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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曾迷茫过     同时拥有两条时间线txt下载     同时拥有两条时间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宁国府里暗刀剑

    贾蓉坐在马车里,心里忐忑不安。他第二天就给刘府投了帖子,约刘四郎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同赏月。然后今天又按着约好的时间,去喜相逢茶楼。

    他在心里,对贾珍没有丝毫父子之情。

    从懂事开始,贾珍就没有好脸色。不是打就是骂,要不是有爷爷贾敬维护着,贾蓉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

    最让贾蓉怨恨的是他亲娘的死。

    打他骂他,贾蓉都能在心里默默忍受着,唯独亲娘去世的事情却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里。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亲娘是贾珍这个混账东西给逼死的。

    贾蓉现在还记得,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冬天,自己的亲娘到房里给自己扎好被褥,轻声叮嘱自己,以后一定要好生读书,跟爷爷一样中进士,到那时再也没有人敢打他骂他了。

    自己在半睡半醒间答应了母亲的话,然后在睡意朦胧中看着母亲的背影悄然远去。那一晚,贾蓉记得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一座园子里,到处都是树,光秃秃的树,没有半片叶子和生机。园子完全笼罩在漫天大雪中,天地之间,包括院子的石桌石凳,还有那些个枯树,都被裹在银色之中。唯独一只乌鸦,站在最高的树枝上,张开嘴巴叫,却听不到半分声音。那幽黑恐怖的眼睛,像极了某个人。

    等到贾蓉醒来,已是第二天天大亮,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整个宁国府都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显得无比的素净。

    丫鬟却惊慌失措地叫道,大-奶奶不见了,只在屋里留了一身貂绒、袄袍、棉裙围脖等衣物,然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贾敬、贾珍问了贴身丫鬟,说大-奶奶看过蓉哥儿后就回房睡觉了,叫丫鬟们自己歇息。又问了看门的婆子小厮,都说夜里的院子门都没有打开过。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不见了。

    派人到处找了两日,还是了无音讯,贾敬甚至下了贴子给到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要他们帮着四处找人。最后第三日上,大雪停了,婆子们打扫院里,去清理院子角落的一堆积雪。这是每日里婆子们把院子地上的雪堆在一起,准备用车子拉走。结果忙着找失踪的大-奶奶,忘记了,三四日大雪盖下来,跟座小山似的,已经很碍事了,终于得动人手去收拾。

    等到婆子们挖到雪山下面时,看到大-奶奶端坐在那里,穿着一身出嫁时穿的凤袍霞帔鸳鸯袄,在白茫茫一片里就像一朵绽放的红梅花。

    贾蓉看着自己的亲母,像一座红玉观音,带着些许微笑坐在那里,从那以后,贾蓉再也没有哭过。

    等贾蓉母亲下葬以后,贾敬突然说俗事已了,要去修道早登白玉京,爵位和宁国府家主之位都传给了贾珍。

    当上家主的贾珍更加荒唐淫奢,对贾蓉也更加苛刻严厉。等贾蓉长到十四五岁,贾珍又多了一项爱好,叫仆人小厮当众侮辱贾蓉,或啐或扇巴掌。贾蓉都默默地忍受着,要他假娶亲,把明媒正娶的妻子留给父亲享用,贾蓉也忍着。

    但是这团子埋在九地之下的火终于被刘玄给勾出来了。贾蓉已经等不得,他急切地想让那个名义上是父亲,实际上却是仇人的家伙,尽快下地狱。

    到了喜相逢茶楼,伙计迎了上来:“大爷,你来了,楼上请,地乙字号包房,有爷等着你。”

    贾蓉一人上了二楼,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便直接去了地乙字号包房,韩振正在里面。

    他站在窗户边上,透过缝隙看了一会,转过头来客气道:“小的见过蓉大爷。”

    “是你啊。”

    贾蓉认得他,知道他是刘玄身边的亲随,时常见到他跟在身边,也放下心来了。

    “你家爷有什么交待?”

    “有件小事交待。”韩振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瓷瓶来,摆在了桌子上。

    贾蓉一见,脸色都变了,“这事我做不得,我万万做不得。”

    韩振似乎早就猜到,笑着打开瓷瓶,往茶盏里倒出些许青色的液体,然后端起来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这是?”

    “我家爷说了,有的药对某些人是补药,对另些人却是毒药。大爷只管拿回去,悄悄地放在那一位的饭菜汤羹里,吃了后保他龙精虎猛。”

    “是补药啊,不是说要,要那个了他吗?”

    “大爷有些心急了,好事多磨,总得慢慢来。”

    “是我心急了。害人的本事,还是读书人厉害。要知道读书这么有用,我他娘的早年间就该好好读书,说不得早报了仇。没其它事了吗?”

    “我等着大爷问话呢?”

    “哼,我就知道没好事。说吧,你们爷图什么?总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贾蓉把瓷瓶收到怀里,低声问道。

    “就等大爷这句话了。”韩振笑着答道,“我们爷说了,等到大爷执掌了宁国府,自然是新朝新气象了,冗余陈旧的都得抛掉了吧。”

    “说罢,我接着呢。那么大的事我都敢下决心,还怕其它的破糟事?”

    “我们爷说了,大爷的原配是那位给做得主,且大爷成亲了半年有余了,还未见有喜。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到时只求大爷一纸离合书,把她送去水月庵,待发修行。”

    “你家爷还玩这一出?我看他文采风流,还以为是位正人君子,想不到也是如此之人。”贾蓉冷笑道。

    “人不风流枉少年。”韩振答了一句,然后坐在那里,只是微微笑着。

    贾蓉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点头道:“既如此,我就成全了你家爷。”

    “谢过大爷了。还请大爷按约定的行事,你的事办好了,还请往我府上投份帖子,说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赏月之邀,定在花萼楼西水榭。”

    回到府里,韩振向刘玄细细禀报,然后离开了。

    “持明,你果真是贪图那女子美色?”旁边的李公亮问道。

    “这贾蓉也是心机深沉的人,我不图些好处,他是不会相信我的。可是他全身上下,可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钱财权势?宁国府就剩那块牌子了。不如就拿了秦氏做图谋,既安了贾蓉的心,又能救秦氏出苦海。”

    刘玄把秦钟求他救姐姐的事也略说一遍。李、潘点点头道:“如此而为,倒也是一番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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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太学年考有蹊跷(一)

    七月二十日,国子监今年的年考正式拉开帷幕。这是从前周年间就传下的规矩,年考选拔出国子监的拔贡,好参加明年的春闱。

    刘玄早早地就来了贡院,国子监的祭酒、左右司业、丞、主簿、孔目等官吏十余人,博士、助教等数十人,站在贡院门口。暂借来的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正在对参加年考的国子监学生们进行搜身检查,然后到登录处核对号牌、腰牌,再呈上国子监的官凭和京兆府的具结,最后被引到贡院的地字号的号房里,按布置张贴好的位置各自入座。

    一切都按春闱规矩来。这也是国子监的福利之一,可以先行模拟春闱的流程和环境,待到正式考试时就没有那么慌了。

    刘玄跟着众人慢慢排队,接受了检查,校验了凭证号牌,进得了贡院地字房,先去水房那里清洗了水罐子,再装上满满一罐的凉白开,又拿了四个白馍馍,然后找到了丁十五号房。

    贡院的号房跟辽东行省学政司的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不过还好,贡院不用锁门,只是助讲、杂役来回地巡视,监查考生不要作弊。

    刘玄先在桌板上放好了笔砚垫布,从水罐里倒了一碗水,小抿了一口,然后放到了一边。看到日冕的指针,指向了辰正时两刻,眼看就要到开考的巳初时,刘玄深吸了几口气,想放松自己的心情,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鼻子,呛得他连连咳嗽。这贡院号房的味道,跟辽东行省学政司里的一个德性!

    到了辰时正三刻,钟声都被敲响了,刘玄起身从侧面挤了出去,不慌不忙地去了一趟茅厕。这时,只见不少考生纷纷跑回自己的号房,也有刘玄这等从容不迫的。

    等回到自己号房,正是敲响了第二通钟,整个贡院考场里一片寂静,只有院子中间参天的柏松树在风中哗哗作响。

    这个时候,应该是主考官解封考题,有誊写吏分别在三十张大纸写下题目,副考官、监考官交叉检查无误,再钉在了木牌上。

    巳初时刚到,第三通钟响了,贡院外响起了三眼铳响,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们把守禁闭的贡院各门,正式开始警戒,严禁任何人出入。

    三十个役工举着写着题目的木牌走到各指定位置上,再把木牌高高地挂在木架子上。字有斗大,基本上每间号房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上午考得是贴题诗词。贴题就是总共二十句从四书五经中摘抄出的句子,中间或空了一处,或空了两三处,要求你在试卷里写出这二十句完整的句子来。

    诗词则是各出一个诗题和词牌,诗按规定的五言、七言律诗来写。今天的诗题是《秋》,做七言律诗。词牌也要按规定的主题来写,其余的就任由考生发挥。

    词牌是《少年游》,也要写秋意。

    贴题对于刘玄来说就是挥毫一就的事情。诗词则需要酝酿下,刘玄一边研磨,一边思量着,最后挥毫写下诗词。

    到了正午正时,又是钟声敲响,有杂役在监考的监视下,收起了各考生的试卷,待到众人试卷全部收好,送到封名房和誊写房去后,又是一通钟声,杂役们大声招呼道:“歇息时间到!”

    众考生有的在位子上回味自己的答题;有的径直去了茅厕;有的只是走出来,在院子里活动着气血。

    啃了两个白馍馍,刘玄稍事休息了一下。到了未时初一刻,钟声又敲响了,考生纷纷回到各自号房里,开始下午的考试。

    下午考的是制义,就是在四书五经取题,内容必须用孔子、孟子等圣贤之人的语气,绝对不允许自由发挥,而句子的长短、字的繁简、声调高低等也都要相对成文,字数也有限制。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所以也被称为八股文。

    制义的题目很快就出来了,挂起的木牌上写的是“禹恶旨酒而好善言”,这句话出自《孟子.离娄》一章,意思很简单,就是禹厌恶美酒而喜爱有道理的话。

    刘玄坐在那里,闭目想了半个时辰,然后挥毫在草稿纸上挥毫写道,一文完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更正了几个不恰当的字词,又在心里默读了三遍,这才恭敬地誊写到正式的试卷上。

    一直到酉时正时,钟声响起,下午的考试结束,杂役来收试卷时,有少数考生居然没有写完,被收走试卷后趴在桌板上号啕大哭,众人默默地看着这几人,神情各异。

    考生、考官等一干人等这两日都住在贡院里,各自用餐休息。考官们好些,可以在房间里的躺椅里睡会,考生们就只能把桌板拆下,架在木凳和墙边的架子上,躺在上面和衣而睡。虽然有蚊虫,但有杂役四处摆有驱蚊草药,倒也无妨。

    想想明年春闱,二月十五开考,也是这里,要是遇上倒春寒,躺在这四面漏风的号房里和衣而睡,此中滋味,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一夜无语,第二天还是同样的时间开始考试。这一日的上午考律算。

    算学题目是某县某乡某村有良田,梯形,顶长多少,底长多少,高多少,求合计多少亩。另又有某县有正八品官一员,从八品官三员,正九品官七员,从九品官五员,各品阶俸禄若干,职贴若干,夏冬冰炭钱若干,合计多少钱。又俸禄等按物三钱七的比例分发,粮若干钱一斤,绢若干钱一匹,问发何物比较划算,全县官吏俸禄需发多少物多少钱。

    律学题为某县发生了某商铺拖欠官税若干,又拖欠铺租和伙计工钱若干,问如何处置。依据的律令是什么。

    整个一上午,整个考场里只听得考生在那里唉声叹气,不少考生甚至在低声哭泣。

    休息一中午,又到下午,考的是策论。题目居然是《论后汉三国》。不少考生又傻眼了。策论出题非常灵活,可以针对四书五经里面的某个论点,也可以针对史书里的某一段,论事、论人、论物、论理都可以,最是让考生头痛的。

    当酉时正时钟声响起,收好卷子后,又是一声三眼铳响,贡院正式开门,考生们如同逃出生天,蜂拥着向大门走去,不少考生都步履蹒跚,像是脚不沾地漂浮着出来了。

    考生们可以了事了,剩下的则是考官们的事了。国子监年考,为了避嫌,祭酒以下,都没有参与其中,只是帮忙打打下手,当监考。评判的主考、副考都是从外面请来的。这次负责主考的是礼部右侍郎钟升老大人。他带着几个翰林院的检校文字、国史馆的学士,开始对誊写过一遍,只有标号的卷子进行评判。

    “好诗!好诗啊!“一个副考官,翰林院的检校文字拍节道,并大声念了起来,“《秋思》,临海铜灯喜夜长,蕲春笛簟怨秋凉。世间生灭无穷境,尽付山房一炷香。”

    众人纷纷附和道。

    “这首诗应该是自省写的。”在一旁当观客的李守中抚着胡须道。

    “没错,这诗颇有几分禅意,是自省的风骨。”秦基附和道,“看来沈自省这次又要拔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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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太学年考有蹊跷(二)

    “这里也有一首好诗,《秋凉晚步》,‘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

    另外一边,一位副考官也高声道。

    “不错,不错,确实又是一首好诗,生动活泼,意趣盎然,与前一首不相上下。”

    “李大人,秦大人,这回你们还能猜出是哪位学生作的?”钟升笑着问道。

    “如何猜不出?能作出与自省不相上下的诗,怕只有刘持明了。”李守中和秦基对视一眼,大笑道。

    “好,这两首定为上,可有异议否?”钟升高声问道。其余六位副考官纷纷道,“无异议!”

    “好,去封存房里,取乙三十六号和乙六十四号两份题诗卷子来。

    “好!”

    取来后,钟升叫人打开封条,果真,《秋思》是沈三思沈自省写的,《秋凉晚步》是刘玄刘持明写的。

    “哈哈,果然!可有上好赋词?我要看看今年国子监的这两位大才,到底是如何成色。”

    “钟大人,我这里有一首。少年意.长安古道,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鸟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副考官念完后,室内一片寂然。过了许久,钟升才悠然叹息道:“好一句不似少年时。情难止,悲歌起,回首往事,恰是白衣追风时。”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去拭了拭眼角。

    “不用它想,定是自古人生长恨水长东的刘持明。”

    “钟大人应当猜得没错。”李守中也附和道。

    “此词评为上,可有异议?”

    “无!”众副考官齐声道。

    “丁五十二号卷,去取了来!”

    打开一看,这首《少年意.长安古道》果真是刘玄所写。

    钟升拿着这份词卷,叹息道:“守中,我等十七岁时,还在想什么?可这持明却已经写出‘自古人生长恨水长东’,‘不似少年时’这等看尽繁华的诗词。”

    “《楞严经》卷四有云,‘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常在缠缚’。持明应该是还保留着前世千百劫的些许灵智,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会写出这等洞悉千古,勘破缠缚的词来。”

    “没错,守中你说得没错。只怕过几日,京华士子文人们,都要在曲江湖边,折柳叹唱道,‘不似少年时’。”

    “没错,钟大人说得没错。”众人纷纷附言。

    下来是评判制义和策论。

    一位副考官拿着一份制义,开明就是一句,“大贤举先圣之心法,明道统之相承也。”

    “嗯,这句破题破得妙。看接下来的承题如何。”

    “夫圣贤身任斯道之寄,则其心自有不逸矣。由禹以至周公,何莫非是心耶?”

    “不错,不错,这承题也十分切题。‘孟子举之曰,道必有所托,而后行于世,圣贤同其道也;然而天无二道,圣无二心,其忧勤惕厉一也。尧舜尚矣,自尧舜而下的统者,有禹汤焉,有文武周公焉’。这起讲也妙啊。”

    副考官一气读完,只觉得畅快淋漓,连读了三遍后,直接给了一个“上”,拿去递交给了钟升。

    此时的钟升正在读一篇被另一副考官评为上的策论,“天下皆怯而独勇,则勇者胜;皆暗而独智,则智者胜。勇而遇勇,则勇者不足恃也;智而遇智,则智者不足恃也。夫惟智勇之不足以定天下,是以天下之难蜂起而难平。盖尝闻之,古者英雄之君,其遇智勇也,以不智不勇,而后真智大勇乃可得而见也。”

    “好!”钟升读完后,拍案大声叫好道,“此论立意新颖,论述婉转且条理清晰,开合抑扬之势洋洋而来。雄文,难得一见的雄文!”

    李守中凑了过来,匆匆扫了一遍,苦笑道:“只怕又是刘持明所写,我国子监只有他能写得出如此气象的雄文来。”

    “大才!守中兄,你们国子监今年出大才了。”钟升大叫道。

    这时,那位副考官把那份制义递了过来,“大人,这是一篇上佳的制义,我给了一个上,还请主考最后定夺。”

    钟升接过来,看完后是满脸惊色,“此文老成,又言之有物,当然可为上。”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把制义递给李守中,“守中,你快来看看,这是否是那位刘持明的制义?”

    “像,行文用字像!”李守中看完答道。

    “天啊,你国子监何其幸!今年是要出状元了,来人,速把丁四十一号和庚七十一号文卷取来!”

    取来后,钟升小心翼翼地打开封条,上面的名字赫然是刘玄刘持明。

    “哈哈,守中啊,你们国子监只怕今年真要出状元了,不用被南直隶那帮子家伙讥笑了。”

    听了钟升的话,李守中抚着胡须,含笑不语,旁边的秦基却笑得十分开怀。

    国子监年考的成绩还没有正式放出来,各学子们已开始传唱刘玄的“不似少年时”,大家都心里有数,这次刘玄只怕是要夺魁了。

    国子监的年考是按照乡试会试的规矩来的,在总论评判中,重要性策论排第一,制义次之,诗词和律算不相上下,看主考官的喜好,一般而言都是诗词为第三,那贴题却是最末。主考官和副考官一致评判刘玄五个上,列为一等,就是名噪京华两三年的沈自省沈三思,也只拿到了三个上,两个中上,策论和词略输一筹。

    果然,第三日,国子监辛丑年年考放榜了,刘玄赫然名列一等第一,沈自省这次发挥失常,仅名列一等第五,明国维、徐文祯名列一等第三和第九名。

    但是另一张榜,国子监参加明年壬寅科会试春闱的拔贡名单中,有沈自省、徐文祯和明国维的名字,却怎么也找不到刘玄的名字。

    年考夺魁的刘玄居然没有取得参加明年春闱的资格,沈文祯、明国维和十几位与刘玄交好的贡生忿忿不平,在国子监门口大声喧噪,最后李守中和秦基出来了。

    “诸位学子,按照太祖定下的祖制,国子监能参加春闱的拔贡,必须在国子监参加两次年考,皆为前列者方可参加。刘玄只参加了一次国子监年考,故而不能获得拔贡资格。”

    秦基一脸正色地大声答道。

    众人一片哗然,居然还有这个规矩,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祭酒大人,你老给说句话吧。”明国维知道李守中最器重刘玄,把最后的期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李守中不喜不悲,平和如水,淡淡地说道:“此是朝廷制度,太祖皇帝传下来的规矩,必须得遵守。”

    此话一出,徐文祯等人皆缄默,围观的人群也跟着转过脸来,看向站在那里一直沉寂如水的刘玄,有愤慨,有同情,有怜惜,也有幸灾乐祸的,种种不一。

    在各异的目光中,刘玄站在那里,身边只有明国维、徐文祯两人,显得非常地寂寥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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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此时海棠惹秋意(一)

    荣国府的内院里,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热闹非凡。七月二十一是王夫人的生日,今年刚好是四十岁寿辰,正岁数,贾母早早就发话了,让琏二嫂张罗着大办一场。

    七月十九,薛姨妈就带着薛蟠和宝钗就到荣国府里。薛规这段时间一天好似一天,不用人扶都能在屋子里转上几圈,薛姨妈也能放心出来走走亲戚了。

    薛蟠到了荣国府后,就跟贾琏、贾蓉黏到一块去了,贾宝玉有时候也跟着一块喝酒。薛姨妈知道自家老爷的打算,就当再给儿子吃顿饱的,也不怎么管他了。

    宝钗被安排跟惜春住在了一处,天天里跟迎春、探春在一起,李氏、秦氏和黛玉也时时过来。

    王夫人寿辰大宴办过后,薛姨妈打算要回府,却被挽留了下来再住几日。薛姨妈想着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又念及儿子薛蟠、女儿宝钗平日里没有玩伴一起,这几日却是玩得十分尽兴,便又留下来了。

    春红榭,原本是惜春住的一处小院子,临水而建,十分幽静。自从读了刘玄的那首《相见欢》后,十分喜欢这阙词,便从首句“林花谢了春红”,取了春红这两字,把住处改名为春红榭。

    为此大家还调笑了惜春几句,只是她年纪尚小,众人也不做它想。

    这日,大家又陆陆续续来到这春红榭临水的亭子里,坐在左边的是迎春和李氏,李氏怀里拥着惜春,右边坐着的是史湘云和宝钗,秦氏和黛玉在最外面,只是各坐在一边,都依着水池子边的栏杆。大家都一边吃着瓜果,一边笑看着在中间主持这次聚会的探春说着话,

    “我觉得还是结词社比较好,姐姐妹妹们,你们怎么说?

    “诗社不好吗?“黛玉懒懒地问道,“前些日子,宁国府的秋海棠花居然开了,我们过去赏花时,不是趁兴吟了几首诗,然后想着要起一个诗社,还想好了叫海棠诗社,这会子怎么又变了?”

    “还不是又听到京师里传的新词《少年意》,现在不唱一句‘不似少年时’,不伤秋悲春一回,就似乎不是读书人了。”史湘云笑呵呵地说道,眼角却无意间扫过了对面的薛宝钗。

    “都是你的鹊桥仙人弄出的事端来,”林黛玉又抓住机会了,对着薛宝钗说道,“前些日子那阙《鹊桥仙》的风波还没散尽,又来了这么一阙《少年意》,难怪大家不想作诗,只想着写词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薛宝钗这几日因为此事被调笑了多次,已经历练出来了,但脸上还是飞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如同春意中的第一抹桃花。

    “你们又在取笑我。我朝文人爱词,是历来已久的。昆佑公曾经说过,前唐之诗,已达登峰造极,我等只能仰望其颈背,只得推词出新,另辟一径。所以这才词牌流行,名家辈出。”

    “是啊,名家辈出,只是当前领军风流人物却是你家的鹊桥仙人,你这会子只怕在暗中得意,只想着大家都去作词,好显出你家鹊桥仙人的本事。”

    “哈哈!”众人听得黛玉对宝钗的调笑,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妹妹,你牙尖嘴利的,最好让老太太给你许个厉害的婆家,有一堆的婆家小姑,天天跟你吵,看你还这般嚣张没有。”宝钗忍不住反击了。

    林黛玉心里早有所属,听到这里,知道宝钗暗指什么,脸色也是一红,连忙指着道:“前几日我们赏海棠,宝姐姐还写了信把这事告诉她的鹊桥仙人,那边还回了信,我看得真真的,你们没看到宝姐姐看信的那个样子,‘桃花红兮李花白,春风桃李为谁容。’”

    众人又一阵大笑后,探春问道:“你家鹊桥仙人肯定是写了什么诗词,为何不拿出来给我欣赏一二?”

    “就是,鹊桥仙人的词,满京华都在追捧,你可不能一人独享,这样会激起众怒。”李氏在旁边鼓噪道。

    薛宝钗微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纸,探春一把就抢了过去。

    ”啊,居然有一诗一词。”探春惊喜地大声叫道,然后念了起来。

    “《海棠》,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月上海棠.红妆艳色,红妆艳色,照浣花溪影,绝代姝丽。弄轻风、摇荡满林罗绮。自然富贵天姿,都不比、等闲桃李。帘栊静悄,月上正贪秋睡。长记初开日,逞妖丽、如与人面争媚。过韶光一瞬,便成流水。对此日叹浮华,惜芳菲、易成憔悴。留无计。惟有花边尽醉。”

    过了一会,林黛玉幽幽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明哥儿的诗逊于词,现在看来,只是他的词太过出色,掩盖了他的诗作精彩。这首《海棠》,尤其以这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最为精彩。”

    “林姑娘是我们中文采最高的,你来点评几句吧。我们只是觉得好,就是说不出哪里好。”

    秦氏眨着眼睛说道。

    “正是,颦儿是我们中最会作诗的,你来说说。”李氏附和道。

    “前唐香山居士有‘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一句,义山公也有‘客散酒醒深夜后,更持红烛赏残花。’一句。可明哥儿这句,却别出心裁,另有一番韵意。而且这一句还引用了一个典故。”

    “典故,什么典故?”惜春追问道,众人也一脸好奇,倒是宝钗似乎猜到了,低下了头,脸色更红了。

    林黛玉笑着看了宝钗一眼,继续说道,“因缘公的《唐话随笔》中有记载,前唐明皇登沉香亭,召太真妃,于时卯醉未醒,命高力士使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明皇笑日:‘岂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故而有贵妃如海棠睡未足的典故了。”

    “鹊桥仙人这是拿杨贵妃比喻宝姐姐,你们还别说,宝姐姐体态丰腴、凝脂玉容,咦,鹊桥仙人是怎么知道的?”史湘云开口说道,最后一句问话,却把众人逗笑了。

    “怕是梦里相见的,如同楚王巫女。”林黛玉笑道,说完后便觉得不妥,脸上红得如同熟通了一般,李氏等人又是一顿大笑。

    “海棠春睡?”惜春却在一旁歪着头说道,“那日我们赏海棠,湘云姐姐卧睡石凳上,红香散乱,落花满身,蜂蝶缠绕。我们去唤她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还在那里说‘泉香而酒冽,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正是一幅海棠秋睡美景,跟海棠春睡差不多吧。”

    惜春此话一说,拥着她的李氏笑得浑身打颤,众人也跟着轰然大笑。史湘云又气又恨,只是惜春年少,又一直是这样的,反倒不好发火了。

    “不好了,祸事了!明哥儿遇上事了。”贾宝玉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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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此时海棠惹秋意(二)

    众人连忙问道,“是什么事?”

    “我刚听说,明哥儿这次没有被举为国子监拔贡。”贾宝玉把情况一说,众人顿时默然。

    “这是什么道理!年考夺魁,却没有被选为拔贡,国子监的那些老爷们都瞎了眼吗?”

    史湘云站起身忿忿地说道,旁边的探春悄悄地拉了拉她衣角。史湘云转过头,顺到探春的眼神看去,看到了脸色难堪的李氏和秦氏。突然想起,李氏的父亲正是国子监祭酒,秦氏的伯父正是国子监左司业,正是国子监排名第一第二的老爷。让她们更无比尴尬的是,一个人的儿子,一个人的弟弟,都拜在刘玄门下,记名为弟子。现在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叫人怎么不难堪?

    贾宝玉看了一眼薛宝钗,继续说道:“我听琏二哥说,他从冯府紫云兄那里听得消息,说这次是修国府和缮国府的那两位做的手脚。”

    大家都知道刘玄跟修国府侯孝康、缮国府石光珠的恩怨,听得贾宝玉这么一说,不由唏嘘,看到薛宝钗坐在那里有些黯然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宝姐姐,你好生劝劝明哥儿,他既然如此有文采,又何必纠缠于经济仕途之事。寻什么策,治什么义?在那书经里咬文啮字,做那循经引据的可怜虫,不如好好做些有趣率性的事情。”

    听完贾宝玉的话,薛宝钗反倒笑了,“宝兄弟,这人各有志,又何必强求呢。你爱过不沾世浊凡俗的神仙生活,他人愿意在钓名沽誉里打滚,各自安好便是。”

    林黛玉听出宝钗话里有些恼了,知道她被贾宝玉这没心没肺的话给惹到了,连忙插话道:“宝姐姐,你休得理这个呆子,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能把好事说成不堪。”

    贾宝玉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里有些伤人,连忙说道:“宝姐姐,你不要理我的胡说八道。刚才我想过了,我这就去找大老爷和珍大哥,让他们代表着荣宁国两府,跟修国府的康哥儿和缮国府的珠哥儿说合下。要是不行,我去求老太太,请她发话,再怎么的,修国府和缮国府也不能把老太太的话当耳边风。”

    薛宝钗连忙拦住贾宝玉的话,“宝兄弟,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这事可千万不要惊动了大老爷和珍大爷那边,更不能惊动了老太太,我们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探春也劝道:“宝兄弟,宝姑娘说的极是,我们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贸然惊动了老太太、大老爷和珍大爷,就怕老爷又会说你无事生非,不务正业。”

    父亲贾政对于贾宝玉来说就是个紧箍咒,一听就消停了。

    “宝姐姐和三姐姐说得也是,这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们还只是道听途说,万一中间有转机呢,我先去打听打听。”

    贾宝玉说罢,又匆匆地离去。

    大家劝了薛宝钗几句,便各自散去了。

    薛宝钗一人在前面慢慢走着,莺儿知道姑娘有心事,不敢打扰,只是跟在后面。

    这次拔贡不中,就没法参加明年的春闱,又得等三年了。早知道,他就不该考来这个国子监,老老实实在辽东参加了乡试,明年自然能应得了会试。

    不过听人说,这科举最凶险的却是这乡试,上千秀才录取数十位举人,算得上是百中取一。这还不算,每省每科的拔贡名额中,新科举人占六成,只有考中了前二三十名,才有机会以拔贡参加春闱,否则只能以旧科举人的身份参加下一次的秋闱,争取那四成的拔贡名额。

    所以众人都说乡试,是生死大关。可是凭着他的才华,也能够在辽东乡试出类拔萃吧,比现在到了国子监被人坑了要强。

    薛宝钗胡思乱想着,沿着贴墙游廊往母亲暂住的院子走去。刚走到一座花园子里,就听到窗墙那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那个明哥儿落了榜。”

    “啊,真的假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是我家侄儿听茗烟那厮说的。而且这话是宝二爷说出来的,琏二爷也认了章,这会子在帮忙想办法,想着去主考官那里求个情。”

    “切,我就知道是个绣花大枕头!”

    说话的是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薛宝钗听得出,都是王姨妈身边的人,应该是等候着这会子正跟薛姨妈说话的王夫人,

    “可不是,上回子晴雯、麝月那两个小蹄子跟着回府,给老太太磕头请安,事了后就在那里吹嘘她们主子多聪慧,什么文曲星下凡,要中状元的命。我就说了,再不凡有我们宝二爷命贵吗?这世上,衔着玉出生的有几个?”

    “就是,我就是看不得那两个小浪蹄子的嚣张样子,尤其是晴雯那个小娼妇,只怕是爬上了新主子床,瞧那神气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了。”

    “可不是半个主子,下回你见到她,先叫她一声姨太太,再问她家主子有没有考上状元。”

    四个女人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地畅快。

    “你们在背后嚼人家的舌头做什么?”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宝钗一听就知道是惜春。

    “明哥儿就算这次没考上国子监拨贡,三年后还是可以参加下一科春闱,那时他才不过二十岁,用得着你们在这里操心?”

    “四姑娘,话虽这么说,只是这明哥儿总是被人拿来跟宝二爷比,我们一时气不过,这才说道。四姑娘你也是贾府的姑娘,可不能向着外面。”

    “你这婆子说得什么话!”一个严厉的声音呵斥道,正是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的史湘云在开腔,“看把你们这几个能耐的,背后嚼人家舌头,还说什么为宝二爷出气?老太太、老爷太太们不生气,倒把你们惹生气了。看看你们的架势,背后说贾府贵客的坏话不说,还当着面驳主子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四姑娘的主子,该她说错话要受你的训!我这就去回老太太,问问贾府现在是这样管教下人的了?这等刁才,最好还是清了出去,免得闲话传到外人耳朵里,指不定怎么说贾府的不是。”

    “史姑娘,是我们黄汤喝多了,胡说八道,乱嚼了舌头,你饶了我们吧。”听到有婆子丫鬟求饶的声音,薛宝钗心里有些暗喜,还是史湘云率真,直接说中那几人的要害。确实,这些在背后嚼舌头的话要是传到老太太、太太耳朵里,只怕是轻饶不了那四人,刘四郎现在再失了意,也是荣国府的贵客亲戚。

    “四姑娘,你心善,念在我们老的老,少的少,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应该是看到史湘云无动于衷,婆子便转向惜春求饶,她吃准这位四姑娘年少不知事,又心最善。

    “是啊,四姑娘,史姑娘,饶过我们吧,我们以后绝不敢再胡说八道了,我们自己掌嘴。”其余的人也在求饶道。

    这时,听到有人打嘴巴的声音,只是很轻微,估计只是摸一摸,意思一下而已。

    “是谁在那边说话?是四姑娘和史姑娘吗?”薛宝钗笑着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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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祖制难违自从循

    转过一道圆门,薛宝钗看到那边的游廊里有四个人,两个十六七岁的丫鬟,两个三十多岁的婆子,面向惜春和史湘云跪着,看到薛宝钗走来,都不敢出声说话。

    “正有事到处找你们,想不到你们在这里。”薛宝钗笑着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等那丫鬟婆子开口答话,薛宝钗继续对着史湘云和惜春道,“就算下人不知事,要教训几句,也不该你们来。都是大府闺中的姐儿,不该做这等事。她们有什么过失,告诉管家媳妇们一声,赖大家的、周瑞家的,让她们去处理就好了。”

    听完薛宝钗的话,原本开始还有几分窃喜的婆子丫鬟们全脸黑了,一个婆子甚至瘫坐在地上。老太太太太们知道了,念着慈悲,还会从轻发落她们。要是落到那些管事媳妇们手里,为了讨好主子,显示公正严廉,下手只会更狠。

    “缕儿,你去把这事说给周瑞家的,并告诉她,不仅我和四姑娘,还有薛姨妈家的宝姑娘等着回话呢。”

    “好的姑娘,我这就去找周瑞家的说去。”翠缕一直跟在史湘云身边,事情原委她听了全,也有几分忿忿不平,听了自家姑娘的话,连忙应道。

    “这里了事了,我还有事找你们。”薛宝钗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史湘云、惜春两人往他处走去,莺儿、入画连忙在后面跟着,只留下两个婆子和两个丫鬟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奉国将军府里,刚才王夫人身边婆子丫鬟嘴里的小浪蹄子,晴雯跟麝月坐在内院右厢房里,时不时透过窗口看向左厢房。

    “麝月姐姐,你说四爷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年考夺魁,居然连拔贡都不进,国子监那帮子老东西,真不是些东西。”

    “你少说这些话。我看四爷这几日心情挺平和的,你不要在他跟前说这些子话,免得勾起他的不痛快。”

    “那是四爷强忍着的,拔贡,可是明年参加春闱的资格,错过了就得又等三年了。”晴雯瞪着眼睛说道。

    “就算是再等三年,四爷也才二十,四爷他自己都不慌,你在这里慌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干什么?”

    “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亏得四爷这么疼我们,白养你这只白眼狼了。”晴雯忿忿道。

    这时,有小厮在内院门口禀告道:“禀告四爷,李公子和潘公子来了。”

    “请到外书房里安坐,我稍后就过来。”刘玄叮嘱道。

    在福伯的坚持下,内院彻底成了内院,除了刘玄本人和丫鬟婆子,任谁也不得擅进。然后在离内院最近的左偏院里收拾一下,布置了一间外书房,徐天德、常豫春、符友德、封国胜和韩振住在这院里的厢房里,随时听命。

    “四爷,要我端茶去伺候吗?”看到刘玄要去外书房,晴雯跳出来问道。

    “哈哈,不用了。”刘玄笑着说道,刚走几步,又转过头来说道,“既然你如此清闲无事,那今日的字帖多写两张好了。”

    晴雯听了脸色不由一黑,支着耳朵的麝月、金钏和玉钏在屋子里嗤嗤地笑,然后都滚到一团去了。

    外书房里,刘玄和李公亮、潘籍对坐好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叹息道:“想不到这侯孝康和石光珠还真是恨我不死啊。”

    “四郎你三番两次落那两人的面子,怎么得也要坏你几件事,出了这口恶气。”潘籍笑着说道。

    “只是可惜,忠顺和广安这两位没有下场。”李公亮还是那副严苛肃正的样子,“那两位倒真忍得住。忠顺王能忍得住我能猜到,想不到广安王也能忍得住,可能他背后有了高人。”

    “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是一出简单的引蛇出洞,你还想着演成火烧连营?”刘玄指着李公亮笑着说道。

    “重明,就我们这身板,要是忠顺、广安两位王爷真下了场,我们也啃不动,只怕要坐蜡了,到时不要鱼没有网到,还误了四郎的大事就不好。”

    “我心里有数,而且只怕四郎心里也有数。”李公亮淡淡地说道。

    “对了,四郎,你那官凭拿到了吗?不要因为这事,耽误你的正事。”潘籍转头问道。

    “我上午已经去京兆府学政司走了一遭,官凭下午才能拿到,振哥儿帮我去拿了。”

    正说着,徐天德在门口禀告道:“四郎,振哥儿回来了。”

    “唤他进来。”

    待到韩振进来了,刘玄直接开口问道:“可拿到了?”

    “回四郎,拿到了。”说罢,韩振把一份公函小心地捧到刘玄跟前。

    刘玄接过来,打开封皮纸包,拿出一张纸来,只见上面写着:“辽东行辽阳州怀东县秀才刘玄字持明,甲申年五月初五生人,籍贯淮西寿州寿春县。庚子年秋九月经辽东行省提学司考核验过,举荐入国子监为贡生,辛丑年春二月国子监录验入学,对照核牌无误,特验发此凭,准予参加京兆府辛丑年乡试,八月二十日巳初时前入贡院录验参考无误。京兆府提学司隆庆二年七月二十六日。”

    修国府里,侯孝康听完下人的回禀后,脸色铁青得像是抹上了一层黑漆。

    “康哥儿,你不要如此恼火。”在一旁的石光珠劝道,“我们拿祖制说事,不举刘持明为国子监拔贡,他也以祖制为援,直接去参加京兆府乡试,大不过多考一场。”

    “祖制?有国子监贡生可以参加京兆府乡试的祖制吗?”侯孝康不甘心地问道。

    “当然有了,而且它这祖制还从太祖皇帝时候就三省明发定下的,只是贡生们心高气傲,一两次年考不佳就回省去了,久而久之也没多少人记得了。我们选用的那条祖制,只是太祖皇帝年间定下的。后来到了高宗皇帝又改了,时而看三年年考,时而看两年年考,时而就只看指定那一年的年考。到了太上皇执柄年间,就直接按春闱前一年的年考来选拔贡。”石光珠苦笑着说道。人家遵从的祖制有明文规定,自己们用的却是有些摆不上台面。

    “大爷,刚传来的消息。“有小厮在门口禀告道。

    “说!”

    “今天五城巡城御史弹劾国子监左司业秦基秦老爷,说他身为朝廷命官,彻夜狎妓、违反宵禁、行为不端、德不配位。”

    “怎么回事?”

    “昨夜,秦老爷从花萼楼尽兴回府,已是丑正时,路上遇到了巡逻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生了冲突,后又遇到了巡视的五城御史,就被抓了现行。”

    “这个糊涂蛋!你在花萼楼里玩,留宿就好了,还非得上街回府。遇到五城兵马司的人,说几句软话就赶紧走,非得持傲威风几句,好吧,这下被巡街御史给抓到了。”侯孝康大骂秦基这个猪队友。

    朝廷明文规定官员不得去青楼花柳之地,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没被人抓到现行就好。可现在,这秦基不仅违反了宵禁,还被抓到狎妓的证据,一弹一个准。

    “当初我们承诺要保他为从五品,变外官为朝官,这秦基才舍下老脸帮我们做了这一局。现在吃了这弹劾,只怕难逃贬责。此后还有谁再愿意为我等驱使?”石光珠叹息道。

    “我更恼那刘持明这次又逢凶化吉。”侯孝康忿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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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宁国府里起变故

    “真是想不到,明哥儿的事还有几分转机,能去参加北直隶乡试,真是一波三折,让人听着就揪心。”

    荣禧堂西院的花厅里,贾母坐在正中间,左手是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李氏、琏二嫂,右手是薛宝钗、史湘云、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

    听了贾母的话,琏二嫂连忙附和道:“是啊,这事比外面说的书还要精彩,不过大家都说,这乡试比国子监的年考还要难上五分。”

    “是这个理,不过对于明哥儿来说,年考、乡试都是一样的。对了,今年京兆府乡试,点的谁为主考官?”

    “听二爷说,内阁已经下了札子,点了礼部右侍郎钟老大人为北直隶秋闱主考官,”琏二嫂看了一眼李氏,继续说道,“点了国子监祭酒李老大人为南直隶秋闱主考官。”

    “点了老亲家为南直隶秋闱主考官?怎么这会子才点?出京了吗?”贾母不由一惊。大秦朝三十六行省,四天府北中南三都,唯独南直隶的秋闱是跟北直隶同一年,只是要晚上半个月。不过南直隶秋闱的主考官一般半年前就定下来,留出充裕的时间给他赶路。这才不到一个半月,有些匆忙了。

    “听老爷说,是内阁发下话来,说南直隶今年秋闱人才济济,就多请了李老大人过去帮忙压阵,充任同主考官。”王夫人解释道。

    “这事?”贾母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只怕是某一方的秋后算账。

    前日国子监左司业秦基被五城御史弹劾,昨天宫里就批红了内阁的制令,遣秦基为江州教谕,品阶从正六品贬到正七品。李守中这会被点了南直隶秋闱主考官,名义上好听,实际上却是一种贬责。五十多岁的人,被要求一个多月内走水路赶去金陵赴任,其中的辛苦想想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贾母不由暗叹刘玄师门的厉害。前几日他被人用祖制剥夺了拔贡资格,现在有了转机,却还要多参加一场考试,多了几分风险。被人如此陷害,他背后的那些师叔师伯和师兄们不出手反击,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不过贾母想得更深,这会不会是文官与军将世家联手对勋爵世家的一次打压?

    她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李氏,转言道:“这样子就好了,宝钗也不用再茶饭不思了。”

    众人都知道什么意思,哄笑起来。

    贾母又对薛姨妈问道:“刘府那边有准信了吗?”

    “回老太太,刘府那边说,十月中,刘将军会到京述职,届时府上的太太会一并来京,届时再定此事。”

    “这可是大好事,如此说来,就是**不离十了。只是老妹妹身子不便利,经不起来回奔波,要不然能跟老妹妹见上一面也是好的。”贾母笑着说道,只是眼睛在扫过史湘云时,露出微不可察的可惜之色。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东府那边出事了?”赖大家的急匆匆地进来禀告道。

    “出了什么事?”贾母惊恐地问道。

    “林之孝家的来禀告,东府的珍大爷有大碍了。”

    “快,快传她进来。”

    “回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姨太太,各位姑娘。”林之孝家的进来行了礼禀告道,“昨晚我家老爷被送回府里,昏迷不醒,蓉大爷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

    “昏迷不醒?这是有了什么急症?你家老爷昨儿去哪里喝酒了?”贾母急切地问道。

    “回老太太,我家老爷昨儿是被从春露楼里抬回来的。”林之孝家的低着头答道。

    “这个不爱惜身子的混账子!”贾母恨恨地骂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孙,“有没有去通报你们府上敬老爷?”

    “回老太太,蓉哥儿已经派人去观里禀告我们家太老爷了。”

    “赖大家的,你去找琏哥儿,让他先去看看珍大爷,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今年这日子,有些不顺当啊。”贾母叹息道。

    到了晚上,琏二嫂和平儿在屋里正在听几位管家回禀各项事宜,贾琏急匆匆地回来了。琏二嫂连忙叫众人都退下,跟平儿侍候贾琏换衣衫。

    “怎么了?珍大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不好,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只能靠灌参汤吊着那口气。”

    “这么严重?”琏二嫂大吃一惊,“这珍大爷前些日子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

    “唉,一言难尽啊。”贾琏似乎有些芝焚蕙叹,坐在那里叹着气,“王太医几个已经看过了,说是肾全坏了。肾水困涩,难生肝木,肝木不盛,心火难济。太医们说珍大爷的肾亏得太厉害,已经祸及到肝和心,如同山崩地裂,一下子就都不济了。现在是难有回天之力了,交待安排后事。”

    琏二嫂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衣物差点掉到地上去了。她知道东府的珍大爷是个什么货色,荒淫无度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可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纵欲过度,就能让不过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一下就倒下去了。

    “爷,这珍大爷犯的这事,你可要谨记在心,万不可学了他。要是你也这般,叫我跟大姐儿如何是好?”琏二嫂说到这里,忍不住洒下几滴眼泪水。

    贾琏也叹息一声,抓住琏二嫂的手,默不作声,可能是贾珍的突然倒下,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过了两三日的夜里,贾母正睡着,突然听到空中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她一下子就睡意全无,坐起身来,大声叫唤道:“人呢?鸳鸯,鸳鸯,快些进来。”

    鸳鸯闻声走了进来,“老太太,怎么了?”

    “你听到了吗?是什么声音?”

    鸳鸯站在那里静听了一会,脸色也变了,“回老太太,是云板儿响。”

    “是几下?是几下?”贾母着急忙慌地问道。

    “回老太太,是四下。”鸳鸯脸色难看地答道。

    贾母身子一软,倒在了床榻上,鸳鸯连忙扶住了她,大声叫其余的丫鬟进来,备水候汤。

    过了一会,有婆子在门外颤抖着声音禀告道:“回老太太,东府来人报信,珍大爷薨了。”

    贾母已经稳住神了,她坐在床榻上,微闭着眼睛,长叹了一声,眼角滴下几滴浑浊的眼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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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宁府大丧起波澜

    贾珍急病薨了的讯息当天就报到礼部去了,再由礼部转呈进了宫里。当今圣上念及贾府祖上功绩,子孙不幸壮年薨命,便传下旨来,给宁国府再多承袭一世,封宁国府嫡子贾蓉为轻车都尉,让宁国府勉强还能延续开国勋爵世家的体面。

    贾蓉磕头谢过天恩,领了旨意,正式成为宁国府的主子爷。至于贾家的族长,还需得合族开了会商议,在祠堂里定了才算。

    只是现在贾蓉最大的事情就是为贾珍置办丧事。至于敬老爷,居然只回了一句话,他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孙儿贾蓉便宜行事即可。

    贾蓉过来荣国府,先给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磕头,通报了东府丧事的准备。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家严弃不孝子而去,侄曾孙是五内俱焚,完全没了主意。且侄曾孙又年轻无知,没有经历过什么事。突遇此等大事,完全慌了手脚,没了分寸。可是先父大丧是要紧事,侄曾孙万不敢疏忽,怕失了礼数,是为大不孝,又失了体面,让祖上和老太太蒙了羞。前思后想,侄曾孙合计着求琏二婶过府去,执掌一干事务。”

    “只是怕琏二媳妇年轻不知事,误了大事。”贾母斟酌道。

    “琏二婶把荣国府上下打理得如此通顺,些许杂事不在话下,只求老太太怜惜侄曾孙,让琏二婶过去帮帮侄曾孙,料理了先父的丧事。”

    说罢,贾蓉哭拜在地,连连磕头。

    贾母见贾蓉哭得如此伤心,只得点头允了。

    且不说琏二嫂接管贾珍丧事各端事宜,这边贾蓉和贾琏、薛蟠商议给贾珍置办棺椁的事宜。

    “我过来时,家父交待,珍大爷去得突然,怕是棺椁不齐。我店里有一副板子,用南安州的千年黄枧木做得,埋在土里数百年不朽。原本是治国府老诰命预定备下的,谁知才运到江南,老诰命就突然薨了,赶不及用了。停在我店里两三年了。家父说了,这板子就给珍大爷用了,蓉哥儿你随便给些脚力钱就好了。”

    “薛老爷怜惜在下,蟠哥儿又仗义,可在下不可不知事。我知道,这样的板子,就是五六百两银子在外面也万买不到。我就出五百两银子,占了这个大便宜。”

    “蓉哥儿客气,还给什么钱,只管派人去拉来就好。”

    第二日,一切准备停当,贾珍安置在黄枧木棺椁中,道士和尚念经打蘸,大办水陆道场,纸人纸马各色纸扎排列两边。贾府草字辈的,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等数十人,穿着披麻戴孝,跪在贾蓉身后,在灵前哭喊着。

    这时有小厮来禀告,“大爷,镇国府现袭镇国伯牛继宗,理国府现袭辅国将军柳芳,齐国府现袭三等将军陈瑞文,治国府现袭三等将军马尚,修国府现袭一等将军侯孝康,缮国现袭三等将军石光珠,前来拜祭。”

    贾蓉重孝在身,不便出迎,贾琏连忙代他出去相迎。

    乱哄哄忙过一阵,接着又是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南安郡王、北靖郡王四王府的人过来拜祭,接待完后,又是十二侯府的人过来拜祭。

    四王八公十二侯的人过来后,便是其他勋贵人家的拜祭。忠顺、忠廉、广安、广平王府的执事来拜祭后,有礼部典仪司主事,代表朝廷前来拜祭。

    一时宁国府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无数百姓簇拥在宁荣街两边,对着出入贵人和宁国府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琏二嫂立完规矩,安置各项事宜后,突然想到一事,问旁边的林之孝家的。

    “你家奶奶呢?这两日不见她,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忙得昏天暗地,一时忘记问了。”

    “回琏二太太。我家大奶奶这些日子突犯心口痛,大爷体恤她,让她在内院里戴孝养病。”

    “你府上这是怎么了?太太丧了老爷,伤心过度,卧病在床,倒也说得过去,你家奶奶怎么也病倒了?是不是想着偷懒,万事都撒手给我?”

    林之孝家的陪着笑说道:“我家奶奶一向身子骨弱,这几日府上突逢大事,众人心神慌乱,奶奶一时急火攻心,也病倒了。现在就全靠琏二奶奶掌纛,这才没有乱了分寸。”

    “你休说得这好听的。你前面带路,我去看看你家太太和奶奶。”

    在正院尤氏的房里坐了一会,说了些安慰的话,琏二嫂觉得尤氏虽然忧郁悲伤,但精神头还过得去,也不怎么担心,交待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到了内院门口,有四五个婆子拦住了琏二嫂和林之孝家的。

    “回琏二奶奶,大爷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惊扰了奶奶静休,否则定要打死我等。还请琏二奶奶体恤小的们,给小的们一条活路。”

    “呸!我跟你家奶奶素来交好,你家大爷也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婶子,这会子倒威风起来,拘住了自己婆娘不让见人了。就是你家大爷在跟前,也不敢拦我,否则就是两个大耳刮子伺候着。你们这几个,要是有胆,就好生拦着,看我敢不敢收拾你们。”

    琏二嫂一发威,那些婆子都不敢出粗气,只得放琏二嫂进去,再分出一人,飞奔去前面报信。

    琏二嫂进去见到了秦氏,发现她果真是病了,躺在床榻上,一脸的疲倦困怠。

    见到琏二嫂来了,秦氏连忙挣扎着起来,拉着琏二嫂的手,还未开口就先流泪。

    “我的蓉儿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秦氏流着眼泪道:“我的婶子,以后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切不可再这般操劳费心。荣华权柄虽好,可身子要紧。”

    “你今儿是怎么了?尽说些没头没尾的胡话。”

    接到婆子禀报时,贾蓉正在接待前来拜祭的刘玄。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就有婆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禀告说琏二奶奶不顾劝阻,执意进了内院去看望大奶奶秦氏。

    “无事,琏二奶奶跟大奶奶一向交好,不碍事的。”

    听了贾蓉的话,婆子这才诺诺唯唯地退下。

    “蓉哥儿,以后可是你大展宏图的时候了。”看到左右无人,刘玄低声道。

    “谢过刘世叔。小侄必当谨守诺言,只是现在不适当,须得过些时月,待热孝过去了,我立即将那人安置到水月庵,带发修行。同时写了离合书,任凭世叔处置了。”

    “蓉哥儿做事,我自然放心。蓉哥儿,轻车都尉虽然最末,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小侄明白,那死鬼已是第四代,是朝廷和太上皇格外开恩,才让他袭了个一等将军位。如是他寿终正寝,只怕我顶多只能得个龙标禁尉、金吾侍尉这样的虚职吧。”

    “蓉哥儿知道就好。你是第五代,其余七公十二侯,也是四、五代了,圣上再开恩,也只能荫了这一代。再下一代怎么办?荣光日子过惯了,要是没了那块牌子,多少人会盯着。连爵位都没有了,还叫什么勋爵世家?蓉哥儿是聪明人,还是早做打算为妙啊。”

    “多谢明叔指点教诲。”贾蓉一脸郑重地答道。

    看着刘玄远去的背影,贾蓉脸色阴晴不定。到了掌灯时分,琏二嫂安置好了值夜各种事宜,发下了对牌,一切妥当后已经回去西府自家院子歇息去了。这个时候也绝无再有人来吊孝拜祭,各人都懒懒地各安其位,继续守灵。

    贾蓉叫来两个心腹,窃窃叮嘱了一番,然后挥手让他们各自去做事。

    在灵堂偏房里,贾蓉坐在那里休息,现在没人敢管他了。他静默了一会,又招来两个心腹,交待他们内外盯着,然后趁着夜色,独自一人悄然地向正院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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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师叔相邀有内情

    刘玄刚回到府上,就接到师叔周天霞的帖子,邀他明天过府去一叙。

    看着这份帖子,刘玄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妙。这位师叔,只怕没有什么好事找自己。正坐在内书房里想着事情,晴雯、麝月走了进来。

    “四爷,这是刚备好的晚饭,有炙鹿肉、糟鹌鹑,还有一碟秋葵,一碟韭菜芽,我再给你盛一碗野鸡子汤。”晴雯和麝月把饭菜摆好,欢雀地说道。

    “你们都吃了吗?”刘玄先开口问道。

    “吃过了,爷捎话回府,说会晚点回来,我们就先吃了,四爷不会怪我们不等你吧?”

    “你们要是等我,饿了肚子,我才会责怪呢。”刘玄笑呵呵地说道。

    “我就说了四爷宽仁,麝月姐姐就是担心,非得要等着,我开口就吃了,她才跟着吃。”

    “哈哈,就是要按时吃饭,不能饿着肚子,那样容易坏了肠胃。肠胃不好,还要去请医生吃药,更要花费一笔,我那才心痛呢。”

    “四爷就是爱开玩笑。”晴雯笑吟吟地说道,麝月在旁边看着,也是笑颜如花。

    第二日用过早饭,温习了一会子书,刘玄在徐天德、常豫春、韩振的陪同下,依约去往周天霞府上。

    “四郎,一大早宁国府就传出大消息了。”韩振在旁边说道。

    “什么大消息?”

    “昨天夜里,宁国府有一个姬妾,两个家生子的管事,感念老主子珍大爷生前的大恩大德,决意殉葬,留下遗书,各自上吊死了。现在满城都在传诵宁国府主慈仆义。”

    刘玄转过头看了一眼徐天德,说道,“可不能笑出来,这个时候可不敢笑出来。”

    再转头,看到常豫春一脸的无所谓,韩振的脸上却有几分诧异,刘玄只是自己点点头道:“蓉哥儿总算是出头了。”

    进了周府,在书房里跟周天霞见了礼,客气了几句,在下座坐了下来。

    “一直想着到师叔府上来聆听教诲,只是虑及师叔国事繁忙,不敢叨扰。今日得师叔传唤,不知是为了何事?”

    “这些日子,你恩师跟我通了几封书信,除了说了些他这些日子写的诗词笔记,就是谈到了你。看得出,慎一对你是青睐有加啊。”

    听到这里,看着周天霞笑眯眯的样子,刘玄不由一个激灵,该不是被老师给卖了吧。

    他迟疑地问道:“师叔,可是那件奇案转到都察院了?”

    “哈哈,果然聪慧!”周天霞仰首大笑道,“前天,内阁就把呈请移交民妇林氏状告起居郎陈荣华案给都察院的奏章递进宫里去了,昨儿宫里已经批红递了出来,今儿应该会三省明发了。这主审官,点的就是在下,副审官有刑部左侍郎黄大人,大理寺少卿何大人,京兆府同知许大人,还有两位中书郎中和提知上书房太监翁公公旁听。”

    这阵势果然够大,只是跟我有个毛的关系。

    “你老师在信中,说你对此案颇有一番见识。你当我是病急乱投医也好,帮忙给你师叔我提些建议吧。”

    看到刘玄沉默不语,周天霞笑着说道:“你是习武之人,自然明白一力降十会的道理。为人处事再圆滑又如何?我这些日子浑身解数使尽,宫里和内阁一句话,还得老老实实去理事审案。”

    “师叔指点教诲得极是。”

    “下月就是北直隶的秋闱,再过去就是过年,然后又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举国大事,阁老们不想让这件案子影响到后面诸事,想着尽快把这件拖了好几个月的案子给了了。持明师侄,你有什么好建议,只管说给我听。”

    “师叔,这件案子看上去扑朔迷离,但是最头痛的还应该是如何结案吧。”

    周天霞大笑起来,“好,这事有师侄帮忙,我也放心了。你就挂个书-记的名,充任我的私人幕僚。明日,有刑部几位老于刑律的书办,我指一个给你做助手,再拿了我的片子去,先帮我勘查一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玄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出得周府,刘玄思量一会,对韩振道:“你去湖广会馆,找几位湖广北省的人,最好是峡州的,或者在峡州久待过的,随时听用。”

    韩振应了一声,便径直去了湖广会馆。

    第二日上午,一位叫孙传嗣的到府上叩门,说他是刑部审裁厅的书办,奉上官之命暂归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周大人调遣,然后周大人又把他派来奉国将军府,听出府上刘持明刘四爷的差遣。

    孙传嗣自称二十七岁,却长得半脸的络腮胡子,更是身高六尺,孔武有力,像校尉而不像书办。

    “我看孙书办模样,不像是书吏孔目世家出身啊?”

    “四爷英明。家父原是河东代州良家子,年少勇武闻名乡间,后投了北海行省和林军,充了一名义勇,跟那边的瓦刺人打过几仗,挣了份军功,做过一任防御使。我自小是骑射枪棒练着,也想走从军的路子。只是这些年四海升平,胡虏蛮夷皆服王化,没得从征的机会。去考武举,两三回连武举人也中不了。无法,总得谋份生计,便转跟着娘舅学刑律。几年下来,还算有了几分心得,被当时的河东行省臬台胡大人看中,提拔为小吏。去年胡大人调任刑部右侍郎,便将我带进京充任刑部书办。”

    “原来也是军将人家出身,难怪我觉得有几分亲近。”

    “谢过四爷。”

    “你的恩主胡大人是不是离职了?”

    孔传嗣一脸惊叹,“四爷如何得知的?”

    “这件案子,各衙门避之不及,谁都不敢沾包。如果你恩主还在位,怎么会把你推出来当背锅郎?”

    “四爷明断!我的恩主胡大人府上老太太今年四月弃世,胡大人扶柩回乡,按例丁忧两年。我原本想着先回河东老家,可再一想,好容易得胡大人提携进了京,就此回去有些可惜,就决议留在刑部熬个两三年再说。原本还有胡大人的几分面子在,只是时间久了,泼天的面子也没了。”孙传嗣苦笑地答道。

    “孙兄,我们算是难兄难弟,你是被上官给坑了,我是被恩师给坑了,我们俩就互勉吧。”刘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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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扑朔迷离勘奇案

    “四爷,既然你得周大人信任,委你先前堪查,不知从何下手?”孙传嗣很快就进入角色。

    “我们总要问问两边当事人,先是原告苦主,林氏和她的那对儿女。再是被告,起居郎陈大人。我已经以周大人的名义,下了札子,请他们分别到都察院去问话。”

    这是都察院一处偏僻的院子,办事的小吏早就得了副宪周老大人的叮嘱,清扫出来给他的幕僚书-记使用。

    这日一早,刘玄就带着韩振、徐天德、符友德,以及孙传嗣,还有两位湖广会馆找的人,来到了这院子里。

    过了一会,民妇林氏并她的一对儿女被带到。

    林氏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姿色平平,但一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带着一对儿女,进了屋就给端坐在正中的刘玄见礼磕头。

    “起来吧,”刘玄连忙叫跟随来的两个婆子把她们一家都搀扶起来。这段时间,林氏和其儿女被软禁在侍卫司都司衙门下属的一处院子里,有四个婆子看管着。

    “我是都察院副宪周老大人的幕僚书-记,奉老大人之命,先来寻问几句,弄清案情。”

    “请大人只管问。”林氏低着头答道。

    “你哪年哪月哪日跟犯主成的亲?媒人是谁?哪年哪月哪日又生的大哥儿,稳婆是谁?哪年哪月哪日生的姐儿?稳婆是谁?”

    刘玄就是问着这些琐碎的事情,问得详细,林氏也答得仔细。

    陈荣华父母亲双亡,但留下了十几亩薄田,又早早中了秀才,所以日子过得还行。林氏娘家是普通农家,住在离着四十里外的另一个镇上。林氏舅舅给陈家做过佃户,林氏跟着舅妈来帮着做饭菜,结果一来二去就跟陈荣华对上眼。没多久林氏就大了肚子,陈荣华就找在县衙户房做书办的同窗,开了一份婚书,也没办酒宴,两人就算成了亲。娘家嫌林氏未婚先孕有失德之嫌,就绝了来往。

    后来到了秋闱之年,陈荣华就去了湖广北省首府武昌城赶考,从此也没有了音讯。后来的事,跟刘玄知道的差不多。

    问了半个时辰,刘玄又插问一些问过的问题。在一旁做笔记的孙传嗣开始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但随即明白了什么,继续安静地笔录。

    刘玄又问了两个儿女一些。他们一个六岁多,一个四岁多,很小父亲就离家,是林氏一手带大的。刘玄就问了日常生活的琐事,平日里是谁做饭菜,爱跟哪家邻居的小孩玩,在京城里住得好不好。

    最后,刘玄让书吏和婆子把林氏及其儿女送回住所去。

    过了半个时辰,陈荣华也依约到了。被林氏状告没多久,他就停职在家,等待案件的水落石出。

    “陈前辈,叨扰了。上命所在,不得不劳驾你移步这里。”刘玄客气地对陈荣华道。

    陈荣华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脸型微胖,国字脸,高个,也算仪表堂堂,难怪会被郭宰辅给选中做了姑爷。

    不过这陈荣华倒也和气,并没有传说中的盛气凌人,持才自傲。

    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跟林氏成过亲,更没有买凶灭口。刘玄也不逼迫,只是拉家常一样问些琐碎事情。过了半个时辰,陈荣华借口有事,先行告退。刘玄将其送到院子门口,这才回来。

    刘玄拿到了笔录,仔细地看了一遍,放到一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睁开眼睛问孙传嗣道:“孙兄,你怎么看此案?”

    “此案倒是件奇案,扑朔迷离。首先林氏拿出来的那份婚书,印章、花押都没错,可地方县衙户房里却没有留档。林氏嘴里的那位陈荣华同窗,是有这么一位,可惜年前就病故了。刑部、大理寺曾经传了林氏娘家人,陈荣华的旧友同窗,各说各的理。林氏娘家说的跟林氏相差无异。但陈荣华的旧友同窗,却说他们只听说过陈荣华有女人养在家,却没有吃过酒宴,没听说成亲一事。一边是娘家人,有偏袒包庇之嫌。一边却说陈荣华与他们来往极少,甚至连陈家家门都没登过,许多事都是道听途说。”

    “也曾传唤过乡老邻居。陈家独门独院的,除了知道陈老爷中过秀才,要去应乡试,其他一概不知。说倒是见过有妇人出入过陈家,但陈老爷却说曾经请过帮佣佃户,有妇人出入。后来离家赶考,将家院托给一老仆人照看,不知为何那老仆人居然将林氏引入家院,鸠占鹊巢,没了他的家宅不说,还想要假托为其发妻,攀图富贵。那老仆人也亡故了,便真相未知了。”

    刘玄静静地听孙传嗣说完,最后问了一句,“你觉得谁说了真话,谁说了谎话?”

    “在下真的看不出来,只是陈老爷的言辞稍微牵强了些,却找不到什么确凿的破绽。”

    “哈哈,孙兄已经看出些端倪,只是不愿说,或者是不敢说。”

    孙传嗣笑了笑,没有再言语,刘玄也不逼迫,转身找在偏房的那两位湖广会馆的人,三人窃窃私语了一会,便一起离开了都察院。

    “韩振,孙兄,你们二人拿着周老大人的片子去趟礼部,查一查三年前湖广北省的秋闱中,赴考的秀才,以及中举人的名录,抄录一份回来。”

    孙传嗣眼睛一亮,和摸不到头脑的韩振一起应道,直奔礼部。

    查了几天后,刘玄去周府回禀案情。

    “见过师叔。”

    “持明,可有收获?”周天霞热切地问道,内阁定下的审案时间近在眼前,他总得给个交待出来,不能再像此前那几个衙门一样踢皮球,否则的话,仕途堪忧。

    “师叔,算是有所收获。只是正如小侄此前说的,这案查明真相不难,关键是如何结案。这份文卷是小侄的勘查结果和推测,师叔可以先看看再行定夺。”

    周天霞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猛地抬头问道:“竟是这样?”

    “师叔,这只是我的推测,要想验证,行文湖广北省,传唤几个人过来对质便水落石出了。”

    “如果真如师侄所推测的,那就只有买凶灭口才是真正的难点。”

    “确实如此,不过那是师叔斟酌定夺的事情,小侄的职责所在只是查出真相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就上书内阁,以案件有了新的进展为由,暂缓些时日,等传唤了相关证人来,再一并定夺。”

    “师叔英明。”

    “呵呵,持明啊,你现在可以好好去准备下月的乡试了。这次秋闱的主考是钟升老大人,他对你是赞不绝口,想必这次你定有捷报!”

    “谢师叔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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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二进贡院赴秋闱

    事了后的刘玄只是在贾珍出殡那天,在路边设坛祭拜了一番,其余的日子就在书房里闭门读书,应试秋闱。福伯也严令各家仆,胆敢扰了四郎苦读,先挨一顿刘府的家法,再发卖出去。底下也找了晴雯、麝月、金钏、玉钏四女,细细谈了一会,拜托她们日夜细心伺候着。

    日子如梭,很快就到了八月二十日,刘玄精神抖擞地去了贡院,韩振等人背着文房四宝等物件,跟着身后。

    到了贡院,没错,又是贡院,刘玄这次是二进宫,要是参加明年春闱,就是三进宫了。

    门口熙熙攘攘站满了人,按例秋闱和春闱是由侍卫司的官兵把守,他们比五城兵马司的人盘查得更苛刻和仔细。不少秀才都怨声载道,却只敢私下抱怨,不敢声张,生怕被这帮子九边军镇轮值过来的武夫丘八们听到了,寻个由头,提领到小房里,把你扒个干净,连谷道都要给你捅一捅,查看有没有违禁品,那才丢人。

    有侍卫司的官兵看到了刘玄,笑着道:“原来是刘家四郎来了,这边,走这边。”说着便将刘玄引到了特别通道,也就是查验考官、副考官、监考官、书吏等人的通道。其他的秀才考生看了,那个羡慕嫉妒恨。

    正查着,这次带队的侍卫司都管领也闻讯赶来,见到刘玄已经按流程查验完了,拱手道:“刘四郎,好生考,叫那帮子书虫们看看,我九边儿郎上马能破阵擒敌酋,下马能读书考状元!”

    “谢承宣使吉言,在下必定竭尽全力,不让他人小瞧了我等九边儿郎!”

    “好!四郎豪气!”都管领以下侍卫司官兵齐声喝道,声音如雷,惊动了贡院里面的钟升等主副考官,连忙派人来打听,生怕出了乱子。

    “这个刘四郎!”听完小吏的回报,钟升抚着胡须笑道。

    “大人,这刘持明有勾连监守、鼓噪生乱之嫌,大人何不下文训斥一番?”一位监考官在旁边开口道。

    钟升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刘持明一直按规矩来,毫无逾越之举,如何训斥?倒是监守的侍卫司官兵有鼓噪之嫌,王大人可以去找带队的都管领训斥一番。”

    王姓监考官脸色通红,不敢出声了。他只是七品郎官,托了贵人门路来这秋闱镀下金,只是个监考官,连副考官都不是,如何敢跟钦点的主考官钟升顶嘴?叫他去训斥侍卫司的都管领?万万没有这个胆子,人家可是天子亲军的五品承宣使,负责皇城包括三省军国堂班的警护,见天遇到的都是中枢三省的相爷阁老,什么时候给你多一嘴,让你苦熬半生都出不来头。

    秋闱的考试流程跟国子监一模一样,只是规矩更多,看守更严密。监考官多了一倍有余,更有侍卫司总旗带着兵丁来回地巡视穿梭,一旦发现考生有可疑行为,立即揪出来,搜到证据即行拘押,待解禁院封后递交都察院。

    照例第一天上午是贴题诗词,只是这次秋闱的诗和词题目出得有些怪。一般情况下,都是题为写四季,然后目为某古诗古文援引,定下格律和词牌,且诗词之间都有相连,绝不像这次,居然有南辕北辙之举。想必出了这么些年题目,礼部的老爷们也绞尽了脑汁,现在开始剑走偏锋了。

    刘玄略知一些这里面的玄机,按制各地秋闱都是当地学政拟的题,报礼部留档,唯独南北直隶两地的秋闱,是礼部堂官拟定五套,呈送内阁,随机选中一份定下来的。

    不过对于刘玄来说,这都不是事。

    下午制义,也不在话下。晚上又是一夜无语,第二天上午律算,这是他的好友们,李公亮、潘籍、徐文祯、明国维等人最不担心的。律学题目,只要用对了大秦律法,做得一手好策论的刘玄能驳得主考官哑口无言。算学题,让不少考生被考得怀疑人生的难题,刘玄是信手解题,比贴题还要容易几分。

    下午是策论,正是刘玄的拿手功夫。

    考完后,李公亮、潘籍、徐文祯、明国维四人,连同徐天德、常豫春、符友德、封国胜、韩振等人,在贡院门口候着。

    “持明,考得如何?”

    “易如反掌!”刘玄毫不矫情,豪气地答道。

    旁边的秀才们忍不住翻白眼,你一个国子监年考夺魁的家伙,跑到我们乡试来凑什么热闹?那帮子贵勋子弟,真不是玩意,对手没坑到,却把我们坑苦了。这秋闱中举名额是有限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刘玄占了一个,必定就要挤下去一个,我们这一科,真是命苦啊。

    当晚便开始阅卷,钟升接到副考官递交上来被初评为上的诗词,读了一遍,大笑道:“不用他想,这一科秋闱,只有刘家四郎有这个才情!尤其是这阙词,非九边历练过的,是绝写不出这等意境的。耿大人只想着剑走偏锋,增加这一科的难度,想不到却又逼出流传千古的好诗好词来了。”

    说罢,钟升抬头问道:“策论和制义初评为上的有没有?”

    “回大人,尚无!”

    “真是让人心急啊。”钟升只得坐下。他这主考官,只是负责初评后的审定,以及抽查、回查等事宜,现在初评,他还用不着下场。

    副考官也理解钟升的心情,其实他们心里也期盼自己运气好,选到能被初评为上的卷子,最好是刘玄的。秋闱和春闱一样,考生中试后也是要拜师收门生的。钟升一个座师是跑不掉,初评举荐上去的副考官,则是房师,这个考生最后要是中了进士,甚至折桂三魁,他们也是与有荣焉。

    到了第二日上午,终于有初评为上的制义和策论出来了,钟升连忙拿来一看,沉吟不语。

    “老大人,可是下官评错了?”副考官看到这模样,心里有些慌。

    科举的规矩多,不仅是对考生,更对考官。副考官要是初评不对,被主考官驳了回来,面子不好看不说,要是连驳了五回,主考官会怀疑你的用意,引律集合所有副考官,重新审核你的审卷,一旦发现你评判有偏差,那就不是降职训斥那么简单了,直接送都察院,让御史老爷们好好称称你的成色!轻则免职丢官,重则充军杀头。

    大秦朝沿袭前周惯例,满朝上下,对文武科举极为重视,一旦发现有徇私舞弊之举,朝野人人喊打,绝不姑息。不说前周因为科举杀了多少头,充了多少军。大秦立朝一甲子,科举二十余科,前几科杀了数百人,甚至有皇子牵涉其中,被贬为庶民,永远圈禁;有相爷阁老受此牵连,褫职降阶,贬窜边地。雷庭之举下,很多人都安分了。

    想着这些,你如何叫副考官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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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辛丑乡试捷报来(一)

    “此制义评为上,倒也可以,只是这文章少了两分意思,缺些火候。”钟升砸吧着嘴巴说道。

    可吓死爷了,副考官心里腹诽道,脸上却陪着笑说道:“老大人,世上如老大人这般文采的又有几个?只好矮子里挑高个了。”

    “哈哈,你休得拍我马屁,我知你意思,我也不是苛求,这是觉得这文章,绝不是我意想之人写的。无事,你下去继续忙吧。”

    副考官明白钟升的意思,只是这秋闱不比国子监年考,必须得所有评判定下来后才能启封录名。

    不提钟升等考官在贡院里如何评卷定级,但说荣国府里,王夫人和琏二嫂在荣禧堂正房里密商一件事。

    “林内相那边的事办得如何?”

    “回太太,银子是我们二爷直接送过去的,林内相侄儿林国栋林老爷亲手收的,总计五百两。林老爷也说了话,既然是薛老爷保荐来的,那就是自己人,他一定把意思转给他叔父林内相那边。”琏二嫂连忙答道。

    “这林老爷话虽然说得客气,但都是场面话,就是不知道办事的章程是个怎么样的?”王夫人沉吟着说道。

    “二爷特意去打听过,这位林内相口碑甚好,在禁内十分低调,谨守为臣之道,颇受圣上的器重。且家风甚严,他侄子林老爷领了个殿前司尉官职,关门闭户地过日子。要不是薛姨父引荐,二爷根本进不得门。”

    “那就好,这样的人家,既然允诺了,应该能把事办好。希望这次能把事办好,让大姐儿从那大明宫里脱离出来,就算进到西六宫那一房去也好。”

    “是啊,大姐儿进宫后被指到大明宫侍候太上皇和皇太后,差不多两年了,这年岁见长,再不出来,只怕耽搁了。太太放心,这林内相比戴内相管用,比夏内相好说话,肯定能帮大姐儿说上话。”

    “希望如此,菩萨保佑。”

    “太太,二爷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跟你讲?”

    “这孩子,我们什么关系?还有什么当不当说的。”

    “太太,二爷跟我说,当时他跟林老爷喝酒说话,无意中提及到薛府表妹跟刘府要联姻,林老爷说了句羡慕的话,还说以后要让薛姨父帮衬下他叔叔。二爷当时很诧异,追问了几句,林老爷却锁了嘴巴再也不肯说了。”

    “还有这事?”王夫人也诧异了。

    “太太,先前老太太说刘府也是皇亲国戚,也连着宫里,只是里面的关系没说出来,会不会玄机就在里面?”

    “或许吧,赶明儿我私下问问老太太。元春也是她从小带大的孙女,不能眼瞅着还在火坑苦熬着不管吧。”

    “是这个理,太太是得去好好问问。”

    在荣禧堂的书房里,贾政也在跟心腹门客们谈大事,事关他这位荣国府二老爷的仕途大事。

    “老爷我在这工部员外郎上磨勘了三四年,一直卡在这从五品上进不得半尺,堪忧啊。我即非东华门唱名出来的,也非翰林院庶吉士出身,只是太上皇当年看在先父面子上,给赏了一个正六品承议使,补进工部历练,磨勘几年,才迈过这道地坎,成了一员朝官。只是盘桓这些年,一直没有立下微功以报答天恩,更无丝毫长进,真是愧对圣上和祖宗啊。”

    “老爷过滤了,你老人家还是简在帝心的。否则的话,当年如何会直接下中旨,指老爷为工部营缮司员外郎。而今大姐儿也进了宫,特意被圣上指到大明宫,代圣上和圣人行天孝,何等的恩宠?”

    心腹门客也是尽捡好听的说,顿了一下后,他们也知道该说些干货了。今天恩主叫他们来,不是来听奉承话的,贾府每月的例银不是那么好拿的。

    “老爷,我们合计再三,觉得老爷要想立下一番功劳,磨勘评优,再进一步,倒有一个法子十分稳妥。”

    “什么法子?快快说来!”

    “点学政。”

    “点学政?”贾政抚着胡须沉吟起来。这大秦朝各行省学政,叫做提举地方学政,也有叫提点地方学政。这提举和提点有很大的差别。学政除了日常教化之职外,就是每年主持院试和三年一次的省秋闱。其中最为重要的则是省秋闱,主持一次行省乡试,能做上百位举人的座师,要是这些拔贡再争气些,考中进士,那就不得了。那些相爷阁老是如何入阁拜相的?还不是一群进士门生在下面推上去的。

    而按照国律,每次秋闱,各省主考官都需要由中枢和圣上恩点,此为提点地方学政。一般情况下,提举地方学政若无太大的差错,总会让你点一科秋闱。就算是你犯了事,或恩眷不够,也会找个由头提前一年把你挪走,让那位钦点的提前来接任,大家都面上好看。

    想到点学政的好处,贾政也心热了。虽然明年才春闱,各省的秋闱还要两三年。可这是大热门的官职,你现在不好生烧香拜佛,到了时候谁给你赐恩降福?

    “这主意不错,只是点学政一向都是翰林院那帮子学士们把持着,都是由他们举荐出人选,内阁拟票,宫里批红才钦点下来。我跟翰林院学士们不亲近啊,此事难啊。”

    岂止是不亲近,人家翰林院的清贵学士们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这些勋爵贵胄,怕坏了名声。

    “老恩公,听说贵府跟关东刘府四郎要结亲,有他做引荐,此事必成!”

    “此话怎讲?”

    “刘四郎的恩师烟溪公,跟翰林院的学士或同门,或同科,或师生,关系深切,可援为臂助。”

    门客们解释了一句。贾政也沉默了,他知道自家这位世侄关系硬扎得很,只是他不大愿意跟这位世侄打交道,个中原因有些不好说。

    门客们也看出了恩主的顾虑和心思,连忙建言道:“老恩公,何不请府上琏二爷请托一番。他现在跟刘四郎关系密切,侧旁问一问也好。”

    “甚好,来人,帮我传话给琏哥儿,叫他得空了,到我这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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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辛丑乡试捷报来(二)

    春花榭,贾宝玉和姐姐妹妹们又聚在一起,为惜春解闷去愁。

    贾政过世,惜春只是亲妹妹,用不着守孝两年,只要这两年不婚嫁即可。

    贾母念及这个侄孙女出生时母亲就去世,打小父亲就撒手修道去了,万事不管。现在亲兄长又过世了,这世上只留得一个亲侄儿,心里就无比地怜惜,暗中交待贾宝玉等人,多到春花榭去,多陪陪惜春。同时也交待王夫人和琏二嫂,事关惜春的应用支出,只管从宽处取,休得计较。

    这一日,贾宝玉早早就来了春花榭,叫人在临水的亭子里摆下瓜果茶点,还有刚从江南淮南供来的秋茶,也准备了几壶,又摆好了桌椅茶几,比惜春更像此处的主人。

    过了一会,黛玉和宝钗结伴而来。这几日薛姨妈和宝钗又到贾府暂住几日,陪陪贾母。这些日子贾府出了大事,贾母心情不大好,亲戚们只想着用各种办法哄老祖宗开心,轮流陪着她。而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宝钗与黛玉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好,或者正如琏二嫂所说的,这满府上下,顶尖聪慧、生着一颗玲珑剔透心的人儿只有这么两位。

    陆续来的又迎春和探春,接着是李纨和史湘云。李纨原本只要有宝钗在的场所,总要找借口避过去,后来宝钗亲自去拜访了一次,便不再避着躲着了。

    秦氏是来不了,她重孝在身,跟贾蓉在东府里闭门守孝呢。琏二嫂是有空就来,这会子没空,就打发了平儿过来凑个热闹。

    “宝二爷,今儿又是你掌局?我还以为这春花榭换做你的的屋子了。”平儿一进来就开玩笑道。

    “我这是在帮四妹妹,她主人家,原本做这些事的,只是年幼不知道这些规矩,我就早早过来帮着做了。”贾宝玉笑着答道。

    惜春也在一旁说道,“这几回你们来我这,都是宝二哥帮忙张罗的,今儿又是一大早过来,袭人姐姐还在后面追着叫吃早饭呢。”

    她从小被贾母接了过来,跟父兄的感情淡薄,加上又年幼不知事,只是伤心了那么些日子又没什么事了。

    三人说笑几句,林黛玉开口道:“今儿还有一件大事,所以宝姐姐一大早就拉着我来了。”

    大家都笑了,平儿拍手道,“可不是吗!今儿是秋闱放榜的日子,不知道刘府四爷中的是经魁还是二元。”

    史湘云眼珠子一转,扬声道:“不如这样,今儿做个局,就赌刘四郎这位鹊桥仙人中的是什么。我们也不开多,只开四样,解元,亚元,经魁,和中举,如何?”

    “好,”众人齐声应道。现在这时景,东府才办了丧事,大家伙也不好坐在这里饮酒寻乐,但是赌了局找个乐子也行。

    “春花榭是惜春的地头,就由她做个庄。”李纨建议道。这种赌局,无非是输的人押的银子归赢得人平分,坐庄无论谁输谁赢,都有抽佣吃。

    大家也一口应了下来,惜春拿来了一张三尺黄山松皮宣纸,用毛笔画了四分,每格分别写下解元、亚元、经魁和中举,等众人下注,她在一旁再用碎雪花叶笺纸做笔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史湘云开口道:“我起得头,那我就先下个注,我押经魁,十两银子。”

    “好,那我押中举,二十两银子。”贾宝玉率先响应道。在他看来,策义是世上最恶心也最难的玩意,明哥儿诗词做得好,只怕跟自己一样,也要被这策义难住。

    接着迎春下十两押经魁,探春下十两押亚元,李纨下十两也押经魁。

    林黛玉笑着对平儿说道:“你今日代表你奶奶过来,自当也该代你奶奶下一注,说吧,下多少?二十两还是五十两?押什么?”

    “我的姑奶奶,你可真敢说,像是我家奶奶有金山银山一般。再说了,我们只是做下人的,那敢替主子下注。要是赌赢了还好,赌输了,就是五两我也赔不起啊。”

    “你休得再这里找借口了,要不你去禀了琏二嫂,这赌局要是落了她,说不得事后还要埋怨我们。”

    “姑娘说得也是,我这就去回禀。”

    “你休得走,叫个丫鬟去禀告就好了,只怕你脱了身,就耍了花样逃之夭夭了。”林黛玉一把拉住平儿说道。

    “我的姑奶奶还真记着我家奶奶的那点银子。”平儿笑道,打发了丫鬟去禀告。

    林黛玉这会转过头来对薛宝钗道:“宝姐姐,你给你家的鹊桥仙人下多少注?押什么不用想了,肯定是解元!”

    众人笑道,“林姑娘说得没错,宝姑娘肯定押解元。”

    薛宝钗笑着答道:“都被你们把话逼到这个份上了,我不押解元都不行了。我就下二十两,押解元。”

    “才押二十两?”史湘云笑着说道,“你家皇商,人家都说府里是金山银海,怎么这会子这么小气了,是不是留着做嫁妆?”

    这话说得薛宝钗满脸通红,众人都笑做了一团。

    过了一会,丫鬟回来禀告道:“二奶奶正在老太太房里跟老太太、二太太和姨太太说着话,听到这事,都有了兴趣,吩咐我拿了银子来下注。老太太下二十两,押经魁,二太太下二十两,也押经魁,姨太太下二十两,押解元,二奶奶下十五两,也押解元。”

    “四姑娘,你赶紧给记上。对了,宝哥哥,你派人去打听消息了吗?”

    “我一早就叫茗烟带着人去贡院了,这会子该有消息来了。”

    正说着,茗烟派人回来了,在园子外面禀告道:“贡院正在放榜,只是从后面的名次放,小的怕爷和姐儿们等得急,就先抄了刚放出的题目回来。茗烟哥儿几个还在贡院等着,等到经魁和二元的名字出来,就赶紧回来禀报,还有经魁们的诗词策义,都会一并抄了来。”

    大家先看了诗词题目,诗题也是秋,但目却是古诗体的决绝词,要求七律,词牌却是游仙关,目也是秋,需得有景,有情。

    林黛玉不由沉吟道:“这诗词要求的题目有些偏,不大好做。决绝词一般都是女子控诉男子薄情的愤慨之词。居然被要求在秋闱里做出来,肯定不能过偏苦情丧志,需得有情有意,清新入目。这词稍好一些。只是诗已经偏儿女情长,要是词也跟着偏叙情,就有重叠之嫌,会被考官嫌弃,难以出彩。”

    薛宝钗在一旁赞叹道:“林姑娘果真是家学渊博啊。”

    众人这才记得,林黛玉父亲可是探花郎出身。

    制义题目是《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薛宝钗看了一眼就说道:“这一句出自《论语?卫灵公》,倒也无奇。”

    策论题目却是读战国策论史。

    薛宝钗不由皱着眉头道:“这题目出得过于空泛,难以把握啊。”

    “是的,如此空泛之题,难以切中要害,也难以正中考官的下怀。”李纨在一旁附和道。

    大家有些担心起来,今年这科乡试,题目出的有些古怪,怕是要坑到不少人吧,只是不知道刘四郎会不会也被坑到了。这乡试名额可是只有上限,没有下限的,只要主考官狠得起心,挨得住骂,可以一个都不取。虽然这种考官从未有过,但题目难而录取的举人极少的事是真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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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辛丑乡试捷报来(三)

    过了一会,有丫鬟喘着气跑了过来,“二爷,几位姑娘,外面传消息来了。”

    “中了吗?”

    “中了,说是刘府四爷中了解元!”

    春花榭一片欢腾,众人纷纷向薛宝钗恭喜道:“今儿你是双喜临门,那位子中了举,中了解元,你又赌赢了。”

    惜春突然抬头问道:“宝姐姐这算不算财色双收?”

    众人笑成了一团,李纨抱着惜春,笑得浑身在发抖。

    过了一会,消息流水介地传了进来,贾宝玉怕听不明白,就直接叫茗烟进了园子,在亭子外面大声禀报道。

    “小的们在贡院大门等消息。过了一会,榜单放了出来,第一名正是刘府的四爷,大家都说这国子监的魁首中解元也是应该的。不过也有些秀才在那里泛酸,说既然是国子监的贡生,就不该来应秋闱。有的还在那里鼓噪,说考官肯定是看刘四爷是国子监年考魁首的面子上,才点得解元。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我问了旁人,却是正常事,每科秋闱春闱放榜后,总有人说这些酸话。等会贡院会把经魁们和二元的诗词策义贴出来,以示公正,到那时,这些人自然会闭了嘴。”

    “果不然,等了一刻,经魁们和亚元的诗词策义都抄了出来,贴在院墙上。大家还只是议论纷纷,说酸话的人却是少了不少。我问了旁人,这一科题目有些难,能做到这个份上,算是难得了。此前那些说酸话的,只怕是凑字数凑完的,现在见了人家的真章,只怕屁都不敢放一个。”

    “等到解元刘四郎的诗词策义被贴出来,贡院大门口的人顿时都要疯了。二爷,你是没见那些人啊,都魔怔了,读诗的读诗,念词的念词,有的读着念着在那里号啕大哭,捶胸顿足。”

    “那你把明哥儿的诗词抄了回来吗?”贾宝玉急切地问道。

    “买了回来。贡院大门有十几个穷书生,在那里抄录放出来的诗词策义。刘解元的诗词策义放出来后,大家围着这些个穷书生,抢买抄录抢疯了。先是一百文,后来炒到了五百文一篇,还要生抢。我在几个小厮的帮忙下,硬是挤了进去,丢了两吊钱,抢了四篇回来。只是进府的时候,被老爷派的人给知道了,把策义给拿了去,原本诗词也要拿了去,我说二爷和姑娘们都在等着,便罢了休,只是抄了一份放我过来。”

    “那制义策论拿走就拿走,诗词赶紧拿进来。”贾宝玉连忙出了亭子,拿了诗词,又冲了进来。

    “拟古诗体决绝词.木兰辞,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贾宝玉大声念道,读到第一句便停住了,恍惚了一会才开口继续念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仅此一句,便可流传千古了。”林黛玉叹息道。

    “是啊,这一句念在嘴里,让人心戚戚然而茫然有所失。”李纨也叹息道。

    “这首诗,名为诗,却用的是词牌,算是另辟蹊径了。”史湘云也点头道,“宝姐姐,你家鹊桥仙人只怕又要改名了,初见郎。”

    “初见郎?没错,史妹妹说得没错。”迎春和探春笑道。

    “词呢,还有词呢?”林黛玉催促道。

    “《渔家傲.秋思》,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贾宝玉读完后,摇头叹息道:“这《渔家傲》也属《游仙关》一类,虽然别名,但不出格。最难得的是这阙慷慨雄放之词写尽了边塞关隘之景之情,真的只有明哥儿这等游历过九边的人才做得出这样的词来。”

    “诗哀怨凄婉且屈曲缠绵,词沉雄开阔且苍凉悲壮,一柔一刚,居然出现在这同一考场同一文卷里,难怪考官如此爱煞它了。明哥儿能同时写下如此一诗一词,其才已经高出我等数倍。”

    “能让心高气傲的颦儿叹服,真是难得啊!”薛宝钗笑着说道。

    “哼,以后你休得在我等面前谈诗论词。”林黛玉毫不客气地说道。

    “为什么?”薛宝钗诧异地问道。

    “你家初见郎如此才情,你在我们面前再谈诗论词,就是故意卖弄炫耀!”

    听了林黛玉的话,众人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等到大家在那里继续品诗论词,薛宝钗叫了惜春过来,把那份下注记录抄录了一份。再到偏僻处,叫莺儿过来,附耳交待。

    “待会子四姑娘会叫人把下注赢了的银子送过去,这些输了的人中,老太太、二太太和琏二嫂是不在意这点银子,倒是二姑娘、三姑娘、史姑娘和大少奶奶的进项少,十两银子够她们攒许久了,你从我这拿了银子去,悄悄退回给她们贴身丫鬟那里去,就说是我大赢了给她们姑娘的分润。”

    “大姐儿,四姑娘今儿坐庄,有抽佣,不用还。那宝二爷和林姑娘也都输了,怎么不还?”

    “宝二爷是老太太和太太的心肝,什么都紧着他,不要说十两,就是五十两也缺不了。林姑娘家中殷实,林姑父心疼女儿,绝不会叫她缺银子用。且她性子最傲,把银子还了去,还会生出事端来。”

    “大姐儿就是想得周全。”

    “休说了,赶紧去做事吧。”

    在荣禧堂书房里,贾政和几位门客们正在读刘玄的制义和策论。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无后世之名,圣贤之所忧也。夫一时之名,不必有也,后世之名,不可无也。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

    “这篇制义彼此呼应,回环跌宕,环环相扣,是状元之文啊。”贾政叹许道,他虽然年轻时累次科举不中,但好歹治过多年的策义。

    “《读战国策论六国》,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或曰:六国互丧,率赂秦耶?曰:不赂者以赂者丧,盖失强援,不能独完。故曰:弊在赂秦也。”

    贾政读完后,默然许久,才说道,“我是万万做不出此等文章来的,也只有烟溪先生教出的弟子,才做得出这等文章。”

    门客在一旁附和道:“此科秋闱主考官钟老大人评价此文曰,由《战国策》纵之说来,却能与《战国策》相伯仲,评价极高。”

    贾政抚着胡须道:“虽有些过了,但确实中肯。”顿了一会,叹息道:“当初我闻得东府秦氏将其弟送于刘府门下为弟子,就动了心思,想着让宝玉也名列门下,只是犹豫了些时日。却又有大媳将吾孙兰哥儿送过去为弟子。这辈份就乱了,不再有脸去求了。”

    “宝二爷天资聪慧,不在刘府四郎之下,只是缺烟溪公这样的明师指点开化而已。明年春闱大试,名士大儒皆会汇集京中,为弟子门生勉励助威。届时可以寻访一两位大儒,求拜为恩师,定能如刘四郎这般小三元入贡,解元拔贡,进而东华门前唱名。”

    “正是正是!”其他门客们齐声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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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折桂鹿鸣明师恩

    刘玄折桂后,便是进京兆府学政司谢恩,先拿了学政司新换的牌子,成为举人,大秦朝士子一员,又领了礼部颂下的官凭,做为正式凭证,再取了拨贡文书,确定了明年春闱的资格。

    接下来就是一起去文庙拜先师圣贤,忙完这些,便是参加京兆府举行的鹿鸣宴。

    毕竟是北直隶的秋闱,有礼部官员和宫里的公公下来,代朝廷和圣上给诸位举子们敬酒,以示朝廷和天子爱才之意。

    礼部本来是右侍郎钟升老大人来的,只是他是主考官,身兼两职就不大好了,于是左侍郎吴之虚吴大人便代表礼部和朝廷来了。宫里来的是提知上书房太监翁德海翁内相。

    三巡敬酒过后,众举子齐声高唱“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以谢天恩。

    唱罢,钟升带着吴之虚和翁德海过来,先向解元刘玄敬酒。

    “今儿持明贤侄折桂夺魁,可喜可贺!需再接再厉,琼林宴上再敬你。”吴之虚笑着祝贺道。他跟杨慎一非同门也非同科,但同在成均馆做过学士,还是能扯上关系,叫一声贤侄也不未过。

    “谢吴世叔吉言!”刘玄连忙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鹿鸣宴和琼林宴用的都是古法浊酒,说白了就是糟酒,杯子又小,几十杯都喝不醉人。这名义上是遵循古礼,实际上是怕这些中试的士子们心情激荡,管不住嘴一顿猛喝,喝醉了在鹿鸣琼林两宴上打起王八拳来,那就难看了。

    “洒家代表圣上,给刘解元敬酒,愿刘解元春闱捷报再传,早日为朝廷效力,为圣上解忧。”

    翁德海笑吟吟地说道,他三十多岁,脸阔额正,仪表堂堂,除了没有胡子,跟饱读诗书的士子儒生没有什么区别。

    “学得文武艺,报于天子家,学生寒窗苦读十数年,就是想着为朝廷效力,为圣上解忧。”

    “那就好。”

    待到刘玄饮完酒,翁德海又问道:“杨师近来可好?”

    “恩师近日来信,身体安康,又著了一本新书,正要刊印发行。”

    “杨师的学问,那是天下顶尖儿的,著书就跟玩似的。既然他有新书出来,那真是心身安康。”翁德海笑着说道,也看到了吴之虚、钟升等人的表情,笑着说道:“当年圣上还在潜邸时,洒家跟在圣上跟前,陪读过三年。杨师不嫌弃洒家是废人,悉心指点。要不是当年杨师的教诲,洒家也没法子帮圣上收拾上书房了。”

    听了这解释,吴之虚和钟升恍然大悟。翁德海是当年圣上当年还在潜邸的心腹没错,可要是没有文采,圣上怎么敢把上书房交给他提知。要知道,这上书房提知是内宫中不显眼却最紧要的位置,尤其是相对外朝而言。

    内阁政事堂和都督府军机班递进去的拟票,还有各处直奏进宫的折子,都要经由提知太监带着几个上书房太监分门别类,呈交圣上御览。圣上御览过后,或御笔亲批,或口述由秉笔太监代批,这叫批红,再由提知太监领出来,交给军国堂班。而中旨一般也是由他传出来,交给制诰,一并拟成正式制文,再由他去宝符阁,在提知宝符阁太监和知制诰等监督下用印,最后由知承旨传出来。

    这样权势熏天的人,却因为当年的一番善举,结下了善缘,真是叫吴之虚和钟升无比的羡慕。

    “谢翁内相记挂,学生代恩师谢过了。”

    “好,好,看到杨师的弟子们一个比一个出息,洒家也是由衷地高兴。”

    大家都陪着笑了一会,便又继续流程了。不过对于亚元以及经魁,翁德海就没有这么亲近,只是保持笑意敬了一杯,完事便走了,绝不多耽误。

    敬酒完事后便是拜师。

    众举子请主考官钟升上座,吴之虚、翁德海在一旁做见证。众新科举人一并施礼,齐声高呼:“拜见座师老大人!”

    再由解元刘玄作为众人代表,举杯上前敬酒。

    接着又是拜房师,这就没有那么正式了。诸位举人各自找到初评举荐的副考官,拱手施礼,叫一声“房师大人”。

    刘玄的四位房师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们都是熬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六品了,要是多收几位像刘玄这般有前途的门生,那道仕途地坎应该能迈过去,熬个五品殿下朝官致仕,回到乡里,地方给予的待遇就完全不同了。

    鹿鸣宴过后,却是正式拜师。举人们要准备脩肉、雁、羊,以及其它礼品,亲自到座师和房师府上,正式递上拜师贴,在府上吃过饭,这才算正式确定师生关系。刘玄身为解元,还要多准备一匹麻,一匹绢,一匹棉。

    忙完这些,已经是重阳节,刘玄便去贾府赴宴。

    这是一场私宴,是荣国府为了老太太开心,以重阳赏菊之名办的私宴,邀请的都是世交亲戚,全无外人。刘玄也在被邀请之列。

    有些日子没来宁荣街了,这里似乎冷清了一些。可能是宁国府还挂着的孝纱灯笼,让气氛变得如此。刘玄按礼先去宁国府,到贾珍灵位前上了一柱香,跟依然在闭门守孝的贾蓉寒嘘了几句,劝他好生保重,这才转到荣国府来了。

    荣国府的门口,朱门还是那么亮堂,那对石狮子还是那么威武有气势。在两边侧门,还是有十几位小厮下人坐在那里等着伺候。只是他们穿得没有上次来那么奢华了,都换成了棉麻衣服,虽然没有像东府那边腰间系了根白带子,却在鞋子上缝了块白布,以示府上亲戚有孝。

    “四郎,可算把你给盼来了。”接到禀报的贾琏卷着一阵香风冲了出来,拉着刘玄的手在那里热情地说道。

    “真是罪过了,这些日子事情繁多,忙得我脚不着地,晕头转向,今儿才算松了口气。”

    “那是,鹿鸣宴,拜师,一堆子的事情,要不是老太太发了话,今儿也不敢打扰你的。”

    “哪里的话,就算没有老太太发话,今儿重阳节,也该来给老太太磕头请安。”

    “难怪老太太逢人就说,四郎是最知书达礼的人,她这么多晚辈里,就数你最孝敬,我这亲孙子都比不上啊,真是叫我这做哥哥的嫉妒啊。”

    “琏二哥真是客气话了。”

    “我们也不客套了,赶紧进去,老太太正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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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物入侵,人心惶惶。阴影之下,绝望滋生。身为穿越者的王瀚,不仅长有一张主角脸。更是身怀近乎BUG一般的能力,被命名为‘存档’。改变,从这一刻展开!本书又名《我好像有两个存档》、《我有两条时间线》、《我真的有两条命啊》。同时拥有两条时间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同时拥有两条时间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同时拥有两条时间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