不可么说,愚兄才是……”

    二人你来我往,腻腻歪歪了很久,一旁缓过神的徐婉已经不耐烦地揪着刚冒头的小草了。

    也许徐婉噌噌冒出的小火苗太渗人,二人啰里啰嗦的恭维便实时转移了方向。

    “徐兄打算在国公府长住吗?”

    徐渭慨然长叹,表情有些落寞:“长住如何?不长住又如何?贤弟,你或许也知道愚兄的脾性,高不成低不就,又不愿随波逐流,得过且过吧!”

    张明远无语,自己暗示的很直白了呀!翻译成白话就是:整天住人家的房子,你好意思?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房本,丢不丢人?这么含蓄的鄙视都听不出来,耳朵果然有毛。

    再看向徐渭时,眼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了。

    “徐兄,你可能理解错了,小弟的意思是,总是客居他人家中也不是个办法,应该早做打算。”

    徐渭痴痴点头:“贤弟所言有理……”

    “对对对,继续说下去。”张明远小鸡啄米连连点头。

    …………………………

第一百三十章:忽悠风波

    徐渭白了他一眼::“……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愚兄这就向老国公辞行,云游天下追寻……”

    “打住。”张明远脸都黑了,照这样下去,徐鹏举非治自己怂恿他人跳槽之罪不可,平复一下心情,尽可能试着调到和徐渭同一个频道上:“徐兄,说白了,你打算在南京买房吗?”

    “啊!”徐渭目瞪口呆,使劲挠挠头,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追上张明远巨大的跳跃性思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难道……我老了?

    不管他懵不懵逼,张明远兴致勃勃送上建议:“你看啊!大丈夫胸怀四方,无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是身处庙堂拯万民于水火,又或是寄情山水青楼狎……那个,咳咳,哪一处不需要钱?虽说银钱乃身外之物,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徐兄难道不缺钱?”

    徐渭愣了半晌,木木点点头:“缺是缺……可公爷每月发的俸禄够用了啊,要……”

    说到这急忙打住,因为他貌似看到张明远眼中已喷出了愤怒且羞愧的火花,吓得浑身一掬灵……

    “……缺。”

    说罢,摇头苦笑,很无奈地地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悄悄删除了文人傲骨之一--威武不能屈。

    张明远大喜,使劲拍拍徐渭,笑容可掬得很阳光;徐渭没来由一阵恶寒,有种上了贼船的无奈感。

    张明远可不在乎他的心情,只要你缺钱就行,就怕你不差钱。

    第一步完美成功,接下来就容易了。

    张明远嘴角的笑容愈发荡漾了。

    一旁的徐婉被他的诡异笑容恶心透了,这家伙一定在打徐渭什么坏主意……太坏了,要不要抽他?

    扭头再看看失魂落魄的徐渭,不由轻轻一叹,大才子落入魔爪,恐怕……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先看看再说。

    …………………………

    为彻底坚定徐渭缺钱的心,打牢徐渭‘一切向钱看’的思想基础,张明远又大讲特讲幸福与金钱的辩证唯物法关系,着重指出: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人活着钱没了。

    徐渭表示不赞同,刚弱弱表达了:人死了,钱没花完,岂不悲惨的反方辩论,张明远一记无情的眼神甩过来,徐渭紧急刹车,立马露出恍然之色,张明远才满意点点头,表达了正方对此一贯而终的赞同。

    最后张明远着重强调了‘金钱是一切远大抱负的物质基础,我们一切行动都要以此为原则’,徐渭瞪着一双牛眼,意味深长地在尽力修补了双方之间的巨大文化差异,并表示深切赞同后,本次谈心活动终于画上了圆满句号。

    本次会谈,双方本着求同存异的人性哲学探讨理念,取得了空前团结,友情基础也得到了极大加固,具有重要的……合伙赚钱意义。

    日头渐渐西下,张明远不

    得不尽快指出本次谈话的关键所在。

    “徐兄,小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徐渭擦汗:“你问。”

    张明远忽然唤醒陷入癫狂模式的徐渭,并在他一脸愕然中发出了最后的灵魂一击。

    “君子爱财,不知徐兄如何取之?”

    “啊!”徐渭痛呼,说实话今天被张明远打击得够多了,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哪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再说他根本也没想过,只是迫于他的淫威才假意敷衍,此时张明远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把他的灵魂拷打得体无完肤,脑袋里的浆糊更稠了。

    盯着徐渭落寞的样子,张明远嘴角咧得更大了,眼中的善意也更浓了,多可爱的生意合作伙伴啊!瞧他老实敦厚的模样,公司的财政大权应该能把控在自己手里,估计他也不外乎,嗯,就这么办。

    突然脸很烫,这样不好,低俗了,更狭隘。

    “把你恶心的嘴脸收起来。”徐婉终于忍不住,俏脸上恶意满满。

    徐婉听了半天,从张明远半真半假的忽悠中,她悲惨地认识到,这个徐渭已经心甘情愿地做好了跳火坑准备,只差张明远背后一推了。

    不过徐婉也看出来了,张明远忽悠才子无非是想借助他的名头,出诗集挣钱。

    徐婉很庆幸有个好师父,专治各种不听使唤疑难杂症,尤其针对张明远这种人。现在张明远在她眼中已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哪怕他再风度翩翩,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个能力突出的俊俏坏蛋。坏蛋不可怕,俊俏不可怕,能力突出了就可怕了,徐婉必须要刹住这股子歪风邪气,戚夫人绝学不能在她这一代没落,更不能沦为克夫界笑柄。

    张明远浑然不觉这位小姐的想法,好不容易铺垫了一大堆,马上就要开花结果了,怎么能被三两句威胁打住?头发长见识短,女流之辈怎知挣钱乐趣?再说大不了事后用银子砸晕她?

    长长叹口气,张明远无奈道:“郡主殿下,本人虽不那么玉树临风,好歹也是帅哥一枚,你不赞美我就算了,还处处打击我,我死了算了。”

    徐婉冷笑:“用不着贫嘴,本郡主听不见。我只想告诉你,徐渭虽仕途无望,可他好歹也是江南才子,在士林中地位很高。如今江南士子受朝廷大员复古诗运动颇深,你此时忽悠他出诗集,你可知道他反对复古诗,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到时候,整个江南士林群起而攻之,你让他怎么办?更何况你刚才作的诗哪个不是反复古的?”

    张明远看看徐渭,见他还痴痴呆呆,不由面红耳赤加难堪,急忙辩解:“我和徐大哥好歹也是意气相投的知己,怎么会忽悠他,再……再说我……我哪知道这其中有如此凶险,罢了罢了,就当我没提过此事。”

    张明远傻了,费尽心机忽悠半天,居然搞出事情了,更没想到

    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由暗暗悔恨,要不是小魔女及时提醒,恐怕要出大事了。

    于是本着不为朋友添堵的善心,张明远含泪在脑海里删掉了这个伟大的赚钱计划,我的大房子、大元宝……拜拜了。

    装出一脸无辜的可怜样看看徐婉,徐婉则狠狠剜了他一眼,气得俏脸通红:“还狡辩?你不打算坑他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恶心的笑容?”

    徐婉对他笑容的负面定义,彻底激起了张明远的羞耻心,嗫嚅着嘴,脸颊极速抽抽,急得暴跳如雷:“我再重复一次,我没有坑徐大哥,是,是……”

    算了,说多了都是泪,徐婉的偏激不是人力能扭转的,随她去吧!爱咋咋地。

    “咋不说了?说呀!”徐婉幸灾乐祸的样子很嘚瑟。

    张明远叹道:“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哼!无耻之徒,你以为你可怜巴巴的样子能消除我对你的怀疑?哼……你看,你看,你又面露凶光了!”徐婉明察秋毫的本事与日俱增。

    张明远只好将目光投向更远处。

    从徐婉身上,他又证明了一件事。

    这个小魔女除了胡搅蛮缠、不讲理外,还有脸皮厚特厚,徐国公真应反思检讨一下自己失败的教育方法……

    张明远甚至怀疑,徐国公把徐婉许配给自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他至今还没忘记被踹一脚的屈辱,要通过徐婉来完成虐杀张明远的目的,甩锅甩的很明显。

    为了尽快摆脱这个女人的纠缠,同时也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绿色环保无公害的良善,张明远只好耐住性子解释。

    “你看徐大哥都无动于衷,说明兄弟之间情比金坚……”

    张明远越说越慢,脸颊再次抽抽,因为他看到徐渭动了,先是轻微颤抖,接着剧烈震颤,最后旱地拔葱似的一跃而起,狂暴巨兽般一把抓住张明远……

    张明远惊得浑身战栗不止,筛糠似的刚要发出求饶……

    徐渭一拍他的肩膀,大笑不止:“我想通了,贤弟的话没错,大丈夫欲成就事业,何患小节?身为读书人就要敢于向学术权威挑战,徐渭不才,愿做这个吃螃蟹的人,贤弟,你大可放心编纂诗集,回头我也送上弊作,你我二人共同署名,还诗文以清扬,哈哈……”

    说完,大笑不止,扬头而去。

    张明远,徐婉呆呆望着他,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这货莫非疯了?

    半晌张明远苦笑一下:“完了,这次不是我的错啊!我怎么有种被拉上贼船的感觉?”

    “后悔了吧?活该……”徐婉眼中充满戏谑:“快看你的人形银锭,走得多潇洒,多鲜明……啊,快看,就连这锭银子摔跤都摔得那么闪亮,奔放……”

    张明远望天,彻底疯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踌躇买卖

    徐婉彻头彻尾的戏谑,使张明远有种被拉上贼船的无奈感觉。

    从一开始精心建筑一张硕大的贼船引诱徐渭的沾沾自喜,到徐婉讲清利害关系后的心生怯意,再到徐渭夺过贼船控制权反将一军的悲催凄凉,这其中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张明远此后几天都惴惴不安,不知道今后会有怎样的结局。

    不是张明远胆小怕事,而是奉行‘穿越者不是万能’的信条时刻限制着他的行事规则。穿越至今,在经历过几次刻骨铭心的挫折后,张明远愈发相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重要性,想明哲保身就得少惹麻烦,尤其在没有对等实力支撑时,肆意妄为就是一切灾祸的罪恶源泉。

    因此,不主动招惹、刻意避免、不强出头……这些名词便成了张明远人生大词典中最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所以,张明远不得不小心翼翼,尽量不露出峥嵘触角,做那个出头鸟儿,以免遭到无情的‘棒打出头鸟’暴风雨摧残。

    当然,如果张明远已经做到了这些,可还有人试图挑战他的耐性,破坏他的人生规则,那么对不起,獠牙必露,睚眦必报。

    你不犯我,我乖乖巧巧,你若犯我,我雷霆必击。

    有时刻意的忍让,只会给敌人造成软弱可欺的错觉,一味的忍让,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被打击。

    比如现在,费尽心机想出来的挣钱门路,却被贴上了‘强出头’标签,如何不让张明远心急如焚。

    ……………………

    随后几天,小魔女来千户所找过张明远几次,每次都是气冲冲而来,再……气冲冲而去。

    徐婉的心思很简单,她不想让心上人卷入争权夺利的漩涡,虽然张明远一再对天发誓自己已成功放下心魔,立志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可徐婉并不相信,潜意识里总有些忐忑不安,就这样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始终放不下对这个狠心人的牵肠挂肚。

    张明远很感动,但又觉得她小题大做,有时甚至绯腹徐婉的举动是在为大明官场清理门户……

    徐婉伤心,可

    又无可奈何,在事情没有妥善解决之前,张明远的每个举动在她看来都是朝着作死方向义无反顾前行的傻缺行为。

    幸亏大明属于低端的法治社会,若不然,凭着徐婉的刁蛮,张明远敢肯定,她早就存了杀之而后快的念头,然后抱着小巧肃穆的骨灰盒安安心心做她的郡主娘娘,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于是每次的谈话,都以张明远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发誓开始,然后再以徐婉的悻悻而归结束,临走时还免费送几个没有多少威胁的威胁眼神。

    女儿家爱护心上人的心事大抵如此。

    终于有一天,徐婉信誓旦旦告诉张明远,她已将张明远二人单挑复古诗运动的作死法告诉了老国公,并请老国公斡旋此事,张明远才害怕了,就在二人化尽隔阂抱头痛哭时……老国公信使不期而至,抑扬顿挫的公文只有一行字: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岂能迫于威压无所作为?

    二人傻眼……徐婉气跑了……

    张明远敢肯定,今夜国公府上,街头霸王放大招式的刀光剑影必会重现,或许徐婉的绝食大招会达到保质期。

    ……………………

    老国公烂计扰天下,惊了孙女又惊婿。

    于是牧马千户所的某位千户大人无心办公了,清净下来的张明远一反常态,没有像往常那样激情四射了,而是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长吁短叹,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表现出了对诗词歌赋的极大兴致,往往是一边吟诵,一边痛哭流涕,时不时还夹杂几声声嘶竭力的痛呼,熊孩子做作业式的绝望画风表现的淋漓尽致。

    张明远的表现吓坏了罕皮,这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张明远,这是被鬼上身的张明远,印象中的张明远可能没这么二。

    吓坏了的罕皮急忙找来孔颜等人,指着办公室里疯疯癫癫的张明远,然后告诉他们,千户大人已经不眠不休三天没挪窝了,孔颜等人也吓坏了,这根本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意气奋发的千户大人,这明明是个二到家的傻货……

    创作诗词歌赋,多么诡异的事啊!千户大人

    确实有才,从‘鸾鸟特战营’筹建,再到特战火器发明,桩桩件件都昭示着千户大人是个不可多得沙场奇才,如今千户大人居然有向文学修养方面抽风的表现,打死他们也不信。更何况罕皮还实时指出了千户大人因装逼作诗被曹邦辅无情嘲笑的过往,孔颜等人愈发相信了千户大人没有文学细胞的客观事实。

    让千户大人做做指示、逼逼两句行,让他追逐文学梦……除太阳打西边出来。

    赫然的诡异现象,而且是三天三夜的诡异现象,让罕皮等人吓坏了,这绝对是被鬼上身了,还是个立志追逐文学梦想的厉鬼。

    此情此景,罕皮望天,巍然一叹,两行热泪顺颊而下,决然而然做出了一个决定……聘请驱鬼师。

    于是千户所更热闹了,一拨又一拨的道家高人携带着重重法器联袂而来,在千户大人办公室前着实做足了三日三夜的法事……罕皮仍觉得不够排场,为最大化营造妖挡杀妖鬼挡杀鬼的萧杀氛围,体现法事的仪式感,罕皮下令,所有班子成员全部参与驱鬼行动,誓与千户大人共存亡。

    就在驱鬼仪式进行得如火如荼,按照罕皮的设想厉鬼此时应该原形毕露时,张明远终于结束了引吭高歌,打着慵懒的哈欠,满脸愁容走出屋子。

    门口所有人,包括驱鬼团队都一脸呆滞地看着他,罕皮嘴唇蠕动几下,刚要说几句喜庆话,被张明远不耐烦打住。

    “别问,别说,累死我了,快请徐渭,徐大才子,我……”两行清泪流下,真说不下去了。

    说完没理会众人的担忧,张明远扭头回屋就睡,这一觉睡得真舒服,期间罕皮端了饭菜过来,见张明远睡得香没好意思打扰,饭菜热了第四遍的时候,徐渭一脸惆怅的过来了,就在双方为是否打搅张明远春梦时,张明远这才伸着懒腰,一脸神清气爽再次走出房门。

    印象中高大威猛无所不能的千户大人终于脱离鬼怪缠身,门外的罕皮等人高兴坏了,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几个大老爷们扭着大屁股,撅着厚嘴唇,就要冲过去给张明远一个深深爱爱……

第一百三十二章:醉酒还诗

    张明远快速眨眼,一脸嫌弃兼纠结,抬头望天。

    “咦!天怎么黑了?醒的不是时候啊!生物钟都乱了,很容易滋生螨虫,影响新陈代谢的。”张明远感叹,喃喃自语:“要不,再回去睡会?”

    罕皮等人紧急刹车,癔症似的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即将转身的张明远。

    说睡就睡,扔下门口几位正酝酿情绪准备煽情的家伙,张明远转身又往屋子走去,显然一言不合继续大睡。

    “慢着,贤弟啊!再睡就死了,你一刀剁了我先。”徐渭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张明远,再也不愿放手。

    仿佛‘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惊喜,张明远悲从中来,看向徐渭时,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徐兄,别来无恙啊!想煞小弟也。”张明远忽然回过神:“谁死了?”

    徐渭同样泪流不止,拽着张明远的衣袖更用劲了。

    “我死了,你再睡我真就急死了,真的……贤弟,愚兄现在真的生不如死,那日发誓要还大明诗赋以清白后,愚兄整日殚精竭虑构思诗篇,可你知道,愚兄的脑袋实在太笨了,苦思冥想多日,诗倒是没少作,可无一精品……愚兄,愚兄……”说不下去了,说多了都是眼泪。

    可怜巴巴的老眼神,一脸蠢萌的惆怅样,眉眼之间依稀有被掐得青紫的痕迹,凄苦得不要不要的。

    张明远叹口气,确实难为他了,大凡诗赋精品之作,无一不是日积月累,福灵心至,又或是作者遭遇重大坎坷,心力憔悴忽然看破红尘。徐渭人生际遇不多,顶多科场失意,妓院留情,都属于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指望短短几天作出反映家国天下人生重大哲理的精品诗赋,除非像张明远这样,穿越试试。

    “徐兄,所谓欲速则不达,兄长执念太深,不怪你……”

    “哎!愚兄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徐渭痛呼。

    张明远不忍看他沉沦,眼珠一转,笑着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俗话说,美酒千杯解愁绪,或者我们大醉一场后有灵感呢?”

    “啊!”徐渭愕然,随即摇头:“没用的,这几日为了激发灵感,愚兄不知大醉几场了,没有一点用啊!”

    张明远迅速眨眼,笑嘻嘻道:“徐兄过虑了,或许兄长大醉的不是时候,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正确呢?”

    徐渭恍然:“贤弟真乃神人也,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大醉可解愁绪

    ,也要讲究意境,五花马千金裘有知己解烦愁,这不就是意境?哈哈哈哈!贤弟一语点醒梦中人哈!”

    “兄长悟了……”张明远深沉注视着他,忽然眼角斜上45°,摆出个看破红尘历经沧桑的萧瑟模样,叹息道:“正所谓:过三巡酒气开月华,浓醉到五更不还家,漫说道无瑕少年事,敢夸玉带宝剑青骢马,再砥砺剑锋出京华。问来人胸襟谁似我,将日月山海一并笑纳……”

    徐渭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磕了药似的春潮满满,拍手连连叫好。

    张明远:“……”

    胡诌几句‘不谓侠’的歌词撑撑场面,愿望虽好,三观也正的不能再正,但毕竟时代感不强,典型的脱裤子放屁,张明远也做好了装逼被雷劈的准备,没想到竟引起大明才子共鸣,让张明远大跌眼镜,同时又深为萧大侠贺,萧大侠文采飞扬,妥妥性情中人。

    徐渭还沉浸在对歌词惆怅中,张明远沉吟片刻,朝罕皮挥挥手,吩咐备酒。

    该和大才子一醉方休了。

    “徐兄,好诗当有灵性,说不定一醉诗百篇,我们何不进屋一叙,切磋一下诗文,小弟愿为大哥执壶斟酒,递笔研墨。”

    徐渭病恹恹神情为之一振,看来张明远的挑逗已成功瘙到他的痒处。

    “就这么办?走,我们也学古人斗酒诗百篇的壮举。”

    说罢,扭头朝屋子走去,张明远眼尖,分明看到看似豪情万丈的徐渭居然有些蹒跚,悲壮的如同赴刑场似的。

    张明远叹息,一会的对酒当歌免不了又要浪费n多脑细胞了。

    ……………………

    罕皮很有心,特意把千户大人的办公室布置成了前世最流行的酒吧k歌模式场景,暂时充作对酒当歌主会场。

    徐渭走进房里时,突然站住不动了,一张憔悴的老脸顿时抽抽不停,只见宽阔的办公室中间……围着几个描着春宫及时行乐图的彩秀屏风,屏风内香烟缭绕,烛火辉煌,内外映照之下,真似烟花色海,好不热闹,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极乐感觉。

    幸好屏风内摆了桌椅,酒菜齐备,要不然,徐渭非给张明远打上寻花问柳夜夜笙歌的好色狂徒标签不可。

    张明远脸都黑了,罕皮领悟领导意图实在太奇葩了,以为去过几次风月场所,就不知廉耻地强行代入,简直是对文化人切磋文学艺术的侮辱,如此场景只能勾引起文化人的生理反应,哪能有助于文学细胞分裂

    结合瞬间释放出的巨大文艺能量。

    张明远苦笑,与徐渭对视,见他也是一脸懵逼,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张明远心里发毛,完全一副欲无情摧残祖国大好花朵的老禽兽模样。

    “咳咳……”张明远率先走出阴影,心虚拱拱手:“呵呵,徐兄不要在意细节嘛!都是手下不懂事,怪我咯。”

    说完,为显示这个冷笑话很搞笑,还特意干笑两声。

    徐渭不搭话,若有深意看了他一眼后,慢慢踱进屏风,张明远紧随其后,不过心突突跳个不停是肿么回事?

    屏风内坐定,接下来便是酝酿情感迸发灵感了。

    “徐兄,作诗岂能无醉?来来,你我兄弟先痛饮一番。”

    “好,贤弟果然敞亮人,愚兄舍命陪君子。”

    ……………………

    “兄长,刚才贤弟没听明白,你只作两句怎么不作了?”

    “我……我刚才作诗了吗?”

    “兄长喝多了,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不是你作的还能是我?”

    “哦!待我想想……有了,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贤弟如何?”

    “哎呀呀!完全对上号了,兄长果然才思敏捷,堪称千古佳句,来,来继续饮酒。”

    ……………………

    “哎呀!兄长,你太糊涂了,怎么作诗老是一半一半的?如何让小弟尽兴?”

    “我……我刚才又作诗了?”

    “哎!兄长莫非喝大了,从来不见梅花谱,信手拈来自有神……不是你作的?”

    “哦!待愚兄再想想,呵呵呵呵,有了……不信试看千万树,东风吹着便成春。”

    “兄长真乃才子,小弟想哭,这首更佳,小弟,小弟……”

    徐渭挠挠头,由最初得意冷静下来,愕然道:“愚兄……愚兄真的作诗了?”

    “当然是你作的……”张明远气急败坏盯着他,一脸智商被凌辱的愤怒:“这屋子除了你我还有谁?难道有鬼……”

    “兄长,醒来……为何又流泪?”

    徐渭眼角45°直勾勾瞅着屏风上的‘老树盘根’,一行浊泪悄无声息划过脸颊:“风月魅力果然奇特,愚兄今日算是豁然开朗……”

    张明远脸颊抽抽,多么不要脸的总结啊!

    “兄长莫惆怅,趁此良机再多做几首……”

    ………………………

第一百三十三章:徐婉抢诗

    徐渭醉了,醉的一塌糊涂。

    张明远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良久,看着满桌的诗词,张明远开心地笑了。

    江南才子果然不凡,自己只是把徐渭流传千古的诗词拿来,借助醉酒开个头,徐渭便不假思索补足下半句,他能光耀后世,绝非浪得虚名。

    张明远再次感悟,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东西,老天很公正,冥冥之中早就在别人的潜意识里打上了专利权标签,别管此时问世与否,自己只需稍稍暗示,别人便能瞬间明悟,哪怕在前世的人看来,问世的时间节点完全不对,那也是别人永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谁都拿不走。

    张明远不以未卜先知沾沾自喜,不强占、不剽窃对方科研成果,足可见他是个纯粹的好人。

    当然好人也不能暴殄上天赐予的超能力,上天把他扔到这个时代,自然是让他折腾的,而折腾的前提条件就是善用超能力,超能力可以脱离民族英雄和值得尊敬的人这个范畴,那对于坏人或者鄙夷的朝代就不不必那么仁慈了。

    这就是张明远的想法,一个有自知之明的穿越人。

    ……………………

    书桌前,张明远满头大汗整理着诗词。

    这笔买卖着实可做,不过要出诗集,貌似数量还不够,自己搜肠刮肚把流传前世的徐渭大作一一拿来,也才五十余首,加上搜刮其他人的,也不过六十余首,不够,不够……

    使劲挠挠头,还有哪些佳句可以拿过来用用?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虽不是诗,拿来用用也好,毕竟肚子里没多少存货了,算了凑个数吧……哎呀呀!徐兄果然大才,这么剔透的男女情都能堪破,佩服佩服。

    “人生何处不相逢,君老江南我燕北。 何如相逢不相合,更无别恨横胸臆。 留君不住我心苦,横门骊歌泪如雨……”

    又是好诗,纳兰大爷罪过,回头给您烧纸钱……算了,他还没出生呢,再说大辫子们有这水平?笑话……哎呀呀!徐兄写词功力渐长,男欢女爱竟描述的如此生动,小弟佩服佩服!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

    嗯!此乃绝世伟人所做,亿万民所敬仰,徐渭这个小才子哪有这等震铄古今之魄力?不行不行,此诗罢了……

    纳兰大爷的词可以多编点,嗯嗯,就这么办。

    望着酣睡如雷的徐渭,张明远露出怜惜爱才之色

    “过几日,徐兄大名当可震烁大明了,呵呵。”

    ……………………

    出诗集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一队杀气腾腾的女将赶到了千户所大门口。

    值守军士还没反应过来,几柄寒光闪闪的钢刀便架在了脖子上,从没见过如此阵仗的军士们吓呆了,再也不敢动弹一下,然后一脸懵逼地看着一名俏脸含煞的女将快步跑到骑着高头大马的另一名女将身旁,凛然抱拳,大声禀告:匪徒已全部控制,请女帅示下。女帅凤眼寒光一闪,一挥手,一排排大红甲胄在身的女将鱼贯而入……

    军士傻眼了,大明官军何时成匪徒了?这分明是女鬼子进村节奏,搞清楚概念好不好?愣了小半柱香时间后,一名小头目恍然惊醒,连滚带爬扑进门内,示警去了。

    不一会,千户所警报长鸣,罕皮等将领大惊,不假思索,紧急集合号令接连而出,传令兵疯了似的奔走在各个营区,接着一队队军士在各自长官带领下,风一般朝办公区支援。

    简直天大笑话,堂堂千户所岂容匪类撒野,还想不想活了?

    张明远接到被袭警报后,也傻眼了,牧马千户所到底咋了?被匪徒盯上大户似的三天两头来打劫,像今日这般兴师动众走街过市,把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自己没那么差劲吧?嗯嗯,肯定是风水问题,改日必须请个道士看看。

    反应过来后,不由勃然大怒,披挂一番后,勃然大怒冲出了办公室,今日必须让这群宵小之辈见识见识什么是……

    英姿勃发的念头还没发挥完,张明远忽然停住脚步,一脸迷茫兼痴呆地地盯着眼前悲剧的一幕。

    英姿个鸟,勃发个毛线,废话,这不是小魔女?堂堂南京都是她家开的,谁敢在他面前英姿勃发?

    可气的是……罕皮这傻货居然还搬出了队伍?

    笑话,你动一个试试?

    还没来得及朝罕皮使眼色撤走队伍,接下来的一幕又让张明远心碎不已……

    不用张明远提醒,远处罕皮的大嗓门已在叽里呱啦的恬躁了。

    “同志们,按照千户大人指示,今天我们进行了突发事件应急演练,可以说今天的应急演练很圆满,从这次演练效果来看,我们充分发了敢打必胜的作风,想打仗、敢打仗的意识树立得很牢,为打仗、打大仗的态度也很端正,很好地体现了守御千户所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顽强战斗精神,让我们紧密团结在以千户大人位核心的班子成员周围,为牧马千户所重现辉煌再立新功……”

    罕皮嗑药上瘾似的逼逼没完,包括众女将在内,每个人都惊奇地看着处于亢奋状且临场超常发挥的罕皮,场面一时

    很寂静,只有粗狂的大嗓门在秋风中凌乱。

    “……我还要在说一点,这次演练也不是没有问题,我讲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集合速度还有待于加强。尤其你鸾鸟特战营,反应太慢,住得远不是你们慢吞吞的理由,沙霍回去后要好好讲评一下,是不是思想上出问题了?要深挖根源……第二点……”

    “……第三点……”

    半个时辰后,罕皮尽兴,一挥手,数百人队伍呼啦一声消失得一干二净,然后迈着正儿八经的官步悠悠而去……加速,再加速……终于飞奔起来。

    奔跑的大黑身体忽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跑。

    噗呲~噗呲

    众女将终于不厚道地笑出来,徐婉威严地咳了一下,队伍重新肃穆萧杀。

    于是,形势突变,画面变成张明远……一挑五十。

    看着罕皮越来越快的身影,张明远要疯了,哆嗦几下嘴,还是没敢喊出来,这尼玛什么情况?欲哭无泪的感觉好悲惨。

    看看脸憋得通红庄严得很辛苦的徐婉,张明远暗暗一叹,她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戚夫人**精髓诱惑力之强世所罕见,牧马千户所终于无可厚非步入被虐时代,小魔女兴致盎然,大闹天宫之势呼之欲出。

    观海卫第二舍我其谁?

    张明远思绪无尽发散之时,一名女将越众而出,走到他面前,飒爽抱拳。

    “牧马千户所千户张明远听令,奉郡主帅令,前几日钟山上所作的几首破诗悉数上交,并严禁使用,不得有误,你可明白?”

    不明白是啥?是作死,于是张明远唯唯诺诺,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

    女将满意一笑,回去复命。

    不多时,徐婉那装得很辛苦的冷峻声响起。

    “张明远听着,本郡主今日大驾光临,不只是为了那几首破诗,还要告诉你,自今日起,本郡主‘女将护卫队’成型,你要好自为之。”

    徐婉交代完,一挥手,队伍散得一干二净。

    队伍走远,可小院的肃杀之气还没完全散尽,张明远呆呆半晌,任由细如发丝的江南春雨打湿自己的脸庞,空洞无神的目光四处搜索着什么,终于在小院角落发现一尊大石头,然后挪动麻木的双腿蹒跚走过去……

    张明远无力靠在大石背后,尽力隐藏自己的行迹,痛不欲生的挫败感阵阵传来……良久,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伴随着无尽的痛呼响彻小院……以及指甲挠墙声。

    “作孽啊!又少了四首诗,凑不成二百五十首了,苍天啊!大地啊!让我二百五有那么难吗?”

    ……………………

第一百三十四章:权贵恩怨

    徐婉走后,张明远才打听清楚事情原委。

    ........徐婉抢诗是有苦衷的。

    自大明王朝建都南京后,为巩固老朱家的社会地位,子孙万代龙子龙女,洪武大帝可为孩子操碎了心,惯用的‘莫须有’式的诛杀功臣计划便成了他的最爱,可功臣毕竟太多,割韭菜似的杀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涌上来,再说都杀了谁来维护地方社会治安?谁来替老朱家站岗放哨?谁又来执行最高领袖的精神指示?

    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那么‘不让权贵抱团’可以有。

    这是洪武大帝深思熟虑后的又一大杰作,在以后的日子里,风平浪静的时刻,《挑唆激化权贵矛盾与皇权文化繁衍发展之间的关系》就成了摆在洪武大帝面前的重大理论研究课题。

    朱老大‘为伊消得人憔悴’,宛如多情少妇独守空房般的寂寞难耐劲,权贵们自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更心领神会朱老大的心病所在。想让朱老大‘衣带渐宽终不悔’,并为不遭猜忌多活几年,且减少老朱家的心理阴影面积,于是..........权贵们十分配和地在南京城上演了一幕幕感情真挚的悲欢离合。

    奥斯卡影帝级的高超演技仿佛一剂绝世良药,瞬间治愈了朱老大的奇症,其治愈速度之快,对症下药之精准,堪称人类医学史上的奇迹。

    朱老大恢复神采奕奕后,每天都要面临很多件诸如公爷占了侯爷二亩地、伯爷不小心搞大了侯爷红颜知己的肚子、侯爷与公爷为争座位大打出手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手下们的‘不争气’,朱老大自然恨铁不成钢,在忘情回忆了共同战斗过的友情岁月后,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痛定思痛原则,也为了拉兄弟们一把,立刻忘我地投入到和稀泥工作中,挥泪斩马谡般派出宦官义正言辞申饬一番,权贵们唯唯诺诺低头认错,接着……一回头,几个权贵又大马金刀地战成一团。

    如此戏码天天在南京城上演,吃瓜群众早就看腻了,而剧中扮演者们却乐此不疲,大有将演艺事业进行到底的趋势。

    于是朱老大高兴了,可权贵们悲催了,这是为啥腻?

    因为成年累月的半真半假演艺生涯后,权贵们忽然悲催地发现……双方真的有仇了。

    亩地变成了二千亩地、红颜知己怀孕了可孩子不是我的、不争座位只能做冷板凳了……

    不用朱老大再导演,一帮子权贵真急眼了,恩恩怨怨世代累积,不可避免的作为祖宗家训代代相传,都希望有朝一日后代子孙能干掉对方后代子孙,为逝去多年的祖宗十八代露一个大脸。

    往往事与愿违,在大家都争当‘大明乖宝宝’的大趋势大潮流下,每名权贵都从加强自身精神文明建设做起,严格遵守大明法律规章制度,多年努力下来,南京权贵圈风气焕然一新,人人都是精神文明建设拥护者,干掉对方子孙后代这种生孩子没皮眼的龌龊事很少有人做了,因此精神胜利法便成了打击对方的专属武器,利用一次次的软实力攻击,把对方弄得灰头土脸,声名狼藉,才是上上策。

    徐婉抢诗正是这个背景下催生的历史遗留问题。

    ----提高软实力攻击值。

    每年春季清明时节,魏国公徐鹏举便要牵头组织南京城大大小小的权贵聚在一起春游踏青,开展一些声色犬马活动,既能抚慰嘉靖老大的脆弱心灵,又可以借此放松心情娱乐一把,届时还要邀请文艺界大佬参观见学,最后评出个一二三名,美其名曰:延续非物质文化遗产一脉相承,做大做强权贵圈文化底蕴。

    踏青游玩被说得越高大上,越能体现出权贵之间的明争暗斗,每明权贵都想在春游踏青上,凭借精湛的娱乐技术拔得头筹,利用软实力攻击狠狠打压对手,同时又为祖宗十八代脸上贴金。

    徐鹏举虽然秉承娱乐至上原则,国公府上下无一不是精通奇技巧技达人,可历年来的春游踏青,国公府从未拔得头筹,枉有一身惊世骇俗的娱乐精神,却总被一帮权贵嘲笑,文人雅士们也对国公府附庸风雅之举嗤之以鼻。

    徐鹏举还好,历次的兵败垓下,他从来没放在心上,可两个儿子却不这么想,他们认为这是严重挑衅国公府娱乐精神的表现,也是践踏国公府娱乐至上的可耻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二人铆足劲要在今年春游踏青上一雪前耻,为国公府赢得尊严,老爹赢得尊严。

    当然这又牵扯出国公府夺嫡风波,徐鹏举原配张夫人早逝,没有子嗣,老国公百年以后,承继国公爵位的人选只能从庶出的徐邦宁、徐邦瑞中挑选,徐邦瑞为庶长子,自然有得

    天独厚的顺继条件。

    同样是庶出,徐邦宁自然不服,但也只能干瞪眼着急........谁让人家在蝌蚪赛跑时跑赢自己呢?不过恰好徐鹏举比较喜欢徐邦宁,这就给了他一线夺嫡的机会。因此为赢得老爹欢心,他只能通过明争暗斗来加重戏码,最终赢得爵位继承。

    于是徐邦宁便把今年春游踏青作为脱颖而出的契机,为能拔得头筹,他遍访名师,一头扎进声色犬马训练场,叫嚣着要浸透风月,练就绝世技艺,经过身体与灵魂双重打击后……徐邦宁病倒了。

    知父莫若女,徐邦宁的励志,徐婉自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本着‘从身体是革命本钱、为大明再奉献五十年’等大义出发,着实劝了老爹几次,可徐邦宁根本听不进去,坚持要在娱乐至死精神上窥探大道,为国公府争脸。

    徐婉无奈,只好饱含热泪,眼睁睁看着老爹在形销骨立的康庄大道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呜呼痛哉,父爱如山,儿女岂能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

    痛定思痛后,徐婉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

    ----春游踏青,高雅艺术,岂能声色犬马,娱乐至死?要剑走偏锋,别出心裁。

    于是徐婉实时拿出了张明远所作的四首诗,并声情并茂做了点评,对这几首诗的意境大嘉赞赏。

    徐邦宁不懂诗,但相信女儿,接过几首诗后,忽然豪迈长笑:“大丈夫在世,岂能专做声色犬马之辈?别人都说我国公府附庸风雅,满门白丁,简直放他娘的屁!老子今天就作四首绝世好诗给他们长长眼!”

    仰头望天,徐邦宁眼眶渐渐湿润:“家门有幸,家门有幸,国公府从此脱离风月红尘,要出诗人了……”

    说完拿起鸟笼、箭壶等物,跌跌撞撞走开,声泪俱下中透着铿锵倔强。

    “待为父养好精神,来日大杀四方,哈哈……”

    徐婉脸色渐渐发青,这爹爹脸皮之厚……

    又想起张明远,凤眼寒光一闪,小粉拳攥的紧紧的……这几首诗的知识产权必须拿回来。

    于是张明远不能凑成二百五的那四首诗就被徐婉强行拿走了,或许要作为赛诗会上重头戏吧!

    张明远莫名其妙地成了魏国公府新晋外援。

    ……………………

第一百三十五章:权贵踏青

    钟山风景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清明节。

    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权贵集体娱乐活动----春游踏青。

    明朝关于春游踏青的记载,一说是上巳节,一说是清明节,这里采用清明节,缘由如下。

    据史书记载,上巳节起源与北方,俗称三月三,是华夏古代民间的传统节日,是古代举行“祓除畔浴”活动中最重要的节日,人们结伴去水边沐浴,称为“祓禊”,此后又增加了祭祀宴饮、曲水流觞、郊外游春等内容。

    上巳节盛行于春秋,流传至三国,到了魏晋时,由于当时社会中崇尚自然、纵情山水的风尚,对人们而言,上巳节祓除的意义大大减弱,而迎春赏游之意越发浓郁。

    到了宋代以后,三月三上巳节在北方突然销声匿迹,不见于文献记载。虽然宋代以后,“三月三”上巳节不见于文献记载,但仅在西南部分地区流传,南京是否包含其中,不可查。

    因此,本着客观公正态度,醉卧江上擅作主张,将其定为清明节,如有谬误之处,请各位书友海涵则个。

    但甭管哪个时间节点,总归是权贵借机游山玩水,体验基层生活的最佳时间节点,与民同乐普天同庆嘛!

    大明刚建国时,洪武大帝为示太平盛世,彰显与民同乐大度气质,于清明时分携大臣们一道春游,史书上还留下一副对联:“金陵城扶老携幼,全家出动;牛首山彩幄翠帐,人流如潮”。 另外,据明《江宁县志》载:“携酒游山,城南雨花台最盛,谓之踏青,每日游人晚归如蚁”。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以权贵们这种平时撒鹰逮个兔子都要前拥后呼的搔首弄姿性格,如此重大的节日怎可不好好热闹一番?

    踏青队伍浩浩荡荡,前呼后拥,以徐鹏举为首的一众武将迈着沉稳的官步缓缓走在前列,个个颦眉拂须,一张张老脸上写满了矜持,赛文学修养似的,谈天论地得不亦乐乎,含蓄稳重之态令一帮文人不时点头称赞,相视一笑后,心中不约而同给权贵们优良的精神文明素质点了无数个大大的赞。

    可矜持貌似有保质期似的,接下来的一幕就令文人们目瞪口呆了.........

    遇见曼妙绰约的黄花大闺女,权贵们装得很辛苦的矜持形象,便立马原形毕露,腆着一张张老

    脸冲人肆意大笑,惹得人家青春少女掩面大羞,场面一度露骨火爆;以国子监祭酒沈坤为首的文人掩面叹息,然后看着一群鬼子进村似的武将,忽然又生出了识人不淑的悲哀,春游踏青本是高雅文化,却被这帮夯货硬生生搞成了土匪下山打家劫舍的绿林活动?大家都是文明人,怎么受得了这等恬躁喧闹的活动。

    沈坤等文人是有苦衷的,每年徐鹏举派人来请,他们都借故推脱,反正就是不愿附和这些声色犬马之徒。奈何公府下人请不动,某徐姓不着调国公便会摆出全副仪仗排场打上门来,众目睽睽之下索性把他们扛起来塞进轿子就跑,任他们叱咤喝骂,理都不带理的,一路招摇过市,跟抢压寨夫人似的得胜还府。

    一帮子老货吆五喝六,大摇大摆在前面调戏芸芸众女时,沈坤等人却垂头丧气,如同被绑票的人质,只等老货们心情不好,咔嚓一声被撕票。

    哎!一年一次……一年一次,今日又被绑过来,为了这个娱乐至死的节目,‘威武不能屈’的生命值算是耗尽了,今后被江南士林学子们背后戳戳点点,老脸更是丢尽了。

    ……………………

    春游踏青照旧充满了浓浓的靡靡之色。

    玩物器具还是那几类,没什么出彩之处,不过细心的沈坤还是发现多了一样取乐用具---射柳,于是瞠目咂舌,颤巍巍指着徐鹏举,就要破口大骂,徐鹏举也不甘示弱,瞪着大眼重重一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夫新发明的怎么着?有问题?”

    接着得意洋洋讲起这个新玩法,再把沈坤气得牙根痒痒。

    射柳,又称“扎柳”,即用弓箭射柳枝,是华夏古代的一种射箭活动,本是文人休闲娱乐的高雅神器,经过徐鹏举改革,射柳样式更加丰富的同时又平添了不少血腥味道:把鸽子藏在葫芦里,悬挂在柳枝上,葫芦被射中就自动打开,然后鸽子从里面飞出,以鸽子飞的高低来判断胜。

    想法是好的,可箭术只要稍微有所偏差,鸽子性命便休亦,这也是不喜杀生的沈坤等文人必须谴责的所在。

    射柳游戏自古有之,但能被徐鹏举改革创新至斯,使其更具有娱乐前瞻性,不得不说这些权贵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之后,发明创造能力有多么强大。

    权贵娱乐和文人娱乐风格不同,文人们娱乐起来温文尔雅,那叫‘陶冶情操’,权贵们娱乐起来放荡不羁,只能叫‘群魔乱舞’了。

    沈坤等人手忙脚乱地履行着监督裁判使命,遇到不遵守竞赛规则的,上前就是一顿之乎者也式的批判点评,搞得权贵们云里雾里半天也不明白啥意思……

    随着竞赛成绩追一出炉,春游踏青气氛也达到了**,不出意料,徐家成绩一塌糊涂,暂时垫底,急得徐邦宁、徐邦瑞两兄弟连连跺脚。

    徐鹏举大喝一声,叫嚣着让下人摆好射柳用具,打算在这个压轴项目上技压群雄。

    射柳游戏不是一般人能玩得开的,它是射箭技能与技巧的完美结合,力度大了,葫芦中的鸽子难免玉石俱焚;力度小了,葫芦射不开,鸽子无处逃逸。因此,它已经涉及到了工程力学和万有引力科学理论范畴,怪不得徐鹏举沾沾自喜。

    徐鹏举力道和准头运用的很完美,接连几个葫芦都被轻飘飘射开,鸽子懵懂一阵,展翅飞翔,引得周围权贵连连喝彩。

    “好箭法。”旁边徐家几个子女大声拍手叫好,叫的最欢实的当属二世子徐邦宁。

    徐鹏举也属于人来疯的性格,见有人喝彩,射箭的劲头更大了,而且一箭比一箭准,鸽子活蹦乱跳得也更有劲了。

    当然也有不服者,以诚意伯刘世延为首的几个权贵哼唧几声,大马金刀夺过来弓箭,几枚箭矢出去,鸽子展翅高翔,比徐鹏举射得鸽子飞得还高,徐鹏举明显输了。

    徐鹏举心中岔岔不平,回头怒视徐邦瑞,将手中弓箭一抛,大喊一声:“邦瑞,你来,给这个老匹夫点颜色。”

    弓箭去势力道极大,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朝徐邦瑞飞去,不愧是将门虎子,徐邦瑞面不改色,劈手夺了过来,稳稳抓在手上,放肆一笑:“爹爹放心,孩儿弓箭之术可还了得,待孩儿扳回一局,为爹爹长长脸面。”

    说罢,引弓搭箭,瞄前方五十米开外的葫芦,嗖的一声,箭支脱离而去……

    权贵们屏气凝神,啧啧,这气度,这气势,果然将门虎子,看来……

    于是前方葫芦动都没动一下。

    显然……射偏了。

    噗呲~噗呲,周围响起阵阵憋得很难受的笑声,气势很高,可这水平.......啧啧。

    徐鹏举脸都黑了,呆呆望着跑偏的大世子,宽大的袍袖微微发抖,不出意外的话,那双沙钵大的拳头已经握得紧紧的了,大义灭亲的火苗一点就着。

    …………………………

第一百三十六章:权贵踏青(下)

    徐邦瑞一脸冷静,很嘚瑟地晃着右腿,满不在乎的公子哥模样很欠抽,淡淡一笑:“常言道,人有失蹄……咳咳,失手,马有漏蹄……”

    噗呲...........

    沈坤等文人也加入到讥笑行列,捶胸顿足大声咳嗽着,一张张老脸憋得通红,哮喘病发作似的上气不接下气,指向徐鹏举的手也颤巍巍哆嗦个不停。

    徐鹏举脸更黑了,指着徐邦瑞气不打一出来:“滚,丢人现眼。”

    徐邦宁不屑一顾,高昂着傲娇的头颅步入队列中,混蛋模样终于令徐鹏举无法忍了。

    回过头,指着徐邦宁,咆哮道:“邦宁,你来,给老子长长脸。”

    果然又是将门虎子,徐邦宁长啸一声,纵身一跳,稳稳跳进圈子空地上,挺胸抬头,大声道:“爹爹,声色犬马算不得什么,今日孩儿不娱乐……”

    说到这,很神气地扫了扫四周,掠过每一张惊诧莫名的面孔。

    “..........今日孩儿要作诗。”

    噗呲~

    在场的所有人又不约而同喷了口水,喷得身边人衣袖全湿,包括文人在内,所有人又禁不住大声咳嗽起来,这家人太讨喜,是八戒派过来专门搞笑的吗?

    一时唾沫星子漫天飞舞,飞沫内分泌物的笼罩中,每个人都彻底沦陷在了对方那腔饱含大蒜、口臭等雄性狂野的怪味里,亏得新型冠状病毒还未觉醒,要不这些人非中招不可。

    徐鹏举再次痴呆,怔怔望着眼前似乎更丢人现眼的二世子,感受着同僚们不太捧场的咳嗽声,徐鹏举为难了,他也不知道此时应该先冲上前挨个扇同僚的大嘴巴子,还是狠狠扇儿子的大嘴巴子?以此来教训他的不务正业。

    沉默良久,在看够了儿子衣袖飘飘的嘚瑟模样,徐鹏举终于下定决心.........先抽儿子打个样。

    再怎么说,徐鹏举也是今日踏青活动的发起者,领队的扇队员大嘴巴子委实有点过分,抽儿子比较能说得过去,至于其他人看情况先。

    今日俩儿子吃错药了还是咋滴了,都这么无情混蛋,让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搁,不再犹豫,涨得通红的大巴掌狠狠扇向徐邦宁

    的脑门,一边抽一边骂骂咧咧:“混蛋,叫你射个箭,你小子非要作诗,你会作诗吗?作诗有什么好?那都是穷酸秀才干的蠢事,废物干的事你也稀罕?你要把徐家的脸都丢光吗?

    徐鹏举盛怒之下的话给成片的咳嗽声叫了中场休息,却又引起了一帮文人的众怒。

    “住口,老匹夫。”

    “口下留情,安敢辱我学问!”

    以沈坤为头的文人气得跳脚大骂,汹涌的反击接踵而至,徐鹏举的口无遮拦太气人,尤其当着文化人的面骂人,简直世间少有的奇葩。

    徐鹏举哪能服气,刚才的咳嗽数这帮老家伙声音最大,跺脚的力度最露骨,现在还找上茬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着调性子一上来,也不分内外有别了,双手叉腰与文人们对骂起来,好好的踏青游玩眼看要变成一锅粥,更有向群殴模式发展趋势。

    “哎呀呀!诸位这是干嘛?全南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这,你们吵成一锅粥算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刘世延怪模怪样打个哈哈,假惺惺劝解几句,光劝不拉架恨不得双方打个头破血流那种。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有人劝架,总要给些面子的,双方悻悻怒哼一声,暂时休战。

    刘世延眼珠一转,他能不知道徐邦宁什么货色,声色犬马可以,作诗,啧啧.........若有深意看了他一眼,和颜悦色道:“邦宁啊!作诗可不是闹着玩地,你要想好了啊!俗话说,买定……咳,作定离手,也让这些饱学之士看看,我们权贵人家也有吟风弄月的才子,呵呵呵!”

    有人替自己说话,徐邦宁心中大定,收拾一下忐忑心情,清清嗓子:“诸位叔叔伯伯,老大人们,小子不才,虽是将门之后,读书……那个吗,也算凑合,这几日冥思苦想,终于让小子悟出些灵感,这就作一首咏物怀志的诗,让诸位品尝……品味,咳,品鉴一下哈!想当初……”

    此子太啰嗦,眼看着文人们憋得通红的嘴脸又要露出无耻混蛋的模样,徐鹏举再也忍不住,城墙厚的老脸也红了,沙包大的巴掌再次抽了过来,恶狠狠道:“作诗就作诗,啰嗦什么,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徐邦宁哑然而止,摸摸有些发烫

    的脸,挺直腰杆,指着身旁一株繁花点点的桃树,摇头晃脑,大声吟道:“

    浩荡离愁白日斜,

    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权贵们还好,没什么反应,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一首打油诗罢了。以沈坤为首的文人却呆住了,细细品味后,原先轻佻的面容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再吟诵几遍后,神情越来越呆滞,眼中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震惊。

    徐鹏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诗他不懂,但他懂看脸色,见一帮文人癔症痴呆的模样,徐鹏举也摸不准这首诗到底是是好是坏,此时应该大笑两声说些‘孺子可教’的场面话,还是给儿子一记脑瓜崩以示丢人现眼之惩戒。

    良久,沈坤带头叫好,一帮子文人也齐声喝起彩来:“好诗,好诗,该当流芳百世,受万民景仰,老公爷家教得体,不声不响培养出了大才,可喜可贺。”

    权贵们愣住了,看着一帮文人不要脸的大献谄媚之词,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话被生生压下去。刘世延更惊讶,没道理啊!这货啥节奏,他岂能不知?不声不响就步入大明才子行列,娱乐至死的国公府风水有这么邪门?

    众人的脸色徐邦宁一一看在眼里,他知道升级已成功,不免有些得意,张明远这小子有两把刷子,下次见面必须狠狠给他五星好评,不点赞不足以平复此时激动心情。

    于是踏青活动达到了更高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只一瞬间,所有权贵仿佛孔圣人附体,一个个变得知书达理起来,举手投足也儒雅随和了许多,看向徐鹏举的表情更充满了啧啧称奇的震惊。

    显然今日的竞赛国公府挤压一筹。

    一枝梨花压海棠,这首诗的出现也狠狠打击了文人脆弱的心理,笑话,文人饱学之士,岂能被碾压?于是一道煞风景的喝声:“且慢,老夫有话要说。”

    沈坤轻捋胡须,面露狐疑,缓缓道:“邦宁,非是老夫不相信你,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老夫不得不慎重,老夫且问你,这首诗当真是你作的?”

    ……………………

第一百三十七章:落红无情

    不得不说沈坤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徐邦宁从一个声色犬马之徒陡然转变成大明士林才子,画面太辣眼,过程太惊艳,想让人信服实在比登天还难。

    作为大明朝的状元郎,还从来没听说过学问这种东西,能一蹴而就的,尤其是‘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十毒俱全的纨绔子弟,更何况还是南京城最有名的狗马声色样样精通的百年老家族---徐家,将这些巧妙联系起来,完全可以将徐邦宁一巴掌拍死。如果没有至圣先师那样的天纵奇才,徐邦宁顶多就是个酒囊饭袋之徒,指望他作诗,一出口还是名动天下的绝世好诗,沈坤宁愿相信至圣先师今日闲得没事干,附体在徐邦宁身上,和大家开个玩笑。

    沈坤的怀疑很有代表性,文人们砸吧砸吧嘴后很快也反应过来,射向徐邦宁的目光很谴责,有种**裸挑衅他们高雅智商的无耻侮辱感。

    更有人将目光扩大了谴责的范围,在场的所有权贵都笼罩在他们鄙夷的眼神中,权贵也不服,很快回应过去,百十道凌厉的眼神在空中交织纠葛,隐约可见因摩擦过度而产生的丝丝火花。

    文人相轻权贵,自古以来没有变过,他们觉得这是权贵串通好了,要借春游踏青侮辱他们的学识。

    龙生龙,凤生凤,权贵们的儿子纨绔控,话糙理不糙,从谚语上看,富不过三代,智商也不过三代。随着老一辈优良遗传基因的不断衰变,痴傻后代越来越多才对,老纨绔生小纨绔才符合遗传学发展理念,本来天经地义的事,到了徐邦宁这一代,居然大有遗传基因转优的趋势,简直太诡异了-----就是被雷劈了脑袋开了天窍也不行。

    徐邦宁啥德行,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鱼肉乡里欺男霸女倒不至于,却也是南京城纨绔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别的本事没有,若说扑腾红尘卖弄风骚绝对是首屈一指。自从生下女儿---徐婉后,也不见收敛多少,整日领着一群权贵子弟走街串户吆五喝六的,至于文学修养,连附庸风雅都算不上,更别提吟风弄月了,他的混蛋事迹比他老爹徐鹏举还出众,俨然有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架势,作为老爹,徐鹏举实在应该反思自己在教育下一代方面出现的问题。

    如今这个从不被看好的纨绔n代摇身一变,从小混蛋模样华丽丽变身,还作出了一首堪称千古绝唱的好诗,在场的都是与徐鹏举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狐狸,谁会相信他的遗传基因有如此强大?

    状元郎发话,徐邦宁还是发怵的,不敢不作答,闻言胸脯一挺,理直气壮得让人牙根痒痒:“状元公明鉴,当真是小子所作。”

    理直气壮没问题,自己未来女婿的赞助,当然是自家的东西,徐邦宁不心虚。

    沈坤咬牙切齿,虽然认定徐邦宁有问题,可他就像个没封的臭鸡蛋,自己死活也叮不进去。

    稍加思索后,文人强大逻辑思维超常发挥,沈坤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捋着黑须,与其余文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此诗文采飞扬,寓意深远,老夫非常喜欢,只是老夫对此诗还有一处不明,还望邦宁解惑也……”

    阴森森的话语终于令徐邦宁心虚了,额头开始冒汗,诗就是诗嘛,读读顺口就行,还需要解惑?这老头心术不正,怕是来者不善。

    抬头望天,正沉浸在家门有幸的巨大狂喜中的徐鹏举,没听见沈坤的前半场挑衅,却看见了儿子的踌躇不决,也没琢磨,兴冲冲大笑道:“邦宁,怕着老东……老前辈作甚?给他解释解释,让他开开眼界,哈哈!”

    沈坤懒得搭理徐鹏举,目不斜视盯着徐邦宁,嘿嘿笑道:“好,老夫请世子指点,‘落红不是无情物’中,‘落红’作何解释?可有什么寓意?”

    “啊……”

    徐邦宁张大嘴巴,突然想哭……

    他发觉自己失误了,大错特错,早知如此,就应该让女儿逐字逐句解释一遍才是,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落红,落红嘛……”

    徐邦宁看着老爹殷切期望的眼神,又感受着沈坤似笑非笑的戏谑,一张白脸被逼的通红,搜肠刮肚良久,抬起头已露出决然而然之色。

    “……当然是风月之事,老大人您不懂。”

    沈坤微微一笑:“哦?老夫不懂,别忘了,吟风弄月可是我的专长,邦宁不必忌讳,有什么就说什么,老夫自认还有些判断力的。”

    被沈坤这老夫子逼到这份上,徐邦宁只能心一横,索性放开了不再犹豫:“……有次我和几个好友去红袖招,遇到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啊!一个女子?”沈坤发现自己严重跟不上徐邦宁的思路了,不由大急。

    徐邦宁很鄙夷地撇了他一眼,继续道:“……谁想那个女子是个雏……”

    “你,你,这又……”

    徐邦宁更嘚瑟了,显得很兴奋:“……可想而知,春

    宵一刻后,她落红了……”

    “噗——”现场所有人全部喷了。

    “竖子,简直一派胡言。”沈坤颤巍巍指着他,气得胡子翘得老高。

    能把这个老学究气成这样,徐邦宁心中恶气尽消,抬头望天,深深沉浸在那日的欲海横流中不可自拔。

    “浩荡离愁白日斜,指的是难分难离,整个白天都在依依不舍;吟鞭东指即天涯,依依不舍当然要引鞭……咳咳,引那个不是嘛,鞭风所向一往无前,欲海征伐既天涯……”

    沈坤目瞪口呆,其余人更痴了。

    说到这,徐邦宁眼眶竟湿润了,抽噎几下,眼里柔情更盛了,嘴角上一抹淡淡微笑在阳光下很迷人。

    “……落红不是无情物,哎!也怪我不懂怜香惜玉,竟不知她是处子之身,征伐得太狠,她为了我竟一声不吭,落红之后,香体无力,还能含情脉脉看着我,这难道不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吗?”

    沈坤痴痴不语,要发疯,其余人嘴巴张的一个比一个大,不能自制。

    徐邦宁面露愧疚之色,抽噎声不能自制,哭声越来越大。

    “……化作春泥更护花,我......我徐邦宁难道是无情无义之人?我愿化作春泥,做那个惜花怜花使者,终身保护她。”

    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徐鹏举身前,面容凄苦,悲痛道:“爹爹,孩儿愿纳银红姑娘为妾,求您老人家答应,呜呜……”

    徐鹏举感动得老泪纵横,双手颤巍巍扶起儿子,哽咽道:“都是爹爹不好,做下棒打鸳鸯的蠢事,你若有意,娶了她吧,为父相信她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姑娘。”

    徐邦宁哭天抢地,连连捶胸顿足,匍匐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

    周围一片唏嘘,除沈坤之外,所有人都暗暗点头,为敢作敢为的徐邦宁赞叹,又为有情有义的银红姑娘赞叹,更为这对终成眷属的男女而赞叹。

    -------谁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权贵也有好人好不好?

    众人在啧啧称奇,沈坤却仰天长叹,两行浊泪顺颊而下,一股凉意袭来,周身止不住打个哆嗦,悲哀沉痛得不要不要的。

    明明是吟诵风景之诗,赏诗的人都明白,偏偏作诗的人不明白,还被这竖子曲解至斯,天理何在?

    苍天啊!

    大地啊!

    我大明的诗赋竟不堪如斯至此?

    ……………………

第一百三十八章:古井泛波

    权贵们春游踏青为了张明远的一首‘情’诗闹得不可开交时,张明远浑然不知情,只是悠哉悠哉过自己的小日子-----顺便摆摆官威,为下属们做做指示。

    自对千户所大刀阔斧改造后,单位工作日渐走上正轨,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发展趋势,但张明远还不满足,觉得应该更上一层楼........

    于是在一次全体官员大会上着重指出,希望千户所深入学习落实中军都督府对南京城守御工作的重要指示要求精神,以敢为人先的闯劲、勇于攻坚的拼劲、只争朝夕的干劲,稳步占领新时期强军改革高地,在加快推进各项工作建设上跻身全军前列。

    千户大人的重要指示精神下达到基层后,引起了广大官军的极大反响,作为一个工作阶段内强军建设的重要理论基础,各级武官在深入学习领会了千户大人指示精神的内涵后,一致表示这是强军要义,更是理论精髓,它深刻阐述了开展军事操练的重要意义,又指出了敢于攻坚对强军改革的巨大促进作用,为东南沿海开展抗倭运动,去极端化恐怖势力积累了宝贵经验,具有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伟大现实主义。

    各级武官表示了衷心支持和拥护后,立即在千户所掀起了‘学习理论基础,强军敢于争先’的主题教育活动,在浓厚的氛围熏陶下,官军们也表现出了极大热情,纷纷以百分之一百二的精力投入到学习实践中去,一时间,‘人人学理论,个个讲争先’,把理论学习彻底推向了更高的**。

    在此期间,张明远在千户所的威望也达到了顶峰,以罕皮为首的班子成员觉得还不足以突出千户大人的威望,于是又适时开展了‘像千户大人学理论’的配合活动,对张明远的个人崇拜彻底达到了巅峰。

    千户也是人,理论上来讲,人要脸树要皮,笤帚疙瘩要毛仪,张明远不才,愿意接受这个疯狂的……个人崇拜。

    …………………………

    张明远仍每天坚持巡视队伍,责任心太强也不好,两条腿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就往人多的地方去,官军看见千户大人到来,不敢怠慢,赶忙行个标准的按刀礼,然后千户大人义正言辞指出操练中存在的问题,并亲自进行课目教学法示范,接着在官军眼睛直冒小星星中,大义凛然声情并茂讲几句报效皇恩的场面话,最后在官军一脸崇拜的目送下,张明远轻咳两声,迈着威严的官步离开.........每次都这样,从

    不例外,次数多了,连张明远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要干嘛?

    “或许是二货心理作祟吧!”

    张明远狠狠谴责自己的无耻行为后,决定今后……还要多多巡视。

    这个秘密自然不能乱讲,要不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装逼加二的次数多了,张明远惊喜地发现千户所的工作明显更上一层楼了。

    ‘鸾鸟特战营’已形成战斗规模,作战能力大幅度提升,实战水平有了质的提高,张明远认为,就算现在拉出去与倭寇死磕,也敢打包票倭寇绝对哭爹加喊娘。

    火器研发工作顺风顺水,几名老工匠领悟千户大人指示精神的水平明显比罕皮等人高明的多,张明远指定的各类特战装备早已进入了量产阶段。在老工匠的要求下,火器局又扩大了建设规模,招了更多的工匠,一批批装备陆续出厂分发,各作战单位也完成了调试试用工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半个月,这支军队就能在抗倭大业中大放异彩。

    徐渭还是经常来千户所走动,不过他再也不敢小觑张明远了,现在张明远在他面前的任何装逼加二行为,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新颖别致,极具创新色彩,用鸡立鹤群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张明远的短处还是被徐渭拿捏住了,张明远的字写得太臭了,徐渭实在忍不了,于是每天在千户所里,恭恭敬敬等千户大人处理完公务后,张明远总有特别的优待,徐渭为他搜集了不少字帖,又很慷慨地亲自教授张明远,让张明远苦心练字。

    张明远不反对练字,事实上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自己那手烂字他比徐渭更忍不了,练字早已被他提上日程。

    贪多嚼不烂,想跑先学会走,于是徐渭很嫌弃地叫停了张明远想一步到位修炼草书的痴心妄想,并痛心疾首地为他定制了楷书修炼**,张明远不服,在与徐渭冷战多日后,终于被他成功召唤出来的神兽--徐婉彻底制服。

    坦白地讲,张明远并不喜欢堂堂正正的楷书,其势一笔一划,下笔太过工整,完全不符合自己桀骜不驯又二的性格。

    所以张明远左思右想,三思而后想之后,终于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努力练好楷书。

    关键是,对于一个有着‘戚夫人’心理阴影的人来说,有资格挑战她的关门弟子吗?

    ……………………

    悠闲的日子过多了,文武双全的羽翼也在丰满,成

    功人士的派头基本具备,张明远甚至都有点佩服自己了,能把穿越人生过得如此惬意,张明远谁都不服,就服自己。

    当然悠闲日子的前提是别添麻烦,别人不添,张明远或许会添。

    刚练完字,揉揉酸痛的肩膀,张明远打着哈欠慢悠悠踱出办公室,在门口被人堵上了。

    来人是熟人,不仅是熟人,更是未来的亲人--岳父大人。

    徐邦宁喜滋滋扶着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大肚子女子,看向张明远的眼神很亲切,更充满了慈祥关爱的审视目光。

    张明远脸红,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前世所说的岳父相女婿的感觉。

    “不知徐叔叔前来?”张明远恭恭敬敬问候。

    徐邦宁大度摆摆手,戏谑道:“怎么,我这个未来岳父就不能来串串门?呵呵!”

    张明远急忙道:“是,是,倒是小侄唐突了,千户所公务繁忙,总是抽不出身前去拜访叔叔,还望叔叔见谅。”

    “好说,好说,明远不必如此,今日我等不请自来,是专程来感谢你的,呵呵。”徐邦宁乐的合不拢嘴。

    张明远一愣,他能猜出徐邦宁的来意,春游踏青徐邦宁凭着张明远的一首诗大出风头,如今整个南京都在盛传徐大才子,张明远功不可没,按说前来道谢也没错,可拉来一个娇滴滴的大肚子女子又算哪出?

    徐邦宁自动过滤张明远的愕然,笑着解释道:“贤侄有所不知,因为你的那首诗,我和银红姑娘才喜结良缘,贤侄有大功劳啊!”

    “啊!”张明远目瞪口呆,一首山水诗引来一段结缘佳话可以理解,毕竟没有哪个男子不喜欢倾国倾城?可连带着结缘肚子里的小生命,未来岳父大人这也能忍?再说小魔女抢诗只有短短几天时间,就算他俩因诗结缘,貌似这个大肚子也不是这几天的产品啊!

    徐邦宁仿佛看穿了张明远的龌龊心理,脸上迅速泛起红潮,咳嗽一声,抬头望着女子,眼中柔情无限:“那是去年一个万里无云的白天,我走在东市大街上,忽然被一个棒槌砸了脑袋,正岔岔不平,头顶忽然传来天籁般的歉意声,忍不住抬头望去,发现窗边的银红正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眼巴巴看着我,那委屈的小模样至今我都忘不了……咳咳,于是我呆住了,这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红颜知己吗?后来我俩相知相爱了,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

    ………………

第一百三十九章:一日两劫

    “棒槌?西门大官人?”

    没办法,实在是这个剧情太经典,邂逅的背景场景、人物关系、故事桥段.......无一不符合原著,再加上未来岳父大人的深情描述,张明远都忍不住怀疑徐邦宁的身份,嗯嗯,前世某个文学作品中看到过,貌似三角恋的狗血剧情,后来她把他弄死了,他又把他弄死了,最后他更把她弄死了..........太乱了,脑仁疼。

    “对啊!棒槌。”徐邦宁愣了一下,不解道:“西门大官人?”

    扭过头,对着银红,牙冠咬得咯咯作响,沉声道:“西门大官人是谁?”

    银红也一脸茫然:“西门大官人?奴家也不知道啊,老爷何故有此一问?”说到最后,俩眼球赫然充血,琼鼻一抽,两行珠泪潸潸而下。

    徐邦宁不忍,把她拥到怀里..........

    于是二人阴森着脸,直勾勾盯着张明远,眼中能喷火那种。

    张明远俊脸通红,揉揉鼻子,尴尬咳嗽一声:“抱歉抱歉,是小侄多嘴了,还请二位见谅则个……”

    抬头望天,忽然一拍大腿,懊丧得很悲痛:“哎呀!火器局貌似失火了,小侄还有事,告退告退。”

    说罢转身就溜,徐邦宁一把拽住他,恶狠狠盯着他:“想溜,把话说明白先,到底西门大官人是谁?”

    “这……这个,徐叔叔,不要在意细节,哎,小侄,小侄……”张明远急得快哭了,嘴贱惹祸的毛病必须改改了。

    问题没结果,徐邦宁焉能罢休?盯着张明远的眼睛火势愈来愈大,双拳握得紧紧的,有点决斗的架势。

    良久,张明远终于发怵,浑身哆嗦个不停,太尼玛瘆人了。

    突然,张明远眼睛一闭,软的像一坨面条似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不一会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凄惨的令人发指。

    徐邦宁明显被张明远的做作震惊了,发了一会呆后,冷冷道:“哼,算你识相,想糊弄我,你还嫩点,嘿嘿,小竖子,抽吧!好好抽一会,抽完了,罪过或许会轻点。”

    张明远仿佛很痛苦,抽搐的更厉害了,嘴里的白沫也更多了。

    徐邦宁懒得理他,拉着银红的手扭头就走。

    执子之手的浪漫里,银红小心翼翼瞅瞅徐邦宁,弱弱的语气惹人怜惜。

    “老……老爷,西门大官人到底是谁啊?”

    徐邦宁脸色铁青,哼了一声。

    “你若是知道他是谁,我发誓你敢弄死那个竖子。”

    丝丝声音随风飘来,空旷的地上,一条英俊的大汉摸爬滚打并抽搐得更厉害了……

    ……………………

    看着办公桌上摆着的一摞摞

    宣纸,张明远露出了醉美无邪的笑容,这哪是宣纸啊?分明是可爱的书山造型,就好像一座座登天的梯子,透着它掘犟不屈的野蛮性格;又仿佛是一条条通往光明的大道,散发着它璀璨靓丽的光芒。

    嗯嗯,好有一比:书山有路钱打头阵,学海无涯银子开路。

    “呵呵!”

    乐过之后,张明远忽然又懊丧拍拍脑门,痛惜的神情迅速浮在脸上。

    “哎,还差四首诗呢!肚子里早掏空了,说好的二百五,可去哪找啊?”

    这对于追求完美的张明远来说,杀头不过脑袋点地,成不了二百五他宁肯不活。

    仰天长叹,惆怅得一塌糊涂后,忽然灵光一闪,索性编几首吧!反正徐大才子冠名,英名、蠢名一起拿了也无所谓。

    说干就干,张明远喜滋滋铺开宣纸,蘸满浓墨,就要开整。

    窗外鸟语花香,莺莺燕燕,阵阵暖风送来,使人惬意无比,更令兴致勃发的千户大人……昏昏欲睡。

    “你在干什么?”

    身后叱咤之声打断了张明远的周公之会,受惊吓的脑门一点……扑通一声载到桌子上,一团浓墨将他的脸渲染得很彻底。

    噗呲~娇笑传来。

    张明远愠怒,正要摆出官威,徐婉那欣长美妙的身姿立马呈现在眼前。

    看清来人,张明远心劲一泄,瘫软在椅子上,弱弱的语气透着无尽的苍凉。

    “本官……咳咳,那……那个正在码字,这不诗集编出来了嘛!本……我正打算筹划此事,先请老公爷做个序,然后申请个商标,标注版权啥的,最后指定一家书店独家代理,哎!世风日下,不良商家太多,要是他们争相盗版,我哭都没地方去。”

    徐邦宁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时刻秉承父债女还理念的张明远有意在徐婉身上找回面子,因此言辞之间故意隐晦难懂,杀杀她的锐气。

    好多新词汇,果然徐婉听得一头雾水:“说了半天,你到底要做啥?”

    “刊……”张明远说了四分之一果断闭嘴。

    好险,买卖诗文,差点说露嘴,徐婉一直反对买卖诗文,若被她知道自己背地里干的龌龊事,不知道她会不会当场喊来护卫队拆了千户所,虽然她不怎么温柔,可……银子该挣也得挣啊!

    赶紧转移注意力:“咦!郡主娘娘今日好漂亮啊!多日不见,果然又平添了不少姿色,当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小子……”

    噗呲~

    虽然很蹩脚的转移话题技巧不怎么高明,但还是逗笑了小魔女,不过张明远眼尖,分明又看到了她袖底握得紧紧的小粉拳。

    想揍人,又想笑,徐婉此时纠结的要死,不知道该采用哪种表情才好

    ,一张俏脸扭曲得几乎变形。

    张明远无所谓了,反正今日抱定了‘父债女还’的理想信念,死猪还不怕开水烫,何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极具光明前途的千户大人,有本事拆了千户所,还你一片初心。

    再说张明远也长大了,心思再不会像前世那些情窦初开的小男孩那样,面对女神矫情,恨不得以自己十八辈祖宗名义起誓,心甘情愿做牛做马。展望未来,买卖诗文可是穿越人生的第一桶金,房产、锦衣、美食都要在此处着落,如此机密的大事怎能随意让她知道。

    笑过之后,徐婉难得不计前嫌张明远的做作,狠狠飞了他一个白眼,脸上露出嗔怪的表情,可惜很生涩,显然霸道惯了,淑女范一时半会找不回来。

    “呦!说来也是个大才子,没想到也这么矫情……”

    说到这,或许忍不了端庄优雅的嗲声嗲气,徐婉脸色一变,恶狠狠道:“张明远,想死是不?说,到底在干什么?”

    真是个善变的男人婆,淑女都装不了多长时间。

    恶语在耳边回荡,张明远头都不抬,发誓抗争到底,看她到底能咋滴。

    “也没什么啦!就是写写诗,陶冶陶冶情操,为今后迈向附庸风雅之路做准备哈!当然……”

    说着,为更加凸显自己的励志决心,张明远使劲举举拳头,腮帮子鼓鼓的,决然而然道:“还要做一名文武双全的儒将,效仿戚将军,为大明江山社稷贡献自己火热的青春,更为天下黎民百姓……”

    啪!

    正激情四射的张明远脑门上狠狠挨了一巴掌,徐婉晃晃小粉拳,恨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得很沉重。

    “说-人-话。”

    “我想刊印诗集卖钱。”张明远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说完呆呆望着徐婉,一脸惊恐,不出意料的话,此时应该有电闪雷鸣。

    噗呲。

    徐婉又不厚道地笑了:“看把你急的,我早就知道了,爷爷说了,只要你们禀心向善,他都支持。”

    “啊!”

    “啊什么啊!我也支持你。”徐婉娇滴滴点了他脑门一下。

    “哦!”

    “哦什么哦!还不谢谢本郡主!”徐婉来气。

    “呵呵!”张明远面露呆滞。

    “你……”徐婉要疯。

    “哈哈!”张明远痴呆若狂。

    “张明远拿命来!”

    徐婉施展七十二路锁夫擒拿手,招招致命,向张明远无情攻来,不一会室内杀生震天,狼烟滚滚。

    室内一角,一条欣长的英俊大汉,身姿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变形成一条大龙虾。

    ……………………

第一百四十章:买卖风波

    要发财了。

    这是张明远恢复神智后的第一反应,也是支撑他在徐家父女‘强暴凌辱’下岿然不倒的必胜信念。

    若说以前张明远还对买卖诗词这种‘有辱斯文’的铜臭行为感到担忧的话,那么‘一日两劫’后,经过身体与灵魂涅槃重生般的精神洗礼,这个发财的信念才算是彻底坚定了。

    用他的话来说,怎么着也得用靓灿灿的银子亮瞎自己的一双慧眼,弥补一下饱受摧残的身心吧!要不堂堂千户大人颜面何存?

    ----虽然他很隐晦地避开了小魔女首肯的关键因素所在。

    甭管怎么说,‘刊印诗集,买卖诗文’合理合法了。

    接下来就要考虑诸如版权商标、买卖分成、商家代理以及..........寻找黑恶势力保护散等诸多因素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作为南京城最大黑恶势力之一的魏国公徐鹏举,似乎忘记了曾经把张明远拉上贼船的谆谆教导,仿佛掐算好了日子似的,在张明远登门拜访请老国公为诗集作序时,很不凑巧他病了,而且是疑似帕金森综合征提前爆发,老年痴呆症愈发强烈了。

    得知张明远来意后,老国公激动得胡子翘的老高,病榻上就开始大呼‘文房四宝’伺候,接着颤巍巍下床,然后在张明远呆若木鸡的注视下.........

    老国公气势雄伟,如临大敌,于这香烟缭绕,的绝佳意境之中,沉吟半晌,犹如祝枝山在华府挥毫泼墨《春树秋香图》似的面露凝重,忽然大喝一声,蘸墨提笔,笔走龙蛇,一挥而就,其运笔之雄奇堪称、笔势之威猛简直世间少有,于是张明远疯了...........这分明是一张张代表魔幻主义色彩的后现代派----《小鸡啄米图》?

    其画风之凌乱,内容之空洞,简直令人不忍直视,最后在老国公略显抱歉的眼神里,张明远决定……另寻地头蛇。

    不过奇怪的是,包括徐邦宁在内的能代表国公府地头蛇形象的家属,都不约而同患上了各种手部神经无节律生理或病理性震颤麻痹打滑疾病,涌现出了更多的《小鸡啄米图》。

    张明远无奈,此事就此作罢,心思单纯的他也没多想,只把它归类为‘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的天意难违范畴,悻悻而归。

    ……………………

    少了张屠夫还吃不起猪肉了?

    笑话,堂堂正团级牧马千户所千户,在南京城大小也算是个小恶霸之类的黑恶势力,谁敢惹?还有谁?

    于是为了可爱的银子,张明远决定略去寻找黑恶势力保

    护散保驾护航这个环节.........单干。

    正如深受前世专利权思想影响的张明远所说,涉及到‘版权唯一,代理唯一’方面自己必须严格审查,尤其一级代理商必须严格把关。

    叫上罕皮,二人好一会捯饬后,抱着一箱子宣纸往西市走去。

    ‘只听不说,只看不讲’这是临行前张明远给罕皮定下的规矩,不是张明远不信任罕皮,而是他那皴黑褶皱的大脸着实不像一个文化人应该具备的翩翩形象,根本就是一个愚笨可欺的粗俗过客,张明远怕没任何文化素质的罕皮一开口就多了很多麻烦……不对,千户大人多了很多麻烦。

    张明远心思很简单,就是闷声发大财,不牵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良好形象。

    西市照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各类手工匠铺应有尽有,随便拿出一家都能代表大明手工行业巅峰水平那种。

    二人在街上转悠半天,从西市东头转到西头,审犯人似的挨个打量刊印文书的店铺,专找那些铺面大,生意红火的铺子,为挑选优秀且良心的第一代理商打下目测基础。

    终于看上一家门面宏伟,人流如织的《善书斋》,张明远点点头,善能良心,刊书必成,此乃良心商家,就他了。

    不再犹豫,二人一头就要扎进去,本想直接找老板商讨刊印诗集,门口迎客的小伙计仿佛感受到了罕皮浓密的汗腺味似的,捂着鼻子,皱着‘狗仗人势’的眉头,挥手驱赶,把张明远二人拒在门外,语气傲娇的令人发指。

    “去去,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张明远冷哼一声,盯着罕皮,意思是你惹得祸你解决。

    罕皮紧绷着脸,抬头望天,自动过滤了老大的指示,充耳不闻的冷漠形象让张明远恨得牙根痒痒。

    张明远火气上涌,一般情况下,主子办事,都是手下先搭腔结缘,然后主子哼哼哈哈做最后讲评,天大的事都能完美解决,可这个罕皮好不通情理,不知道主子心痒难耐吗?奈何碍于身份不便应和,只是冷冷看着罕皮,希冀他能从自己阴冷的目光中悟出点什么。

    可惜罕皮无动于衷,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德行。

    张明远无奈,却又........更无奈。

    于是一白一黑两大人在书店前斗鸡似的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就这么干耗着……

    小伙计也呆住了,怔怔看着面前的奇葩人。

    良久,小伙计终于忍不了,冷冰冰道:“哪来的野货?跑到这撒野来了,也不打听打听善书斋是什

    么地方?赶紧滚一边去,别挡我们做生意。”

    此话一出,张明远更忍不了,和罕皮对峙那是要脸面,小小伙计竟敢口出恶言,仅存的一点脸面更没了,不由大怒:“小畜生,你说谁呢?信不信老子抽你?”

    小伙计本就对年轻的张明远心存轻视,见他骂娘,也怒了,跳脚大骂:“就骂你了,咋滴?你以为带个黑猴子老子就怕你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抽你?”拂袖亮拳就要开打。

    随着小伙计的狐假虎威,店门口聚集的客人越来越多了,个个嬉皮笑脸看耍猴似的盯着张明远二人。

    罕皮无所谓,一副云淡风轻,张明远脸红,气得不行,还从没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呢?但还是秉承不惹事理念,冷哼一声:“不跟你见识,去,把你们掌柜的喊来。”

    小伙计噗呲一笑:“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见我们掌柜?笑话。”

    张明远懒得跟这种小喽啰废话,抬腿就要闯过去。

    见张明远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小伙计胸脯一挺,挡在路中央,龇牙咧嘴道:“站住,堂堂文化重地岂容你乱闯,想造反吗?”

    张明远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见这家伙毫不识趣,不由邪火上升,牙根咬的紧紧的,直勾勾盯着小伙计,眼中能喷火。

    “哼,打我呀!打我呀!看把你能的,原来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趁早滚回去,别惹得大爷我……”

    啪!

    龙不吟虎不啸?小小书童可笑可笑........张明远早就有抽他而后快的决然之心,不由分说,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一记耳光扇过,周围人群发出一片唏嘘声,还夹杂着嬉笑声,一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盛况。

    “啧啧,小家伙身体太单薄,不抗揍。”

    “大嘴巴子都能扇三圈,嗯嗯,吃屎长大的吧?”

    “所以说,吃屎长大不结实,哈哈!”

    ..............

    小伙计原地惯性自转了三圈,兀自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好不容易稳住身影,又感受到周围人的嗤笑,捂着肿了半边的脸,惊恐地看着如天神下凡的张明远,心中早已泛起了滔天怒火,指着张明远脑门的手哆嗦个不停。

    “你,你敢打我……”

    小魔女指可以,老国公指可以,其他任何值得尊敬的人指都可以,唯独宵小不行,张明远怒火中烧,沙包大的巴掌再次扬起,这次他不再犹豫,必须往死里抽……

    周围再次响起一片惊呼。

    ……………………

第一百四十一章:借力打力

    “住,嗯………”

    伴随着无限拉长的‘嗯’字音暴喝声,一条孔武有力的大汉疾驰而来,相声里岳云鹏学结巴似的现实版口吃表演横空出世,张明远一愣,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大汉已经站在了身旁,挤眼、歪嘴、跺脚三管齐下,气喘吁吁中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语言表达。

    “……那个手。”

    大汉气喘稍停,立马换上意味深长的复杂眼神:“原……原来……嗯……是,是,是张,张……大,大,嗯..........人啊!”

    张明远叹息,多日不见,郑彪的言语节律障碍愈发明显了。

    -----俗称结巴。

    正瞌睡呢枕头来了,躬身、弯腰、行礼一气呵成,宛如隔世之感,张明远惊喜:“原来是郑大人,小弟张明远有礼了。”

    来人是郑彪,身为锦衣卫驻南京办事处总负责人,平时主要负责针刺各类大逆不道言论,维护皇族龙脉严肃性,按说当街打架的小事他根本不用管,可生性戆直的他眼里揉不进沙子,总以皇恩难报为由,不自觉扩大业务范围,像今天这种鸡毛蒜皮小事,他不知处置过多少次了,从来不觉得厌烦,大有以民生事业为己任,将人民调解员工作做大做强的趋势,可以说是阴暗凶残的锦衣卫队伍里一本光明的反面教材----南京城有了他,市民幸福指数有了质的提高。

    虽然天生结巴,每次调解工作都是在市民们憋得很辛苦又淡定矜持的假大空环境里进行,然后又在市民们一脸惊愕的表情下离去,可这并不影响他火热的工作劲头,他觉得这是对他调解工作最高的无声敬仰礼仪。

    郑彪有个梦想

    ----做一名扎根基层的锦衣调解员,为大明锦衣卫赢得无上荣光。

    于是他今天误打误撞遇到了尴尬。

    “好,好……好说,不,不,不……”郑彪快速眨眼,眼泪都挤出来了。

    “不知贤弟有何贵干?”张明远热切地献上自己的分析结果。

    郑彪如释重负,一脸赞许看着他。

    张明远舒口气,换上委屈表情,拧着两条剑眉,窦娥诉说冤情似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声嘶竭力地对小伙计进行无情的言语批判。

    话刚说完,郑彪脚下的青石板便被跺出了一条裂缝:“大,大,大,嗯..........”

    不再犹豫,张明远迅速回头朝着小伙计,义正言辞:“大胆,可知我锦衣卫郑彪的名号?”

    小伙计早就认出了锦衣卫郑千户,此时吓得瑟瑟发抖,锦衣卫啊!多么悲催的存在,何况千户大人更喜欢跨界办案。

    吼完迅速回头,张明远热切望着郑彪。

    郑彪满意点点头,斜眼歪嘴貌似中风,火气很大:“岂,岂,岂..........嗯.........”为了表示此话更重要,特意加入了‘嗯’长音。

    张明远秒懂,再回头,怒不可遏:“岂有此理?买卖公平,为何不让张大人入内?你可知眼前这位是谁?”

    小伙计要疯了,怎么又冒出一个张大人?

    张明远再迅速回头,认真观察郑彪嘴型。

    郑彪嘴唇颤抖的很厉害,第三句话更火:“你,你,你嗯......他.......”

    张明远脖子扭得很辛苦,却豪气满满:“你个狗眼奴才,他是牧马千户所千户,瞎了你的狗眼,敢对中军都督府不敬......”

    说到这,张明远似乎明悟,一脸幽怨望着郑彪,苦涩道:“郑大人,小子虽不才,可以不愿以权势压人,您这不是坏了中军都督府名声吗?哎!”

    为了表达自己的确很无辜,还很惆怅地望望天,为自己辱没了中军都督府名声自责得一塌糊涂。

    小伙计彻底疯了,啥?牧马千户所千户,这更是个悲催的存在,传说他连郑千户都揍过,整个南京城都传遍了……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这个,又瞅瞅那个,连下跪求饶的本能都忘了。

    郑彪也傻眼了,貌似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吧?呆怔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指着张明远跺脚大吼:“你,你,你……嗯……”

    郑千户很给面子,张明远哪能驳面子,一脸无奈指着小伙计:“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备好酒菜,让你掌柜出来接客......迎客,一会我们谈生意。”

    小伙计一掬灵,回过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捣蒜臼似的咚咚磕起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凄惨的使人不忍侧目。

    张明远心软,这次替郑彪做主了,默默小伙计脑袋:“去吧!孩子。”

    小伙计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窜进店铺。

    看着小伙计逃窜,郑彪摇头,不再说话,回过头盯向张明远的眼睛却能喷火,心理很憋屈是肿么回事?

    张明远第六感很强,不好意思揉揉鼻子,只好把目光投向更远方。

    二人默默无语。

    不一会,掌柜慌慌张张从店铺奔出,边走便哭丧着脸大声叫骂伙计混蛋,不远的距离跌跌撞撞了好几个跟头,跑到跟前连连赔罪,然后殷勤伺候着迎进店里。

    到了室内,张明远也不废话,直接让罕皮把箱子递给掌柜。

    掌柜排雷似的战战兢兢打开,取出一张宣纸,刚念了两句,忽然仰天长叹起来,接着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和徐大才子一样,直翻白眼,抽搐的迹象很明显。

    “人生何如不相逢,君老江南我雁北。 何如相逢不相识,更无别恨横胸臆……好美的词,徐渭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果然是傲骨的文人,虽置身虎狼环伺犹不改吟诵风月。

    纳兰大爷的词果然有毒……

    “美吗?”

    “美,美,太美了!徐大才子……”掌柜双手颤抖,试图找个更高级的词汇来形容此刻高山仰止的心情,奈何算盘打久

    了,文艺细胞裂变速度变慢,悠悠了半天也没下文,脸憋的通红,终于慨然一叹,就好像刚吃了‘伟兄’,支着帐篷拔剑四顾心茫然,很憋屈。

    张明远皱眉,果断移开目光,他实在不愿看到老流氓扭曲坑洼的龌龊嘴脸。

    “徐大才子这些诗可以刊印成诗集吗?”

    “当然能,此等绝美诗词若不能刊印,试问世间还有……人生何如不相逢,君老江南我雁北……太美了。”掌柜又流泪了,或许他是个感情细腻的老衰男,有过一段坎坷旖旎的故事。

    “好,本官便全权委托你代理这些货……诗,我们谈谈分成可好?”

    “啊?”沉浸在伤感中的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明远只好耐心解释:“版权给你,代理给你,卖出去的诗集当然要分成了,难道你想吃白食?”

    掌柜眨眨泛着泪水的鱼泡眼,气愤得不能自制,半晌没回过神,很明显他对眼前这个暴殄圣贤诗书的竖子充满了谴责。

    “你,你,品尝,品味……品鉴如此佳作,你……你居然跟我谈钱,你,你简直……”掌柜一副女儿被强暴了的表情,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此清雅脱俗的诗突然跟阿堵黄白之物沾上关系,掌柜感情上一时无法接受。

    眼看银子已褪去华丽外装,正摆出个慵懒的风姿只等张明远走马挺枪,掌柜的却像个老鸨子死死护着银子的清白之身不愿让张明远亲近,这如何不令他生气,气血上头之时,张明远的理解力出现了偏差。

    “郑大哥,堂堂大明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小小的掌柜就敢做黑吃黑的生意,您能忍?王法能忍?”

    郑彪岂能看不出掌柜的心思?但张明远这个竖子着实可恶,三番两次借他的话头,这次不能忍,不好好谴责这个竖子难消心头之恨。

    “臭,臭,臭……嗯……”

    张明远听力没毛病,极速转头,冲着掌柜大吼。

    “丑陋无耻的资本家,锦衣卫专治各种不服,你想好了再说话。”

    掌柜是个聪明人,他及时察觉到空气里的杀机,很快走出孔圣人谆谆教导的阴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的愿意为大人效劳。”

    “买卖诗集分成,我九你一?”

    “嗯嗯。”掌柜捣蒜米。

    “立据,画押,摁手印?”

    “嗯嗯。”掌柜小鸡啄米。

    合同签完,张明远长舒一口气,发财了。

    良久,一声愤怒的大吼传来,吓得张明远一个激灵。

    “嗯……臭不要脸的。”

    郑彪终于完成了人生中最流畅的一次发音。

    “郑大哥,我觉得有必要给您分一成。”

    “嗯……孺子可教也。”

    郑彪说话更流利多了。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812/ 第一时间欣赏寰云霸主最新章节! 作者:豆汁儿焦圈儿所写的《寰云霸主》为转载作品,寰云霸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寰云霸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寰云霸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寰云霸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寰云霸主介绍:
亿万年前,创世之神耗尽心力而死,只开创了一个并不完善的寰云界,大神殒命空留一指神髓辗转于尘世之间,却被萧雨这个从地球上移魂而来的穿越者唤醒了,更为神奇的是,他的识海之中居然还住着一位神界天尊,指导着萧雨一步步成长起来,经历了无数的险象环生,体会了至亲的生死离别,直至称霸寰云。寰云霸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寰云霸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寰云霸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