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北方蛮族的传统
待林蒙二人走到雪漠谷这座白色的山谷近前，无禅惊奇的发现在这山谷旁有着数之不尽的小石墩，四方成梯形，上边是个正四方，下边底座也是个正四方，高只有三尺有余，看上去就和一个个小坟包似的。
“这些是什么东西？”
无禅惊疑一声，走到一处小石墩前蹲下看去，这些小石墩有三种颜色，灰白、赤红和黑色，其中以赤红色最多，眼下这个确是灰白色的，其上还有金漆镌刻着字迹。
无禅低头一看，顿时惊呼出声。
“这还真是坟墓？”
石墩上用金漆镌刻着的字迹，正是刻写着一人的生卒年月和生平事迹。
林蒙走过来也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指向一旁三种不同颜色的石头坟包说道：
“这乃是北方蛮族传统的安葬方式，和我们五洲之内有所不同。这坟包乃是用一种名叫白泥的人工调制的泥浆铸成，一旦风干之后成灰白色极其坚硬，且还滴水不漏。”
“北方蛮族会先打好一个上宽下窄的墓穴，用白泥抹上一层风干后，将死者装在一个条形的铁棺中竖着放下去，这墓穴也是竖着的，然后在外面再用白泥封口。”
不等林蒙说完，无禅却突然惊疑一声打断道：“他们是把棺材竖着下葬的？”
“嗯，更具体的来讲，是让死人站着下葬的。”
林蒙点点头，继续说道：
“北方蛮族生性刚烈信仰战争崇拜胜利于荣耀，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在他们眼中，若是一个人躺下了站不起来，便代表着战败，失败者会失去荣耀，所以他们将棺材竖着下葬，让死者站在坟墓当中，意为他们一生不曾倒下，不曾失去他们的荣耀。”
“而那些死者中老死病死之人的坟墓便是灰白色的，由白泥铸成不加修饰，你眼下看到的这个其上镌刻有金漆字样，乃是一位生前有着大功绩大荣耀之人老死后才会有的待遇，其他老死病死之人的坟上只配有一个姓名和生卒年月罢了。”
“至于那些数目最多的赤红色坟包，则是战死之人的墓穴。赤色在北方蛮族传统之中代表着战斗于荣耀，而战死则是北方蛮族之中最具有荣光的事情，战死之人即为烈士，为纪念他们的荣耀便将其坟包漆上了红漆。”
“再看那些黑色的坟包，不仅是黑色的，其上还没有字迹，甚至还有黑色的铁链和大锁禁锢，那是有罪之人的墓穴。”
“在北方蛮族的传统之中，有罪者将会被束缚着装入一个铁棺中，在外用烈火焚烧，将人活活烤死在铁棺之中。”
“黑色在北方蛮族之中代表着罪孽，烈火代表着惩罚，在罪人被处死后还会将一根长钉钉入他的颅骨正上方，意味着连灵魂都要破碎受到惩罚。”
“最后有罪之人会连带黑棺装入墓穴之中，虽然也是竖着下葬的，整个墓穴却都要用白泥浇筑死，在外面还要漆上黑色，用铁链锁住，意味着有罪之人将永久沉眠地下不得超生。”
说罢，林蒙再一指谷外远处，哪里有一些零零散散破碎的白骨。
“至于那些骸骨，都是逃脱者，在战争或是北蛮之人自己部族试炼中的逃跑之人。逃跑是怯懦的表现，在北方蛮族的传统之中，怯懦者背弃了他们的荣耀，应该受到永世的唾弃。”
“就像是蛮族的初代蛮神，哪怕成就了蛮神之位堪比圣人，想要召回北方蛮族之人还是被其斥骂，被北方蛮族所不齿，正是因为南蛮是当年从北蛮之中逃走迁徙的一支人马的血脉，是北蛮眼中的怯懦者的后人。”
“在北蛮的传统之中，怯懦者将是耻辱，会被斩掉头颅处死，尸体会成为饲养马、狼、熊等一类战兽坐骑的食物，剩下的骸骨会被无情的扔到外界，不仅和那罪人之墓一样不配拥有姓名，就连一座墓穴、一个站在墓穴中不倒下的荣耀都不配拥有。”
无禅听后神情有些发怵，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站起身来。
“这北方蛮族不仅生性凶残，就连传统和习俗都这般残忍无情，真是可怕。”
“非也。”
林蒙摇头叹息一声，讽刺的讥笑道：
“并非是北方蛮族生性凶残，而是这里的环境让他们不得不残忍无情，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活下去。”
“若是如今这些北方蛮族个个都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大圣人，早就被绝了种了！”
“走吧，我们进谷一看，到时候你就能了解到什么叫真正的北方蛮族了，希望你做一点心理准备。”
说罢林蒙抬腿朝谷内走去，无禅跟在身后有些心里没底的说道：
“这北方蛮族这般凶残，当真不拿我们开刀？”
“这个你放心，北方蛮族虽然不排斥外人，不过也说不上什么欢迎，最起码不会向我们动手的。”
林蒙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与其说是不欢迎活着不排斥，不如说是不把我们这些外来者放在眼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无视，当年这些人可是连堪比圣人的初代蛮神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我们？”
果真二人进谷去没有碰到什么麻烦，甚至都没有一位北方蛮族之人正眼看过林蒙二人一眼，彻头彻尾的将二人无视。
谷内的北方蛮族之人于五洲之人甚是是和南蛮之人都大有不同，民风极度彪悍。
成年的汉子不是在操练就是饮酒，就连孩童也都人手一个兵器在操练，至于妇女都做起了打铁制造一类的粗活，长相一个比一个彪悍强壮，哪有半点五洲之地那些娇弱美貌的仙子模样。
无禅见状不禁吞了口唾沫，有些发怵道：
“难怪北方蛮族虽不如南蛮那般得天独厚，战斗力却如此彪悍，这几乎是人尽皆兵，老弱妇孺皆是如此，就连那些妇女，依我看她们的体格都能轻松撂倒三五个普通军士了，甚至还有人在这般风雪苦寒之地能光着膀子！”
正说着，林蒙二人刚巧在谷中一颗枯树下，看到两位长相一模一样好似双胞兄弟一般的壮汉，正光着膀子给一个看似只有十六七岁手脚绑缚的少年脖子上套着绞索。
奇怪的事，那少年脸上和眼中竟没有半点临死前的哀伤和不舍，双目灼灼之中只有浓浓的遗憾流露，好似有什么未尽的心事。
“这少年究竟犯了何罪，竟要被这般处死？”
无禅在一旁停下脚步眉头深皱，出家之人的慈悲侧隐之心大起。
林蒙则好似铁石心肠一般的不为所动，只是摇头叹息一声。
“你这和尚，我刚说的就忘了，北方蛮族处死罪人的方式是将其放在铁棺中用烈火灼烧而死，并非是用常见的绞刑。如今这般在北方蛮族之中根本不是什么处刑，而是一种象征荣誉的仪式。”
第七百三十八章 军主擎苍
“仪式？那二人明明要将这少年吊死，这算是哪门子象征荣誉的仪式！”
无禅皱眉反驳，林蒙无奈摇头道：
“北方蛮族之人崇尚战争，视胜利为无上的荣耀，将战死当做最高的荣誉，将失败于怯懦当做耻辱。”
“因此在北方蛮族人之中，没有战败者，只有战死者。想必那少年是按照北方蛮族的传统挑战那兄弟二人，若是胜了便会代替那兄弟二人上位，而若是败了……最好是在战斗中死去，否则会被处死，北方蛮族之人不允许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战败的耻辱。”
“天下三大魔教，杀手界的龙头交椅风雨楼之所以如此强大，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效仿了北方蛮族之中这一残酷的体系，并且加以改良。下位者可以通过战胜或是杀死上位者而上位，若是失败则不会承担任何的后果，以此来使上位者不再懈怠，让下位者奋发。”
无禅听后眉头大皱，厉声驳斥道：
“这怎么可能！胜败兵家事不期，谁人可以一生无败！莫非如今所有活着的北方蛮族之人都是一生没有败绩，战斗中也从来没有被俘虏过吗！”
林蒙冷笑一声，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
“事实确是如此，北方蛮族之人要么不战，要战便只有胜利可言。北方蛮人从来没有失败和俘虏。”
眼见着那两名汉子给少年脖子上套上了绞索，挂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拉动绳头将少年缓缓吊起，无禅也没心思和林蒙磨嘴皮，就要上前救下那少年，却被林蒙一把拉住。
“我说你这和尚，之前在西洲众村民供奉老龙神雕像和官兵起了冲突，眼见就要死伤数百，也不见得你这般大发慈悲，如今怎么恻隐之心大动？”
无禅一挣林蒙攥住他胳膊的手掌，没有挣脱开来，怒道：
“先前我心魔未破，又顾及自身全性之人的身份，哪怕心有不忍也不敢贸然出手，更是欲图试探于你。”
“想当初你哪怕面对上百官兵一军将主也能挺身而出，我倒想反问你，如今为何执意不救他！”
无禅说罢再一挣林蒙的手掌，依旧没有挣脱，只见林蒙面色平静摇头道：
“不一样，我当时为那些村民出头，一是为我心中之道，二是本来那些村民便心有所盼，如今这确是北方蛮族内部的事情，你可见那少年有半分求救的神色，说过半句求饶的话来？”
“相信我，若是你贸然出手救下那少年，不仅得不到他的丝毫感激，反倒会在他的眼中成为一个碍事之人，更会在这雪漠谷招来莫大的麻烦！”
眼见着那少年被吊在半空中双腿蜷曲身体扭动，面露痛苦狰狞的神色发出嗬嗬的窒息之声，无禅再也忍不住，更用力的一挣，重于挣脱了林蒙的手掌，怒喝道：
“我岂是为获人感激而行事，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的道，我就是不忍见这少年在这般荒谬的传统之下死去，你休要拦我！”
说罢无禅就要冲上前去救下那少年，林蒙见他心意已定无法挽回，只好默默叹息一声，不再阻拦。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破空声响起。
“嗦！”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有人先无禅一步一箭射断了吊着少年的绳索，少年摔落在雪地之中痛苦的呻吟，剧烈的咳嗽起来。
“是谁！”
两名双胞胎似的一模一样的汉子登时回头朝箭出的位置看去，林蒙和无禅二人也是惊诧回头。
只见不知何时已有一队人马走来，浩浩荡荡足有数千人，林蒙先前察觉到，还当是雪漠谷在外的蛮人小队回返，并未多有留心，如今一看却全然不是。
这一队人马装备整齐，胯下骑着的都是五洲军队标配的杂种乌追，并非是北境蛮族中特有的马种雪域钢盔。
他们所打着的旗号也不是北蛮之中任何一脉的图腾，而是红色的旗面上绣有一块苍白镜面，其中用如墨笔勾勒一般苍劲非凡线条画着一只飞扑的狼。
是雪镜军中下属三军之一雪狼军的旗号！
林蒙认出了这旗号诧异不已，更加令自己为之诧异的是，在这支人马身后自己竟然看到了龙赫英三人！
更是有一位身穿雪白狐裘头戴白色羽冠文士模样的短须老者，骑马抱着一个好似用锦缎包裹着的干尸一样的东西，正在龙赫英身旁！
比起身旁龙赫英一身富贵非凡的黑色鎏金裘袍，这老者一身简朴的苍白显得格外瞩目。
林蒙一眼看到这老者便看出了他的不凡，这老者不是人，或者说不是一个活人，乃是一个死后用秘术凝聚魂体强行留在世间的一道残魂！
这老者是何人，龙赫英为何又在此处？
一瞬间林蒙的脑海中疑问纷飞，不等林蒙仔细琢磨，却听到天上传来一声高昂的戾啸，一只威武不凡的白首苍鹰从空中俯冲而下，来到那少年身旁将那只射出去的羽箭衔在嘴中，叼回了这队人马为首者的身前，落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这队人马的为首之人乃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漂亮的古铜肤色，身材匀称健壮，面容刚毅发丝微卷，独眼罩着一只黑色眼罩，长得英武煞气，在这般风雪之中只穿一件马甲似的软铠，两只膀子露在外头。
那两名准备吊死那位少年的双胞胎汉子见到这只人马愣了一下，随即回过味来，先没管摔在地下的少年，反倒抱胸不满的朝对面为首的独眼少年囔囔着，好似早相识一般。
“怎么！擎苍，你小子在外头几年，见了世面，回来连我们雪漠谷的传统和规矩都忘了吗！”
擎苍！
听到这个名号林蒙大惊，瞬间便从脑海中想起了这个名字的来路。
北洲雪镜军下属三军之一雪狼军的军主，北方蛮族出身，箭法通神，师承天下第一箭术大师、雪镜军下属三军之一苍鹰军军主鹰眼王逍！
此人颇具传奇色彩，据说出身北方蛮族，正是雪漠谷之一脉之中，自幼被常雪镜先生带出雪漠谷，一手提拔指点上来，就连拜师天下箭法第一人鹰眼王逍也是由常雪镜牵线搭桥，让那身为常雪镜旧部的王逍不得不给这个面子。
甚至林蒙还曾听闻过一些传言，为了能让这少年成功坐稳一军之主的位子，常雪镜先生临终前不惜将全身修为重新淬炼，以灌顶秘术为其生生拔高了一个小境界，从逍遥境破入了神游境。
就连这雪狼军据说也是常雪镜先生为了这少年专门重新整编而成的新军，其中最为核心的亲卫队更是无一例外全都是北方蛮人。
外界甚至都说这北方蛮族出身的少年军主和由北方蛮人为核心组成的新军雪狼，是常雪镜先生一生对北方蛮族怀柔政策的最大成果！
第七百三十九章 水镜雪镜
可是……这雪狼军为何出现在此，出身北方蛮族雪漠谷一脉的军主擎苍为何又要破坏他们北方蛮族的规矩和传统？
林蒙满心疑惑心痒难耐，正瞅见龙赫英也看到了自己二人，朝自己投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正好那少年已被救下，无禅也不打算再出手，林蒙便带着无禅朝龙赫英三人靠去，狐疑的问道：
“你这家伙，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说过要来北境之地奉常雪镜先生留下的那份赌约，来接管北洲雪镜军嘛，当然要来这北境之地了。”
龙赫英微微一笑，林蒙却直摇头。
“北洲三军都在前线边关之处，你跟着这雪狼军来这缓冲之地的雪漠谷北蛮聚居处作甚？”
龙赫英笑而不答，卖了个关子，朝身旁那位浑身苍白如雪的老者一引。
“你就不想问问，这位是谁？”
林蒙狐疑的看了龙赫英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要，可还是规矩的向那位老者拱手一礼。
“敢问这位大先生名讳。”
这老者一看便是文士打扮，多半生前是儒士一类的人物，需以先生尊称。
“老夫姓常，名淼，字水镜。”
老者淡淡答到，林蒙一听便好奇起来。
常水镜，莫非和那位常雪镜先生是同门师兄弟亦或者亲兄弟不成？
“敢问先生和常雪镜先生是何关系？”
林蒙这么一问，听得老者大笑不止，留林蒙挠头不解，心道莫非是自己冒失说错话惹人笑话？
这时在一旁的龙赫英淡笑答道：
“何为水镜？心如止水平似镜，故为水镜。只不过在常先生成名之后，有人以这水镜二字夸赞曰：其智如水，不以万物为镜，可照天地万物人心。”
“常先生听闻后觉得羞愧，谦虚之下不以水镜二字为名号，便取了个相近的字一改，称雪镜先生。”
林蒙一听恍然大悟，惊呼道：“原来便是常雪镜先生！”
“呵呵，正是老朽。”
常雪镜温笑回话，林蒙再问一声，将心中疑惑一吐为快。
“在下听闻先生前些时日刚刚仙去肉身已死，为何如今却以秘术强凝神魂留在世间，莫非先生是有什么未尽之心愿？”
常雪镜点点头，目视远方风雪感叹道：
“不错，老朽这辈子是有两桩心愿，一桩乃是老朽生前和大隆始皇帝周元神交已久，恨不能生在千年之前与其共事。”
“如今托赫英的洪福，得知这位皇帝啊如今还在，就是东洲长灵军的那位少年军主，这次赫英前来，也为老朽于那周元来往书信几封，了却了老朽这第一桩心愿。”
“如今老朽的第二桩心愿，便是来此还愿报恩！”
林蒙一听不解，惊疑一声。
“还愿报恩？还什么愿，报谁的恩，莫非是这雪漠谷？”
林蒙追问，可常雪镜却笑而不答，林蒙只好狐疑的看了一眼老者怀中抱着的好似包裹着的干尸一样的东西，觉得这其中必有联系。
“静看便好，你很快就知道了。”
龙赫英温笑一声，抬抬下巴示意林蒙朝前方看去。
只见先前一箭射出救下那即将被吊死少年的军主擎苍，此时缓缓驾马走到那两兄弟面前。
“北方蛮族的规矩和传统我自然不会忘，可我此次前来，为的正是破除这荒谬的规矩和传统。”
少年擎苍翻身下马，来到那摔在雪地中的少年面前，将其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为他取下了脖子上的绞索温言呼唤道：
“桑古，你可还好？”
被一如林蒙所料，唤做桑古的少年重重咳嗽两声，才从刚才的窒息中缓过气来，先是迷茫的四下望了望，随后看向身旁的擎苍，一双清澈的眸子中丝毫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有得只是极度的羞愤之色。
他一把推开抱着他的擎苍，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指着刚刚才将他从鬼门关上救下来的少年怒斥道：
“擎苍！你要做什么！你要毁了我的荣耀？让我背上失败者的耻辱而死，被族人们唾骂嗤笑吗！”
擎苍好似早就预料到这样事情一样，神色平静的摇了摇头，向那位名叫桑古的少年伸出了手。
“我只是不想让你死，我想带你走。”
“带我走？”
桑古冷笑一声，更为恼怒的斥骂着：
“你想让我背上逃跑者懦夫的骂名，连站着死去的资格都没有，连死后埋葬的一座坟墓都不配拥有，对吗！”
擎苍毕竟是个少年，不是林蒙那种披着一身少年皮囊的千年老怪物，真正的少年心性哪里经得起这般气恼，就算早有预料此时也不由得大动肝火。
只见擎苍和桑古两名少年激烈的争吵起来，情绪愈加激动，吵嚷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不是的，桑古！你不会背负任何的耻辱，我发誓！你是我儿时最好的朋友之中到现在唯一还活着的一个，我不想让你因为这荒谬的传统和规矩而死！”
“擎苍！你既然承认我是你的朋友，那就该成全我的荣誉，莫非你在外这些年，连先祖的荣誉和传统都抛弃了吗！”
“你说的很对，桑古！先祖的荣光属于先祖，不属于我，而我的荣誉属于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擎苍深呼吸两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先生之前经常教导我：是非在己，毁誉由人。真正的荣耀不是任何人给予的，而是自己给予自己的。如果沉迷于他人歌颂的荣耀，那么荣耀将会成为控制、束缚我们的锁链。”
“娜伽达、墨咖、黄戈，都死了，现在我曾经的朋友只剩下你一个了，我不会再看着你死去。”
“娜伽达，多么优秀的医者，哪怕年纪尚小仍旧救治过许多战士，可却因部族的传统，医者地位卑贱，在其重病之时居然被无情的抛弃，没有像战士一样得到救治，救人一生的她就这么病死在风雪之中，连坟墓上一道金漆的荣誉都不配拥有！”
“墨咖、黄戈，都是好战士，却在劫掠时被人数高过己方百倍兵力的五洲军士包围，明明按照先生怀柔的政策，只要放下武器便可得到优待，却死守不投降不战败的传统蚍蜉撼树活活战死！”
“难道你，你们！就没有一个人问过自己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遵守这荒谬至极的传统和规矩！为什么我们的荣耀要被他人赋予！”
桑古咆哮着回应，怒骂道：
“因为我们生在这里，生在这片土地上！因为我们身怀这样的血脉，所以我们必须遵从这样的传统，你个数典忘祖之人！”
第七百四十章 战雪漠谷
“说的好！”
擎苍高声大喊一句，翻身上马，伸手一招，身后数千人马顿时排列开来布成战阵。
“桑古，按照我们的传统，怯懦是最大的耻辱！可你这句话，恰好证明了你是一个怯懦者！”
“你说我们生为北蛮之人便要遵从北蛮的传统和规矩，这代表着你接受了这与生俱来的命运。”
“哪怕你有着为荣耀而死的勇气，可在命运的安排面前，你甚至没有抗争和战斗的勇气！面对命运，你选择了投降，在命运面前，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擎苍这番话让暴怒的桑古迷茫起来，没想到自己为荣誉而死居然会是一种怯懦，可按照北蛮的传统，自己的确不曾同这命运斗争过，的确从一开始便对命运的安排选择了投降。
桑古沉默了，擎苍在马背上昂首挺胸，环视四周自己带来的雪狼军的人马，高声呼喊道：
“祖宗不足法！既然他们称我为数典忘祖之人，那么我擎苍今日就做一个数典忘祖之人又如何！”
“先生曾和我们说过，我们是这雪域上的苍狼，自由是我们的灵魂，抗争是我们的脊梁，我现在问诸位！”
“诸位可愿为了自己的部族，为了自己的孩子、亲朋，不再因为这荒谬的传统妄送性命！可愿为了他们不再因职业而身份卑贱遭人遗弃而死！可愿为了这些，而一战！”
话音落下，雪狼军数千人马齐声高呼，声威震天。
“吾等愿为此一战！愿为此效死！”
雪狼军声势如此浩大，哪怕只有区区数千人其士气也是十足惊人，一时间雪漠谷的那两位双胞胎兄弟慌了神，忙向擎苍挥手呵斥道：
“够了擎苍！哪怕你是我雪漠谷千年以来资质最为优异的战士，也不能否定祖宗的传统和规矩！我们劝你最好不要冲动，莫非是想向你的族人刀兵相向吗！”
“既然你们如此看重先祖的规矩和传统，那好，那便按照先祖的规矩和传统来办。”
擎苍调转马头俯视那两名兄弟。
“按照我北方蛮人以强者为尊欢迎挑战的传统，今日我便率我身后这数千人挑战雪漠谷一脉！”
“若我输了愿将人头奉上，若你们输了便得按照我们的传统，听我号令！我会给你们宽恕，不会让你们因那荒谬的传统而死，只会带你们走出雪漠谷，真正去看一看这个天下，看一看这天下的强者。”
“至于我身后这帮兄弟的来路你们也请放心，既然是我们北方蛮族的事，我自然不会带外人来。”
“这些兄弟是我的亲卫队，都是由这北境之地中各脉蛮族部族中吸收而来的，没有一个是你们眼中身怀战败或者怯懦的耻辱之人，我可以我的荣耀保证！”
“现在，我擎苍代表我这身后数千名兄弟，向雪漠谷发起挑战，你们敢不敢接！”
说罢，就有一位身披毛皮重甲，身材壮硕，胡子上扎小辫的中年汉子从谷中深处走了出来。
“哼，擎苍，你小子在外这几年翅膀硬了啊，既然你现在长本事了，敢带人来挑战雪漠谷了。莫不是以为这区区几千人马就可以打的过我北境之地蛮族最强的一脉雪漠谷？既然你想送死，我们当然要成全你，这一战，我雪漠谷接了！”
此人便是被谷中声势从谷内深处惊出的雪漠谷当代统领，一位瞬息境的高手。
雪漠谷人尽皆兵，足有上万人，根本不怕擎苍带来的这区区数千人，更何况按照北蛮的传统，上门约战不能不接，北蛮没有怯懦之人。
此时的雪漠谷之人已经将擎苍带来的人马团团围住，不论是老弱妇孺手中皆操着兵器。
少年擎苍浑然不惧，勒马抽剑向天一指，高呼一声。
“战！”
顷刻间，擎苍带来的雪狼军亲卫队便和雪漠谷之人战做一团难分上下，只有先前被擎苍训斥的少年桑古没有参战，顿在树下眉头紧锁，仍旧满眼迷茫。
龙赫英和常雪镜早早便带着林蒙等人撤的远远的观战，这是北方蛮族内部的事，他们不便插手。
这场战斗难分上下，北蛮悍勇，哪怕武器装备不好碰上寻常的五洲之军也能有以一敌三敌五之能，更何况这雪漠谷乃是北蛮之中最强的一脉，其中盛产资源雪钢，坐拥这么一块宝地，武器装备要比其余各部的北方蛮族好的多，比起五洲军来都丝毫不差。
而擎苍所带的亲卫队，也都是由悍勇的北方蛮人组成，双方在战士的质量和装备上几乎没有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人数，雪漠谷的人数是擎苍一方人数的近两倍之多！
可就算是这样，凭借擎苍这队人马训练有素，加之擎苍指挥得当，一时间也和这雪漠谷一方战的不分上下。
“不对！”
这时林蒙眉头一皱惊疑一声，抬头望向天空中盘旋的那只白首苍鹰，咕哝道：
“这擎苍的指挥有点不对劲，身在战局之中有些地方是注意不到的，哪怕用神觉探查也难以在混乱的战局之中一边应付眼前的战斗一边统领全局。”
“而他的指挥却好似是开了上帝之眼一般将整个战局一览无余的俯视眼底，处处都能照顾周全，奇怪奇怪，莫非……是这苍鹰？”
林蒙心中有些猜测却不敢断定，一旁的常雪镜闻言却点头称赞道：
“少侠好眼力，此乃通识之术，是老朽传给这孩子的，让他以这苍鹰为眼，自然目视千里。”
“通识之术！”
林蒙惊呼一声，虽然自己早就有所猜测可一直不敢笃定，毕竟这通识之术可是南蛮的法门啊！和这北方蛮族相隔简直无穷距离！
南蛮一百零八大部之中有一大部名为兽蛮大部，其善御兽，能驾驭南蛮之地特有的诸多强大异兽为其所有，为其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这兽蛮大部能够驾驭百兽，靠的便是这通识之术，此术能和百兽共通识海视界，上能以百兽之目为己目，勘探情报无往不利，下能闻百兽自然之语，不论身处何处只要有兽便得心应手。
“先生博学，没想到先生久在北境之地，却连南蛮的法门都习得。”
林蒙拱手称赞一声，常雪镜轻抚短须，点头自嘲的笑了笑。
“老朽当年也还是游历到南疆之地的，只不过这通识之术也仅仅是兽蛮大部最为粗浅的皮毛罢了，算不得兽蛮大部真正的独门本领。”
“人家真正的独门本领，老朽就算是想学，人家也不见得愿意教，就连这点皮毛都是老朽当年死乞白赖求来的。”
这时，一旁默默观察战局的无禅却突然皱眉开口道：
“不行，就算是这样还是赢不了。雪狼军下手处处留情不愿伤人，而雪漠谷却悍勇非常都是下的死手拼的死命，就算能统领全局，如今这人数本就相差快半，再这般仁慈，岂有胜利之机？”
林蒙看了一阵也是如此觉得，一旁的龙赫英和常雪镜却笑而不语注视着战局也不开口解答，硬生生让林蒙将快出口的问话给吞了回去。
林蒙瞅了瞅一脸温笑不以为意的常雪镜，也安心下来，心道这位常雪镜先生可是在林进之前的天下智计第一人，若非没有底牌没有把握，岂会做这般送死的事情，还是静看为好。
第七百四十一章 至宝雪镜
场上双方战局激烈，雪漠谷一脉的统领，那位身材壮硕似小山包一般，胡子上扎着小辫的大汉，手持一柄一人高的门板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所向披靡，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其一刀，雪狼军的亲卫一个个如同割麦子一般的倒在这把白晃晃的雪钢大刀之下。
雪狼军中修为实力最高，天赋才情也是最高的军主擎苍也不敢正面同这大汉硬碰，心知自己不仅弱了对方一个小境界，就连这神游境都是灌顶而来，修为根基不稳，真要硬碰八成是个死字。
擎苍只好不断拉扯着于那大汉的距离，用一柄苍白大弓不停射箭干扰牵制那人。
可阔刀重剑一类的兵器本就体型宽阔，最善防守，竖在身前一立，任你飞箭铁梭千百暗器兵器都伤不得自己分毫，只能打在上边叮当作响。
雪漠谷的统领猖狂大笑，一边向雪狼军的亲卫队冲杀，一边不断挥刀挡下擎苍射来的羽箭，硕大的身躯在这乱军之中显得如鱼得水。
“哈哈哈，擎苍！你小子莫以为手里拿着鹰眼王逍的太仓弓就可以和他一样厉害了！若真是鹰眼王逍在此我还惧他几分，现在你小子单单凭着他的弓和几支羽箭就像奈何我，可笑可笑！”
远处观战的林蒙眉头一皱发觉不妙，一眼看穿了战局。
“这不是擎苍在牵制那壮汉，而是被其牵制！若是他仰仗这太仓弓之威和箭法之强倒是可以随意射杀射残那些雪漠谷一方的其他人，只不过若是他真这么做了，那大汉少了牵制更加如鱼得水，杀起雪狼军的这些人速度更快！”
“双方之中本来雪漠谷的人数就占据优势，一旦减员的速度再比对方要快，那就是必死之局，身为最强者的擎苍必须要一心牵制那大汉分不得神，战局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
说罢，林蒙又回头悄悄瞅了一眼身旁的常雪镜先生，见其脸上仍旧挂着自信淡然的微笑，林蒙又放心了一些。
只见场上的独眼少年擎苍高声回应，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到天上。
“谁说我只有太仓弓这一件宝器的！”
那是一面苍白的圆镜，和雪狼军旗帜上所绣的那面镜子一模一样，此时被扔到空中由真气激活，滴溜溜的在众人头顶旋转起来，四射出一片朦胧如雪的白光。
“不好！是雪镜！没想到那个老家伙死前居然连这个宝贝都给他了，大家小心！”
雪漠谷的统领大汉当即停下脚步惊呼一声，看着头顶旋转的雪镜面露忌惮之色。
林蒙也瞬间回头看向一旁的常雪镜惊呼道：
“这就是先生的底气所在，先生的本命法器，雪镜军的镇军至宝雪镜！”
此物可算是和常雪镜一样大名鼎鼎，据说是上一代炉神亲手铸造，由黄首尊李长义先生亲自刻画阵纹，再由常雪镜先生温养一生，算得上是天下绝顶的法器之一了。
百年来北境边关凭这件至宝不知抵御了多少次天外天军团的进攻和侵扰，这件法器乃是和先前被白凌旭单枪匹马灭掉的血月军团的至宝血月类似，都是幻境类的法器。
只不过血月乃是作用于神魂之上的法器，令人神魂昏聩发狂敌我不分陷入幻境之中，而这雪镜却是能依靠这北境之地风雪茫茫的环境制造幻象，蒙蔽人的五感，同样令人在阵中迷失方向敌我不分。
这两件宝贝放在单对单的对决之中效果都不算强大，可若放在眼下这般的混战战场之中，便是一等一的大杀器了！
“胜局已定！”
林蒙呼出一口浊气，不再怀疑此战的胜负，自从擎苍祭出至宝雪镜，这场战斗的胜利便属于雪狼军一方了。
若想破局，除非是身怀绝顶的洞察之术，否则就只有化整为零四散而逃，方能跑的出这雪镜笼罩的范围。
只不过北方蛮人只会在战斗前预感不敌提前避战，而绝不会在战斗中逃跑，一旦接战便没有逃跑撤退一说。
空中的雪镜旋转着，朦胧的白光笼罩着战场，形成一层厚厚的雪雾，林蒙等人在外甚至以目力都不能看得到战场中发生的事情，甚至连声音都被遮蔽，偌大的雪漠谷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等到林蒙运起圣人洞察之术方能窥探到战场中的情况，只见雪漠谷一方的人马在这茫茫雪雾之中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撞，挥刀砍杀着由雪雾组成的人形幻影，甚至是自相残杀。
在这雪雾中他们都是聋子、瞎子，甚至连嗅觉、触觉和痛觉都被削弱，看不到周围自己的同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看到人影便扑杀上去，而那些人影不是雪雾组成的幻影就是他们的同伴，没有一个是雪狼军的人。
最后，他们都将因为感觉不到痛觉，感觉不到受伤，而在这雪雾之中不停的流血导致虚脱，倒在这片雪地之上。
而雪狼军之人和擎苍，此时正在雪雾之中神出鬼没，围剿消耗着那最为难缠的雪漠谷统领大汉。
雪狼军之人一击即退，随即隐没入雪雾之中，雪漠谷的统领大汉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狂乱挥刀怒吼，又不敢贸然在这雪雾之中横冲直撞唯恐伤及他雪漠谷之人。
有着雪雾的掩护，擎苍的箭法在其中如鱼得水神出鬼没，雪漠谷的统领大汉不再每次都能挡的下擎苍射出的羽箭，天知道这些羽箭会从这雪雾中哪个方向什么时候射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雪漠谷统领大汉的身上便插上了十余根羽箭，手臂、肩膀、胸膛、腹部、背部、双腿，都插着不少的羽箭。
在这般消耗之下，就算此人的肉身强横堪比瞬息境体修也难以支撑，毕竟擎苍手中的那杆弓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弓，天下第一箭法大师鹰眼王逍的太仓弓！
此弓所射之箭威能不凡，可开山裂石，常人接不下一箭，可这雪漠谷的统领却硬生生用**抗了十几箭下来，不可谓不惊人！
坚持到最后，雪漠谷的统领终于因为真气损耗太大，体力消耗也太大，受伤过重支撑不住，杵着他那把白晃晃的门板大刀，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一时间难以站起。
雪漠谷的统领是最后一个倒下的，在他倒下后擎苍收回了雪镜至宝，雪雾消散四周景象重新明朗，上万雪漠谷蛮人皆浑身负伤力竭，被捆了个结实。
第七百四十二章 常雪镜报恩
雪漠谷统领微微抬头四下望去，见一片战败景象不由怒从心起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身来，指着骑在马上的独眼少年擎苍怒吼道：
“黄毛小儿，你休想羞辱于我！我先哈一世英名荣耀，一生之中不曾有败绩，也不能有败绩！”
说罢，雪漠谷统领先哈就要抬起大刀自刎，按照北方蛮人的传统，战败者死便等同于战死，是一种无上的荣耀，而背负失败而活则是一种令人唾弃的耻辱。
“慢着！先哈，你口口声声说着先祖的传统先祖的规矩，如今莫非忘了为强者尊为胜者尊的规矩了吗！”
擎苍骑在大马之上昂首挺胸，以胜利者的姿态向那大汉高声呼喊，制止了其想要自刎的举动。
先哈咬牙切齿，将手中自刎的大刀狠狠插入雪地之中，不甘心的向骑在马上的擎苍叩首。
“败民先哈代表雪漠谷一脉向您臣服，请您赐我等败民荣耀之死！”
“请赐我等荣耀之死！”
无数未曾昏厥的雪漠谷蛮人齐声高呼，擎苍不动声色，骑在马上缓缓在雪地中巡视一圈。
“你们不会死！我会将你们带出雪漠谷，去边关继续战斗，甚至是去五洲之内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天地和强者！”
“我等蛮人为强者尊为胜者尊，你们若是不服从于我，执意自尽，那便是在畏惧、在逃避，怯懦是最大的耻辱！”
雪漠谷蛮人听着擎苍的呼喊面面相窥十分纠结，不知如何是好，以他们的规矩和传统而言，他们理应在战败后自尽不给自己的一生留下耻辱，又理应服从胜者的吩咐。
“这就是祖宗不足法，向这种少有教化的蛮族之中的规矩和传统，有好多这样的荒谬、矛盾之处。”
林蒙叹息一声，场上雪漠谷众人纠结片刻后，雪漠谷统领先哈不甘愿的向擎苍再叩首，咬牙道：
“谨遵胜者喻！”
有着先哈这位雪漠谷的王表态，其余犹豫着的雪漠谷蛮人纷纷跟随，向擎苍叩首齐声高呼。
“谨遵胜者喻！”
“带走！”
擎苍振臂一挥，下令让数千雪狼军亲卫押送这些雪漠谷蛮人去雪狼军的要塞营地收编，随后驾马来到常雪镜的身旁，翻身下马对其恭敬一礼，从怀中掏出那至宝雪镜双手奉上。
“多谢先生赠宝，如今奉还先生！”
“呵呵，不必了，老朽死人一个了，什么至宝都用不上了，你自己留着吧。”
常雪镜的残魂摇头呵呵笑了两声，驾马走到雪漠谷中央的一棵枯树下。
“来人，开凿！”
说罢便有数名雪狼军的兵士上前，在这树下挖掘着，林蒙和无禅不解，疑惑的相视一眼咕哝道：
“这是要做什么，莫非这树下有宝贝不成？”
不一会儿，数位兵士便在谷中树下凿出一个大洞，又开始对其涂抹装饰了起来，半晌过去最终成型，赫然是一个和林蒙等人在谷外见到的奇特坟墓一模一样的墓洞！
“常先生怀里抱着的还真是一具干尸，他要将此人葬下！莫非常先生所说还愿报恩说的就是这个？那具干尸是常先生的恩人？”
林蒙惊呼出声，当下便猜了个**不离十，无禅也后知后觉的点头附和道：
“想来不差，只不过那具被锦缎包裹着的干尸，看大小好似一个少年孩童的尸骨。”
墓洞挖好后，常雪镜将那具少年干尸放进一尊金棺之中，按照北蛮的传统头上脚下竖着放入墓洞中，让那人能站在墓中。
随后白泥封口，砌成和谷外那些坟包别无二致的四方梯形。
在这之后常雪镜竟命人拿来金漆，亲手为这坟包漆满金色，不同于灰白、赤红、漆黑这三种传统的坟包颜色，而是一种更为尊贵的金色。
一切做好之后，常雪镜亲手在坟包上刻下字样，随后竟跪在坟前仰天大笑，向这座坟三叩首。
“时隔两百余年，常雪镜来报恩了！你终于可以安息了！当年我答应你的事，如今做到了！”
三叩首之后常雪镜站起身来，仰头向天好似自言自语的笑道：
“我本是已死之人，就算用秘术手段强留于世也留不了多久，如今心愿已了也该走了。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老朋友你啊，此次大乱之中我预感到有更为恐怖的幕后黑手在其后，若是老朋友你还想着隔岸观火，恐怕最后引火烧身啊！”
说罢，常雪镜突然扭头朝一个方向微微一笑，无禅在后边听的直皱眉，摸不着头脑的咕哝道：
“老朋友？常先生这是在和谁说话？”
林蒙和龙赫英却突然双眸一亮，齐齐朝着常雪镜扭头的方向看去，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是无双尊王林！他来了！”
这世上能被常雪镜成为老朋友且还活着的也就那么几人，其中如今隔岸观火者唯有当年同常雪镜同列为大元开国功臣之首，文武双巨擘之一的无双尊王林！
果真，林蒙等人扭头看去，正正好看到在常雪镜望去的那个方向中，模糊的风雪里出现了一道一身黑衣黑袍面容不清之人。
“哼！”
那人不满的冷哼一声回应，常雪镜的残魂心领神会的呵呵一笑，随即身形开始淡薄，化作点点亮光消散而去。
常雪镜自己散去了维持残魂的手段，心愿已了再无牵挂，此时此刻魂归天地真灵消散，世间再无常雪镜。
“恭送常雪镜先生！”
在场的雪狼军之人和林蒙龙赫英等人纷纷向常雪镜魂散之处躬身行礼，就连那疑似无双尊王林的身影也是如此。
一直不动声色的独眼少年擎苍此时虽极力忍耐可却仍旧忍不住涕泪横流，在一旁低声呜咽。
“去见无双尊王林！”
众人礼毕之后，常雪镜残魂彻底消失，龙赫英便赶忙招呼一声，要带着林蒙等人去见那疑似无双尊王林之人。
可等众人再向哪里望去，那道黑衣身影却早已消散无踪，连神觉都探查不到他的去向。
“还是晚了一步，可惜啊，若能得大元两位开国文武双巨擘的支持，胜算便会更稳一筹，如今只剩下这无双城一方还未能为我所用。”
龙赫英嘴角抽动无奈叹息一声，林蒙在旁劝慰道：
“无妨，时也命也，各有各的造化和因果，也不急于这一时，反正这次大乱之中的劫数，任何人都无法独善其身，无双尊王林一定会做出选择的。”
龙赫英点点头，正想带着林蒙等人顺路一起前去前线边关之处，一扭头却找不见雪狼军的那位少年军主擎苍了。
此时雪漠谷蛮人已被带走的差不多了，谷内空荡荡的，林蒙等人环视一眼便将其找到，那英武煞气的独眼少年军主，此时正在常雪镜魂散之地的那块坟包前哭泣。
第七百四十三章 憧憬自由之人
林蒙见在常雪镜魂散之地抱头啜泣的独眼少年擎苍，不解的回头向龙赫英诧异问道：
“仅仅因为常雪镜先生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如今便伤感成这般模样？”
龙赫英微微摇头，淡淡叹息一声。
“你所知的恐怕仅仅是常先生生前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甚至临终时还为其灌顶至神游境，稳了他的军主之位。”
“可你不知的是，当年他尚在年幼之时便被常雪镜先生亲自带出雪漠谷，留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导如待亲子，又数次在战场上救他于水火刀兵之中。”
“常先生可谓是待他如亲子、授他于大道、救他于水火，这般恩情可谓是再生之德再造之恩，不是简简单单的知遇之恩。”
林蒙一听，顿时想起了自己的师尊十绝老人，同样对自己有再生之德再造之恩，不知自己的师尊魂散之时，自己是否也会同这擎苍一般的伤感。
怎么可能！
林蒙想罢猛的摇了摇头，心道自己的师尊实力强大手段通天，就算再诸多圣人之中也是绝顶一流的存在，这般强者怎么会死！
可随即，林蒙又不禁想到不日前在炉乡秘境之中听天工圣人所说，强如三大始祖人魔、人族始祖圣皇、仙灵古圣，和当年一手挑起圣陨之乱能和天圣掰手腕的师祖轮回天圣，那样的强者照样不是身死道消下场凄惨。
这般想来，林蒙有隐隐有些担忧自己的师尊十绝老人，恐在这次不亚于圣陨之乱的大劫之中有什么三长两短。
“唉！关心则乱！”
林蒙无奈叹息一声，走上前去轻拍两下独眼少年亲眼的肩膀，安慰道：
“先生已逝，将军应珍惜眼前，莫要太多悲伤。”
擎苍点点头，显然口是心非，仍旧啜泣不止，这时林蒙兀然看到了常雪镜魂散之前命人葬下那具少年干尸的坟上，上边有一道金漆刻字。
“这墓中之人居然年仅十二岁便早早夭折！”
林蒙惊诧一声，这道金漆刻字开头便刻写着埋葬之人的姓名和生卒年月。
“只是这一位年仅十二岁的孩童能对常雪镜先生有何等大恩，竟成为他毕生的一桩心愿，直到完成之后才肯魂散而去。”
无禅也皱眉附和一声，众人再往下看去，愈发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这份上的金漆刻字和谷外那些有金漆刻字的坟不同，所刻并没有此人的生平光辉，除了姓名和生卒年月之外，只有常雪镜留下的一句十分奇怪的话语。
“吾常雪镜之恩人，一位憧憬自由之人，一位崇高之人，一位善良之人。”
林蒙指了指这行刻字，向擎苍问道：
“将军可知其中缘由？”
此时的独眼少年擎苍已经哭了一阵，情绪稍缓，点点头站起身来囫囵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翻身上马。
“我们路上慢慢说。”
林蒙点点头，和无禅各找了一匹雪漠谷中的雪域钢盔骑上，跟着擎苍和龙赫英等人驾马向边关要塞行去。
在路上，擎苍目露追忆之色，向林蒙说起此事。
“这个坟的故事，先生生前曾和我说起过。先生说那坟里的少年，是一位和我一样憧憬着雪域之外，憧憬着自由的人。”
“当年先生尚是一位青年，名声不显修为不大，在江湖上得罪了仇家被一路追杀躲进了这北地绝境之中才甩开了追杀者。”
“可在这茫茫雪域之中先生迷失了方向，又没有强大的修为支撑和补给还身负重伤，先生很快便倒在了这风雪之中。”
“只是正巧的是，先生昏过去的地方，正在这雪漠谷附近，当时被一位雪漠谷中的孩童救下，那名孩童名为哈桑。”
“孩童的父母战死，没有亲人，更没有见过除了雪漠谷蛮人之外其他人，对先生这样衣着样貌奇怪的外来者十分好奇。”
“他将先生救下带回他在雪漠谷中父母遗留下的偏远小屋中，寻来草药和食物水源为先生救治。”
“等到先生醒来后，他便向先生追问起外界五洲的事，先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便将那孩童的好奇心勾起，令他向往起外界的不同天地。”
“在先生待在雪漠谷中修养的时候，每天都要和那孩童聊上好几个时辰，期间先生念及救命之恩，向那孩童询问想要什么报答。”
“孩童恳求先生，若有朝一日，可以想办法破除北方蛮族之中荒谬的传统和规矩，带他的族人们一起去往更辽阔的天地，不再成为自大狂妄的井底之蛙笼中之鸟。”
“先生允诺了，承诺此生必定尽力促成此事，这也是先生后来不在中州朝廷做那宰辅大臣，反倒执意来这北境苦寒之地领兵，还一直对北方蛮人采取怀柔政策的主要原因。”
“可是好景不长，在北方蛮族之中，药品乃是稀缺珍贵之物，那孩童偷来药品给一个外来者疗伤治病本就坏了规矩，又企图跟着先生离开做一个逃跑之人更加犯了蛮族传统中的大忌讳。”
“因此事情败露之后，雪漠谷的骑兵很快便追上了带着那孩童离开的先生，并且当着先生的面将那孩童杀死。”
“先生当时修为微末，根本不是骁勇的雪漠蛮族骑兵的对手，根本救不下那孩童，只好负伤而逃，事后偷偷回来将他被遗弃在雪地中尸体带走。”
“此事也一直让先生心怀愧疚，一辈子难以解脱，我跟在先生身边时，时常听先生提起，叹息此事。直至先生仙逝前，仍念念不忘的自责称，是自己害死了救命恩人。”
“而先生将我从雪漠谷中带走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当年先生来雪漠谷企图教化我辈蛮人之时，觉得我的眼睛中，有当年那位孩童一样的光，先生说那是一种憧憬着自由的光。”
“先生将我培养成一军之主，收编北方蛮族各脉残众组成雪狼军亲卫，目的便是今日让我率兵以北蛮的方式击败他们，让他们臣服。”
“至于先生临终前为我灌顶成为神游之境，也根本不是为了稳定军主之位，而是想让我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能成就今日之事，先生想赶在魂散之前了却这状毕生心愿，可我却无能，迟迟无法破入神玄之境，不得已之下先生才会在临终时为我灌顶。”
林蒙等人听罢不禁感受到一股悲伤和凄凉，众人沉默半晌后，林蒙叹息开口。
“将军不必自责，以将军十六七岁的年纪，能修到逍遥之境已然便是根骨出奇才情惊人了，而想要在这个年纪破入神玄，属实有点强人所难。”
像擎苍这般的年纪和修为，放在世间之人中已算是百年难遇的出奇之才了，就算是放在圣人门庭之下也是合格的。
第七百四十四章 冰河剑仙李月寒
众人先是赶到雪狼军休整的天狼关，随后林蒙二人同龙赫英等人带上擎苍再度奔赴前线边关。
龙赫英和擎苍要去玉峰关，那里是鹰眼王逍所率领的苍鹰军的驻地，在哪里要开始一次三军会谈，雪镜军大帅和下属三军的军主都会齐至，龙赫英要在那里持常雪镜遗留的赌约，将雪镜军的兵权拿过来。
这三军军主齐至，身为雪月军的军主冰河剑仙李月寒当然要到场，林蒙二人为见其一剑风花雪月而来，如今自然随龙赫英同去。若是不知这个情报，二人怕是要白跑一趟玉河关了。
“既然常雪镜先生已死，那如今的雪镜军大帅是谁？”
林蒙在路上忽然问到，虽然早几月便听闻常雪镜先生仙逝，如今才魂散，可这雪镜军的大帅之位可却空悬了几个月了。
“是我的师傅，苍鹰军军主、天下第一箭术大师，鹰眼王逍！”
擎苍回话，龙赫英也点头附和。
“这雪镜军与其余东西南三洲之军不同，应常雪镜先生开国功居至伟，从大元始皇帝那里边流传下来一个规矩，在常先生在世时，有关雪镜军的一切事务朝廷和皇帝不得插手，皆由常先生一人说了算。”
“因此这雪镜军的大帅之位才会空悬数月，常先生生前便告知朝廷，这雪镜军下一任大帅的人选会在他的遗旨中宣布，因此朝廷才没有任命下一任的大帅。”
龙赫英说罢，擎苍又默契的接话道：
“而这遗旨却有两份不同的，分别掌握在我和赫英兄手中，正是赫英兄当年和先生的那份赌约。”
“若是赫英兄输了，届时先生魂散，宣布的便会是我手中的这份遗旨，内容是立我为下一任大帅，如我三十年内没有破入瞬息这境则罢黜。”
“若是先生输了，赫英兄便会来此宣布他的那份遗旨，内容是立我的师傅鹰眼王逍为下一任大帅，且命雪镜军全体为赫英兄马首是瞻。”
擎苍说罢，龙赫英回头朝林蒙自信的微微一笑。
“而这鹰眼王逍乃是常先生旧部现如今活着的里边资历最老的一个了，从一个小小的马童被常先生一手提拔栽培起来，对常先生所命无有不从，常先生一句话，就算是让他立地自尽他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此人做了大帅，论资历、实力、威望等，可服众，论忠心更是不二，为我所用可更好的把持整个雪镜军。”
“其余的雪月军军主冰河剑仙李月寒那个人是个女武痴，没心思参合我们这些事，只要有她的仗打就成，不管立谁为大帅不管我们要做什么，她都不会有意见。”
“而剩下一军的军主就是我们身边的这位雪狼军的少年军主了，也是常先生的人，那就是我们的人，如此一来整个雪镜军会是我手中掌控得最为稳定的一支大军！”
林蒙听罢点头赞叹道：
“常雪镜先生真不愧是先林进先生之前的天下智计第一人，这临终前将我们的前路给铺垫的妥妥当当的，真是厉害！”
“那当然！就连我爹在封夷军中的威望和整个封夷军的团结程度，都比不得常先生的雪镜军呢！我爹还常和我书信中感叹说，欲拜常先生为师，学领兵治军之道呢，可惜人家不收。”
齐双赶着龙赫英那赤翎宝驾追在后边开口附和，众人无一不对常雪镜赞叹有加。
林蒙闻言回过头去，向身后追赶着的齐双扬了扬脑袋，大笑道：
“回去告诉你爹齐宣王，让他去东洲长灵军拜周元为师去，我这位好兄弟论行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不比常先生差的，哈哈！”
林蒙对自己千年挚交好友周元信心满满，论智谋心计周元可能不如常雪镜，可论行兵打仗领军作战，这军中天子万王之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待众人来到玉峰关内，要塞大殿之内，其余两名军主已经等候在其内，林蒙等人下马，跟在龙赫英身后，以龙赫英为首步入殿内。
龙赫英气宇轩昂，一身漆黑鎏金绒裘好不威严富贵，率林蒙等人步入殿内之时顿时将殿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皆惊叹龙赫英气象之不凡。
唯有一人不为所动，双眸半阖，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无视了龙赫英和林蒙等人。
此人乃是一位貌有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身白衣胜雪，衣饰朴素无华，样貌却是出奇的秀丽俊美，肤如凝脂唇似红樱，令人不由得多瞧上她两眼。
只是这女子的修为和气质端的是可怕，一身玄悟境修为波动若影若现乃是殿内最强之人实属令人心惊。
加之此人气质冷若冰霜，多看两眼便会察觉到此女身上从内到外还隐隐透着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意，竟能刺的人双目生疼，令人不敢多看。
林蒙观此人所做乃是殿内三大主位之一，又是玄悟境的剑修，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位无视自己等人的丽人，便是那位传说中的冰河剑仙李月寒。
据说是昆仑剑仙之女，从其手中继承了天下第二名剑铁马冰河，一生痴迷武道和战斗，少年时曾挑战天下各大名门剑宗高手，最后来到这战争连绵之地历练，一历练便不走了。
常雪镜先生生前也正好利用此人的强大为自己雪镜军所用，顺水推舟便给她封了一个军主，以此人的实力强横程度，就是江湖野路子出身凭空而降的一位军主，全军上下也没人敢有半句异议。
林蒙如今一见此人，便不由得被此人身上凌厉的剑意刺的缩了缩脖子，冷的浑身抖了一个激灵，心道还真如龙赫英所说一般，完全没有心思参合什么改朝换代之事，也不知像这样冷若冰霜的女子，怎会让那温热如火的殷如封一见钟情。
想起殷如封，林蒙倒是感觉奇怪，那殷如封说的要来此地娶冰河剑仙李月寒，实力又强飞的又快，途中又不像自己二人一样为寻八大奇景而绕路，怎会如今自己二人到了却不见那殷如封？
莫不成是求婚失败被这李月寒打回去了，还是宰了？
林蒙摸不着头脑，只见擎苍坐入其中为他空着的一处主位，龙赫英站立大殿之中，昂首挺胸凝眸环视一周，大有不怒自威的帝王之像，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道纸卷高举，朗声道：
“宣常雪镜先生遗旨！”
第七百四十五章 天外天来袭
“末将听旨！”
殿内除了一身白衣胜雪的冰河剑仙李月寒仍旧垂眸养神不为所动之外，其余身披军甲的将士齐声呼喊，齐齐向龙赫英拱手，单膝下跪行礼。
龙赫英张开手中的遗旨向殿内种将领兵士朗读道：
“封，苍鹰军军主王逍为雪镜军正帅！封，苍鹰军副军主崔爽为苍鹰军正军主！命，雪镜军正帅王逍即日起，率雪镜军整部，从龙赫英之号令，助其共举大事！”
“末将王逍，谨遵先生遗旨！”
一位留着环颚虬鬓身材壮硕，同擎苍一样独眼的大汉恭敬俯首，用双手捧着从龙赫英手中接过了常雪镜的遗旨。
听到这样的遗旨，王逍丝毫不觉得意外，身为雪镜军中现存的，跟着常雪镜时间最久的老将，有关常雪镜和龙赫英多年前对赌之事也了解一二，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只不过眼中却流露出一抹的悲伤。
遗旨既出，便代表着常雪镜先生魂散彻底死去，从此世间再无常雪镜，这一点王逍心知肚明。
王逍接旨后，殿内众将领和军士纷纷起身，这时龙赫英环视四周，朗声下达了他掌控雪镜军后的第一个命令。
“诸位将军，今有常雪镜先生遗旨，命尔等听我号令，我便却之不恭，如今诸位听好了，我命尔等在北境边关待命，遇天外天骚扰来袭不得追击出营以守为主，待时机一道，汇合东西南北四洲大军直入天启！”
“谨遵上喻！”
王逍拱手做礼，龙赫英刚说罢，李月寒却站起身来，瞧都不瞧众人一眼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便要朝殿外走去。
“既然三军会谈结束，常先生遗旨公布，也就没什么别的事了，前线战事吃紧，我先走一步了。”
王逍等人自知李月寒的性子，也不阻拦，龙赫英同样不以为意，不绝此女失礼。
正当李月寒面无表情的要走出议事大殿时，从外慌慌张张的跑进一位军士，跌跌撞撞的来到李月寒等人的前面，扑通一声便直直的跪下了。
“禀告各位大将军，天外天大军压境集结了五个军团的兵力百万大军，出动神玄高手十余位，更有一位天主亲自带队，此时以破缥缈关而入，进三道梁，过镜湖，直扑玉峰关而来了，最多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到了！”
“什么！”
殿内众人闻言纷纷惊呼，就连龙赫英也眉头紧皱，不知天外天缘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大举进攻。
李月寒面色更冷几分，盯着那跪在地上慌张前来禀告的军士质问道：
“烽火令发了吗？玉字号防线驰援的部队最近还有几个时辰可到？天字号防线的备兵还有多久能到？从昆仑山海两关的增援又怎么说？”
“禀……禀军主，烽火令当时便发了，昆仑山海两关的增援正常开拔，预计还需四日的功夫方能赶到，天字号防线和玉字号防线……因三位军主和各自军中的主将皆在此议事，所以调度起来会有些迟缓，至快也须一日功夫！”
禀告的军士叫苦连天，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李月寒一眼便能感觉到前方传来的盛怒之气。
“废物！”
李月寒怒喝一声。
“玉字号防线布置关卡要塞之间的距离极短，互相增援快则四个时辰，慢则八个时辰便可赶到，如今怎的就需要一日功夫！这玉峰关旁玉河、玉池、玉门、玉林四大要塞驻守之将都是废物不成！”
玉河和玉池两关都是分属李月寒统领的军中要塞，此刻却增援延误，难怪令她如此震怒。
“好了！莫要吵了，传我令下去，玉峰关驻守的所有苍鹰军即刻备战，架好弓箭大弩等着他们，派人倒水于山道之中，凝结成冰，令他们骑兵步兵不可上山！”
王逍沉声开口，下达了他作为雪镜军大帅的第一个命令，一旁刚刚晋升成为苍鹰军军主的崔爽当即领命，快步走出殿外传令。
无禅不解，皱眉嘀咕道：
“这天外天发的什么神经，这玉峰关眼下三大军主齐至，他们为何要来此硬碰硬？”
“你错了，天外天正是知道雪镜军三大军主齐至才会突然大举进攻的。”
林蒙摇头叹息一声，面色凝重起来。
“雪镜军三大军主的实力虽然是大元五洲之军中最强的一部，可比起天外天呢？人家一来就是十几位神玄高手更有一位在玄悟境都称得上佼佼者的天主相随，我们在高端战力上根本占不到一点的便宜。”
“而一直以来，五洲之所以能抵御天外天屡次进犯，一来是在对方破关而入之时能借助江湖宗门世家之力，二来则是靠人海战术，以远胜对方的兵力将其打退。”
“如今雪镜军虽然三位军主齐至玉峰关，可并非是雪镜三军齐聚此处，此处只驻扎有苍鹰军一军罢了。”
“之前那两大优势我们如今一个也占到不到，不论是从人数上还是高端战力上都处于劣势，我们有的仅仅是三大军主罢了”。
“而这三大军主，恰恰好正是天外天此行的目的，他们算计好了三军议事，留守各关卡要塞的部队缺少主将统领必定群龙无首战斗力大减，支援调度也会变慢，因此才会突然发难，目的便是要一举除去这三大军主！”
无禅听后大惊不由问道：
“没想到这之中居然如此凶险，那天外天是如何知道这三军会谈的？”
林蒙呵呵冷笑两声。
“呵呵，天外天背靠圣人秘境，五洲皇朝势力无法渗透，可他们却能轻而易举的渗透进我们这里，三大军主会谈，常雪镜先生魂散这样的大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天外天的眼线，人家又不是聋子瞎子。”
林蒙说罢，殿内众将领也纷纷面露凝重哀愁之色，有一统领突然摇头哀叹道：
“三军会谈，驻军稀少支援迟缓，常雪镜先生又魂散归去，天外天在这个节骨眼上大举发难，我们当如何是好啊！”
“住口！扰乱军心者斩，休要乱说！”
王逍当即喝骂让那统领闭嘴，大显正帅威严，随即又走到林蒙身边来躬身有礼道：
“少侠所言不错，敢问少侠此局何解？”
林蒙无奈摇头，心中叹息，自己跟着周元那么长时间，论纸上谈兵分析战局是一把好手，可要论带兵打仗的那些门道自己可是不通多少，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
“唉！此时就算用信天游书信东洲也是来不及了，若是他能在身边该有多好！”
林蒙哀叹，心想若是周元在此，自己与他配合起来，自己冲锋在前，周元指挥在后，就算是十倍的兵力差距，自己都有信心能打一个大胜仗出来！
第七百四十六章 必败之局
“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林蒙说着，走到殿内墙壁上挂着的五洲地域图前仰望，伸手一指玉峰关的位置。
“就算是我们不敌，大可以现在就撤退，收拢兵力撤到天字号防线处，和昆仑、山海、天门三关相近，可谓是供给支援无忧，在哪里可和天外天决战。”
“不可！”
林蒙刚说罢，殿内王逍、李月寒、擎苍三大将军齐声否决。
王逍上前来向林蒙摇头道：
“此法虽然能解当下危局可却后患无穷，我等乃是雪镜军最高层的将领，若是不战而逃连丢两道防线，整个雪镜军的军心会大败，士气大损战斗力大跌，就算届时在天字号防线决战，哪怕背靠昆仑、山海、天门三关的支援供给，也难以胜过士气高涨的天外天大军！”
龙赫英思略片刻后也点头应和。
“我也觉得不可，一旦在天字号防线决战一败，天外天大军便会顺势入关直扑五洲之地，甚至直入天启。”
“而此时时机未到，若是天外天再到五洲这滩浑水之中搅和一下，那局势必然更乱，届时我等欲立新朝开新政得民心的计划就难以实行，此事冒险太大，不妥不妥。”
林蒙越听越是气恼，眉头都是直跳，待龙赫英说罢之后不禁破口大骂。
“你们鼠目寸光！一个只想着军心胜败，一个只想着你的新朝新政和民心，就看不清这背后有多大的危机吗！”
林蒙吼的殿内众人都是一惊，不论是龙赫英和无禅都没有见过林蒙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一时间殿内众人沉默下来，只见林蒙喘了几口粗气后，用力的锤了锤墙上的地图，没好气的接着说道：
“以天外天的资源，最多能供给十个军团，自古以来有史记载，天外天对五洲边关发动的骚扰一类的小打小闹，一般都是小队大队，至多不过是出动两三个兵团打进玉字号防线劫掠一波就走，如今却出动了整个五个兵团和一个天主，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天外天此行的目的绝不仅仅在于杀你们三个军主而已，而有更大的图谋！”
“如果天外天只想杀你们三个军主，为何要浪费那么多的资源一次性出动五支军团，他们直接带两支军团让三名天主带队直接以高端战力碾压你们不是更省事，也更省资源？”
林蒙一席话说得殿内众人如梦初醒，顿时间一脊背冷汗后怕不已，王逍有些惊疑不定的上前一步，小心问道：
“少侠的意思是，天外天会借着除掉我们几位雪镜军统帅的势头，一鼓作气攻入五洲之地？可是……这五支军团也不太够用的吧。”
林蒙叹息一声，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墙上的地图。
“五支军团是不够，可剩下的五支军团和两位天主在哪里呢？”
殿内众人沉默，同样不知这个问题的答案，林蒙也沉默片刻后伸手分别一指东西两洲。
“若我猜的不错，天外天剩下的两名天主会带领一支精锐，从北海和东海交界的海眼而过，入东海进东洲。”
“而当代东洲之内能抗衡天外天天主级别的存在，只有无双尊王林和宣天司苏沐，千星殿殿主罗峰重伤，天师府和青城山的那两位道门双绝顶不可下山，朱雀城的殷如封又不在城中。”
“只是那天主有两位，而无双尊王林却不一定会出手，他没他师傅问剑剑仙李不鸣那般会延寿，如今这般状态接近油尽灯枯，出手一次便是离死更近一分，不可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除去无双尊之外，哪怕鸿天监之主林进驰援，配合上宣天司苏沐也难以抵挡这两位老牌天主，当代的东洲拦不住他们。”
“至于西洲，我猜他们会派出两三支军团绕道西洲从西漠而入，当代万佛城首座玄天大宗心游大师乃是慈悲之人，定不愿生战，若天外天绕道西漠入西洲，万佛城不大有可能出力抵御。”
“而我听闻西洲苍梧军最近老帅退位要换帅，军心有点动荡，本就在四洲之内最弱的苍梧军，这般状态便更难抵御天外天的军团来袭了。”
无禅听后，皱眉迟疑一声：
“天外天不将全力放在破关之上，为何要如此分兵东西两边拉长战线？”
话音落下，不等林蒙回话，一直冷漠不语的李月寒确是替林蒙回了话。
“因为如果他们将所有兵力堆到北境边关，就算能破关，战损也是太大。而他们只需搅乱五洲，让大元皇朝的后院失火，内忧外患之下支援不及，无法分出兵力从其余各洲调兵驰援边关，到时候北境之关轻易可破之！”
林蒙点了点头，心道看来这冰河剑仙李月寒，倒也不全是对兵家之事一窍不通的武痴，又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玉字号防线。
“至于那剩下的两三支兵团，我猜他们会用来轮换那五支兵团，一路上还会截杀从各个边关要塞聚拢而来支援的部队，劫掠资源，稳赚不亏。”
“这一手作为暗棋，打的就是各路边关要塞急于支援的急切之心，心急便会生乱，根本不会料想到在天外天五支军团后边还跟着两三支军团的伏兵。”
“到时候就算我们退守天字号防线，那些从第一道防线和玉字号防线撤下来聚拢的部队，能回来七成就算不错了。”
王逍听罢，赶忙一指身旁另一位统领，传令道：
“董愚，立刻按照这位少侠所说再传烽火令，务必令那些支援之部不可急切，切记小心提防天外天伏兵！宁可绕道支援也不可白白折损兵力！”
“末将遵令！”
一位披甲军士当即行礼领命，飞奔出了殿外。
无禅这时双手合十又说道：
“小僧虽不通战事兵法，可这么一遭听下来也明白了一些，如此看来，这一仗我们是必败无疑，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了？”
众人皆沉默，有的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有的则是想不出一线胜利之机。
半晌后，林蒙叹息一声。
“一步错，步步错，一招差，满盘输。有时候这军武之事，也同江湖上生死搏杀一般，高手之间的搏杀，生死往往就在一招之内，一瞬之间。眼下之局确实是必输之局，天外天这次必定会打进五洲，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林蒙说罢，哀怨的看了龙赫英一眼。
“若是我的那位好友在身边，或是常先生仍在，他们或许能想出取胜之计，可是眼下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保存实力，直接退守天字号防线，可这样你又不乐意了，唉！”
林蒙叹息一声，重新指向了地图上玉峰关所在之处。
“所以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只有死守玉峰关，用人命来铸造一堵城墙，挡住天外天的铁骑。”
“只要能撑到周围玉河、玉池、玉林、玉门四个要塞部队的驰援，便可以暂时守得住玉峰关，随后内关和天字号驰援的备兵赶到，可以让天外天一时无法攻进。”
“而只要拖得住天外天主力的脚步，我们就可以边打边退，以拖延时间保存实力为主，以此来给你立新朝、开新政、得民心的时间。”
龙赫英听罢，向林蒙点头道礼。
“多谢！”
随后他又环顾殿内众将领，下达了第二个命令，语气却是别样的诚恳。
“我这次恳请诸位，能为天下福泽计，为苍生百姓计，为开创万古未有之新制计，死守玉峰关！”
“只要暂时守住玉峰关，往后新朝开立新政伊始，届时必然福泽万代，北境边关不会再有战事，天下万民才真正得以休息啊！”
说罢，龙赫英躬身向殿内众将领恭敬一礼，众将领也纷纷拱手还礼，齐声道：
“谨遵上喻！”
冰河剑仙李月寒没有行礼，只是用冷漠的目光淡淡的扫了龙赫英一眼，随即转身便出了殿外。
“我先去备战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一剑风花雪月
一个时辰过后，林蒙等人随着众将领站立玉峰关要塞的最高处，俯视着前方山下黑压压的一片天外天的百万大军，其中还有三位飞在高空之人，为首者赫然就是天外天三大天主之一，大罗天主大罗剑仙！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分别是穆天养和方白。
林蒙见此二人眉头一皱，心道来一个天主带队已然是大大的不妙，再来这么两位绝顶天才，若是放他二人进入战场之中，岂不是如虎狼如羊群一般，五洲兵士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这二位！
“该死！”
林蒙暗骂一声，仰头向前方空中的穆天养喊话道：
“天公剑仙，你本是五洲子民，如今怎跟着天外天来侵略你自己的故土！”
穆天养闻言不屑嗤笑一声，抱胸道：
“林蒙，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物，如今怎的满口仁义道德，莫不成被大元皇朝收服了？悉知普天之下众生皆乃苍天之子民，非任何一个皇朝之臣民。”
“不论是天外天之人还是五洲之人，都是一样的存在，天底下没有故土和非故土之分，没有家园和非家园之分。”
“林蒙，难道你的眼界便狭隘至此吗？亏得你还是出自圣人门庭，莫不知我等世间之人应以天下为故土，而不局限于一隅之地！”
“如今我拜师入天外天，自然要随天外天出征，于战场上厮杀历练一番，此乃我份内之事，又何须你来斥问！而我已改号，不以天公为号，而以罗天为号了！”
林蒙咬牙切齿，心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己欲要用这一口的仁义道德迫使穆天养心生阻碍，可没想到却是一番自取其辱。
这般道理，林蒙怎会不晓得，古策有言：愚者忠于国，史上却无千古不易之皇朝，故其人反复，非愚忠则为不忠。
贤者忠于民，而民心如水，水无常形不可驾驭，天下万民众口难调人心莫测，虽忠其一不忠其二。
圣者忠于天，悉知世间生灵万物运转、星辰轨迹，无一不在天理循环之内，依自然法天道，故为人公正无舆，此乃圣人之道。
超脱者忠于己身，悉天地万物众生无一不是身外无常之物，唯有己身独一冷暖自知，故不以万物为羁，心无挂碍身无挂碍，可得大逍遥大自在，此为恒一之道。
自古明君圣贤，如龙赫英这般以天下为己任壮志者，为贤者；像穆天养这般法天地而行事者为圣者；至于那妄图以自身成就天地超脱万物的全性圣人则为超脱之人，只不过可惜在此道上生了偏执之心，从而误入歧途。
“少侠莫要和他们废话了，正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们同他们战上一场便是！”
这时王逍上前安抚林蒙一声，扭头向李月寒道：
“眼下我等一方当属冰河剑仙实力最强，还请阁下先锋在前，我等在后支援！”
“正有此意。”
李月寒淡淡回应一声，当即御空飞去，直冲空中的大罗剑仙而去，早就等不及想要同此等高手战上一场了。
大罗剑仙见李月寒冲来，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挥手下令道：
“这小丫头本座来解决，尔等用火符阵消融山道坚冰，令骑兵步兵登山而上直冲要塞！”
玉峰关上，雪镜军大帅王逍也当即做出了应对。
“苍鹰军就命，所有弓弩手准备，远程射杀山下操纵火符阵之人，所有骑兵步兵全部就绪，一旦敌军破冰而上，当即还击！”
“尊令！”
众将领齐声应和，眼瞅着大战一触即发，林蒙还是担忧穆天养和方白二人，以这二人的本事，完完全全可以单枪匹马冲杀上来为天外天的大军打开一个缺口。
此时李月寒已在空中同大罗剑仙交战起来，一柄冰蓝色的长锋之剑出鞘，名剑铁马冰河！
只见李月寒将剑一挥，满天风雪顿止，凝聚于剑上，顺着真气和剑意斩出了一道货真价实的冰河出来！
在那冰河之上还绽开着无数朵的冰花摇曳，至臻无暇，端的是绝美！
“哼，花里胡哨！”
大罗剑仙冷哼一声，身后三柄长剑组成的剑轮都未全数动用，仅仅伸手一指，一柄长剑从身后飞出，直斩那道冲上的冰河。
相撞间冰河瞬间碎裂，万千绝美冰花也即刻凋零，只不过那一片片花瓣却向大罗剑仙袭去，只不过每一片都带有彻骨冰寒的凌厉剑气！
“雕虫小技！”
大罗剑仙双眸微阖，丝毫不将李月寒的这些手段放在眼里，手中掐的剑诀，还是那柄飞出的长剑当空一搅，瞬间搅起一阵剑气风暴，将那无数凌厉的冰花花瓣撕个粉碎，滑索点点淡蓝冰雪落下。
“高手过招不同凡响，冰河剑仙李月寒一剑风花雪月果然奇美，竟能令冰川之上花开满地！”
无禅不禁开口赞叹，一脸的喜悦之色，而林蒙则是面色凝重，此刻根本顾不上赞叹李月寒这一剑之美，眉头紧皱之下只觉得这一招高下立判，李月寒绝不会是大罗剑仙的对手。
就算李月寒是剑道之上少见的天才，可能成为天外天三大天主之一，身怀圣人传承的大罗剑仙也是不差，更何况二人的资历放在这里，大罗剑仙乃是同问剑剑仙同时代的高手，比冰河剑仙李月寒足足多了百年积累！
大罗剑仙的招牌绝活是剑阵之法，用身后三柄长剑组成的剑轮以御剑之术形成剑阵，能在阵中演化罗天万物，出奇的厉害。
而这一招试探下来，大罗剑仙连半分的真本事都没有用！就相当于是屈指一弹便破了李月寒这一招！
林蒙看出了这点，空中身经百战的李月寒更是看了出来，冷若冰霜的面色更寒几分，双眸微缩之下清喝一声，更为凌厉的一剑挥出，满天风雪竟然凝聚成一朵朵杀机暗藏的绝美冰花落下，场上之境如天女散花般奇美。
这一招李月寒已经用了真本事，不再敢有藏拙试探之心。
“哼，小丫头，当初你爹昆仑剑仙用这风雪剑法同本座斗剑，败了三百一十八次，你如今就算改良几分又能好到哪儿去！”
大罗剑仙冷哼一声，见李月寒手上用了真本事，自己也动用了身后剩下的两柄长剑，三柄长剑飞在空中以各不相同的轨迹穿刺舞动，剑意演化之下剑阵形成，竟隐隐露出恍若天威般沉重之感。
第七百四十八章 厚颜无耻之人
空中剑气弥漫，三柄长剑组成的剑阵肆意绞杀着空中落下的冰花，所有冰花无一例外都被剑气绞杀成粉碎，没有一朵落到战场之上，更没有一朵落到大罗剑仙身旁一丈之地！
这三柄长剑在演化剑气剑阵绞杀冰花之时，仍有余力不断向李月寒发起进攻，李月寒一时间秀眉微蹙，只得被动防守，逞着手中铁马冰河名剑之利，一次又一次的将杀来的飞剑挡开。
李月寒同大罗剑仙的战局绝对不容乐观，更不容乐观的是穆天养和方白准备开始加入战场了。
一旦二人加入战场，玉峰关上阻拦天外天火符阵的弓弩手防线便会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届时山道上冰雪消融，天外天骑兵步兵百万大军冲上山来，玉峰关驻守部队根本无法抵抗，更拖不到援军前来。
林蒙不能再坐以待毙，可心中却十分没底。若单论一个穆天养，战场上又不单论剑法，自己是有十足把握能胜他，将他拦住的。
可此时还有一个更为恐怖的方白！方白的综合实力在林蒙看来比穆天养强得多，就算是单对单自己都没有十足把握能胜他，此时二人加在一起，自己手中就算持着剑意被完全激活的动千山也是难胜此二人。
林蒙扭头看向一旁的无禅，咬牙说道：
“眼下只有你能帮我了！你破入了神游之境，神魂之力大涨，就算穆天养和方白二人有出色的明神功法，你的禅定印也能对这二人造成一定的影响，届时我正面对上这二人，你从旁辅助，以拖延时间为主！”
“好！”
无禅当即应下没有半分犹豫，林蒙又叮嘱道：
“切记对付这二人时不要白费功夫用那心魔禅，只用禅定印便可。这二人一位是天道的代言人，道心纯澈似朗朗苍天，一位是从尸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的，道心坚硬如铁，早就见惯了万般心魔，你那心魔禅对此二人无用！”
“依你所言，我们走！”
“好！”
林蒙带着无禅飞上空去，当空迎战穆天养和方白二人。
方白见林蒙迎上，也不急着开大，只是冷着一张脸淡淡的说道：
“千年前的伏龙枪仙，圣人亲传弟子，当初在江湖百闻榜大会上我便想和你真正生死一战，只是可惜我露出底牌后暴露身份，没有打的尽性，如今你自己来了，倒是了我一桩心愿。”
说罢，方白扭头向穆天养交代一声。
“这是我的猎物，你不准插手，你去把他身边的那位小和尚收拾了。”
穆天养眉头一皱，面露不满之色，可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林蒙面色凝重，对这方白忌惮不已，偷偷传音给无禅说道：
“届时你用禅定印牵扯，将穆天养拉到我这里来，我会用一些威能奇大的招式，争取一次性将这二人全伤了！”
无禅默默点头回应，随后林蒙二话不说，挥出动千山便冲向方白，口中怒喝。
“战！”
方白也摆好了八极劲的架子，一双纤细洁白的手掌之上莫名燃动起一阵诡异的黑紫色火焰将他的双手包裹。
无相手！
方白一出手便用了这么大底牌出来，显然不想同林蒙再做试探就要生死相搏，林蒙也是当仁不让的催动了秘术奔龙决，双眸变成了橙金色的竖瞳恍若龙眸一般威严赫赫，脸上也浮现出一道黑色的盘龙纹路，如戏珠一般缠住了林蒙的右眼。
穆天养这时不满的看了方白一眼，随后回过头嫌弃的看向他的对手无禅，显然认为无禅不配做他的对手。
可没有办法，拳头大的说话才算，穆天养实力不如方白，只好听他的话办事，冷哼一声后挥剑冲向一脸微笑的无禅和尚。
穆天养岂料这和尚长得一脸人畜无害的俊美模样，实际上也是一样的人畜无害，根本打都不打只知道跑，身上还会用一种诡异的秘术暂时定格自己，搞得自己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到，只能跟在这和尚屁股后边在空中绕圈圈。
穆天养就算心性再好，又岂能受得了这般窝囊气，追了一圈后忍无可忍的怒吼道：
“和尚！你好歹是神游境的高手，怎怕我一个逍遥境！有胆子的不要跑，吃我一剑，你若不死变算我输！”
岂料无禅在远处嬉皮笑脸的双手合十道：
“实属抱歉，小僧天生残疾，没长胆子，让施主失望了。”
“你！”
只见穆天养一张清秀俊俏的脸顿时涨红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差点就要一口老血喷出来，手指颤抖着指着前方不远处一脸轻松淡然微笑的无禅和尚，怒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无禅把穆天养在天上溜在溜去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好不轻松自在，可林蒙这边却是处处杀机。
林蒙先是一剑惊雷破，以极快的速度急攻方白而去，缭绕淡蓝色真气雷光的动千山上玄黄之色光晕一闪，顿时让身处空中的方白身子一沉，眉头也跟着一皱。
方白凝视向林蒙手中的动千山，冷笑道：
“原来是完全被激活的神兵，那又如何！”
动千山上完全被激活的厚重剑意束缚方白，令他根本无法躲避这惊雷破这极快的一剑。
可方白根本就不想躲，直接伸手空手入白刃，以擒拿化力的方式接下了林蒙这一剑，就当方白那一双被黑紫色火焰包裹的手掌触碰到动千山之时，林蒙顿时感到神魂一震，心中暗骂：
“淦！这无相手居然不仅打到肉身上能攻击神魂，就是打到兵器上也能攻击神魂！”
只见方白双臂肌肉以极小的幅度极快的速度震动，用武技叠浪手消去了林蒙这一剑的力道，双手之上无相手黑紫色的火焰又牢牢的将林蒙这一剑惊雷破的真气雷光禁锢在手掌之中。
随后方白借力打力将双手朝林蒙一推，左手握拳顺势在动千山上一敲，林蒙顿时倒飞出去，被震的胸口发闷，神魂又是一阵巨震。
“该死！”
林蒙暗骂一声，心道还是高看这把名剑的威能了，看来不能这般倚仗名剑神兵之利。
林蒙整理思路，在空中倒飞一阵后停下来，对着方白又是一剑，这一剑乃是动千山专属的剑法一剑天崩！
苍天之上恍若裂开一道巨口，一把玄黄色的巨剑法相缓缓落下。
此招和动千山此剑契合度极高，完美的利用了这把名剑之上的剑意，四周地气一阵翻腾，动千山的剑意领域更加牢固，将方白牢牢禁锢在空中，犹如断头下等待铡刀落下之人一般。
可方白仍旧不惧，面色淡然的缓缓摆起拳架，全身都在积蓄力量与气势。
既然不能躲，那又何须怕！
“拳证天方！”
第七百四十九章 无相神魔决
“该死，他竟然习得这招，早知道该用更强的地裂一剑！”
林蒙咬牙暗骂，对方白这一拳忌惮不已。
拳证天方，乃是古时一位肉身掌控入微之境的体修大能所创，此人曾坚信天是方的，反对天圆地方之说，因此一拳朝天打去，在天上烙印出一块方方正正的拳印，似是将天一拳打成了方的一般。
林蒙自幼便常在十绝老人藏书阁的古籍中读到过这位大能的传说，神往不已，却找不到这拳证天方的传承。
没想到，这连十绝老人的都不曾寻获收录的天方一拳，竟然落到了天外天手中，还被方白学去！
只见方白缓缓击出一拳，打出一道好似占满整个苍穹一般的偌大透明拳印，众人头顶落下的巨剑法相同这硕大拳印相撞，当即破碎开来，荡出一阵猛烈的真气冲击风暴，冲的林蒙倒飞出去，被强悍的冲击力震的胸中一窒双眼一黑。
哪怕林蒙心知这一招对拼很有可能拼不过，却没想到这对撞的余波也这么强悍，心道一声还是小瞧了方白。
在倒飞的途中，林蒙虽被震的暂时失神双目一黑，短暂的丧失了对周围的感知，却仍旧本能的举起动千山，将这般宽阔大剑竖起挡在身前。
久经生死的战斗经验告诉林蒙，以方白这样战斗经验出色之人，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绝对会冲上来乘胜追击趁热打铁稳固优势和上风。
林蒙猜的不错，方白果真飞快的朝他冲来，好在林蒙及时摆起了守式，用了一招动千山剑谱中的防守之招重岩之嶂护在身前。
偌大的动千山上闪动一阵玄黄光晕，霎时间剑意高度凝聚，重如山岳厚如大地，真气在林蒙身前的剑上构筑其一道玄黄色的山壁法相，大地下方地气翻腾而上浇筑其中，令这法相更加凝实坚固，恍若一座货真价实的山峦挡在林蒙面前，无比的安全。
片刻后，待林蒙缓过劲来朝前定睛一看，登时便看到了冲上前来的方白，正用着被无相手黑紫色火焰包裹的手掌握拳，一拳方寸崩便打在了动千山上的山壁法相之上。
“轰！”
一声巨响后，无比坚固的山壁法相瞬间破碎，炸裂成无数玄黄地气四散，方白的拳头余势不减的敲在了动千山的剑身之上。
“当！”
方白的肉拳以一记方寸崩的招式敲在了动千山之上竟然发出了一声悠扬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林蒙瞬间再度被砸飞了出去。
“哇！”
林蒙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被震的五脏六腑翻腾不休，就连神魂也是在无相手的攻击之下巨震，隐隐有撕裂的痛感。
林蒙耳尖? 在方白一拳打上动千山之时便听到了自己握剑的手腕发出了一声开裂的脆响，好在秘术奔龙决的加持令血脉快速运转? 将这骨裂之伤快速愈合，否则如此局面再废一只手可就糟糕透顶。
一旁溜着穆天养满天蹿的无禅看着倒飞吐血的林蒙也是满脸错愕? 说好的能和方白五五开还要自己从旁辅助以一敌二的呢？怎就被压制的这般彻底。
林蒙倒飞在空中?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也不先做防守? 而是第一时间朝方白惊呼道：
“是无相神魔决? 真正的无相神魔决！谁给你的远古神魔血精！”
在方才林蒙定睛一看时? 赫然看到了惊人一幕，当时的方白双眸诡异的赤红，原本纤细均匀的身材肌肉暴涨，身上浮现出一道道紫红色的条纹恍若血管外露一般? 就连脸上也有这般的纹路，让一张白皙俊秀的面庞显得格外的狰狞。
林蒙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天外天的无相神魔决? 也只有无相神魔决的加持可以让本是技之体修的方白肉身之力变得那般强横。
原本在林蒙预料之中，方白一记八极劲方寸崩，就算可以击碎激活全部剑意的动千山使出的最强守式，也不可能再将自己伤到吐血。
眼下看到方白身受无相神魔决的加持? 林蒙顿时明白过来为何方才那一拳会如此之强。
无相神魔决乃是天外天圣人三世身其中一世所创的圣人功法，乃是可以吸收远古神魔尸骸的血脉精粹，从而对自身真气、肉身、神魂三者达到强化。
这一功法吸收的神魔血精越多越强，对自身的增幅也就越高，几乎没有上限可言。
相传天外天的三生圣人修无相身之时曾苦苦向道祖龙师求了一道血精炼化，只可惜炼化了这道有史以来最强大最珍贵的远古神魔血精的三生圣人无相身，当时仍旧被十绝老人的其中一世身力压一筹。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无相神魔决依旧是最上品的圣人功法之一，历代以来只有天外天无相天的天主可以修炼，而就算是历代无相天的天主也无法修炼到真正的无相神魔决，只因缺少最核心的资源—远古神魔血精。
远古神魔当世除了道祖龙师之外都早已绝迹上千万年，尸骸长眠在天下各处大地深处，非常人可以挖掘的到的，而那些身怀单薄的远古神魔血脉的妖族也早都移居天外苍茫，世上再也寻不到修炼这门功法需要用到的神魔血精。
因此历代的无相天天主，哪怕是当今的无相狂，也仅仅是能凭借那张三生圣人留下的圣器神魔面具来施展这一功法，而不能真正的修行此法。
如今方白却能够不凭借神魔面具却施展出无相神魔决，那便意味着他得到了早已失传在这片天地间上千万年的远古神魔血精，如何不令人吃惊！
方白闻言也没有急于追杀林蒙，倒是屹立半空中暂时罢手，缓缓说道：
“是我的师傅赐我的远古神魔血精，我真正的师傅。”
方白在这真正二字上咬字极重，林蒙听得瞬间恍然大悟，惊呼道：
“是天外天的三生圣人！你竟然得了三生圣人真传！”
历代天外天之人不过是那些最先追随三生圣人的门人弟子们得后裔，守着圣人留下的秘境功法却无法得到真正的圣人**传道的造化，算不得真正的圣人门庭。
而方白此言，却代表着他被远在苍茫界外的三生圣人关注，并且从苍茫之外降下意志为其讲道，还传给了他远古神魔血精助其修炼！
这便意味着方白同那些天外天之人甚至是和那三大天主都大有不同，他是真正的圣人弟子，和林蒙一样的圣人亲传！
第七百五十章 圣人孽债
“难怪，难怪你如此强大，甚至都远胜身为天道代言人的穆天养，当世之中除了白凌旭之外无人可以再压你一头了。”
林蒙口中呢喃，面露深深的忌惮之色，这是自己第一次同和自己同等身份的真正的圣人弟子生死相搏，心里没有半分底气。
方白师从的三生圣人在历代诸圣之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可不是什么稀松平常的圣人门庭。
更何况方白精修圣人所传的无相之道，对圣人道法精研颇深可谓是手到擒来，而林蒙却长时间行走于自己的道上，哪怕习得诸多圣人功法秘术也不曾专研，仅仅学个皮毛罢了。
眼下方白用出了三生圣人一世身的本命绝技无相神魔决，林蒙手中却拿不出任何可以相提并论的手段。
就算是自己读过可以比拟无相神魔决的圣人手段，在熟练度上也和方白差了老大一截，同层次的手段压不住他。
若是高一个层次的手段，林蒙手中也只剩下师尊十绝老人的本命法十绝术了，可林蒙却不大愿意动用这一绝顶圣人秘术。
十绝术圣人道韵太重，远胜诸圣秘术，一旦动用恐扰自身之道断却前路，一生成圣无望。
自己的双胞弟弟林昌江湖散修出身却得证大道成就圣人果位，而自己出自十绝老人这么一个绝顶圣人门下却被天工、掌缘、龙师三尊圣人坦言极难成圣，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没有哪一个圣人门庭弟子不是奔着成圣去努力修行的，林蒙也不例外，打心底里不到最后一刻实在不愿动用这一手段。
“既然你我同是圣人弟子，又何必打生打死，互相给我们背后的圣人留几分脸面岂不是更好！”
林蒙开口相劝，欲让方白罢手，眼下再打下去，自己除了十绝术，再没有别的手段能挡得住他了。
“非也，正因为我是三生圣人的弟子，而你是十绝圣人的弟子，所以今天才必须和你分个胜负。”
方白摇了摇头，眼神淡漠的看向林蒙好似瞧着一个死人似得。
“我的师尊视你的师尊为一生大敌，和他斗了一辈子全败，甚至被你的师尊逼得流浪苍茫之外再不回此方天地。”
“而我是天外天历代以来最有天赋之人，因此才能得师尊垂青看中降下意志收我为徒赐我造化，目的便是让我击败你。”
“师尊说过，既然他不是十绝的对手，那么也要让他的弟子胜过十绝的弟子。如今我可以看在双方圣人的面子上给你一个台阶下，若你就此认输，我也算完成了师尊赋予我的使命，可以不必分个生死出来。”
林蒙听得咬牙切齿? 心道怎得又是自己师傅当年的孽债！
林蒙可是知道的清楚? 当初的三生圣人并不修多世身之道，圣号也不叫三生，乃是当时仅次于自己的师傅十绝老人的绝世天才? 却因在自己师傅的手下屡战屡败被搞的锐气消磨? 一气之下自毁道果效仿十绝老人改修多世身。
可三生圣人并没有十绝老人一样的精通轮回之道的师傅，天赋才情也不如十绝老人? 故此只修出了三世身而修不出更多世来? 最后依旧胜不过十绝老人，一怒之下羞愧离开此方天地? 将自身放逐流浪于苍茫之中，无颜再回这片天地面对自己的耻辱。
如今话说白了，若是双方罢手化干戈为玉帛还好，可若是要让林蒙自己认输? 岂不是落了自己师傅的脸面? 这怎么能行！
林蒙打定主意就算是不得不用十绝术也是不能认输的，弟子在外怎可让师尊蒙羞！便又朝方白高喊：
“那你不要用你师傅传你的圣人术，你我凭各自的真本事打上一场！你这么使用圣人之术? 莫不怕自断前路将来成圣无望！”
方白又是摇了摇头。
“不怕，师尊的道并不是那么难走，师尊说过? 以我的天资? 就算是不走出自己的道? 按着他的道来走，也是可以成圣的。”
“如今我乃是替师尊出战，自然要用师尊的法，你在此时也代表了你的师傅十绝圣人，为何不用他的法？”
林蒙听得暗骂一声：
“淦！你师傅的道好走，我师傅的道岂是那么好走的！”
十绝老人的道可是能让他十世称王成圣，最终十世合一无敌于圣人之中的通天大道，数遍古今历史难找出其右者，又岂是区区三生圣人一世身的一条小道可以比拟的。
天底下以后有没有人能走十绝老人的路林蒙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起码自己是没这个本事。
没有金刚钻就不能揽这个瓷器活，走自己师傅十绝老人的路在林蒙看来无异于自断前程。
二人在空中僵持对阵片刻，方白见林蒙既不用圣人法，又不认输，便缓缓抬起双手淡漠道：
“既然你不愿认输又不愿用你师傅的法，那么我也就只好请你去死了。”
说罢，方白便双手成爪朝林蒙扑来，一出手便是擒风手的招式，双手一抓如抓住了天幕一般，一拽之下，拉的林蒙身形不稳竟被一股劲风带着朝方白撞去。
林蒙不再留手，当即便拿出了手中最强的招式，挥动手中动千山朝方白当头一劈，土黄色光晕大作，下方战场上积雪之下的大地瞬间开裂，四周山峦震动，一股股粗大的玄黄地气喷涌而上组成一尊巨大的山神法相。
千山碎！动千山最强的一剑！
场上不论是天外天还是五洲军士都惊疑不定的暂时罢手抬头望天，一时间被这天地剧变搞的心惊不已，甚至有许多兵士掉进了大地的裂缝之中尸骨无存。
“哼！”
方白不屑冷哼一声，当即一拳方寸崩便向那威武似神明一般的土黄色山神法相砸去。
一拳击出，方白浑身气血涌动，在其身后组成了诸多样貌各异，生长的不可名状宛如恐怖的怪物一般的远古神魔法相。
这一拳下去，巨人一般的山神法相顷刻间炸碎，强悍凌厉的剑气裹挟着巨量得玄黄地气在空中横冲直撞的狂飙，却伤不到被诸多神魔法相牢牢包裹的方白分毫。
片刻后，以剑意为骨，以剑气为皮，将这些玄黄地气再度收拢成一个山神巨人，再度向方白冲去，只不过要比方才的山神巨人体型小了一些。
第七百五十一章 圣人附体
方白再度一拳将这巨人击碎，片刻后巨人再度凝聚而出，恍若生生不息无穷无尽一般，可是体型又比上次小了一些。
山神巨人每被击碎一次，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些玄黄地气逸散在天地间无法全数收拢回来，这山神巨人会越来越弱。
林蒙眼见连动千山最强的一剑都拦不住这方白，不由得心中大呼不妙，翻身就要朝远处跑去，以防方白追上，届时将方白带离战场也算能拖延到足够的时间。
“哼，想跑？”
方白见林蒙要走，冷哼一声再度击碎山神巨人之后，竟也不追，反而站立空中昂首张口大吼一声。
这一声咆哮如雷音激荡震撼整片战场，不分敌我的每个人脑海中都一阵震痛，无数远古神魔渗人的吼叫凄厉的哀鸣之声在他们脑海中回响。
“啊！”
林蒙惨叫一声，抱着脑袋面露狰狞痛苦之色兀然从空中跌落。
“是无相神魔决的中的神魂杀术，该死！”
这一招不分敌我，影响范围极大，距离方白最近的林蒙所承受的伤害乃是最高的，至于下方战场上天外天和五洲军的普通兵士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全部都抱着脑袋滚在地上哀嚎，甚至有些神魂薄弱者当场死去。
就连空中更高处场上修为最高的大罗剑仙和冰河剑仙两人也都感到一阵神魂震痛，不禁皱眉。
“哪里逃！”
方白快速追上从空中跌落的林蒙，此刻林蒙的识海一阵剧痛，就连其中与自己一体双魂的安阳的魂体都痛苦的翻滚成云雾不成人形。
林蒙强撑着最后一丝神智清醒，眼见一脸冷漠的方白追赶上来，一拳方寸崩朝自己击出，心知这一拳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决计挡不住，若是硬挨这么一拳则必死无疑。
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林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挥剑朝攻来的方白一指，面露痛苦狰狞的怒吼。
“你既然想看我师傅的圣人法，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刹那间，林蒙动用了自己最大也是最不愿意动用的底牌十绝术，手中的动千山剑尖之上绽放出十色光辉，一股浩荡万里惶惶若天威般的圣人道韵降临。
动千山剑尖之上陡然迸发出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气，将方白身边拱卫的所有远古神魔法相击散一口，且还打的方白吐血一口脚步蹬蹬在空中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就在此时，于天外混沌苍茫不知穷尽处，一位身穿麻黄色衣饰打扮的好似书生一般的青年眉头一皱，伸手掐指一算? 怒骂道：
“我只传了那弟子一世道法，十绝那弟子居然用他师傅的十世道法来对付我那弟子? 这年轻人不讲武德！不行，我得去看看，可不能让我这弟子就这么输给十绝那家伙的弟子。”
说罢，书生模样的青年盘坐混沌苍茫之中双眸一闭? 眉心一点灵光闪烁，瞬间便化作一道光束穿梭无尽距离朝一个方向奔去。
此刻玉峰关上? 方白恶狠狠的盯着前方手持动千山? 剑上绽放十色光芒的林蒙? 默默的擦了嘴角的一缕鲜血? 脚步缓缓后退? 面露忌惮之色。
他从那十色光辉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威压? 远胜自己的师傅的道法? 二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这就是当年打得师尊道心崩溃的道法吗，果真如此强大。”
方白舔了舔嘴角? 面露兴奋之色，他虽感觉到这十色光辉之中蕴含着的强大力量和可能顷刻间抹杀自己? 可仍旧忍不住兴奋起来，想要对抗一番试试看。
“等你死了? 就知道它有多强大了！”
林蒙咬牙切齿，抬剑就要用十世合一之剑朝方白斩去。
事情要么不做? 要做就做绝，既然这十绝术已经用了，林蒙也不怕得罪天外天的那尊圣人，打算以十世合一之剑一剑将方白斩灭。
就当林蒙要斩出这一剑时，风雪漫布的口中忽然投下一道透明的光柱直射方白的头顶，顷刻间，四周风雪一静，等方白再度睁开双眼时，气质已经大为不同。
虽然此时的方白仍是原先方白的模样，可气质却不同了，变得高深莫测又显得温文儒雅，少了那些冷漠和煞气，将那锋芒毕露的傲气隐藏到了骨子里、眼眸深处。与此同时，一股玄而又玄的高深道韵在方白身遭展开，引的四周风雪和时空都扭曲了起来。
林蒙这一剑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双手颤抖不已，面露极度的惊骇恐怖之色，嘴唇之上没有半点血色，吓得整张脸都是苍白，几近和这北境风雪一般颜色。
出身圣人门庭的林蒙当然知道方白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不禁心中惊恐万状暗自怒骂道：
“他娘的，难道圣人之中也兴打了小的出来老的这一套？这分明是圣人意志降临附体其上，天外天的圣人亲自下场了！”
林蒙哪里有半分胆子敢对圣人挥剑，那纯粹就是找死，眼下这一剑只能停在半空中，只有头顶上方由十绝老人留在世间的道韵意志显化而出的一身白衣胜雪傲气非凡的十绝老人少年法相，仍在蔑视着被三生圣人附体的方白。
“十绝术啊，没想到又能见到你的本命法。”
三生圣人望着林蒙手中的十色剑光目露追忆之色，口中呢喃。片刻后缓缓向林蒙走来，温言笑道：
“本座的弟子只学了本座的一世法，而你却用你师傅的十世法对付他，这不公平。眼下本座降临也可用本座的三世法，这具肉身的修为和肉身之力也没有改变，这样就公平的很了。”
“你这一剑就这么端着也不是回事，还是使出来吧，放心，本座接的住，你师傅的十绝术，本座当年可是交手过不止一次的。”
三生圣人越是这么说，林蒙心中便越害怕的紧，不禁心中怒骂道：“圣人数万年数十万、百万年的积累和对武技道法的磨炼，能和世间之人一个样吗！这公平个屁！”
不过林蒙心里骂，嘴上却不敢骂，只得讪笑着说：“晚辈哪敢对圣人出剑，还请圣人慈悲，收了神通吧。”
三生圣人微笑摇头。
“你若不来，本座只好自己来了。”
说罢，三生圣人便继续迈步朝林蒙走来，面对十绝术得强悍道韵，竟显得如闲庭信步一般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