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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皆破     我的隐身战斗姬txt下载     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惊变(一)

    “真是无聊,顾斯屹他们都去哪了,也不探望我这个病号。”柳未珂在病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把有些僵硬的身体拧成了麻花状。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可是大家偏偏不让她出院,非要她安心静养。

    在病床上稍微活动了筋骨后,她精神抖擞地蹦下了床,来到了走廊里。这是顾斯屹已经辞职的博士导师汪承恺投资建成的新医院,才正式运营两个多星期,目前还比较冷清。

    走廊里的窗户纤尘不染,干净明亮,她对着窗户捏了捏自己瘦了一圈的脸,自言自语着:“一定要想法设法逼迫苏巍那家伙给我加薪,我得把掉了的膘一两不少地吃回去。”

    “砰”的一声,突然有一枚子弹穿过厚厚的玻璃朝自己的眉心袭来,柳未珂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在碎裂的窗户碎片中看见满脸是血的自己和额头上一个汩汩流血的洞。

    她惊得尖叫,双腿双脚都似乎被禁锢了般动弹不得。自己要死了吗?又是icv的人吗?这是汪承恺老前辈设立的新医院,目前还受到维安局的层层保护,怎么会有人闯进来?

    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片投映出自己骇人的面容,从额头上冒出来的殷红的鲜血濡染了洁净的病号服。

    不对,柳未珂一点点攥起来因为巨大的震惊而变得麻木的双手。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疼痛?为什么头上中枪,血流不止的自己还没有倒下?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并没有按预想一般感觉到黏稠的液体,低头一看,纤长白皙的手指上干干净净的,一丝血迹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未珂的胸腔频繁地起伏着,她艰难地呼吸着,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冷静,柳未珂冷静下来!”她紧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情绪,不断颤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平静。

    当呼吸渐渐趋于平稳时,她缓缓睁开双目,抬起头来直视着眼前的一切。面前的窗户依旧明亮、完整,映出自己苍白的容颜,没有鲜血,没有骇人的伤口。似乎刚才可怖的场景只是一闪即逝的幻影。

    “我到底是怎么了……”柳未珂失神地喃喃着。先是看到顾斯屹遇害,然后是看到自己中枪,为什么老是无缘无故地看到这种可怕的幻象。还有前几天在玉成酒店里,那时萦绕在脑海里的场景又说明了什么?还有看到艾唯时,自己眼前也曾突然出现阴冷的地下室以及陌生的人们。

    难道因为工作压力大自己成了臆想狂?不可能的啊!柳未珂拼命摇晃着自己越来越痛的脑袋,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半眯着的眼睛倏忽间睁大,对面的楼上有一个戴着口罩和宽大帽子的男人,身材瘦削矮小。那男人缓缓地将狙击枪对准柳未珂的脑袋,眼中一抹厉色闪过,随即轻轻叩动了扳机。

    “不好!”她猛地蹲下,子弹飞速地穿过这栋楼的玻璃,掠过半空,深深嵌入了自己身后的墙壁。枪响的一瞬间,忽然有礼花升腾到半空中,接连发出清脆的爆炸声,绽开在漆黑的夜幕里。

    “谁!”她飞快地掏出手枪,藏在两扇窗之间的墙壁后,小心翼翼地侧身向对面的楼望过去,只看见那个矮小的男人意识到情况不妙,迅速地朝走廊尽头跑去,转瞬就没了踪影。

    “急诊楼有闯入者!所有人快去急诊楼!”柳未珂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大喊着,可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回应她。苏巍应该在周围都安排了特工巡逻,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人都没了?她来不及细想,转身冲向楼梯口,准备去捉拿歹徒。

    柳未珂所在的地方是住院部的四层,对面是急诊楼,两栋楼之间在六层有天桥连接。虽然知道现在追过去也来不及了,她仍是拔腿向楼下跑去,脑子里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刚才的礼花声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事先预谋好,方便掩盖枪声,防止引起旁人的警惕。

    她猛然转身,冲到三楼的走廊上向窗户外张望,正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将什么东西揣到口袋里。那人静静地望着急诊楼,在他的脚边零散地堆着数十个礼花筒,而且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枪。

    这人一定是刚才那家伙的同谋!柳未珂迅速打开窗户,对准那个男人的后背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却是空空的一声响,没有子弹,怎么会没有子弹?

    那男人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愤怒的目光,他抬起头来扫了柳未珂一眼,宽大的墨镜和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他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还无的笑意,低下头用帽子和衣领把自己遮挡得更严实了。他挑衅地吹了声口哨,转身朝前迈了两步,然后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柳未珂惊愕地揉了揉眼睛,真的是只有一眨眼的功夫,那个男人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难道这世上有会瞬移的人?

    她冷静下来,望着对面的急诊楼,急诊楼只有两个出口,从她的地方都可以看到。她的目光在两边的出口处睃巡着,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怎么会这样,那个朝她开枪的人怎么还没出来?难道他藏在了楼里?正当柳未珂的耐心就要一点点耗尽的时候,对面跑出来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就是他,对自己开枪的人!柳未珂攥紧了手中已经没有子弹的枪,现在该怎么办?

    她紧抿着嘴唇,目光犀利且冷冽,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奇怪,这个男人怎么有些反常?那个男人并没急着逃跑,而是在两栋楼之间来来回回地走,身子摇晃,脚步有些凌乱。他手舞足蹈着,手中的狙击枪猝然滑落在地。

    柳未珂匆忙跑下楼,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朝那人走去。那个男人仍然在那里,走着奇怪的弧线,嘴里念念有词。

    “你是谁?放老实点,或许我可以考虑不杀你!”柳未珂把手枪举在胸前,扬声说道。谁知那个男人突然跪在地上,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瞳孔扩大,充满血丝,嘴里咕噜着几个分辨不清意义的音节。

    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那名男子呻吟着拽掉自己的口罩,在路灯的照耀下露出格外苍白的脸,脖子上遍布着一条条青筋。

第16章 惊变(二)

    “伍皓,怎么会是你?”柳未珂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眼前这个人是九队的副队长,和苏巍交好多年,是个脾气温和,冷静谨慎的人,效力于维安局十年之久。他向来忠心耿耿,凡事以维安局为重,怎么会突然朝自己开枪?又怎么会突然神智失常?

    伍皓颓然无力地趴在地上,向柳未珂伸出手,一点点爬向她,紧紧攥住她的裤脚。“未、未珂……唔……”他的口中突然涌出鲜血和白沫,身体痛苦地团成一团,像被电击一般不停地震颤。“跑……”他突然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柳未珂身后,艰难地吐出这一个字就缓缓阖上了眼睛,沾满尘土的手猝然落下。

    “喂!你怎么了?”他不会是死了吧?柳未珂眼睁睁地看着和自己相处那么多年的人突然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满脸都是血迹,心里惊惧不已。她刚想蹲下检查伍皓还有没有气息,就看见在路灯的照射下,水泥地上出现一个人影,那抹纤瘦模糊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柳未珂突然用双手撑住地,侧身向后猛地踹过去,直击身后那人的膝盖。那人低低呻吟了一声,突然俯身用一只手攥住她的肩膀。

    柳未珂刚想挣扎就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她用力抓住那人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的皮肉之中。她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想要转过头去,却被一只手轻轻覆住眼睛。

    天昏地暗,冷风肆虐,掠过树梢发出呼呼的声响,如同低低的呜咽。柳未珂的力气一点点消弭,渐渐颓然又绝望地垂下手。耳畔传来三声枪响,她在心底无声地呼喊:顾斯屹,救我……

    顾斯屹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柳未珂的化验报告,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不出所料,她的异能恢复了。

    外面突然传来礼花爆炸的声音,顾斯屹循声望去,看见无数色彩斑斓的烟火,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他疑惑地自言自语,随即又低下头来把注意力转到化验报告上。

    柳未珂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当她注视着一个人的眼睛时,就可以看见很多不同的场景。左眼变红时可以看见对方的过去,右眼变红时可以预见对方的未来。但是这种异能什么时候会出现,柳未珂自己也不知道。

    起初大家希望利用柳未珂的异能预测未来的事情,以便趋利避害,但是付微前辈和局长坚决要求用药物抑制她的能力。据说柳未珂的异能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连曾经二十四个小时里至少有十五个小时和她待在一起的顾斯屹也不清楚。

    外面燃放礼花的声音逐渐消弭,顾斯屹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眼皮跳个不停。再过一会儿就去看看柳未珂吧,这个傻丫头估计还在没心没肺地自得其乐,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仰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

    “请、请进!”顾斯屹瞬间清醒了过来,匆忙把化验报告塞进了抽屉里。琥珀拿着一个棕色背包走了进来,她阴沉着一张脸,似乎有几分不悦。那个背包顾斯屹认得,是苏巍用了五六年的东西。

    琥珀问道:“血液报告出来了吗?未珂情况怎么样?”

    “呃,暂时没有什么异常,但也说不定……”顾斯屹有些紧张地摩挲着他的白大褂。

    “说谎!艾唯已经告诉过我了,未珂恢复了异能,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们?你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吗?”琥珀把棕色背包扔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语气十分强硬。“这是苏巍给我的抑制她能力的药物,想办法给她注射。明天付微前辈和局长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会带她回总部……”

    “然后又要篡改她的部分记忆吗?这是第几次了,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最信任的人算计!”顾斯屹有些愤慨地站了起来,他觉得柳未珂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完全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特别,而不是一次次地被那个叫付微的女人催眠,然后被迫失去记忆。

    一米九的顾斯屹居高临下地怒视着琥珀,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空气中涌动。但是琥珀面色不改地看着他的眼睛,镇定地说:“这不是算计,是保护!如果未珂的能力被icv的人发现,你应该猜到会有什么后果!而且你以为通晓未来是什么好事情吗?擅自改变世界一定会付出代价,我们已经有过这样的教训了。”

    顾斯屹缓和了口气说:“能不能告诉我,未珂的能力到底引起过什么灾祸?”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必知道。再说局长下令那件事不得外传,小顾,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顾斯屹烦闷地摇了摇头,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他只是想保护柳未珂,不想看她被欺骗伤害。可是总有人来告诉他,一切的隐瞒都是合理的。到底怎样才是对柳未珂好,他自己已经失去了判断。

    “就这样吧,小顾,我现在向你传达局长的指令,把这药物尽早注射到未珂的体内。如果还有什么异议的话,就直接去找局长谈吧。”琥珀从棕色背包里拿出几管药剂,强硬地塞到了顾斯屹的手里。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琥珀一怔,看见艾唯神情紧张地冲了进来。“不好了!伍皓被人枪击,受了重伤!还有未珂,她晕倒了!”

    柳未珂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身下是冰冷的铁床。她神智模糊地挪动了一下手脚,却听到“叮”的声响,四肢似乎被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束缚住了。她艰难地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是一副寒光闪闪的手铐,脚腕上还戴着脚镣。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阴暗封闭的空间,一扇窗户也没有,天花板上只有一个老旧的灯泡,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兀自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里是……维安局的审讯室?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迷药的药效似乎还没过去,柳未珂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坐在冰冷的铁床上,后背紧贴着墙壁,身体蜷缩着,默默回想着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在病房外,有人用狙击枪袭击自己,她随后赶到,看到极其失常的九队副队长伍皓。在急诊楼开枪的就是他吗?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杀手?还是他被人控制了?这一切一定和icv的人脱不了干系!

    “喀哒……”柳未珂似乎听见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她猛然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铁门。

第17章 百口莫辩

    “咳咳,这儿灰尘可真够大的啊,你们就让未珂待在这种地方?”门口传来了女人娇媚的声音。是martina!柳未珂脖子一缩,感觉鸡皮疙瘩和冷汗一并冒了出来。

    寂静清冷的审讯室里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柳未珂循声望去,正看见一双金闪闪的恨天高。 martina穿着紧身黑色连衣裙,像没有骨头的水蛇一样倚在苏巍的肩膀上,戳了戳他的胸膛说:“你们这些榆木疙瘩,就是不知道怜香惜玉!你说对吧,盛……”

    她白皙柔软的小手刚搭上盛旷的肩膀,就被不动声色地推开。“martina,现在柳副队是杀死伍皓的嫌疑人,一切都要按程序来,等解除了她的嫌疑,我们自然会放她走。”

    盛旷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令无数男人垂涎的娇美脸庞,冷冰冰地回应着。一直跟在盛旷身后的安然轻轻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martina不知矜持,目光里隐约有些敌意。

    martina并未露出尴尬的表情,不知死活地伸手轻轻掐了一下盛旷的脸说:“盛大队长怎么还是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整天本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肉毒杆菌打多了呢!”说完还不忘拍两下那张僵成石膏的脸。martina向来喜欢干这种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的事,看着盛旷越来越阴郁的表情笑得花枝乱颤。

    martina这人似乎天生就和别人没有距离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只要她乐意,她就会和人家极其亲近,如火的热情几乎要把别人吞噬。

    别看这女人外表上是个十足的尤物,身手却比两个苏巍加起来都厉害,编制上是八队队长,但因为能力出众,经常作为特勤帮助其他组的人执行任务。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要说她唯一的软肋,应该就是她爹赐给她的名字蔡美凤。只要有人敢那么喊她,她绝对会怒目圆睁,肩膀发抖,恨不得用脚上两只十五厘米的高跟鞋把你钉到墙上。

    盛旷略有些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防止下一刻martina就要像水草一样缠在他身上。他皱着眉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清咳一声道:“应书雅和杨明差不多还要过十分钟才能赶过来。付前辈刚下飞机,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四十分钟内应该能到了……”

    “伍皓怎么样了?还有,你们抓到袭击我的人了吗?”柳未珂忍不住插嘴,她紧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惶急不安。这天晚上发生太多事了,她一醒来就莫名其妙地身处在阴冷灰暗的审讯室里,此刻依旧毫无头绪。

    听到她突然发问,审讯室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各自交换了眼神,表情有些微妙。

    martina敛了笑意,轻轻叹了口气,神情异常严肃地问道:“柳未珂,伍皓被枪击时你在哪里?”

    “我,我就在急诊楼前面……”柳未珂微微一怔,云里雾里地回答。

    “伍皓就在你的对面,而你手里拿着枪。是吗?”盛旷突然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询问着。“锵”的一声轻响,他把一个银色的录音笔摆在了桌子上。

    柳未珂心下一凛,猛然攥紧自己的拳头,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martina刚才用的是审讯犯人时惯用的口吻,盛旷甚至拿出了录音笔,她这是被当成了攻击伍皓的嫌犯啊!

    “你们怀疑我?我差点被他爆了头……”

    “所以你为了自卫开枪打他?”盛旷神色自若地追问着,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和对面恼羞成怒的柳未珂形成鲜明对比。他向来如此公私分明,就算有朝一日他要审问的是陪他多年的下属安然,想必他也会如此镇定。

    柳未珂努力平复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我没有开枪,当时我的手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可是你晕倒时手里拿的那把枪里还有两发子弹,并且和打伤伍皓的子弹是一致的。”盛旷随即质问道。

    “那不是我的手枪,不信你可以问问苏巍。我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枪声,一定是袭击我的人先对他开了枪然后调换枪支栽赃我!”柳未珂盯着盛旷的眼睛,她不喜欢这种被拷问的感觉,而且现在质问她的是和她共事的同僚。不过事关重大,她又出现在案发现场,被当做嫌疑人也是正常。她只得期待事情早些水落石出。

    苏巍连忙点头,“是的,未珂一共就配有两把手枪……”

    盛旷打断了他的话:“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办法从别的地方获取枪支并隐秘保存。而且,苏队长,就你们的交情来判断,我并不认为你有资格替她证明清白。我不是怀疑你的公正性,我只是觉得感情用事的人更容易被身边的人蒙蔽。”

    martina终于听不下去,皱着眉头说:“说什么蒙蔽不蒙蔽的,现在还没有完全的证据表明未珂是凶手,盛大队长,注意一下你的言辞。”

    “不好意思,我对待嫌疑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他漠然又官方地回应着,强调了“嫌疑人”这三个字。“我可以继续问了吗?柳未珂,伍皓袭击了你?”

    “是的。”

    “在什么地方?”

    “当时我在住院部的四层,就在我的病房外面。他在对面的急诊楼向我开枪,你们可以去检查一下那里,肯定有痕迹。”柳未珂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盛旷冷笑着说:“伍皓训练有素,过往的狙击任务中从未失手,你倒是命大。你是早有防备还是纯粹运气好?”

    “我当时正在向窗外看,恰巧看到了他。”柳未珂当然不能说她突然预见了自己会被枪击,没人会相信的。

    盛旷追问道:“你确信你当时看到的人是伍皓?”

    “我……”柳未珂犹豫了一下,当时对方戴着口罩帽子,相隔又远,她根本没看到对方的脸。“我一开始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可是追到外面的时候看到的人确实就是伍皓,他当时很反常,像是失控了一样。”

    “从你遇袭到你跑下楼面对伍皓,这个过程大概有多久?”

    柳未珂答道:“我说不清,当时我在三楼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停下?”盛旷微蹙眉头,语气里透着一丝怀疑。

    “因为在三楼窗口那里看见一个人,他就站在急诊楼的前面,旁边摆了一堆礼花筒。”

    “礼花筒?”盛旷疑惑地挑了挑眉。

    “是的,应该是想通过放礼花掩盖枪声。”

    盛旷狐疑地说:“你说你看不清袭击你的人,却能看清黑暗里放着几个礼花筒。柳未珂,你的视力波动很大啊。”

    “我看不清对方是因为他戴了口罩和帽子!”柳未珂急切地辩白着,她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心中焦急又委屈。

    盛旷继续问道:“那楼下的那个男人呢?你看清他的脸了吗?照你的意思,他应该是伍皓的同伙。”

    “没有,他也遮挡得很严实。我想开枪的时候突然发现没有子弹,然后……然后那个男人就突然消失了。”

    “你现在是在给我们讲鬼故事吗?”盛旷当然不会相信,轻蔑地笑了一下。“好,我再问你,在这整个过程中,你有喊叫吗?为什么不试图找其他人帮你?不要说你的声音也被烟花的声音掩盖了。”

    柳未珂连忙说:“我喊了,可是周围根本没有人。”

    “没有人吗?苏巍,今天这里的安全是你们队和六队负责的,巡视的人今天晚上不在吗?”

    苏巍有些尴尬地说:“六队的人今天下午就调离了,说是局长让他们调查一起绑架案。我们队你也知道,有不少人都受伤了……”

    “所以今天整个医院都没有维安局的人当值吗?”盛旷不由皱紧了眉头。

    苏巍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不,应该还有顾思屹、艾唯、琥珀和小林。”

    盛旷对一直站在身后的安然说:“安然,你去录一下他们的口供。”

    “为什么你们不去调一下监控录像呢?这医院里不可能没有监控吧?”柳未珂疑惑地问。

    盛旷静静地审视了她片刻,似乎在确定她到底是装蒜还是真的一无所知。“早就去看过了,这家医院里所有的监控都缺失了两个小时的录像。”

    “柳未珂,你在找到伍皓以后又发生了什么?”martina问,“有人袭击你是吗?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martina,你的提问有诱导性……”盛旷突然冷漠地打断她的提问。

    “她刚刚就提到了有人攻击他们,我不觉得我的问题有什么诱导性。而且,盛旷,不需要你来教我,我进维安局的时间可比你久。”martina不服气地说道。

    “能让我问个问题吗?”柳未珂忍不住打断他们,“伍皓现在怎么样了?”

    “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还没脱离危险期。”苏巍叹了口气,他一方面真的为伍皓担忧,一方面也是担心伍皓如果不治身亡,根本没有人来证明柳未珂的清白。

    “不好了!”小林突然推门而入,“被局长调走的六队在路上被伏击了,所幸无人死亡,只有两个人受了轻伤。”

    “什么?知道对方是谁吗?”苏巍连忙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

    盛旷将桌上的录音笔收了起来,冷静地说道:“我们走。”

    “那未珂呢?”martina一把抓住盛旷的手臂,迫切地问道,“还要她继续留在这鬼地方?”

    盛旷慢慢掰开她的手指,“她还没有洗脱嫌疑,自然是继续留在这里。我这是为柳副队考虑,一来这样能够保证她的安全,二来也避免她出去以后再卷入事端之中,蒙受不白之冤。”

    martina似要辩驳,话到嘴边也只得变成轻蔑的哼声。她知道这是正规的程序,别说柳未珂是个副队长,就算她是维安局的副局长也不能出现例外。她心疼地看了柳未珂一眼,跟着盛旷走出审讯室。

第18章 逃离

    “相信我,未珂,这只是暂时的。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的。”苏巍拍了拍柳未珂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宽慰着。他望向一边默不出声的小林,问道:“不走么,小林?”

    “顾思屹让我捎句话给她,我说完就走。”

    灰暗阴冷的房间里便只剩下小林和柳未珂。“艾唯,你来这里干嘛?”柳未珂疲惫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你怎么知道是我?”“小林”的声音随即变做女人的声音。“他”惊讶地看着柳未珂,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截细细的铁丝。

    “小林不会直呼顾思屹的名字的,一向叫他顾大哥。而且,顾思屹那家伙,如果真的有话要对我说,肯定会自己来的。”柳未珂笑了笑,“你也就骗得了苏巍这种智商的人。”

    “小心我告状,让苏巍多关你几个星期。”艾唯蹲下来用铁丝戳着柳未珂身上的镣铐。“喀”的一声,手铐便应声打开。

    “你还有这本事呢?”柳未珂揉着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腕,看着正在解脚镣的艾唯。

    “你以为我只会易容吗?我本事多了,以后你会知道的。”艾唯摸索了一会儿,终于解开了她手脚上的束缚,指着那扇老旧的门说:“走吧。”

    “谢谢你相信我,艾唯。”柳未珂拥抱了一下她瘦弱单薄的身体,微笑着说:“我得留在这里等真相大白,不然我就会被所有人当成逃犯。”

    “不想走你不早说,看着我解了半天的手铐!”艾唯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你别那么死脑筋好不好!现在伍皓能不能救活还难说,他如果真死了,谁能证明你的清白?你想被关上个一年半载吗?”

    “付微前辈不是会回来吗?她会想办法帮我的。”柳未珂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轻轻握住艾唯的手。“别担心我,你赶紧回去吧,小心被他们发现了,还得罚你关禁闭。”

    艾唯看着柳未珂的脸,突然被电击似地垂下了头,慌张地把手抽了出来。她低着头不敢直视柳未珂的眼睛,然后匆忙说:“算了,懒得理你,还害我白跑一趟。这房间的门我就不锁了,这个干扰器给你,可以让外面的三扇门的电子密码锁失效。你要是后悔了就自己出去。”

    她把一个形似薄荷糖的东西递给了柳未珂,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始至终,都再没抬头看过她一眼。

    柳未珂有些疲惫,困倦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觉得眼睛略微胀痛,视线稍微有些模糊。眼睛,对,她的眼睛!之前产生过许多次幻象,最近的这次竟然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险些发生的场景。

    难道,自己能预见未来?那顾思屹被左婧杀害的场景也真有可能发生吗?

    或许艾唯说得对,她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她心里的疑惑太多,必须亲自去弄清楚。对了,苏巍每个月初都会回家看望母亲还有左婧,昨天因为突发状况耽误了,这几天估计一定会抽空回去。

    如果左婧真的有问题,那岂不是苏巍和他母亲都有危险了吗?

    柳未珂看着敞开的铁门,攥紧了手中那个小小的干扰器,终于下定决心飞奔离开。柳未珂一路畅通无阻地通过几扇铁门,却茫然无措地停在了最后一扇门面前。她知道,门外是牢固的铁锁,干扰器派不上用场。她赤手空拳站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办法。而外面还有至少三名守卫,就算能想办法出去,她也不见得能与他们抗衡,况且,她也没有做好和昔日同事针锋相对的心理准备。

    柳未珂轻声叹气,没有完全准备就妄图逃出去,她还是太冲动了。她失望地皱了皱眉,迈着沉重的双腿往回走,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击声。她伏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隐约听见艾唯的笑声。

    “我知道是你,柳未珂,我都听见你的脚步声了。还是憋不住准备逃出去了吧?刚刚还跟我装!”

    “你怎么还在这儿待着?”柳未珂诧异地隔着铁门问她。

    “我不在这儿待着谁救你出去?先闪远点,小心被炸成爆米花!”

    这家伙,不会想炸了这里吧!柳未珂来不及制止她,慌忙后退,抱着头缩到了角落里。接着她便听到一声闷响,铁门被轰然炸开,周围的墙壁也在剧烈颤动。

    “疯了吧你!”柳未珂抹了一下自己满是灰尘的脸,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别嗦,快跟我走!”艾唯冲进来抓住她的手就跑。“奇怪了,守卫都去哪了?又擅离职守了吗?”柳未珂一开始还挥着拳头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却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哦,我骗他们杨主任要召集全员开紧急会议,他们就都走了。”艾唯耸耸肩,露出得意的笑容。“骗人我最擅长了。”

    “那么好骗!这些家伙,让我怎么放心他们!”

    “行了你赶紧走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回来他们给你来个三天三夜的‘三堂会审’我看你受不受得了!”艾唯催促着。刚才爆炸的声音一定惊动了他们,留给柳未珂出逃的时间不多了。

    “那你怎么办?局长他们要是知道了不会轻饶你的。”柳未珂禁不住担忧起来。

    “能怎么办,大不了关几天禁闭呗。为朋友受点罪怎么了?”她脱下身上的男式外套,披到了柳未珂身上说:“别着凉了。行啦,别太感动,快走吧!”

    柳未珂听见刺耳的警报声和各队人员集合的声音,她横下心来,麻利地翻墙而出,丢下一句话:“谢了,艾唯,多保重!”

    在看着柳未珂的身影消失在墙头的那一刻,艾唯的嘴角突然浮起冷笑。她得意地摸着自己现在这张和小林一模一样的脸,面容突然起了变化,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那些借助人皮面具才能完成的易容,她一向不放在眼里。因为,她的天赋就是随心所欲地改变样貌与体态,天生就是最好的伪装者。

    “对不起了,柳未珂。”她喃喃自语,然后面对墙壁弓着腰,从袖口掏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艾唯靠着墙壁缓缓坐到地上,面色苍白地捂着伤口,鲜血不断透过白色的衬衫渗出来。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不过仍能听到那些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盛旷第一个冲到她的身边,急迫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柳未珂……袭击了我……他们,他们逃走了……”

    “他们?还有谁?除了柳未珂还有谁?”

    “还有小林……”艾唯用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拉着盛旷的衣角,在缓缓闭上眼睛之前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抓住、抓住他们,他们是icv的奸细……”

第19章 陷害

    穿着暗红色毛衣的男人一步步走上楼梯,轻声哼着年代久远的歌谣,左手摇晃着半杯红酒。

    他走进书房,谨慎地反锁房门,然后把手伸进床头灯的灯罩里轻轻一按,深褐色的衣柜便缓缓向旁边自动移开,露出正好能容一人进入的空间。

    狭小的暗室里面有一个呈放各种秘文的书柜,还有个黑色的保险柜,角落里是一部电话。“是我。”男人拨通了一个似乎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轻佻又慵懒,他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问:“火棘,近来可好啊?”

    “我倒是好得很,不过听说你,过得不大舒服啊。袭击泽路酒店不是鬼目先生的意思,而是你授意的吧。”

    “确实是我让石斛引诱他们去的,我就想看着那些维安局的家伙化成灰,呼,风一吹就散个干干净净才好。”那个人的腔调变得十分夸张,透着一股狠毒,语气却像个准备恶作剧的孩子。

    身穿暗红色毛衣的男人说道:“可惜他们没化成灰,你却受了苦。看来鬼目先生并不喜欢你自作主张,所以才小惩大诫。红头翁,你以后可要谨慎点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耐烦地打断他:“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我只是不懂那老头子是怎么想的,区区几个维安局的人,竟然还杀不得动不得。”那人的语气充满了愤懑不平,抱怨了几句后,又问道:“对了,半边莲是不是又闯祸了?”

    “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这里的一个小小副队长下手,也许是有私人恩怨吧。”

    “真是蠢货,果然是那女人生下来的孩子,身体里也一样流着劣等的血。她费劲心思蛰伏了那么久,如果因为对付一个小角色露出了马脚,岂不是功亏一篑?”那个男人有些怒不可遏,电话里传来了他踹东西的声音。

    “我会想办法照应她的。”

    那个人逐渐恢复冷静,他漠然地说:“不用,如果她暴露了,就第一个动手杀了她,别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这段谈话里的主人公此刻正虚弱地躺在床上,顾思屹和琥珀坐在她的身边,表情复杂。

    “好在伤口不深,你身体底子还不错,大概修养三个多月就好了。”顾思屹照例安抚自己的病人,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啊?那我岂不是要一直待在病床上?我会闷死的!”艾唯烦躁地说着。她努力使自己的表现自然正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思屹和琥珀的神色。

    琥珀细心地替她揶好被角,安慰道:“没事儿,我们会经常来陪你说说话的。”

    三个人各怀心事,良久无话,病房里的气氛有些低沉。

    艾唯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可是我没有说谎。我亲眼看见小林带着柳未珂逃走了,我刚要阻拦,便被柳未珂袭击了。”

    琥珀和顾思屹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们一时难以接受,毕竟未珂和我们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可能相信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奸细。”艾唯继续混淆视听。

    琥珀只好说:“你好好养伤,不要多想,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顾思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镇静地开口:“艾唯,我们不是不信你,只是事发突然,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你放心,如果柳未珂真是奸细,我们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会让她,血债血偿。”他这番话倒是让艾唯颇感意外,他和柳未珂交情非浅,原以为他会不管不顾地维护柳未珂的。

    艾唯一只手紧紧攥着被子,表情却诚挚自然。“嗯,我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也许未珂是被他们控制或者胁迫了,我……我实在不相信她是十恶不赦之人。”

    “你先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等会儿各队长应该会来问你事发现场的情况,到时候你想休息也不成了。”琥珀笑眯眯地从她的病床上蹦了下来。

    琥珀和顾思屹一前一后地走出病房,“喂,顾思屹,你真的相信艾唯的话吗?”琥珀突然停下来问道。

    “当然不信,小珂绝不会杀人。”

    “我也不信,而且,我觉得艾唯最近有些反常。”琥珀紧缩眉头沉思着。“那未珂到底去哪了?如果她无罪,为什么那么冲动地逃走了?”

    顾思屹背对着琥珀站在窗口不言不语,他已经连续三天穿着同一件白大褂了,袖口和领子都沾了些许灰尘,这是洁癖的他原来绝不容许发生的事。但柳未珂出事以后,他就总是忧心忡忡,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

    琥珀看着他清瘦单薄的背影,刚想安慰几句,却听见他一字一顿地说:“真相,离我们不会太远了。”

    此时,在维安局总部的一间办公室里,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冷冷地问:“李的那个任务为什么不让我去?如果用催眠术的话事情一定会解决得更快,何必还让几个孩子冒险。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站在她身旁的中年男人便是维安局的局长吴浩森。腿脚不灵便的他拄着拐杖,愁容满面地站在那女人面前,迫切地解释道:“我如果不相信你的话就不会让你负责消除那几个孩子的记忆。付微,我是怕你遇到危险,我必须确保你毫发无损地待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icv的人太了解你了。他们是多可怕的组织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我当然清楚!他们无处不在,无所不知。像融进我血液里的毒药,再怎么痛苦挣扎也摆脱不了,除非我死,抑或他亡。”那个女人露出绝望又狰狞的神情,她的双手紧紧捏着早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头埋在宽大的衣领中,开始低低抽泣。突然,她发了疯似的转动着轮椅,朝坚硬的墙壁撞去,然后死命地拉扯自己蓬乱的头发。她时而狂笑时而悲泣,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除非我死,抑或他亡!”

第20章 久别重逢(一)

    “付微,你别这样,冷静些!”吴浩森一把搂住付微颤抖着的身子,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然后朝旁边的年轻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点了点头,拿出一个针管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付微的身后。

    那针管中透明的液体缓缓注入了付微的后颈,付微挣扎的力度渐渐变小,眼睛也几乎睁不开了。吴浩森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我怕你伤到自己。”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浩森哥,未珂那孩子……”付微渐渐平静了下来,无力地倚靠在吴浩森的怀里。

    吴浩森忙说:“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她。除了咱们最信得过的几个人外,没人会知道她的能力,连她自己也不会知道。这样,就不会有人利用她了。”

    “还有地牢里的那些人……”

    “他们之前被icv控制,如今已是性情不定。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的能力要是被心怀叵测的人利用了,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所以不要怪我心狠,他们暂时还不能恢复自由。”吴浩森无奈地说。他怀里的付微缓缓阖上眼睛,安静地睡着了。

    他轻轻抚摸着付微的额头,看着她衰老但仍旧美丽的侧脸。似乎一切都一如当年,她还是拽着他的衣袖喊他哥哥的乖巧女孩儿。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她,她也许不会独自面对那么多悲苦,也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此时,柳未珂已只身来到了瑚城,寻找与她多年未见的左婧。小时候她总是被苏巍带到这儿来和他的家人一起过各种节日,她至今还怀念苏母为她做过的各种可口的菜肴。然而九年前,苏母因为一场意外事故成了植物人,只能常年累月地躺在床上。

    柳未珂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从附近的小超市里买了一些水果和零食,然后凭着记忆寻找着苏巍的家。

    半路上突然跑出来一个小男孩,用脏兮兮的小手拽着她手里的水果袋子。

    “冬冬!真没礼貌!”一个年轻女人匆匆赶了过来,抱起那个正在对柳未珂做鬼脸的淘气鬼。

    “左婧姐。”柳未珂愣了一下开口喊道。眼前的女人身体瘦弱,面色苍白,和她印象里那个明眸善睐,健康貌美的女人相去甚远。

    左婧怔怔地看了柳未珂片刻,这才认出她来,激动地说:“未珂啊,天呐都长那么大了,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是个上高中的小丫头。”

    柳未珂有些内疚,她和顾思屹已经很久没来看过苏母一家了,就连苏巍也是每月至多回来看他们两次。一来是因为维安局的工作任务确实繁重,二来是因为他们毕竟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能和亲友往来过分密切,不然也会使对方陷入危险境地。柳未珂认识的一个前辈就曾被icv掳去过妻女,结果在营救她们的过程中遭遇暗算,一家三口都死于非命。

    柳未珂正在望着左婧苍白的脸出神,冬冬突然从他妈妈怀里蹦了下来,亲热地抓住她的手说:“阿姨好。”然后他笑呵呵地盯着柳未珂手里的袋子,又重复了一遍说:“阿姨好,我叫冬冬。”

    这是想要吃的呢,真是个机灵鬼。柳未珂蹲下来把几个橘子塞到了他手里,然后拍了拍他的头说:“剩下的阿姨帮你拿着好不好,太沉了,你提不动。等会儿都是你的。”

    “好,谢谢阿姨。”冬冬甜甜地笑了,露出缺了一半的门牙。

    “家里还好吗?”柳未珂关切地问着左婧。

    “就那个样子吧,好能好到什么份儿上,坏还能坏到哪里。日子总得过下去。”左婧一边给冬冬剥橘子,一边勉强地笑。

    九年前她的继母成了植物人;父亲承受不住打击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记忆力也渐渐衰退;而三年前,她的丈夫重病身亡。苏巍虽然能给予她们足够的经济支持,却难以抽身帮她打理这个家。看到左婧瘦削的样子,柳未珂就不难想象她这些年过得有多苦。

    左婧一手牵着冬冬,一手挽着柳未珂的胳膊,和从前一样亲昵。她自顾自地絮叨着家里的事情:苏母有一天手指动了动,也许某天会忽然醒来;她父亲精神越来越稳定,酗酒的毛病也改了;苏巍哥哥上次送给她的蝴蝶兰长得越来越好了。

    她一直叫他苏巍哥哥,像儿时那样依赖信任他,或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苏巍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不仅仅是因为兄长之情。苏巍一直都不清楚,左婧被继父带到他身边,到底算是幸事还是苦难。

    柳未珂看着左婧的侧脸若有所思,这似乎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善良温柔的小姐姐,她真该继续怀疑她吗?可是自己见到的幻象又该如何解释?毕竟之前脑子里出现的种种场景都真实出现了。

    柳未珂远远地就瞧见左婧的父亲站在门口向自己亲爱的外孙招手。他面容慈善,手里拿着一只褪了色的小熊玩具。

    “左伯伯。”柳未珂笑着打招呼,“是我啊,柳未珂,您还记得我吗?”

    左名扬盯着她看了许久,困惑地挠了挠头,神态有些窘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过了一会儿,他犹豫地指着柳未珂的脸说:“亭亭吗?是亭亭吗?”亭亭是几年前住在他们楼下话都还说不清楚的小女孩儿,就是到现在也就**岁。柳未珂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糊涂得那么厉害。

    “他记性时好时坏的,有时候连苏巍哥哥的名字也叫不上来。”左婧走过去帮他理了理卷到一半的裤腿。“这是小珂啊,爸爸,她和顾思屹小时候经常来咱们家的。”

    “哦哦,是未珂啊。”左名扬咧嘴笑了,把手里的小熊塞给柳未珂,还和蔼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快进来坐,上次隔壁的邻居送给了我一架飞机模型,你快来看看。”

    柳未珂跟在他后面,一手牵着哼唱着儿歌的冬冬。这孩子似乎很喜欢她,抓住她的衣角就不撒手。

    “阿姨,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玩具!”当左名扬在客厅里翻箱倒柜的时候,冬冬兴高采烈地把她领到了卧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纸箱,小心翼翼地把变形金刚的模型托在手里。

    “真好看!呀,你这‘百宝箱’里宝贝那么多呐。”柳未珂拿出一个遥控赛车,突然灵机一动,对冬冬说,“阿姨从来没玩过遥控赛车呢,陪阿姨玩玩这个好不好?”

    “好啊,阿姨我教你!我玩赛车可厉害了,这里的小朋友们都玩不过我!”冬冬咧着嘴乐呵呵地说。

    趁冬冬调试着他的小赛车时,柳未珂环顾了整个卧室,还弓着腰偷偷看了床下有什么异常的东西。这里毕竟是冬冬经常待的卧室,小朋友玩性大喜欢东翻西找。如果左婧真的心怀鬼胎并且藏有什么关于icv的证据的话,应该不会选择这里。客厅、洗手间这种经常有人去的地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蹊跷。左名扬和苏巍母亲的卧室应该也可以排除。

    那就只剩下书房和几乎只有左婧出入的厨房了。

    “哇,冬冬真厉害啊!哎小心,躲开桌子!”

    冬冬得心应手地操控着赛车,颠颠儿地追着车跑到了客厅。

    “阿姨,你看明白了吗?试试吧。”冬冬把赛车摆到了柳未珂脚边,手舞足蹈地讲着该怎么操作,俨然一副小老师的样子。

    柳未珂装作研究赛车构造的样子,悄悄蹲下来将一个徽章形状的摄像头贴在了上面。而这个摄像头记录下来的影像可以实时传输到她的手机上。她瞄了一眼厨房里正在忙着洗菜的左婧,又看了看步履蹒跚地走进自己卧室的左名扬,小心翼翼地将赛车开进了书房。

    她故意笨手笨脚地让赛车满书房里打转,检查有无奇怪的东西,接着撞倒了一个塑料凳子,然后让它卡到了书桌下面的空隙里。“哎呀哎呀!阿姨,你慢慢地开啊。”冬冬着急地跺着脚,心疼自己“伤痕累累”的小赛车。

    “对不起啊,冬冬。对了,阿姨买了几盒饼干给你,差点都忘了,应该就放在客厅里了,和水果放在一起,你自己去找找好不好?然后帮我去厨房问问你妈妈要不要我再出去买点菜和肉。乖,快去吧!”

    “嗯!”冬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大声答应着,雀跃地跑出了书房。

    柳未珂连忙蹑手蹑脚地掩上了房门,迅速地翻找着抽屉和柜子。不行,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很难有什么发现。她便把赛车上的微型摄像头拆了下来,粘到了桌面上摆着的相框上。如果今天毫无发现的话,她仍不敢十分断定左婧就是清白的,不如从长计议,回去后再密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颇有力度地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柳未珂吓了一跳,充满戒备地回过头去,看见捧着飞机模型的左名扬。“未珂。”他本着一张脸,声音低沉又沙哑。

第21章 久别重逢(二)

    柳未珂不知道左名扬发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心虚地鼻尖都冒汗了。

    左名扬却突然又开心了起来,献宝似的把飞机模型塞到她手里,欢欣鼓舞地说:“瞧,我找到了,我把它放到卧室的床头柜上了,竟然忘记了。”

    “呦,这模型可真好看啊。”柳未珂松了一口气,心里庆幸自己面对的是这个心智已如孩童般的老人。

    “来,给您,这是宝贝,可要藏好了啊。我先去厨房帮帮忙。”她把飞机模型还给左名扬,走向厨房去找正忙着做饭的左婧。

    “左婧姐,我帮你啊。”柳未珂洗完手后卷起袖子自告奋勇。左婧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儿说:“哎呀别来添乱,去去去,陪冬冬玩儿去吧。”

    “我早就学会做饭了,保证不添乱。我拿手好菜多的是,连顾思屹那么挑剔的人都对我的厨艺赞不绝口呢。”柳未珂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又将一个微型监控藏在了碗柜的一角。

    “他那是怕你不高兴,哪敢对你挑三拣四。对了,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我听苏巍哥哥说你们最近任务挺重的,他都分身乏术了……该不会是他出什么事了吧?”左婧手一顿,担忧地回过头来问道。

    柳未珂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我们都挺好的。”

    “哇……妈妈,呜呜呜……”左婧听到冬冬嚎啕大哭的声音,连忙关上天然气阀冲了出去。柳未珂趁机搜索厨房里的每个角落,连调料盒以及装鸡蛋的塑料篮子也没放过,却依旧一无所获。也许,左婧真的没有问题?

    柳未珂走出厨房,找到了正在左名扬和苏母的卧室里痛哭的冬冬。她瞥了一眼温柔耐心地哄着他的左婧,不由陷入了沉思。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那个带着狰狞疤痕要置顾思屹于死地的女人,也许只是出现在噩梦里的幻象,永远不会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冬冬终于停止了哭泣,缩在妈妈的怀里委屈地说:“姥爷不让我玩他的玩具,还把我推倒了。”

    左名扬紧紧抱着一个箱子,表情比冬冬还要更委屈几分。“这是我乖儿子送给我的宝贝,谁都不能碰。”

    左婧看着父亲无奈地摇头说:“爸,你又糊涂了吗?这是冬冬啊,你的外孙呀,你怎么能对他动手呢?”

    “我不管!谁都不能碰,你也不能碰,这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左名扬像个孩子似的大吵大闹,然后把箱子塞进了柜子里,小心翼翼地上了锁。

    “知道了知道了,爸,我们不抢,放心吧。”左婧哄完了左名扬,便把冬冬抱进客厅,拿出糖果安抚他,“来,吃糖好不好,冬冬乖,不可以随便乱碰姥爷的东西的。”

    左名扬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柜子,就好像真的在守护什么宝藏,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揉了揉蹲麻的双腿,走到苏母的床前,握住她的手说:“梦瑶啊,你快醒醒啊,你看看谁来了,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的丫头来看咱们了。叫……你叫什么来着?哦对,是未珂,呵呵,未珂来了,梦瑶,你还记得她不?”

    苏母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是沉沉睡去了。她双鬓斑白,形容枯槁,瘦弱得似乎只剩下骨架。柳未珂鼻子酸酸的,她不知道苏母能否感知到周围的声音,仍轻轻地说了句:“阿姨,未珂来看你了。”

    “未珂啊,你陪阿姨说说话,我去找你和思屹小时候的相册给你看。”左名扬又转换了注意力,笑嘻嘻地出去找相册。

    柳未珂握住苏母冰凉的手,心事重重地说:“阿姨,其实最近发生了挺多事的,我被冤枉成了谋害同事的凶手,现在就像个逃犯一样。我心里好慌啊,总觉得还有更糟糕的事情等在后头。阿姨,左婧姐她……是个好女儿好妈妈,对不对?我不应该怀疑她的,我明明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未珂,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苏巍突然满头大汗地出现在房门口。他抽了点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一直盯着有些慌乱的柳未珂,神情越来越严肃。

    左婧抱着冬冬进来了,不由喜上眉梢。“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家里那么热闹,你说你们俩,一起来不就得了。等着,我再去多做两个菜。”

    “不用忙了,吃简单点就好。最近事情多,我们俩还得早点回去。呀,冬冬,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啊?”苏巍看到左婧和冬冬,神情便温柔了许多。他变魔术般把一个小恐龙玩具塞到了冬冬怀里,然后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你先带孩子出去,我有点事和未珂商量。”

    “嗯好,走喽,冬冬,喜不喜欢舅舅送的小恐龙啊?”左婧抱着孩子出去以后,苏巍关上房门,皱着眉头看着柳未珂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局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知道吗?艾唯说你袭击了她,是icv的奸细……”

    柳未珂万分震惊,情绪激动地辩解:“不可能!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现在不是有很多会易容的人吗?只要装成我的样子攻击她再及时逃跑,这脏水就成功地泼到我身上来了。”

    “你说你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你离开之前确实单独见过她?”

    “对……”柳未珂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艾唯在这次阴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她也是为奸人所惑,那么贸然承认她帮助自己越狱,只会牵连她受罚,甚至让她也背上奸细的罪名。

    “你们为什么会见面?”苏巍逼问道,“别对我有所隐瞒,未珂,我想要帮你!你知不知道禁闭室的那些守卫也遭到了袭击?有两个人已经确认死亡了,只留下一个活口,他醒来后指认了小林,可是小林已经不知去向,艾唯又说你和小林是一伙的。现在种种证据都指向了你……”

    “等等,你说那个守卫指认了小林?”柳未珂一怔,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过去这段时间里种种可疑的场景不停在柳未珂脑海里重现。艾唯乔装成小林救自己,之后又声称遇袭;禁闭室外的守卫两死一伤,幸存者将矛头指向不知去向的小林;伍皓出事的那天晚上,六队被调离,只有十三队的艾唯、琥珀和小林负责巡视;想从李那套出消息却反被icv算计的那天,艾唯也知道他们的动向。

    柳未珂这才发现,艾唯是众多突发事件中的关键一环。她脑海里闪过这些年来艾唯易容过的各式人物,耳边回响着她变化多端的声音,只觉得浑身发冷。

第22章 昔日重现

    苏巍看着眉头紧锁的柳未珂叹了口气:“我们必须先找到小林,不管他是不是所谓的奸细,也许找到了他,就找到了揭开真相的关键。”

    这个失踪的小林,要么确实是敌人的同伙,要么就是被艾唯藏起来准备当替死鬼,再或者就是已经命丧黄泉。

    柳未珂握住苏巍的双手,她心中忐忑不安,因为她不知道苏巍对自己还能有几分信任。“相信我,我是无辜的,苏巍,告诉他们看紧艾唯,她一定有问题!”

    “我心里有数,咱们的人现在正盯着艾唯。只是这件事已经闹大了,你有谋杀的嫌疑又擅自离开禁闭室,你觉得局长和盛旷他们会轻易相信你是清白的吗?”苏巍忧心忡忡地说。

    眼前的女孩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敢用性命替她的清白作保,可是其他人会相信她吗?

    苏巍焦躁地按着眉心,icv费劲心思把她牵扯进来到底是何居心,仅仅是为了让他们之间内斗吗?可她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副队,对于全局而言无足轻重,如果真要算计,为什么不选择自己或者盛旷、应书雅等人?

    柳未珂有些慌神,她不知道是该现在就跟苏巍回去,等待其他人揭开真相,还是靠自己拨开重重迷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我先跟你回去吧,不然这段时间里再发生什么事件赖在我头上,我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也只好先这样了。”苏巍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才试探地问道:“未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是不是……你觉得你左婧姐会出什么危险吗?”

    “不。是顾思屹。他……我看到他在这附近遇袭,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是简单的幻觉。我前几次脑子里也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浮现一些场景,有时候是关于过去的事情,有时候是将要发生的事情。”柳未珂避重就轻,根本不敢提及左婧,她知道左婧在苏巍心中的地位。哪怕左婧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意图害人性命,苏巍也许都会相信她是被逼无奈。

    “也许只是噩梦。你别担心,顾思屹那小子聪明得很,没人能轻易伤害他。你先跟我回去,不要多想,一切都有我们。”苏巍知道柳未珂的异能已经恢复了部分,只是还不太稳定,他在望着她眼睛的一瞬间心虚地低下了头,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房门口走。

    “有几个菜已经做好了,你们先吃着,不然就凉了。”左婧把饭菜摆上了桌,又进厨房忙碌了起来。柳未珂和苏巍便一前一后地走进洗手间洗手。

    “李他们抓到了没有?”柳未珂问道。

    “还在找,他们大概是有人及时接应吧,不然也不可能受着伤就逃那么快。”苏巍答道,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还好还好,虽然这几天愁的我抬头纹都出来了,但还留有几分昔日的风采。”

    “自恋!”柳未珂抬头望向镜子,瞥了一眼臭美的苏巍以后顺带着审视了下自己,啧啧,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去了。不过是片刻后,她突然浑身战栗,各种声音涌进自己的脑海,忽近忽远。

    “未珂,冷静一下,乖,你先跟我回去,别害怕。”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身边熟悉的人和记忆里的苏巍交叠在一起。“不,我不要回去!放开我,放开我啊!”她猛然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声音。

    眼前景象混沌模糊,她拼命挣扎想要逃出幻境,却不自觉地越陷越深。柳未珂似乎又身处在那个幽暗的地牢里,她看见年轻时的苏巍恭敬地对一个女人说:“付前辈,这孩子只是有点害怕,让我哄哄她就好了。”

    “没事儿,咳咳,让我跟她说几句话。”那女人坐在轮椅中,身体十分单薄,嘴唇都透着苍白。柳未珂身体仿佛有千斤重,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沉浸在关于往日的景象之中。不过她的脑袋还是清醒的,她一下便认出那女人是付微,是维安局赫赫有名的审讯专家。可是年少时的自己和她并无多少来往,对这个场景更是毫无印象。

    “未珂,过来,到阿姨这儿来好吗?阿姨不会伤害你的。”付微温柔地笑着,手里拿着她喜欢吃的蛋黄酥。

    柳未珂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般一步步向她靠近,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陷入了一段被潜藏已久的记忆之中,往事只能重演不可能被改变,但当她看到付微袖子里藏着的针管时还是惊恐万分地想要强迫自己后退。记忆中的那个自己也立刻意识到异常,拼命地挣脱付微的手,惊惧地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针头。

    然而一双手突然按住了不断挣扎的自己,她随即听到苏巍不忍的声音:“对不起未珂,原谅我们好不好?为了我们所有人也包括你自己,你必须做出一点牺牲。想想应乾叔叔,你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是吗?”付微手里的针终究还是刺入了柳未珂的身体。眼前的景象在天旋地转之中渐渐模糊,回响在耳边的啜泣声也彻底消失。

    “未珂,未珂你……”“滚开!”终于逃出记忆的柳未珂一把推开了苏巍,她此刻脑袋里仍然有些混乱,但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这段景象不是凭空而来而是确实发生过,那么苏巍和付前辈确实伤害过自己,并且想法设法抹除了这段记忆。

    “你想起来什么了吗?还是你看到了……”苏巍看着那面镜子瞬间醒悟,糟了,方才她对着那面镜子盯着的是她的还是自己的眼睛?又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柳未珂猛然用胳膊肘击打苏巍的面部然后将他按在洗手台上,并试图抢夺他怀里的手枪。“你给我冷静一点!”苏巍用力挣脱,控制住她的双手之后,旋即踹了一下她的膝盖,然后在她身体失去平衡之际将她按倒在地。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打起来了?”左婧闻声赶了过来,焦急地询问缘由。冬冬跟在她的后边,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害怕地探出脑袋问:“舅舅为什么要打阿姨啊?妈妈说男孩子不能欺负女生的。”

    “没什么事儿,我们只是想切磋一下,切磋一下。”苏巍连忙解释。

    柳未珂见他分心,立即挣开他的束缚。她一跃而起,将左婧和冬冬推出洗手间,反锁房门,接着眼疾手快地将一个盆倒扣在了苏巍的头上并用力踹向他的腹部,在他踉踉跄跄地倒向身后的洗衣机时迅速捡起掉在地上的枪,指向了他的喉咙。

    柳未珂此时恍若听不见外面左婧和冬冬的拍门声,怒不可遏地逼问道:“说!你和付微当年对我做了什么?”

第23章 秘密

    苏巍知道事已至此已经再难隐瞒当年的秘密,无可奈何地说:“你十三岁那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不停地说胡话,会突然拉住路过的老人告诉她千万不要走哪条街道不然会被车撞倒;要不然就是拦下局里的某个成员,告诉他一旦执行什么任务就会陷入危险。然而没有任何人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你‘胡言乱语’的次数越来越多,眼睛还总是变成血红色,我们都以为你病了。结果接下来的几天里,你说过的‘胡话’竟然都成真了。不仅如此,你那时还经常能说出别人从前发生的事情。我们渐渐意识到,你有通过对方的眼睛识人过去,预见未来的能力。我们一开始以为……那是可以造福所有人的幸运的能力。”

    忆及往事的苏巍垂下头,蓦然间红了眼眶。他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接着说道:“当时局里混入了奸细,付前辈协助研制新药,分身乏术,难以审问那么多人。所以我们让你跟着其他审讯人员,帮忙盯着那些有嫌疑的队员,以便看清他们不为人知的过去。你果然发现了一个来自icv的卧底,代号赤丹。赤丹知道事情败露,挟持当时二队副队长尹连女士出逃,你在那个时候突然预见尹连会在一家仓库被诛杀。她的丈夫也就是前维安局副局长应乾救妻心切,不顾劝阻地带领四十余人前往营救,结果落入陷阱,无一人生还。尹连还被icv的人折磨至死。”

    柳未珂颤声问道:“尹连和应乾是……是应书雅的父母,对吗?”

    “对,所以那丫头一直不太喜欢你。不过未珂,这不怪你,你的初衷是救人,谁也不知道试图改变未来会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苏巍连忙宽慰她。

    “怎么能不怪我?如果我当时什么都没说的话,赤丹不会挟持尹连,应乾他们也不会贸然送死。”柳未珂情绪低落地说着。

    “可你不说的话,赤丹会潜伏得更久,最后也许会把我们一网打尽,死伤会更多!我们一来怕你过于内疚,二来确实再不敢利用你的能力去擅自改变未来,所以想方设法消除了你这段记忆并且抑制你的能力。”

    “都怪我……我们哪有什么能力改变未来呢?搞不好就用十命抵一命,做些得不偿失的事情,还不如稀里糊涂地那么过下去。”柳未珂双手撑着洗手台,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只眼睛似乎又有变红的迹象,她失控了一般用手枪拼命砸碎了镜子。

    “未珂!”苏巍唯恐她伤到了自己,急忙将她拉到身边,好言相劝:“事到如今再为这个后悔也于事无补,还不如……这是什么?”他捡起柳未珂掉在地上的手机,上面仍实时传输着来自书房的场景。

    苏巍神色一凛,问道:“你用了季淼给你的微型摄像头?为什么?你在怀疑谁?”

    柳未珂只得压低声音说:“我怀疑左婧姐。我看到她将来有一天会杀了顾思屹。”

    “你胡说!”苏巍的声音骤然提高,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摇摇头说:“这不可能,我和左婧认识那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了解吗?再说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机会对顾思屹下手吗?”

    柳未珂早就料到他一定会为左婧开脱,然而通过苏巍刚才的话,她更加确信自己预见未来的能力,那么左婧杀害顾思屹的场景就不可能是她随便臆想出来的。“你和左婧并非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这些年来往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你真的了解她吗?”

    “行了,等会儿你把你那些摄像头都给我收走,左婧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要是真担心顾思屹,回去以后就安心守着他好了。”苏巍的语气十分强硬。

    柳未珂看出来苏巍是真的火了,也知道多说无益,从他手中夺过手机便要开门出去,低头扫过屏幕时却看见左名扬在书房里打开电脑,还鬼鬼祟祟地审视着四周。但是因为摄像头摆放的角度,柳未珂无法看见电脑屏幕上到底有什么内容。

    或许,这个看起来一点不具备威胁的左名扬也有嫌疑。那么他种种失常行为都是在装疯卖傻,是为了掩饰些什么。如果琥珀在就好了,入侵他的系统不过是一分钟的事。

    苏巍看她神色有异,便也凑上去看。“你又要怎样?刚刚怀疑左婧,现在又要怀疑扬叔吗?他现在思维就像个孩子,能做什么坏事,你知道的啊。”

    柳未珂此时来不及理会他,只觉得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镜头中的左名扬神色凝重,完全不复几十分钟前疯疯癫癫的样子。她连忙给琥珀发短信,托她尽快黑了苏巍家的电脑。

    “你这丫头现在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苏巍哭笑不得地望着她。

    “我先问你,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过来,局里明明该忙得不可开交了。”

    “我收到了扬叔的短信,他说你回来看他们了,他很开心。我本来还在想你到底去了哪里,收到短信立刻就来找你了。”苏巍此时细想片刻也觉得有些狐疑,以左名扬目前的精神状态,不应该会立刻想起来知会自己柳未珂来了。

    柳未珂说道:“你们平常那么久不见面,他可曾主动联系过你?今天给你发短信,真的不是有意要把你引来吗?”

    她知道苏巍如果处处阻挠自己,便不可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得耐心劝说:“你要想停止我对这对父女的怀疑,就帮我一个小忙吧。放心,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你明明知道我预见的事情都有极大可能发生,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或许有人拿冬冬胁迫左家父女,或许是他们受人蒙蔽,这所有的可能性,你都不想放在心上吗?”

    依她这刨根问底的性子,如果今天不确保左婧和左名扬百分之百没有嫌疑,恐怕还会找机会回来。况且这事关顾思屹,柳未珂绝不可能轻易打消怀疑。苏巍烦躁地来回踱步,最终无奈地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想办法盯住他们,并且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先去左名扬的房间查看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柳未珂说完便开门走出了洗手间。

    左婧抱着孩子担忧地站在门口问:“到底怎么了?你们没受伤吧?”

    柳未珂不知道左婧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神色如常地说了句“没事”。她快速走向左名扬的房间,在左婧跟上来之前反锁上了房门。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植物人和一个“疯子”的房间,不大可能有什么玄机,可是真的如此吗?

第24章 原形毕露(一)

    柳未珂开始翻箱倒柜,接着试图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抽屉采用指纹解锁技术。“啊真的是,非逼我来硬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灰色手套,季淼说这只手套可以使手部力量提升数十倍,同时能起到缓冲和防护作用,只不过尚在完善中。

    “试试看吧。”她朝着抽屉的侧面用力一击,竟真的顷刻间砸出一个窟窿,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什么声音啊?”客厅里的冬冬吓了一跳,眼泪汪汪地问道。苏巍拉住正要去查看情况的左婧,支支吾吾地扯着谎:“未珂她……她刚刚打架输给了我,这会儿正发脾气呢,呵呵,砸坏了什么东西的话,我赔,全给你们换成新的。”

    柳未珂手忙脚乱地翻找,发现了针管和几盒透明药剂,她拆出其中一小瓶药剂小心藏进帽子里,准备回去让顾思屹检测一下成分。

    抽屉的最下面是一本已经有些褪色的相册,柳未珂草草翻了一下,发现里面基本都是左婧小时候的照片。令她惊讶的是,几乎每一张照片中,都还有另一个和左婧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左婧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吗?为何她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或许,日后想要害顾思屹的也有可能是照片之中的另一个女孩?

    相册的最后一页有张有些模糊的照片,一个女人拿着玩具哄着左婧和另一个小女孩,角落里写着“吾妻辛月”四个字。柳未珂突然皱眉,仔仔细细地看着这照片中巧笑嫣然的白衣女子。

    六月雪,这女人就是六月雪!

    嗬,原来六月雪曾经是左名扬的妻子吗?扬叔啊扬叔,你绝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柳未珂端详着这张照片不由感叹,二十年前六月雪就长这个样子,如今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看来真是个青春永驻的“老妖婆”。

    琥珀这时来了电话,语气有些紧张:“这个左名扬十有**就是icv的人,电脑里有收集的维安局部分成员的信息以及我们几个分部的地图。刚刚一个备注为‘红头翁’的人给他传了文件,还在解密之中。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有人入侵了他的系统,你万事小心,千万别鲁莽。”

    柳未珂说道:“我知道了。对了琥珀,谢谢你相信我。”

    “谁说我相信你了,是顾思屹说什么找到了证明艾唯才是内奸的方法。如果他的想法错了,我会把他也举报上去,到时候让你们俩在禁闭室里做伴。”琥珀言辞之间又恢复了冷漠,匆匆结束了通话。

    柳未珂又暴力地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柜子,把左名扬刚才藏进去的箱子拖了出来。

    “哎,扬叔,先吃饭吧,扬叔?未珂还不出来吃饭!”柳未珂知道这是苏巍在提醒自己,连忙用椅子挡住了身旁的一片狼藉,一只手紧握手枪背在身后。

    “咣!”门竟然被左名扬一脚踹开,像个威化饼似的轻易就四分五裂。“扬叔,你干什么?”苏巍意识到了危险,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左婧被自己突然失常的父亲吓了一跳,将冬冬紧紧抱在怀里,完全不敢相信刚才还孩子气地和外孙抢东西的人此刻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地踹坏了一扇门。“爸,爸你怎么了?”

    左名扬看着自己的女儿,刚才愤怒狰狞的表情慢慢消失,他平静地说:“左婧,带着冬冬出去。”

    “为什么?”

    左名扬不知为何有些焦灼,低头看了两次表,口吻带了些命令的意味:“听爸的话,快出去,带着孩子走得越远越好,等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回来。”

    “不行,我不能走,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本着一张脸。”左婧觉得左名扬表现十分反常,却又搞不清缘由,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觑着他的脸色。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杀了他!”左名扬突然一把扯过身边的苏巍,紧紧扼住他的喉咙,发狂似的大吼大叫。

    冬冬捂着眼睛不敢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左婧情急之下想上去阻拦,犹豫了一会儿又抱着孩子退了回去。“你爸大概是失心疯了,你先带着冬冬走,别担心我,咳咳,我……我应付得来。”苏巍此刻双腿已经离地,整个人被力大无穷的左名扬举在半空中,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捏碎了,呼吸渐渐变得困难。

    “爸,爸,你放开他吧,求你了……”左婧恐慌不已,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哆哆嗦嗦地抱着冬冬离开。

    苏巍用水果刀狠狠刺了左名扬的手背,然后奋力踹向他的小腹。左名扬全然不顾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手下力道仍不减半分,咬牙切齿地说:“小子,就凭你,也能斗得过我吗?”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血尚且还顺着他的手背滴落在地板上,伤口就迅速愈合,连一道小口子都没留下。“fl261912?扬、扬叔,咳,你竟用过这种药?”

    “没错,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力气哪里来的?”左名扬冷笑道,他又把苏巍的身体举高了几寸,笑容轻蔑,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

    苏巍艰难地喘息着:“不知道你的头儿有没有告诉你这药的副作用有多大……”

    “我注射的是最新的药,改良过的,不会有损我的寿命。”他停顿了片刻又冷笑着说道:“唉,我担心这丫头会瞧出什么端倪,本来想直接下手除掉她这个隐患的,结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想着引你过来,好把这丫头带走。没想到她都被指控为奸细了,你还是会相信她,还和她合起伙来打探我的底细。”左名扬的脸上流露出愤懑之色。

    柳未珂趁左名扬的注意力暂时都在苏巍身上,朝他连开三枪。没想到左名扬反应十分迅敏,竟微微侧身,用一只手挡住了那三发子弹。那三发子弹射穿了他的手心,在他身后的墙上留下了明显的凹痕。左名扬痛得龇牙咧嘴,然而片刻之后,他又得意地举起了手,刚才还血淋淋的伤口顷刻间消失,皮肉恢复如初。

    “年纪轻轻的,为何非要找死呢?”他一手继续掐着苏巍,就像毫不费力地拎着一只小鸡,另一只手抄起身边的一张桌子向柳未珂砸去。柳未珂急忙躲开,慌乱之下差点被那个铁箱子绊倒。

    左名扬阴恻恻地说:“你最好离那个箱子远一点,不然它要是不小心爆炸了,会把这里夷为平地的。”

    苏巍拼命想要掰开他的手指,然而只是徒劳,他拔下插在左名扬手背上的水果刀,向他的眼睛刺去。左名扬用手一挡,刀锋偏转,只划伤了他的眼角。“该死!”他气急败坏地将苏巍甩在墙上,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向他的胸口。

第25章 原形毕露(二)

    苏巍狼狈地瘫坐在地上,胸腔疼痛难忍,四肢也不同程度地受了点轻伤。他擦试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

    “你以为只有你有蛮力吗?”柳未珂握紧戴着特制手套的右手,冲上去连续击打左名扬的面部,然后踹向他的小腿,使他猝不及防地跪倒,并被死死地按在地上。“有点儿意思。”左名扬喃喃说道,他的脸一时间有些变形,肿得像个猪头一样,他啐了一口血,混杂着两颗已经碎裂的牙。

    左名扬怒吼一声,挣开柳未珂的手飞快地起身,脸上的伤已经消失不见。他抓着柳未珂的肩膀把她摔到了地上,接着狠狠踩向她的背部。柳未珂感觉后背上的那只脚犹如千斤重,令她动弹不得。苏巍拿起旁边的台灯卯足了力气向左名扬的脑袋砸去,与此同时,柳未珂挣扎着伸手攥住了左名扬的脚腕,用力将他掀倒在地。

    柳未珂趁机对准他的头一阵猛烈攻击,然后用右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左名扬瞬间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他难忍怒气,一脚踹向柳未珂的肚子。柳未珂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仍不放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折断他的脖子。“该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左名扬歇斯底里地叫着。他狠狠拧着柳未珂的右臂,然后一把将她举到头顶接着重重摔到地上。柳未珂痛得一阵眩晕,骨折的胳膊再难使上力气。

    苏巍眼睁睁地看着左名扬紧握的拳头即将砸向柳未珂的脑袋,情急之下捡起手枪指向那个据说能将这里夷为平地的铁箱。“扬叔!左名扬!你要再动她一下,咱们就同归于尽!我这手枪‘砰’一声,我们就都变成灰了,对吧?”

    左名扬脸上浮现阴鸷的笑,他将柳未珂不费吹灰之力地踢到了墙角,然后一步步走向苏巍:“你敢吗?好孩子,我一把老骨头了死了也不可惜,你们俩呢?真想给我陪葬?”

    苏巍冷笑说:“就算我们不想死,你也不会放过我们了吧。扬叔,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是icv的人吗?”

    左名扬沾沾自喜地说:“对,怎么样,那么多年都没怀疑到我头上吧?我代号白苏,听从组织的命令和你的母亲结婚,因为据icv的情报,你母亲杜梦瑶也曾是维安局的高层之一,虽然已经隐退,但是掌握了不少内部消息,而你,小小年纪就已被吴浩森重用。只要融入你们的家庭,我就能找机会得到许多有价值的信息。当年杜梦瑶之所以会认识赤丹并为他写举荐信,都是因为我动了脑筋在其中安排。”

    “你这人渣!”想起因为赤丹丧命的前辈们,苏巍脸色铁青地骂道,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死死拽住左名扬的领子,一字一句地逼问:“那我妈出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是你害她变成这样的吗?”

    “对,她发现了我的底细,我不得已才……你说这个疯女人,为什么不能乖乖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唉,我当初也是很为难啊。”

    苏巍怒吼:“我杀了你!”

    一连几声枪响过后,左名扬感觉到粘稠的液体顺着脑袋留了下来,他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带着笑容直挺挺地向后栽了下去。

    “他死了吗?死了?”柳未珂捂着受伤的胳膊费力地爬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左名扬,伸出手去想要探他的鼻息。左名扬双目圆睁、面无表情。他突然咳了一下,猛然攥住了柳未珂伸过来的手,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额头上被子弹穿出来的骇人窟窿慢慢生出血肉。

    “怪物,你这怪物!”柳未珂恐慌地挣脱左名扬的手,万念俱灰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是血的人爬了起来。

    不论伤到哪里,伤得多重,他总能迅速恢复,力气更是大得惊人,她和苏巍合起来都难以伤他性命。除非,除非利用炸弹让他粉身碎骨,可是这样一来苏巍和她也难逃一劫。她站到苏巍的身边,小声说:“硬碰硬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苏巍,你跑得快不快?”

    “我大学时可是学校运动会百米纪录的保持者。不过这几年上了年纪,退步了。”

    “那个fl还是什么的药应该只能增强力气和自愈能力,不见得能提升什么速度,咱们俩不至于跑不过这个疯老头吧。”柳未珂瞥了一眼身后的铁箱,已经开始思考逃亡路线。

    “怎么,你还想炸死他吗?不行,就算我们俩跑得出去,我妈怎么办?这周围的居民怎么办?还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如何,别伤及无辜啊。”苏巍连忙反对。他刚刚在慌乱之际偷偷在维安局的公共系统中发了求救信号,只要熬得过这段时间,局里一定会派人来支援他们。既然打不过,不如先省点力气拖延时间。

    他扬声说:“左名扬,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和我们母子俩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久,竟然真能狠下心来要我们的命。”

    “我并非一点情面也不讲,苏巍啊,只要你投降,心甘情愿地臣服于icv,我们必当重用你这种人才。咱们父子一场,我也不想亲自送你上黄泉路。”左名扬见苏巍默不作声,以为他态度有所缓和,于是产生了劝降的念头。

    毕竟人人都怕死,苏巍再怎么英勇无畏,也不可能一点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如果真能说服苏巍为他所用,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就算他现在有什么别的心思,只要进了icv的大门,接受几天的洗脑,也不可能折腾出什么风浪了。

    “还有,我还可以拜托组织里最优秀的医生治疗你的母亲,你也不想看你母亲下半辈子都在床上度过吧。”左名扬坐在了苏母的床边,假慈悲地帮她换了输液瓶。“其实看梦瑶这个样子我心里也很内疚,这些年来也算是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只要她能保守秘密,我不会让她死的。”他强行扯出良善的笑容,映衬着满脸的鲜血,只让人觉得狰狞可怖。

    “哦?听说你们的首脑鬼目心狠手辣,就算你愿意放过我们,他也不会给我留生路的吧。”苏巍看到窗外的狙击手已经就位,料想其他人员应该已经包围了这里,心中舒了一口气。

    “你放心,我一定……”左名扬虚情假意的笑容伴随着枪声凝固在脸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被子弹穿透的伤口,僵硬地动了动身体,随即愤怒地一把抓住苏巍的脖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你们明明知道这点小伤不会把我怎样,为什么还要找事?”

第26章 逃之夭夭

    盛旷踏着一地狼藉走了进来。他轻蔑地看着发狂的左名扬,说道:“又来了个怪物,老头子,就你一个人吗?”

    顾思屹紧随其后进了房间,挡在柳未珂的身前,一边警惕地盯着左名扬,一边侧身问道:“小珂,伤得重不重?”

    “放心,我没事。”柳未珂见他过来,心里觉得安稳了许多。

    顾思屹冷冷地瞥了一眼盛旷,十分不满他刚才莽撞的举动,“说了不要轻举妄动,还没想出来万全之策就冒冒失失地开枪……”

    “你倒说说你能想出来什么万全之策,做事束手束脚,就是你们队一贯的行事作风吗?”盛旷面无表情地说道。

    “吵什么?先救救我行不行?”苏巍试图挣脱左名扬的手,却只是徒劳,他堂堂十三队队长今天几次三番地被人教训得毫无招架之力,传出去还怎么混!

    左名扬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指着柳未珂身后的铁箱说:“小未珂,把那个箱子给我,不然我就掐死他!”

    苏巍挣扎着喊道:“你做梦!拿到箱子你就要和我们同归于尽了吧,那倒不如死我一个。你们几个谁都不要把箱子给他!”

    “你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左名扬被激怒了,猛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恶狠狠地看着垂死挣扎的苏巍。苏巍几乎无法呼吸,脖子和面部青筋暴起,他痛苦地呻吟,视线已经渐渐模糊。

    “你住手!杀了他你也不能全身而退!我们来了上千人,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保证杀了我们所有人吧?倒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放了苏巍,我们也放你一条生路。”顾思屹主动将枪丢在地上,耐心地劝说着,他仍旧用身体挡着柳未珂,生怕左名扬突然袭击。

    左名扬不屑地说:“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做交易。icv的人也会来这儿支援我的,我们有大批注射了‘神药’的人,到时候谁死谁生,还不一定呢。”

    “他们真的会来吗?你通风报信的时间应该更早,但是直到现在,你们组织里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鬼目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他真的会在意一两个手下的生死吗?会为了营救你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费心派遣别人来吗?”顾思屹一边晓之以理,一边不动声色地摸着藏在袖中的针筒,里面装着可以化解fl261912效力的药。

    盛旷曾经用这种药对付过几个icv的人,据说效果不错。只是如果不能干净利落地给左名扬注射药物,或者注射以后需要一定的见效时间,那么只会激怒左名扬然后引火上身,苏巍的安全也不能保证。

    左名扬听完他的话心里有些不安,鬼目确实不在乎身边人的性命,多少为他出生入死的人都被他弃如敝履,如今还能指望他来救自己吗?不,他还有辛月,辛月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在鬼目面前也算说的上话,她会派人来救自己和女儿的。

    “离间计对我没用的小子!鬼目是不在乎我的命,但我手里还有许多没来得及传给他的重要讯息,哦,对了,我还知道那么多icv的秘密,我知道谁潜伏在你们身边。如果我成了俘虏,消息他得不到,秘密他也守不住。他不可能看着我被你们抓住还坐视不管的。”

    柳未珂眉毛一扬,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淡定地摆弄着指甲,嘲讽地说:“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要给你威力惊人的炸药,当你无路可走选择和我们同归于尽的时候,你知道的那些秘密就和你一起烟消云散了。至于那些所谓的重要讯息……呵呵,别傻了,鬼目是什么手腕,想必也不可能只布下一两个眼线,死了一个棋子还有别的,你能知道的消息,别的卧底也能获取到。一枚棋子会是什么下场,你心里有数。”

    左名扬愈发觉得心慌,他扫了一眼窗外和已经挤满了维安局成员的客厅,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紧箍着苏巍的手臂松了几许。“好,只要你们保证不对我动手,我就放了他。还有,为我备一辆车。”

    顾思屹低声对仍在犹豫的盛旷说:“眼下救人最要紧,抓捕的任务可以从长计议。”

    盛旷略有不甘,但还是将手枪扔在地上,缓缓举起双手并下令:“所有人,放下武器,让他出去!安然,准备一辆车!”

    左名扬一手拖着已经精疲力尽的苏巍,神经紧张地穿过一众维安局的成员。安然紧攥着拳头,瞪着向她缓缓走来的左名扬。盛旷接连对她使了几次眼色,她才不情愿地将车钥匙扔在地上。维安局几时开始这样畏首畏尾,轻易妥协了?就这样把他放回去,好不容易追到的线索便又要断了。

    顾思屹默不作声地紧跟上来,和疲惫地蹲坐在车旁的苏巍交换了一个眼神,将手中的针筒抛到了他怀里。苏巍趁左名扬打开车门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肩膀,随即向他的颈部注射了药物。

    左名扬动作一顿,接着开始不住地颤抖,他拽过苏巍的领子想要把他推向驾驶座,奈何力气似乎已经耗尽,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下一秒钟,他连双腿都失去了力气,浑身都酸痛不已。他顾不得再挟持苏巍,惊惧不安地爬上车。

    “就是现在!”伴随着顾思屹的呼声,一阵枪声响起,左名扬飞快地拉上了车门,但是背部仍中了两枪。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强忍痛楚,咬着牙开车撞向包围着他的人群。

    “轰!”身后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左名扬仓皇地转头,看见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轰然倒塌,周围的居民哭喊着往马路上跑,那些往日里镇定自若的维安局人士此刻也慌了神。

    这又是红头翁布下的局吧。左名扬凝重地望着身后的废墟和烟雾,突然踩了下刹车。“梦瑶……”左婧和冬冬被他赶了出去,应该来得及逃命,而一直躺在床上的杜梦瑶也许就在混沌之中丢了性命。他看见苏巍拼命地想要冲进已经起火的废墟里,但是被柳未珂和顾思屹合力拦住。

    他这辈子欠这对母子的确实太多,但他也是被逼无奈,为了辛月和另一个女儿左姝,他不得不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维安局的人此时只顾的上救人和疏散民众,无暇来抓自己,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逃命。左名扬再不想看身后的滚滚浓烟和哭嚎的人们,驱车前往icv的总部。

第27章 不留后患(一)

    程老太家的早餐铺子在威和郡的函市也算得上小有名气,没什么特别的花样,左右不过几种老掉牙的吃食:热乎乎的豆浆、油条、葱油饼和小笼包,只不过二十多年来都没变味道,价格提升的幅度也不大。

    程老太刚给一桌客人端去了豆浆,而后颤颤巍巍地拿起雨伞戳一旁老伴儿的后背。“说了今天降温让你多添衣服,怎么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她看上去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谁能想到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里,也曾不时闪现阴狠之色。

    于老头捂着冻疼了的膝盖,一边躲一边嘴硬地说:“才几月份啊加什么衣服,春捂秋冻知不知道?哎哎,轻点!死老太婆!”

    “爷爷怎么又惹奶奶生气了?”一个瘦高个男人走了进来,随手从桌上抽了几张纸擦去脸上的雨水。他穿着白色衬衫,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时右脸上浅浅的酒窝让原本看起来沉稳老练的他多了几分孩子气。

    程老太放过了夸张地喊着疼的老伴儿,转身过来敲孙子的脑门儿:“又忘带伞了?就不知道临出门前看看天气预报吗?你们这一老一小的就是不让我省心!”

    那年轻男人捂着脑袋连连求饶:“哎呦我错了奶奶,来来来,我买了炸鸡腿给你们吃。”

    程老太接过袋子嘟哝着:“大早上的吃什么鸡腿啊那么腻,哪有奶奶做的小笼包好吃啊。乖孙子,吃早饭了没,喝点儿豆浆吧,热乎乎的一碗下肚,省得感冒。”

    她把鸡腿分给身边的老伴儿,小心翼翼地展开袋子里的那张餐巾纸,脸上浮现了和蔼的笑容。“对了,你前几天就说要带我和你爷爷去旅游呢,我这记性一天不如一天了,你等等,我们等会儿收拾好了就出发。”

    程老太把餐巾纸一折,帮老伴儿擦了一下油乎乎的嘴巴,接着团成一团扔到了他手上。“快点儿吃!别慢吞吞的!”

    “我刚装的假牙,吃东西还不习惯呢,催什么催!”于老头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抱怨。他不动声色地攥着那张纸,脸上闪过一丝隐秘的笑。

    程老太的孙子咕嘟几口喝完了一大碗热腾腾的豆浆,开始帮着奶奶收拾空出来的桌椅,并且和颜悦色地提醒正要走进早餐铺子的客人:“不好意思了各位改天再来吧,今天我们得早点收摊了。”

    来的几个人都是这儿的熟客,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问道:“程姨,你们这又要去旅游吗?”

    程老太连连点头,笑得眼角的皱纹一层接一层地凑在了一起。“对啊,孙子孝顺,一得空就要带着我们老两口天南地北地逛。这回估计也得玩上好几天才能回来。”

    “那可麻烦了,我们几个一天不吃您做的早晨就不习惯呢!”几个客人说说笑笑,无不艳羡这祖孙三人的深厚感情。

    送走了所有客人,于老头给自己斟了杯白酒,悠哉悠哉地说:“每次执行任务前,都得来杯小酒放松一下。乖孙子,不,鹿韭,你也来一杯吗?”那张被揉成一团的餐巾纸此刻被展开,放在他的手边,上面写着鬼目此次传达的任务。

    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将最后一张长凳倒置在桌上放好,敛了笑容说道:“不了,瘦客,我滴酒不沾的。慈姑,准备好了吗?”

    “有什么可准备的,也不是第一次动手杀人了。这次鬼目让我们处理谁来着?哦对!”程老太猛地拍了下额头,终于回忆起了那个名字。“白苏,是白苏。这个家伙好久没出现了吧,在人家家里潜伏了十来年都没成什么事,真是没用。”

    鹿韭慢条斯理地从笼屉里拿出一个包子啃了两口说:“他身份败露了,红头翁怕他药效过了以后禁不住拷打泄密,所以算准了他那个改良药物失效的时长,调整了一下炸药的时间,想把他和维安局的那帮家伙一起炸成灰。谁知道他们都提前了两分钟跑了出来。”

    瘦客不屑地说:“恐怕是白苏怕死,知道自己过了时间就没能力和他们抗衡,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想和他们殊死搏斗,早早想好了退路。可他逃出来又如何,鬼目一来气他办事不利,二来可能怀疑他为了活命和维安局达成了什么交易,怎么可能给他活路。他不过是换了种死法罢了,还要辛苦我们老两口动手。”

    “您二老跟了鬼目卖命那么些年了,还会害怕辛苦吗?难不成真想天天在这早餐铺里混日子?”鹿韭又咬了一口肉包子,摆弄着手机等红头翁发来关于白苏的追踪信息。

    瘦客喝着小酒,略微凹陷的灰黄脸颊上终于透出了些许血色。“你小子现在不明白!我们都这岁数了,安安稳稳多活几年是真,谁还想做这些遭天谴的活。其实鬼目如今也信不过我们俩这老骨头了吧,不然也不会一直让你跟着我们执行任务。”

    “瘦客老前辈哪里的话,鬼目先生应该是看我年轻,想让我跟你们多学些东西。”

    程老太也就是慈姑正在仔仔细细地洗着碗筷,说:“少哄我们了。对了,鹿韭,你确实做事谨慎又稳妥,如今石斛不知去向,空出一个组长的位置,你好好表现,说不定以后就是鬼目的左膀右臂了。”

    鹿韭挽起袖子想要帮她洗碗筷,笑道:“怎么操心起我的事了,还真把我当自己孙子了?”

    “是啊,演久了戏,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了。你这孩子看着就比蓝雀稳重,能成大气候,蓝雀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心高气傲又急于求成的,指不定以后会吃什么大亏。”慈姑将碗筷收好,甩了甩手上的水,谨慎地环顾了下周围,确保无旁人盯着自己以后,从米缸里掏出一个老旧的背包,里面藏着的是枪支和刀具。

    鹿韭心平气和地说:“倒也不见得,蓝雀做什么事都很积极,不管多难的任务都冲在最前面,以后上头的人要是器重他也是情理之中的……哎,红头翁发消息过来了。呵,目标已经进入函市,距离咱们大约四十分钟车程,走吧,咱们也该去见见这个白苏了。”

第28章 不留后患(二)

    左名扬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这是他逃亡的第三个小时,抑制fl261912药效的试剂注射到身体里以后,他浑身都痛得犹如火烧,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连握住方向盘的力气都没有。

    熬过了这段时间,他的身体渐渐恢复正常,但是后背伤口处袭来的疼痛越来越钻心。其实即使苏巍不对他用药,他的能力也支撑不了太久了,改良的fl261912大大降低了对寿命的影响,但代价就是药效只能维持两个小时,功效也不如改良前的强。

    从刚刚逃出来开始,他就给红头翁和六月雪打了数十个电话,但是对方一直不接。左名扬此刻惴惴不安,他不知道鬼目会不会原谅他的无用,近几年来他没能伤及任何一个维安局成员的性命,唯一的功劳就是收集来了一些内部信息。但在鬼目眼里,那些消息也许毫无价值。

    左名扬忐忑不安地咽了下唾沫,嗓子因为缺水火烧火燎得痛,但他连下车买瓶水的勇气都没有。谁知道哪里有人等着伏击他,事到如今,他不准有一点闪失出现。

    红头翁终于发来了消息,告诉他不要立即回总部,鬼目正在气头上,搞不好会把他当成小白鼠,试验新研制出来的药。左名扬只好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树林边停了下来。

    虽然目及之处连个人影都没有,但他还是没胆量下车。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将座椅向后调了调,疲惫不堪地半阖着双眼,不过仍保持着应有的警惕。他草草处理过自己的伤口,但是鲜血仍旧不停地涌出,被血浸透的衣服黏连着真皮座椅,湿漉漉地贴在后背上。

    突然有人轻轻敲了敲车窗,左名扬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握拳做攻击状。车外面站着个年轻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白苏前辈,初次见面,我是鹿韭。”

    左名扬细细打量了他片刻,才认出来他是两年前才加入icv的小伙子,虽然从未谋面,但是组织总会及时更新新成员的资料,所以他有点印象。左名扬于是放下了戒备,问道:“是红头翁让你来的?”

    “对。”鹿韭毕恭毕敬地说,“鬼目先生对前辈您有些不满,您要是现在回去,只怕是要撞到枪口上了。所以红头翁让我来接您去个秘密的居所,好歹将就着住上几天,等鬼目先生的气消了您再回去。”

    “让你们费心了,那是在什么地方?”左名扬松了一口气,好在红头翁替他思虑周全,不然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几天也只能在外面避避风头了。

    鹿韭谦和地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前辈放心,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没人会发现您。我这就带您去吧。”

    “好。”左名扬没有丝毫怀疑,准备让他上车。鹿韭打开车门躬身将要进去的时刻,左名扬一转脸,看见树林之中隐隐约约露出些许灰白的头发。

    他仔细一瞧,心里大惊。瘦客,那是瘦客!他就埋伏在不远处的树林里。那么慈姑也在这里了!这年迈的夫妻俩一直深得鬼目的信任,是icv里专门负责“清理门户”的,任何有叛变嫌疑或者完全失去价值的成员都会在见了他们之后,变成连尸首都找不到的孤魂野鬼。

    左名扬惊觉他已是鬼目心中的弃子,很可能死于自己人的枪下。他又惊又怒地企图将鹿韭推下车,然而此时的他已经没多少体力,拳头落在鹿韭的身上犹如软绵绵的面团。

    “对不起了前辈,第一次见面竟然就是来要你的命的。”鹿韭淡定自若地用手枪指着左名扬的脑袋,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阴狠。

    左名扬虚弱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问道:“谁让你来杀我的?红头翁还是鬼目?”

    “有什么区别呢?”鹿韭嗤笑着耸了耸肩,“你本该和维安局的人同归于尽的,结果竟然逃出他们的重重包围,侥幸逃生。你觉得鬼目先生会觉得你是用什么换回自己的这条命的?”

    “你们怀疑我和维安局勾结?可笑,我是靠自己的能耐费劲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你们无凭无据,就要杀了一个为组织卖命将近二十年的人吗?我要见鬼目!我……我要见六月雪!”左名扬仍想垂死挣扎,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还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孙子,他若死了,谁能护他们周全。

    鹿韭嘲讽地说:“见六月雪有什么用啊?不过是鬼目先生身边一个靠色相才得以生存的女人,你还以为她说的话真有什么分量不成?再说了,就算鬼目真给她说话的机会,她也不会替你求情的。”

    左名扬愤懑不已地扯着鹿韭的衬衫,声音嘶哑地叫嚷着:“你胡说!我和六月雪曾做了多年夫妻,还育有两个女儿,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鹿韭无奈地看着抓狂的左名扬,就像在注视着一个执迷不悟的疯子。“切,这段婚姻对她应该是耻辱吧,不然她也不会多年来连提都不愿意提你,一心想陪在鬼目身边,想着如何能得到他的信赖和喜爱。”

    “那只是权宜之计,为了让鬼目请医生医治我们的小女儿左姝,如果不是为了讨好他,我们俩断然不会加入icv!”左名扬紧抓着鹿韭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着。

    鹿韭嫌恶地一根根掰开他沾着血污的手指,拍了拍自己被弄脏的白色衬衣。“啧……你们的女儿左姝病早就好了吧,而且也已经为icv效力多年了。呦,瞧你这表情,还不知道吧?icv里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你这个窝囊废被六月雪和鬼目耍得团团转,可怜你还一直蒙在鼓里。哎,你知道你那个女儿有多惨吗?六月雪几个月都不会去看她一眼,偶尔瞧见一次啊,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最近她不知道去哪了,六月雪竟然一点都不着急。你还真以为她是为了孩子忍辱负重的慈母啊?真是笑死人了!”

    鹿韭脸上轻蔑的笑容消失不见,突然难以置信地向车后座看去。一个娇小的女孩儿悄无声息地探出脑袋,慢慢直起了身子。而此刻那女孩儿手中持着的枪,正对准了他的喉咙。

第29章 螳螂捕蝉

    一声枪响惊走了周围数十只鸟,慈姑伸着头望着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说:“估计是成了,鹿韭这孩子倒是动作麻利。”

    瘦客擦拭着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的枪说:“离那么近弄不死他才奇怪,何况还是杀一个已经半死不活的人,有什么好夸的。想当初我在百米之外都能击中一个人的眉心……阿嚏!”

    “得得得,知道你厉害了,回去加件衣服吧神枪手。”慈姑话音未落,便又传来了枪声,她警觉地盯着那辆车,只见鹿韭推开车门,慌乱地跌了出来,他肩膀中弹,汩汩地涌出鲜血。

    “是陷阱,陷阱!”他痛苦地大声叫道。

    琥珀举着枪下了车,疲惫地伸了伸懒腰。这三个多小时她一直躲在车里,后排的座位调高了,还用毯子遮住了下面的空间,那点不起眼的地方足够身材娇小的她容身。即使车内部的样子有什么不对劲,一心逃命的左名扬也没精力注意这些。

    “这是什么意思,维安局派了个孩子来对付咱们?”瘦客惊讶地看着模样像个小学生的琥珀。

    慈姑神情严肃地说:“不要掉以轻心,也许咱们真的落入别人的陷阱了。”

    鹿韭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呻吟着站了起来,立即将手枪对准眼前的琥珀。

    “放下武器!不然不要想活着走出这里!”随后赶到的顾思屹和盛旷等人举着枪慢慢向他靠拢。

    左名扬被安然一把揪下了车,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说:“你们一直开车跟着我?还藏个人在这车上跟我待了好几个小时?好啊,没想到你们维安局的人也那么狡猾!”

    “哼,到底是他们跟着你,还是你和他们串通好了?怪不得鬼目先生想要杀了你以绝后患,你果然是个没骨气的叛徒!要不是我在这里找到你,你是不是还打算把他们引到icv总部那里啊?”鹿韭怒容满面,冲过去拎着左名扬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然后用枪顶住他的胸口。

    左名扬知道如果坐实了他勾结维安局的罪名,只怕会被鬼目碎尸万段,想痛快得个全尸都不行;而如果今天落入维安局手里,想必也逃不了严刑拷打。倒是如果他破釜沉舟,为自己和鹿韭拼得一线生机,也许还能让鬼目改变一开始想要除掉他的想法,容下他这条命。

    他扑通跪下来紧紧抱住鹿韭的腿申辩:“不,不是的,我绝对没想背叛你们。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跟过来!我发誓,我拿命发誓!我真的不敢对icv有半点异心!”

    鹿韭一脚踹开了痛哭流涕的左名扬,吼道:“你的命算什么!你就是拿一百条命一千条命发誓,也没人会相信你!”

    顾思屹用枪抵住鹿韭的背部,冷静地说:“要不然死在这里,要不然跟我们走,你选一个吧。”他眼角的余光扫过瘦客和慈姑藏身的树林,时刻小心提防着icv的人突然袭击。

    此时的瘦客神经紧张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手心沁出薄汗。“我大可一枪一个崩了他们,可是鹿韭在他们手上,只怕正面冲突了以后,维安局的人会把他当做人肉盾牌。”

    慈姑补充说:“何况他们人多势众,真的打起来,别说鹿韭性命不保,我们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瘦客心烦气躁地说:“那要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鹿韭和白苏都带走吗?白苏这个叛徒,一会儿打起来了我非要先崩了他不可!”

    慈姑屏住呼吸等待时机,瞧见鹿韭朝他们的方向望过去并点了点头以后,她迅速做出决断:“我负责那个用枪指着鹿韭的人,你,杀了白苏,别留着这个祸害!然后咱们保全自己为上,不要恋战,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咱们犯不着拼上性命。”

    “放心,老婆子。”瘦客摩拳擦掌,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的本事有没有退步,他瞄准瘫坐在地上的左名扬,准备果断扣下扳机。

    然而左名扬突然连滚带爬地再次抱住鹿韭的大腿:“咱们不同心协力的话谁也逃不出去,你帮我这一回,帮我在鬼目面前说说好话,我保证舍命保护你。咱们自始至终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瘦客因为顾及鹿韭,只得小心翼翼地瞄准目标,趁左名扬被鹿韭踢得身体后倾了以后,果断地扣动扳机。左名扬被打中了腹部,哀嚎着望向瘦客藏身的树林。

    与此同时,顾思屹意识到危险,连忙躲避到车后,逃过了慈姑的子弹。他谨慎地探出头,朝着慈姑的方向连开数枪。

    鹿韭趁乱突出重围,迅速和两名同伴汇合。只见慈姑脸色苍白,浑身是血地躺在瘦客怀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了,不抓紧逃的话咱们都得死。你赶紧抱着慈姑逃走,我掩护你们。”

    盛旷拦住了仍想乘胜追击的众人说:“不必追了,既然左名扬会一路逃到这里,估计他们的总部离这不远。贸然追上去搞不好撞上他们的大部队,到时候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他手下的一个队员按捺不住制敌的一腔热血,急忙说:“可是现在追上去也许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盛旷摇了摇头,沉着地说道:“鬼目肯定狡兔三窟,不光他自己行踪不定,手下的成员大概也不会集中在一个地方。就这么打过去不仅咱们会伤亡惨重,还会打草惊蛇,让他们剩下的人提前做好对付咱们的准备。”

    “盛队长说得有道理。咱们今天先回去,伤员们还需要抓紧治疗。”顾思屹正替手臂受伤的安然包扎伤口。安然的手臂血流不止,但她始终紧抿着嘴唇忍耐着,一声疼也没喊。

    除了照顾这些伤员,顾思屹回去以后还要赶紧看看苏母的状态是否稳定。他来的路上已经得到了消息,因为早就顾虑到可能发生地震、爆炸等问题,苏巍给苏母用的是最新的防震荡救助床。几个小时前的爆炸发生时,那个病床自动形成金属闭合箱体,保护了无法行动的苏母。尽管箱体受损较严重,但所幸苏母只有腿部受了些轻伤,并没有性命危险。

    盛旷走到奄奄一息的左名扬身边,俯身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问道:“这个样子还能活下去吗?带回去恐怕也审不出什么了。”

    顾思屹淡定说道:“那也要带回去,留着他自有别的用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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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女校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在只属于少女的超凡能力时代,一个少年觉醒,踏入全新的未知世界我的隐身战斗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隐身战斗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