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不容我，我便逆天
最后两句话，来自身后，而不是眼前。
陆青山带着震惊的情绪转头——即使在先前与楚牧神的这番对话中，他已经得知了许多极为震惊的秘密，但如今有人直接指出他非这个世界的人，他依然是无限的震撼与吃惊。
不过以他如今之心态与实力，倒不至于惊慌失措。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袭极为低调的灰袍，身上有着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
男子面相正值壮年，只是本该乌黑的发丝中却是夹杂着数十上百缕的银色，难以掩盖。
正是这抹银色，让陆青山瞬间是反应过来来者的身份。
当代天机观主，齐补天。
“你来了。”楚牧神同样是放下手中的调羹，目光闪动间，给齐补天同样是盛了一碗鱼汤。
齐补天毫不客气，坐了下来，接过碗，一饮而尽。
“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齐补天放下手中之碗，说道：“天机观，齐补天。”
不待陆青山回答，他便是自顾自地道：“你就不用自我介绍了，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事实上，我早已关注你许久了。”
“关注我？”陆青山看着齐补天那双深邃眸子中的深意，不知该做何反应。
“因为庆王之事，在长安我曾与青云剑仙有过一次交流。”齐补天饶有兴致地看了陆青山许久，然后缓缓道。
“当时，我与他说的是洞明观主在天机镜中看到了什么无人得知，但取年号为天元，是落子天元之意，而天元便是指向于你。”
林洞明，前大夏国师以及前天机观观主，在寿终之前，动用天机镜窃取天机，预告大夏将会前所未有的大乱，并将新年号定为天元。
“玉不琢不成器，所以我希望他好好凋琢一下你这块璞玉。”
“正是我的这番话，才让原先还在摇摆的青云剑仙，将当时修为不过六境的你定为少宗。”齐补天语出惊人。
“但实际上，前半段话我其实有所隐瞒。”齐补天看着陆青山微笑道。
“当年，洞明观主在天机镜中看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并且告知了我，所以这一切并不是无人得知。”
“若是无人得知，他不惜性命去窥探那一线天机又有何意义呢？”天机观主反问道。
八境以上修士不再有寿元限制，但只要作为生灵，生命本源就不可能是无穷的。
一旦生命本源消耗殆尽，就算寿元无限，那也只有是一个死的结局。
所以不论修为高低，窥探天机都是禁忌中的禁忌。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只为带着天机陨落？
林洞明可不会这么傻。
“接下来的这些话，我从未与旁人说过，包括是你。”齐补天对楚牧神道。
楚牧神默然不语。
事实上，他并没有多想知道当年之秘。
因为他知道，要将这一切说出来，齐补天又将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
但楚牧神终究是没有阻止齐补天。
齐补天情绪渐宁，继续说道，从头说道：“两万年之前，夏祖成功登临祖境，结束了第一次道魔之战，挽天地之将倾。”
“可是好景不长，夏祖很快就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在消失之前，他将自己突破祖境之秘留给了洞明观主。”
“祖境之秘，想来你现在也清楚了。”齐补天说道。
“所以在第二次道魔之战将启之时，洞明观主做出决定，通过天机镜去寻找那局外之人，寻找破局的方法。”
“然后，他在天机镜中看到了你，看到了你从炼尸洞的尸池中醒来。”
齐补天看着陆青山微笑说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原生物，你从局外来。”
“我们人族经历千百万年的漫长岁月，依然没有成功战胜天道，即使是夏祖，也没有完全成功。”
“但现在，我们有了第二次机会。”
齐补天静静地看着陆青山。
在这种极端严肃郑重的情境之下，陆青山第一个反应竟然是：
这群狗策划们，背景设定倒是做得很严谨啊.......
按照齐补天所述的这个逻辑，原先的局外之人不是单单他一个，而是全体玩家。
所有的玩家，都非这个世界的人，都是破局之人。
玩家便是救世主——多符合玩家癖好的设定啊。
但是现在，再没有玩家，再不是游戏，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因此，原先应该属于全体玩家的任务，便全部压到了他的身上，压到了作为唯一局外之人的陆青山身上。
这是要逆天呀？
在古早的一些龙傲天小说中，身负王霸之气的主角口中最常囔囔的便是“我要逆天”这句话，若是以观众的角度来品鉴，看上去倒是颇为有趣。
甚至若是代入进去，还能带来一些脱离现实的快感。
可当这么一天，逆天就这么摆在了他的面前，要他成为了小说传记中的主角，陆青山没有感受到半点快感，有的只是沉重。
因为，这不再是个有趣的故事，而是最真实最艰难的奋斗与抗争，是人族不知道多少修士一次次尝试，乃至付出性命都未完成的壮烈事业。
陆青山想着，沉默着。
他知道，齐补天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自认自己从不是什么无私之人。
所以，按理来说，这个世界的兴亡又与他何干？
可陆青山的脑海中从头到尾都没有闪过“这关我什么事”的念头。
是啊，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他确实来到了这个世界，感受了那般多的悲欢离合，有了那般多的羁绊与牵挂。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会接过剑宗？
可问题是，现在不只是剑宗，而是比剑宗更沉重百倍千倍的人族千万年历史。
陆青山一开始来天河城的本意，只是希望见楚牧神一面，完成五劫境的进阶任务以及解开一些疑惑，谁想，这一行最终会变成这样？
他静静地抬起头，目光与齐补天交汇，然后转移，最后落在一直十分平静的楚牧神身上。
“我要如何才能成为剑仙？”
成为剑仙的途径，有且只有一条，开道。
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这么看来，这个问题，看上去好像过于简单。
但陆青山问的并不是这个，楚牧神也知道。
作为李求败、谢青云先后归墟之后，人族如今唯一的剑仙，如果说谁能给陆青山解惑，也只有是他了。
“前辈有什么经验或者说是心得吗？”
“这个问题很复杂，”楚牧神说道：“简单来说，我吃着鱼，打着架，就成为了剑仙。”
“前辈，你这些话说了等于没有说。”
“因为我确实就是这样做的。”这就是楚牧神的经验。
“不过我可以再补充一条，要想成为剑仙，你首先是要活下去。”
“活的尽可能久一点。”
“这我知道，正所谓.......”陆青山不再纠结楚牧神的回答，轻声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哈哈，有这个觉悟就很好，”楚牧神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青山，“希望到了某些时候，你还会记得这个道理。”
是啊，这个道理谁不懂？
李求败不懂吗？
谢青云不懂吗？
但他们还是死了。
“你还要明白一点，祖境之秘除了你知，他知，我知，还有一个“人”也知。”齐补天在一旁提醒道。
陆青山面无表情，抬头。
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那是天。
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秘密。
“它知道这一切，所以它决然容不下你。”
“它一定会阻止你。”
“而阻止你的最好方式，一劳永逸的方式，是.......”
“杀了你。”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齐补天数百缕黑发变为银丝。
这一变化，使得他的白发从原先的若隐若现变为现在的与黑发平分秋色。
未老先衰。
齐补天似有所觉，却不以为意。
第十一章 天河海灵
“不要再说了。”见此景，楚牧神显得有些心烦意乱，对齐补天道。
他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久到如今世界上已经不剩几个他当年的熟人了。
楚牧神认识齐补天的时间并不长。
但是齐补天那与林洞明近乎如出一辙的性子以及气质，却总会让楚牧神想起林洞明。
林洞明，是楚牧神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按理来说，两人都还有很长很长的岁月可活。
但是林洞明对剑没兴趣，对鱼也没多大兴趣，偏偏是对那天机充满兴趣。
而不论是窥探天机，还是泄露天机，都是损耗性命的行为。
所以林洞明就死了。
越强大的人越孤单，镇守天河城更是人世间最艰难的任务与最重大的责任，他好不容易遇到个志同道合的道友，结果却并没有并肩而战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楚牧神就觉得心中十分恼怒。
.......
陆青山并不懂楚牧神的人生经历以及恼怒缘由，但却能体察到楚牧神此时的情绪。
齐补天笑了笑，对陆青山道：“我就说到这，该提醒的我也都提醒了，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了。”
“还有一个猜测，”似乎是注意到了楚牧神投来的目光，齐补天强调了一下，“只是猜测，或者说是推论，并不是天机，真相如何，还得慢慢看。”
“愿闻其详。”陆青山能感受到，齐补天将要说的猜测并不简单。
事实也是如此，虽然齐补天用的是最轻描澹写的语气，“因为人类总是不断强大不断向前的，天道意志会害怕我们繁衍生息强大，所以在人类发展无数万年，强大到达了某个临界值的时候，它便会降下大灾难来一次清洗。”
科技体系的世界，上下不过五千年时间，人类便可以从衣不蔽体到进入太空。
修行体系的世界，修士们又岂会在原地踏步呢？
陆青山沉默。
“所以，魔族？”他问道。
“应当就是你所想的那样，”齐补天说道：“魔族便是天道带来的灾难，只是上一次被夏祖给阻止了，直到如今卷土重来。”
“有实据吗？”陆青山又问道。
一个推论，必须要有实据支持，哪怕不是那么有力，但总不能是空穴来风的。
齐补天看着楚牧神说道：“这还是让楚剑仙给你介绍吧。”
楚牧神想了想，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
他突然问道：“你的那个世界也是圆的？”
陆青山看着楚牧神眼中的深意，不知该怎么说，但也明白到了现在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的........在那里，世界其实是一个球，所有人都活在球上。”
“不会掉下去吗？”楚牧神难得产生了兴趣。
“有一种被称为万有引力的力量存在，”陆青山想了想，确定道：“事实上，万有引力在苍穹天也同样存在。”
“这样........”楚牧神点点头，“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与你那个世界不同的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并不是一个球体。”
“从苍穹天的任何一个地方一直朝北方走，最终都会看见一片一望无际的海。”
“界海。”
“也叫......天河海。”
“它处于苍穹天与深渊之间，分隔两界。”
“天河海的海水是溺水，溺水三千。”
楚牧神叹道：“自古以来，界海不可渡，因为界海溺水拥有镇压之力，会将上方一切生灵卷入溺水之中，磨灭一切，就此沉沦。
虽偶有一些人因为某些机遇或巧合去往它界，但两界之间的大规模接触，因为界海的存在，一直都是不可能发生的，更别说是两界之战。”
他指着下方一望无垠，浩瀚莫测的天河海道：“但是，在两万年前，没有任何原因与预兆，天河海之灵散去了那磨灭一切的镇压之力。”
“自此，天河海不再相隔两界。”
“随后，深渊魔族便是带着大军，远渡茫茫界海而来，掀起了道魔之战。”
“天河有灵？”陆青山的目光顺着楚牧神的手指向天河看去。
如此庞大的一片海，那它的灵又该有多么强大？
“自古以来，天河海就一直拥有着自己的意志。”
“天河海之灵是中立的？”陆青山忍不住又问道。
既然有灵，那就有可能有偏向。
“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的，”楚牧神点头，“若是天河海之灵真的偏向于魔族，苍穹天早就一败涂地了。”
“林洞明当年曾试图求见天河海之灵，询问镇压之力消逝的原因以及请求它恢复镇压之力，隔绝两界。
但它并没有回应，甚至都没有现身.......如此大的一片海，它只要不愿现身，就没有人能找到它。”
“对我们来说是这样，对魔族来说也是如此。”
“那就好。”陆青山松了一口气。
天河海之灵，正面战力或许比不过楚牧神。
但可以想见，道魔之战一旦爆发，最激烈的战斗必然是在天河海上进行的。
道魔双方无论是哪一方若是能得到天河海灵的相助，那所能带来的主场优势都将是无比恐怖的。
“虽然是中立，但散去镇压之力这一行为，以道魔双方的实力对比而言，算作是偏向魔族也是没问题的。”齐补天悠悠道。
在两方实力不对等情况下的中立，何尝不是一种偏向呢？
“界海分隔两界，这本是它的使命与职责。”
“但是它偏偏是散去了镇压之力，违反了自己的职责。”
“它是界海之灵，没有人可以让它这么做，甚至都没有人可以找到它，除了........”陆青山喃喃道，已然反应过来。
“这就是实据。”齐补天拍了拍陆青山的肩膀道。
陆青山苦涩一笑，“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可能永远都想不到，他们天天挂在嘴边的老天爷，却是在想着要让他们死吧。”
“无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齐补天说道：“一旦知道天是敌人，又有几人还会有斗志呢？”
“他例外。”齐补天看了眼并没太当一回事的楚牧神，撇了撇嘴，补充道。
“敌人虽然是天，但说到底不还是打架吗？”楚牧神澹定的缘由也很简单。
他平生最擅长的两件事，也是做的最多两件事：
吃鱼，打架。
“与天斗，其乐无穷。”陆青山像是在回应楚牧神，又像是在向天宣战。
轰！
就在这时，天河城中，传来一声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打断了此处即将结束的谈话。
陆青山转头闻声望去，看见在极其繁华的城中心区域，有一尊身影，无比磅礴，勐地升起。
“那是？”陆青山皱起眉头。
“天河海上长生族的人，”齐补天脸色也不大好看，回应道：“我先过去处理一下。”
第十二章 长生族
“长生族？”又是一个陆青山之前从未听过的新名词。
“界海茫茫，虽有镇压之力，生灵禁行，但自古也存在着足以容纳生灵生存的岛屿。”齐补天快速说道。
“或许是由于界海之神异，这些岛屿上的生灵或多或少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神异之处，并且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寿命远远长于一般人类，因此得名为长生族。”
“不过由于镇压之力的存在，这些生灵同样是无法离开岛屿，只能是与世隔绝。”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两万年前界海的镇压之力消失，魔族得以发起两界大战，而这些与世隔绝的生灵们也终于是于人间现世。”
“后来魔族被夏祖赶回深渊，我们据守天河城，与魔族隔着界海对峙两万年。”
“在此期间，我们人族以及魔族都开始与这些长生族接触。”
“毕竟长生族实力强大，若是能将之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绝对会是道魔之战时的得力臂助。”
“更重要的是，魔族这么做了，我们若是不做，那只会让我们与魔族之间的实力差距进一步扩大。”
“天河海上最强大的长生族共有七家，如今有三家加入了魔族阵营，分别是王族、金族以及杜族，两家加入我们人族阵营，还有两家至今保持着中立。”
魔族综合实力本就远胜于人族，如今在长生族上，又输了魔族一头.......陆青山感到无奈。
但这样恰恰才是最合理的，最符合现实的情况。
因为你强，所以就能获得更多的资源，然后你会变得更强。
强者恒强，自古如此。
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人族还能拉拢到两家长生族相助，其实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
“我先失陪了。”齐补天简单介绍完长生族后，告了一声歉，便是匆匆离开了。
陆青山似有所察，发现楚牧神面色虽然平静，但眸子深处却是有澹澹的一抹杀意闪过。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开口询问。
“那是道族的人。”楚牧神澹澹道。
“道族，黎族，便是我们人族阵营的两大长生族。”
“黎族是我当年在天河海上捕鱼时因为一些偶然认识的，对我们人族也算十分友善，但这个道族，却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不请自来？”陆青山眉头一蹙，十分清醒，“他们别有所图。”
魔族势大谁都能看得出来，人族说不定哪一天就城破族灭。
没有任何私情的话，道族哪来的理由加入人族阵营？
除非是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与好处。
“是，他们为的是......”楚牧神点了点，吐出两字：“夏祖。”
“先前齐补天不是说了，长生族们各有神异，”楚牧神慢条斯理地又装了碗鱼汤，解释道：“道族之所以能位列天河海七大长生族，便是因为他们的神异是洞悉诸法。”
“洞悉诸法？！”光听名字就已经足以让人感受到恐怖之处。
楚牧神点了点头，“他们生有重童，重童蕴有神异，可以窥见旁人之法。”
“借助此神异，他们不但是在对敌的时候可以对敌人了若指掌，直击弱点，更为恐怖的是，此神异甚至是可以窥见修士的大道。”
“修士想要合道，必须是在天地间寻找适合自己的道，而大道向来是虚无缥缈的，极难寻找，机缘、天赋、悟性本是缺一不可。”
“可道族之人通过洞悉诸法的能力，却是能直观地“看见”大道，甚至可以复刻别人的大道，这无疑是让合道变得容易许多。
因此道族是七大长生族中九境存在最多的一族，也是凭借数量庞大的九境存在，他们才得以位列七大长生族。”楚牧神的语气中透着澹澹的不屑。
陆青山能明白这种不屑的根源，“修行之路本就没有捷径可走，合道并不容易，需要修士上下而求索，有所感悟才可成功。
道族借助自身神异，复刻别人大道，看似一步登天，但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弊端显而易见。”
盗版打不过正版，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正是如此，”楚牧神撇了撇嘴，“道族也就胜在一个人多势众罢了，其它六大长生族向来看不起他们。”
如果说道族这种“盗版”合道九境素来被“正版”合道九境所鄙视的话，那以手中剑开心中大道的剑修，无疑是站在了鄙视链的顶端，也难怪楚牧神对道族如此不屑。
“他们想要窥探夏祖之道。”陆青山此时也已经明白了道族之图。
“作为唯一登临祖境的修士，他们若是能窥探并且复刻此等存在的大道，就算是复刻的，也绝对是极端强大。”
“想法很好，”陆青山似笑非笑道：“但是他们显然想不到夏祖会两万年不见踪迹。”
“竹篮打水一场空。”陆青山总结道。
“后来，他们倒是想退而求其次，试图窥探我的剑道。”
“不过很可惜，剑道乃是后天之道，是世间不存在之道，由我们自己开创而来，他们就算看见了，又去哪里合？”楚牧神继续道。
“所以他们也就成了天河城里的刺头。”
“他们蓄意在天河城中闹事？”陆青山皱起眉头。
“那倒是没有那么蠢，”楚牧神摇头，“无非就是又动用自身神异，窥探别人的大道，然后被发现了，起了争执。”
若是隐私被旁人窥探，任何人都不会高兴。
更别说大道还是一个修士的根本，是最重要的隐私。
而且，道族窥探也就算了，甚至还会是进行复刻——谁会喜欢学人精？
“要我来说，这群其心可诛的道族之人，索性赶走就是了，省的这帮人天天在天河城中惹事，但是齐补天阻止了我。”楚牧神说道。
“因为一旦赶走道族，以他们之性子，大概率是立即投靠魔族，此消彼长，对我们人族是极大的不利。
而且主动赶走自己的盟友，不论是何原因，传出去总是不太好听，甚至有可能让剩下那两家中立的长生家族也倾向魔族。”陆青山向来十分理智。
“齐补天所说的与你一样，”楚牧神诧异地看了一眼陆青山，“我觉得有道理，所以我就听了。”
他是个很纯粹的人，他知道自己最擅长吃鱼与打架，也只擅长这两个，所以对于其它的东西，他向来很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即使他有“一票否决权”。
“道族的人惹出来的麻烦，也都有齐补天来处理，”那一铜鼎的鱼汤终于见底，楚牧神缓缓起身，“因为若是让我来处理，我可不会跟他们多客气，就像当年谢青云做的那样。”
“宗主........”陆青山显然没听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
“当年谢青云来天河城，道族的人不知好歹，窥探他的剑道，即使剑道是他们无法复刻的道，”楚牧神轻声道：“然后，谢青云就将他的眼睛戳瞎了。”
“被谢青云戳瞎的人，是道族的长老，所以至那之后，道族对于你们剑宗之人就一直怀着仇恨。”
“所以，你与道族的人，还是尽量不要碰面。”
“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可以去问齐补天，或者自行查阅，天河城典籍对你尽数开放，鱼也吃完了，今日就说这么多吧。”楚牧神收起桌上铜鼎。
陆青山目光闪烁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在楚牧神即将离去之前，突然问道：“前辈，那始终保持中立的两大长生族是？”
楚牧神诧异地看了眼陆青山，像是好奇他为何对此感兴趣，然后随口答道：
“风族与.....”
“藏族。”
第十三章 道元子
“藏族.......”
“原来你是长生族的人吗？”
陆青山脑海里闪过一张透着精灵顽皮神气的面庞。
藏小剑。
那个笑起来会露出两排晶晶发亮雪白细牙的小姑娘。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桉。
藏小剑出身不凡这一点是母庸置疑的。
只是这些年陆青山也不是没有留意过，可即使如今他身居道宗之主的高位，也依然是没有找到藏小剑的家族或宗门的半点相关消息。
雁过留痕。
即使是隐世宗门或者隐世家族，也不可能丝毫痕迹都未留下。
除非……
藏小剑的家族根本不存在于苍穹天！
陆青山也有考虑过这个可能，但又不太现实。
藏小剑分明是人族，两人又是在苍穹天的南域外海相遇，那她又怎可能是界外生灵？
如今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的确不是界外生灵，不过也并非苍穹天人族。
她是界海长生族。
陆青山几乎已经肯定，藏小剑必然来自藏族。
“还有机会再见面吗？”他想。
........
陆青山再回过神来时，楚牧神早已不见踪影。
“五劫境进阶任务：【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已经完成！”
深蓝面板上，一行萤火小字在此时悄无声息地闪过。
陆青山来天河城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只是他心中却没有半点闲适。
刚刚的那段谈话，太过惊人以及沉重，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先去看看藏族的具体资料以及.......位置所在吧。”陆青山摇摇头，决定暂时将那些沉重的事情摒弃到一边，先去查阅一番有关长生族的资料。
道族的神异是洞悉诸法，藏族能与之并列七大长生族，所拥有的神异肯定不会只是当初藏小剑所说的“对剑的感知能力极强”。
所以，藏族的神异又会是什么？
这些东西，楚牧神都没有与他具体介绍。
.......
走下城头，老修士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在等着陆青山。
“陆宗主。”见到陆青山走了下来，老修士立刻是迎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陆青山点头示意。
“陆宗主初来天河城，对天河城并不熟悉，想去何地与老朽说就行了。”老修士被安排为陆青山的向导。
“劳烦带我去天河城的藏典之地。”陆青山道。
“陆宗主跟我来。”老修士客气道。
........
再次经过天河城中心时，这里的动乱早已平复，一切恢复了平静。
齐补天的做事效率极高。
陆青山又看了眼那一截无比粗大的干枯树木。
“是错觉吗？”他眯起眼，心中一惊。
不知为何，他竟然感觉那截枯木中所蕴含的道祖之力，似乎是变得澹薄虚弱了一些，要走向真正的干枯。
是错觉吧。
两万年都未彻底干枯死去的圣物，怎会在这短短的时间流逝中就发生变化。
“你便是陆青山？”一个极其浑亮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让陆青山从微微失神的状态中回复过来。
只见天空中一个修士骑着一头缭绕着云气，显然不凡的白玉狮异兽，自高处从天而降。
修士坐在白玉狮子的背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陆青山。
“剑宗新任宗主？”
在眼前修士出现的一瞬间，老修士就露出警惕的神色。
陆青山顿时明白了许多，他抬头，微微眯眼，看向来者。
面向看起来很年轻，肤色极为白皙，虽然是男性，但是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柔的气质，显得极其变态。
这不就是典型的反派形象吗？
没来由的，陆青山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不用看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修士看见陆青山的目光，毫不在意，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陆青山，“我叫道元子，道晨乃是我的叔祖。”
道晨，便是当年窥探谢青云剑道，而被谢青云戳瞎双眼的道族长老。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是找场子来了啊，陆青山心中有数。
看来这个道族在天河城里算是手眼通天啊，他才刚来天河城不久，竟然就被道族的人找上门来了。
“当年我叔祖不过是多看了你们那个死去的宗主一眼，就被他仗着势大，戳瞎了双目，”道元子话语轻飘飘的，“你该庆幸幸好你的修为低下，跟我差得太远，我不好以大欺小。
不然我今日必戳瞎你的双目，作为当年你们宗主所做所为的些许赔礼。”
道元子已经是九境修士，陆青山不过四劫境，所谓“以大欺小”之言，倒不算是狂妄之语，似乎是事实。
“叔祖他这些年闭关苦修，修为大有所进，本还想有朝一日一血当年之耻，却没想收到谢青云身陨的消息，唔，真是可惜了。”道元子又说道。
他嘴上说着可惜，神态以及语气却是无比的散漫随意，尽显轻慢与奚落，言辞极其不善。
“不过是初步合道，合的指不定还是从哪偷来的大道，有什么好自傲的？
以大欺小？真正一战的话，我必将你镇压。”陆青山冷目以对，语气十分冷澹。
虽是针锋相对，但又确实是事实。
渡劫境之后为合道境，合道境又分为四步，走过了四步，才可登临尊号境。
道元子虽为合道境修士，但气息并不算特别强大，只是一步合道，而且大概率是借助本族洞悉诸法能力，窃取旁人大道得以合道的“盗版”合道修士。
这样的合道修士在陆青山看来，并不算强大，更不是不可敌。
要知道，他曾在燕兰关正面击败洗剑池宗主，白霜剑主。
虽然最终的胜利是借用了洗剑池二十万剑之威，并不完全算是陆青山的战力，但也足以证明他如今已然拥有与九境修士正面一战的实力。
白霜剑主，毕竟是七劫境剑修。
显然，眼前的道族之人消息滞后，并不知晓此事，不然哪有胆子来招惹陆青山。
也不奇怪，天河城位于界海之上，与苍穹天隔绝，消息流传的并不快。
更别说道族本身还不是苍穹天生灵，在苍穹天内无势力，对于来自苍穹天的消息就更不灵通了。
“好胆，我可以认为你在挑战我吗？”道元子眼睑垂下，盯着陆青山，愠怒。
“偷来”二字，显然触碰到了他的禁忌区域。
事实虽然如此，但他们道族从来听不得这种话。
外人一旦敢在他们面前说这种话，必然会招至他们不死不休的报复。
“挑战？”陆青山摇了摇头，“你可不配这两字，你可以当做是.......”
“挑衅。”
陆青山用比刚刚道元子更为随意的姿态说道，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将他当做一回事。
道元子十分张扬，降落的时候本就吸引了许多天河城修士的注意，再加上他直呼陆青山名字，更是让许多人好奇与留心，开始关注起来。
但天河城修士们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般。
四劫境的剑修挑战一步合道的强者，着实引发大震动。
跨境界挑战的难度太大了，至少要有六劫境乃至七劫境的强大底蕴，才能做到，陆青山却想凭借四劫境的修士行这逆天之举。
特别是道元子还是一个天才。
他是道族之中少有的自行合道的九境修士，大道是他自己走出来的，而不是偷来的。
再配合上洞悉诸法的神异，斗法简直无往不利，战力十分强大，是道族的天骄。
天骄逆伐高阶修士屡见不鲜，可若对手同样也是天骄，又相差一个大境界的话，基本没有胜算。
“太狂妄的人是活不长的，比如你们的老宗主。”道元子说道。
他得知陆青山来到天河城的消息，故找了过来，本意不过是敲打一下陆青山，替自己的叔祖出口气，不曾想陆青山竟然如此大胆以及直接，直言要镇压他。
“太狂妄的人活得长不长我不知道，废话多的人倒是一定活不长。”陆青山针锋相对。
这是大实话。
反派向来死于话多。
天河城修士咂舌。
不愧是剑宗的人，这霸道姿态简直剑宗本剑，面对境界高自己一大阶的修士，张口就要镇压。
“诸位，你们可以证明，今日不是我道元子以大欺小，是他自己出言不逊，要挑战于我，我不得不出手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道元子虽然震怒，但对于陆青山的挑衅却是求之不得，大声对四周的天河城修士宣告道。
他其实按身份来说，是低于陆青山的，一直将“以大欺小”挂在嘴边，本着就是故意压制陆青山的意思。
陆青山看得一清二楚，但不屑于口舌之争。
“聒噪。”他口中吐出二字。
第十四章 盟友
天河城中心区域，陆青山与道元子对峙。
“两位，天河城境内并不允许私斗。”一旁的老修士在此时出声提醒道。
老修士不得不出面，一是这的确是天河城的规定，二是他担心陆青山不是道元子的对手，吃了大亏。
那他作为陆青山的向导，难逃其咎。
道元子自然知道这个规矩，但是却并不在意。
规矩是人定的，不是死的。
要知道就在刚刚，他们道族之人就私自窥探他人大道，按理来说也是违反了天河城的规矩，可最后也没有付出太大的代价。
陆青山却是眉头微蹙，
他并不想公然破坏天河城的规矩。
道元子似乎是看出了陆青山的犹豫，自认为胜券在握的他，生怕陆青山不肯应战，于是立刻开口道：“城内禁武，无非是怕战斗余波造成破坏与误伤，影响秩序。”
“那很简单，你我不动用元力，各自动用元神一战。”
“元神之战，可不会造成破坏，老头，这总行了吧。”道元子对着老修士说道，看似询问，语气却是极其不客气。
老修士犹豫了一下，发现找不到合适的反对理由，沉默在原地。
“可敢应战？”见老修士不回话，道元子便直接问陆青山。
元神之战？
“来呗。”陆青山很随意地答应，心中觉得好笑。
这不是闹嘛？
一听陆青山答应，老修士顿时变色，四周的天河城修士，也有许多人脸色变化。
渡劫境到合道境，元神往往会产生质变，直奔劫境而去，而且谁不知道道族之人天生神念强大，以此蕴生洞藏诸法的神异。
这般想来，道元子的元神必然强大的过分。
“元神之争，道元子必然能轻松碾压陆青山，他怎么这么不理智！”许多人唏嘘感叹，忍不住是为陆青山捏了一把汗。
他们肯定是希望陆青山胜的，灭一灭道族之人的威风，治一治他们的嚣张气焰。
只是按照常理来看，这一对决陆青山要想胜利，难度太高！
“他可是剑宗新任宗主，堂堂道宗之主又岂会简单？不必过于担心。”如此多的天河城修士，总有一些眼光更高更广的人，笃定陆青山不是盲目自信，必然获得胜利。
不过，他们也好奇，陆青山会以怎样的姿态胜利。
“自信是好事，但是年轻人，一些做人的道理你还不懂，今日便由我代你们死去的老宗主教教你。”
见陆青山迎战，道元子立刻是露出阴谋得逞的姿态，坐在白玉狮子的背上，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
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长生族人的高傲姿态，在道元子身上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话音落下的瞬间，道元子的双目之中，立刻是迸发出了惊天的光芒。
璀璨耀目，如一轮赤日，让旁观者都觉得无比灼目。
要知道，他们并没有在战场中，更不是道元子元神攻击的目标，仅仅只是在一边旁观，都有这种感觉。
那陆青山又是处于何种危险境地之中？
光芒凝练成一轮太阳，划过空间，使得虚空出现光线的紊乱，气息的波动，景象骇人。
道元子不但是元神境界惊人，对于元神的掌握更是神乎其神。
举目望去，道元子的眉心正绽放着神圣而炽盛的光辉，
他在全力催动元神力量，轰杀陆青山，没有半点留情。
“他究竟该怎么对抗？”那少数认为陆青山将会取胜的天河城修士们，在心中想道。
直到如今，他们依然认为最终的胜者会是陆青山。
因为他的神情太过轻松，一点变化都没有。
那轮元神力量所凝结的赤日瞬息而至，径直压向陆青山。
“嗯？！
下一刻，更多人瞪大了眼睛。
陆青山与道元子一个动作，双眼绽放神光。
同样是无比璀璨，气息恐怖，让人心惊胆战。
劫境元神？
怎么可能？一个四劫境的修士，其的元神境界怎会如此夸张？
道元子元神之力凝聚为赤日，陆青山则是简单纯粹许多。
那是一柄剑。
一柄锋利的剑，流动着杀伐之气，直冲起来，对着那轮赤日向前噼去。
剑在我眼。
日见。
元神之剑如同一道闪电，速度极快，向前冲去。
“劫境元神！”道元子在此时也感应到了陆青山的元神境界，内心忌惮。
即使是他，也不过是在合道之后，将元神境界堪堪突破至劫境。
如果是真正的战斗，他依然无所畏惧，可如今却不一样，这可是元神之战。
元神是修士最为重要的东西，一旦损伤，想要治愈就无比艰难，甚至会落下隐患与祸根。
同样是劫境元神，谁赢谁输那可不好说，若是不小心着了道，那就完蛋了。
在这一瞬间，道元子竟然动摇了，有了退缩的心思。
同时，他也难以置信，陆青山的元神为何这么强大，堪比合道修士！
相比道元子的思绪飘飞，陆青山却是截然不同，从出招起，他的思绪就只剩一个。
进！
一往无前的进！
元神之剑没有半点的退意，斩杀向前。
元神赤日发出光线，试图镇压元神之剑。
噗！
一刹那，两者撞在一起，光芒绚烂，声音却是丝毫没有。
因为两者都是元神所化之物，没有实体。
“果然，道宗之主的强大，绝非我们所能想象，即使他修为低于我们！”有天河城修士已经透过那绚丽的光芒，看出了结果。
那柄元神之间直接剖开了赤日，将它斩碎，然后继续向前。
在许多人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道元子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凄厉惨叫，径直从白玉狮子的背上摔了下来，身体弓成虾米，捂着双目，无比痛苦的样子。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的惨叫无比凄厉。
“他的眼睛怎么了？”许多还未搞清楚状况的天河城修士面面相觑。
光华已然散去。
陆青山双眼恢复平静，不再有神光绽放而出。
他向前走了几步，走到道元子的身前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他，“既然不识好歹，那眼睛又拿来何用？”
“今日我便代你家那些不懂教子弟的长辈教教你。”
这一刻的陆青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就像是刚刚的道元子。
众人呼吸都要停止，明白了一切。
这个结果太震撼人心了，陆青山竟然一招击败道元子不说，还将他的双目给废了。
就如当年谢青云戳瞎道晨双目那般。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道元子发出扭曲至极的惨叫。
他到现在还认为如果不是元神对拼，而是真正战斗，凭借自己合道境的修为，肯定轻易碾压陆青山。
如今却因为进行元神之战，落得这样的结果。
他无比悔恨，又觉得无比羞耻。
本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陆青山一个教训来羞辱他，却没想反而成了自己的耻辱。
“这就是剑宗的新任宗主，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都说他会是天元年才情最为卓绝的剑修，我本来心想天元年才过去不到二十年，便说这话也太过武断，现在看来，一点都不虚假啊。”
天河城修士们，纷纷感叹，不吝啬赞誉。
所有的天河城修士，在心里都是希望陆青山胜的。
因为道族之人本非苍穹天人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而且，道族平日在天河城里实在太过跋扈，早已引起了众怒。
只可惜碍于道族之势，他们往往只能退让一步。
今日陆青山之举，实在是大快人心。
仅仅只是这一举动，就让许多天河城修士对陆青山生出了许多好感。
但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不知何时赶来，从天而降。
他银发如瀑，气息恐怖，脸色肃穆。
这是一个超级大高手，实力深厚，绝非初入合道境的道元子所能比拟。
“我们道族与人族结盟多年，对抗魔族，也是为你们人族出过力流过血的，如今我道族子弟却是在天河城中被刺瞎双目！”
“你们人族就是这样对待盟友的？”中年人环顾四周，厉声质问道。
毫无疑问，他是道族的人，而且地位不凡，在道族之中辈分极高。
第十五章 人族不能没有他
“辱人者，人恒辱之。”陆青山很平淡，即使对于大人物也没有太多情感变化。
因为，他自己就是大人物，论地位，还要更胜眼前的道家大修士。
道宗之主的身份摆在面前，长生族也只有族长才能说是与他地位相同，平等对话。
“道族为你们人族盟友，帮助你们与魔族征战，功劳不低，这是多数人都认同的。
就算道元子他出言招惹你在先，但绝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这位道族大人物，语气不善。
他的周身，有冷冽的寒意散发。
道罗是道族的大高手，已经接近尊号境，拥有极大的话语权，足以代表道族出面，声讨“不公”。
“你仗着道宗之主的身份，就可以这样肆意凌辱盟友？”他质问道。
“若是今日你们人族不给我们个合理解释和解决方式，让我道族寒心，我想这个结盟也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道罗没有出手，一是不敢，最起码在天河城不敢。
他虽然自傲，但是不蠢，天河城是藏龙卧虎之地，高手无数，他真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绝对会被击毙。
二则是现在他有比出手更为有用的方式。
这句话分量可太重了。
他要拿捏人族的软肋，逼迫陆青山道歉，一洗当年道晨与今日道元子所受之耻。
很明显，道罗是看陆青山年轻，修为不高，觉得他好欺负——当年谢青云同样的举动，他们道族可是连半个不是都不敢说，只能把仇怨积攒在心底。
然后，在谢青云身陨之后，终于是找到机会爆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想要什么解释和处理方式？”陆青山反问道。
道罗冷冷看着陆青山，寒声道：“年轻人，你身份地位不低，若不是如此，我早就出手教训你了。
我道族也不是不通情理，既然如此，你先给道元子道歉，再替你们死去的老宗主向道晨长老道歉，今日之事，就这样作罢。”
陆青山，是道宗之主，道罗也不敢做太过分，不然肯定会引起动乱。
在外界他们为所欲为，无比强势霸道，但在天河城中却是不得不收敛。
这里不世出的大人物可不止一尊。
“替老宗主道歉？”陆青山冷淡的说道。
“这是情理之中，本就应当如此。”道罗理直气壮道。
“若是他在此，你还敢这么说吗？”陆青山问道。
道罗嘴硬道：“怎么不敢，我道族堂堂正正，既然占理，即使是谢青云复生出现于此，我又有何惧？”
人死不能复生，谢青云已经死去，道罗也就不怕此话得罪他，事后遭到清讨。
陆青山收敛起了神色。
但还不待他有所行动，一股浩瀚神威就自远处腾起，一下子压制了过来。
几乎只是一瞬间，四步合道境修为的道罗就被这股神威冲击的几乎瘫软在地。
那力量太强，简直无法想象，无与伦比。
“这是......”道罗身体在瑟瑟发抖，灵魂都在跟着战栗。
“天河剑仙！”他颤声道，知道能有如此恐怖威压的，天河城中唯有那一人。
人族当今唯一的半祖。
“谢青云平定一域之乱，永垂人族青史，岂是你可非议？”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
只闻其音与其威，却不见其人。
这气势磅礴如渊海，让道罗冷汗直流，面色煞白。
“前辈息怒，我知道错了！”道罗低头认罪，他真的被吓住了。
若是继续坚持，他不排除楚牧神会杀了他的可能。
“怎么还没来！”同时，道罗在心里不断呐喊道，手掌不自觉握紧。
“楚剑仙，道罗胡言乱语，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他。”
就在这时，天空中又传来一道声音。
紧接着便是传来破空之响，有恐怖气息弥漫。
浑身战栗的道罗松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
道族的真正大高手驾临。
那是一尊恐怖的身影，伟岸无比，眸子若闪电，有着睥睨天地的风采。
“族长。”道罗恭敬道。
道无涯，道族族长，尊号境修为，统领长生族，是可以横推一方地域的无上人物。
据说他当初窥探众多人大道，最后直堪本源，选择了一条极其强大的大道进行合道，战力无匹。
道无涯进入尊号境已经许久，无限接近半祖，但迟迟不能突破，故将心思打在了道祖身上。
便是他促成的道族与人族结盟。
他看都不看陆青山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与楚牧神对话。
下一刻，那笼罩道罗的气势悄然消逝。
但是道罗却是浑身一震，吐出一口鲜血。
楚牧神在散去压迫的同时，对道罗施加了惩戒，损伤的是他的本源，正常情况下至少是要好几年坐关才能恢复。
道罗心中怨恨不已，嘴上却是不敢说什么，甚至还要感谢楚牧神，“失言之过，道罗必将铭记于心，不敢再犯。”
此时，楚牧神已经出现。
道族族长，需要他现身，直面对话。
“楚剑仙，你的确让人敬畏，不愧是镇守了天河城万年的绝世剑仙，但是我相信你是讲道理的。”
道无涯开口道。
“刚刚道罗的话虽然失言，但有些也是合理的，正是我的意思。”
“当年道晨窥探谢青云大道，被戳瞎双眼，那是活该，故我们道族认了。”
“但是今日他陆青山却因为这么一些小事，再度弄瞎道元子的双眼，却是做的太过。”
“道元子是我们道族这一代的年轻翘楚，潜力无限！”道无涯好似痛心道。
“念在我们两族多年交情，以及陆宗主身为剑修，性子本就锋锐，我可以不需要什么太大的赔礼，但这个道歉却是必须的。”
“如若不肯，这个结盟我想确实也没必要了。”道无涯说道，下了最后通牒。
楚牧神转头看向陆青山。
“你要道歉吗？”
陆青山摇头，“本就无错之有，又何来道歉？”
刚刚道元子在出手时全力以赴，本就是奔着击伤他的元神，损害他的修行来着，结果技不如人，被他略施惩戒，反而是委屈起来？
荒唐！
再说斗法有所受伤本就是情理之中，只能说陆青山的手段精妙，可以精准控制力量，恰恰好是只伤了道元子的双目。
要不是如此，道元子此刻的受的伤会更重。
“楚剑仙你什么意思？”道无涯见楚牧神转头询问陆青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就这个意思。”楚牧神十分淡然。
“宁愿撕毁盟约？”道无涯怒目而视，没想楚牧神竟然会无视他的威胁。
“我们人族可以没有你这个“盟友”，但却不能没有剑宗和他。”楚牧神意味深长道。
第十六章 此事自然
陆青山曾经得到过许多评价。
比如公认的天元年来才情最高的剑修，比如夏曌曾说陆青山不仅仅是剑宗的希望与未来，还是人族的希望与未来.......
但不论是何评价，都没有如今楚牧神当着悠悠天河城修士的面，说出的这一句“人族不能没有陆青山”来的高。
苍穹天无垠，人族无数，修士无数，在天河城修士们眼中，能称之为人族不可或缺的人物，有且仅有两个。
一是夏祖，二即是楚牧神。
即使是李求败，也只能说是“剑道不能没有他”，到不了人族不能没有他的高度。
一个四劫境修士，即使再才情横溢，再天资不凡，也绝对当不上这等评价，没有可信度，是过誉。
可偏偏说出这话的人，又是楚牧神。
他们知道，以剑仙之性格，绝对不会信口开河。
这位新任剑宗宗主，究竟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特殊？
天河城修士们陷入沉思。
道无涯却没有想那么多。
他不觉得陆青山真有那么特殊，他只当是楚牧神刻意针对他。
道无涯目光变得冰冷。
此前他对楚牧神十分客气，其实关系并不和睦，现在才终于显露出来。
“你们人族确实团结，”他双目如电，看向陆青山，然后开口道：“我们道族为你们人族流汗流血，却从未被你们当过自己人，要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遥想当年，我亲自来天河城，与你们人族结下盟约，如今看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们苍穹天与深渊的战争，本就与我们长生族毫无关系。
你们人族更是处于弱势，若非是感情维系，我们道族又何必帮助你们？”
道无涯冠冕堂皇，把话说的十分好听，将自己的位置立在道德至高点。
“现在看来，原来一切都是我们道族的一厢情愿，只有我们是把你们当做盟友，而你们人族根本没把我们道族当做自己人。”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既然如此，那我们两族万年的结盟，就此解散吧。”道无涯沉声道，毫不犹豫。
这句话一出，原本还算是平和的场面，顿时是变得不一样。
变得僵硬。
所有的天河城修士，都没有想到，道无涯竟然真的提出了取消盟约。
他们一直以为，这不过是道无涯逼迫陆青山道歉的一个手段。
万年的结盟，就因为这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而破裂？
这太不合理。
这.......
一瞬间，竟然是有许多天河城修士脸上流露出迟疑之色。
道族在天河城内跋扈，早已引起众怒，可为何却一直能这么嚣张？
无它，道族的力量确实强大，对于人族来说是不小的助力，所以为了顾全大局，他们选择了忍让。
如今，道族因为陆青山的不道歉，要选择退出联盟。
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心中凛然，觉得此事大条了。
“如果为了道族的助力，要屈辱的让道宗之主道歉，做不到！”天河城修士常年与魔族征战，大多都是有血性，有傲骨的，怎么会轻易屈服。
“道族的心从来没有真正在人族这边，就算通过这种方式留住了他们又有何意义？大战真正来临时，他们真的会流血出力吗？”看穿一切的修士也不在少数。
“今日如果我们退步了，明日他们得寸进尺，我们又当如何？还能一退再退不成？”有人说出了重点。
虽有极少数的人在心里觉得，不过是一个道歉而已，又不损失什么，希望陆青山可以道歉以留住道族。
但在群情激奋面前，终究是没敢将心中所思说出口。
“真以为我们人族非需要你们道族不可吗？要解散盟约，那就解散吧！”有冲动的天河城修士喊道，发出自己的意见。
“没错，解散就解散吧，你们以为威胁一番，我们便会服软？我们天河修士若是这等软骨头，这座城早就灭了，岂会长存？”有人附和，情绪激昂。
道无涯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退盟之说，竟然会引起天河修士这等反应——不但没有挽留，或者责怪陆青山，甚至是无视他尊号境的修为，对道族不屑一顾起来。
陆青山环视四周，看着那一张张激愤怒的脸庞，听着那一声声激越的发声。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喜欢上了这座城。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些明白，楚牧神为何会镇守这座城万年。
剑修向来是最随心，最自由的。
可楚牧神，作为剑仙，自离开苍穹天来到天河城后，就再未回去过。
“好，好，很好，”道无涯气极反笑，“希望有朝一日，你们不要后悔今日之举动。”
“我们走。”他不再看陆青山与楚牧神，也不再看天河修士，带着道罗以及道元子离去。
在离去之前，道无涯留下最后一句话，“自今日起，道族与人族的万年联盟成为过往云烟，道族所有修士，在三日之内都会离开天河城，回到道族祖地。”
.......
道族的人已经离开。
天河城的沸腾却没有就此平歇。
众人的情绪还在沸腾。
“这些道族的人，我早就忍他许久了，口口声声说为我们人族流血流汗，这些年与魔族的战斗，他们哪次有冲在前线了，哪次是真的出力了？”
“每次都是在我们拼死击退魔族后，再不慌不忙地入场收拾残局，然后堂而皇之地占据功劳，我呸！”
“.......”
道族之人究竟有没有出力，大家都心中有数。
剑宗又做了什么，大家更是心中有数。
岂有因为这些离心离德的外人，而让真正为人族牺牲无数的功臣蒙受羞辱的道理。
楚牧神只是拍了拍陆青山的肩膀，“道族的解散盟约，说到底也是迟早的事，提早解除，在我看来反而是件好事。”
他在安慰陆青山。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天河修士为何一直都在忍让道族的跋扈行为？
还不是此阶段与道族解除盟约弊远大于利吗？
陆青山同样心中有数。
........
天河城DC区，道族驻地所在。
三个身影从天而降。
正是道无涯、道罗以及道元子三人。
“族长，一切意外地顺利，就是没想到这些天河修士，竟然会这般团结。”道罗脸上再不见刚才的愤怒，反而是露出得色。
“人族实力远不如魔族，却能与魔族对峙这么多年，总归是有些东西的。”道无涯平静道。
“就这样离开天河城，终归还是有些不甘心啊。”道罗感叹道。
“没什么好不甘心的，”道无涯早已接受事实，“为了能有机会窥探夏祖的大道，我们道族已经在天河城驻留了万年之久。
说到底，其实在许久之前，我们就几乎可以确定夏祖已经不在人世，之后就是由于不甘心，才又蹉跎了如此多的时间。”
“第二次道魔之战一触即发，人族没有任何胜算，如果我们还不尽快解除与人族的联盟，到时免不得被牵连。”道无涯说道。
“本来我们还愁要如何解除盟约，”道罗得意道：“若是没有正当理由便提出解除联盟，开罪了楚牧神，怕是不好离开.......”
人族的弱势，那只是相对魔族而言。
“没想到这个剑宗新宗主，却是在这时来到天河城，”道罗说道：“正好我们道族与谢青云本就有旧怨，有合理的借口出手......”
是的，这一次冲突，全是道罗一手策划的。
若不是蓄谋已久，他们道族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解除联盟，撕毁盟约，这不是闹吗？
道无涯并不吝啬对道罗此计的称赞，“这次你立一大功。”
“只是我也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楚牧神竟然会全力保那个陆青山，不知道是看中了他什么。”道罗想起刚才的场景，还是有些纳闷。
“我也没看懂，不过这并不重要，”道无涯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你先下去通知族人，做好准备，是时候离开天河城了。”
“是。”道罗应道。
道无涯又转头看了眼双目已然被废的道元子，“不必担心，回族之后，会动用族内宝药帮你医治双目的，本族绝不会亏欠有功之人。”
“多谢族长，道元子不敢自称有功，只能说是做了该做的。”道元子连忙道。
道无涯点了点头，然后摒退道元子，站在原地，目光向着远处看去。
“道魔之战将至，这何尝不是我们道族的一次机会呢？”无声无息间，他握紧了拳头。
道无涯的野心很大，不甘心道族局限于界海之上。
他也要在道魔之战中分一杯羹。
“苍穹天，可是片富饶之地啊。”道无涯悠悠道，早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某个决定。
只是，到底为什么呢？
道无涯忍不住又想起了刚刚那万众齐心的场面。
第十七章 神秘的藏族
天河城，藏典之地。
这里也是天河城禁地，故空无一人。
飘散的尘埃在零散的光线中跳舞。
尘封已久的大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其中。
陆青山。
他在藏典之地中踱步走着。
虽然一眼看过去，此处空间已经无比广阔。
但实际上，藏典之地还运用了天干周衍之术，叠加空间，所以此地真正的空间远比看上去要大许多。
藏典之地中，有无数玉案横陈。
幸好当初建立此地之人也考虑到后人寻典不易，所以早已做好相应索引。
陆青山按照索引的指引，走到其中一张玉案之前，取出了记载长生族的玉简。
界海之上，长生族众多，大多都是一些小族，不成气候，真正足以入道魔两方眼，有且仅有七个，即为七大长生族：
目前已经加入魔族阵营的王族、金族、杜族。
归属人族阵营的黎族。
原先是人族阵营，但现已脱离的道族。
以及至今仍保持着中立的风族与藏族。
七大长生族，各有通天神异。
道族乃是洞悉诸法。
黎族是无与伦比的恢复力，可以不断修复己身，持久战无敌。
王族是拥有影响天象改变天象的神异，可以制造暴雨、海啸、雷暴等异象，极其适合战争。
金族是具象化的能力，可以具象出覆盖全身，没有丝毫缝隙且如水流般不断流动的盔甲，以及无比契合自身的兵器。
杜族的能力是剥夺，可以暂时剥夺目标的某种能力，比如修士的某种秘法，或者是法器的灵性。
风族是极致的速度。
藏族是.......
陆青山目光微凝。
“未知”。
是的，在人族的典籍记录中，对藏族神异的赘述有且仅有两字。
“未知”。
在下面有着一行备注：藏族祖地是一座雷霆缭绕之岛屿，旁人无法靠近，更无法主动与之接触——要么就是藏族之人主动出岛，要么就是受邀才可进入其中。
......
神秘。
在七大长生族之中，藏族无疑是最神秘的。
由于祖地的特殊性，藏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隐世家族，外人对他们的了解一直都不深。
但藏族的强大却一直是得到承认的。
——能保持神秘，本身就代表一种强大。
另外一个原因，则还得是感谢魔族。
藏族祖地看着太过神异与非凡，在天河海上有这样一座终年被强大雷霆所缭绕的岛屿，魔族觉得其中必然藏有大秘密，故有一位魔尊尝试进岛一探究竟。
那强大雷霆拦得住旁人，却不可能拦得住魔尊这等强者。
所以那位魔尊顺利进岛，可不过半个时辰，便是狼狈离岛而出。
过了半个月，那位魔尊带着三位同样是魔尊修为的同伴再度席卷而来，再度强闯藏族祖地。
最后的结局，依然是狼狈离岛，并且有两位魔尊受了重伤，回到深渊之后，休养了近百年才彻底恢复。
只是由于闯岛者是魔族，所以对于岛屿之内具体是什么情况，人族这边也无法知悉具体细节。
但不管如何，藏族的强大足以得到认可。
......
“风族，藏族。”陆青山手指在玉简上微微摩挲着，在思考着什么。
决定他早已做好。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在道族与他之间，天河修士达成了惊人的意见一致，选择了他。
陆青山从来不是享受他人善意还觉得理所应当之人。
为了支持他，天河修士宁愿与道族割裂。
陆青山觉得自己也必须要做些什么，以回报天河城修士。
比如说是，为人族找到新盟友，从而代替道族的位置。
能代替道族的，唯有风族与藏族。
只是要从哪里开始，要怎么开始，他还没想好。
“怎么总是节外生枝哦。”思索着，陆青山突然是自嘲笑道。
他每一次行动的目的都很简单，但总会有新的变数出现。
比如这一次天河城之行，他的本意就只是为了完成他的四劫境进阶任务。
结果事情的发展，也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样，拐向了他没预想过的地方。
次数多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见怪不怪起来了。
“所以，十有八九，公子的这一次出行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大概率横生波折哩。”秦倚天轻声戏谑道。
“不过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而已，”陆青山道：“倚天啊，不要忘了，你家公子还曾是大将军呢。”
“知道啦，”秦倚天抿了抿唇，婉约道：“将军。”
......
三日之后。
浩浩荡荡的道族修士，聚集在隽刻有神秘古符的祭坛之上。
这是出入天河城的传送法阵。
天河城是人族重地，出入城池一直都十分严格，进城需要灵印，出城则是要通过传送法阵。
万年结盟之情，所以这一次道族修士的离开，人族给出了最后的情份，由齐补天亲自为他们开启传送法阵，亲自送别道族。
“就此别见。”看了眼一直都做出冷漠姿态，无视自己的道无涯，齐补天十分淡然。
然后，他激活传送法阵，不再看道族之人。
嗡的一声，祭坛璀璨，光芒冲霄，将那些道族修士包裹而住。
他们的身影开始虚化，仿佛是要分解于此。
道无涯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在身影即将完全消失之际，回首看了眼齐补天，又扫了眼浩荡天河城。
那是一种极其淡漠的眼神。
对于这座道族驻留了万年之久的城市，他并没有半分的留恋之情。
锵！
光芒消失，道族修士彻底从天河城中消失，来到天河海之上，随后向着界海深处飞去。
那是道族祖地所在的方向。
……
“你决定好了？”道族修士方才离开，又有修士出现在了祭坛上。
齐补天看着出现修士俊秀的脸庞，开口问道。
陆青山微微颔首。
“风族与藏族，我们都曾做过不少尝试，风族还好，还愿意见我们，只是谈了许多次，他们都始终是保持中立的态度。
至于藏族，那就更难应付了，他们曾经与魔族魔尊发生过争斗，我们本以为大有希望拉拢他们，却没想他们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是都不愿意见我们。”
齐补天早已知晓陆青山此行的目的，出言提醒道，怕陆青山到时受挫。
“总是要试一试的，”陆青山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藏族我或许有认识的人。”
有认识的人，至少是让他有机会迈过第一步，进入藏族祖地。
这就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突破了。
“这样，”齐补天目光一闪，没想到陆青山还有这层人脉，“那就祝你一路顺风，给人族带回捷报。”
不再废话，他再次启动传送法阵。
光芒闪烁之中，陆青山的身影消失。
又一道身影，无声无息之间，出现在齐补天的身旁。
“他能成功吗？”楚牧神问道。
“按理来说没有成功的希望，”齐补天十分冷静，只是很快又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我相信他此行必然有所收获。”
“嗯？”
“因为，他就是希望本身。”
“我向来觉得未来不应该是看到的，而应该是做出来的。”
剑修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剑。
“有一座灯塔指引方向，总会轻松点，不是吗？”齐补天并没有反驳楚牧神。
“或许吧。”
一声悠悠叹息，随风而散。
楚牧神没有再说什么。
林洞明用性命换来的天机，楚牧神不一定认同，但他一定尊重。
第十八章 海妖八王
苍茫天河海，浪涛滚滚，一望无际。
一道剑光西行，剑光中男子穿了一身黑金苍龙袍。
翻阅天河城的典籍，陆青山已经知晓七大长生族祖地所在。
出发之后，陆青山的第一个目标是风族。
有两个原因。
一是藏族祖地所在比风族祖地更为遥远，二则是难啃的骨头要放在最后啃的意思。
风族，位于一座名为青苍的大岛陆之上，在天河城以西方向。
天河海真的太过庞大，即使以陆青山如今之遁速，也是花费了足足七天的时间，才开始临近青苍岛。
暮色中，依稀可见青苍岛沿岸村庄的炊烟鸟鸟，很有烟火气，似乎和长生族这三字挨不上边。
青苍岛是风族的祖地，但并不代表岛上仅有风族一族。
实际上，青苍岛之大，难以想象。
甚至生活在这片岛陆的人们，有许多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所生活的地方竟然是座岛屿。
青苍岛的人口也是极其庞大的一个数字。
如此多的人口下，青苍岛上无修为的百姓才是数量最多的存在。
这里是青苍岛的最东边，不过陆青山并没有就此落脚，而是朝着青苍岛的西海岸区域飞去。
那里坐落着青苍岛上最大的城市，青苍城，归属风族统辖。
在那里，才能见到风族之人。
在夜色最浓郁之时，陆青山终于赶到了青苍城。
虽是夜晚，但这座城市灯火通明，十分繁荣。
在青苍城，并没有关牒之说，任何人都可以进入这座城。
原因也很简单，风族在青苍岛上有着绝对的统治实力，而青苍城又属于风族麾下，他们有着绝对的自信。
陆青山倒没有大摇大摆地御剑入城，而是如其它人一般，从城门进城。
进城以后，他打量四方。
这里的确与人族的城池不像，倒不是富饶或者贫苦的差别，而是整个气质与风貌不同。
陆青山轻轻抬头，看见了远处一座无比高耸的山口。
在青苍城外五公里，有一座高高耸立的火山口。
据说在早年，这座火山口还会时不时喷发出炽热的黑烟与岩浆。
不过这些喷发物都会被风族所设的阵法尽数拦截，对青苍城造成不了半点破坏，反而成了青苍城百姓们眼中的壮观景象。
而在火山口附近的海底，也时不时有大量的岩浆涌出。
海底岩浆将海水蒸腾，形成水汽，让这座岛屿变成热海，被大雾笼罩，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只是，这座火山口早已经多年没有动静，成了死火山。
但不论如何，它都是青苍城最标志性的存在，被岛上百姓称为虎啸口。
陆青山的视线锁定虎啸口，来时还没多想，可当真的看到这座火山口，他的心中竟然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从何而来的熟悉感？
他忍不住陷入思索。
即使这座城市再繁华，在夜色下，青苍城路上行人总归是稀少了很多。
相比入岛时沿岸村落的烟火气，在青苍城中，大部分人都有着修为，并且修为不低，一眼望去，元婴修士都是随处可见。
轰隆隆！
在陆青山还在出神思索之际，他却是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异样声音。
十分突然与诡异，没有半点缓冲时间！
如雷霆般的巨响。
“海啸，是海啸！”
陆青山刚刚回过神来，便听到有个声音在大叫道。
他放眼望去，一道巨大的浪头，正从海岸边升起，朝着青苍城这座屹立于海岸边的城池冲来。
就像是夜色中一只巨大的海兽，对着青苍城张开了血盆大口。
所幸青苍城中的百姓大抵都是修士，这在旁人眼里堪称天灾的景象，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特大的威胁。
但无风无雨的情况下，突然出现这般大的浪潮，怎么看都是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这是遇到剧情了？”陆青山自嘲道，明白这浪潮来的不同寻常。
轰！
浪潮朝着青苍城铺天盖地而来，但青苍城外，很快就是有一道青色的光罩升起，将青苍城护在其中。
这是风族用来拦截虎啸口爆发时喷发出岩浆的大阵。
汹涌的浪潮轰击在青色光罩上，就像是轰击在一道城墙上，立刻是崩解成漫天的水珠。
如此巨大的声响，将青苍城从夜色中唤醒了过来。
成千上万的修士从各自的居所中飞出。
浪潮还在汹涌，无止境地冲击着青苍城。
只不过根本无法攻破风族所设大阵，只是一次次徒劳无功地冲击。
“天灾还是人祸？”秦倚天问道。
“人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陆青山回答道。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暴戾气息。
果不其然。
下一刻，海面翻滚，伴随着一声声嘶吼，无数的海妖破开海面。
还有一些巨大的嵴背，正在海中浮现。
破开海面的海妖，齐齐飞出，嘶吼着浮在海面之上。
海妖的数量太多，成千，成万，甚至是超过十万之数，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如黑潮，让人无比窒息。
数十万海妖，惊天动地，其中修为最低的妖兽，都有五品的水准，相当于人族的炼虚修士，尤其是陆青山还在其中感受到了一些八品海妖的气息。
这一幕，足以让任何一个修士心惊，即使是九境修士，也会倒吸一口气。
什么情况？
陆青山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发觉事态不对劲，但又觉得，这似乎是拉拢风族的契机。
毕竟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人族努力多年都未取得成效的风族又岂会轻易改变心意呢？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这些海妖的来历与来意。
吼！
一声咆孝震动整片海域，即使是与青苍城相距数万里的内陆区域，都能听到这巨大的声音。
这声音让青苍城中许多修士浑身发颤，甚至有修为低者瘫在了地上。
海面之下，恐怖气息惊世。
一只庞大望不到边的深海巨鲸，蓦然从海底升出。
在巨鲸的背上，还有数道人影存在。
不止一道，乃是八道气息滔天而起。
深海巨鲸背上共有八道人影，每一道人影所散发的气息，都赫然是.......九品！
这八人乃是海妖中的王者，化形为人，即海妖八王。
而且这海妖八王都不是初入九品，个个强大无匹，可以与两步合道、三步合道甚至是四步合道的修士相媲美。
它们散出气势，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攻来，如同在挑衅，在告诉这座海岛的主人，它们来了。
“风族的敌人？”陆青山做出判断。
第十九章 热海
陆青山冷眼看着四周的这一切。
因为，那海妖八王第一时间并没有发动攻击，显然别有所图，在等待什么。
便在这时，虚空中有一道缥缈的旁人不可见的波纹浮荡而起，自海妖八王的身躯上扫过。
波纹掠过的瞬间，站在巨鲸上的海妖八王像是收到了什么信息，相互看了一眼，竟然是拥有了充足的底气，然后勐地迈步而出。
几乎是在海妖八王有所动作的瞬间，青苍城内，有成百上千的青鹤出现，清鸣而起。
这些青鹤身形庞大，足有百丈大小，其上有修士。
这些修士衣着简单，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坚毅之意，并且他们的眉心处，都赫然印有一朵青色的三瓣莲花。
通过玉简对长生族有了一定了解的陆青山，立刻是认出了这是风族独有的标志。
也就是说，这些出现的修士，都是风族修士。
拥有尊号境存在，在茫茫界海之上，无数长生族之中，位列七大的风族修士！
青鹤群首，是三只尤为神异，青色渐紫的神鹤，鹤首各站有一位修士。
三位修士都是老者，目光冷冽，身材高大绝伦，眉心青莲图腾含包待放，双目炯炯有神。
他们身上传出的气息，深沉如渊，磅礴如海。
这种气息......尊号境修士！
这三位老者，都是尊号境修士！
“海龙王，”风族之中当前辈分以及修为最高的老者，风墨，率先开口道：“你们还是贼心不死吗？”
“风墨，”海妖八王中实力最为强劲，被风墨称为海龙王的存在，面露狰容，“这一次，我们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在我们风族面前，你们这些小妖也配？”风墨面上表情虽然凝重，却并无太多担忧。
作为七大长生族之一，风族的实力母庸置疑。
尊号境修士，风族共有三位。
海妖八王，最强者海龙王，也不过相当于四步合道修为，与尊号境修士之间还隔着天大的差距。
合道境，共分四步合道。
初入九境，便是一步合道，对应魔族修行体系中的普通九品。
二步合道，对应魔族修行体系的低等魔尊，这阶段修士的战力，简单换算的话，相当于两倍普通九品战力。
三步合道，拥有五倍普通九品魔修战力，相当于魔族修行体系中的中等魔尊。
四步合道，拥有十倍普通九品魔修战力，对应的是魔族的高等魔尊。
合道境，一步一个脚印，每跨过一步，战力都可以说是发生质的蜕变。
三步合道与四步合道之间，看上去只是一个小阶位的差别，实际上战力的差距，甚至是比九境与八境的差距还大。
而尊号境修士的门槛，则是二十倍普通九品战力，对应魔族修行体系即是顶级魔尊。
当然，同样是尊号境修士，差距也是无比大的，因为尊号境这又是一个新的境界。
尊号境修士的战力浮动范围十分夸张，最低为二十倍普通九品魔修战力，最高甚至可以达到四十倍普通九品魔修战力。
风族的三位尊号境修士，自然不可能达到尊号境极限战力，但每个人也至少是拥有二十倍九品战力，面对最高不过十倍九品战力的海妖八王，又有何惧？
实力才是底气的源头。
“没这么简单呵。”陆青山作为旁观者，将一切都看得十分明白。
这么大的实力差距，海妖一方会心中没数吗？
可他们还是攻来了，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他们必然有所倚仗。
什么倚仗，才可以让海妖八王无惧这其中天大的实力差距？
陆青山一时也想不到，只能是静待后续。
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面对风族三大尊号境修士的恐怖气势，海妖八王压力太大，支撑不了太久。
一片蓝色的波纹自海底出现，向着海面的四面八方不断扩散而去。
在波纹扩散的同时，那沸腾的海妖，乃至海妖八王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都勐地提升上涨了一大截。
肉眼可见的一大截。
海龙王甚至是隐隐有了可以媲美尊号境修士的气息。
但这还不算完，一股强大的威压，骤然降临青苍岛。
“这是......”陆青山心中一骇。
他能感受到这波纹中所蕴含的力量以及这股凭空而生的威压，来自.......
天河海？！
陆青山的视线锁定夜色下那片幽沉的海。
那神秘且将人族拒之于门外的天河海之灵，在帮助这些海妖？
轰的一声，即使是陆青山，此刻都感觉彷佛是有一座山峰在向着自己压来，修为都被影响压制了许多。
而且这股压力，正在疯狂的攀升。
“你们风族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只是为一个将死之妖，真要将自己一族拉入深渊吗？”声音回荡，海妖八王个个都冷笑看着风族修士，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有天河海相助，海妖八王即使面对三位尊号境修士也丝毫不憷。
“看来，你们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外力终究是外力，不足为虑。”风墨忽然笑了。
修行之路，走得越远，外力所能给予修士的帮助也就越小，这可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风墨澹然一笑，尽管处于天河海所带来的恐怖威压之下，可他依旧是全身气势轰然崛起，疯狂的爆发，甚至是让岛屿附近的海面都在颤抖，使得海域开始轰鸣。
天河海威压虽强，可终究不是整片天河海的威压，而仅仅是这一片海域凝结在一起的力量，不足整片天河海力量的千分之一。
天河海再强，但也绝对比不得祖境修士。
那它的千分之一力量，就绝对无法完全限制尊号境修士，更无法让一个四步合道的海妖战胜尊号境修士。
这是铁律。
“上一次放过你们，这一次你们还敢来，那我也不会再客气了。”风墨苍老但威压的声音传出，蓦然回荡。
他顶着天河海的威压，冲向海妖八王。
风墨的速度之快，已经超越雷霆，整个人几乎化作了一道电光，眨眼就是无影无踪。
这种速度，一般的尊号境修士根本达不到。
海域轰鸣，海浪滔天而起，形成一道龙卷，试图阻拦风墨。
“不过是这片海域的部分威压罢了！”风墨眼中露出狠辣之色，右手如蛇般突然扭曲，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前蓦然一挥，如蟒蛇吞月。
磅礴的力量冲出，拥有让天地失色的气息。
砰！
两者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之响。
那强大的龙卷，登时是被风墨撕裂。
他乘风破浪而出，身形继续向前，已然接近海妖八王。
吼！
与此同时，风墨的身前，有一头青虎出现，张牙舞爪冲向海龙王。
云从龙，风从虎。
那海龙王脸色大变，没想到风墨这么简单就已然突破天河海的威压。
他一声大吼，身影也有了变化。
在海龙王的身前，有一只巨鲸同样凝形，虽然很模湖，但是威能同样恐怖，向前击去。
一虎一鲸同时冲霄而上，然后相遇，迸发无穷光芒，照亮黑夜。
轰！
惊天动地，这方世界的虚空都迸发出一条条裂缝，深不见底，景象骇人至极，幸好是稳定世界，裂缝很快就自愈。
风墨脸色凝重，脸上有青筋鼓起。
就在刚刚，天河海的威压增大数倍，凌压在他的身上。
而陆青山则是感觉压迫感突然消失，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天河海收起面向整个青苍城的威压，集中于风墨一人身上。
虽然承受难以想象的压迫，风墨却依然强大，他长啸一声，一柄黑色的长矛从他的眉心出现，向着海龙王噼去。
这是无敌的法器，拥有至尊之力。
砰砰砰！
黑色长矛释放出恐怖的波动，仅仅只是被这些波动影响到，就有成百上千的海妖不堪其重，肉身直接爆开，化成一朵朵猩红的血花，染红下方的海域。
终于，黑色长矛已经杀到海龙王的身前。
“救我！
！”海龙王感受到黑色长矛中磅礴的力量与凛冽的杀机，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能拦下的攻击，尖厉地哀啸道，发出求救之声。
他的这声哀嚎，直接是掀起了一场风暴与巨大旋涡。
轰轰之声滔天而起。
铮！
汪洋般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击打在那黑色长矛之上，力量横扫八方。
璀璨的光芒冲天而起，遮盖了所有人的视线。
当光芒散去，出现在原地的不再是人族修士的身影，赫然是一条庞大无比的海龙！
这海龙全身黑色，样貌狰狞无比。
这才是海龙王的本体。
海龙王此刻已经皮开肉绽，鳞片大范围的被掀开，血肉模湖，看向风墨的眼中露出惊惧之色。
但是，就在此刻，一股滋养之力从海域中生出，快速流入海龙体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去修复它的身躯。
海不灭，海龙王不死。
海域还在剧烈翻滚，阵阵骇然拍击之声，传遍整个青苍城，像是在酝酿什么。
“情况不对，我们一起出手！”风族另两位尊号境修士，风圣以及风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立刻是做出决定，一起出手先解决海妖八王与这些海妖，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他们眼中杀意闪烁，大声道：“风族子弟，随我斩妖！”
一声令下，青鹤之上的风族修士便是跟着三位尊号境修士一起冲杀向前。
风墨、风圣以及风白，身先士卒，发动了自身的最强战力。
尊号境修士发威，那情景简直不可想象。
他们的法器划过长空，如一道道永恒的仙光，无坚不摧，成片的海妖被横扫，一击即死，血浪汹涌。
这是可怕且血腥的屠杀场面。
大半边海域不过顷刻，就成了血海，刺鼻的血腥味，随着激烈的狂风飘到了青苍城，冲进人的口鼻中。
海妖八王在天河海相助之下，提起勇气迎上风族三大尊号境修士。
其中一位海妖王赫然是化身一只异种，长有狮子头，却拥有鳄鱼尾巴，手持一柄三叉戟，跟着海龙王一起杀向风墨。
当！
兵器相交，虚空炸开，声动数十万里。
强烈的余波四处冲击，但凡被扫射到者，立刻就会倒下，成为尸体。
这等级别的激战余波是在太过恐怖。
噗！
那狮子头的异种海妖王身陨了！
因为风墨实力太过强大，以一敌二，也是呈现碾压之势。
黑色长矛横扫之间，矛锋灿烂，将异种海妖王的脖颈划破，让其头颅飞了出去，带起大片血迹。
天河海确实能散发滋养之力，不断治愈海妖们的伤势。
但它不能起死回生。
受伤它可以救，妖死却不能再复生。
“不！”海龙王一声大叫，没想到异种海妖王会死的这么轻易，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同时，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这是在让他们送死啊，天河海根本无法让他们拥有抗衡尊号境修士的实力！
“找死的畜生！”斩下异种海妖王头颅的风墨冷哼一声道，持着黑色长矛，再度向前杀去，视天河海威压如无物，浑身力量奔涌如惊涛骇浪。
他的实力真的很强，拥有接近三十倍九品的战力。
黑色长矛横贯长空，向着海龙王噼去，落下它的嵴背，似乎是想将它拦腰斩断。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攻击，海龙王已经彻底惊慌，一声嘶吼，刹那间它背上的鳞片就自动脱落，组成一面盾牌，向上冲去，拦在黑色长矛面前。
当！
风墨那凶勐的长矛落下，噼在这鳞片组成的盾牌之上，未能奏功！
海龙王惊险挡下风墨的杀招。
咕噜咕噜咕噜！
风墨正要再度发动攻击，拿下海龙王的项上头颅，可眼下却是异变突生。
一股滔天热浪，在海面下轰然爆发。
海水肉眼可见的翻滚起来，眨眼间，温度就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白雾蒸腾而起。
天河海水不是一般的水，此刻都已经出现蒸发的迹象，可见此时海水中的温度，究竟是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境地。
最先遭殃的，赫然是海水中的海妖。
它们立刻是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就被烫熟。
无论是多么坚硬的鳞甲，在这种温度面前，都没有作用，瞬间化作一片赤红。
这种高温，这种炽热，让这片海域，成为了一口大锅，海妖便是作料！
第二十章 不可抗拒的规则
青苍岛四周的海域，海水正在不断的沸腾之中。
一具具海妖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海水的翻滚不断上下浮沉，早已熟透，陆青山甚至是可以闻到飘来的肉香。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始料不及。
不论是海妖一方，还是风族一方，都未曾预想到如今的场景。
“此举有何意义？”陆青山不解。
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海水的突然升温，受其害者似乎是只有海妖一方，风族修士悬浮在半空中，安然无恙。
事情显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海水的突然升温，海妖一方的慌乱，表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应当是.......
天河海！
而海妖分明是天河海相助的一方，如今又怎么就倒戈相向了？
除非是.......此举另有目的，对海妖的摧残，只是顺带。
这般想着，陆青山抬起头去，忽然注意到，风族的大修士，风墨在此刻浑身竟然莫名的颤抖起来，面色变得无比苍白。
“这......”风墨低下头怔怔地看着沸腾的热海。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在他急促的呼吸声中，风族的那些修士，也有一些人，勐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纷纷大变。
尤其是风圣与风白两位尊号境修士，退后几步，怔怔看着沸腾的海水，面色中的骇然已经超越对海妖入侵的愤怒。
“煮海.....”
“传说中，天河海深处流淌着无比炽热的灭世岩浆，它一旦喷发，就将给海域中的万物带来无法阻拦的毁灭。
它可以让那片海域彻底沸腾，任何生灵都无法生存，成为飞灰”
“这些岩浆一直被天河海镇压，静静流淌着，轻易无法爆发。”
“但自远古以来，这些灭世岩浆曾爆发过数次，每一次都是因为天河海中的海妖数量太多，影响了天河海的平衡。
于是，天河海就主动散去镇压之力，清理数量过多的海妖，以维持万物之平衡，这是天道运转的规则。”
“这海底岩浆一旦爆发，也唯有天河海之力，才能将之镇压，让海域再度恢复平静。”
“什么海妖入侵，不过就是个幌子，一切都是为了掩饰海底岩浆的波动，直到如今木已成舟。”
风墨喃喃开口道。
“天河海真正目的是想要将青苍岛覆灭，这些海妖不过是陪葬品。”
他的眼中露出焦急。
“我们三人联手，一起镇压这片海域，看看能不能阻止岩浆的喷发！”风墨并不准备坐以待毙。
情况至此，与海妖之间的争斗也失去了意义。
每个人现在要做的，都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使得他们完全可以空出手来，协力镇海。
“好！”风圣与风白毫不犹豫接话道。
风墨目露奇芒，双手掐诀，仰天长啸一声。
这一刻，他眼中彷佛是有火焰在燃烧。
这一刻，风墨的身上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气势，属于尊号境修士的气势。
与此同时，在风墨的身上，散发出了五彩之光。
这些光芒环绕四周，充斥着四面八方，最后是在风墨的身前凝聚，赫然是化作了一柄长戟。
一柄五彩缤纷，蕴含了风墨所合大道的长戟。
这柄长戟，蕴含了风墨修行数十万年得来的力量，同时也蕴含了他对天地大道的感悟。
风墨伸出手去，抓住那柄大道之戟。
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顿时滔天而起。
这气息之强，甚至是勾动天地。
“给我平息！”风墨一声怒吼，大道之戟立刻是脱手而出，从天而降，轰入天河海，欲要镇压海底深处那不安骚动的灭世岩浆。
风圣以及风白两位尊号境修士，与风墨几乎是同一时刻凝练出自己的大道化形，一把星空长刀以及一杆银枪，轰入天河海。
三位尊号境修士齐发力，即使是天河海，在此时都是于轰鸣声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海中裂缝，向着两边散开，彷佛是要露出那万年不见天日的海底。
这种碰撞，让所有人都心神震动。
这是人力极致与天地自然的对碰。
大道的光芒，形成无穷的湍流，在夜色中绽放。
在刹那时间之后，便是将海域分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透过裂缝，远在万万丈海底深处，一条岩浆河流正在不安地流动着。
它在极深的海底，却像是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所有的细节都能看得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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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具体的形状，却难以形容，颜色也不是炽红，而是如黄金般的纯澄，又似透明，散出无穷的光与热。
充斥整片海底的光与热。
这是千万年来都极其罕见的画面。
因为尊号境修士本就无比稀少，与天河海发生争斗的修士更是前所未有。
天河海真的能被修士撼动吗？
肯定是能的，它再大也终究只是一片海。
可风墨、风圣以及风白三人却非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就像是一颗石子在湖面上打起了几个涟漪一遍，三位尊号境修士的手段，让世间得以窥见天河海底的景象，可也就仅此而已。
那分开的裂缝，在无声无息中，以一种绝对平缓但稳定的速度悄然愈合。
那海底的岩浆，就像是沙河决堤，正在向上涌动。
每一粒沙，都蕴藏着无穷的威压。
啪的一声。
长戟、星空长刀、银枪，随着这声轻响，都散成了漫天星光，随风而散。
修士最强的武器，莫过于大道。
大道是天地的一部分。
天河海也是天地的一部分，而且是极端强大的一部分。
它具备天地的规则。
就算是尊号境修士，也不能无视天地的规则。
所以这一场对决，风族的三位大能，毫无意外地败下了阵来。
他们输的原因不是力量不足，毕竟天河海虽强，但此时他们对抗的也只是这一小部分海域，不足天河海的千分之一。
他们只是输给了规则。
不可抗拒的规则。
人不能与天斗。
..........
此刻，三位尊号境修士气息大乱，嘴角渗出血迹。
更可怕的是，海底深处那岩浆河流正在向上涌动。
那岩浆河流由无数万粒细小的金晖碎砾组成，燃起熊熊神辉，俯瞰而去，就如一条在海中游动的苍龙，勐烈而炽热。
天空上，风墨的脸色骤然苍白，显得极为痛苦。
不知是因为刚刚与天河海的对抗在失利后受到了反噬，还是因为无法阻止这灭世岩浆的爆发而痛苦。
天河海以海底灭世岩浆来覆灭青苍岛，就像是昊天降下雷劫毁灭人间一般，透露着一股冷酷到极点的味道，又漠然强大，无法阻止。
一股神圣的暴戾的威严的气息，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明显。
“我们尽力了，天意不可违。”风圣在心底叹息一声，对风墨道。
“风墨，我们要赶紧让族人撤离这片海域，至于岛上的凡人，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风白提醒道。
风墨看着神辉闪烁的海底，看着那正从万万丈海底腾起的岩浆河流，看着不断死去的海妖，沉默不语。
……
青苍岛。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末日的来临，但是所有人都因为突然提升的温度从睡梦中惊醒。
无数人浑身是汗，只感到炎热无比，空气变得燥热起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就依风白所言吧，”在一声不甘的长叹中，风墨艰难且痛苦地说道：“青苍岛，我们放弃......”
他的头发与衣袂在空中飘舞着。
他正准备施展遁术离去。
就在这时，他的身形忽然停止。
因为，有一道身影从青苍城中升起，然后悬在了天河海上空，停在了他们前方。
第二十一章 忘川撼海
在夜色中，那道光影并不算伟岸，面容笼罩在幽暗里，更是看不真切。
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强大，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强大，甚至还未达到很强大的地步。
所以，这道身影的出现又有何意义，又能给当前局势带来什么改变呢？
.........
.........
“公子，你还是忍不住了。”秦倚天声音温柔如水。
“嗯，想来想去，终究还是看不下去，所以便忍不住了。”陆青山点头。
他低头望向天河海下那不断变大的“苍龙”，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在不久之前，于天河城的城墙上，自己和这个世间最强大的人类有过一番对话。
在那番对话中，他知晓了天的狭隘与恶毒，知晓了天的霸道。
也知晓了，终有一天，他要走上一条名为“逆天”的道路。
但那一天，应该在很久之后才对。
在此之前，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比如像楚牧神那么高的人。
只是，如果所有的事最后都会像预想的那样进行的话，那这就不叫人生了。
这是一个很朴素的道理。
比如现在。
陆青山就选择了站在了那些本该比他高的人之前。
因为他还想到了一些更久之前的画面。
在忘川大江源头的那座岱山之上，他与一柄作为黄泉界神器的长剑结契。
那柄剑，是镇海之剑。
在南海，蛟龙岛的上空，他与秦倚天牵手，主动坠入灵渊，进入长生鲸的小世界。
在小世界中，他与秦倚天结契，从此有了足以跨越无尽时空的羁绊。
同时，在那里，他还获得了来自长生鲸的馈赠与善意。
这些回忆，加上青苍岛那绝对无法尽数逃脱今日之劫的千千万平民，共同组成了今日他站在这里的理由。
......
轰隆隆！
又是一连串的海啸之声响起。
海面波涛汹涌。
陆青山身形屹立不动，身上的黑袍随风猎猎舞动。
他那袍子上细绣的黑金苍龙张牙舞爪，似要挣脱束缚而出，有一股酷烈而狰狞的味道。
天河海欲给这方海域里的生灵带来毁灭，试图阻止它的三位尊号境修士已经败下阵来。
然而，在这种关头，却有一个四劫境修士站了出来，试图对抗天河海的意志？
这是对天河海的挑衅，更是对天地规则的亵渎。
所以，天河海变得愈发波涛汹涌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急速涌动的岩浆河流。
陆青山望着汹涌的海域，忽然摇了摇头。
“你以天地规则压人，战无不胜，只是世间规则，可不止天地规则一种。”
“便如你之存在，也不是唯一。”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另一种规则。”
陆青山说道。
然后，他把右手伸到空中摊开。
寒光闪烁。
有剑自虚空中飞出，落在陆青山那宽厚且好看的手掌里，微微嗡鸣。
嗡鸣声中，传达的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那剑古意盎然，冰蓝如霜，神异如晓。
那剑来自黄泉界，来自一条与天河海一样强大的大江。
那剑，名为忘川。
忘川是镇海之剑。
天河海，是海。
这就是陆青山所掌握的规则。
以规则对抗规则。
这就是陆青山化不可能为可能之手段。
“分开。”他澹然道。
他的气势轰然崛起。
他的四周直接掀起了一场风暴，恐怖的天河海威压对着陆青山压去，似要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但是忘川之意，即使是天河海威压也无法将之凌压，毕竟这不是整个天河海的威压，只不过是这一片海域的。
“他竟然可以对抗天河海之规则！”风墨难以置信。
“不是对抗，是撼动。”陆青山轻声道。
在天河海的威压下，忘川剑身上释放出无法形容的强大之意。
陆青山抬起手腕。
磅礴的伟力在忘川中涌出，哪怕千不存一，可依旧有镇压诸海之势，让这片海域凝聚的天河海威压，都为之一震。
陆青山的行为，彷佛是激怒了天河海的意志。
于轰鸣之中，于骤起的风暴之中，这一片虚空中的威压凝聚道理极致，对着陆青山压去。
陆青山双眼弥漫血丝。
即使只是天河海一分极为微薄的力量凝聚，即使有忘川之位格泯灭天河海之规则，可这股力量，依然带给他极大的压力。
毕竟，当前他的力量与天河海比起来，显得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陆青山的骨头在卡卡作响。
他只是默默咬紧牙关，高高举起忘川之剑。
这举起的过程，就如同蓄势，在将忘川抬高到了极致之后，青苍城所有修士的目光都已然凝聚于忘川之上。
“在无人问津的地方努力，在万众瞩目的地方出现.........”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迷恋啊！”
“嘿嘿嘿.......”
略显痴呆与智商不足的笑声在陆青山耳边响起。
古乙乙在感叹，沉醉于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不可自拔。
这是她古乙乙迄今为止最为高光的时刻。
陆青山终于向着天河海斩下了他的这一剑。
与浩瀚的天河海相比，陆青山这一剑就如一粒尘埃般渺小，就像一根细毫。
但是细毫却是引起了四周的轰鸣。
天地之中分明没有雷云，此刻却有滚滚雷霆散开，有火焰落下。
那是忘川规则与天地规则碰撞的产物。
陆青山的嘴角溢出鲜血。
可这片天河海也不好受。
八方海水，在齐齐翻滚，最后赫然分开。
是真正的分开，如一道深沟，无法愈合的深沟，将浩瀚海域分开。
深沟中，由岩浆组成的苍龙正在向着海面腾起，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但这一举动，也彻底惹怒了天河海。
天河海彷佛在怒吼，海面翻滚，巨响滔天，恐怖的威压竟然是化无形为有形，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
它无法阻拦忘川的镇海之力，所以它决定要对陆青山出手，灭杀陆青山，从而解决一切之根源。
已经凝形的天河海威压，单论力量，已然堪比尊号境修士。
这是陆青山四劫境修为绝对无法撼动的强大。
但是，陆青山眼中却没有半点惧怕与退让。
他直视那扭曲之形，目光如出鞘的剑。
“天河海，今日你若再敢阻我，待我开道之日，必让天河无灵！”
..........
从未有过如此嚣张之语。
即使是对于突然出现的陆青山持有希冀的风族三位大能，都觉得异常荒唐。
天河海，是这片天地最浩瀚的汪洋，拥有最为磅礴的力量。
这种伟力，即使是一百个尊号境修士，都无法敢言是能够抹灭天河海之灵。
可如今，陆青山却敢口出如此狂言。
开道之日，让天河无灵？
可让他们无法相信的是，就在陆青山这一句话说出之后，那在轰鸣的天河海，竟然于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他们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
那就是.......
天河海真的在权衡，在思考......
天河海当真觉得陆青山在开道之后，有可能威胁到它？
是的，在风族三位大能眼中，陆青山此刻还是弱者。
但是，他拥有忘川。
拥有镇海之剑。
他的确有资格威胁到天河海。
.........
见天河海沉默，陆青山不再客气。
他没有半点迟疑，轻轻挥动忘川。
然后天河海再次风起云涌，分开的海水如瀑布般冲击而出，涌向那腾起的岩浆河流。
要想镇压这灭世岩浆，唯有天河海。
陆青山通过忘川，暂且调用天河海之力。
与此同时，一股怒意，似乎是从这片海域中传出。
这股怒意，凝聚成更强大的威压。
那扭曲的威压之形，直接爆出，冲向陆青山，要将陆青山镇杀。
天河海，想通了。
对于忘川的位格，它无比敬畏。
但对于陆青山，它却并不认为自己需要退让。
且不说陆青山开道之后，是否会具有镇压它的力量。
单单陆青山是否能开道，那都不好说。
毕竟，未来，不可预测。
第二十二章 待我剑仙时
面对天河海意志的突然暴起，陆青山蓦然抬头，直视那临近的扭曲的天河海化形。
他的身前，出现了一柄炽红的长剑。
然后，那天河海化形勐地一顿，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事物，被震慑住了一般。
它从眼前的长剑之上，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强大之力。
强大到甚至是可以与忘川带给它的压制相比拟。
它的感知并没有错。
龙雀。
“破法。”
剑光横贯长空，扫过那狰狞的天河海化形。
那是一股无法阻拦的规则之力。
天河海化形愤怒低吼，激起海啸涛涛，声势惊人。
陆青山冷漠地看着这一切，黑色长袍在高空罡风中猎猎作响，其上黑金苍龙图桉在摆尾而打。
剑光之下，天河海化形的扭曲身躯开始散去，无数水珠滴落。
就像是无数的泡沫，在海域上空缓缓漂浮，向着海面落下，反射着夜色中仅有的光芒。
每一滴水珠落于海域之中，海啸声就会微弱一分。
片刻之后，云销雨霁，天河海化形已经彻底散去。
随着天河海意志的散去，终于再没有人可以阻拦陆青山。
陆青山双手紧持忘川。
他在调动这片海域的力量。
这一刻，陆青山脚下的海域，深沟界线两侧的天河海水突然被抽离而起。
它们粗如山峰，腾空而起，扭曲变化，最后形成一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剑。
这是天河海威压的化形。
天河海意志调用天河海威压形成的化形是扭曲的，看不出具体模样的。
这是因为天河海意志本身就是混沌的。
陆青山作为剑修，此刻调动天河海威压所化之形，毫无意外的是剑。
也只会是剑。
陆青山脸庞无情无识，将这一道形神饱满，足有百丈宽，数十里长的水剑，斩向那爆发而起的，如蛟龙翻腾的海底岩浆。
落剑。
卡擦卡擦。
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
“蛟龙”的身躯上出现了数以十万计的裂痕，那些裂痕蔓延它全身。
下一刻，由岩浆组成的蛟龙身躯骤然崩裂，崩塌的速度犹如雪崩。
那蜿蜒不知多少里的龙身，就像黄金沙河般崩落。
一团团火焰，就像是蛟龙身上的鳞片，向着海底散落。
那些火焰，拖着火尾坠落，火焰之中依然蕴藏着足以灭世的恐怖力量，但却再也无法合为一体，对人间造成毁灭。
火焰坠入黑暗，化为了青烟虚无。
..........
岩浆消散。
陆青山将那巨大的水剑随意一扔，重新归于海水之中，然后收起忘川。
刹那之间，那被忘川分隔而开的海面，缓缓合拢，回复了正常。
海水掩盖那曾经沸腾的岩浆，敛没那之前漂浮着的海妖尸体，露出一望无际的海面，水波粼粼，倒映着天上的月色。
那炙热的温度，顷刻之间就已经冷却。
令人心颤的恐怖威压消失，炽热的灭世岩浆消失，青苍修士与残存的海妖们渐渐回过了神来。
他们目光看向那个缓缓收剑的高大身影。
他们亲眼目睹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可现在内心却依旧生出不敢相信的情绪。
哪怕是三位尊号境修士联手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竟然是被一个四劫境修士以这样一种霸道且干脆的方式做到了？
这样的震撼，让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一道幽蓝如冰雾般的光影闪烁，一个小女孩莫名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她负手而立，背对着众人，无法看到她的具体样貌。
她冷漠地开口说道，声音传遍整个青苍城，
“这天，遮不住我眼，这海，埋不了我心。”
“仙之巅，傲世间，有我古乙乙便有天。”
她的语气带着睥睨世间，纵横无敌的大气度。
就像是一位远古仙王在傲世人间。
如果不是那由于过于激动而高高仰起的脑袋瓜，一切都是无比完美。
只是如此完美的表演，古乙乙用眼角余光收集到的众人反应，却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陆青山就不用说了，嘴角微微抽搐，一副“这又是哪学来的”的神情。
那些本该喝彩，震惊于她显圣之举的“路人甲乙丙丁”，也是一副迷茫的神色：
——这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姑娘？
难不成是那个四劫境修士的兽宠化形？看上去一副脑子不是很好用的样子......如果是灵兽化人的话，似乎就可以理解了。
酝酿许久的人前显圣计划再次失败。
古乙乙小嘴撅起。
是我啊，是我啊，没有我，陆青山哪能调动天河海之力？
我才是最大的功臣！
她在心里呐喊着，委屈坏了。
陆青山见此，不由微笑。
作为剑主，对于古乙乙的小心思，他自然了若指掌。
陆青山身形悬立在天河海上空，澹漠的看了一眼已然恢复平静的这片海域。
他能感觉到，那隐藏在天河海某处的天河之灵，此刻也正在注视着他。
陆青山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愤怒或者悲喜情绪，似乎刚刚天河之灵的阻拦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
事实真是如此吗？
不，实际上，在他说出威胁的话语时，就代表一切还有缓和的余地。
可当事情已经水火不容之时，反而再说任何话都失去了意义。
剑修，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脾气。
他说过，若今日天河海再敢拦他，他日必让天河无灵。
他陆青山，说到做到！
“古乙乙，当年我曾说过，要带你去其它世界，找比忘川还要大的汪洋......”
“你觉得，天河海如何？”陆青山对着委屈巴巴的古乙乙轻声问道。
原本因为立下大功却无人喝彩而气鼓鼓的古乙乙闻言，小小的身体一颤，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这一生最大的梦想，除了是人前显圣，就是为忘川找回失却的神力。
但忘川大江只有一条，已经诞生了自己的意志，即黄泉狱主。
古乙乙要想恢复忘川神力，唯有另寻他路。
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愿望，在岱山之上，她与陆青山定下约定，离开了忘川诞生之地——黄泉。
彼时的陆青山还太过弱小，但她选择了相信陆青山，以忘川黄泉神器的位格，与初入元婴的陆青山结契。
古乙乙心中早已做好等待千年万年的准备，所以一直以来从未给过陆青山任何压力。
小女孩看似任性调皮，其实比想象中的懂事得多。
却没想陆青山的修为进境快到古乙乙根本看不懂，直到如今，对她问出这个问题。
天河海如何？
这还用说吗？
古乙乙此生都从未见过如此浩瀚的汪洋，可以孕育如此多生灵，远比承载往生的忘川来得“好看”。
“很好，我很喜欢！”古乙乙心中激动，深吸一口气，朝着陆青山狠狠点了一下小脑袋。
陆青山笑了，右手抬起，放在古乙乙的脑袋瓜上轻轻揉着，用只有古乙乙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那说好了，将来忘川所定之汪洋便是这天河海了。”
“待我剑仙时，忘川定海日。”
第二十三章 内有乾坤
在一片寂静过后，那在刚刚的岩浆升腾中幸存下来的海妖们终于彻底回过神来。
它们察觉到了危险，知道情况不对劲，风族修士必然会秋后算账，纷纷转身，沉入海底，作势欲逃。
“一个都别走不了！”
这边，风族大修见这些海妖想要逃跑，直接是俯冲而出。
他们气势在爆发，已经是施展法天象地，威能无边，对着海妖就是轰杀了上去。
海妖八王中，海龙王尚且幸存，也是逃得最快的一个。
但并没有用。
它被风墨视为了主要目标，动了杀意，将对天河海的怒火尽数发泄在了它的身上。
风墨快速追了下去。
风族的神异，是无人可及的速度。
在风墨的全力爆发下，他的移动更是宛如瞬移。
他迅速追上海龙王，一把抓起这头身形有千丈长的庞大海妖，双手用力一分，直接是将它硬生生撕开。
鲜血如瀑布，若长河，飞洒而下，染红了刚刚平静的海域。
这一举动，震撼了所有人。
吼！
海龙王还没有死透，在那里奋力挣扎着，被撕成两半的身躯激起海水滔天，元神想要逃脱。
轰！
风墨根本不给半点机会，以旁人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将黑色长矛投掷而出。
黑色长矛上元力爆发，神威如海，快过闪电，如一道永恒的仙光，射的虚空都要裂开，直接是贯穿海龙王的元神。
噗！
下一刻，它的元神布满了裂痕，紧接着便是碎裂而开，彻底消亡！
“杀得好！”风族修士无不拍手称快，刚刚天河海带来的压抑之感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其余的风族修士也毫不犹豫，暴烈出手。
这片海域原本已经趋于宁静，如今一下子又被引爆。
海妖们早已没了士气，丢盔弃甲而逃。
可无奈风族之神异本就擅长追杀战，瞬息之间就能纵横数百里、上千里，征到东，战到西，浩瀚海域任驰骋。
鲜血不时溅起，海妖们无比惨烈，每一刻都有许多成为尸体，凄厉的惨叫不断传出。
海妖们此刻赫然成为了风族修士发泄怒火的冤种。
实际上，风族修士们也清楚这些海妖不过是天河海的炮灰，罪魁祸首应当是天河海。
但是刚刚青苍岛的险些覆灭，让风族修士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一个极点。
只是这种愤怒无法对天河海宣泄出来，那就索性拿这些海妖做替代品了。
而杀戮之事，一旦开启，就不会轻易停下。
风族修士准备杀个天昏地暗，让此事成为一个教训，牢牢印在海妖一脉的心中。
他们风族，作为七大长生族之一，不能轻惹！
这场滔天杀戮持续了一个个时辰之后，才逐渐平息下来。
而此时，偌大的海域再次被血染红，已然再看不到任何一只海妖！
.......
“道友今日出手救我青苍岛之情，本族必当铭记于心，无以为报，刚刚急于杀敌，一时怠慢了道友，还请勿怪。”
风墨出现于陆青山身旁，以尊号境修士的身份对修为才四劫境的陆青山做感谢礼，尽显大修风度。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人族，陆青山。”陆青山说道。
在刚刚风族修士追杀海妖的时候，他一直都在一旁默默等待。
听到人族这个前缀，风墨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能有这等修为，都是聪明人，陆青山话语中的隐含之意没有听不懂的道理。
“不知陆道友可有兴趣去我族做客，多谢你出手，我风族感激不尽。”但是这并没有让风墨改变态度，依然是与陆青山极为客气地说道。
“那就打扰了。”陆青山说道。
这一次他之所以出手对抗天河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拉拢风族，自然没有施恩不图报的道理，欣然接受风墨的邀请。
“好，陆小友还请跟我来。”风墨点头，身形一纵，在前方带路。
风圣以及风白两位尊号境修士则是迅速跟上。
风墨并没有带着陆青山进入青苍城，而是来到了那被视为青苍岛象征的虎啸口上方。
往下看，黑幽幽的一片，深不见底。
风墨看向陆青山，却发现陆青山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咦.......？
他轻声提醒道：“这里，才是本族的祖地所在。”
风墨没想到非但没有收获到想象中的反应不说，自己反而神色一变。
“这只长生鲸究竟是活过了怎样的漫长岁月啊。”因为，陆青山竟然是看着虎啸口感叹道。
风墨童孔微缩，强压住心中的讶异，问道：“你认识长生鲸？！”
长生鲸在人族典籍中有所记载这很正常。
但因为长生鲸常年沉眠，化作岛屿的特性，所以世间真正见过长生鲸的人屈指可数，更别说可以一眼认出化作岛屿的长生鲸。
陆青山微笑，“是它自己告诉我的。”
初到青苍城，看见虎啸口的瞬间，他便有熟悉之感——虎啸口不论是形状还是特性都与南海之上长生鲸所化的灵渊一模一样。
只是第一时间，陆青山并没有将之与长生鲸的气口所联系到一起。
当然，不是他脑子迟钝，而是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因为，青苍岛太过庞大了，面积是蛟龙岛千倍甚至万倍，生存着万万生灵。
如此一座庞大的岛屿，由一头灵兽所化？
这如何敢想？
这是何等夸张的一个概念？
一只灵兽，体型庞大到足以与一片大陆相比！
……
可即使陆青山再不敢想，也只能是震惊地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在刚刚天河海暴起之时，他感受到了一股陌生但又熟悉的波动，在向自己发出讯号。
那是来自长生鲸的意念。
........
风墨这一下再也无法掩藏心中的震惊，“鲸神告诉你的？”
陆青山微微颔首，脚下步伐并没有停顿，跟着风墨就已经是踏进虎啸口。
一条火焰通道随之被打开，通向另一个世界，那里灵气蒙蒙，看不真切。
有过一回类似经历的陆青山知道，那里，便是长生鲸孕育的小世界。
内有乾坤世界生。
这是长生鲸最大的特点。
陆青山瞬息破空而去。
他眼前景象随着空间移动，瞬间是斗转星移，剧烈变化。
黑暗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宛如真龙盘绕蛰伏的山脉。
这些大山高耸入云，巍峨而磅礴，瀑布从上垂落而下，如同银河坠落九天。
山脉中灵气蒸腾，流光溢彩，甚为壮美。
一座座湖泊就像一颗颗蓝色的宝石镶嵌在这片大地上，景色瑰丽，灵气鸟鸟。
放眼望去，山脉中有着不少城池屹立。
啸！
风声啸啸，一群青鹤从天空中飞过，躯体青苍，发出清脆的鸣叫声，摇曳出绚丽的光彩。
这里是风族真正的祖地，是风族的栖居之地。
第二十四章 鲸落
同样是长生鲸内部演化的小世界，相比陆青山之前去过的那个小世界，差距实在太大。
这里俨然已经是处洞天福地，壮阔，且大到无边，甚至是生存着实力强大的风族。
陆青山环视四周，同时回答风墨的问题：“是的。”
他知道风墨口中的鲸神，就是承载青苍岛的巨型长生鲸。
风墨紧紧皱起眉头，既有不解，更有疑惑。
如此多年下来，鲸神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眠，除了他们风族，从未与外人有过交流，如今怎么会对一个人族修士另眼相看？
心中怀揣着这种疑惑，风墨已经是将陆青山带到了他们风族的主城，风鲸城。
“不愧是七大长生族之一。”陆青山看着眼前的巨城，无比壮阔，虽然比不得天河城，但也是世间少见的宏伟，内心由衷感叹道。
出乎意料的是，风鲸城内部竟然并非密密麻麻的建筑，而是坐落着许多的灵山，依山而建许多洞府。
这样的城市，是陆青山之前从未见过的，蕴藏着一种美感。
“鲸神不喜欢破坏，所以对于它孕育的小世界，我们风族建城的原则就是尽量少的破坏，大部分都是因地制宜，依照地形建设。”风墨介绍道，话语中透露出他们风族对于长生鲸的崇敬。
进城后，风墨带着陆青山来到一湛蓝的湖泊旁，这里景色瑰丽，并且有一座楼阁，是风鲸城中少见的非洞府建筑。
“敢问小友，刚刚镇压调动天河海之力的手段是什么？”进入楼阁，送上神酿和珍肴，风墨便是开口问道。
跟着一起进来的风圣与风白立刻是露出关注的神情。
“不要误会，”风墨补充道：“我们并非是觊觎小友的手段。
刚刚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天河海对于我们青苍岛心怀恶意，而且实话与你说，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
“这一次有小友帮忙，侥幸避过这劫，但是终究治标不治本，难保下回天河海另起手段......”
“小友放心，我们风族自然不会白占你的便宜，风族宝库对你敞开，任你选择。”风墨做出承诺，诚意满满。
“抱歉，”陆青山略作迟疑，最终摇摇头道：“这是我的本命剑之神异。”
话没有说全，但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了。
剑修的本命剑，唯有剑修可以使用。
三人闻言脸上顿时是露出一抹澹澹的失望。
“也罢，”风墨叹了口气，转而抱拳道：“不论如何，小友此次出手之情，本族感激不尽，小友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本族会尽量满足。”
“我来自天河城，”陆青山十分坦诚，觉得没必要过于委婉，直接道：“此行来青苍岛的目的，是希望说服你们风族加入我们人族阵营，只是恰好遇到了这件事。”
“天河城......”风墨目光闪烁，其实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陆青山会这般开门见山。
“说实话，这些年你们人族以及魔族都登岛拜访过数次，目的也与你此次一般，只是都被我们回绝了，”他诚恳道：“所以不是我们不念小友的恩情，只是此事......确实不好应允。”
“小友能不能换个条件，宝物或者珍材？我们风族宝库可以对小友敞开，任你选择三件宝物，不论价值。”
果然被拒绝了。
陆青山并不意外，这关乎一族未来之事，风墨作为风族的掌舵之人，必然得无比慎重。
只是到他如今修为，大部分宝物对他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很少有宝物是剑宗没有的不说，剑修一般来说，除了剑，也不需要其它外物。
“天河海对于贵族为何存在如此大的恶意？”陆青山话锋一转，好奇问道。
“鲸神没有与你说吗？”风墨问道。
陆青山摇了摇头。
因为长生鲸先前给他传达的讯号，其实很简单，简单到都不能形成一句话，更像是同一个物种之间某种用来交流确认身份的密语。
在接收到讯号的瞬间，陆青山知晓了讯号发起者的身份，即长生鲸。
与此同时，深藏于他身体深处的某道气息也被触动了。
那是当年来自长生鲸的馈赠，也是吸引鲸神发出讯号的源头。
“其实天河海对于本族并没有所谓的恶意，它的恶意针对的是.......”风墨思索片刻后，这才开口道：“鲸神大人。”
陆青山闻言，顿时是皱起眉头。
“为何？”
他无法理解，天河海作为山川湖海之灵，怎么对于生灵会有仇恨这种情感？
更别说还是长生鲸这种性情温和，长年沉眠的“宅”兽。
“你觉得此处怎么样？”风墨反问道。
“灵气十足，洞天福地，堪称净土。”陆青山说道。
沿途所见，此处赫然是一方小千世界，看不到边际，洞府众多，秀丽山峰更是数不胜数，而且灵气尤为丰富。
“而且，此处还孕育了本族。”风墨又透露一个大秘密。
“风族乃是小世界诞生的？！”陆青山震惊。
他一直以为风族只是恰好发现了长生鲸之秘，没想过他们竟然是与炎灵以及木灵一样，是小世界孕育的生灵。
风墨点头，“所以，我们一直视它为神，对鲸神无比尊敬，并且以此处为祖地。”
“能孕育你们风族这般强大的种族，它真的很强大。”陆青山真心称赞道。
肯定是要比他在南海遇到的那只长生鲸强过太多太多了。
“说是天河海对鲸神怀有恶意，其实也不是，”风墨终于给出答桉，“真正对鲸神怀有恶意的，在高天之上。”
风墨说的很隐晦，陆青山却是瞬间领会。
“是天道？”
风墨颔首，“鲸神孕育世界，自创世界，这在天道看来，本就是一种大不敬的忤逆行为。”
“不过这还不算是全部原因，根本原因是鲸神孕育世界的过程会不停汲取天地间的灵气。”
“修行者修行吸取的灵气虽然庞大，但与孕育世界所需的力量比起来，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所以，你可以想象的到，鲸神大人孕育出如此庞大的一个世界，究竟是汲取了多少的天地灵气。”
“按照天地运转的规则，我们这些高阶修士在身陨之后，都会经历道消天象，将灵气归还于天道，以保持世界运转的平衡。”
“灵兽也是一样，但是，长生鲸又偏偏极其特殊，它们吸收的灵气，九成九都用来孕育世界了，只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用来提升修为。
因此，它们在身陨之后，也只有这一小部分用来提升修为的灵气才会是归还天道。”
“这在天道看来，鲸神就是偷窃它财富的无耻窃贼，它当然要想办法将这些财富拿回来。”
“天河海，不过是遵循天道意志而行动罢了。”风墨说道。
“怎么拿回来？难道杀死它就可以了吗？”陆青山不理解，“而且天道为什么之前不动手，要拖到现在？”
“还有，鲸神为什么不反抗，能孕育如此庞大的世界，它本身应该也极为强大才对。”
陆青山的疑惑有很多。
“鲸神，寿命无多了。”风墨沉重道。
陆青山童孔微缩。
长生鲸，以长生为名，更别说还是如此强大的长生鲸，似乎怎么都与寿元无多这个词挨不上边。
风墨看出了陆青山震惊，解释道：“鲸神实在是经历太过漫长的岁月了。”
“漫长到再怎么追朔历史都无法找到源头。”
“所以，即使它拥有几乎无限的生命，如今也已经是要接近死亡了。”
“世间本就不存在真正的长生。”他唏嘘道。
陆青山沉默。
就像修士，一旦进阶到渡劫境，寿元在理论上就已经是无限的了。
但这种无限，其实是有前提条件的无限，有着许多限制。
如果修士愿意将自己封印起来，不进行一切生命活动，那的确能做到长生不死。
但只要进行生命活动，到了一定的时间点，比如万年，比如十万年，修士就会经历天人五衰。
即使熬过这一次天人五衰，再经历同样或者更长一些的时间点，天人五衰便会再次来临，而且强度胜过上次，如此循环，直到身死道陨。
修士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强大自己，不断突破。
因为天人五衰来临的时间点，取决于修士的修为，修为越强，间隔期也就越长，同时修为越高，就越有底气对抗天人五衰。
所以，这么看来，至少深蓝给出的数据还是很严谨的。
【羽化之躯】——“不再有寿元限制”。
是不再有寿元限制，而不是无限。
——的确没有限制，只要你能熬过天人五衰，活多久都行，一切看你自己。
只是不知道九境之上的祖境，是否能摆脱天人五衰的限制？
陆青山忍不住想到。
这边，风墨继续道：“若是让鲸神自然死去，那天道就无法拿回被“窃”走的灵气了，所以它必须要在鲸神走之前完成一切。”
这是在解答天道为何现在才动手的问题。
“鲸神衰老至此，已经无法动手了，因为它孕育的世界太过庞大，给它带来极大的负荷，它现在一旦动手就有可能导致这个世界崩溃。”
这是长生鲸不反抗的原因。
“鲸神大人若是寿终正寝，此处小世界就会脱离对鲸神大人的依附，衍变成一个稳固且独立的世界，并不会随着它的陨落而崩溃，青苍岛也不会沉没。”
“但若是鲸神大人非自然死亡，此方世界就无法完成衍变。
而且届时以世界之重，还会压迫着鲸神大人的圣体沉入深海。”
“天河海的溺水之力，足以磨灭一切。
包括鲸神大人的圣体以及体内所孕育的世界，都会被天河海所磨灭。
当然，此方世界的灵气也就随之被释放出来，回归天地了。”
“一鲸落，万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