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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码识秃     惟楚有材txt下载     惟楚有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催更队长许菏清

    许海晏刚结束完自己手上的工作,连自己的府邸都没回,直接骑着马赶到了郡主府。刚走进府里没多久,结果没想到就在院子里碰见了正好准备离开的李惟楚。

    “李惟楚?”

    “许大人。”

    李惟楚恭敬地朝他行礼。

    许海晏原本想开口问问小清的情况,一抬眼却看见她脸颊红红的样子,条件反射似的抬手去探了探李惟楚额头的温度:“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啊?”

    李惟楚被他这举动一下吓到,连躲闪都没来得及,只是抬头瞪大着眼睛看他,“没有的,我没事。”

    “要是生病了记得吃药。”许海晏叮嘱她。

    “多谢大人关心。”

    “小清她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刚刚发泄了一阵。”李惟楚回头看了一眼许菏清房间的方向,“许大人,放心吧。您的妹妹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懂事许多。”

    至少能说出刚刚那番话,就知道她是个懂事的孩子。

    许海晏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本还想再去她房间里看看,结果被李惟楚给拦了下来:“许大人,郡主已经没事了。要是你再过去问她有没有事,倒是显得我们有些大惊小怪了。”

    转念一想,觉得李惟楚说的有些道理,许海晏也跟着赞同地点头:“说的是。那我便先回去好了。”

    正巧见着郡主身边的丫鬟小雨走出来送李惟楚,许海晏便对她说道:“小雨,要是郡主有什么事,记得去丞相府找我。”

    “是。”

    “这段时间郡主心情可能不是很好,要多辛苦你们照顾一些了。”许海晏低声温柔地对她说着话,李惟楚一偏头,就瞧见小雨对许海晏投来的仰慕的眼神。

    也是,这么温柔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走吧。”

    许海晏同小雨交待完,叫上正在一边候着的李惟楚一同离开了郡主府。

    时间就这般悄然而逝。

    自从那天以后,关于容年还有廷尉府的消息,再也没有传入到丞相府和郡主府中。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许菏清曾经喜欢过容年的事情,但也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再在她面前提过容年的名字。

    而容年,同安好成亲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若儿,也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她不知道的是,若儿在他成亲那天,便已经死了。

    那根桃花簪就这么横插在她雪白的脖颈间,喷射而出的血迹溅在屋内雪白的地毯上,如同寒冬中盛开的梅花,星星点点散落着,带着梅花的倨傲。从外边看热闹回来的老妈子,正准备打开她的房门让她出来接客,却没想到见到了这样的场景,被吓得晕了过去。官寺的人过来勘验,确定了是自杀,就这般准备结案,没想到廷尉大人居然突然来到官寺中,特意过来看了这个妓女的尸体。

    京岚城的郡守大人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看着这个面无表情察看着尸体的廷尉大人,颤抖着声线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难不成是自己的勘验有误?这个妓女实际上不是自杀?

    “不用紧张,我只是随意看看。”

    容启看了一眼她脖子上的伤口,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让旁边的人把尸体上的那块白布重新盖上,转头对旁边的郡守大人说道:“韩大人。”

    “卑职在。”

    “这个案子,就不必用卷宗记录了。”容启淡淡地说道,“你就当从来没有接收过这个案件。”

    “大人,这……”

    “你照做便是。”

    容启一点没有语气变化,那随意一瞥的余光却让韩大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得诚惶诚恐地应下来:“是。那逍遥堂那边……”

    “我会派人。”

    容启最后说完这句话,便独自一人轻飘飘地出了官寺。

    李惟楚这段时间也是抓耳挠腮,十分头疼。

    那天同郡主一说写小说的事,这边自己还没动笔,许菏清这丫头就一副闲不住的样子,一天到晚过来催她动笔了没有。李惟楚当真觉得自己那天脑子事被驴踢了。

    要不怎么能在这只能用纸笔书写的传统时代,答应她写什么言情小说呢?

    只是这许菏清实在是催得紧,李惟楚一开始还能含糊地应着糊弄过去,后来许菏清干脆在丞相府里头住下,每天盯着她,这会儿想偷懒都不行了。

    只能磨磨唧唧地开了工,随便先写着应付她。

    许菏清瞧见李惟楚递给自己的第一章节的时候,两眼都发光了。

    “喏,就写了这点,将就看吧。”

    李惟楚足足写了一天一夜,这会儿放下笔,只觉得腰酸背痛,对曹雪芹先生他们的敬佩更上了一层楼。

    能在那种时代写出那种传世名篇,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原本李惟楚还想给许菏清写个四大名著,不过自己记性不太好,那些细节总是记得不太清楚,毕竟小说不比诗歌那般短小。也怕自己笔力驾驭不住,到头来毁了这先生的心血,也就只能作罢。

    不过,像金庸先生和古龙先生他们这些自己读了不下百遍还写过论文的作品,李惟楚自然能够做到接近百分之百的还原。

    “我的天!阿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节!”

    许菏清拿到李惟楚稿子的那一会,直接坐在李惟楚旁边的座位上开始看了起来。

    李惟楚给她写的是自己最喜欢的一部作品《天龙八部》,开头这会儿是段誉出场的情节。

    来北辰这么些年,也知道这时代并没有什么人看过写过武侠小说,这许菏清突然一下看到,瞧见里边的翩翩少年郎,还有那眼花缭乱的招式,一下晃了眼,内心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牵引开始剧烈地狂跳起来。

    “这段誉倒还真是有趣。”许菏清只觉得读的酣畅淋漓,正准备往下翻,却没想到居然已经没有了,赶紧转头朝李惟楚说道:“阿楚,赶紧写!我想看后续!”

    “小清,你好歹让我休息一下吧,我都写了一天一夜了,手都要断了。”

    李惟楚委屈巴巴地朝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许菏清这才反应过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先好好休息。”

    许菏清从座位上起身,走之前再叮嘱了她一句:“记得休息好赶紧写啊!”

    “那是自然。”

    李惟楚同她告别,实在是累的不行,瘫在座位上动都不想动。

    没想到许菏清刚回到府上没多久,居然就派人给自己送来了缓解疲劳的膏药。

    “没想到到了北辰,还是没有抵过被催更的命运。”

    李惟楚重重地叹气一声,稍作休息,决意一口气把这书给写完。

第五十九章 天龙八部

    最近一段时间,京岚城都笼罩着一股子悲伤的氛围。倒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或是京岚城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去了。

    纯粹是因为——

    最近京岚城里边流传着的书籍《天龙八部》里的乔峰死了。

    说起来,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个叫做金庸的作者,到底是何方人士。所有人都很好奇,到底是谁能写出这般读来让人一气呵成欲罢不能的书来。

    此时此刻,现在这本书的撰写者,正躲在屋子里,把最后一个章节给写完。

    当最后一个标点落下的时候,跟着坐在旁边的许菏清也跟着李惟楚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一同打了个哈欠。

    “写完了?”

    “写完了。”

    许菏清听见李惟楚的话,眼睛眨巴眨巴地,余光时不时往她桌上的刚刚完成的手稿上瞟。

    李惟楚轻轻点头,许菏清便迫不及待地拿起那一沓手稿开始翻阅起来。

    实在是饿的不行,李惟楚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低头同正在看着手稿的许菏清说了声自己去厨房找点东西吃。结果许菏清却是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李惟楚的声音似的,连头都没有点一下。

    叹气一声,李惟楚只好自己慢慢地迈着步子,扶着自己的腰往外边走。

    这一个多月足不出户,真是差点没把自己给闷死。

    李惟楚揉了揉自己的腰,琢磨着这时候好像还没到饭点,不知道厨房会不会有吃的。

    这原本写《天龙八部》,是为了给郡主解闷,让她早点忘掉容年那件事。

    结果没想到,容年那事儿她确实给忘了,变成了每天只记得来找自己催更了。

    前几天还好,自己在丞相府看完书之后,找点时间抽空写上一些章节,让小雨给她送过去。结果没想到许菏清最后连这点时间都不想等下去,干脆让许海晏在丞相府给自己安排了个房间,每天都住在这里,就等着李惟楚把手稿写完,自己能够第一时间读完。

    而外边现在正在流传着的《天龙八部》,也是小雨实在没忍住偷看了两眼,结果跟着把剩下的给读完了。小雨放假回家同家中的哥哥提起这本书,惹得对方也跟着心痒痒,想一睹这本书的风采。

    结果没想到居然就这么传开了。

    只是李惟楚没怎么出门,对这些倒是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好饿啊……突然好想念许大人的剁椒鱼头……”

    李惟楚之前已经饿过了一阵,这会儿饥饿的感觉又泛了上来,只觉得一下有些头晕眼花,赶紧伸手准备扶着门框边站上一会儿。

    伸手却觉得自己似乎碰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一抬头,李惟楚就看见了许海晏出现在自己面前。

    说起来,这一个多月忙着写书,许海晏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也就偶尔远远碰上一面,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这会儿突然看见他,李惟楚竟然觉得有些惊喜。

    原本白白净净的脸上已经悄悄地冒出了些乌青的短短的胡茬,许海晏正微微低着头看她。

    竟然觉得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李惟楚刚想开口,许海晏的额头便抵了上来,轻轻地碰在李惟楚额头:

    “你脸色太差了。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许海晏确认她额头没有发烫,分开来继续低头看着她。

    李惟楚原本就被饿的有些晕乎乎的,这会儿被许海晏这么一“偷袭”,更是有些晕头转向:“许大人,我没事。就是有些……”

    话还没说完,李惟楚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唤了两声,以此来显示出自己的存在感。

    尴尬地笑了笑,李惟楚捂着肚子,转身准备去外边买些吃的。

    “这几天一直在外边忙着防洪的事情,一直没什么时间待在府里。”

    他是在向我解释什么吗?

    李惟楚瞪大着眼睛看他,盯着他继续往下说:“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小清居然让你做这么辛苦的事情。”

    “啊?”

    “我都知道了。”许菏清说道,“最近外边盛传着的《天龙八部》是你写的吧?”

    “是金庸先生写的。”李惟楚老老实实回答到。

    “金庸先生就是你的化名,我知道。”许海晏没有过多地在这个细节上过多纠缠,“你这一个多月没有怎么出门,全都是窝在房间里埋头写书了?”

    “没错大人。”李惟楚愣愣地点头。

    “小清这丫头,真是不知分寸。”

    许海晏小声地说了一句,旋即低头对李惟楚说,“等会儿,我让小清来给你道个歉。”

    “不用了不用了。”李惟楚赶紧摆手,“再说了许大人,这都是我自愿的。”

    “可是……”

    “真的!”

    李惟楚比着手势做发誓的样子,“许大人,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

    “怎么了?”李惟楚回头看他。

    “今天回来以后,我去你房里看了一眼,知道你在写书十分辛苦,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用膳,徐大娘也不好把握时间,便没有单独做你的份。所以我便为你准备了吃食……”

    许海晏越说越小声,像是在掩盖些什么似的,甚至低下头去不敢看李惟楚真挚地望着自己的眼睛。

    说起来,连许海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从外边监工加固大坝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想着去李惟楚房间里看看。

    无意中听见她小声说了句有些饿了,许海晏连自己身上已经脏了的官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直接奔到了厨房去给李惟楚做饭。

    原本觉得自己坦坦荡荡,可越这么说下去,许海晏却觉得自己开始有些心虚,说话声音逐渐小声,又突然有了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至于这盖什么弥什么,许海晏却连自己都有些说不准。

    李惟楚哪能注意到这些,只听见许海晏说他又给自己做了饭,要不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实在是想直接蹦起来:“多谢许大人!”

    “不必客气。”

    看见她脸上的笑容,许海晏的心情终于畅快了起来,“走吧,赶紧去吃饭。”

    “好嘞!”

    朝他嘻嘻地一笑,露出像兔子一样的可爱门牙,李惟楚动作也跟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还回头招呼外边站着没动的许海晏过来一起吃。

    微微点头,许海晏见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

第六十章 急诏

    糖醋排骨,叫花鸡,红烧鱼,白灼凤尾,鸽子汤,时令小蔬……

    李惟楚刚进门,就瞧见摆在桌子上的那些吃食,眼神噌地一下就亮了起来。惊喜地回头看向跟着自己进门的许海晏:“许大人,这都是你给我做的吗?”

    “嗯。”许海晏踏过门槛,走到李惟楚身边,“随便做了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这还随便?!”李惟楚再次感叹果然不愧是丞相大人,吃这么好都还说是随便吃吃,“我不挑食,这些我都爱吃。”

    “上次冬至宴,狗肉你不是一口都没吃吗?”

    许海晏跟着李惟楚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嗯……你这么说,我好像还挺挑食的。”李惟楚嘿嘿地笑了两声,“除了狗肉之外,还有什么蛇肉,青蛙之类的奇奇怪怪的不常见的肉,我好像都不怎么吃。”

    “这样。”

    许海晏默默点头,似乎是在心中记下了这件事,“赶紧吃吧,不然等会儿凉了。”

    “好的好的。”

    李惟楚也没打算跟他客气什么,盛了饭抄起筷子,舀了勺鸽子汤泡饭就猛地扒了一口。

    这鸽子汤甜甜的味道,一点也不腻,正正好。

    李惟楚接着吃了几口,就看见旁边的许海晏十分优雅地端着碗,慢慢悠悠地吃着饭。

    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样子。

    鞋上还沾了许多泥点,身上的衣服也跟着沾了许多。看样子是身上的官袍还没有换下来,就赶着去什么地方了。

    这一桌子菜,虽然说是随便做的,不过,光是这叫花鸡就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吧。

    李惟楚吃饭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余光看向正在吃饭的许海晏。

    京岚的冬天是真的很冷。这些天虽然李惟楚没怎么出门,但在屋子里即使有着火炉,也被冻得有些受不了。看着他手关节处有些通红,李惟楚情不自禁把手伸了过去,轻轻握住他端着碗的手。

    许海晏正在想着防洪的问题,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好像突然被人握住,一偏头,正好对上李惟楚无比真挚的眼神。

    怎么感觉好像带着点同情的样子?

    “怎么了?”

    “啊?”

    等许海晏开口反问她,李惟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个动作有多么的不妥。可是这会儿抽回手去又显得自己欲盖弥彰,李惟楚索性就着演下去,拍了拍许海晏的手:“许大人,这菜做的是真的好吃,好吃。”

    说完还拍了拍他的手背,点头表示肯定。

    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掌,许海晏一下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手给抽了回去,把李惟楚给吓了一跳。

    两个人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最后还是李惟楚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许大人,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啊?”

    真是标准的打招呼句式。李惟楚这么在心里想着。

    “加固河堤。”许海晏倒是没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尴尬,“最近这两月雨雪天气比较多,持续的时间也比较长且集中。怕冰凌洪水发生,提前做好准备总是好的。”

    京岚城正好处于北辰母亲河天河附近,若是天河水决堤,从上一地势冲击下来的势头足以毁灭整个京岚城。

    “原来是这样。”李惟楚心下了然,“不过大人,这不是归少府管辖的吗?怎么你还要跟着去?”

    “陛下派我过去监工。”许海晏回答,“少府那边的水利官还在忙着之前光渠的收尾工作,周大人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过去正好帮个忙。”

    这皇帝倒是懂得人尽其用,一刻也不让许海晏闲着。

    李惟楚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皇帝这种行为,旋即开口对许海晏说道:“许大人,要是那边缺人,我可以过去帮你。”

    “不用了。”许海晏回绝的出乎意料的快,把李惟楚都给惊到了。

    他干嘛一副嫌弃我的样子?莫不是怕我给他拖后腿?李惟楚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

    许海晏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那边毕竟是工程施工处,还是有些危险。”

    原来是这样。

    李惟楚笑眯眯地低下头去继续吃这自己的饭,许海晏这会儿却忽然抬起头来看她。见她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开心。

    不过,看她这么高兴,许海晏也跟着心里暖洋洋的,像是这几天堆积在心里的雪一下化开了一般。

    “对了,那本《天龙八部》写完了吗?”

    “写完了啊。”李惟楚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点头回应,接着才反应过来,“许大人,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写的这本书的名字?”

    “大家都知道啊。”许海晏回答,“最近这本书在坊间盛传,就连周大人也在看。后来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个化名金庸的人就是你,那天办公的时候还过来问我什么时候能把后续写完呢。”

    因为这本书,李惟楚再次在京岚城名声大震,请求拜访的信件如同雪花一般被送了进来。

    今天许海晏回来的时候,顺手帮她收了些。瞧见许多男子寄来的信件,许海晏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有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一下没忍住把那封信件给拆了。

    “在下仰慕李公子才学许久。希望能有机会与李公子促膝长谈。要是李公子不嫌弃,明晚可否光临寒舍,咱们把酒言欢,秉烛夜谈?”

    “干嘛要跟你秉烛夜谈?”

    许海晏看着上边的字迹莫名生气,原本想直接把这信件给扔了,后来一转念头,又把剩下的信件给拆开看了一遍。

    十封信居然有九封都是这般内容。

    “李公子最近很忙,没空。这信我就暂且代为保管了。”

    许海晏对着那些信件喃喃自语了一声,旋即把它们揣进了自己怀里。

    现在,这个怀里揣着李惟楚信件的某人,正一脸无辜地看着面前的李惟楚,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连周大人都看了?”

    李惟楚没想到居然连官员都在看这本书,“今天上午已经把这本书写完了,现在后续正在郡主手上。”

    “大人,陛下急诏让你进宫。”

    两人正聊着天,外边看门的守卫带着宫里的人在厨房找到许海晏,向他传话道。

    “我马上过去。”

    许海晏放下筷子,让李惟楚先吃着,起身回房间换衣服进宫面圣。

    “又发生什么了?”

第六十一章 看走眼

    “朕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全都是废物!”

    宣政殿内,龙椅之上的皇帝被气的把书案上的奏折全部扔到了大殿之下,其中一本直愣愣地砸在了少府大人周琛的头上,额头一下通红了一块。然而,面对天子之怒,谁又敢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丝毫的怨气?只能是硬生生地受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此次陛下发怒,全是因为天河最大水流处,韩州与风峡大坝出现了裂痕,已经有决堤的现象。而这今天传回来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现今的情况,恐怕比之前的相比又严重了许多。许承乾从国库拨款三十万两白银用于修复堤坝和赈灾,想要从朝中选出得力官员前往韩州帮助南平王治水,却没想到,这底下的官员,居然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只是面面相觑,彼此沉默,没有一个人主动请缨担下此重任。

    “一个个享着高官俸禄,这种时候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

    许承乾已经许久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冷眼看着底下的臣子们。外边的太监通传了声“许丞相到——”,许承乾一下把目光放在了快步迈着步子走进殿内的许海晏。

    “许爱卿,你终于来了。”

    “陛下何必如此动怒。”许海晏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跟着自己来的公公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知道宫里头的那些官员总是有诸多顾忌,不会有人想要接下这门差事。

    皇帝这个时候诏自己进宫,就像李惟楚说的,多半是已经做好了让自己顶下这份差事的准备。

    “这皇帝也太没人性了,怎么什么事都先找你?”李惟楚跟着太监把许海晏送出门,旋即停在门口一脸郁闷地看着门外已经准备好的马车,“才刚从另外一个工程回来,饭都还没吃完……”

    李惟楚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太监就似有若无地瞟了李惟楚一眼。许海晏注意到他的表情,赶紧对她说道:“慎言。”

    “知道了知道了。”李惟楚点头,“许大人,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抗。那水利方面自有少府的周大人和他管辖的工部管,咱们少操点心。”

    “这与风峡决堤的事情绝非儿戏。”许海晏一改往日同李惟楚说话时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且一丝不苟,“与风峡决堤,韩州的百姓将流离失所。那后果绝对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我一身才干,正是为国而学。若不能为君分忧,才学于我又有何意义?”

    许海晏最后扔给李惟楚这样一句话,跟着公公上了马车进了皇宫。

    “许爱卿,你来的正好。”许承乾指着底下的周琛,还有工部尚书工部侍郎,段玮段从文父子怒道,“这水利本就归少府归工部管,结果这几个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难不成朕要让文霁月,容启,霍宗明去管?”

    “陛下!”

    底下的段玮战战兢兢了许久,此刻见许海晏来,胆子才终于稍稍大了些,“并非微臣不管,而是这实在是管不了啊!”

    “如何管不了?”许承乾盯着他说道,“你这些年读的圣贤书,莫非全读在狗肚子里去了?”

    被皇帝当场这般辱骂,对段玮来说绝对是莫大的羞辱。只是这段玮刚刚开了个口,胆子一下变得大了许多:“陛下,这与风峡,高祖皇帝修建的时候,就已经被当成是逆天而行的行径。从那以后,天河便时常发大洪水,而京岚城位处下游,甚至时常能看到天河干流之一汾水断流,对京岚也有不小的损害。现下大坝即将决堤,这不正是天意的体现吗?这是上天在警告我们不得逆天而行,需顺其自然才是……”

    “段大人此言差矣。”

    许海晏在一边听着段玮的回话,出声说道,“这与风峡的修建,于国于民,绝对是一件好事。现下与风峡出了问题,恐怕这之后,天河中下游的百姓会不得安生,洪水发生的机率相比以前会更加大啊!”

    “段大人,朕问你为何不能管,你现在居然还说起高祖皇帝的不是来了?”

    许承乾已经失去了为数不多的耐心,看段玮和段从文的眼神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只是随意地摆手,对一边的许海晏说道:“既然两位段大人管不了,那便只能另选管得了的人来了。”

    “来人!”

    “老奴在。”一边的陈若弗立刻应上。

    “从今日起,革去段玮工部尚书,以及段从文工部侍郎的官位。朕将择日另外从工部提拔有识之士。”

    “陛下!”

    一边一直没说过话唯自己父亲是瞻的小段大人跟着自己爹爹委屈地喊着陛下,怎么都搞不明白,怎么才被提拔上来没多久,这么快就被革职了?这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一边的段玮挣扎了两下,便认命地放弃了抵抗,被守卫摘下乌纱帽,带离了宣政殿外。

    虽说瀛王手眼通天,可这瀛洲地处偏远,京岚城毕竟是陛下的地盘。

    要处决他们两个小官,只需随便找个理由,还不是易如反掌?

    自从段玮听说与风峡决堤之后,就知道自己恐怕要大难临头。这会儿只是削去官职,真去了韩州,恐怕连命都会折在那儿。

    那瀛王虽然传信来说在朝中助丞相一臂之力,可谁也没那个胆子,跟着丞相大人上刀山下火海。完了还得被皇帝猜忌,人头落地。

    “真是一开始就不应该淌这趟浑水。”

    段玮和段从文被赶出宫门外,段从文看着自己的爹爹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总算是把这两人从工部给挪开了。

    许承乾看着刚刚段玮和段从文离开的方向愣神。

    前些天收到情报,说段玮和段从文同三哥的人有来往。深入一查,果然有些猫腻。原本是打算让他们两个同许海晏一起去韩州治水,再随便派些人手把人都给杀了。却没想到这段氏父子如此窝囊,三言两语就被自己给吓唬走了,还用的如此蹩脚的借口。

    要不是这两人实在没什么利用价值,许承乾倒还真有想把人给留下来的打算。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位三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第六十二章 瀛王的算计

    “朝中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天上的太阳暖和的像是炎炎夏日,即使到了冬季,也没什么人穿些厚厚的衣裳。这庭院内的花也次第有序地开着,一点也不像是开在冬日里这寒冷的天气。一位身着暗紫色纱质长袍的人,此刻正坐在庭院内的凉亭中,听自己的手下汇报。

    这位紫袍男子长相英武,身姿挺拔。即使是随意地喝茶也显得十分端正雅致,只是这紫袍显得人有些散漫。微挑的上挑眉粗且长,目光炯炯如同闪电一般让人乍见有惊心动魄之感。鼻梁鼻头的衔接如同半截形状完美的拱桥,挺拔却不突兀。鼻子与嘴唇之间星星点点生了些乌青的胡茬,和深色的纯色相应着,显得有一股子慵懒的感觉。

    这便是瀛洲的领主,许海晏同许菏清的父亲——瀛王许承庆。

    “如您所料,段玮和段从文父子,已经被许承乾削去官职了。”

    他的手下回答着他的问题,手上还拿着从京岚城飞过来的秃鹫传递过来的信件。

    “那许承乾也不过这点本事。”

    “只是殿下,这工部尚书同工部侍郎一职毕竟事关重大,虽官职小但权力大。我们就这般放弃,岂不是被钻了空子?”

    “他许承乾想钻便钻,本就是给他留的。”瀛王淡淡地说着,听起来却像是一句骂人的话,“我远在瀛洲,朝廷都能有一半的人员掌握在我的手里。他拿下一个工部尚书工部侍郎,我自然能让他用别的东西来跟我交换。”

    “那小王爷那边?”

    “阿晏这孩子,干什么事都是一根筋,你要是多同他说两句,他还不高兴。这韩州的事情,他必然是会去的。有程先生在身边,现在又加了个李惟楚,我倒是不太担心。正好,要是他这次差事办的漂亮,在百姓中的声望也能再往上涨一涨,对他也没有坏处。”

    “对了阿志,这次阿晏去韩州,可能会把小清留在京岚城。我让程先生掌管的影卫多半会跟着阿晏走。你明日便启程去京岚,帮我看着些小清。要是她同阿晏一起去韩州,你也跟着去就是。”

    听见瀛王居然让自己去京岚城保护许菏清,阿志像是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似的激动地涨红了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木讷地点头:“属下领命。”

    “韩州之行,他必定会带着李惟楚。相信他们一定会收获良多……”

    瀛王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角,询问了一句旁边仆人现在什么时辰,琢磨着该帮小夏打理她的药田,起身准备往后院走。

    “王爷,王妃的药田交由我来管理便可,您就不必亲自去了。”

    “阿志,你还小,不懂。”

    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阿志的肩膀,瀛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这叫夫妻之间的情趣,知道吗?”

    阿志这会儿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等会儿王妃就从外边义诊回来了。赶紧吩咐厨房多做点好吃的,点心多给王妃做些,南瓜饼还有虾饺,她最爱吃的。”

    “是。”

    阿志得了命令,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瀛王离开凉亭,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身劳作的衣裳,扛着锄头去后院的药田除草施肥去了。

    丞相府。

    李惟楚一脸无奈地看着许海晏手上的圣旨。

    虽然早就预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可是看见事实摆在面前,李惟楚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陛下真把这差事给你了?”

    “是我自己领命的。”许海晏说道。

    李惟楚差点朝他翻个白眼。听他刚刚说完那番话,李惟楚就知道那皇帝摆明了是做好了陷阱等着许海晏往里头钻。

    要怪就怪许海晏实在是太过老实,是个一根筋的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陛下这次只让你修复与风峡?”李惟楚瞄了一眼圣旨上的字迹,眼神不太好看得不太清楚。

    “除了修复与风峡,陛下还让我解决掉京岚城附近的汾水时常断流的问题。”许海晏见她老是偏头往自己这边瞧,也就把手里的圣旨往李惟楚的方向骗了偏。她的身体跟着圣旨移动,结果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许海晏的头。

    “对不起许大人!”李惟楚连忙道歉。

    “不妨事,你继续看吧。”

    虽然有些吃痛但是并无大碍,许海晏只是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低头看着李惟楚认真看圣旨的样子。

    眼底的乌青比起之前又更重了些,想必是之前忙着写书没有好好休息。这京岚的冬天实在是干燥的很,李惟楚的脸也跟着有些干燥。许海晏想起方才回府的途中瞧见街上新开的一家胭脂水粉店铺,想着里面会不会有适合李惟楚的面脂,回头让下人去买些回来。又想着李惟楚来京岚城这么久,有没有去这些店铺里边逛过。

    小姑娘不都喜欢买这些东西么?前些日子小清就问自己讨了许多银两买了许多这类东西。

    想着想着便开始走了神,连李惟楚在叫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听到。

    “许大人?许大人!”

    “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惟楚眨巴着眼睛看他,许海晏不自然地干咳一声,旋即说道:“没想什么。你刚刚喊我要同我说什么?”

    “皇上只派了你一个人去吗?”

    “周琛大人要留在京岚城负责光渠的工作。先前的工部侍郎段从文和工部尚书段玮被撤职,新的官员大概也就明后两天补上。届时会有这两位官员同我一同去韩州。陛下还让守卫京岚城的部分风骑以及霍大人同我们一同启程,押送赈灾的银两。”

    “大概什么时候启程?”

    “七天后。这些天好好置办些东西。”许海晏一五一十地回答着李惟楚的问题。

    “看来这几天怕是又要闲不住了……太仆大人那边还要借些马匹过来,手头上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要尽早把它处理好……”

    许海晏喃喃自语,就算是个工作狂,一下要完成这么多公务还是有些棘手,正想同李惟楚说自己先会厢房,没想到她直接一把把自己给拉了下来。

    “许大人,我同你一同去韩州。”

    “哥!我要跟你一起去韩州!”

    同李惟楚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刚从外边进来的许菏清郡主。

第六十三章 是沈廷不是容年

    “你们都不用去,留在府上便是。”

    未曾想小清也会想要跟着去,许海晏索性两人一同拒绝了,“这天河水决堤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待在京岚城我比较放心。”

    “许大人,我原本就是你的门客,就是来为你排忧解难的。你看你最近这段时间,都没什么事儿让我干。我天天赖在丞相府吃白食,不太好吧?”

    李惟楚下意识地扒拉了一下许海晏的袖子,许海晏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等到一边的许菏清疯狂眨眼提醒,李惟楚才意识到自己露了破绽,赶紧把手给抽了回去,笑嘻嘻地对许海晏说道:“许大人,我这将军无用武之地,也是十分憋屈的。”

    许海晏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只是方才,他下意识地只想让她远离危险,同小清一起待在京岚城。

    倒是忘记她是丞相府的门客了。

    “那你就跟着我去吧。”

    许海晏无奈地应了一声,李惟楚窃喜,悄悄比了个耶,得瑟地晃了晃脑袋。

    总算是逮着机会去韩州了。

    李惟楚对上次刺客的事情还依旧念念不忘,没想到老天爷居然就这么好巧不巧地让她抓住了这么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去韩州。正好许海晏对这件事也存在着不少疑惑,加上这次霍宗明也要跟着押送官银,实在是难得的机会。

    她是断然不能错过的。

    “那小清你就留在京岚,帮着我看着丞相府吧。”

    “不行不行,我也要去。”

    许菏清急了,上来一把环住许海晏的脖子朝他撒娇,“我不管,我也要去。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京岚。”

    “都同你说了,修复堤坝之事十分危险……”

    “你忘记我这个郡主的身份是怎么来的了?”

    许菏清佯装生气地叉腰,在给许海晏进行记忆唤醒:“想想之前胧月江的事,要是这次天河决堤造成同上次一样的疫病,你没个会看病的怎么办?”

    “这次陛下派了太医院的精英跟着一同前往灾区,用不着你。”

    “那哪是什么精英啊!”许菏清对太医院那些庸医表示不屑一顾,“个个看诊时都跟个缩头乌龟似的,稍微激进一点的法子都怕得要死。要真是精英,上次胧月江的事情就犯不着我师父出手了。”

    许菏清批评起那些庸医来毫不犹豫,虽说话说的狂妄了些,可也的确是事实。

    “大人,你就让小清跟着去吧?”李惟楚也在一边帮腔,“有郡主在,要是你有什么小病小痛,也不用麻烦太医院的人,直接让小清帮你看就好了,你说是吧?”

    李惟楚无比真诚地看着瞟向自己若有所思的许海晏,如同捣蒜一般点了点头。扫了李惟楚一眼,许海晏这才想起。

    倒是忘记了,要是她有什么需要医治的地方,只有太医在确实不太方便。

    “那你便跟着去吧。”许海晏淡淡地点头,“这几天把行李准备一下。多带些防寒的衣物,韩州那边比起京岚还要冷些。”

    “谢谢哥哥!”

    得到首肯,许菏清高兴地一把环住许海晏的脖子往后边倒,许海晏跟着她无奈地笑了笑,眼神又不自觉地看向旁边的李惟楚,嘴里的话却是对身后的小清说的:“看你从家里来,也没带什么厚实衣物。这会儿让绣娘给你做恐怕也来不及……”

    听得许海晏的意思,许菏清笑眯眯地绕到他面前伸出手去。

    “你这丫头,明明自己有钱还老是问我要钱。”

    “哥哥的银子用起来总是比较快乐些嘛。”

    许菏清每每讨好的笑容总是让许海晏无可奈何选择妥协。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钱袋,铜板碎银加起来林林总总还剩下三十两银子左右,索性直接把钱袋都给了她:“就这么多,全给你了,我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够了够了。”许菏清喜滋滋地晃了晃手里的钱袋。

    “对了小清,带上李先生一起去吧。”

    “我?”李惟楚没想到会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我跟着去做什么?”

    “上次同你说要给你做些防寒的衣物,可是那段时间有些忙,后来回府同绣娘说了声,不过估计这会儿还没有做完。索性跟着小清直接去买成衣好了。正好也能直接试试看合不合身。”

    “好好好!哥哥说的极是!”许菏清听见有人陪自己去逛街,眼神都亮了,赶紧在一边帮着“煽风点火”,“李先生,咱们一起去街上逛逛,有我在一边给你看看,最起码这眼光就有保障了。”

    李惟楚原本在府上闷了好些天,也显得有些发慌了。既然已经决定去韩州,也确实要做些该做的准备。

    思及此,李惟楚也从座位上起身道:“那就麻烦郡主了。”

    “好说好说。你这几天写书辛苦了,今天买的衣服就当是我送你的。”

    “可是你手里拿的不是丞相大人的钱袋吗?”

    “哎呀,我哥的就是我的,都没差啦……”

    两人絮絮叨叨地走出大厅,许海晏无奈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头痛,开始闭目养神。

    许菏清刚出丞相府,就直接拉着李惟楚沿着一条街的方向走,看起来目标十分明确的样子。

    “郡主,你莫不是已经有目标了?”

    “当然。”许菏清回头朝她眨眨眼睛,“前边不远处新开了一家叫浣花阁的店铺,上次我路过往里边看了两眼,看见好多好看的布料。进去逛了逛发现还有许多制好的成衣,听说还有几个是东丽来的裁缝。你知道东丽人在这方面总是有许多新奇的门道,那制出来的成衣自然不会差……”

    “所以你这逮着机会就问你哥讨钱买衣服去了?”

    “不要拆穿我嘛……”

    许菏清带着李惟楚来到浣花阁。刚走进店铺,李惟楚就觉得这铺子同其他的店铺似乎都不太一样,非常有自己的风格。人家的铺子都是中规中矩的铺陈摆设,这家铺子却按照颜色,款式,男女依次排列着。里边的装潢也十分有特色,原本一些枯枝败叶被拿到店里做装饰,倒有一种进入丛林之中的感觉。

    “怎么样,这店铺不错吧?”

    “确实不错。”

    许菏清一进门就看见一身好看的男装,觉得李惟楚穿上一定十分帅气。把它从架子上取下来准备走回去,却正巧撞上了好像是过来巡视铺子的老板。

    “沈廷少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许菏清连忙道歉,可被撞到的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该不会被我撞傻了吧?

    许菏清纳闷地抬头,却没想到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天在天朗池救上来的,现在应当已经与他人成亲的人。

    等等,沈廷?

第六十四章 还人情

    “他刚刚叫你什么?”

    许菏清没有一点生疏的感觉似的,直接仰头紧紧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沈廷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店铺遇见许菏清。

    今天原本只是正巧得了空,把家里账房里的账目重新核对了一遍之后,就被父亲遣着来新开的这家浣花阁看看情况。原本请来东丽的裁缝开这件店铺就是他的主意,现在这铺子开起来了,过来看看情况也是情理之中,沈廷也就来了。

    却没想到,世事竟然有这般的巧合,偏生今天许菏清也来了店里。

    “什么情况?”

    李惟楚在一边,原本还想过来问问情况,可是看许菏清似乎受到什么刺激的样子,又觉得这会儿不便打扰,一把拉住旁边正准备过去找人的伙计,“等会儿再过去,没看见你家少爷和我家小姐有话要说吗?”

    “这……”

    李惟楚拽住对方不方,一边在想着这两个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这许菏清来京岚城也没多久,能让她有这般反应的,恐怕也就只有上次在天朗池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公子了。

    不过那人不是廷尉府的公子容年吗?怎么又变成现在这个沈廷了?

    “你家公子同廷尉大人的儿子认识吗?”

    “你居然不知道!”那伙计如同看什么怪物似的上上下下扫了李惟楚一眼,“我们家少爷和廷尉府的容公子可是极好的朋友呢!上次咱们浣花阁开业,容公子就带着他的新夫人过来捧了场。这京岚城里许多人都知道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李惟楚总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既然两人关系极好,那替对方进宫参加宴席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不对,上次许大人好像说,在郡主进京之时,容年就已经有了婚约?既然如此,那他也没有必要去那打着冬至之宴的名头实则是郡主相亲宴席啊?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让沈廷代替自己进宫了。

    那也就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皇帝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容年根本没有什么婚约,这只不过是他和容启为了阻止许菏清同容年结亲的法子罢了。

    “这皇帝还真是……一言难尽。”李惟楚双手环抱,喃喃地说着许承乾的坏话。不过好在现在知道是搞错了人,没有真正造成什么损失。

    只是可怜那容年,不明不白被塞进了一个未婚妻。

    那女子也甚是可怜,恐怕连人都没见过,就直接被皇帝拿来当挡箭牌扔给了容年。

    “你不是容年对不对?”

    许菏清见他不出声,继续质问他,像是势必要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

    沈廷原本就不是个喜欢说谎的人,面对许菏清这般拷问,实在没有了勇气继续瞒下去,也就直接坦白了:“是草民欺瞒了郡主。草民并非是廷尉府的公子,只是一小小的商贾之子。”

    “你知道我是郡主?”许菏清问道。

    沈廷眼神间略微带着些迟疑,旋即点头道:“知道。”

    前些天在街上远远看见,隐隐约约听见她身边的仆人唤她郡主。虽然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一定不会普通,却没想到她居然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医术便十分了得,还被皇帝亲自赐予封号的清河郡主。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曾来找过我?”许菏清一个问题接着另一个问题,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还有,那天在天朗池,为什么不告而别?”

    许菏清步步紧逼,沈廷也跟着往后退,执意同对方保持距离:“郡主,草民方才说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子,不敢高攀。”

    “你同廷尉大人的儿子都可以相谈甚欢,为什么同我做朋友就是高攀?”

    许菏清一点都不相信他的鬼话,冷哼一声道:“即便如此,我上次也算是救了你一命,怎么也能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种态度?”

    “草民不敢。”沈廷依旧是那副进退有度的模样,“要是郡主想要回报,今日这浣花阁里的东西,只要郡主喜欢,都可带走。”

    沈廷分明话中带着疏离客套,一副不想同许菏清亲近的样子。看着他这反应实在生气,许菏清干脆也就不打算同他客气:“当真我要什么都能让我直接带走?”

    “当真。”沈廷应到。旁边的伙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沈廷给拦了下来,旋即转头对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李惟楚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李惟楚李先生了吧?”

    “嗯。”李惟楚并没有要掺和进去的意思,只是淡淡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李先生要是看中小店里什么东西,今日也可以免费带走。就当是还郡主的情了。”

    那伙计听见这个站在自己身边许久的人居然就是最近京岚城中风头极盛的李惟楚,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您就是写《天龙八部》的李惟楚?”

    “我不……”

    李惟楚原本想否认,想了想最后恐怕又是同之前那边否认无效的结果,无奈叹气一声,点头应了下来,“正是。”

    “那书可写得太精彩了!我们全家人都喜欢看!”伙计激动地上去握住李惟楚的手,默默感叹了声这李惟楚果真是个读书人,手掌细腻,都没什么茧子,“李先生,您能不能帮我在这纸上签个您的名字?我回去让我老婆孩子看看?”

    “当然可以。”

    李惟楚不作他想,爽快地应承了下来。那伙计显然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好说话,心里对李惟楚的敬佩又更深了一层:“李先生,今日我就带您逛咱们浣花阁。这二楼的东西,比起一楼来可还要好上许多呢!”

    “不必了,我们还是按往常来就好。”

    “李先生,同沈少爷客气作甚?”

    许菏清赌气似的来到她身边,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廷,“他既然要还人情,让他还便是。咱们只管好好选,好好挑。”

    说完这句话,许菏清慢慢迈着步子走到沈廷面前,虽没有正眼看他却依旧意有所指:

    “就怕这情,你们家沈大少爷还不完。”

第六十五章 拆快递

    原本听许菏清说无须同沈廷客气,李惟楚还以为她是开开玩笑,说说而已。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方才听伙计说二楼的东西才是精品,一楼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直接上了楼。小手一指,基本上把二楼的东西都给搬空了。

    那个伙计十分为难地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沈廷。

    “无妨,你只需照郡主说的做就行。”

    “是。”

    伙计虽然嘴上这么应着,心里头却在默默滴血,想着今天恐怕要亏不少钱。

    但碍于许菏清郡主的身份,他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把她说的那些衣服全部拿了过来打包好。

    “你派人,把东西全部送到丞相府去。”

    许菏清走下楼来,拍了拍手掌,满意地看着身后堆放着的那些盒子,转头瞥了一眼沈廷,旋即对李惟楚说道:“走吧李先生。”

    “嗯。”

    许菏清似乎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地方多待,迈着步子出了门。李惟楚把自己身上的钱袋递给身边的伙计:“这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你算算这些东西要多少钱,如果不够的话,你把东西送到丞相府的时候让人通报一声,我把剩下的钱付清。”

    “李先生,这……”

    沈廷在一边还想说些什么,被李惟楚一下给截住了话头:“好小子,你以为赚几个钱容易啊?你这么送,这店估计就得破产了。”

    “还有,”李惟楚悄悄凑到他身边说道,“你看郡主那生气的样子,你就算把这个店铺送给她,不仅不会消气,反而是火上浇油。”

    沈廷还在皱着眉思考她的话,对方却伸手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两下:“郡主也不是什么不好哄的人,你只需诚心同她道歉,说明原由即可。”

    “李先生!你还不走吗!”

    外边许菏清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了!”

    李惟楚大声应了一句,最后给了沈廷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帮那伙计签了个名,匆匆迈着步子往许菏清的方向走。

    “李先生真是个好人。不仅才学过人,待人也这么亲和。”

    那一边的伙计看着李惟楚潇洒的字迹,琢磨着等会儿要去老张家让他帮自己把这个签名给装裱起来。

    旁边的沈廷却沉默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许菏清这会儿虽然依旧在气头上,却还是忍不住开始窃喜。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遇见他,并且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

    “沈廷……真是好名字。”

    “方才还在生人家的气呢,这会儿就说人家的名字是好名字了?”

    李惟楚跟上她的步伐,听见她在耳边念叨着人家的名字,好笑地打趣她。

    许菏清又立刻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胡说,我还在生气呢!”

    “可是你明明就很高兴。”

    李惟楚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自从把容年当成沈廷,知道他成亲之后,虽然嘴上说着不难过,哭过以后好受多了,可从那以后许菏清几乎就没怎么笑过。也就只有在看见许海晏的时候心情稍稍好上一些。

    而现在,李惟楚都觉得她说着生气,嘴角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人家当初不挑明自己身份也是有原因的。代替容年进宫,这件事被人知道了以后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自然不可能同你明说。之后你们也没有再遇见过,他也没有机会同你解释。”

    “可他后来明明就知道我是郡主了却还是没有过来找我!”

    “你忘记上次槐夏同小王爷的事儿了?”

    李惟楚想起槐夏看见许敬桓时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大概也能明白沈廷的内心想法,“他先前一直同你强调,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子。你也知道在北辰,商人是最没有地位的。他大抵也是同槐夏一样的心理,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罢了。”

    “又是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许菏清有些恼了,“我母亲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女,最后不还是同爹爹在一起了?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勇敢一点呢?”

    “郡主,你要知道,这毕竟是观念上的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李惟楚想到瀛王妃,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许菏清会是这般性子,“王妃的想法,自然是常人所不及的。”

    许菏清摇头表示不解,这会儿逛街也没了什么兴致,意兴阑珊地带着李惟楚去醉仙楼搓了一顿,算是对许海晏给自己的那袋银子的交待。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带着李惟楚回了府。

    浣花阁办事效率极高,李惟楚他们刚到府上没多久,浣花阁的伙计就把东西送了过来。

    李惟楚钱袋里边还有几片金叶子,用来付账绰绰有余。那伙计让门口的守卫进去通报,把剩下的钱还给了李惟楚。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伙计喜笑颜开地摇头,忍不住往丞相府里边看了两眼,“这丞相府真是气派啊……”

    轻笑一声,李惟楚从钱袋里拿了五钱银子递给他:“麻烦你把这些东西送过来了。这些碎银就当是你的辛苦费。”

    那伙计估计是第一次看见送东西还有小费拿,高兴地不得了,把自己有些脏兮兮的手往身上搓了搓,伸手接过李惟楚手上的银子:“多谢李先生。”

    同李惟楚道别,伙计驾着送货的马车回了浣花阁。许菏清正巧跑了出来,正好看见门口堆着的一堆东西,对着守卫说道:“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房间里去。”

    “是。”

    李惟楚无奈地笑了一声,看着她忙前忙后。没想到许菏清却突然转过身来:“等我把这些收拾好,让小雨把给你的衣物送到你房间里去。”

    “嗯。”

    李惟楚应了一声,旋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不过,有槐夏在,的确是要省心很多。

    “韩州天气干燥容易上火,这些下火的药丸得带上。还有这些衣物,还有这些……”

    槐夏在一边帮她收拾东西,李惟楚就在边上看着。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享受有人帮自己整理东西。

    门外响起敲门声。李惟楚过去开门,就看见小雨抱着一堆东西过来。

    李惟楚赶紧让她进来,小雨把那些盒子放在地上:“这些都是郡主挑选出来给李先生的。”

    “麻烦你了。”

    李惟楚同她道谢,等她出去之后,蹲下身来开始拆盒子。

    居然生出一种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拆快递的爽快感。

第六十六章 娘子

    “郡主今天是不是被沈廷给气疯了?怎么把女装也给我送过来了。”

    李惟楚拆着拆着,突然从其中一个盒子里边拿出了一身鲜艳的鹅黄色襦裙来。

    桃粉色的为短上衣,是用丝绸做成。虽说这冬天摸着着实有些冰凉,可这质感却让李惟楚爱不释手。边缘处用彩锦制成,点缀在这短上衣边缘,活泼的花纹同桃粉色衣身相辅相成。襦裙裙摆上的彩色线绣点缀期间,堆绫贴绢法制成的花鸟点点环绕,栩栩如生。裙摆旋转起来,竟像是一幅花鸟图。

    “这衣裳真是好看!”

    槐夏忍不住凑过来瞧了两眼上面复杂的绣法和华丽的图案,看了一眼正望着这衣裙发呆的李惟楚:“李小姐,你想试试吗?”

    李惟楚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衣服放下:“说什么呢!要是被看到了怎么办?”

    “你平日里出了同程先生郑先生他们打交道之外,都没怎么同府里的人说过话。这会儿怎么可能有人来找你?”

    门外的许海晏这会儿正准备敲门,听见这句话,突然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

    刚刚在门口看见小清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听说是李惟楚付的钱,想着过来把钱给她。

    结果居然好巧不巧听见她们主仆二人这般对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

    李惟楚虽然知道这么做有风险,但实在心水这身衣服,心里已经产生了动摇。

    天知道她自从来到丞相府之后,有多久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了?

    她带的衣服并不多,翻来覆去也就那几身,颜色也就那几个单调古朴的色来来回回。从前想着能天天穿男装的新鲜劲儿早就已经过去,她现在只是嫌弃自己的那些衣服,是真的很丑。

    果然无论是在现在还是过去,都是小姑娘的衣服要精致些。

    就稍稍试一下,应该不打紧吧?

    李惟楚拎着那身衣服看来看去看了许久,槐夏早就瞧出她心里的想法,在一边煽风点火:“没事的小姐,你穿便是。”

    “那我试了?”

    “试吧试吧。”

    “你转过身去。”李惟楚朝槐夏摆手。

    “好好好。”槐夏轻笑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许海晏更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还是留了。

    这会儿走吧,要是真的有什么人来找她,就会面临暴露身份的危险;可是不走吧……

    “我这带子怎么老是系不上啊……难不成一段时间不穿女装,连衣服都不会穿了?”

    “小姐小姐,我来帮你吧!”

    “不行!”

    “大家都是姑娘,没什么不方便的!更何况我本来就是服侍您穿衣的丫鬟啊!”

    “不要!我自己穿!”李惟楚似乎是受到什么惊吓尖叫了一声,“你干嘛转过来了!回去回去!”

    “我来帮你吧小姐!”里边槐夏笑嘻嘻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姐这颈窝真白……”

    “槐夏,我怀疑你是个色鬼!”

    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两人嬉闹的声音,外边的许海晏虽然竭尽全力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还是没忍住听进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耳根全都红了。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许海晏长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只是这心脏却狂跳不止,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里面的两人还不知道外边站着个许海晏,不一会儿就放肆了起来开始大笑,嘻嘻哈哈地总算是把衣服给穿好了。

    “小姐,这料子衬得你更白了!真是太好看了!可惜现下没有发簪,不能给你梳头。”

    李惟楚虽然表面好像不在意槐夏的夸奖,人却已经悄悄地挪到了旁边的铜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我欣赏。

    却未曾想到,她这位置正好对着房门开着的那一条小小的门缝,她穿着这身襦裙的样子,正好就入了许海晏的眼睛。

    嘴里还在念叨着非礼勿听的许海晏,这会儿却忘记了还有非礼勿视这回事儿,透着那一点点门缝,瞧见一点李惟楚换上女装后的样子。

    明明是冬日,她换上这身桃粉色衣裳同鹅黄色的襦裙,却明媚的像是春日里的迎春花,绚烂且夺目。

    许海晏紧张的一下忘了呼吸,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摸了摸自己绯红的脸颊。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恐怕回去就得大病一场。

    “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李惟楚欣赏完自己,门缝边漏进来的一点寒风吹的她直发颤,赶紧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下来,穿回了平日里的男装。

    得知里边的人已经换回了原来的样子,许海晏一刻都不敢多待,赶紧快步迈着步子离开了李惟楚的房间门口。

    “小姐穿上这身衣服真好看,不对,原本小姐你就生的好看。”槐夏帮她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回盒子里,把它收进柜子里小心存好,“小姐,难道你准备一直扮成男子的样子吗?”

    突然被槐夏这么一问,李惟楚整理着袖子的手忽然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回答道:“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到时机。”

    “我倒是觉得,要是丞相大人知道小姐你是女子,一定不会为难你。”说到这儿,槐夏凑到李惟楚身边碰了碰她的肩膀,一副调侃的样子坏笑着:“说不定丞相大人还很欢喜呢!”

    “瞎说什么呢!”

    李惟楚肩头撞她一下,别过头去不看她。

    “我是说真的!”槐夏歪头一副认真的样子,“丞相大人也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了。换做一般百姓,这会儿人家儿子都生了好几个了。可咱们丞相大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跟了丞相大人这么多年,就从来没看见过他同什么女子有过密切来往。这些年打交道的官员都是男子,经常说话的女子,无非也就是咱们府上的丫鬟厨娘。”

    “许大人这么惨?”李惟楚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这许海晏长得绝对不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丞相大人,怎么可能没有姑娘喜欢。

    瞧见李惟楚若有所思的样子,槐夏赶紧在一边加把火:“要是李小姐你同丞相大人结了亲,你们两个不仅长相般配,这才学也相当。有你在丞相大人身边做贤内助,那咱们丞相府可有福了!”

    槐夏一边说一边想象着李惟楚当家的样子。

    李惟楚却满脑子都想着自己喊许海晏相公的画面。

    突然一个激灵。

    不行不行,太肉麻了太肉麻了。

    “娘子。”

    许海晏这会儿似乎正靠近自己耳边,轻轻地说着这两个字。

    挠的她心痒痒。

第六十七章 喜欢的姑娘

    李惟楚总觉得这几天许海晏好像在躲着自己似的,每次一碰见她就拐弯绕开。

    难不成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可是每次碰见他想问个清楚的时候,只见他直接一下把脸冷下来,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了。

    “我最近是不是干什么惹你哥生气了?”

    马上就要出发去韩州了,许海晏最后在府上看了看有没有少带什么东西,然后同霍宗明一同去库房清算银两。三十万雪花银全部装箱,用运货的马车载着。原本从京岚城到韩州可以走水路回去,不过最近这天河和支流都不太安全,保险起见,最后还是商量决定走陆路。为了保证三十万两银子安全到达韩州,许承乾又多派了些人手,避免路上出现什么意外。

    此时此刻,李惟楚和许菏清两人,正站在离许海晏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他和霍宗明把银子装上车。

    “没有吧?”许菏清盯着许海晏的背影瞧了老半天,“我瞧着好像没什么不对啊?”

    “是吗?”

    李惟楚歪着头看着许海晏的背影发呆,旁边的许菏清笑嘻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不说这个,有没有试穿我那天给你的那身襦裙?”

    突然提到这件事,李惟楚一下红了面颊:“你还说?你把这个送过来,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到时候直接说是你送给槐夏的不就行了。”许菏清一挑眉,“我那天看见那身衣服,就觉得特别适合你!那颜色白的人穿着更显白了。你穿上一定好看。”

    “我穿了。”李惟楚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声音小的可怜,“确实挺好看的。”

    “我就说吧!”

    许菏清一拍掌,把李惟楚给吓了一跳,旁边的侍卫忍不住侧目,她这才稍稍收敛了一点,压低了些嗓音,“也不知道你扮男子要扮到什么时候。我可是很想看到你穿女装的样子呢!说不定我那榆木脑袋不开窍的哥哥,看见你穿女装的样子,然后对你一见倾心……”

    “怎么你也这么胡说八道?”

    原本那天被槐夏这么提了一嘴,李惟楚就不知为何心虚的不得了。没想到现在连许菏清也跟着瞎起哄,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丞相大人怎么可能看上我?”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平常不是挺能自夸的吗?怎么这会儿怂了?”

    许海晏已经上了前边的马车准备出发,槐夏过来催两位主子上各自的马车。许菏清正条件反射似的牵着李惟楚的手准备到马车里慢慢聊,没想到突然一把明晃晃的刀朝李惟楚的手臂砍了过来。

    幸亏许菏清反应快,一下松开了她的手把她往后推了一把。

    继上次从泰山掉下来,李惟楚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谁!”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旁边的侍卫,一下围了过来询问许菏清和李惟楚。

    许菏清摇头说了声没事,抬头正准备训人。

    一位束着高马尾的持刀少年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大概是急着往这边赶,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少年脸上还微微带着些潮红,轻轻地喘着气。明亮的眼睛微微垂着看向面前的许菏清,原本狠厉的眼神一下变得温柔。

    “阿志?怎么是你?”

    “瀛王殿下让我过来保护郡主。”

    那位被称作阿志的少年恭敬地朝许菏清行礼,旋即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刚刚被牵着手的李惟楚。

    李惟楚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许菏清一下就明白了阿志心中所想,赶紧上来解释:“这位是我哥新收的门客,李惟楚李先生。不是坏人。”

    阿志虽然听到了她的话,却还是带着凌厉的眼神看向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李惟楚。

    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我跟你家郡主真没什么。”

    李惟楚算是看清楚了症结所在,赶紧摆手解释:“你不信你问问她?”

    “男女授受不亲,你碰了郡主的手,就是意图不轨。”

    “我!”

    李惟楚真是被这家伙呛到没话说,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偷偷瞟了他一眼,跟赌气似的又往许菏清那边凑过了些:“郡主,有这家伙守在你这儿,我保证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你想死便成全你!”

    阿志听她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自己的面说郡主的坏话,眼看就要再次拔刀把李惟楚的头都给砍下来。

    许菏清慌里慌张地冲到两人中间摆手:“好了好了!都是误会!”

    “我这护卫脾气不太好,李先生见谅。”

    同李惟楚道完歉,许菏清立刻板着脸,一副要教训阿志的样子:“都跟说了李先生是好人,你怎么还不信呢?他可是丞相府里的贵客,要是有什么闪失,你小心我哥治你!”

    “他对郡主不敬,我便是当街杀了他,丞相大人也不会说什么。”

    那边在催上马车,李惟楚也懒得同这小屁孩计较,偷偷站在他背后吐了个舌头,跟着槐夏上了自己的马车。

    “真是不知道说你些什么好……”许菏清这会儿是真的无奈了,“刚刚是我牵着李先生的手的。我有事想同她说。”

    “当真?”

    “我的话你都不信?”

    许菏清不痛不痒地瞪了他一眼,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

    阿志瞧见自家郡主表情不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脾气一下软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等着许菏清开口训斥自己。

    原本就只是唬唬他,见他一下这么乖巧的样子,许菏清莞尔一笑,朝他勾了勾手:“过来。”

    明白了她的意思,阿志乖乖地把额头伸了过去,许菏清重重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下次不准这样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爹爹把你派过来,那他怎么办?我之前上京岚没带你,就是想你留在爹爹身边帮他做事的。”

    “殿下说了,他身边有足够的人手,暂时不需要我。”

    “原本不能带上小雨还觉得有些无聊,这会儿你在,我也总算是又有了个解闷的人了。”

    “郡主想让我同你聊什么?”

    阿志扶着她上马车,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许菏清坐进马车里,从窗子边探出脑袋来看他:

    “聊聊这些日子瀛王府的事,聊聊我爹又给我娘做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或者也可以聊聊……”

    “阿志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许菏清笑脸盈盈地看着他,阿志忽然一下愣住,旋即偏开头去,走到马车前边驾车去了。

第六十八章 生病的许海晏

    坐马车真是李惟楚这辈子最痛恨的事。

    没手机玩没视频看暂且不论,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前边许菏清和那个叫阿志的人聊天聊的倒是欢快,虽然没怎么听到阿志的声音,可总是能听到许菏清频频传来的放肆的笑声。感觉跟槐夏也没什么可说的,闭目养神闭了又开开了又闭弄了好几回,最后无聊到开始撕手指上的死皮。

    唉,突然有点想去许海晏的马车上找他聊会儿天。

    只是他最近老是躲着自己,也不知道

    “槐夏,你去看看丞相大人现在有没有空?就说我有事找他。”

    “好。”

    槐夏听了吩咐,快步迈着步子去追前边的马车,同守在许海晏马车边的阿岚附耳说了声,阿岚原话转述给了里边正在看与风峡相关记载的许海晏。

    “找我有事?”

    许海晏低声喃喃自语,旋即咳嗽了一声,对着外边的阿岚说道:“让她过来吧。”

    “是。”

    在外边守着的槐夏收到回复,返回自己的马车同李惟楚转达了许海晏的话。

    原本还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居然这儿爽快地就答应了。李惟楚兴奋地都没等到马车完全停稳,一下从马车上蹦下来往许海晏的马车方向跑。

    笑嘻嘻地同阿岚打了个招呼,李惟楚一溜钻进了许海晏的马车。

    只能说不愧是丞相大人的马车。这里边的陈设,大抵相当于现代的房车,里边的书案茶几甚至于床铺都有,比李惟楚的马车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从进来那会儿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看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把视线定格在正伏在书案前的许海晏。

    “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看一些关于与风峡和天河的文字记录。”许海晏看文献的时候似乎总是在思考些什么,眉头也跟着紧锁,头也不抬,“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

    “怎么了?”

    “这与风峡是高祖皇帝开国之初组织修建的,派的是北辰境内最顶尖的设计师。这与风峡工程距今尚且不足百年,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决堤现象……”

    “那确实挺奇怪的。”李惟楚早在先前就注意到了这个疑点,“不过也很有可能是当初建造之时有人偷工减料,所以导致堤坝的承受能力降低。只是现在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想要查也比较困难……”

    “嗯……”

    许海晏扶着额头缓缓应着她的话,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方才说找我有事,有什么事啊?”

    “就是此次去韩州,关于……”

    李惟楚原本想同他说调查上次刺客的事情,可一抬头却看见他绯红的脸色,赶紧坐近了些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许海晏有气无力地睁眼看她。

    “你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李惟楚伸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许海晏原本想往后一躲,只是这生病了,反应也跟着迟钝半拍,她的手最终还是覆在了自己头上。

    “果然发烧了!而且还这么烫!”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那天小清给你买的袄子穿了吗?”

    许海晏却惦记着方才她覆在自己额间冰凉的右手,张嘴问她。

    “我没事,体寒,天生的。倒是大人你,怎么烧成这样也不知道让郡主给你看看?”李惟楚着急他的病,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探头出去赶紧让外边守着的阿岚把许菏清给叫过来。

    听见阿岚说许海晏生病,许菏清赶紧从马车上下来到了他车上,一上来就看见他十分虚弱的样子。

    “怎么会突然烧成这样?”

    许菏清轻轻捏住他左手的手腕,感受着他的脉搏,“幸好没有别的事,只是单纯发烧而已。我车上有药。”

    说到这,许菏清从窗边探出头去对跟在一边的阿志说道:“阿志,去我车上把放在马车左边那个柜子左数第一列第三个小抽屉里的药拿过来。”

    “好。”

    阿志得了命令,返身去给许海晏取药。

    “幸好当初备了些药丸在车上,不然这半路半途的,哪来的地方煎药?”

    许菏清有些嗔怒地看着自己已经病怏怏的哥哥,“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看大夫?”

    “前些日子总是有些头痛,过一会儿也就没事了。我以为今次也是如此,也就没有在意。”

    许海晏生起病来,说话也没了往日的朝气,弱弱的没个重音。

    “哥,你这几日就先好好休息。这路程虽说不长,但我们毕竟有这么多人,还是要花上些时日。等到了韩州,你的病也差不多快好了。”

    “可是,我这手头的文献还没有看完……”

    “不许看!”许菏清一把把那摆在书案上的资料全给他收了起来,“要是被我抓到你再看这些东西,我全都给你扔了。”

    “小清!不许胡闹!”

    “胡闹的是你才对!”许菏清不服气地反驳他的话。体谅他是病人,收敛着把声音放小了些,“我是大夫,听我的!”

    “到了韩州,必须要尽快把与风峡修复好。这是关乎百姓的大事,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要想修复与风峡,必须要先了解周边的情况……”

    “大人,你还是听郡主的吧。你这病本就来势汹汹,看文献又是劳神费时的事。你这病着也看不进去什么,不如直接好好休息?”

    “这……”许海晏虽然已经有些动摇,但还是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李惟楚本就心软,对上许海晏这眼神更是没了法子:“要是大人您非要看,那我给你念如何?至少不用眼睛,能闭着眼睛养养神。”

    “那就只能如此了。”

    许海晏咳嗽两声,微微点头。

    “现在连我都劝不动我哥了,果然还是李先生的话比较管用。”

    许菏清朝她眨巴眨巴眼神,弄得李惟楚有些莫名其妙。

    阿志已经把药取了过来让许海晏服下。

    “那就拜托李先生照顾我哥了。”

    “嗯,你放心好了。”

    “要是有什么情况记得同我说。”

    “知道。”

    许菏清下了马车,车上只剩下李惟楚和许海晏两人。

    目送着她下车的李惟楚回过头来,正好对上某位病人的眼神。

    相顾无言。

第六十九章 君子不再

    “大人,先把这药给吃了吧。”

    李惟楚把刚刚阿志带过来的药丸从瓶子里倒出来放在手心。许是忽然一下放松了下来,许海晏的手这会儿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端着盛着热水的杯子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

    怕他把水洒在自己身上烫着,李惟楚赶紧把杯子给接了过来,把放着药丸的掌心送到他嘴边给他喂下。

    许海晏温热的嘴唇就这么轻轻贴在了她的掌心,挠的她痒痒的。他那舌尖的温度像火一样一下窜到了她的脸颊,险些红透。

    这边没觉着有什么不妥,饮了一口温水把药丸吞服了下去,指着不远书案处的文献对李惟楚说道:“先从我先前还没有看完的那本开始吧。”

    “啊?”

    “你不是说要念书给我听么?怎么?现在要反悔了?”

    “没有没有,我这就给你念。”

    李惟楚从旁边的位置起身,弓着身子来到书案边,将那本翻开的书卷一把拿了过来,“大人,从哪儿开始?”

    “就第四十六页的第三行。”

    李惟楚愣愣点头,找到上边的字句开始给他小声念了起来。

    这一念就是三天。还有四天左右的路程,就能到达韩州了。

    许菏清的药比起平常治风寒的药疗效要快上许多,但许海晏这症状似乎有些来势汹汹,这么长一段时间了还是不见好转。许菏清期间过来马车上给他号过好几次脉,这脉象明确已经趋于平稳,可许海晏这脸色就是不见好。

    “难不成是我漏了什么?”

    许菏清喃喃自语,号了许久的脉也没有得到新的结果,只能让他继续把那药先服着。

    许海晏低头看着自家妹妹放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手指,眼神往旁边的李惟楚瞟了一眼。

    他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这几天闭上眼什么都不用想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惬意,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时光,也就忍不住小小的偷了个懒。

    他很喜欢李惟楚在自己耳边念那些枯燥的句子。她的声音原本就有些偏英气,平日里稍稍压低些声音,便同男子的声音没有什么差别。可是这几天在给自己念书的时候,她似乎好像忘记了要隐瞒自己是女子的事实,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婉转。

    倒像极了给小孩讲睡前故事的娘亲。

    昨天他正闭着眼睛,脑子里还想着李惟楚正在给自己念的那几句。只是那念书之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逐渐没了声音。

    许海晏睁开眼,就瞧见她把书卷盖在自己头上,歪着头打瞌睡的模样。

    “听故事的孩子没睡,讲故事的人倒是睡着了。”

    许海晏轻笑一声,从床上起身,将放在一边的斗篷拿了过来,伸手要给她披上。

    “大人,我想吃剁椒鱼头……”

    正在睡梦中的某人突然发出呓语,许海晏原本还听得不太真切,稍微凑近了些,才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情不自禁轻笑一声。

    “好,等到了韩州给你做。”

    “说话算话?”

    “当然。”

    许海晏点头应了下来,梦里的李惟楚接收到了他的答案,盖在头上的书本滑到鼻子上露出那双眼睛来。眼角弯成月牙,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点了点头。

    伸手将她垂下来的几缕头发给别到耳后,许海晏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往前探。

    悄悄地,轻轻地。

    在盖住李惟楚下半边脸的书卷上落下一个吻。

    等到反应过来,许海晏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不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现下的他,就像是偷偷吃了主人排骨的小狗,怕主人发现。

    这会儿又往李惟楚的方向看了一眼。许菏清注意到自家哥哥的这个动作,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心下一阵了然,右边嘴角止不住上扬。

    “正好也趁这段时间让你哥好好休息一下。”李惟楚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两兄妹之间的小动作,接着说道,“他前段时间实在是太辛苦了。现下出了京岚城,也算是一件好事。”

    许菏清点头,忽然狡黠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幸好我带了这个。”

    “这什么?”

    “你的小说手稿啊!你自己写的《天龙八部》你给忘了?”许菏清把这手稿放在李惟楚手上,旋即转头对旁边的许海晏说:“哥,这几天李先生给你念了那么久的文献,也该换点别的了吧?”

    “那些文献,这几天麻烦李先生帮我念完了。”许海晏轻轻说道,“要是李先生不嫌麻烦,我倒是希望能看看李先生的这部作品。”

    “李先生这么善良的人,当然不嫌麻烦!”

    还没等李惟楚发话,许菏清那边就开始疯狂点头,旋即朝她开始使眼色。

    她干嘛?眼睛痛?

    李惟楚没懂她的意思,歪着头看向她。许菏清无奈地叹气一声,旋即自己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你看,李先生都没有反驳,那就是答应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下马车了。”

    许菏清匆匆忙忙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一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边的阿志怕她把自己给摔着,赶紧伸手把她接住。

    “郡主怎么这么高兴?是丞相大人的病好了吗?”

    “好了好了,早就好了。”许菏清再次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许海晏的马车,旋即低着头开始发出奇怪的偷笑声,“不过,还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

    “什么事?”

    “我哥那千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大人,你是要我从头开始念呢,还是从别的地方开始念?”

    此时此刻,那个被自家妹妹称为千年铁树的许某人,正盯着拿着书同他说话的李惟楚一动也不动。

    跟失了魂似的。

    “许大人?许大人!”

    “啊?”

    许海晏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失态,赶紧把目光给缩了回去。

    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李惟楚的反应。

    “大人!你怎么脸色又红了?难道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没有!我没事!”

    许海晏赶紧朝她摆手,表现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李惟楚越看他越觉得奇怪。

    可却有种具体说不上来的感觉。

    思来想去没有得到结果,李惟楚默默在心里放弃了这个想法,把自己手上的手稿拿出来,开始给许海晏念。

    “千里茫茫若梦,双眸粲粲如星。塞上牛羊空许约,烛畔鬓云有旧盟……”

第七十章 韩州

    韩州到了。

    许海晏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总算是恢复了过来。一方面怕耽误这边的正事,另一方面,他也怕自己装病的行为被李惟楚发现。

    还有就是,许菏清看自己的眼神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的模样。

    许海晏他们大批的车队,原本李惟楚还以为在路上多多少少会遇到些麻烦,比如说劫道的之类的,却没想到这一路上都平平安安,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一路也太平安了些。”

    李惟楚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带着槐夏往前边走了些,正巧让许菏清听见了这话。

    “那当然。我哥这几年做丞相,全天下的百姓都对他心服口服。他护送的官银,大家都知道不能劫,劫不得,这一路上自然也就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前边的许海晏和新上任的工部侍郎工部尚书也下了各自的马车,镇守韩州的藩王南平王同小王爷许敬桓一同出来迎接。

    两队人马在城门处相遇,停住了步伐,相互之间行礼。

    “丞相大人。”

    “南平王。”

    李惟楚远远地瞧见了那气宇轩昂的许敬桓。这小王爷在正式场合的时候,比起之前见他的时候感觉还真是完全不同。发冠衣物穿着整齐,头上的发髻也不似先前梳的随意,眼神恭敬地看着许海晏他们的方向,只是跟着自己的父亲行了个礼便默默地站在一边,没有继续开口。

    “诶诶,槐夏,看到没?是许敬桓。”李惟楚碰了碰身边槐夏的手肘。

    那槐夏却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似的,沉默着没有接她的话。

    李惟楚也没有在意,权当是这小姑娘害羞,耸耸肩又看前边的人去了。

    “丞相大人和其他大人,这一路舟车劳顿一定十分辛苦。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住处,等大人们入住。”

    “安置行李的事情先不急。”许海晏开口道,“我们这队伍后边,还跟着陛下拨款的三十万两银子。这么大一笔数目万万马虎不得。我们还是先把银子存入库房吧。”

    “还是丞相大人思虑周全,确实是我马虎了。”

    原本之前许菏清同自己说许海晏有多么受人爱戴,李惟楚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体验。直到他们走进城中,看见韩州的百姓在大道两边排成长队,夹道欢迎,嘴里高声喊着丞相大人的时候,李惟楚才知道许海晏在百姓中有多么受欢迎。

    那势头,估摸着要不是他身边有护卫,恐怕那些百姓已经突然一下全部冲了上来,恨不得撕下来许海晏一个衣角碎片带回去供着。

    “韩州百姓果然热情,同南平王殿下一样。”

    “我们韩州人民,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只是这老天偏偏要同这样的人过不去,与风峡这次溃口,淹了许多百姓的耕地,甚至还有人因此没了性命。前段时间韩州一直在下雨。不过说来也巧,没想到今日许大人你以来,这雨都没有再继续下了。”

    南平王在前边同许海晏有说有笑,李惟楚却在后边盯着许海晏的后脑勺发呆。

    能做到这种程度,许海晏到底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啊……

    南平王亲自带着许海晏霍宗明他们去了库房,把那些白花花的银两全部清点完毕放进去。许海晏这几天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安了下来。

    众人先到官驿安置好,换上一身轻便的装束,随后跟着许海晏去了南平王府,准备商讨一下接下来对与风峡的应对事项。由于守卫京岚城的风骑被霍宗明抽走了大半,霍宗明原本只打算休整片刻便即刻回京。却被南平王和许海晏两人给留了下来,说是连续几天的奔袭,这马,也得让它好好休息几天。

    霍宗明拗不过许海晏,也就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众人在南平王府的大厅听着南平王讲了下最近的概况,总算是对与风峡有了具体的了解。

    “天河原本就是一条流量和泥沙量都是北辰之最的河流。与风峡是当初高祖皇帝为了控制泥沙和调节水量才开建的。现下与风峡出现决堤,不仅淹没了附近靠与风峡水库灌溉的农田,甚至已经对百姓的性命造成了威胁。要是不能早日解决这个麻烦,恐怕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明日我们便去实地看看情况,摸清楚以后便着手进行修复工作。”许海晏说道,“被决堤的河水淹没耕地和房屋的百姓有多少?”

    “附近的那一片几乎都遭了殃,大概有三十几户人家。我已经派我的手下去紧急修建了房屋让他们暂时先避着,等与风峡修复好,再给他们重新安排住处。”

    “如此甚好。”许海晏点头。

    程知悉他们在一边说了些关于工程方面的问题,李惟楚对这些东西不甚了解,听的似懂非懂,只是在一边默默点头,一句话都插不上。

    于是和许菏清两人在一边默默玩起了上次教给她的石头剪刀布的游戏。

    站在许菏清身后的阿志就这么沉默不语地盯着他。

    反正许菏清已经同他说清楚了两人的关系,李惟楚一点都不惧怕他的目光,挑衅似的迎了上去。阿志右手握住刀柄险些想要拔刀,被许菏清赶紧给拦了下来。

    “这位就是丞相大人府上的新门客,李惟楚李先生吗?”

    “啊?”

    李惟楚正玩的上头,没想到东道主南平王突然喊到自己的名字,差点没把她吓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前边的许海晏,正巧迎上他有些无奈的目光。

    “回南平王殿下,在下正是李惟楚。”

    “先前在京岚城中的时候,我便一直想要去府上拜访先生,只是一直不得空。后来没想到李先生居然同犬子相谈甚欢,也算是弥补了我未能同李先生相交的遗憾。”

    “王爷客气了。先前您让小王爷给我带的古文《繁文》孤本,全天下独一无二。在下通过这本孤本,已经同王爷有过神交了。”

    李惟楚拱手说着漂亮话,惹得南平王忍不住哈哈大笑。

    “丞相大人,这李先生,可比起之前的门客要有趣的多。府上有了这样一位先生,想必日子也有趣了不少吧?”

    “哪里哪里。”

    许海晏客气地应承着他的话,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

    比自己得到夸奖还要高兴。

第七十一章 作诗

    “王爷,小韩大人到了。”

    “让他进来。”

    “是。”

    “小韩大人?”

    许海晏听见从外边走进来的小厮对南平王说起小韩大人,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莫不是与风峡第一代水利设计师韩与风的后人?”

    “正是。这个小韩大人名叫韩铮,是韩与风的重孙,是春闱的解元,现在是天河琅河分支的水道总督,监管与风峡。方才他还在与风峡那边,现在才往这边赶。还望丞相大人莫怪。”

    “无妨。”

    南平王正在同许海晏介绍韩铮,外边就传来了大大咧咧的声音。

    “王爷!那京岚城的丞相大人到了?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去与风峡看看?听说皇帝老儿拨了三十万两银子过来,这次倒是挺大方……”

    众人的眼光不自觉地向外边看了过去。

    那韩铮还没等外边的人进来通报,就已经大摇大摆迈着步子往大厅里边走。奇怪的是,那人明明五官脸型都嫩嫩的像个娃娃,偏生那胡子留的极为茂密,满脸的络腮胡子,看的李惟楚十分别扭。

    韩铮脚步踏进大厅,环视着扫了一眼在做的所有人。南平王朝他招手,指着坐在自己右边的许海晏说道:“韩铮,这就是丞相大人许海晏。”

    “原来这就是丞相大人啊!卑职见过丞相大人——”

    虽然面儿上恭敬地给许海晏行了礼,韩铮嘴里说的话却没有显得对他有多尊敬,反倒一直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他。

    许海晏也不恼,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

    毕竟有先前李惟楚让自己给她洗脚的先例在,他再怎么不尊重,也不会比这个更过分了。

    “韩铮,注意态度。”南平王嘴上依旧训斥着韩铮,心里却觉得十分的无奈。

    这韩铮,是出了名的瞧不起京官。在前些年春闱最混乱的时候,韩铮去参加过一次科考。他的成绩明明是全场第三,最后却因为在京城没有过硬的关系,被调到了这地方当个小小的水道总督。

    从那以后,韩铮就一直不太瞧得起京岚城里的官,明里暗里总是讽刺着这些人。

    听说皇帝要派丞相大人来韩州,韩铮虽然对许海晏的贤明有所耳闻,却因为许海晏是瀛王之子这一身份对他抱有偏见,一直不太看得起他。

    尤其是刚刚从外边走进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他白白净净的样子,觉得这人肯定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想着他这次被派过来,多半也是过来混个功劳,好让自己面儿上好看些。

    “不好意思王爷,我这人说话向来就这样,直来直去。”韩铮满不在意地说道,“谁知道这丞相大人是真的有本事,还是就过来装个体恤民情的样子?”

    “说话直来直去,可不代表就可以没素质没教养。”

    这在座的各位都是被冒犯惯了的人,对韩铮这样的人物也见怪不怪,也就任他去说,都未曾过多在意。李惟楚却老早就不满这人进来一副审视的样子看着这些官员,听他在这儿对着许海晏大放厥词更是忍无可忍。

    方才听南平王说他是春闱考试的解元,现在却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水道总督。李惟楚大概猜到他心里许是因为这件事对京岚城的官员抱有敌意。

    即便如此,听他对许海晏出言不逊,李惟楚还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突然听见大厅里有人反驳自己的话,韩铮转过头来看向出声的李惟楚:“你又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丞相府上上等门客,李惟楚。”

    从座位上起身,李惟楚语调铿锵地对韩铮说道。

    “李惟楚?就是最近京岚城那个极富盛名,坊间传闻才气直追四大才子的李惟楚?”

    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韩铮往前迈了一步,想走近一点看看。李惟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坚定地平视着他。

    “诗词写的黏黏糊糊情思缠绵的,这人长得也像个娘们儿,看着就像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韩铮大人,请你注意言辞。”

    许海晏语气平淡,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以及许久未显现过的不悦。

    “哦,那韩大人名为韩铮,看起来倒也的确挺像个铁骨铮铮不拘小节的硬汉。”

    李惟楚在一边这么回着他的话,乍一听好像是在以德报怨,实际上大家都听得出来,李惟楚是在讽刺韩铮。

    韩铮面色一沉,冷声道:“有话便直说,何必弄这些弯弯绕?”

    “你不满春闱得到解元名次的你被打发到韩州来当一个小小的水利总督,却不知北辰官僚机构冗余,京官饱和,地方官稀缺的现象。你只知你自己一身才学无用武之地,却不知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你道京城的官员全是些酒囊饭袋对他们从心底瞧不起,却不知你瞧不起的许大人,十四岁便从太学院得到所有大家的认可,越过春闱直接被赐予了尚书大人的称号,之后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位。”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人就算没有身份地位的加持,也比你强上数倍。你自己嫉妒心强,还说这世道荒唐,我看,你才是最荒唐的那个。”

    韩铮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就是让李惟楚说话不用藏着掖着,结果对方一下一扒拉说了一大堆的话,一点都没有给他插嘴的机会。

    “好个牙尖嘴利的李先生。”

    韩铮一咬牙,满脸愤恨地看向她,“好,就算是我嫉妒心强。不过,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来训斥我?你现下流传着的几首词,哪首不是无病呻吟,尽讲些儿女情长,难不成我还说错了?”

    “好,既然韩大人对我有这般认识,那我便让韩大人看看,我是不是只会写艳词?上纸笔!”

    南平王正怔怔地看着李惟楚。

    这是他继那次冬至之宴之后再次瞧见李惟楚这副模样。上次流传一时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已经足以成为传世名句,不知道今次又会出现怎样的名篇?

    现下的李惟楚,自信中甚至带着些倨傲,有着一副年轻人才具备的神情。

    才华横溢却不轻易显山露水,这样的人,最后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去,给李先生上纸笔!”

    南平王声音都跟着有些激动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李惟楚下笔之前,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了许海晏的方向,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知道他默许自己的做法,抿嘴一笑,将书案上的毛笔拿起,在指间转了一圈划出好看的弧度,轻轻蘸墨,开始在纸上龙飞凤舞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李惟楚的草书运笔在纸上走的极快,不一会儿便成了四句。听着众人嘴里念叨的诗句,许海晏轻笑一声,心下了然。

    这是那首《将进酒》。

    那天晚上李惟楚喝醉酒,自己把她送进房间,就听到她嘴里絮絮叨叨着什么。

    “《将进酒》李白……”

    后来某天,自己逮着机会问她李白是谁,李惟楚显然被吓了一跳,问他从哪儿知道的。

    许海晏笑而不答,旋即把她先前背的那首《将进酒》给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

    “您居然知道《将进酒》!”

    李惟楚兴奋地在他身边坐下,难得一次忘记了上下级之间的礼仪,“那您还知道其他的诗么?”

    “这是我那天听你念过的,其余的,我便不知道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先前醉成一滩烂泥,自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李惟楚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却依旧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滔滔不绝地跟他说起了许多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忧国忧民的杜甫,谪仙人明月魂李白,千年一遇的天才苏东坡……

    她在说起这些人的时候,眼神里总是亮晶晶的,如同如数家珍一般饱含得意与自豪。

    不知为何,那一刻,许海晏感觉自己同李惟楚之间出现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丞相大人,其实那些诗那些词,都不是我写的,是天上的神仙写的。我只是一个传话筒罢了……”

    连李惟楚都觉得自己那天可能是疯了,居然同许海晏说这么疯狂的话。

    可她没想到许海晏居然跟着相信了。

    后来她把自己所有能记下的诗词全部默写了一遍,甚至还按作者分门别类归为他们各自的文集,把它们整理好交给了许海晏一份。

    每每翻开那些文集诗集,许海晏就无比感慨这些诗人的伟大,对李惟楚口中的仙界忍不住开始心向往之。

    而今日这首《将进酒》,更是许海晏最喜欢的几首之一。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当最后一个笔划落下,李惟楚收紧笔力,将笔锋抬起,轻轻叹了口气。

    韩铮往里边凑了些,走近李惟楚,将这首《将进酒》从头至尾念了一遍。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气薄云天。

    “这世间竟然有这般好诗……”

    “我虽然生的秀气了些,但我依旧能写出这样的诗句。许大人就算有一个王爷身份的父亲,但他身上的才能,为百姓做事的实绩,还有他为百姓着想的心,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有所减少。”

    李惟楚想到他这段时间病成那样还惦记着与风峡的事情,虽说着让自己给他念文献,等她撑不住半梦半醒的时候,许海晏就坐在书案边,披着一件外衣就开始办公。

    李惟楚一向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可这些天受许海晏感染,也逐渐的有了些改变。

    所以她受不了这样的许海晏被韩铮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随意污蔑。

    “至于韩大人你,”李惟楚离开书案,抬眼看向韩铮,“与风峡本就是你韩家家族前人所设计建造,而你作为他的后人,成为了与风峡的管辖官员,也算是一则佳话。可你却满心惦记着自己过去的成绩,沉浸在对自己不公的愤慨,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考取功名的初心是什么。无论丞相还是王爷,还是水道总督,每个人都在尽着自己的力量做为民为国的好事。既是如此,那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无论在何处做官,皆是一个道理。”

    李惟楚一番话说的韩铮哑口无言。

    韩铮张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突然觉得自己居然无从反驳李惟楚的话:“王爷,我先回府上去了。明天我再去与风峡。”

    “嗯,回去好好休息吧。”

    南平王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受了打击。也就没有让他参与讨论。韩铮抱拳行礼告退,临走之前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李惟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同他说,一个人迈着步子回了总督府。

    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南平王府,在座的所有人才开始为李惟楚鼓起掌来。

    “李先生真是写的一手好诗!没想到,刚来就给我们留了这样一份大礼!”南平王手里拿着那份手稿在细细品鉴。这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不够,都觉得恐怕只有文曲星降世的人,才能写出这般惊心动魄的诗句。

    “是在下僭越了才是。王爷不怪罪于我便好。”

    这韩铮毕竟是韩州的官员,直接归南平王管辖。现在自己越过他教训韩铮,已经是越了界。可南平王似乎并不是非常在意这一点,反倒是对李惟楚的行为表示肯定:“无妨。其实这韩铮的确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只是这性子总是有些怪异,桀骜难驯。没想到李先生一出手,就直接让他哑口无言。”

    就算这皇帝再怎么不靠谱,这春闱的难度李惟楚还是有所耳闻。能够在这样的考试中拿到第三名的成绩,那韩铮当然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正是因为知道他是个可造之材,我才会把‘天生我材必有用’这样的诗句送给他。只希望他能自己想明白,不要钻牛角尖,好好振作起来。这样,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也有帮助。”

    “李先生说的有理。”

    南平王点头,旋即对在场所有人说道,“今日,我南平王府为大家备好了酒席,希望大家赏脸在府上用膳。”

    “却之不恭。”许海晏起身回到。

    旋即转头瞧见李惟楚向自己投来的邀功一般的眼神。

    干得漂亮。

    许海晏比划着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李惟楚得到夸奖,高兴的小脚轻轻地打着雀跃的节拍,眼神抑制不住的笑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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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936/ 第一时间欣赏惟楚有材最新章节! 作者:老码识秃所写的《惟楚有材》为转载作品,惟楚有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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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楚有材介绍:
(完结作品《唐氏夫妇离婚法则》,书友群542804019)一桩陈年血案,一个死而复生的血婴,一个穿越而来的灵魂。她是“欺世盗名”的假诗人李惟楚,女扮男装来到京城,写诗全是借鉴前人,品酒品茶品小曲儿的功夫却是一流。看似玩世不恭,心无城府,实际上是丞相府最深藏不露不动声色的女阴谋家。他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丞相大人许海晏,谦谦君子却又是个厨艺高超的美食家。待人宽厚才高八斗,心中有一个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政治理想。可却是被皇帝绑在身边做交易的人质。为寻求真相,李惟楚踏进丞相府,从此与许海晏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许海晏,你要海晏河清,我便许你海晏河清。”“即便是,用我的性命去换。”惟楚有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惟楚有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惟楚有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