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闻曲知其心
“好。”
沈梦舟缓缓点头，任平生这次的态度强硬，他又对任平生心中有愧，无法拒绝对方，拿起了别在腰间的那一把玉笛，横在嘴边。
任平生也微笑着点点头，盘坐在地，将那把凤翎长琴横在膝上，双手轻轻拨弄几下后，弹奏了起来。
就在任平生正式开始弹奏之时，沈梦舟也默契的同时吹起了玉笛。
可二者的音律结合，听到林蒙耳朵里却让林蒙的眉头直皱。
这是什么曲子？两个人的曲子完全不搭调，任平生和沈梦舟是多年知己好友，怎么会这么没有默契？
林蒙心中疑惑不已，在他听来，这二人的曲子何止是完全不搭调不协调，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完全没有任何可以配合的地方可言。
但沈梦舟和任平生仍旧同时奏响着他们二人这既然不同不和谐的曲调，并没有停下。
直到听了一阵后，林蒙才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见字如见人，闻曲而知其心！
同一首曲调，一千个人弹奏便会有一千种不同的感觉，这感觉和弹奏者的心境有关。
闻曲可以知其心，见其性，更能听懂弹奏者此时的情感几何。
林蒙还是感觉自己的音律造诣实在低劣，竟然一时没有发觉此中深意。
此时细细品来，林蒙才琢磨的出，这沈梦舟和任平生各自所奏的乐曲，虽不是同一首曲子，但从这两首曲子的每一个音上来看，大体还是对的上调的。
可这二人奏出来，却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两首曲子，是完全两个极端，不和谐的两首曲子。
其原因便在于这二人此时的心境和情感不同，无法做到共融。
一首曲子，就算是初学者能不出错的照着谱子奏出来，也是会根据其心境情绪的不同，而出现曲调上的细微偏差和原谱不同。
更何况是在任平生和沈梦做的手下，一位是当今音律造诣第一人，另一位也是音律造诣不俗的高人雅仕。
他们二人奏起曲子来没有如初学者那般繁琐的规矩，不是刻意照着谱子去奏，而是更贴合自身的心境和情感，只有这样才能奏出更完美的曲调，但同样也会因心境情感的不同，曲调的偏差也会更大。
林蒙听出了这二人曲调的不同，也从而听出了这二人此时的情感和心境。
任平生所弹奏的曲调是一种轻灵的、快活的、舒适的曲调，给人一种快乐舒心的感觉。
林蒙甚至专注于他一人的曲调时能回想起自己千年前和好友周元一起纵横江湖的快活少年岁月以及种种美好的回忆。
任平生此时的心境和情感是积极的，林蒙听得出，他是在用曲调来回忆自己当年和沈梦舟互为知己好友时的美好岁月，就连他的脸上都挂着舒心的笑容。
而相反，沈梦舟所吹奏的笛声却是忧伤的、压抑的，似是有孩童哭啼呜咽一般，听的林蒙心中压抑不已，不由得心情也变得沉痛了起来。
乐曲能感染人心，能带动听众的情绪，林蒙在沈梦舟的笛声里，回想起了自己今生的种种遗憾。
尤其是想到未能亲眼见证好友周元的大隆皇朝的强盛，未能与周元共享天下，后半生仍旧恣意纵马。
回首已是千年，物是人非沧田变，好友周元已经不再了，大隆皇朝也消逝在历史之中，再无缘与自己的知己好友周元一见，醒来便已是阴阳两隔。
想到这些事情，林蒙在树后不由得垂然落泪，这是他一生的遗憾，不愿想起的东西，就如同沈梦舟逃避自己的过去不愿见任平生一般。
林蒙又何尝不是逃避者，不愿想起那些遗憾悲伤的事情，努力想把自己的心境调整，就当自己便是这千年后的安阳，便是这十五六岁的少年，而不是那千年前的伏龙枪仙。
这种悲伤和遗憾的感觉只是一瞬，林蒙便奋力将其从脑海之中甩掉，只呼一声可怕。
这音律一道不愧是古来便是最能影响人心神与神魂的手段！其中杀招幻术不计其数！
这还是在沈梦舟并没有用什么音律手段，其音律造诣也不如任平生那般高超的情况下，都能让林蒙的心神出现片刻的失守，回过神来已发现满脸的泪水。
林蒙知道这不是沈梦舟用了什么手段或者说音律造诣太高的缘故，而是他所投入的情感太过浓重。
音律一道对人的影响，有时候和手段的高超精妙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和奏曲者的情感有着很深的联系。
就算是圣人所创能魅惑人心的音律秘术，奏曲者却无丝毫魅惑之心，甚至厌恶魅惑他人。
那么不仅不能发挥这圣人音术的威能，更是连理解和弹奏都做不到。
就算能弹出来也只不过空有其形而无其意，只算是一曲普通至极甚至听起来乏味低劣的曲子罢了，根本没有什么玄妙的。
相比武道之中各种各类的武技，不仅重其意还重其形之外，音律一道的技法则是完全注重于其意境的体现。
就算没有任何音律功底，只要情感的融入足够，哪怕是哭泣之声只要稍加手段能有不凡的玄妙威能。
正因如此，音律一道想要入门也是极难的，不仅重天资还重情感的投入，筛下去了不知多少人。
古来使用音律一道作为手段的修士，虽不说如术师、卦师那般稀少，可却也绝不算多。
林蒙在树后听着任平生和沈梦舟的曲调，听了一阵后却又听出有些不对。
他发现沈梦舟的曲调居然出现了些许波动，有些时候会出现和他一直吹着的曲调不同的几个不协调的音来。
就如同在原本完整的一段曲子之中，突然插进了一段别的曲子一般。
这听的林蒙眉头直皱，心道以沈梦舟的音律造诣，绝不会出这种基础性的错误才对。
莫非……
林蒙心中灵光一闪，仔细向沈梦舟观察过去。
果然！
这一观察之下，林蒙算是确认了他方才灵光一闪的猜测。
沈梦舟曲调出了问题，是因为他的心绪出了波动，同样的，他投入极大情感和心神的曲调也会因他心绪波动而出现不和谐的波动。
以林蒙的目力，甚至都能观察的到沈梦舟此时气息有些不稳，眼神时而充满自责愧疚的悲重，时而迷茫朦胧。
而反观任平生，盘坐抚琴面带淡笑的样子，依旧是那般自然和谐，丝毫没有任何的波动。
这难道是！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天音度
林蒙看到这二者反差的一幕顿时一惊，想到了记忆中千年前曾在十绝老人的藏书阁中看到一篇精通音律一道的圣人留下的手札。
那手札上记载，留下手札的那位音律圣人和一位佛庭之中并未成圣，却精通音律的高僧论道，受到启发的一些感悟和最后根绝这感悟创出的一篇音律功法。
那功法名曰《天音度》，这篇功法当时让林蒙颇感奇特，其奇就奇在这一篇功法并非是寻常的什么杀伐、魅惑、幻化、悟道、洗涤心灵之效的音律功法，而是看起来毫无用处的普普通通的一篇曲子。
还是那种最为中庸调子十分平淡的那种曲子。
可是一位圣人难道会开玩笑一般的创出一篇毫无用处的功法，还大费力气的用一篇手札详细记载了这功法的来由和感悟吗？
林蒙当时是不信的，可却不通音律不能从这看似普普通通的曲子功法之中瞧出什么奥妙，只好翻回头重读这手札之中的圣人感悟和功法来历。
这一读之下林蒙才发现了这功法的不简单，这功法的用处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就在一个“度”字上面，是度化之意。
甚至与其说是度化，不如说是同化。
那手札之中记载了这位圣人云游天下偶遇了一位精通音律的高僧与之论道的过程。
在这位圣人与高僧的论道之中，他知晓了高僧的音律造诣精研的方向和当时寻常音律一道的方向的不同。
那高僧将音律融入到了佛法之中，又不是佛家的狮子吼、天龙八音一类的用音律的杀伐之术。
而是类似禅唱诵经一般的音律之术。
只独特的音律之术之中又融入了影响人神魂的手段，而且并非是如同寻常音律之术一般直接作用在神魂之上。
而是更多的是潜移默化之中，通过神魂直接作用在人的心性之上。可以助高僧以此法将人度化入佛门，使人弃恶从善近乎于立地成佛一般！
也就是说那高僧创出的音律秘术可以有着改变人心性的功效，这可是在音律一道之上走出了一条前无古人的新路，当即吸引了那音律圣人。
这位圣人与高僧论道七天七夜大有所获，在为其留下一桩圣人造化以做感谢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洞府圣地之中闭关百年创出了《天音度》这门奇功。
这门功法是一门可以改变人心性的曲子，那后边记载的普通平淡的曲调也不过是基础曲调罢了，修习者可以根据自身的需求在基础曲调之上进行改编使用。
林蒙也正是从这里知道了天下还有如此音律之术。
但这也仅仅是在记载之中，林蒙自己在千年前，除了在这篇手札之外，再没听过或是见过天底下还有人能用音律之道改变人的心性的。
只是知道佛家有一门禅唱度化术罢了，想来是哪位高僧的法在佛门之内流传了下来。
而外界修习音律之道的人却没有当初哪位音律圣人独到的眼光和眼界，发现不了这禅唱度化术中有关音律一道的宝藏，可谓是空守宝山而不自知。
直到今天，林蒙听到任平生和沈梦舟的这两首曲子，才联想到那篇圣人手札，才明白过来，这是任平生在用自己的音律度化沈梦舟的心性！要用音律之道解开其心中执念！
好高的手段！
林蒙不由在心中赞叹一声。
眼下林蒙看来，这任平生和沈梦舟与其说是合奏，不如说是在对弈，在交锋！
任平生在用的他的音律为尖兵，不断的进攻沈梦舟的心防，进攻沈梦舟心中的执念！
而且已经见效了！
林蒙心中大喜，盼着沈梦舟能解除执念好过来，可却不由得担忧任平生能否支撑到沈梦舟的执念化解。
因为在那圣人手札的最后，就在《天音度》这篇秘术的结尾，还留有一句圣人无奈的感叹。
“此法虽改变人之心性，却不以神魂之力压制，否则乃是神魂杀术，失了音之一字，不为音律之道。此法虽为空前绝后另辟蹊径之法，其成败却在使用者本身，是否有足够精力毅力坚持，是否有足够的情感投入以度化他人。奈何音律之道重情重意，非神魂一道以力可压，若无有情不通意，纵秘法高深也是奈何！”
林蒙还记得哪位圣人最后留下的感叹，看起来也是对这秘术颇有不满可却无力改进。
能叫一位圣人再三强调需要精力毅力的坚持和情感的投入，绝不可小觑其中的难度。
就算任平生用的不是那位圣人所创的《天音度》，也绝不可能弥补这连圣人都无奈的缺憾之处，度化沈梦舟必然是一件艰难无比的事情。
想到这儿，林蒙又是一愣。
对了，这任平生到底用的是哪门子的音律功法，是后世人创出的，还是他自己摸索到的，亦或者就是那《天音度》？
林蒙倾向于是第一种可能，他不认为任平生有能堪比圣人的天赋才情，自己摸索到这样的音律秘术，也不相信任平生会有那么可怕的气运能得到圣人传承。
不过林蒙还是认真听了一下，仔细对比了一下记忆中《天音度》的基本曲调。
这一对比之下林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低声惊呼道：
“嘶……还真是天音度！这任平生居然有这么大的气运能有圣人传承？”
不过让林蒙不解的是，据他所知和从沈梦舟哪里听说的，这任平生除了天赋才情高绝之外并没有什么太过异于常人的地方，也没什么神秘来路，不像是圣人门庭中出来的。
在林蒙看来，圣人门庭中出来的人，不过是像凌天枪仙白凌旭那般张扬又处处透露着不凡，也至少得是个来路不明充满神秘才对，绝不可能是任平生这样的。
莫非是那音律圣人的门庭没了，死在那圣陨岁月之中，有传承之法流出？
林蒙又想到一种可能，不过却不敢肯定，哪位留下手札的音律圣人林蒙只从手札的内容上知道这位圣人的圣号为七音。
至于其他的林蒙也就不知道了，十绝老人有涵盖数万年时光的藏书，其中涉及从古到今数百甚至可能上千位圣人，林蒙不可能全部看过。
关于这七音圣人在林蒙的印象里，师傅十绝老人的藏书阁中自己看过的，有关这位圣人的书籍除了那手札之外也就一两册，只知此人行事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喜欢云游天下，除此之外就连他是否还活着都没有记载。
若是任平生真的是一位活着的圣人的弟子那就不简单了，不过林蒙怎么看任平生都不像是一位圣人门庭里出来的人物，反而是更相信是哪位圣人死在了某一时期，圣地破灭有圣法流出。
“事后打听打听好了。”
林蒙咕哝一声，继续藏在树后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任平生和沈梦舟的这次合奏。
第三百七十八章 和谐之音
随着二人合奏的时间不断延长，林蒙可以观察的到，沈梦舟曲调和眼神中的波动愈发的明显，而任平生的额头上也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这是一次情感上的交锋，任平生要用他心中对过往回忆的美好战胜沈梦舟道心之中不化的执念。
在这个过程中，沈梦舟的脑海之内不断的浮现出自己过往和任平生有关的回忆。
月下合奏、把酒言欢、相交论道、云游江湖……
这些原本被沈梦舟深埋在心底不愿面对的回忆，如今随着任平生的曲调重新浮现在沈梦舟的脑海之中，渐渐使其淡忘了自己道心之中那不化的执念，那无法面对的自我。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梦舟的笛声已经完全和任平生的琴声契合，二者的曲调融二为一，成为了一曲和谐之音，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和谐之处。
此时林蒙也是看到，盘坐抚琴的任平生身上的衣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合在身上，额头的几率头发都粘在了脑门之上，显得略有狼狈。
这一曲乃是情感的争锋。
情为心之所化，意为心之所感。
弹奏这一曲成功度化沈梦舟心中执念的任平生，就好似经历一场激烈的大战一般，即使身体和修为之上没有丝毫的损耗，可心神却是疲惫不已。
就在任平生琴声最后一个音落下，沈梦舟的笛声也默契的同时停止，这一曲完美的谢幕。
任平生赶忙便从怀中掏出一枚可以养神的丹药吞服而下，随后强撑精神扭头看向仍略显迷茫的沈梦，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柔声道：
“放下了吗？”
沈梦舟不语，迷茫片刻之后才缓缓点头，低声道：
“放下了。”
随后沈梦舟回过头来，看着一旁盘坐在地汗流浃背的任平生，贴心的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问道：
“此曲何名？我怎从未听你弹过。”
任平生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和脖颈间的汗水，站起身来重新将那凤翎长琴背在身后。
随后目露追忆之色的抬头望天，缓缓道：
“此曲名曰……《梦里轻舟》，是你走后我专门为你所创，一直想弹给你听，可惜你却一直躲着我走，没有机会，如今才有这样的好机会让你听一听这首曲子了。”
“以后不会了。”
沈梦舟朝任平生微微一笑。
他心中执念和那不愿面对的本心已在任平生那有着度化之功的一曲之中被完全化解，此时的沈梦舟重新变成了任平生记忆中的那位知己好友。
任平生微微点头，与沈梦舟相视一笑，二人笑而不语。
“梦里轻舟……梦舟，沈梦舟。这任平生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恐怕沈梦舟的离去和逃避，不仅是沈梦舟心中的执念，而找到沈梦舟使其变回原来的模样，也成为了任平生心中不化的执念。”
林蒙口中呢喃，愈发对任平生感到敬佩，此时他从藏身的树后现身，拍着双手为沈梦舟和任平生二人鼓掌，慢慢走到二人面前，郎笑一声道：
“任先生不愧是号称当今音律造诣第一人，能再度听闻任先生一曲实乃在下三生有幸，沈大人的合奏也是默契非凡十分不错，二位不愧是多年老友，互为知己之人啊！”
林蒙夸赞一声，随后朝任平生问道：
“只是不知任先生用的是什么基调，能有这般神妙之效？”
林蒙试探着问了一句，任平生闻言当即眉头一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
“哦？阁下能听得出任某曲中的神妙，看来也并非是全然不懂音律之人啊，而且能听懂任某曲中神妙之人天下寥寥无几，想必阁下是在藏拙，音律造诣也是非凡吧。”
林蒙尬笑一声，摇摇头拱手道：
“先生说笑了，在下不过是有所见识罢了，对于音律一道根本不曾研究过，更何谈造诣。”
林蒙客气了一句，说的也倒是实话，他千年前在十绝老人的藏书阁中看过的音律一道的功法和记载的确有些，却同样只是了解一番，并无心钻研其中。
“阁下谦虚了。”
任平生也朝林蒙拱手客气一句，礼数周全，随后才道：
“这一曲的的基调，是我的老师当年为我启蒙音律时给我一本无名残谱。”
“那残谱照我老师说来，是中正平和，可以兼容天下绝大多数的曲调，虽是残谱但用来练习入门也是好处不凡，不会把未来的路子给走窄了。”
“而直到我音律一道有所成就之时，再反观那无名残谱，却从其中发现了不少难以理解的奥妙，并非完全是一本中正平和毫无长处的谱子。”
“后来我便根据这残谱创出了这《梦里轻舟》一曲，那残谱的奥妙我也琢磨清了一小部分，是类似佛家禅唱度化一类的功效，属实平生仅见。”
林蒙听的面色古怪。
残谱？还是无名的？那好歹是一位圣人的传承，居然流落得残破不全甚至连名号都不曾流传下来的地步，属实令人唏嘘。
好歹也是一位圣人的传承道统，就破灭的这么彻底吗？
看来这任平生还是独守宝山而不自知啊，根本不知道那是一位圣人的传承秘术！
“阁下怎么神色异常？莫非也听说过这门残谱？”
任平生发现了林蒙的脸色古怪，其也是心思机敏之辈，当下猜到林蒙可能听过这一门残谱。
林蒙也是被问的一愣，当下脑中灵光一闪，笑着答道：
“不错，在下确实是在一些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一本记载一门音律秘术的手札，其名曰《天音度》。”
“也正是因为这一本手札，才能让在下这么一位不通音律的粗浅之人，今日听得出先生曲中的神妙，竟是和那手札中的音律秘术出奇的相似，不曾想先生也得到了这门秘术。”
任平生两次对林蒙有恩，林蒙也想报答，可奈何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好以人情相赠。
可是如今既然任平生有那《天音度》的残本，林蒙也正好打算借此机会，将这本手札赠与任平生，算是还了对方一个人情。
若是放在往日，林蒙可不敢随随便便拿出一篇圣人秘术送人，可如今那七音圣人的传承残破流露江湖，任平生看样子也并不知道那是圣人传承！
这在林蒙看来可真所谓是天赐良机！
第三百七十九章 又多一重保障
果不其然，任平生闻言顿时双眸一亮，神情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问道：
“阁下获得的手札可是完本？任某一直苦于无法研究透彻那残谱，许多地方感觉云里雾里不知其含义和深浅，若是阁下能借那手札给任某一观，任某必然感激不尽！”
任平生虽然不知那是圣人传承，却同样瞧出了这残谱的不凡，心情顿时激动了起来。
林蒙见任平生这般激动，连忙摆手笑道：
“任先生不必着急，先生于在下有两次大恩，在下想报答还来不及，只是苦于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来相赠，先前只能以在下的微末人情赠予先生，实在是惹人耻笑。”
“在下不修音律之道，那手札自在下得到之后一观之下也观不出多少神妙，留在手中也是没有丝毫用处，如今正好借花献佛，将这手札赠予先生，权当还先生一个人情了。”
“不过先生大可放心，在下不会拿一些残篇来糊弄先生的，那手札之中不仅有的完整的音律秘术基调，还有创作者的种种感悟和经历在其中。”
任平生闻言大喜过望，他先前只求能有完本的谱子便是走运，没想到那手札之中还有创作者的感悟和经历，这可是一件意外之喜，有了这些，参悟起那谱子来必定事半功倍！
“任某先谢过阁下了！只是请问阁下那手札如今何处，阁下可否有带在身上？此物对于任某来说珍贵异常，任某不求阁下能割爱将此物赠予任某，只求阁下能借任某一观便心满意足了！”
任平生激动的朝林蒙拱手，先前还充满疲态的双眸此时如看见肥肉的饿狼一般直冒光。
对于任平生这种道心坚定渴求进步的天才来说，感悟秘术一类的事情是他们不能拒绝的东西。
甚至有人不惜朝闻道夕死足矣，不外乎如是。
“先生不必多礼，割爱倒是谈不上，此物虽说对先生珍贵异常，可却对在下来说却是无用之物，在下还不至于会这般敝帚自珍。”
“只是可惜这般对于在下无用之物，在下是不会带在身上的，不过请先生放心，在下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待随后为先生抄录一篇赠予先生便是。”
林蒙郎笑两声，连忙示意任平生不必多礼，随后任平生听了林蒙的话才是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绪，尬笑两声道：
“是任某唐突了，一时听闻有这般喜事实在难以抑制，还望阁下莫要怪罪。”
“无妨无妨，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更何况今日先生可是双喜临门啊！哈哈哈！”
林蒙摆摆手大笑两声，看了看任平生，也看了看沈梦舟。
那二人闻言也是相视一笑。
“天都快露白了，该上路了！任先生难得和沈大人重归于好化解心结，又与我们目的地一致，不如与我们一同上路赶往东洲千星殿如何？路上在下再为先生抄录那手札一份！”
林蒙飞到空中，招呼着任平生和沈梦舟二人想要继续上路，能多任平生这么一位瞬息境的大高手同行，对于林蒙来说也是更安全一点。
他想借此机会把任平生也绑到自己的战船上，再多添一重保障！
这次任平生和沈梦舟都没有丝毫的犹豫，默契非常的点头叫好。
“好！”
二人异口同声，随后与林蒙一同御空飞到空中，三人朝东方飞去。
这次有任平生在，经历风雨楼截杀一事，沈梦舟也是学乖了，不再孤僻的藏身在暗处跟着，而是在寸步不离的跟在林蒙身后。
好在有任平生在，沈梦舟也便不那么孤僻了，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的，林蒙都很少有机会能插的上嘴。
趁着这个功夫，林蒙也是向任平生要了一筒空白的竹简，一路上一边御空飞行赶路，一边分心出心神以真气为刀在竹简之上复刻那圣人手札之中的内容。
这一手手段也是惊了沈梦舟和任平生一跳，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在分心两用的情况下做复刻竹简这般精细的活计的。
二人都是在心中赞叹林蒙对心神的运用微妙，估计其是有一些法门的，却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开口讨要。
说到头，今日他们二人能重归于好还要归根于林蒙为之牵线搭桥，沈梦舟和任平生都是对林蒙感激不尽，更别提再去索要一些法门之术了。
二人也就在心底羡慕了一下便不再想这些事情，继续开始聊的欢天喜地。
一夜的功夫，林蒙便如约为任平生复刻出了那圣人手札中的内容。
当然，其中的内容林蒙也是删去了不少，全部都是涉及圣人的部分。
这并不会对手札内容的主体产生影响，只是将其伪装成一部寂寂无名的古书罢了，成书人林蒙也是只写上了七音的名号其后却并未涉及圣人二字。
还是不要让任平生知道这是一篇圣人法好了，让他继续当做一本奇门杂类的无名音谱便好。
林蒙有自己的考量，毕竟圣人二字其中的因果和在这世间的影响实在难料，是福是祸还未必可知，任平生又不是正牌圣地传人，没有那么硬的势力背景为他撑着。
林蒙可不像在因这秘术涉及圣人，而再节外生枝惹出什么麻烦来。
在林蒙复刻出那圣人手札之后便将其赠予了任平生，任平生拿到手后只是简简单单看了一眼便大笑不止。
仅仅是一眼，他便看得出这手札之中记载的感悟和论道心得，其音律造诣远超于他，其后的《天音度》也是和他所获得的那残谱吻合，是完整的音谱！
“哈哈哈！好好好！有此物助我，我之音律一道犹如海阔天空，打开了新天地的大门，日后必定再进一层楼啊！”
任平生连道三个好字，大笑不止。
见一向温和淡然的任平生如此癫狂失态，作为他多年知己老友对他知根知底的沈梦舟也是惊讶不已，偷偷向林蒙传音问道：
“你给他的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一本手札？不会是圣人法吧！居然能让他高兴成这个样子！”
林蒙一惊，他虽听的出沈梦舟这是一句玩笑话，但却被点出了圣人法，林蒙还是有些心虚，呵呵尬笑两声传音回道：
“只是一本音律方面造诣较高之人留下的手札而已，除了记载一些心得感悟之外，就是一门另辟蹊径的音谱，不是什么太宝贵的东西，起码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第三百八十章 真正的失败
沈梦舟听了点点头，凑到任平生身边也瞅着他手中林蒙复刻出的竹筒手札，却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懂其中记载的感悟和心得，更别提瞧出那最后那看似平平无奇的音谱有何奇妙了。
沈梦舟不修音律一道，只是将其当做一门雅致罢了，其音律造诣虽说不凡，可却比起专研此道一辈子的任平生来说还是差远了。
那最后的音谱就连任平生都专研了一辈子还是云里雾里能摸索出的东西不多，更别提是沈梦舟了。
只见任平生轻柔的抚摸着竹筒上开篇林蒙刻上的署名“七音”二字，面露激动之色的喃喃道：
“七音七音，究竟是历史上哪位音律之道的前辈呢？其感悟造诣居然高我这么多，我居然还敢枉自称为当今音律造诣第一人，实在是汗颜汗颜啊！”
“真不愧是历史长河数万年，古来自有能人在。今日我任平生侥幸得了这位前辈的造化，日后必定竭力寻找此人的后人，给予报答。”
林蒙听了这任平生的自言自语，撇撇嘴，默不作声的在心底揶揄一句。
“那是一位音律圣人啊，可不得比你造诣高，不过他就算在一位圣人的藏书阁里记载都寥寥无几，你要是想找他后人报恩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就连我都不知道这个圣人是多会儿死掉的。”
与此同时天色放亮，在林蒙三人一行相反的方向的一处山林之中风雨楼三人和那位黑袍人正在此处歇息。
他们奔逃了一夜才到了风雨楼在西洲的一个临时据点之中可以暂时歇息一下，也恢复一下伤势。
此处据点隐蔽，树木参天藤蔓缭绕，又有阵法阻隔，只是因风雨楼先前不惜动用在西洲的全部力量强攻五岳剑宗而造成了太多损失，此处据点已无人把守。
“不要气馁成凰！我们这次虽然依旧失败了，不过好歹探出了那小子一张厉害至极的底牌，下次行动我们的把握就会更大一些。”
在据点之中，肖铭之抱臂看着一旁盘坐疗伤的左成凰，沉声开口劝到。
他知道左成凰的心性，定是不服的，尤其是对一个御空境的小修士出手还是再二打一的情况下失败，以左成凰的心性肯定难以接受。
这不同于先前夜孤云三人对杨庆、陈季和虎泉下手。
当时他们的目的就是阻拦杨庆和陈季罢了，根本没想着能彻底困住这二人，即使让他们最后跑掉，左成凰他们的任务也是完成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败了，以左成凰那般强烈的好胜心和追求力量的渴望，都能和夜孤云从少年时期争斗到现在几十年才堪堪服输，如今定是难以接受的。
而左成凰听了肖铭之的话，在盘坐疗伤之中缓缓睁开了双眼，面色依旧冷漠且平静，语气平淡的说道：
“就算探出了又如何？那一剑我接不下来就是接不下来，就算是你要接也必然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哪怕是夜孤云来了也不会比你好到哪儿去。”
“除非是出动暗阁里五大家的那三位阁老和我们一同出手，用人数来压制他，又或者是让大阁主亲自出手，否则我们的计划绝无可能成功。”
肖铭之听了沉默了，抱臂低下了头沉思，他无法反驳左成凰说的话，确实，那一剑即使是他去接，下场也不会有多好，顶多是不会死而已。
半晌之后，肖铭之才缓缓开口。
“以孤云的性子，是绝不会让五大家的人插手他的计划的，而大阁主……”
肖铭之顿了顿，说起这大阁主之时面色竟然变的有些恐惧，随后才接着说道：
“大阁主静极思动，打算出去走一走了，在江湖百闻榜的大会之上，他会亲自出手。”
风雨楼暗阁大阁主万岁王！这个名字哪怕是提起，这个人哪怕是想起，也是能让风雨楼许多老一辈的强者颤抖不已的存在。
这是一位真正能让这身为天下三大魔教之一，杀手界龙头交椅的风雨楼都谈之色变的存在！
肖铭之说完，又沉默了片刻缓了缓心神，随后又说道：
“不过以孤云的性子，很有可能再让我们找机会出手试探的，试一试那小子的底牌究竟能用几次，到时候我们还有机会。”
“我不信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那可怕的一招。”
左成凰冷冷道。
“我也不信。”
肖铭之摇摇头，赞同了左成凰的话，随后却叹息一声道：
“可是以他用完那一招的状态也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后遗症的样子，我们不是死士，不可以拿自己的命去赌，成凰你太拼了。”
肖铭之叹息着，回想起左成凰的当年的点点滴滴。
左成凰和夜孤云都是他当年身为风雨楼总教头时，从小便一手从他手底下带出来的精英成员，就连当今的大统领向青和副统领丁然也是如此。
而左成凰从年少之时便是如此心性，直到如今除了个子长高了一些，面孔不那么稚嫩了，性子还是那般的冰冷与执着。
肖铭之还记得左成凰年少之时为了能超越一直稳压他一头的夜孤云，不惜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在修行上常常兵行险着，把自己练的浑身是伤走不动路都是常有的事。
可是依旧未能超越夜孤云，虽然左成凰的天资也是绝顶，又付出超越常人数十倍的努力，可却奈何夜孤云在当时的天赋才情才是真正的绝顶。
哪怕放眼整个江湖，当时在同代能超越夜孤云的也只有当代的宣天司苏沐、万卷书林进、千星殿殿主罗峰、朱雀城主殷如封、冥狱刀仙穆青青，以及当代北寒军军主、天下第二名剑铁马冰河的剑主、冰河剑仙李月寒，这寥寥数人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常人必定会道心衰败，感叹一句既生夜孤云何生左成凰的话来。
但左成凰依旧没有放弃，几十年来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夜孤云企图超越他。
可这一切都在夜孤云继任风雨楼楼主，继承那天下第六的名剑风吹雨之时停止了。
左成凰明知自己在夜孤云没获得风吹雨之前便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何谈对方持有神兵之利后。
自此左成凰便放弃了对夜孤云的挑战，那也是他第一次且唯一一次放弃，唯一一次承认自己的失败。
如今想让左成凰再做第二次又是何等的艰难，肖铭之只好抛出一个希望来以做缓兵之计，以免左成凰道心之中形成执念从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第三百八十一章 成也血婴，败也血婴
“唉，成也血婴败也血婴，这左家当初没这底蕴干嘛还要孤注一掷呢？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反倒是灭在了他们寄与最大希望的成凰手上。唉！何苦呢？”
肖铭之缓缓摇头低声叹息，喃喃自语着。
他身为风雨楼的总教头，更是比夜孤云、左成凰还要老一辈的高手，知道不少风雨楼中的隐秘之事。
当初左家在风雨楼合作的几大家族之中没落，处于即将被蚕食的地步，结果却孤注一掷抛出所有底蕴请修习血咒的妖人来做了一场血婴之事来，期望能造就一个天才重振左家。
可奈何左家底蕴浅薄，根本拿不出太多的资源来支持这血婴之事，更无力帮血婴洗涤其后遗症对心神的影响，只是用手段使其心神清明罢了，但还是影响颇大。
最后的结果便是，这被寄与全族希望的血婴，资质虽说优秀但并不是最强，其心性也是冰冷无比，近乎毫无感情可言，在他的眼中没有家族这个词，与一手培养自己的家族没有丝毫感情，甚至与任何人都没有丝毫情感，只追求自身的强大不愿服输罢了。
这个血婴便是左成凰……
当初夜孤云上位风雨楼楼主之后，为了要清剿五大家渗透在风雨楼内的力量，找各种理由对五大家以及其他家族势力下手，逐步削弱其羽翼，要将家族势力彻底沦为风雨楼的附属下级。
在这其中，夜孤云正是利用了左成凰几乎毫无感情，只追求强大和胜利只会服从命令这一点，让左成凰亲手灭掉了当年一手培养他的左家。
这种种往事让肖铭之时隔数十年，想起来仍旧唏嘘不已。
而一旁的三人却默不做声。
左成凰对此毫无感觉，只当是在执行任务，至于屠的是自己的家族或是别人的家族，左成凰毫不在意。
向青则是不敢吭声，面对左成凰和肖铭之这两位大前辈，还涉及了当今楼主夜孤云的事情，他可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至于那黑袍人就静静的听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个傀儡一般。
“唉！不想这些糟心事了！”
肖铭之重重的叹息一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黑袍人，问道：
“他们没发现你吧？你的眼睛可是不寻常，若是他们看到你的眼睛，必能瞧出你的身份来。”
黑袍人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那笼罩它面容的黑色斗篷之下露出一双好似画中龙瞳一般的橙金色眼眸，其中瞳孔便如同真龙一般的竖着，流淌着淡淡的威严。
“嘿嘿嘿！那安阳看到了我，不过却没有看到我的脸和眼睛，当时有夜色和这黑袍掩护，我还用了匿形之术，身份不会暴露的。”
从这黑袍之下，传出了少年人一般的声音来。
肖铭之看的直皱眉，扭过头去，不愿和那一双诡异的龙瞳对视，这让他很不舒服，但还是哼了一声，点头说道：
“那就好，可有学到什么新东西？”
“那当然，可是学到不少，学到不少呢，嘿嘿嘿！”
黑袍人大笑了起来，似乎极为开心一般。
肖铭之刚想掏出传讯的宝物给在风雨楼在西洲的总部传讯，再由他们用信天游将讯息传到风雨楼的总部夜孤云的手里。
可却听到黑袍人此时猖狂的大笑不由得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你学到了什么东西？有这么好笑？”
“给你看看。”
黑袍人嘿嘿笑着答到，随即并指为剑，缓缓朝前一划。
同时在他的身后，闪烁其十色光芒来，这十色光芒又分别照应出十尊面貌模糊的人影来，手持不同的兵器，摆着和黑袍人相同的姿势。
“这是！”
看到这一幕，向青和肖铭之都是惊呼出声，左成凰那一向冷漠不为所动的清秀面孔之上也是难得的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这是林蒙所用的十绝术！是当初那胜过穆青青的一招！
“你将这一招学来了！这不可能！你只是看了一遍而已！”
向青惊愕的退后两步说到。
“嘿嘿嘿，还差点，这一招厉害，就连我也学不全，若是能亲手和这一招过上一次便更好了，就目前来言，我这假的还是不如人家真的厉害。”
黑袍人收了招式，身后十色神光暗淡下来，他最终没有像林蒙那样使出那十世合一的一剑，正如他所说一般，他还没有学全这一招。
可向青却是惊呼道：
“你疯了！那一剑连冥狱刀仙穆青青都挡不下，你还想过上一招，你会死的连渣都不剩的！”
黑袍人回过头，用那一双龙瞳般的橙金色眼眸注视着向青，看的对方心中一慌，继续嘿嘿笑着说道：
“不会，他还杀不了我，我能学到的，想用这一招杀我，除非……”
黑袍人的话音戛然而止，不再多言，在场三人皆是皱眉，不解对方所说的含义是什么。
片刻过后肖铭之点点头，将手中传讯宝物急电令激活，朝天空一放，随后说道：
“不管怎么样，你能学会他这一招，哪怕一星半点我们也是不虚此行了，难怪孤云执意要我们带上你一起来，你可真是个怪物！现在我们可以回总部等候下一步的行动了。”
向青和左成凰二人连带那黑袍人都点头，四人随即便悄悄飞出了此处据点，朝东方飞去，都用上了匿形之术。
就在四人离去不久，天空中一道暗金色的，速度极快的闪电飞入了西洲的一处隐蔽谷地之中，随后又从其中飞出一只头顶一撮绿毛浑身洁白的鸟儿向东方疾飞而去。
……
“蛛老，你相信这世上有天意的存在吗？”
在风雨楼总部密室之中，夜孤云拿着一张纸卷，手指微微颤抖，就连回头望向蛛老的目光也变的有些迷茫。
那是方才刚刚从西洲由信天游极速传来的讯息，是肖铭之一伙此次行动的结果，和之前一样的失败。
“怎么了，孤云？”
蛛老回过头来，察觉到了夜孤云此时的神色不太对劲。
“您自己看看吧。”
夜孤云将手中信卷递给蛛老，神色有些恍惚。
他并非不能接受失败，而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着实是让夜孤云这般高傲的性子受了不少打击。
这一次次的计划，每次都能有意外的发生，每次林蒙都能给他创造出不一样的“惊喜”，来将他完美的计划打个稀碎。
第三百八十二章 无有全知之人
从南洲开始，林进现身搅局。
再到强攻五岳剑宗，林蒙一剑入神游，随后又有心游大师赶来助阵。
这次居然招来的是烟雨琴师任平生，而对方更是又用了一招极其厉害的剑法，给了夜孤云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一切都让夜孤云感觉到不寻常，可他却又找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甚至开始感觉是否真的有天意在主宰着一切，还是有什么不可知不可想的恐怖存在操控着芸芸众生。
“唉！”
正在夜孤云感到迷茫之时，身边传来蛛老一声重重的叹息。
夜孤云回过头去，只见此时的蛛老好似更加沧桑了，就连身形都佝偻了几分，看起来也是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
“孤云啊，这世上，没有谁是全能的。”
蛛老叹息一声，将那信卷递还给了夜孤云，随后背过身子似要往门外走去，头也不回的又叹息一声，道：
“也没有谁是全知的，就连圣人也是如此，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啊，可能这一切都是命吧。”
夜孤云沉默不语，他从没见过蛛老这般失落过，在他印象之中，蛛老永远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能在谈笑之间算计天下之人！
蛛老的脚步走到密室门口便停了下来，沉默些许后也不回头，感叹一声。
“孤云啊，英卫死了，如今风雨楼只有你算是个可造之材了。趁老夫还能动弹，你早些将老夫的这些本事都学了去，日后也好替老夫执掌蛛组，撑起风雨楼，这样老夫才能安心啊！”
“晚辈明白。”
夜孤云点头应是，知道蛛老时日无多，这是在留遗言了，心中不免升起一些悲切之意。
蛛老是这风雨楼里辈分资历最老的人，乃是历经四代楼主的老古董了，其虽是神游境修为，但也是活了两百多年了，如今不说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也已然是没几年好活了。
留给蛛老的时间不多了，同样留给夜孤云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要在蛛老撒手人寰之前，学到如蛛老那般有资格掌控蛛组的能力。
蛛老说完便推开了密室的房门走了出去，只是头也不回的留下了一句话在密室之内回响。
“能有那般威能的，必然是圣人法，肖铭之他们此行能再探出对方一大底牌，也并非毫无收获，只是到时候可就要你亲自出手了。”
夜孤云独自一人留在密室之内，低头望着手上的信卷，回想着蛛老走时说过的话，心神有些不宁。
他知道蛛老的意思是什么。
蛛老先前便说过，此时万卷书林进的目光全盯在了夜孤云的身上，而要夜孤云亲自出手的话，结局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必须面对比他高一个小境界的，当今青龙榜位列第二的高手，万卷书，林进！
这对于夜孤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他若想完成他的计划，也就只有这么办了。
这一天，夜孤云久久心绪难平……
……
自从任平生也跟上后，林蒙和沈梦舟二人的路途上，这几日便快活了一些。
有久别重逢的知己老友做陪，沈梦舟的性子也开朗了起来，整天便和任平生腻在一起。
不是交流这几十年来的趣闻轶事，便是有感而发同奏一曲。
偶尔到城中补给水源和食量，便可见着二人不是在酒楼之中把酒言欢，就是在一些淡雅的棋社茶楼之内悠然对弈。
这般闲情雅致着实让林蒙羡慕。
人生最大快意，无非就是逍遥江湖、知己作伴、玩弄雅趣。
这些沈梦舟和任平生是占的全全的，可林蒙却是一项都没有。
眼下对于林蒙来说，是内有五岳剑宗疲弱之忧，外有风雨楼之患，更有天下可能大变这么一块大石头沉沉的压在心头。
这些都不敢让林蒙放松丝毫，去享受什么闲情雅致，更无知己好友做半，唯一的乐趣也就只剩下马不停蹄的提升修为和实力了。
好在有沈梦舟在，林蒙也能沾上点光，几日来每晚都有幸能听上一曲这当今天下音律造诣第一的任平生弹奏几曲。
偶尔任平生还会主动为林蒙奏上一曲心道之音，帮其琢磨战舞之术，让林蒙感激不已。
对于林蒙来说，给任平生的那一本圣人手札复刻，不过是还对方一个人情罢了，可在任平生眼里，这份礼可是比一份人情还要大的很，因此一路上对林蒙便多有照顾。
这几日来赶路的功夫，林蒙三人早已经走出了西洲境内，进入到了中州，已然是天启皇城在望了。
中州是历代皇朝的国都天启城所在，其地界虽然不大，只有西洲的五分之一左右，却是最为繁华拥挤，人口要比西洲这类山野只地要密集的多，可谓是寸土寸金。
到了中州，林蒙的心倒是能稍微放下一些了，此处不比西洲，常有那种荒无人烟的山林。
这里四处都是城镇，基本上飞一天就能见到大大小小十来做城镇。
人烟这么繁集，又是在皇城附近，只要有些什么动静，有些什么传闻便会传的飞快，林蒙料想风雨楼不会在这种地方贸然动手。
中州驻扎的大元皇朝维护一方安定的卫队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此地还有当今天下位列第一和第二的两名大高手，宣天司苏沐和鸿天监林进！
甚至就连上一任的宣天司，当今江湖上第一的老寿星老前辈，公认最强的乱天尊裴济，也在中州！
这天下五洲之内，可谓最安全的便是中洲和东洲了，越是接近东洲，林蒙便越是心安。
只不过中州和东洲不同的是，中州地界小，又是历代皇城天启所在，其内大多是一些传承古老且悠久的大世家，历代宣天司有七成是出自中州。
而东洲却因为地理位置和环境极佳，其中蕴含的资源丰富，以平原和小山地为主，吸引了天下绝大多数有名的宗门驻扎在东洲，而世家却稀少。
例如沈梦舟的大师兄无双尊王林所开创的无双城、传闻有圣人显化过的朱雀城、传承悠久的两大道门龙虎山和青城山、号称天下第一刀宫的天河宫、已经蝉联数届江湖百闻榜魁首的宗门千星殿。
这些名震江湖的大宗门都在东洲，数天下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宗门，有六成都在东洲的地界内。
因此这中州和东洲，可谓是天下正道最为昌盛之地，也少有类似全性和风雨楼一类的魔教作祟，林蒙感到安全不少。
第三百八十三章 沈梦舟的暴脾气
吕谷城。
林蒙抬头望了望城门口的牌匾，行径几日后他便又要补充一下水源和食物，只恨没有能收容天地的大口袋，省的这般麻烦。
“快到午时饭点了，先进去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再去采购物资吧。”
任平生淡笑一声，和沈梦舟并肩从林蒙背后走来。
“好。”
林蒙点头，三人便进了城门。
在城门口有两位身披黑甲的军士在收取进城费，一人是十文钱。
前边还有人在排队，林蒙三人只好在后边等着，看的这一幕直呲牙。
心道这中州地界的规矩还真是多，居然连进城都要收费，一会儿不会连出城也要收费吧，这大元皇朝还真是连这点钱都贪！
在千年前的中州，林蒙还没听说过有要收进城费这般奇事，还真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
任平生回过头，看到林蒙这幅样子，猜着林蒙也是第一次来中州，有许多地方了解不到，便淡笑一声说道：
“这进城费也是这几十年才开始收的，要说有理也道收着有理，好歹这城是大元皇朝的，城中维护治安的卫队每年的开销可是不少。”
“要说没理呢，也是没理，起码任某是认为这天下并非是王家的，而是天下百姓的，自然这城中土地也是天下人的，任某当初还是反对过这一政令。”
“不过却没什么用处，这一人十文钱虽然看起来不多，可每一座城一日便能流入数千人，甚至一些大城还可以流入上万乃至上十万的人口，这么积累下来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大元皇朝不愿意放弃这块肥肉，而一些把守这些郡城的土皇帝世家，也不愿放弃这块肥肉，就算任某不同意也是妄然。”
林蒙算是听明白了，是大元皇朝提出了这一政令，随后中州各大世家也都因为利益而纷纷响应，不愿放弃，完全置百姓的利益与不顾。
这种事情也只有在中州才能发生的了，放在东西南北其他四大洲，是绝然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的。
除了中州之外，其余四大洲都是以江湖宗门势力为主，世家势力其次，皇朝势力最弱，那些驻守城中的世家必然不敢向广大的宗门势力收这一手进城费的。
林蒙先前选择让任平生和沈梦舟陪他一起步行进城，而不是直接飞进去，便是想着能少些麻烦，可不曾想这中州还有收进城费这规矩，且需在此排队等候，反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林蒙是知道的，在这天下各大郡城或是王城之中，都有一条规矩，那就是不得飞跃进城。
如若有人飞跃进城，则会拉响警报，全城戒备搜查，到时候麻烦不小。
若是在其余四大洲，这条规矩便形同虚设，说到头还是江湖上的宗门势力为大，就算有人飞跃进城，那也是江湖上不知哪个宗门的天仙高手，城中世家可不敢得罪。
但到中州就反了过来，这条规矩也被正式实施了。
以林蒙和沈梦舟以及任平生的能耐，自然是不怕有什么世家之人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找他们的麻烦，可林蒙却不想节外生枝。
“唉，十文就十文，一些小钱罢了，不过是多等一会儿而已。”
林蒙叹息一声，可沈梦舟却不愿等了，皱眉向任平生道：
“你若不喜，我便让他们停了这一规矩便是。”
“怎么停？”
任平生温笑一声。
沈梦舟回头看了一眼城门上的牌匾，道：
“此地我有所了解，城中驻守世家不过是个小小天仙世家，有两位逍遥境坐镇罢了，我说话，他们敢不听？”
任平生却摇头道：
“你能以力压人，以威势压人，能让他们停的了一天，还能让他们停多久？莫不成要放出话来，今后有哪个世家敢收进城费，你见一个便灭一个？”
沈梦舟听了紧紧的皱起眉头，任平生所说他无法反驳。
但片刻之后，沈梦舟还是不愿就这么循规蹈矩的交进城费，直接用真气裹挟着林蒙和任平生朝城门之上飞去，要直接飞跃进城中。
“就算他们不停，也不能让他们收到我们的头上，我是何人？你是何人？他们收我们的进城费，也配！”
沈梦舟看了一眼城门上的牌匾，脸上的不满之色愈加浓烈。
林蒙见状倒是一惊，只感觉沈梦舟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在他的印象里沈梦舟是不喜欢麻烦事，总想着偷闲的人，不会管这般闲事的。
任平生看到了林蒙面上的惊讶之色，温笑问道：
“奇怪吧？”
林蒙一点头，随后听任平生无奈的摇头笑笑，接着说道：
“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他是我的多年知己好友，自少年之时便互相结识，他从当时便是这般样子，从来不愿有人压在他的头上，就算是官府、是朝廷也不行，就连他的大师兄王林也不行！”
“他这人啊，是个直侠，直来直去、独来独往，不守别人的规矩，只要有人想压在他的头上，让他遵守对方的规矩或是低头服软，他便会恼怒。”
“当年他在中州进城，从来都是一路闯进去的，有人来拦，他就是一个滚字，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份和实力喝退对方。”
“一些有本事的大世家忌惮他背后的无双尊王林，和他那位都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更老一辈的师尊问剑剑仙，不敢阻拦他，而一些小城小世家，更是忌惮他的修为强横，在他面前哪敢提进城费这几个字。”
“当时每次只要我提出反对收取进城费，他便会像今天这般要勒令他们停止，这一点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你让他乖乖的排队交进城费再进城，那可真是委屈坏他了。”
林蒙听了点点头，经任平生这么一说，他算是对沈梦舟的了解更深了一些，发觉此人并非是个完全的闲人或是低调之人，而是属于那种高调做人，低调做事的类型。
联想到沈梦舟对住所的要求之高，和他每次提起大师兄王林时的那种沮丧和无力之感来，林蒙愈发的笃定这种看法。
沈梦舟是个高傲又讲究排场的人，偷闲和雅致不过是他消遣的手段罢了，他不愿让人压他一头，可却对一直压在他头顶的无双尊王林感到无奈，因此提起他时会显得有些沮丧和颓然。
第三百八十四章 翠生楼
站在城门楼上的值守军士统领，是一位地游境的修士，看到沈梦舟带着林蒙二人直飞而上，要直接飞入城中。
竟是不怕沈梦舟这么一位会飞天的修士，以地游境的修为就敢上前阻拦，伸手朝前一推，对着沈梦舟底气十足的大喝道：
“来人止步！此地乃是吕家……”
“滚！”
但是随即而来的，便是沈梦舟的一声怒吼，瞬息境的强悍真气波动瞬间释放，将守城的军士骇的面色苍白，跌坐在地，浑身发软颤抖。
看到这一幕，林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沈梦舟还真像任平生所说一般，和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任平生则是无奈的笑笑，微微摇头，并不太赞同沈梦舟这般强硬的做法。
“一个小小地游境修士就敢呵斥阻拦与我，看来中州的这些世家真是活的太舒服了。”
沈梦舟额头青筋直跳，属实气的不轻，林蒙则是连忙笑着安抚道：
“沈大人消气，消气！我们先下到城中，好酒好菜吃上！”
“我知道这城中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你们随我来。”
沈梦舟说罢，便领头朝城中东南角飞去。
自从强行带着林蒙和任平生进到城中后，沈梦舟便不再用真气裹挟二人，而是让二人自己御空飞行跟在他的身后了。
此时那先前城门楼上的守军统领，跌坐在地面色煞白，唇齿不断打颤，还没从沈梦舟那强悍到可怕的真气波动中回过神来。
“神……神玄境……这小城怎么回来神玄境的大修士！天呐！我刚才居然顶撞了一位神玄境高手！不行不行，这种高手进城得禀报家主，让家主做好准备才是。”
那统领想要站起身来，却连着试了几次都腿脚发软站不起来。
此时他是越想越后怕，以地游境的修为，去顶撞一位神玄境大修士，那是得有多大的胆子才做的出来的事情！
“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人家是大高手，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统领只能瘫软在地等着身体先恢复一下再回去禀报，此时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企图给自己找到一些心里安慰。
……
“翠生楼，不错的名字！”
此时林蒙和任平生被沈梦舟带到了城中的一处富丽堂皇的三层酒楼之外。
林蒙看着那门前的牌匾，夸赞了一声。
沈梦舟先行一步迈入楼内，任平生和林蒙随之跟上，只听沈梦舟边走边说道：
“这翠生楼是这小城中最好的酒楼，就在附近一片也是小有名声，手艺比起一些王城或是其他大城之中的酒楼也是不差多少的。”
沈梦舟说着，一旁的活计一见林蒙三人的气派便是不凡，想必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赶忙上前对着领头的沈梦舟点头哈腰殷勤道：
“三位客官要去几楼用餐啊？要什么样的雅间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特殊的要求？
林蒙听了一愣，不解是什么意思，随即看到二楼之上有一桌人身旁正围着三位美人。
两位美人分立左右，分别一人弹琴一人吹笛，而那身姿妙曼的美人则在中央起舞。
那一桌人是一边的听着乐曲，一边欣赏美人起舞，再互相把酒言欢，好妙的兴致！
林蒙算是明白了这要求是什么，可却对之不屑一顾，心道眼下有天下音律造诣第一人的任平生在场，真要演奏乐曲助兴，哪是你们楼里这些不入流的乐师比得起的。
而要论起舞嘛……
林蒙想了想，自己的战舞雏形倒是可以用的上，就是不知沈梦舟和任平生有没有这样的兴致了。
那店活计对领头的沈梦舟殷勤不已，可沈梦舟却不予理会，径直带着林蒙二人走上了楼梯，往楼上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这楼分为三层，第一层是普通客人堂食，第二层可以点一些歌姬舞女作伴所需银两不菲，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上的去的。”
“而第三层则是一般的大家族大势力宴客所用，不对外开放，若没有强悍的身份背景，就是再有钱的土财主也上不去。”
沈梦舟说着便带着林蒙和任平生来到了那翠生楼的第三层，选了个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
可那活计却是急坏了，上前来赶忙道：
“三位贵客呦！这第三层可不是什么人都上的来的，三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尤其是这位还知道我们楼里的规矩，可就这么冒冒失失上了第三层实在不合规矩，我看三位还是到第二层用餐吧！”
沈梦舟听的眉头一皱，顿时面露愠恼不满之色，他最是厌恶有人压他一头和他讲规矩，厌恶有人瞧不起他。
任平生见状，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拇指长短大小的金锭递给那活计，温笑道：
“还请阁下去让楼内的大师傅把你们这儿有名的几道菜上个全，最好的酒再来两斗，另外……”
任平生看了一眼沈梦舟，接着说道：
“我这位朋友喜欢吃辣味和鲜味，楼内可有虾珍鲍炒？劳烦多放一些辣子。”
那活计看着任平生递过来的金锭顿时一惊，一出手就是这么一块金锭，这该是得有多富！
可那活计仍旧不愿接，顶着压力擦了擦额头的汗，向任平生拱手叫苦道：
“这位大先生，不是我们楼里不待客，实在是不合规矩，还请三位……”
没等活计说完，任平生便将手中金锭一翻，露出背面展在活计的面前。
“这是？”
活计一愣，看了看那金锭背后的花样，是一个圆形之中套了个元字，周围和刻着三条惟妙惟肖的龙形。
那活计认真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认出这金锭的来路！
那是大元皇朝内部流通的大元金宝！能刻有元字外加三条金龙的，那还不是朝廷里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而是非一些达官显贵或者皇亲国戚之外，根本不可能有资格拿的到手的！
三条龙纹便是这金宝的最高档次了，就算一般只刻有元字并未纹龙的金宝，也不是一般人能拿的到的，最次也得是侯爷这一级别的。
而三纹龙的金宝，那活计根本不敢想象坐在他面前的林蒙三人的来路到底有多大，赶忙用双手捧上那金宝，连连躬身道：
“三位大人还请稍后！小的这就吩咐楼内的大师傅，给三位大人优先安排！优先安排！”
说罢那活计便满面堆笑的退了下去，沈梦舟的眉头才是舒缓开来，这时候任平生回头朝身边的林蒙调笑一句，道：
“若非我出手及时，怕是你的这位沈大人就又是一个滚字，和上次一样，将满楼的人都吓跑了！”
“哈哈哈！”
林蒙大笑三声，沈梦舟也是笑了笑，忙道：
“亏你还记得我的喜好口味，怎的这般出我丑！”
第三百八十五章 光天化日人没了
翠生楼不愧是这城中最好的酒楼饭馆，不论是服务效率还是上菜速度都是一流。
又有着任平生拿出的那一枚镌刻有三纹龙的大元金宝的面子，翠生楼更加不敢怠慢林蒙三人，果真如那活计所说一般，一切都给林蒙三人优先安排。
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好酒好菜便端上了林蒙三人的桌子，足有十几盘鲜美佳肴，竟是前后脚便送到。
这般效率，一瞧便知道是翠生楼停下了手头所有的活计，动用了全部人手同时赶工做出来的。
“果真不错！沈大人的眼光就是好！”
林蒙尝了一口桌上的佳肴，赞叹一声。
任平生为自己和林蒙二人各自斟满了一杯酒，端起自己手中酒盏调笑道：
“不仅眼光好，胃口更是刁钻的很呢！；来，咱们过上一杯！”
“好！”
林蒙应到，与任平生和沈梦舟二人，三人一同端杯相碰，一饮而尽。
美酒配佳肴，才是世间最大的享受啊！
林蒙在心底感叹一声。
若是能再让任平生抚琴一曲助兴，那便更好了。
就当林蒙刚想开口，向任平生求一曲助兴，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这并非是学塾中孩童的读书声，而是一种十分奇怪的读书声，其中十几道不同的声音，各有各的特色，每一样都听起来非常的奇怪。
有如壮汉一般厚重的声音；有如刀割镜面一般尖细的嗓音；还有磨砂一般沙哑的声音。
以及各种让林蒙感觉说不出的怪异的声音，都不似正常人一般的声音。
这一道道声音汇集在一起，显得十分的不和谐，但却又十分的整齐不显得嘈杂，他们在异口同声的朗读着一篇文章。
“附近有学塾？这是什么文章？朗读的有是什么人？”
林蒙低声咕哝一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窗外望去，却被重重建筑阻隔，无法看到声音的来源之地。
这奇怪的读书声吸引了林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一探究竟，一时间竟是忘了和任平生以及沈梦舟打招呼，便飞身从窗外跃出，落到了翠生楼外，往这读书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而此时翠生楼内的任平生和沈梦舟，都同时将自己手中的酒盏拿捏不稳，滑落到了桌子上，最后有滚落到了地上，青玉一般的酒盏摔了个稀碎，酒水洒了满桌。
可任平生和沈梦舟都毫不在意这些，二人都是紧紧盯着林蒙的位子，目露瞠目结舌的震惊之色，久久不能回神。
而原本林蒙所在的位置，就在任平生和沈梦舟对面的位子，此时却空空如也……
光天化日之下……人没了？
任平生和沈梦舟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幕，方才还和他们把酒言欢的林蒙，只是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之后，便凭空消失。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在眼前凭空消失，这怎么可能！
沈梦舟率先回过神来，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紧紧盯着林蒙方才所在的位置，用神觉细细探查，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而且还是在自己和任平生的面前！
沈梦舟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点。
可却以他的眼力和探查能力，竟然没有事先察觉到有人下了布置，也没有发现林蒙消失后所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乃至神觉散到整个吕谷城中也感知不到林蒙的神魂波动。
一个大活人就真的没了，好似从未存在于世间一般，消失的没有任何一点的踪迹可言。
这如同做梦一般的事情，让沈梦舟额头冷汗直流，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如果这是梦，那也一定是噩梦。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沈梦舟越是搞不明白林蒙是为什么消失的，便越是在心底感到惊悚于忌惮。
以他的眼界，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能让人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手段，除非是触发了隔绝的阵法或是传说中有着传送之效的圣人阵法。
更没有见到过这天底下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在他的眼前无声无息的出手，出手后还一点蛛丝马迹都留不下的。
更何况就算是阵法禁制，乃至圣人阵法，也必然有迹可循，绝不可能毫无发现！
但事实就是，沈梦舟不管用尽手段探查感知，也找不到林蒙消失后留下的一丝一毫线索，捉摸不透对方的手段。
此时任平生也站起身来，不像沈梦舟那般直勾勾的盯着林蒙消失后的位子看。
而是绕着林蒙先前所在的位子转了两圈观察一番，随后往窗外望去，皱眉道：
“他在消失之前，曾扭头朝窗外看去，好似被什么东西所吸引了注意，方才你可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或是声响？”
沈梦舟摇摇头，沉默不语，不论是林蒙消失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有任何的发现，在之前也没有感知到任何的异动或者不和谐的声响，林蒙就这么悄无声息又如此突兀的消失了……
“几位贵客！几位贵客！咱们城中的吕家家主前来拜访三……二位了！”
就在任平生和沈梦舟疑惑不已之时，翠生楼的活计慌慌张张的跑上楼来禀告，看到只有任平生和沈梦舟只是也是愣了一下，连忙改口。
怎么少了一位贵客？也没见下楼去，莫非是从窗户走掉了？
店活计并未细想这些，从其身后便走出一位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体型微微发胖，身穿紫色锦袍腰系金带的中年男子，乐呵呵的上前来朝任平生和沈梦舟二人拱手道礼：
“在下吕谷城中吕家家主吕独，见过烟雨琴师、梦杀剑仙二位大人！”
此人便是把持吕谷城的吕家之主，有着逍遥境的修为。
身后还带着两三名随从，以及那位面色仍旧有些苍白的在城楼之上阻拦沈梦舟的军士统领。
吕独身为一代逍遥境修士，更是一家之主，眼界自然要比那守城的统领要高远宽广的多，在见到任平生和沈梦舟之时，便认出了二人。
他虽没有亲眼见过任平生和沈梦舟却也见过二人的画像，毕竟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高手，更是出了名的风流雅士，有画像流传也属正常。
第三百八十六章 心情极度恶劣
吕独明白的很，他认出了任平生和沈梦舟来，自然也就知道这二人绝非是他吕家怠慢担待的起的人物。
哪怕不是任平生和沈梦舟，换做任何一位神玄境大修士，他也是不敢怠慢的，更是连那先前与沈梦舟发生冲突的军士统领都带来了，做好了当面赔罪的准备。
只不过，不管他表现的再是谦卑有礼，只可惜碰不到好时候，此时的任平生和沈梦舟的心情正差。
尤其是沈梦舟，他一向做事尽责，既然接了玄护令要来保护林蒙的安全，那便不容出任何闪失，除非是自己力所不及。
可是这次沈梦舟都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与林蒙寸步不离，还是让对方活生生的凭空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让沈梦舟的内心备感煎熬，并且极度的焦虑愤慨。
在这种情况下，那吕姓家主和和气气谦卑不已的问礼，并没有招来沈梦舟半分好感，只是换来他回头的冷冷一眼。
看的吕独顿时愣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头窜到了脚底。
怎的这梦杀剑仙沈大人看起来心情极度恶劣的样子？
对了！
吕独正是郁闷，突然灵光一闪，厉声朝身旁的那名军士统领呵斥道：
“大胆！见了沈大人还不快跪下认罪！本家主予你统领一职，镇守城中法度，没想到你却娇旨妄纵，居然连沈大人都敢拦，我看你是瞎了一双狗眼！”
那统领也是早有准备，自从被家主点名带来见任平生和沈梦舟之时，他便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刻。
只见吕独刚说罢，那统领便干脆利落的扑通跪下了，朝着沈梦舟纳头便拜堪称五体投地，连连叩头哀求道：
“沈大人恕罪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沈大人的法驾，小人罪该万死，但请沈大人看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分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知者不罪，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统领表现的极为卖力，哀嚎着快要哭了出来，十分可怜的样子，那磕头也是真用力，砸的地板砰砰作响，丝毫都不嫌疼的。
可这一切非但并没有让沈梦舟的心情好转，反倒更加的焦躁恼怒了起来，当即怒吼一声。
“聒噪！”
沈梦舟正是心烦意乱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统领的哀嚎和不断的磕头之声吵闹的他烦躁不堪。
这一声下去，场面顿时一静，全部人都愣住了，任平生则是无奈的摇头苦笑。
那统领顿时心中一凉。
莫不成今天小命要交代到这儿了？
“来人！”
吕独见状，朝后招呼一声，果断的朝那跪在地上的统领一指，厉声道：
“此人冲撞了沈大人的法驾，罪不可恕，拖下去砍了给沈大人消消气。”
“喏！”
在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当即应和一声，上前便一左一右架住了那统领，将他朝外拖去。
“家主大人饶命啊！沈大人饶命啊！”
统领悲声喊叫，满脸的惊慌之色，除了求饶之外却不敢挣扎乱动。
此处数他修为实力最低，那家主身边的两名侍卫都是自在境的高手，比他高了一个小境界。
而若是他胆敢反抗丝毫，指不定还没和那两名侍卫打起来，逍遥境的家主都能一招毙了他，那可是绝死无生的局势了。
对此沈梦舟依旧默不作声，皱眉思索着。
吕独见状赶紧朝那两名侍卫使眼色，示意其赶紧将那统领拖下去解决了，省的在此地碍了沈梦舟的眼。
对于他这么一位正道门庭之主来说，最擅长做这般取舍之事。
一个小小地游境的统领，死就死了，吕家多的是。
但梦杀剑仙沈梦舟，可却是万万招罪不起的人物。
莫说此时是一个小小统领得罪了沈梦舟，就算是他吕家的天仙境长老，是他吕独的亲生子嗣，他都能毫不犹豫的将其给灭了。
最后回到族内，还能美名其曰大局为重。
“慢着！”
就当那统领已经绝望之时，任平生开口了。
“此人不过奉命行事罢了，层次低微一些不识得我们也是正常，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还是放了吧。”
这句话，让那统领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当即奋力挣脱了那两名侍卫的束缚，跪在地上朝着任平生不断的磕头哀嚎道：
“任大人救我！大人救我啊！”
任平生看着统领这模样，摇摇头，苦笑一声道：
“你莫要再喊了，若是再这般吵闹下去，怕是梦舟就忍不住亲手砍你了。”
任平生对沈梦舟最是了解，以沈梦舟的性子来说，身上的江湖散修之气还是更重一些，真要把他惹急了弄烦了，可不会管顾那些礼数规矩，只管出手消气了。
统领闻言当下便闭紧了嘴巴，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可吕独仍旧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沈梦舟又看了一眼任平生。
“这……”
任平生也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沈梦舟，微微摇头道：
“此事，我做主。”
吕独当下领旨，朝那统领厉声喝道：
“还不快谢任大人之恩！”
“谢任大人救命之恩！谢任大人救命之恩！”
统领顿时大喜过望，连连朝任平生叩首谢恩，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几乎没人能懂。
“既然任大人开口饶你一命，还不快滚！省的在此处再惹得沈大人不喜！”
吕独袖袍一挥，当即便将那统领撵了出去，省的再在此处惹是生非。
随后他也便打算离去，牵强的尬笑两声朝任平生拱手道：
“在下看来来的不是时候，二位大人好像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沈大人的心情不是很好，在下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先行告辞了！”
说罢便带着几位随从转身离去，任平生也并未留人，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可就在吕独一行人就要下楼之时，任平生突然回过头开口了。
“等一下！你说你是吕家之主，把持这吕谷城之人？”
此时沈梦舟才是想起了这位一直被他晾在一旁的吕独。
“正是在下，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吕独闻言回过身来朝沈梦舟拱手道礼，却不敢直视沈梦舟那双冰冷至极的眼眸。
“那好，你上前来，我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去做。”
沈梦继续开口，唤吕独上前，自己座了下来，让对方站在自己面前听令。
“还请大人吩咐。”
吕独一代称霸城中的世家之主，在沈梦舟面前没有丝毫的架子，显得异常的谦卑温顺。
尤其是他知道此时沈梦舟的心情异常的恶劣，就更表现的乖觉，不敢违背沈梦舟任何一道吩咐。
就算对方要他将自己的妻女老母献出来，他也会二话不说的着人去办。
第三百八十七章 责任心太强
“你们吕家既然把持城中，就连进城都要收费归你们管，那么本座要你们找出这几日来所有的，在吕谷城内来路不明行迹可疑之人，若是办不到……”
沈梦舟冷冷的说着，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中的寒意愈发的浓重起来，话音一顿之后沉声接着说道：
“拿你脑袋问罪！”
吕独闻言顿时是一愣，心中叫苦连天。
若是要钱、要地、要宝物、乃至要女色甚至是男色，以他们吕家在吕谷城的能耐，都是好说。
可是这么一个笼统的吩咐又该如何去办？
吕谷城内没日流入人口上千，吕家就算本事再大，是这城内的土皇帝，可哪能个个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而若是办不好，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吕独丝毫不怀疑沈梦舟会说到做到。
可这些也只能是在心里发发牢骚，他可不敢当面说出来，明面上还是对沈梦舟毕恭毕敬的躬身道：
“请大人放心，在下必当竭尽吕家上下之力，为大人办成此事！”
“好了，梦舟。”
就在此时，任平生的手按上了沈梦舟一直在敲打着桌面的左手，身体的触碰让沈梦舟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任平生。
只见任平生苦笑着微微摇头道：
“能在你我眼皮子底下，毫无征兆的出手把人弄没，还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人物，岂能是一个小小的吕家能找的到线索的，你就不用为难他们了。”
任平生最是了解沈梦舟。
此人的责任心极重，当年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了自己的老师，便一直愧疚自责到如今，在道心之中都形成了执念。
在任平生看来，此时的沈梦舟甚至也快形成当年那般的执念了。
在眼皮子底下把人弄丢对于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一般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接了玄护令要保护林蒙的安全。
在这种情况下，任平生知道沈梦舟心中的执念和焦躁繁杂的心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也正巧这吕独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撞上了沈梦舟这个枪口上，成了他宣泄自己执念和心绪的出气筒一般的工具。
不过任平生还是不想沈梦舟做出这种迁怒他人的事情来的。
“可是……”
沈梦舟皱眉欲言。
“可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没等沈梦舟说完，任平生便猜出了他想说的话，叹息了一声接了下去。
随后摇头不语，朝吕独吩咐道：
“去取三百张宣纸来，要叠在一起的。”
“快去城中购置三百张最好的宣纸！尽快送来！”
吕独赶忙朝一旁的侍卫吩咐了下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侍卫便带着足足一沓上好的松纹宣纸赶了回来，每一张都价值数百钱。
与之一同带来的，还有一大碗已经研制好的上品明香墨。
“真是有心了。”
任平生看到了那侍卫带来的墨汁，淡笑着称赞一声。
他本想以酒水代墨的，此时有了现成的墨汁便是更好。
说罢，任平生便用真气催动，一边将那一沓三百张叠合整齐的宣纸飘浮在空中。
另一边用真气摄取那碗里的墨汁，形成一道墨龙，扑在了这层叠的宣纸之上，用真气操使着墨汁在这宣纸之上作画。
并且用真气使墨汁穿过层层叠叠的宣纸，直到其全部均匀的渗透三百张宣纸，一整碗的墨汁刚好用完。
好高的手段！
吕独看到这神乎其技的一幕不由得在心底赞叹一声。
用真气御物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用真气操使墨汁作画则有些难度。
而能用真气让墨汁均匀的渗透三百张叠合的宣纸，而不毁坏任何一张，也不使其粘连在一起，这种对真气掌控的手段就高妙至极了！
松纹宣纸哪怕品质再好，质量再是柔韧，也是一张纸，遇水则会软化，而用真气催动墨汁渗透层层宣纸不损伤任何一张，就是一门技术活了！
“你且拿去，派人持着这三百张画像，在城中试着找一找此人。”
任平生画完，让那一沓三百张画像落到了吕独手上，每一张都没有丝毫的粘连！
而那画像之上的，是一位面容清秀有些稚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安阳的样貌！
自从任平生加入了队伍，沈梦舟寸步不离林蒙身边，林蒙也就不再用改换过的面貌，而是直接用了安阳的本来面目。
反正有着沈梦舟这个活招牌跟在身边，就算他再怎么改变容貌体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得出他是安阳，被万卷书林进亲自下了玄护令派沈梦舟去保护的五岳剑宗安阳！
索性林蒙也就不用了，有着沈梦舟和任平生这么两位大高手的贴身保护，更是踏进了正道繁荣昌盛的中州地界，林蒙也宽心不少。
就大摇大摆的用安阳的本来面貌行走，那杆银枪也是收起，光明正大的将动千山背到了背上。
“在下领命！”
吕独接过画像恭敬道了一声，随后便交给了身后的侍从，吩咐了下去。
“派给家族中精英弟子个诸位长老，务必全城搜查找到此人，不遗余力！”
“喏！”
侍卫拱手应和一声，拿着画像便飞速离去。
任平生则是抬头望窗外望了望，叹息了一声。
他虽不看好沈梦舟的办法，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毫无办法呢？
只能抱有一些侥幸心理，企图去做点什么，即使他明知有近乎绝对的可能性是无用功，也只图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一个能在两位瞬息境高手眼皮子底下把坐在对面的人无声无息凭空弄没的人，能让你用几张画像找到？
任平生自己想想都不可能，但他和沈梦舟一样，别无办法。
“尽人事，听天命吧。”
任平生坐在了沈梦舟对面，原来林蒙的位子上，缓缓叹息一声后，给愁眉不展的沈梦舟斟了一杯茶。
茶能静心，能养气，比酒要更适合现在的沈梦舟。
而那吕家家主吕独，此时只能战战巍巍的屹立一旁，尽显低眉顺目。
既然沈梦舟开口叫住了他，没有沈梦舟或是任平生的吩咐，他也是不敢擅自告辞离去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世上有妖
此时在林蒙的世界中，他正寻着那奇怪的读书声，沿着吕谷城的街道往那处传出声音的学塾走去。
周边的一切都是祥和的，街道人的江湖修士和百姓熙熙攘攘，交谈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一切在林蒙的眼中，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不异常之处。
林蒙没有选择张扬的御空飞行，而是选择步行前往那处学塾，在街道上走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到了城中的一处偏僻角落之地。
此处没有什么建设，人烟也是稀少，只有一片片的树林、荒地和两三做的草屋，还能清楚的看到高耸的城墙就在不远处。
这是一处连城中的贫民窟都不如的地方，却有些许宁静祥和的意味，更加的贴近自然一些。
若不是不远处能清楚看到的城墙，林蒙甚至都以为此处是远离城镇的一处荒村呢。
在这片显得宁静的土地上，只有那怪异但无比整齐的读书声在回响，从一处破旧的院子之中传出。
林蒙懂些礼数，不愿惊扰到读书人，就放轻了身形走到那处院落之外。
此处腐朽的木门禁闭，院墙低矮，墙皮脱落，门楼半损，就连一幅牌匾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学塾的样子。
可此处传出的读书声却愈发清晰。
莫非是一些清贫的先生租不起正经的院子教学，就在这么一个荒郊办的野塾？
林蒙有了些猜测，但却没有贸然推开院门打扰其中的读书人，就静静的立在门外墙边，听着里面传出的清晰整齐但怪异无比的读书声。
“天地有感，冥冥之意。启曰万灵，开窍醒智，立身成性，以人为长。师法天地，从七情，遵六欲，变化万千，乃名人间，其名众生相……”
这读的是什么书？
林蒙在此能清楚的听到里面出来的读书声中的每一个字，可却不是他所熟知的世间经典的任何一部。
这不是传闻于世的儒家经典，也不是礼数教化，更不是佛家道家之藏，甚至也不是杂野学说。
林蒙甚至觉得，这书根本不是给人看的，甚至不是给普通人看的。
这书中的内容，是阐述人间百态，上感天地自然，启迪万物灵性的。
这内容都不是给修行之人看的。
其中所说对于走出自身之道又需要感悟天地之秘的玄悟境高手来说，偏离了天地之道而是在阐述人道。
对于不到玄悟境的高手来说，则根本不用去考虑这种感悟天地之类的事情，这书中内容也是无用。
不过林蒙却觉得，这书中的内容，好似是某一流派或是教派的启蒙之学，一种他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的流派。
林蒙没空仔细思考这些，这书中的内容很快便吸引了林蒙的心神。
他就仅仅站在院外墙角下听着，思绪和心神随着这一阵阵的读书声，随着这书中的内容，开始不由自主的感悟与遨游。
在这过程之中，林蒙好似看到了人间百态红尘万物，看到了这世间种种不同的恩怨情仇，并且透过其中看到了更为复杂的人心与人性。
这是对人道的感悟，对人世间的感悟，这感悟又隐隐契合天道自然之意。
让林蒙的思绪仿佛得到了升华，更上了一个层次，精神契合着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乃至飞禽野兽，感知着其中蕴含着的灵性，那是天地自然的灵性，与人类的灵性相同，却十分的微弱。
在这神游物外的玄奥感悟之中，林蒙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点。
他的灵性在被提纯！
灵性如水，和一个人的悟性才情有关，这就是所谓天资一般的东西。
一个人所能拥有的灵性是从一出生开始变定好的，有人是一缸水，有人则是一个湖泊。
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除非是出生后能用一些脱胎换骨蜕生神魂的手段来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新生。
否则只能在后天的蕴养之下不断的积累，直到达到上限，灵性便不再会增加丝毫也不会溢出。
林蒙的灵性早在千年前便早早积累到了上限不再增加，先前用去的那一缕灵性也已然恢复，此时灵性的湖泊是满当当的。
可他却发现自己的灵性，虽然没有超过上限或者拓宽上限，却在慢慢的提纯。
即使这种提纯十分的缓慢，但仍旧让林蒙十分的震惊。
以他饱览无数圣人法的阅历和眼界，都从未听过说灵性这种东西可以提纯的。
林蒙甚至毫不怀疑，若是这种提纯能维持足够长的时间，使他的灵性能够足够的精纯，那么肯定会影响到容纳灵性的容器，也就是一个人自出生起边定好的天赋才情。
到最后，精纯的灵性不仅会使一个人原本达到上限的悟性和才情得到增长，势必也在不断的蕴养下使得灵性的上限得以增加！
这是一门足以颠覆整个修行界的法门！一个任何圣人法都比不上的惊天宝藏！
林蒙意识到了这一点，心情变的无比的激动。
这是能让庸才变成天才，能让天才变得更加天才的法门！
那教书之人到底是谁？里边的读书人又是谁？
林蒙升起了无比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想要得到这篇法门。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悄悄的飞到矮墙之上，朝里边望去，不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其中的人。
可就当林蒙看到院内的景象之时，却陡然被吓的身形不稳，险些从空中掉了下去，满脸的都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好似见到什么惊天的大恐怖一样！
院内空旷，摆着一座座石桌，那站在石桌之前，手持书卷的教书先生，是个长须快要到地的老者，须发皆白，穿着一身淡金色的衣袍，看起来平平无奇。
而那发出怪异读书声的人，才是最让林蒙感到震惊，甚至是惊恐的。
因为那些，根本就不是人！
林蒙看到的，把持着书本趴在一处处石桌上齐声朗读念诵文章的，是一群飞禽走兽和草木精怪！
有白毛黑纹的大虎，两只前爪趴在桌上，捏着一卷书本，嘴里发出沉重有些嘶吼意味的读书声。
还有山鸡、斑鹿、苍鹰以及一个由石头组成的粗糙人形，其上头部的位置裂开人的五官，还有一个在以枝条把持书本，身上同样裂开人的五官的柳树！
他们居然口吐人言！
第三百八十九章 伏龙遇伏龙
林蒙从未见过如此荒诞的景象，也从未见过这世上有妖或是精怪一类的东西，不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都是如此。
在林蒙的记忆中，在十绝老人的藏书里，虽然也有关于妖族和精怪的记载，可那都是数百万年前的事了！
那是比圣陨岁月还有古老的多的时代，被称为神魔时期和仙灵时期的年代啊！
自圣陨岁月之后，林蒙在十绝老人的藏书阁中，在这么一位圣人的底蕴里，都没有见到过有任何一篇记载写过有草木野兽成精的事。
就好似这世间所有的妖族和精怪都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不见踪迹，林蒙以为他们早就消亡在了历史之中，没想到，今天确是亲眼见到了，这世上居然还有妖族和精怪！
此时那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突然停下了不断来回踱步的脚步，放下手中书卷看向一旁墙上的林蒙，和善的一笑道：
“听了那么久，终于肯出来露个面了，老夫等你多时了，你这个与老夫撞了道号的小家伙。”
虽然林蒙方才即使心神大乱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可那教书的先生却是依然发现了林蒙，看样子还是早就发现了。
那定是一位高手，绝不是普通的教书先生！
若是普通人或是普通修士的话，怎可能这么悠哉的与这些妖族和精怪相处！
林蒙顿时心中大惊，他看不透那老者的修为！
更为恐怖的是那老者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林蒙心上，骇的他说不出话来！
撞道号了！
林蒙可不记得安阳有什么道号，如今他身上的道号只有一个，那就是千年前的伏龙枪仙的伏龙之号！
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这怎么可能！
林蒙大惊失色，他方才可没有感觉到当时心游大师看向他时的那种被窥窃的感觉。
而且就算是心游大师以神魂掌控入微的造诣，也只不过看穿了他一体双魂和来历悠久的两点秘密罢了，也没有直接看穿他的真实身份。
这老者究竟是何人？是什么来头？
莫非是……圣人？
林蒙心中有了些许猜测，不禁提心吊胆起来，就算他出自一个圣人门下，可就连自己的师傅都已经找不到了，若真的面对一位活生生的圣人，怎可能泰然自若！
更何况林蒙是绝不信自己能就这么碰见一位圣人的，若是圣人不想显化踪迹那是没人可以碰的到的，就算见面也不会相识。
那么这必定是这老者布局将自己引来。
在加上那老者方才等候已久的那句话，林蒙心中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变的惴惴不安。
若那教书的老头真的是一位圣人，是刻意布局找上自己的，那么究竟是何缘故值得让一位圣人亲自来找，莫非是师傅那里的因果？
林蒙心中猜测良多，可没一点敢笃定的。
圣人的心思似无底大渊，没人可以有资格揣测圣人的心意，那莫测的莫测的神意就如同天意一般压在林蒙的心头令其惶惶不安。
就在此时，那白毛大虎似是在印证那老者的话一般，扭过他的虎头朝林蒙咧嘴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道：
“小子，你打扰伏龙先生授课了！”
在这一刻，林蒙感受到了一股野性的杀意从哪白虎身上朝自己压来，纯粹且强大，那是源自虎类这一自然之令中先天的凶杀之意。
虽然那白虎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修为，可他所爆发出的那股杀意却让林蒙浑身一颤。
林蒙自认身经百战，心志坚定，手下浴血无数，什么样的凶煞之人没见过。
不管是再强的人有着再强的杀气和杀意，都不曾让林蒙动摇过分毫。
可这次这头除了会说人话有灵智之外看起来和普通野兽没什么区别，并非修行妖族的白虎，其所爆发出的杀意却让林蒙动摇了一刹那。
在这世上，不管人手下沾染的性命有多少，杀意有多浓厚，始终是不纯粹的。
其中沾染了血煞之气，人心之中的怨念、暴戾和贪婪。
这些东西与杀意杀气的性质相同，可正是有这些东西的掺杂让世上之人所爆发出的杀意并不纯粹，威能和威势要削弱不少。
这一类的杀气可以统称为后天浊气，面对这种性质的杀气和杀意，就算是心志不坚的人也顶多是感到害怕和畏惧而已，也就是单纯的怕死。
而像白虎所爆发出的杀意，那是纯粹无比的，属于先天清气，没有任何杂七杂八的意志的掺杂。
面对这样的杀意，就算是林蒙这般心志坚定如铁似刚之人，也会感到恐惧而不是害怕，那是源自每一个生灵最本源的恐惧，对生命和死亡的敬畏，与害怕有着本质的差别。
这是自然之灵所拥有的先天优势，每一种自然之灵都有着不同的先天优势，
就如同人类先天便灵性充盈灵智开启，广慧而繁念，擅七情贪六欲。
而在杀意之上，人类并没有先天的优势，反倒是狮类、虎类这种凶猛的野兽在这方面优势颇高。
这种优势是人类无法媲美的，即使是以杀入道横压一个时代的强者，在林蒙的所知之中数遍数万年历史也几乎没人能做到这一地步。
甚至还听说战神殿的第四代殿主，一代圣人，为了追求将自身杀意打磨到纯净无暇的先天之地，闭关上万年不曾出关，仍旧没有成功。
这种优势是人类难以触摸的，哪怕是圣人也如此。就如同未开启灵智的虎类在山林之中咆哮，群鸟惊飞，那便是一种自然流淌出的杀意，虽不强烈但却无比的精纯，可以让每一位生灵感受到源自本能的恐惧，就算是人也不例外。
只不过此时的白虎开启了灵智，摸索到了杀意的运用法门，将咆哮改为了口吐人言，而林蒙便是那惊飞之鸟。
林蒙这是这辈子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遇到这种最为纯粹的先天杀意，心神有些慌乱。
但这慌乱只有一瞬便消失了，只因那疑似圣人的教书老先生开口呵斥了那白虎。
“白虎！启灵智，感天地，需法人道，降服其心，收起你的兽性和杀意！”
“白虎知错了，定会牢记先生的教诲！”
那老者说完，白虎便乖觉的收起了自身的杀意。
并且直立起身子来，两只虎爪合十放在一颗硕大的虎头前，对着那老者连连躬身行礼道罪，竟是比一般寻常人还懂礼数！
第三百九十章 道祖龙师
趁着这个机会，林蒙灵机一动，当即在墙头上向那老者拱手躬身道罪请辞。
“恕小子鲁莽，打搅了大先生授课，既然大先生正忙，小子还是早些离去，不打搅先生了！”
“不急不急，老夫便是在这儿等你来的，何来打搅一说，还嫌你在外面磨蹭的时间太长呢！”
老者笑呵呵的拂了拂袖子，林蒙便不由自主的被一阵清风从墙头拽了下来，落在了那老者面前。
看来自己是走不成了。
林蒙心中叫苦不跌。
对方很有可能是一位圣人，而一位圣人开口相邀，就算借林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若是十绝老人在林蒙身边，亦或者是没有失踪的话，林蒙些许还会有些底气。
可是此时面对一位不知底细来路的圣人，自己的师尊也去向不明甚至生死不知，林蒙心中实在是虚的很，可谓是连自己的小命都拿捏在别人的手上了。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你们先出去吧。”
老者对着院内一众妖族和精怪挥了挥袖子，这些“人”同时起身向老者行礼告辞，礼数周全的很。
一个个还都是从正门出去的，就算是会飞的鸟兽也不例外。
而那足有四五人高的大柳树精，更是弯折了枝干，收拢了枝条，似是一个巨人弯着腰趴在地上一般从门走了出去，最后还将那扇腐朽的木门规规矩矩的给合上了。
此时院内只剩下林蒙和那疑似圣人的老者二人独处了，林蒙倍感压力，额头甚至有冷汗渗出，抽动嘴角尬笑两声道：
“先生早知我要前来？”
“何必明知故问？”
老者不答，瞟了一眼林蒙后反问一句，径直坐在了石桌一端，伸伸手示意林蒙坐在另一端。
得，这也是一位会窥人心神的主，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林蒙不敢推辞，硬着头皮坐在了老者的对面，随后开口问道：
“敢问先生名号？莫非就真是那白虎所说的伏龙先生？”
林蒙觉得以这老者的能耐，必然不至于是史上无名无姓之辈，可这伏龙先生的名号，林蒙却是从未曾听闻。
那老者闻言，呵呵笑着捋了捋自己胸前长须，目露追忆之色的微微摇晃着头脑，缓缓说道：
“老夫的名号嘛，有很多。什么妖师啊，道祖龙师啊，先天龙圣啊。不过老夫最喜欢的，还是这伏龙二字，一开始用的也是这两个字，只不过却没多大的名头罢了。倒是你这小子真是好运，居误打误撞取了个和老夫相撞的道号！”
老者调侃林蒙一句，可林蒙此刻却是被惊的坐立不安。
先天龙圣，这摆明了就是一尊圣人！
而且在林蒙的所知中，历史上被称为先天龙圣的有很多，这只不过是个泛称，指那些神魔时代之中，天地所生又或者是从天外而来的龙族圣人。
这位老者居然是从数千万年前的神魔时代，甚至是更久远的天地诞生之处存活下来的圣人！
这是何等的惊人。
圣人虽说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在，是为永生极境。
可却并非不会死亡，天地间因果繁多，就算是圣人有时也会不小心甚至是难免会惹上杀身之祸。
历史上死去的圣人不计其数，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了，而能从如此久远的岁月长存至今，是一件何等恐怖的事情，这更是从侧面让林蒙认知到了这老者的实力有多么的恐怖。
没有强悍的实力做支撑，光会锁到角落里躲避因果那也是不行的，因果那玩意可不是想躲就能躲的过去的。
而圣人的实力，一般都和修行的年岁成正比。
只要活的时间够长，寿元无穷无尽的圣人就有功夫不断的精研武道和自身之道，以及研究一些其他的技法和旁门左道一类的东西。
虽然就算是圣人也无法做到全知，但绝大多数圣人还是可以做的全能的，只因他们活的够长……
而眼前的这位龙族的老圣人，少说都是活了数千万年的人物了，林蒙甚至都不敢想象他的实力会有多强横！
“小家伙还是知道的挺多的啊，十绝那疯子的底蕴确实不小。”
老者捋了捋长须赞叹一声，瞧到了林蒙听到他诸多名号时的坐立难安，更能窥的到林蒙心中所想。
“不敢当，还是小子有眼无珠，居然不识得伏龙先生这个名号。”
林蒙在这位不知有多恐怖的老圣人面前保持着足够的谦逊。
“别紧张，你又不是没见过圣人，还是十绝那疯子的亲传弟子呢，这么紧张作甚。”
老者说着，从身后的茅草屋内招来两杯茶盏和一柄茶壶，在用真气取了水和茶叶，沏好茶后给自己和林蒙各斟了一杯。
这可是林蒙除了自己的师尊十绝老人之外，第一次喝到别的圣人亲手斟的茶，顿时感到受宠若惊。
“只是普通的茶叶罢了，老夫可没你师傅那么会享受，每天备着悟道灵茶天材宝药做饮来享受，别那么慌。”
老者调侃一声。
林蒙小饮一口，随后也是笑着奉承道：
“小子不是没见过圣人，而是没见过像先生这般厉害的圣人！”
“哈哈哈！嘴倒是挺甜，是没见过像老夫这么老的古董吧！其实你的师傅也不比老夫要差的，而且很快都要比老夫还有强上半筹喽！”
老者大笑三声，对林蒙的话很是受用。
可林蒙却有点不太敢相信。
“我师傅他……不比您差吗？可我师傅的年岁都不及您的一个零头呢！”
林蒙虽不知十绝老人具体长存于世的年岁几何，可也能根据一些记载估摸出个大概范围了。
估计着也就是几万岁，撑死十几万岁的样子，是上一个时代，圣陨岁月中的人物。
这种岁数都没有上了百万，比起从神魔时代长存至今的道祖龙师数千万年甚至更悠久的年岁来，简直连一个婴儿都算不上！
老者笑着摇摇头，道：
“小家伙，你没有见过你师傅真正出手，更不是和你师傅同时代的人物，对他的厉害也大多是道听途说通过记载来寻，了解的不是很透彻，若你生在圣陨岁月，和十绝那疯子同一个时代，你就会知道他的厉害了。”
“那可是在圣陨岁月中镇压了十一个年代的凶人啊，就连老夫都是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