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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皆破     我的隐身战斗姬txt下载     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7章 冒牌货

    凯瑟琳万万没想到,恶魔其实就在自己身边,直接距离不到一米的样子,如果她知道了,很难想象她会是什么表情,江禅机跟她对话时也心虚得很,不时瞄一眼她手里的圣剑,生怕它又泛起红光。

    等凯瑟琳返回车里继续休息,江禅机也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现在我要说出我的第二个愿望了。”他在心里对撒旦说道。

    “这么快就决定好了第二个愿望?让我猜猜,是不是告诉你父母的位置?”兴许是漂流瓶里的血液被倒掉了,恶魔的语气明显轻松了很多,不用再受血液的折磨。

    “你以为我会那么简单的使用第二个愿望?你也许会告诉他们现在的位置,但等我到那里,他们已经未必在那里了,再说你的话也未必是真的……所以,我的第二个愿望是——协助我找到我的父母。”

    “滑头的臭虫!我不喜欢这么模糊的愿望!”撒旦发牢骚道。

    “你喜不喜欢和我无关,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好吧,我答应。”

    “行,那说吧,你打算怎么协助我?”

    “你不想问问你父母目前的状况?难道你不想他们?”

    “不想,我信不过你,你也不用想蛊惑我或者动摇我,我不在乎你说什么,只在乎你做什么,多余的废话不用说。”他断然拒绝。

    他不相信撒旦有什么好心,它凭什么主动提供他父母的状况,肯定是为了让他着急、让他方寸大乱,但它说的不一定真的,它这么说只是想达到它的目的,它虽然不能亲自动手杀他,但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威胁他的生命,比如在他心神不定的时候诱惑他单独前往极为危险的地方送死,这样它就可以赖掉剩下的愿望而将他的灵魂得到。

    撒旦没想到他这么坚决,令它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完全派不上用场,又不能动手又不能花言巧语,这令它束手束脚,深感棘手。

    “你的父母正在你们人类称之为勘察加半岛的某处,所以如果你想尽快找到他们,最好不要再浪费时间,现在就出发。”它说道,“我会给你指路的,跟着这些女生们行动只会浪费时间!”

    “你想让我跟她们分开?时机到了,我会跟她们分开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也是在向北走,所以我们没必要分开,其他人不好说,但我和两位修女都要前往勘察加半岛……对了,你知道昔拉吗?这个问题不是我的愿望,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用回答,不过你既然自称为地狱之主、恶魔之王,不知道跟昔拉有没有交情?”他利用它的傲慢问道。

    他不会尽信撒旦的话,但如果它足够聪明,就不会一句真话都没用,想骗人的最佳方式是七分真三分假,所以即使它的话不可信,至少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可以试着从中提炼出可能属于真话的那部分。

    虽然撒旦也知道他是在旁敲侧击,但像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它不吝于展示自己的博识。

    “呵呵,疯狂的昔拉,为什么要问起她?”

    “你不知道吗?昔拉也像你一样被召唤到了这个世界,然后附身到我朋友的身上,现在我们就在追踪她的足迹。”

    “什么?我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撒旦诧异道。

    “对啊,考虑到我们很可能与昔拉狭路相逢,所以我提前问问你,你跟昔拉有没有交情,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你说是吧?如果你们有交情呢,我建议你赶紧劝她投降,否则连你都畏惧圣剑和光之天使,她若不悬崖勒马,下场恐怕会很惨……”

    “闭嘴!我才不怕那柄破剑!更不怕天使!只是因为我没在最佳状态而已!等我恢复到最佳状态,我会把那柄破剑连同天使一起绞碎!”

    “吹牛就省省吧,所以你到底跟昔拉有没有交情?”他忽略了它的大话。

    撒旦略微停顿,“昔拉是个疯子,我不跟疯子打交道……等下,你刚才说你们在向北走,在跟踪昔拉?”

    “对,有什么问题么?”

    “让我想想……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跟我们的相同的目的地。”

    “啥?你是说她也要去勘察加半岛?”江禅机不确定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但依然很吃惊。

    “正是,因为……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我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在勘察加半岛上有一个女人,她要去杀了那个女人。”

    “不会吧?”江禅机不信,“她万里迢迢跑那么远,只为了杀一个人?你可能不了解我那位朋友的能力,但我觉得,她想杀一个特定的人,根本不用那么麻烦,你不知道她一路上已经捅出多少篓子了,她手里已经死了不止一个人,如果她只想杀某个特定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杀?”

    “哼!我不知道你那位朋友的能力是什么,但无论她的能力是什么,想直接杀掉那个女人都难如登天,因为那个女人位高权重且手握重兵,寻常的超凡者连接近她都不可能,所以你那位朋友一路上制造的各种事件,在我想来不外乎是声东击西,将拱卫那个女人的兵力吸引出来,然后趁虚而入!”撒旦得意地说道。

    江禅机:“??你说的那个女人,不会是帕辛科娃将军吧?”

    这次轮到撒旦大惊了,“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因为……北方位高权重且手握重兵的女人,除了帕辛科娃将军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难道真的是她?”

    也许北方还有其他位高权重的女人,但江禅机孤陋寡闻,他只听说过这一个人,还真被他猜对了。

    他头一次希望撒旦在信口开河,因为如果它不是在胡扯,那事情就大条了。

    附身于22号的昔拉想暗杀帕辛科娃将军?以忍者的身份?

    这件事如果成真,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注定会在超凡者世界里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彻底破坏各大势力现有的均势与格局,北方的战士们绝不会容忍,一定会发动报复,到时候整个世界恐怕都要为之震颤了。

    撒旦似乎有些后悔自己得意忘形之下吐露太多,含糊地说道:“哼,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

    江禅机猜到了它的心理活动,恭维道:“连你堂堂的恶魔之王都知道帕辛科娃将军的名字,看来她不止是一介凡人那么简单。”

    撒旦嘴硬道:“哼,她当然是一介凡人,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特殊而已……说起来,她跟昔拉那个疯子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高傲自大的疯子!我很乐意看到她们狗咬狗!”

    “她哪里特殊?是能力特殊吗?但恕我直言,再特殊能有院牧长的能力特殊?”他继续追问。

    “凡人的能力再特殊,也不放在我的眼里!”

    江禅机想了想,“听你这语气,你好像是见过她啊,以你地狱之主的身份,竟然屈尊纡贵去见一个凡人……”

    撒旦没有接话,江禅机只能继续试着自己推测。

    露西亚召唤出撒旦之后,可能使用一两个超凡者血祭给予了撒旦一部分初始力量,当然也可能没有,毕竟受害者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找到的,但不论如何,撒旦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它本可以耐心等待露西亚给它找来受害者慢慢壮大它的力量,但是它没有等待,而是急不可待地离开了,因为它察觉到弥赛亚已经降世,它要趁弥赛亚觉醒之前先杀掉这个它命中注定的克星,于是它四处寻找弥赛亚……

    “帕辛科娃将军,与弥赛亚有关?”这是他想出的最合理解释,否则撒旦为什么会跑到勘察加半岛且遇到了帕辛科娃将军呢?

    “哼,没想到你这个蠢货偶尔还有几分小聪明。”撒旦绷不住了,既然他已经猜到,而且这并不难猜,那它继续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你猜的很接近,但不完全正确,帕辛科娃并不是与弥赛亚有关——她认为自己就是弥赛亚!”

    “啊?”

    江禅机更是吃惊,帕辛科娃如果是弥赛亚的话,为什么撒旦没有杀她,而是又跑去了红叶学院?

    “所以我说她是个疯子!没有哪个精神病人会认为自己是精神病,但古往今来,总有一些自大的蠢货自封为圣人或者天子……自封为弥赛亚的,帕辛科娃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我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假货,因为真正的弥赛亚绝不会自封为弥赛亚!”撒旦的声音里充满了嘲弄与不屑。

    江禅机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可是天大的秘密啊……虽然对大部分人来说没什么价值。

    “昔拉是相信帕辛科娃就是弥赛亚,所以要去杀她?”他问道。

    “哼,昔拉是疯,但不是蠢,我不认为她不知道帕辛科娃是个冒牌货,我从来不去揣摩疯子的想法,但她大老远跑来这种鬼地方,不是去杀帕辛科娃,难道还是想去跟帕辛科娃交朋友?”撒旦奚落道。

第718章 演戏

    “将军!”

    “将军!”

    随着帕辛科娃将军迈步进入指挥室,军官们纷纷起立敬礼。

    帕辛科娃将军回礼,指示道:“继续你们的工作。”

    军官们重新落座,心情由于将军的亲自到访而变得格外激动和忐忑。

    帕辛科娃笔挺地站在军官们的身后,目光注视在前方的大屏幕上,在大屏幕的左右两侧,还各有一些稍小的屏幕。

    大屏幕上显示的是地球的地图,也就是三维立体的地球,而旁边的小屏幕上则显示的是回传的实时视频监控画面。

    大屏幕的地球上,有一处闪烁的红点,那正是这座地下导弹发射基地的位置,基地所在区域范围内共部署有10枚SS-18型洲际弹道导弹,一旦本土遭受敌国的核打击,这些导弹就会携带复仇的怒火飞向敌国的重要军事目标,将数量不等的核弹头倾泻到敌国的国土上,当然这是最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做的选择,因为一旦按下了发射按钮,也就意味着人类的末日。

    小屏幕上的视频监控里,显示的就是来自各个核弹发射井里的画面,由于导弹太过庞大,无法将整体容纳进画面里,因此只能看到导弹底部附近,目前画面里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将军,时间已到,一切准备就绪,演习是否可以开始了?”一名军官走到帕辛科娃面前请示。

    帕辛科娃点头。

    军官拿起有线电话向全基地下达指示:“演习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红色的警报灯和凄厉的警报声开始在整个基地内闪烁,包括这间指挥室里和核弹发射井里,早已在待命的士兵和军官们集中起十二分的精神,各司其职,急而不乱地忙碌起来。

    大屏幕里,数十根蓝色的弧线从北美大地、太平洋和北冰洋里缓缓腾空升起,这些弧线代表的陆基和潜射导弹在几分钟内冲出大气层,绕着地球飞向各自的目标——整个俄国领土全在这些导弹的打击范围之内。

    这次演习模拟的受到代号为“蓝军”的敌国不宣而战,不仅在欧洲大陆上以战斗机、武装直升机和坦克组成的立体混编部队快速向东推进,甚至还直接动用了核武器,打击目标包括“红军”的重要工业城市、军队驻地、港口城市以及导弹发射基地,这座基地也在打击目标之列,根据电脑计算,一根蓝色弧线最终会落在本基地附近,误差不超过300米,对于核弹而言,300米的误差只是10环与9环的差别而已。

    在模拟设定中,恶毒的蓝军显然是蓄谋已久,不仅发动了全面武装进攻,还通过电子战和信息战的形式,对红军的通讯和网络进行了攻击和封锁,甚至正在逐步摧毁红军的侦察卫星和通讯卫星,这座基地已经与莫斯科失去了联系,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被刺聋了耳朵、割掉了舌头,很快还可能会失去视力。

    侦察卫星发现蓝军的进攻意图之后,基地第一时间响起了警报,不论是正在值班的士官还是正在睡觉、吃饭、洗澡甚至是拉屎的士官全都要放下手里的活计,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属于自己的战斗值勤岗位。

    帕辛科娃将军既然身在指挥室里,就同样算是参与演习的一员,她与指挥室里的军官们全都从座椅下抽出一个包裹,麻利地从包裹里取出防毒面具、连体防护服穿在身上,用时最短的军官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就穿好了,赢得了将军赞许的视线——这当然不是用来防核弹的,而是为了防护当基地受到核打击之后,电路起火燃烧所带来的毒烟和火焰。

    在场者谁都很清楚,即使这座位于地下的基地,一旦受到核弹的直接命中,少说有一半以上的士官们会当场死亡,而剩下的士官们则很可能会希望自己当场死亡,防毒面具和连体服的用处其实不大,但这是标准程序,为了增加一点点的存活机率。

    指挥室里响起简短而果断的话语声,这座基地不用管那些欧洲战场上的坦克和飞机,军官们只需要专注于那些正在快速逼近的导弹,他们用简短而果断地汇报着目前的情况,主要有两方面,一是蓝军导弹的预计抵达倒计时,二是SS-18导弹的发射进度,他们要争取在蓝军导弹击中基地之前将反击的怒火释放出去。

    不过,这次演习的设定极为严苛,除了那枚正在落向这里的弹道导弹之外,还设定了蓝军的潜艇于北冰洋里向此地发射了数枚携带核弹头的巡航导弹,由于巡航导弹不需要先飞出大气层再打过来,而且发射地点距离较近,会先于弹道导弹击中基地。

    基地的士官们已经用最娴熟的动作拼尽全力了,时间却依然不够。

    左右两块倒计时显示屏,左侧的是被击中倒计时,右侧的是发射倒计时,左侧的时间流逝似乎是远远快于右侧。

    SS-18是液体导弹,液体导弹的特点是射程远、威力巨大,但是发射前的准备工作繁琐且耗时长,因此往往只被部署在地下发射井里。

    基地里的这10枚导弹,每一枚的年龄都比在场的所有人更大,十足的爷爷辈老旧武器,虽说核导弹这种东西不需要频繁的更新换代,但它们实在是……太老了,每一枚都严重超期服役。

    要是有钱的话,谁不想把它们换成新式的固体导弹呢?如果它们是固体导弹,虽然威力有所减弱,但2000万吨级和1500万吨级能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换来的却是更短的发射准备时间,说不定能在巡航导弹命中之前将它们发射出去。

    超期服役也就算了,更尴尬的是由于零件已经停产很久,为了尽量延长导弹内电子零件的寿命,平时它们是根本不通电的,只有像这样演习的时候,它们才会被小心地通电,通电一是为了尽量真实的演习,二是为了看看它们还能不能用……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10枚导弹通电之后,指挥室里代表2号导弹的灯没有变绿,这意味着2号导弹没能成功实现通电自检,换言之已经废了,只能记录在案,留待演习之后维修,但由于零件早已停产,SS-18的维修只能靠拆东墙补西墙实现,一枚导弹坏了之后,“尸体”被分解,把完好的零件当作其他导弹的维修备件,如果备件库里没有能用的备件了,那2号导弹恐怕也只能作为“遗体捐赠者”被拆解,以后这座基地里就只有9枚导弹了。

    其他9枚导弹通过自检,开始加注液体燃料,这些液体燃料都有很强的腐蚀性,平时不能存放在弹身里,在发射前才临时注入,如果发射中断或者取消,再将燃料抽出弹身。

    “敌军巡航导弹预计命中时间:30秒!”

    “导弹发射倒计时50秒!”

    “敌军弹道导弹预计命中时间:75秒!”

    帕辛科娃将军注视着忙碌的军官们,虽然他们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可演习终究是演习,在明知是演习的情况下,他们的脸孔都过于平静、镇定。

    如果这不是演习呢?

    如果这不是演习,在75秒之后,这里一半人会当场死亡,另一半人会在致命辐射的痛苦中用几天的时间来慢慢体验死亡,他们在外面的家人、朋友在更早的几秒前就已经灰飞烟灭,化为宇宙的尘埃……如果是那样,他们的脸孔是否还会同样镇定?他们是否会同样平静地面对死亡?

    开什么玩笑!

    演习终究只是演习罢了,当决定命运的节点来临时,这些人里有几个能视死如归呢?帕辛科娃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信仰,或者只是浮于表面的信仰,如果他们发自心底地相信,他们死亡之后会升入天国,并在天国与家人团聚,那么他们就不会感到害怕了,并且可以真正勇敢地面对死亡。

    “全体卧倒!”有人喊道。

    在场者立刻伏地卧倒,双手抱头,模拟被携带较小当量核弹头的巡航导弹命中的场景,不过这也同样是在……演戏,而且是很敷衍的演戏,标准流程这么写了,他们就这么做了,脸上并没有被几枚较小当量核弹落在头顶而应有的恐惧,很快就重新站起来回到岗位上,像是没事人一样。

    “将军!导弹已准备就绪!”一名军官高喊道,眼神里并没有敬畏或者战栗,因为这9枚导弹一旦发射出去,上百万人将直接化为飞灰,数亿人会死于核辐射,十几亿人会无家可归……他反而因为比预计时间更早地完成了发射准备工作而自豪,也许在演习后可以获得表彰。

    帕辛科娃将军打开控制台上的保护罩,保护罩下面是红色的按钮。

    指挥室里的军官们注视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发射导弹!”

    她口中说道,并没有按下去,毕竟这只是一场演习。

    但说不定有一天,她会按下去。

第719章 游戏

    参加完演习之后,帕辛科娃乘坐直升机离开导弹发射基地。

    随着螺旋桨的巨大轰鸣声,直升机缓缓升起,越来越广阔的地面景物纳入眼帘。

    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农田与谷仓从下方掠过,光是看外表,谁也难以想象这些作为伪装的普通田园风光的地下,竟然是一座核导弹发射基地,除了极少数打开发射井盖时,这片土地与任何一处农田无异。当然这只能瞒过普通人,瞒不过实力对等的大国的谍报机构,毕竟这处基地已经落成几十年了,基地又不能移动,再精巧的伪装也终究敌不过时间。

    实际上演习还没有完全结束,在最后还有遭受蓝军核打击之后,基地存活人员从紧急逃生通道撤离的部分,但这部分她就没必要参与了,因此提前离开。

    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直升机返回第43号独立科学试验站,降落在楼顶的平台上,帕辛科娃顾不上休息,乘坐电梯来到试验站的地下部分,相比于墨守成规且呆板的演习,她更关心新兵们的状况——演习演了几十年,从未付诸过实战,天知道真的打起仗来能不能靠得住,所以她更信任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由超凡者组成的近卫兵团。

    补充新鲜血液很重要,可惜近年来的少女们都不太愿意参军,也许让她们嫁给大兵她们很乐意,但让她们自己当兵就……军队里的女兵本来就少,而如果本国一个普通少女觉醒为超凡者,她可能更愿意凭借能力去花花世界看看,而不是继续待在寒冷且乏味的北国。

    因此,帕辛科娃只能将视线投向国外,尤其是那些处于战乱和动荡中的东欧邻国,毕竟这些国家与俄国文化相近、语言相通,生于这些国家的超凡者少女可供选择的机会很少,更容易被招募,加入近卫兵团之后,往往也会更用功,就像招工的时候,农村出身的孩子往往比城市出身的孩子更能吃苦一样,当然也并非绝对。

    如果天赋很高,或者天赋很独特,甚至尚未觉醒为超凡者的少女,帕辛科娃也乐意接纳,即使直到超龄未能觉醒也没关系,她又不差这一口饭钱,她会安排这些没有觉醒的少女进入合适的军队文职部门,让她们在另一个领域贡献力量,从此过着普通军人的生活。

    她于一个个隔间之前的通道内徜徉,隔着玻璃望向里面,这一层的隔间里全都是处于训练期的新兵,有的来了已经一两年,有的才到一两周,每个隔间里只有一位新兵,由不同的老师对其因材施教,老师大部分都是内部的军官,若实在没有合适的,偶尔会借调社会人士。

    新兵有的正在一脸茫然地听老师授课,有的正独自练习,相比于社会上的学校,或者是……红叶学院,这里的老师可没那么和蔼可亲,如果新兵没有将精力用在学习上,呵斥甚至体罚都是家常便饭,毕竟这里是军队,不是幼儿园。

    帕辛科娃走到一间隔间外,她认出了里面的那位少女,叫什么来着?马里金娜?对,就是这个名字。

    心灵感应极为依赖天赋和自身的练习,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教,因此马里金娜学习重点就是语言。

    隔间里没有老师,可能是今天的授课已经结束,剩下的是留给马里金娜自习的时间。

    语言这门学问是建立在大量背单词的基础上,语法其实很快就能讲完,甚至只要将单词正确地拼凑起来,即使语法不太正确,对方也能理解你的意思,并不妨碍交流,而对马里金娜这样的心灵感应候选者而言,单词的重要性更是无以复加,她每天的任务就是背单词、背单词、背单词,从睁开眼就开始背,一直背到闭上眼。

    枯燥吗?肯定是极端枯燥的,但哪种事业想取得成功不需要经历枯燥的阶段呢?普通士兵刚入伍时不也是在体能训练和枪械训练之间枯燥地循环么,每天累到身体都像是不属于自己。普通的学生即使再聪明再有天赋,只要想攀登顶峰,同样需要经历枯燥的学习,因为你的天赋越高,面临的题目就会越难,总有更难的题目等着你挑战……除非你放弃挑战,选择躺平。

    单词这种东西,光是死记硬背并不够,机械地背诵很难记牢,因此她还有大量习题要做——阅读理解、完型填空,时态判断,乃至作文。

    帕辛科娃将军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马里金娜没有抬头,她以为来的是语言老师,说道:“我还没有写完……”

    她已经换上一身订制的小号野战服,没有军衔,但有了那么一点点军人的样子。

    帕辛科娃走到近前,看到她原来是在做英语填字游戏,就是那种欧美报纸的副版里经常附带的小游戏——不同的英文单词纵横交错组成一个表格,每个单词都有若干字母空缺,某一个纵列的单词第三个字母可能是某一个横列单词的首字母或者尾字母。

    如果是报纸里附带的,由于是英语国家面向本土居民的报纸,每个读者的母语都是英语,即使如此也只有极少数读者能解出完整表格,难度可想而知,用的全是较为生僻的单词。

    毫无疑问,这个游戏极为适合心灵感应候选者,她以后的工作就相当于在做填字游戏,难度比报纸附带的填字游戏要低一些,但既然是训练,当然要训练难度更高的,训练越难,实战越轻松,这个游戏不仅可以训练她对单词的记忆力,还能让她慢慢感悟到英语单词的构词规律。

    马里金娜抱着脑袋,盯着填字游戏冥思苦想。

    帕辛科娃没有出声打扰,一直安静地站着观察。

    “我知道了!是e!”马里金娜激动地在最后一个空格里填写e。

    “久等了,我写完了……”她如释重负地抬起僵硬而酸痛的脖子,举起填字游戏习题册想交给老师判分,然后看到面前站着的不是负责教授语言的军官。

    “将……将军!”

    她猛地站起来,笨拙地想敬礼,结果因为坐得太久了,双腿又像以前一样坐麻了,连站都站不住。

    “坐着先活动一下腿。”帕辛科娃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

    “对不起,将军,我不知道您来了……”马里金娜局促不安地说道。

    “没关系,我过来看看,正好看到你很认真,就没有打扰你。”帕辛科娃改用英语。

    “我的英语……不太好。”马里金娜结结巴巴地用英语回应。

    她学的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哑巴英语”,她很用功,对语法的掌握和背诵单词的数量已经足够阅读英语国家的报纸了,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点,她又不是语言天才,势必有所取舍,相比于阅读和拼写,她的英语听力和口语相当差劲,甚至没听懂帕辛科娃刚才说的话。

    “跟你的老师说,以后要适当加强‘说’和‘听’的训练,就说是我说的。”帕辛科娃换回俄语说道。

    “啊,这……”马里金娜局促不安。

    负责教授语言的军官知道她未来的任务是什么,“说”和“听”对她而言没什么意义,因此有意省略了这方面的培养,换来了“读”和“写”的快速进步。

    马里金娜也清楚这点,她想尽快成为有价值的人,有价值才有饭吃,才有安全感,否则她总会担心会被扫地出门,因此她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下达这个指示。

    “你上次见到的那位心灵感应能力者,她一路就是这么走来的。”帕辛科娃点点桌子上的填字游戏,“这样的学习经历已经被证明很有效率,但我并不想让你成为她的复制品,你应该做的是开拓和探索其他可能性。”

    马里金娜脸上发烧,更加局促不安。

    “我说的‘你’,并不是特指你一个人,而是跟你类似的具备天赋的心灵感应候选者,所以你不用给自己很大的压力,我们不是只押注在你一个人身上。”

    帕辛科娃的安慰稍稍缓解了马里金娜心里的压力,但这并不完全是真话,尽管正在接受训练的候选者确实不止马里金娜一人,但测试成绩已经明明白白地表明,她是这里面天赋最高的,暂时没有其他人的心灵感应天赋比她还高。

    帕辛科娃也拉把椅子坐下,“跟你说个笑话,有人尝试克隆超凡者,你知道克隆吗?就是用一个超凡者的基因完全复刻出另一个同样的她,并且为了增加觉醒的机率,在成长过程中还用模板来引导后者走上与前者相同的道路……这不是很可笑吗?真正的才华和天赋不是靠复制可以得来的,一模一样的两个超凡者有何存在的意义?当然我理解他们的想法,他们想靠这种方法来获取权势,普通人的眼界也就仅此而已了,但是有几个超凡者能在飞机大炮面前存活下来呢?”

第720章 二次猜测

    隔间里有饮水机,也有营养丰富但不太好吃的零食可以随意取用——零食做得太好吃,容易让这些少女们分心。同样的,每位少女都有一间单独的小宿舍,但宿舍内的娱乐设备乏善可陈,没有手机、电脑、游戏机等一切容易让人玩物丧志的东西,只有精心挑选出来的科普图书画册可以阅读,当然每天也有固定时间进行集体的体育锻炼,每个少女新兵都过着极为简单而纯粹的生活。

    马里金娜对于超凡者的存在只有较为懵懂的认知,尽管宿舍里的科普画册讲解过超凡者的一些特点,但她没来得及仔细看,这几天她太累了,每天背单词背到脑袋爆炸,连闭上眼之后,单词还会从她眼前流淌而过,看那些科普画册只为了睡前催眠。

    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万一接话接错了会不会令将军生气,只能尴尬地保持微笑,但既然是将军说出来的,肯定就是对的。

    要问她想不想成为超凡者,她肯定是想的,只有这样她才有更多的价值,才不会被抛弃,不会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但从科普画册里得知,成为超凡者既需要天赋也需要机遇,并不是光靠想想就行,否则如果光靠想想就行,岂不人人都成了超凡者?

    帕辛科娃将军参加完演习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此时径自拿起几小包零食,刚撕开包装袋正要吃,手机就响起来了,这间地下设施安装有基站转发,手机是有信号的。

    来电者是花岗岩少校,她在接通之前,对马里金娜说道:“能猜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者名字么?”

    说完,她接通电话,而花岗岩少校带来了令人意外的消息,关于加莫娃上尉的死亡,她本以为是意外或者敌国间谍所为,没想到竟然如此复杂,不仅卷入了忍者学院,甚至连红叶学院和隐修院都卷入其中,而且花岗岩少校的语气听着相当沉重,似乎陷入了不妙的处境,不过她对花岗岩少校陈述的内容抱持几分疑虑,因为以她对花岗岩少校的了解,后者并不是一个细心而精明的人,其实并不太适合调查这种事。

    她皱眉站起来,犹豫要不要立刻调动更多的近卫兵团去支援花岗岩少校,但如果传说中的光之天使在场,无论如何花岗岩少校都死定了,再多的人手调过去也是送死……情况相当棘手,她竟然一时无计可施。

    马里金娜尽量不去听将军的讲话,她偷瞄将军的脸,发现将军的脸色很难看,眉宇间浮现出焦虑,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将军有这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江禅机的插话令帕辛科娃了解到更多内情,虽然这个陌生的学生讲的话未必全是真的,但至少听起来比花岗岩少校的陈述更清晰、更有条理和逻辑,而花岗岩少校发音含糊、口音重,说不定早上还喝了酒,抛开远近关系不谈,她更宁愿听江禅机的阐述,或者说是申辩。

    不过,江禅机讲的这个故事着实离奇,正因为过于离奇,连她一时都难以判断真假,但他的语气挺诚恳,考虑到光之天使的存在,她决定给大家一个台阶下,不做无谓的牺牲,至少把花岗岩少校的命先救了。

    挂断电话之后,她重新落座,沉吟良久,一直在思考处理对策。

    这个时机太糟糕了,恰恰在勘察加半岛地质结构测绘工程将近结束之际,突然发生了这种事,令她感到一丝隐忧。

    如果没有光之天使,一切都尚在掌控之中,只要不是隐修院、忍者学院和红叶学院联合起来全面入侵,她并不担心少数几个外来超凡者能在俄国土地上掀起多大的风浪,但偏偏光之天使来了,形势就变得微妙起来。

    现在无非是有两种决策方向,一是采取强硬手段,放在往常她也许会选择这么做,将这些小鬼驱逐甚至是扣留,待查明真相之后再决定处罚措施,然而尽管这个叫江禅机的学生一再声称他们是以个人身份来寻找朋友的,但打狗还得看主人,她必须要考虑到这些小鬼们的师长们的反应,更何况还有光之天使这个不可控因素,采取强硬手段就意味着会有作忘,事态会扩大,而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并不希望节外生枝……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怀柔政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避免直接冲突,以“拖”字诀为主,拖到她这边准备就绪,只要计划一发动,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结果。

    不过等一下……这件意外的插曲会不会跟她的计划有某种关联?

    她不认为会这么巧,她的计划不可能被泄露出去,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但某种若有似无的隐忧一直挥之不去,如果这帮人的意图与她的计划有关,那就必须提前扼杀他们。

    思来想去,截然相反的两种思路在她脑海里激烈交锋,现在她掌握的信息太少了,选择哪种都无异于是猜硬币的正反,纯粹是瞎蒙,而她只有一次猜测的机会。

    最后她决定先以观察为主,不急于采取行动,真到了采取行动的时候,务必要势如雷霆。

    打定主意之后,她的面色稍缓,将手机装回兜里,望向马里金娜,问道:“猜到了么?”

    马里金娜以为将军忙于思考难题都忘了这事,窘迫地将一张纸推过去,“我……我是瞎猜的……”

    在不看到手机屏幕的情况下猜测显示的来电者姓名,这本来不就是瞎猜么?她已经尽力了,不过将军刚才一直在打电话,她很难专心,最后只猜出了几个残缺不全的字母,其中可能还包含着错误的字母,她试着根据词汇将其修正、填充,得到了十几个可能的候选单词,她无法判断这十几个单词里哪个是正确答案,不过她灵机一动,对着这十几个单词又“猜”了一次,最后选择了“花岗岩”这个不太像是人名的单词。

    她清楚自己对单个字母的猜测正确率远不及身为超凡者的那位前辈,比如一个由10个字母组成的单词,前辈能猜对7个字母,就足以拼写出正确的单词,但她只能猜对两三个字母,按理说这不可能拼出正确的单词,因为候选的单词太多,于是她试着在一次猜测的基础上再进行二次猜测,从候选单词里再猜出一个正确的单词。

    猜测之上的猜测,她自己很清楚猜对的机率极为渺茫,她祈祷将军打完电话就已经顾不上这个小测验了,但可惜还是只能赶鸭子上架交出答案。

    帕辛科娃扫了一眼纸面,俄语字母有33个,比英语更难猜一些。

    真的很惊人,这个小姑娘明明还没有觉醒,却利用这几天学到的知识猜中了,这已经很难用天赋来解释了,要么超凡者的觉醒理论有新的内容需要补充,要么她就是一个天生的超能力者——不是超凡者,是超能力者,就是冷战中期美苏梦寐以求想要找到的特异功能者。如果她在这个基础上再觉醒为超凡者,恐怕天底下只要是付诸于文字、数字、二进制的秘密,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她,除了人脑之中的秘密之外,甚至连令人头疼已久的以象形文字为基础的东亚语言都可以破解……如果那样的话就能替自己省很多事,直接就能知道红叶学院的学院长正在签署什么文件,这帮不请自来的小鬼们到底是不是以个人身份而来的。

    “继续学习吧,我先走了。”帕辛科娃整理了一下军服,迈步离开隔间。

    马里金娜倒是如鲠在喉,因为将军没告诉她到底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多半是猜错了,将军为了不让她困窘才没说吧。

    除了这个名字之外,将军的手机刚才还收到一条信息,信息里只包含一串数字,似乎是谁的手机号码,马里金娜没有故意想窥视将军的秘密,只是在猜名字的时候顺便猜到了这串数字,将军将这串数字保存在手机联系人里,并且新建了一个联系人,但那个联系人……不像是英语或者俄语里的人名,倒像是亚洲人的名字转译而成的俄文。

    当然,单词可以靠拼写方式和经验来修正,数字不能,所以她不确定那串号码到底猜错了几个,更不可能去拨打一下那个号码试试,再说她也没手机……算了,她干嘛要想这些,还是继续背单词吧。

    平时的帕辛科娃也许会再跟马里金娜交谈一会儿,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尽管马里金娜前途无限,但揠苗助长要不得,现在她需要的是即时战力。

    有光之天使在,常规的监视手段恐怕没什么用,她现在要做的是调动间谍卫星从太空监视那帮小鬼的动向,即使他们有应付的手段也没关系,这只是明牌,她还有一手暗牌,就是猜测那帮小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通话号码等等,他们绝对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监视方式,虽然他们可能以东亚人居多,但毕竟还有两位修女以及其他的西方人,她不信他们完全不使用英文。

第721章 感觉

    江禅机他们休息了一个下午,傍晚起来吃晚饭,冬天天黑得早,等天色入夜,他们就按计划坐车出发前去和11号她们会合。

    这种鬼地方,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还有些热乎气,太阳一落山,就能感觉到一股阴寒的气息伴随着黑暗笼罩上来,尤其是这种空置的旧厂房废墟,更显得鬼影幢幢,虽然可能后半夜出发更好,但大家谁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了,还不如坐在车里开着热空调。

    “白天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件事。”

    路上,奥罗拉说道:“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个花岗岩少校,虽然她穿着野战服,但没有肩章,也可能是我眼拙,我没看到她全身上下有任何显示军衔的地方,你们有看到么?”

    每辆车里都有对讲机,她说的话大家全能听到,不过白天大家都在紧张地与花岗岩少校对峙,谁也没有留意这种细节。

    “好像确实没有。”江禅机附和道,不仅是这次没肩章,上次他在阿勒山脚下初遇花岗岩少校时,那时似乎也没有肩章。

    奥罗拉拿出手机,白天江禅机让她给花岗岩少校录像,此时回放录像,花岗岩少校的肩头空空如也。

    “你确定她是少校?不会是招摇撞骗的吧?”蕾拉不无怀疑地问道,“否则为什么没有肩章?”

    “这个……她自称是少校,电话里那个将军也称她为少校,但要说证明……她也没掏出证件来让我看……”江禅机也被说得动摇了。

    “你傻吗?电话里那个将军也未必是将军啊!怪不得你这么穷,怕是遇到过电信诈骗吧,这么拙劣的伎俩也能信?”蕾拉鄙夷地撇嘴,她希望所谓的少校和将军都是冒牌货。

    “不,我不觉得少校是冒牌货。”奥罗拉反驳道,“她是没有肩章,但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大兵的气质,我觉得这不是能仿冒出来的,势必长期待在军营里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江禅机认同奥罗拉的话,花岗岩少校粗鲁中带着痞气和酒气,真的挺像是大兵。

    “她没有肩章,可能有另一种合理的解释——她自己摘掉了肩章。”奥罗拉说道。

    “噗!”蕾拉大笑,“我还以为老姐你有什么高明的解释,你怎么不说她弄丢了肩章?”

    奥罗拉没理她,进一步解释道:“只要不是军政府掌权的任何一个正常国家,军队在国内都不应该有执法权,国内有权执法的只有警察等政府部门,军队是对外的,除了紧急状态或者宵禁状态之外,军队的执法权只能限于军队内部,不能上街对平民执法或者对平民目标发动攻击,否则是很危险的政治倾向,任何一个正常国家都不能允许这种事件发生,俄国也不能允许。”

    “你是说……花岗岩少校也是以个人身份来找麻烦的?”江禅机似乎听明白了。

    奥罗拉点头,“我猜应该就是这样,她不能以俄国军人的身份对咱们发动攻击,只能提前将肩章摘掉,更不能动用枪械,否则事态一旦公开化……帕辛科娃将军那边恐怕也会受到来自高层的压力,你们想想,《俄国现役军人在国内枪击外国游客》这样的标题出现在各大电视新闻上,会是什么后果,俄国政府必定会出手干预。”

    江禅机觉得很有道理,军队在国内是不能有执法权的,否则就是军人政治抬头的危险倾向,军队只能对外,不论俄国总统再怎么器重帕辛科娃将军,也不会坐视不理,因为下一步可能就是军人篡权了。花岗岩少校在阿勒山下没佩戴肩章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不想被其他国家认为是俄国在暗中插手地缘政治的角逐……尽管可能确实插手了,但不能被人拿到把柄。

    “我在来俄国之前,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我不确定帕辛科娃将军到底会不会恃宠而骄,现在看来她还是有分寸的……所以这对咱们是一个好消息,即使将军派更多的人来对付咱们,同样也只能以个人的身份来,同样不能使用枪械来对付咱们。”奥罗拉说道。

    “是这样吗?那就太好了!”江禅机由衷地松了一口气,来俄国之前,他还担心会不会一言不合遭到成建制军队的攻击,现在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起码不用担心突然一颗导弹落在头上,奥罗拉居然从肩章缺失这样的小细节想到了背后的深层原因,果然很细心。

    如果帕辛科娃将军不想将警察部门卷进来,弄得尽人皆知,那就势必只能派出超凡者战士来对付他们。

    “前提是别闹得太大,如果闹到总统或者州政府宣布紧急状态,那将军就有了合法动用武力的机会。”奥罗拉提醒道。

    “怎么会?咱们又不是来颠覆政权的。”江禅机开玩笑道。

    不过关于帕辛科娃将军“有分寸”这点,他心里保持怀疑,如果撒旦不是在瞎扯淡,自视为弥赛亚的帕辛科娃会将总统放在眼里?表面上的“有分寸”,说不定是为了谋取更大目标的一时隐忍,但撒旦真的没有在瞎扯淡么?

    他琢磨要不要使用一个愿望让撒旦只能说真话,但想想这似乎不太可能,连凯瑟琳姐妹这样虔诚的修女偶尔也会使用善意的谎言,天底下绝对不会撒谎的可能都是圣人,指望一个恶魔不撒谎,还不如指望妖怪放弃吃唐僧肉。

    尽管撒旦对帕辛科娃将军的看法偏于诋毁,但它是恶魔,嘴里本来就吐不出象牙,站在江禅机的角度想,如果帕辛科娃将军自认为是弥赛亚,这算是……一件好事吧?毕竟弥赛亚是隐修院想找到的救世主,一个人自认为是救世主,总比自认为是灭世者要好吧?

    因此他没有把帕辛科娃将军视为敌人,人家也是不明白他们的来意,担心他们在俄国土地上做坏事,当然花岗岩少校鲁莽了一些,但不能因为这样就认定帕辛科娃将军是坏人,只是双方的立场不同而已——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他目前只能这样判断。

    更何况,据撒旦声称,附身于22号的昔拉要去暗杀帕辛科娃,而昔拉手里已经有数条人命官司了,所以昔拉是恶魔,恶魔要杀的就是好人、无辜者,这个逻辑应该说得通。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世界需要被拯救吗?

    诚然,这个世界存在很多问题,战争、犯罪、贫困、动乱、气候异常……但这些都只是局部范围内的问题,现在这个时期已经是人类历史上最美好、最安定的时期了,人类的问题应该人类自己解决,有必要劳烦救世主下凡拯救世界吗?还是说在世界某处他不知道的地方,正在悄然酝酿着人力无法阻止的大灾难?也许就是“通道”?

    此时此刻,说不定学院长和老师们就在为某处新出现的“通道”而奔忙,如果救世主的出现是基于这个世界的意志,是这个世界为了自救而采取的措施,他或她是为了关闭“通道”而诞生出来,那倒是可以理解。

    但按照学院长和宗主的说法,将军和她的超凡者士兵只局限于本国的一亩三分地之内,顶多再照顾一下东欧那帮传统上的穷兄弟,甚至按照于娜的说法,即使是俄国国内偏远地区出现的“通道”,往往也是一炸了事……这似乎并不符合他对救世主的期望,所以撒旦说将军是冒牌货,似乎有几分道理?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尤绮丝突然说道:“我感觉有人在监视我们。”

    “嗯?”江禅机一愣,“你?感觉?你啥时候有感觉了?”

    她就不是生物,哪来的感觉?更何况这么模棱两可的话可不像是她说出来的。

    “……因为我不能确定。”

    “将军在监视我,她可能在定位我的手机,我们的车辆做了伪装,我们不想让她知道忍者们没有离开。”他说道。

    他们车辆顶上的积雪和伪装,是因为他们不止一辆车,将军可以定位他的手机,但在需要时他们可以分头行动,将军也只能知道他的位置。

    “不,那样的监视我就不会特意告诉你了,是某种很模糊但又相当遥远的意识窥探,但无法追溯来源,可能是超凡者所为。”她纠正道,“另外,我是有感觉的——你所谓的感觉,触觉、视觉、听觉这些,不外乎都是物理信号而已,而当你对这些信号的来源和强度不确定的时候,就会模糊地说‘我感觉’,因此我现在也可以说‘我感觉’。”

    “……行吧,说不过你。”江禅机挠头,“但连你都找不到来源,即使我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吧,谁愿意窥探就让她窥探吧,反正我们没做什么亏心事,只要谨言慎行就好了。”

    不用问,白天才跟将军通过电话,晚上就有神秘人物在窥探,这肯定是将军派来通过某种方式远程监视他们的人,看来又要接触来新类型的超凡者了。

第722章 堵截

    奥罗拉的分析令大家安心不少,连蕾拉也打消了退堂鼓的念头——如果是超凡者之间的对抗,她对自己很有自信,只要将军那伙人不倚仗热兵器和军人的身份,压力就小了很多。他们不认为将军会求助于本地的警察,而没有警方介入的话,军队在和平时期、政府未宣布紧急状态的情况下是不能在国内对平民执法的,不论是本国平民还是合法入境的外国平民,甚至不能在未得到高层授权的情况下擅自大规模调动,这是现代国家政权保持稳定的根基,连古代皇帝都很提防这点,否则军人随时可能兵谏、清君侧。

    过了午夜,江禅机他们才终于和11号她们会合,其实他们和11号的直线距离没那么远,之所以走了半夜才会合,一是因为偏远边疆区的州际公路难走,有积雪且昏暗,二是他们中间为了避免将军监视,特意绕了一些弯路,弗丽嘉也没有飞行,而是找了一辆厢式货车拉着它走,和两条狗一起,毕竟夜里实在太冷,他记得路惟静上次跟奥罗拉说过,人如果在零下二三十度的环境里没做好防护地奔跑,吸入的寒气足以令肺泡破裂,他不清楚马是不是也是这样,但不想冒这个没必要的风险。

    11号她们在公路附近找了个村子,和大部分国家一样,这种地方的村子也是人烟日渐稀少,年轻人都走了,有很多空房子,她们就不请自入,在村边找了一座空房子落脚,将门窗玻璃全都布挡住,防止光线外泄被村民察觉。

    如果不是他们重任在身且危机四伏,在冰天雪地的天气里跟朋友们围坐在壁炉旁边烤火,听着木柴哔哔剥剥的爆响,看着火星被热气托起升入烟囱,身体蜷缩在沙发里,手里捧着热茶或者热咖啡,海阔天空的闲聊,应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不知不觉中就会犯起困意,但可惜时机不对,他们聊的内容还是很严肃的。

    11号她们也如25号一样,脱掉了忍者服,换上了不同的便服,并且每人都换用自己的本名来称呼。

    11号已经得知花岗岩少校在白天对江禅机他们的袭击,提高了警惕,分派人手轮流在阁楼上放哨,直到跟他们会合之后,由米雪接替了这项工作。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22号的气味还是一直在向北行进,没有折道向西的迹象。”11号在地图上标注着22号的行进路线,“好消息是,由于沿路不再有海参崴、共青城这样的大城市,虽然22号偶尔会在沿路小城、村镇略加停留,但气味干扰比较小,追踪比之前顺利一些。”

    22号的行进路线,东侧是太平洋,这意味着她只能往北走或者往西走,除非她突然改乘轮船或者飞行,但目前没有改道西行的迹象。

    “那么……假设在咱们正在说话的现在,她依然没有改道,咱们能不能按她的行进速度来推算出她的大概位置,然后提前绕到她前面,然后来个……两头堵?”江禅机用笔这条路线的前后各画了一道横线。

    “这个我们也想过,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辨认22号的身份?”11号叹道,“目前只能通过狗狗们的嗅觉,但除非风向合适,或者距离足够接近,否则即使22号从几十米外走过,咱们也认不出她来……而且虽然这片区域人少,但面积太大了,即使根据22号目前的平均行进速度,推算出来的误差也会很大,方圆十几公里、几十公里都有可能,想在这么大的范围里找到一个连面貌都不确定的人,这个难度……”

    11号提出的问题很现实,追踪22号最大的难度就是她的面貌总是在变,相见不相识也是有可能的。

    江禅机点头,“话虽如此,但咱们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再长的追踪也得有终点,咱们不能一直跟在22号屁股后面吃灰,假设有一天咱们终于追到她附近了,你们打算怎么找到她?怎么确认她的身份?”

    11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实话,这个问题让我们很头疼,目前的设想是把她逼到某处地图上的死角,或者等她停止前进,因为她总得有一个最终目的地,她不可能是来旅游的,她一定会在某处停下来,去实现她来这里的目的,而那时我们再想办法包围她,逐渐缩小包围面积,并最终找到她。”

    是个笨办法,但似乎也没有其他好办法,22号的易容能力本来是忍者学院渗透的利器,现在反过来成了掣肘之刃……昔拉也真的是会挑人,当时明明有27号和22号可供选择,偏偏挑了22号来附身,若非如此,现在他们怎么会处处陷入被动?

    江禅机可能知道22号的最终目的地,如果撒旦不是在扯淡,她大概是去前往帕辛科娃将军的所在地,他并不知道将军在哪里,除非是去问将军本人或者花岗岩少校,但他怀疑她们是否会告诉他。

    撒旦可能知道将军的位置,但一是要消耗一个愿望,二是将军的位置未必不会变动,撒旦并非是无所不知的上帝,它只知道上次它见到将军时的位置。

    他也不确定是否要告诉将军,说22号要去杀她,将军最有可能的反应是嗤之以鼻,就算没把他当成傻瓜或者疯子,也会问他消息来源,难道他要说是土地爷托梦给自己?

    信任是很珍贵的财富,尤其是陌生人之间的信任,往往只会有一次机会,如果他给将军打电话说22号要去杀她,却又说不出可以核实的消息来源,很可能就会浪费掉这唯一的一次信任机会,以后他在她心目中就不会有任何可信度了。

    不过,将军应该是在勘察加半岛,这点应该不会错,那么22号如果不改乘飞机或者轮船,应该会一直向北行进然后折道向东。

    22号应该不会乘船或者乘飞机,港口冰封的情况下,乘船可以先排除,至于乘坐飞机……以前忍者学院不明情况时她可以这么做,但现在她知道忍者学院很可能在俄国东部的机场里安插了眼线,一旦哪里出了纰漏被发现,上了飞机就可能下不来,被堵在天上,再说根据撒旦的声称,她一路上的所做所为,是为了引蛇出动,将护卫将军的超凡者战士们引出来,然后各个击破或者趁虚而入,坐飞机可达不到这种效果。

    “现在咱们有地利优势,东边的太平洋已经是天然的死角,她现在只能往北或者往西,我觉得咱们至少应该趁现在试试,别等她改变路线西行之后再后悔莫及。”他提议道。

    “就算如此……可这样需要很多人手,怕是敝院连训练生都要倾巢而出,不然没办法撒出一张大网确保她被包围,在将军已经勒令敝院离开国境的现状下,这样做有些困难。”

    计划赶不上变化,忍者学院没有料到会被将军勒令驱逐,现在人手紧缺,大规模进入俄国很困难。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江禅机望向凯瑟琳,“圣剑可以在附近出现恶魔时发出警示,22号可以躲避咱们的耳目,但躲不过圣剑,我可以骑着弗丽嘉,借用凯瑟琳的圣剑在22号所在的范围内的空中巡检,一旦圣剑有反应,那八成就是她。”

    “我没问题,你可以随时拿去用,但……”

    凯瑟琳嘴唇动了动,她不确定圣剑是否会对昔拉产生反应,昔拉不一定会归属于恶魔之列,但下午的时候,圣剑有了反应也是事实,如果不是对昔拉有反应,难道还有其他恶魔在附近?下午的事尚存蹊跷之处,圣剑为什么突然对距离相当远的昔拉有了反应,但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又失去了反应,她还是一头雾水。

    假如圣剑对昔拉有反应,这倒是一个目前来看最有效率的堵截她的办法,只是可行性有待验证,总得试试才知道,所以她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其他人不知道下午发生的小插曲,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担心江禅机的安全,奥罗拉也说道:“但你单枪匹马的话,可能会很危险,昔拉能力的使用方式和作用范围全是未知数……”

    “没关系,我尽量飞在空中不落下来,然后把她的位置打电话通知你们,她又不会飞,如果她隔着一两千米还能命令我的细胞自杀,那……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你们就趁早打道回府吧,也不用给我收尸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道,然后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说不定连灵魂都得被恶魔带走。

    “千万不要这么说!很不吉利!”11号赶忙打断道。

    其他人可笑不出来,反而觉得他太心大了,万一他一语成谶呢?

    抛开他的口无遮拦不谈,这个方法大家都觉得可以试试,暂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一直被动地追在后面吃尾气确实不是个事,总得想办法主动一次,来逆转局势。

第723章 安全距离

    既然已经决定尝试拦截22号,那么事不宜迟,忍者们立刻投入到制定拦截计划的工作中,精通计算的奥罗拉也加入她们帮忙,主要是根据22号这几天的平均行进速度来推算出她在明天或者后天某个特定时间大概所处的位置,最后算出来的结果必然是一个圆形区域,她们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想尽办法缩减这个区域的规模,否则如果太大的话,即使圣剑对昔拉有反应,找起来也很困难,说不定在搜索过程中她就已经离开了这个范围。

    她们一直忙到后半夜,江禅机他们剩下的人都去睡觉了,她们还在秉烛夜忙,她们打算连夜弄好,这样等明天早上江禅机起床后就可以拿到地图,在他出发之后,其他人明天就不用再追踪了,原地待命一天,算起来即使他很顺利地发现22号,至少也得是中午或者下午了,其他人可以在上午补觉。

    天色还没亮,有人就轻轻敲响了江禅机的房门——这栋乡下农舍不是很大,按理说他们这么多,不够每人一间卧室,得两三个人挤一间,连起居室都要打地铺才行,不过由于昨天夜里忍者们和奥罗拉熬夜了,而江禅机在天亮时就要出发,为了让他有充足的睡眠不被打扰,他很奢侈地独享一个卧室,等他起床后,这间卧室就让给奥罗拉休息。

    奥罗拉和11号拿着地图进了屋,和衣而睡的江禅机从床上坐起来,她们对着地图详细讲解了她们规划的拦截路线,他一一记住,将地图揣在兜里,起床洗脸,匆匆塞完早饭,又拿了一些食物带着当作午饭甚至是晚饭,就从农舍附带的马厩里牵出弗丽嘉,让它进入厢式货车的车厢里,罗恩会开车送他一程,将他送到搜索范围的起始点再起飞,以节省弗丽嘉的体力,像这种穷乡僻壤连租用直升机的地方都找不到,而且他们现在很需要低调行事。

    今天可以说是时间紧、任务重,奥罗拉她们订制的路线即使刨除海洋的部分,也覆盖了几十平方公里的范围,如果不是有弗丽嘉和圣剑可以从空中搜索,这得搜索到猴年马月去。

    冬天天亮得晚,等罗恩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抵达了起始地点,天色才算勉强大亮,等江禅机起飞后,罗恩也不会回去,他要一直等到江禅机返回为止,不论江禅机是否找到了22号,否则疲惫的弗丽嘉根本不可能飞回住处。

    江禅机的空中搜索很枯燥。

    刚开始的时候从空中俯瞰一望无际的雪原与千里冰封的海岸线,壮丽的雪景令他诗兴大发,想高吟一首北国风光来着,不过一开口就灌了一肚子冷风,为了避免回去以后在女生们面前一个劲儿的放屁,他只好打消了诗兴,而到了后来,再壮丽的雪景,看多了也开始觉得无聊,主要是太单调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除了稀少的车辆在公路上行驶之外,几乎看不到活物,即使经过一些村镇也是暮气沉沉,动物大概都去冬眠或者南迁,人大概都在屋里猫冬,怪不得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不喜欢留在这里,消磨意志和理想。

    一上午的搜寻无果,圣剑没有反应,尤绮丝也没有什么发现,弗丽嘉已经有些累了,于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降落,在森林的边缘,休息的同时填饱肚子。

    弗丽嘉在出发前已经饱餐过,是忍者们提前准备的苹果胡萝卜,此时它徘徊在积雪间,啃食常青灌木以及雪下的枯草,算是尝尝野味。

    江禅机打开漂流瓶,“你出来吧,现在算是安全。”

    “终于……自由了!”

    一道黑气从瓶口里冒出来,在空中凝结为一个被黑焰笼罩的模糊人形,但是长着一对羊角和蝙蝠状的双翼。

    米雪本来打算跟来的,但他力劝她留下保护大家,他承诺自己不会莽撞行事,即使找到22号也尽量避免独自面对她而是呼叫支援,因此米雪还是留在了住处那里。

    撒旦一现身,弗丽嘉似乎感受到这是个危险的家伙,不安地踏着蹄子喷着响鼻,江禅机安慰了它几句,总之就是让它不要害怕。

    “只能让你暂时放放风,顶多算是有限的自由,别忘了咱们的契约还没有结束。”他的手握住了圣剑的剑柄,他得提防一手,完全信任恶魔就是找死。

    在撒旦出现的同时,圣剑就已经红光大盛,做好了与恶魔战斗的准备。

    “哼,需要你这个愚蠢的凡人提醒么?”撒旦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你可以将那把破剑放下了,我会遵守诺言。”

    “你以为我是怕你杀我?我是怕你逃跑好吗?”江禅机嘴里不客气,垂落剑刃但没有完全撒手。

    “逃跑……”它大概是想吹牛自己从来不逃跑,但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没底气,毕竟虎落平阳,于是改口道:“你应该可以感应到我的位置,在契约结束之前,不论我去哪里,你都可以知道。”

    这就是在隐晦地表明自己不会逃跑?江禅机姑且相信这句话。

    “其实我把你放出来,主要是想解决一个小问题,每次你出来圣剑都会报警的话,多少有些麻烦,你就不能想个办法收敛一下气息之类让圣剑屏蔽你之类的?”他问道。

    “如果能做到的话,我早就做了,还会等到现在?”它嗤之以鼻,“不如你把圣剑摧毁,就彻底解决了问题。”

    江禅机想了想,“这样吧,咱们做个小实验,你离远一些,我看看圣剑的感应距离是多远……不过你要是想趁机逃跑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就意味着他的漂流瓶只能用来装它,实在是得不偿失,左臂上没有漂流瓶作为盾牌,他始终心里发虚,尤其是即将面对昔拉的现在。

    测试一下圣剑对撒旦的感应距离,大概就知道圣剑对昔拉的感应距离,进一步决定了他在空中可以飞多高,显然飞得越高,搜索的范围就越大,搜索效率就越高。

    撒旦不喜欢他对自己呼来喝去的命令,但其实它也不想整天被关在瓶子里,所以尽管心中不满,但还是照做了。

    作为没有血肉的灵体,它的速度非常快,江禅机亲眼见过它与米雪在红叶学院上空的那场空战,它的灵活性也仅仅是比米雪稍逊而已,米雪能做到的,它差不多也能做到,若非如此,它当时也不会跟米雪打得难解难分,比如那种超高速的Z字型急转弯,瞬间无限大的加速会撕裂他们的身体,不同的是,米雪的身体撕碎后是化为无数的光点再重新凝聚,而撒旦是化为更加混沌的烟焰再聚拢。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它就飞到了江禅机目力的极限处,如果不是能感应到它,他甚至以为那只是一个小黑点。

    他低头看了看,圣剑的红光有所减弱,离消失还差得远,不过起码证明了确实跟距离是正相关的。

    “再远一倍。”他在心中对撒旦说道。

    已经看不到撒旦了,如果它真要逃跑的话,现在就是最佳时机,不过江禅机就仿佛“千里孽缘一线牵”似的,即使看不见它,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清楚知道它所在的方位,这就是契约的力量么?

    他怀疑所谓的契约,可能就类似于“言灵”或者“誓言”,是在天地见证下的神圣承诺,虽然不能约束人类,但可以约束恶魔,这可能是恶魔自存在之初,不论是院牧长还是其他古老的超凡者给它们做的设定。

    圣剑的红光进一步减弱,只剩下淡淡的红光。

    “再远一倍。”

    这次圣剑的光芒终于熄灭了,恢复平常的状态。

    “好,现在慢慢往回走,速度放慢。”

    撒旦又缓慢地原路返回,在某处位置的时候,圣剑再次泛起微弱的红光,看来这就是临界点。

    他简单估算了一下,在这种空气超级清新、能见度极佳的地面环境,考虑到撒旦的目标本身比较小,能看到它的视力极限应该在两公里左右,综合换算下来,五公里以上应该是安全距离,平时只要让撒旦待在圣剑的五公里之外,圣剑就不会有反应。

    “虽然不是很方便,但暂时就这样吧。”

    他让尤绮丝将漂流瓶重新装回他的左臂,这下心里踏实多了,等撒旦飞回来,他说道:“以后我跟其他人在一起时,除非特意叫你过来,否则你就待在安全距离之外待命。”

    “……”

    这话听得撒旦心里不是滋味,这样的相处方式令它感觉像是被侮辱了,它又不是他养的狗,招之即来,呼之即去,但没办法,它现在的实力打不过米雪,更拿天生的克星圣剑没办法,反正恶魔报仇十年不晚,等将来他的灵魂落到它手里,它会让他后悔现在发生的一切,它会好好享受他的灵魂受到折磨时的痛苦,说不定昔拉就能帮它提前结束这该死的契约。

第724章 隐居

    江禅机看到撒旦周身的黑焰一起一伏,知道它正极力忍耐愤怒,不过反正它承诺过不经他的允许就不会伤害任何人,就算愤怒也是无能狂怒,但这并不代表它心里不会打什么坏主意。

    “话说,如果我用一个愿望命令你去打败昔拉,你会不会答应?”他好奇地问道。

    撒旦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不如试试,反正你又不会相信我的回答。”

    “是吗?你这个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啊,我以为你会说,像昔拉那种货色,你一句话就能让她下跪求饶呢,毕竟你可是恶魔之王。”他试探道。

    “……我确实打算这么说来着。”撒旦冷哼道,但看不出是不是在嘴硬。

    “还是算了,我们连你都能打趴下,打败区区昔拉更不成问题,不值得为这浪费一个愿望。”江禅机摇头。

    作为撒旦而言,它肯定是迫切地想赶紧弄完这四个愿望了事,它就可以获得完全的自由之身,否则被江禅机时刻掌握自己的动向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听到他不打算使用第三个愿望来对付昔拉,这对它不算是好消息,而另一方面,如果能假手昔拉干掉他,倒也算是一件好事,但……连它都折戟于他手,昔拉要是杀了他,显得它面子无光。

    撒旦一时犹豫不决,拿不准哪种对自己更有利,想来想去,还是静观其变,等遇到昔拉之后看看情况再说。

    江禅机快速将带来的食物塞进肚子,看看时间估摸着奥罗拉她们应该也醒来该吃午饭了,就发了条信息报平安,表示尚没有找到22号的踪迹。

    他吹了声口哨,唤过弗丽嘉,“出发吧。”

    继续沿着11号她们绘制出来的路线搜寻,一眨眼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天色肉眼可见地开始变暗,寒意渐渐将不多的暖意驱逐,虽然尚没有到傍晚,但能见度降得很厉害,好在江禅机并不依赖于眼睛来寻找目标。

    这已经是中高纬度地区,冬天的白天越来越短,如果继续向北进入北极圈,甚至已经是漫长的极夜。

    他看到前方的林间有几间木屋,看不到灯光,看木屋的烟囱在冒烟,证明里面有人在烤火或者做饭。

    “有超凡者。”尤绮丝简单地说道,“就在前方屋子里。”

    江禅机看了看圣剑,没有发光。

    “几个人?”他问。

    “目前只能判断出一个,应该听是到了弗丽嘉飞行的声音。”尤绮丝是在别的超凡者注意到江禅机存在时,才能反向判断出对方的位置,目前只有一个超凡者察觉到江禅机,但不能保证屋子里没有第二个超凡者,可能在睡觉或者干别的。

    “是22号吗?”

    “不确定,之前凯瑟琳被附身后,她的源能特征就改变了。”她答道。

    看来只能下去看看了。

    这种万籁俱寂的下午,又是在人迹罕至的林间,弗丽嘉拍打翅膀的声音能传出很远,木屋里的人可能从来没听过这么响亮的鸟类振翅声,所以走到窗边向空中查看,然后就看到了飞马和马背上的人影。

    “降落。”他拍拍弗丽嘉的侧颈,指着木屋前方的一片空地。

    高度下降之后,可以看到木屋旁边还有类似于工具房和车库的附属建筑,木屋门前的雪地上留有车辙印,这证明积雪之下是可以行车的平地,否则贸然降落可能很危险,一是不知道积雪的深浅,二是万一弗丽嘉的马蹄踩进坑里,可能直接把腿骨折断。

    “你确定要降落?”尤绮丝提出异议,显然她担心屋子里是22号。

    江禅机也有些犹豫,但弗丽嘉需要休息,对方发现他之后,迟迟没有走出屋子,他总不能一直在空中耗着,弗丽嘉耗不起。

    “圣剑没有报警,虽说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我觉得不太可能是22号,如果是她在屋子,露西亚也应该在,其中一个人发现我之后,没有理由不提醒另一个人。”

    这个理由没有绝对的说服力,因为露西亚或者22号其中之一完全有可能临时外出了,或者因为其他什么事而暂时失去了意识。

    “如果你使用一个愿望的话,我可以帮你下去看看,怎么样?我保证会将看到的如实告诉你,千万不要舍财不舍命哟!”

    撒旦一直飞行在弗丽嘉旁边,此时跃跃欲试。

    “免了,你当我傻吗?”

    说话间,弗丽嘉按照他的指示降落于木屋前的唯一一条道路上,这条道路可能是通往附近的村镇,木屋主人平时开车去采购生活物资。

    可以确定的是,树林里没有人,所以如果情况不对,至少有机会逃跑。

    他跳下马背,隔着二十来米向木屋喊道:“有人在吗?”

    木屋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我看见烟囱在冒烟。”他又说,言外之意是我知道屋里有人,别装哑巴了。

    咣当一声,木屋门被拉开,一位女性出现在门口,倚门而立,颤声说道:“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那匹马为什么长着翅膀?”

    江禅机仔细观察那个女人,尽管光线较为昏暗,但依然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女,戴着毛线帽,穿着厚厚的衣服,拿着一杆猎枪,正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22号的伪装技术已臻化境,他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少女是不是22号伪装出来的。

    “她是超凡者么?”他暗中询问尤绮丝,后者给出肯定的答复。

    “我是路过的,我在找人,你不用害怕,屋里只有你一个人么?”他对少女说道。

    少女紧绷着脸,“我爸爸在屋里,而且我已经报警了!”

    “蠢货!这谎言编得太拙劣了!”撒旦嗤笑道,由于它是灵体,无法发声,只有江禅机能听到它的话。

    正常情况下,有身份不明的陌生人来访,如果屋子里有成年男性,绝不会由一个少女拿着枪出来开门,所以她在说谎。

    江禅机反倒觉得,她可能并不是22号伪装的,22号应该骗他进屋才对,而不是拒之门外。

    是这个少女社会经验不足,所以编出这样一个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么?

    不过,如果不是尤绮丝确认,江禅机真的很难将这个少女与超凡者联系起来,她的言行太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少女……一个人如果获得了某种超凡能力,言行很难再跟普通人一样,所以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如优奈一样,并不知道自己是超凡者,并不知道自己觉醒了能力,另一种可能嘛,她如当年独自环游世界时的于娜一样,在刻意隐瞒自己超凡者的身份,刻意表现得像是一个普通少女,包括这句只有傻白甜才会说出来的拙劣谎言,她并不知道江禅机能辨认她的身份,正在试图蒙混过关。

    另外,江禅机说的是英语,他不会讲俄语,这个少女也是用英语回应的。

    “我没有恶意,但我正在找一个很危险的人,你能不能证明你已经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唐突,但这很重要,只要你能证明你住在这里很久了,我就立刻离开。”他没有拆穿她。

    少女戴着手套的手指紧张不安地握着猎枪枪柄,嘴唇紧抿,像是在犹豫。

    “你等等。”她关门回屋。

    “她不是昔拉。”撒旦说道,“但是我对她有点儿兴趣,为什么咱们不直接进屋看看?只要对着那扇门踹一脚……咣!就打开了!难道你对她正在鼓捣什么不感兴趣么?她肯定隐藏了很有趣的秘密!”

    “一,我不相信你;二,就算她有什么秘密,那也是她的自由。”江禅机不动声色,当然他心里也有好奇,但不会如撒旦所愿。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拉开,少女甩了个东西出来,但她力气不大,那样东西只飞了一半的距离,就落在积雪上。

    江禅机保持着戒备,慢慢走近,看到那是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照片,就是这个少女的照片,背景是一片花海,很漂亮,不是冬天会出现的景色。

    但他不会就这么轻信,他捡起相框打开,把照片拿出来,看到照片背面已经泛黄,绝不是临时打印出来的照片。

    所以……这是一个避世隐居的超凡者?

    “现在相信了?”少女恨恨地说道。

    “明白了,很抱歉打扰你。”江禅机确认她不是22号,她住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知道了就最好在警察来之前赶紧离开这里!”

    她说着就要关门回屋,一转身,却在身后看到了黑焰缭绕的撒旦,它刚才藏在屋檐下面,在她第二次开门时就已经悄悄溜进去。

    这时,她表现出与普通少女截然不同的果断,她可能甚至没看清撒旦的样子,便行云流水般将枪口对准撒旦并开枪了。

    砰的一声巨响震落了附近树梢上的积雪,把弗丽嘉惊得原地踱步。

    这一枪如果打中人,这么近的距离几乎就死定了,但铁砂穿过撒旦的身体,将后面的木墙打得千疮百孔,撒旦却毫发无损。

第725章 故人

    撒旦是趁江禅机低头捡照片的时候溜进木屋里,等他听到枪声才后知后觉,他下意识地顾不上在心里想了,直接握紧圣剑喝道:“撒旦!你的承诺是放屁?”

    “注意你的言辞!蠢货!是她单方面的攻击我,我可什么都没做!难道我连溜达都不可以?”撒旦狡黠地回应道。

    不得不承认,尽管有狡辩成分,但它说的也是事实,它确实没有攻击她,顶多是吓唬她一下,这不能算是它违反契约,他总不能再用一个愿望让它不能恶作剧,更何况什么算是“恶作剧”也很难界定。

    但是,要说撒旦这个举动倒是也有好的一方面,刚才还伪装成傻白甜的这位少女一下子显露出彪悍的一面,发现猎枪无效之后,立刻将猎枪当标枪甩过去,又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泰瑟枪射向撒旦,但泰瑟枪的高压电极还是同样穿过撒旦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光看她这一连串的反应,就知道她是个狠角色,不像遇到这种事只会放声尖叫的人,而且她的能力很可能不是攻击型的,否则没必要如此依赖武器。

    发现什么枪都没用之后,她顿时面如死灰,眼神不断游移,似乎想夺路而逃。

    “不要害怕,它不会伤害你。”江禅机赶忙安慰道,“它只是恶作剧故意吓你!我们马上就会离开。”

    可惜,撒旦露出恶魔的本性,窃笑道:“你愿意离开就离开,我暂时没打算离开,你不用代表我来发言!我还没有玩够!我说过了,我对她很有兴趣!”

    “你……你不是承诺过要协助我找到父母?”江禅机为之气结。

    “是啊,我是承诺过,我也没打算反悔,但你飞得太慢了,你可以先走一步,我会追上来的。”撒旦的身影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即使它明摆着耍无赖,江禅机也是没办法。

    他能先走么?万一它等他走了再伤害这个少女怎么办?即使它只是继续吓唬她,也会令她很难受,人家没做错什么事,是他把这个麻烦的家伙带来的。

    “对不起,情况有些一言难尽,但总之请你相信我,别看它外形邪恶,它真的不会动手伤害你。”他向少女致歉。

    “你刚才叫它什么?撒旦?”少女脸色还是很难看。

    “咳!这只是我给它起的名字,不是那个真正的撒旦……”他干笑道。

    “那它是什么?”少女的眼神很惊惧,但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毕竟这样的灵体几乎没人见过。

    “鬼马小精灵。”他说。

    “……”少女摆明了不相信,她死死盯着撒旦,像是正在回忆什么。

    “相片还给你。”江禅机将相片重新装入相框,为了避免惊吓她,他没有递到她手里,而是隔着几步放在了门廊下的木椅上。

    “另外有件事……”他斟酌措辞,“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你最好换个别的方法来证明,这张照片虽然能证明你早就住在这里,但……相片的背面都泛黄了,这应该不是一两年之内的照片,而你的容貌还是跟照片里一模一样。”

    他点到为止,但她应该听懂了他的意思,她伪装成一个普通少女,普通少女的容貌是不会长时间停驻的,换言之,当她拿出相框时,她身为超凡者的事实就已经暴露了,他隐晦地提醒她下次最好换别的方法,不过谁还会像他一样,荒唐地硬要让人家证明自己在这里住很久了?

    少女听了之后微微动容,但现在她暂时顾不上这件事了。

    “啊!我想起来了!”撒旦突然充满惊讶地叫道,“从刚才起,我看着她就觉得眼熟!但这怎么可能……”

    “发生什么事了?你见过她?”江禅机心里向撒旦问道。

    “见过。”它回答得很干脆,但似乎言犹未尽。

    “所以呢?你的记忆力已经这么差了?见过的人还要半天才想起来?年纪太大了是吧。”他讥讽道。

    “哼!蠢货!如果你是在两千年前见过一个无名小卒,你还能在今天看一眼就想起来?”撒旦针锋相对。

    “那倒是挺有难度……啥?”他愣住了。

    “没错,我见过她,不过是在两千年前!”撒旦的声音同样带着不可思议,翅膀都张了起来,“她竟然活到了今天么?你问问她,她是不是耶稣的追随者之一,在耶稣复活的时候,她是不是就在现场?”

    这话问出来,我会被当成傻叉吧?

    江禅机是不相信,他认为撒旦是在骗他,又是一个没底线的恶作剧,但撒旦不至于认为他真的是会被这种恶作剧骗到的傻叉吧?

    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我冒昧想问个问题,如果你听了之后觉得想笑或者把我当神经病都没问题……那个……”

    这尼玛让他怎么开口啊!

    “你认识耶稣吗?”

    好在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问出这句话,否则他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认识。”她说道。

    “哦……啊?”

    江禅机的下巴险些脱臼!

    他瞠目结舌地盯着她,不确定是自己疯了还是她疯了,或者整个世界都疯了。

    “所以它真的是撒旦么?”她移回视线,继续死死着撒旦,“跟我以前见过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

    江禅机满脑子都是问号,合着小丑竟是我自己,在场者里只有自己是傻叉?

    “果然我没有认错!”撒旦得意地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禅机懒得和它在嘴上争长短,他现在脑子里已经全被这个活了两千年的少女给震惊得麻木了,除非是这个陌生少女与撒旦合起伙来骗他,但他们想做到这点,还得拉着尤绮丝入伙才行,因为如果没有尤绮丝提醒,他不可能发现这里有一个超凡者,更不可能在这里降落。

    接着,更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这个看起来比他年龄还小的少女走过来,在他面前盈盈跪下,五体投地说道:“能够驭使恶魔撒旦的大人,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你这是干啥?赶紧起来啊!”

    江禅机这辈子还没被人在面前下跪过,他以为这样的初体验得等到他当爷爷之后给孙辈发压岁钱的时候……这不是折寿吗?折了寿不就便宜了撒旦?

    “谨尊吩咐。”

    少女这才站起来,但站起来之后还是垂手恭敬地肃立,与之前她伪装的傻白甜人设有天翻地覆之别。

    江禅机手足无措,如果这是恶作剧的话,也太离谱了吧,现在是不是周围有好几台隐藏式摄像机,某个整蛊节目组正在偷拍他的窘相?

    少女似乎是在等他说话,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憋出来一句:“你这里有吃的吗?”

    “大人请进,寒舍略备粗茶淡饭。”她恭敬地示意木屋门口,请江禅机入内。

    江禅机从头到脚都不自在,他只见过院牧长、宗主她们这些大人物被称为大人,啥时候他也配称“大人”?更何况论年龄来说,这个“少女”怕是能当他能写够一页纸“曾”字的奶奶了。

    不过从屋里飘来的饭香味不是假的,就算是为了搞清情况,他也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离开。

    “那我就打扰了……有没有马厩之类的地方?我看这天色又要下雪了……”他指了指弗丽嘉。

    “车库里有空位。”少女领他来到车库,掏出钥匙开门。

    车库里比较宽敞,停着一辆越野车,另外还有一辆雪地摩托,旁边的工具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修车工具,一般来说,家里有擅长手工活的成年男性的家庭,才会常备这些修车工具,而这里没有男性生活过的迹象,看来她会修车?这倒也可以理解,生活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如果不会修车,万一车坏了怎么办?

    江禅机把弗丽嘉牵进车库,离开时,少女将车库门关上,但没再上锁。

    两人进入木屋,撒旦也尾随其后。

    砖砌的壁炉里烧着木柴,木制结构比较保温,屋子里挺暖和的,陈设以布艺和毛皮为主,看着很温馨,地板打得很干净,主人应该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屋里有电,亮着灯,发电机在地下室传来轻微的嗡嗡声。

    “大人请坐,我去泡茶,如果您很饿的话,我这里有些粗陋的方便食品……”

    “没关系,我不挑剔。”

    少女进入厨房,在煤气炉上放上水炉烧水。

    江禅机局促地在沙发上坐下,观察着周围的陈设,两侧的书架上有很多书籍,从书脊的书名来看,内容很杂,从小说到日常百科,从天文到地理,从介绍尖端武器装备的军事杂志到全球热门冲浪圣地,包括一些给普通人阅读的前沿科学方面的论著,沙发上还倒扣着一本推理小说,是几个月前出版的新书,可能在江禅机到来的前一刻她还在

    哦,对了,粗略扫视一圈,这些书籍里唯独没有历史方面的书,不论是小说还是什么。

第726章 活着

    自从江禅机进入红叶学院,就不止一次听老师们念叨——草莽出英雄,深山大泽、必隐龙蛇,高手在民间等等,虽然他自己也这么说过,但更倾向于这是勉励学生们戒骄戒躁的训导,一个超凡者如果拥有很强的实力,真的能完全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么?像于娜其实也不能算完全的隐姓埋名,至于其他人,也许有,但能让他遇到的机率肯定很小。

    然而,今天在这间木屋里遇到的这位“少女”,却令他有莫测高深之感,她太过普通,又太过不普通,从头到脚都充满着神秘色彩。

    这间木屋的窗户也都挂着棉帘,阻止灯光外泄,可能只有外面阳光明媚、室内不用开灯的日子才会摘下,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防止有恰好路过的人打扰。

    过了一会儿,她从厨房里端着一个托盘出来,托盘里装着热茶和点心,点心似乎是手制的,蓬松喷香的表面点缀着大粒的碎果仁和碎巧克力,这样的组合很适合冬日的下午茶。

    不过,她把茶点放到江禅机面前的茶几上时,竟然用的是日式的跪式服务,跪在地上奉上茶点,而这令他更不自在,连点心都仿佛不香了。

    “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客气……”他干笑道。

    “大人您不用在意,这是我应该做的,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的?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照办。”她像个女仆一样拿着托盘恭敬侍立,“还有,您可以说您熟悉的任何语言,我能应付得来。”

    “那太好了……要不你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吧,别这么站着了,这是你的家啊,说实话你这样让我如坐针毡……”

    他试着换回熟悉的中文,她表面谦卑,口气倒是挺大,任何语言都行吗?

    她在他对面坐下,像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双目微垂。

    江禅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她真的看起来非常年轻,以普通人为标准,可能最多十五六岁吧,不过她并非俄国本地常见的斯拉夫人种,她的皮肤没有那么白,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混血,皮肤颜色稍深,头发是黑色但在灯光下也有些泛棕,眼睛也是棕色,有些像是南欧那边的地中海人种,江禅机在校园也算是见过不少外国留学生了,多少有一些发言权,总之她的相貌特征可以说是放在欧、美、北非、大部分亚洲地区都可以伪装成当地人和外国人混血通婚后代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撒旦,主要是怕它别把人家的屋子给点着了,不过它显然也对她兴趣浓厚,好奇程度并不在他之下,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它捣乱。

    “呃……我现在满脑子问号,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你几个问题?”他问道。

    她表情波澜不惊,“您尽管提问,我知无不言。”

    她中文很地道,光听声音的话,根本听不出她的母语并非汉语。

    江禅机有太多问题想问,稍微理了理头绪,再次问道:“你真的……认识耶稣?我可不是说在电影里认识或者在小说里认识,更不是什么神交已久或者是重名什么的,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如果您指的是两千年前那个耶稣,我认识,我曾经追随他不短的一段时间。”她流畅地回答。

    “我想起来了!”撒旦低沉地说道,“问问她的名字,她是不是叫玛利亚?”

    江禅机表情扭曲,在心里说道:“啥?耶稣母亲那个玛利亚?”

    “蠢货!你是不是只知道这么一个玛利亚?除了耶稣那个X女母亲之外,圣经里一共出现过五个玛利亚,真不明白你这样的蠢货怎么会是……”撒旦粗鲁地吼道。

    “是啥?”

    “是个蠢货!”

    江禅机觉得它应该是临时改口了,但这不重要,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关键是它对圣经还挺了解的,这就是所谓的——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他说道。

    “我有过很多名字,您可以随便怎么称呼我,您选定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她说,语气简直谦卑到了尘土里。

    “咳!这个……那啥……它说你叫玛利亚?”他指了指撒旦,自己不背这个锅。

    “是的,在追随耶稣的期间,我是使用的这个名字,后世一般称我为抹大拉的玛利亚,只是后世的传闻多为以讹传讹的不实之语。”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快速抬眼看了一眼江禅机的表情,然后又迅速垂下。

    江禅机没什么表情,因为他对圣经的典故所知甚少,但如果是凯瑟琳姐妹在场,估计早就惊叫出声了,因为这是一个相当有份量的人物。

    “啥不实之语?我没看过圣经——除非随手翻几页也算看。”

    他坦诚道,不知道她听了这个回答会不会生气,因为他觉得,她既然是耶稣的追随者,那么也应该是一位虔诚的信徒,这个逻辑没问题吧?不过说起来……他没在室内看到十字架之类的东西,如果是信徒的话,为什么没摆着十字架呢?

    她的表情同样很平静,“后世有诸多传言,有的说我是X女,有的说我是未被正史记载的耶稣门徒,几年前还有一部盛行一时的小说《达芬奇密码》说我是耶稣的妻子,甚至为耶稣怀孕并生下一个女儿……这些传言全都是无稽之谈,后者编造这些都是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我只是他的追随者之一,仅此而已——您可能不清楚,除了十二门徒之外,追随他的普通民众有上千人之多。”

    江禅机听得脸都僵硬了,他倾向于相信她的话,毕竟“三人成虎”的故事并非妄言,更何况隔了两千年,期间掌握话语权的人谁都能往传言里添点儿佐料。

    “小说作者为了制造噱头而已,你不要往心里去……”他侧头扫了一眼书架,“难道你还看过这本小说?”

    “没有看完,看到一半的时候我把它扔进了壁炉里。”她说道,“撰写这本小说的人,要么对宗教缺乏基本常识,要么就是为了销量而故意忽视了这些常识——您应该听说过,上帝将亚当和夏娃逐出伊甸园,因为他们偷食了禁果,从此有原罪在身,上帝驱逐了他们并后悔创造了人类,那么作为上帝独子并最终三位一体的耶稣是不可能与身带原罪的凡人之女发生什么肉体关系的……即使没亲身经历过那段岁月,至少应该具备这样的基本逻辑。”

    她讲的很浅显而且用的是连江禅机都知道的常识,所以他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因为最终是三位一体,耶稣即是上帝耶和华,那么嫌弃人类的耶和华又跟人类女性发生关系并生子,这不是自打脸吗?堂堂上帝都管不住下半身?所以这很可能是杜撰的,只是杜撰者没想到被诽谤的人竟然还活在世间,若非出于隐私缘故不方便站出来,否则完全可以告到他破产。

    这时,江禅机的手机响了,是奥罗拉她们发来信息,询问他情况怎么样,并且提醒他说天气可能要变糟,实在不行今天先回去。

    他走到窗边撩起棉帘看了看天色,距离他进屋其实也就一二十分钟,但外面的天色已经迅速黑下来,看样子很可能有一场暴风雪。

    好消息是,即使搜索进度被耽搁了,但想来22号和露西亚也不可能顶风冒雪前行,势必也会找地方休息,等风雪停下再说。

    他回复她们,表示自己遇到一个好心人请自己进屋避雪,让她们不用担心,好好休息。

    在他打字的时候,她就像进入待机模式,一言不发地等待。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他问道,因为看样子这木屋有上下两层,外加阁楼和地下室,住好几个人都没问题。

    “是的。”

    “生活很不方便吧?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做。”

    “习惯就好,如果是相对于城市里,确实有不便之处,但如果是相对于从前,现代社会已经提供了太多便利,至少不需要再用树叶当厕纸。”

    江禅机会心一笑,这也算是忆苦思甜吧?毕竟在世的人恐怕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忆苦”了。

    同样可以进一步推论,她的生活技能一定是点满了,从烹饪到缝纫到耕种甚至是渔猎,当然也包括修车和疏通下水道,男人能干的活儿她能干,男人干不了的活儿她还能干,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所以……你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他终于一咬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她停顿了一下,答道:“我记不得我活了多久,我记不得我是何时出生的,但早在耶稣时代之前,从神话时代起,我就已经活着,我曾在阿斯加德目睹世界树的倒塌,也曾在菩提树下聆听莲花绽放的佛音,还曾在朝歌城头眺望摘星楼的火焰,在哈米吉多顿见证撒旦和恶魔军团的陨落……如果您要问我活了多久,我无法精确地告诉您,但算起来至少应该在一万年以上。”

第727章 小我

    江禅机听傻了,如果这位“少女”是在吹牛,那只能说她真敢吹!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理智告诉他这是假的,但直觉告诉他这是真的,要说证据的话——旁边的撒旦罕见地没有反驳,这就耐人寻味了。

    “你是说……你是永生者?”他声音发颤地问道。

    “永生么?不,我并不确定。”她轻轻摇头,“我只是活了一万多年而已,相比于地球的历史,相比于人类的历史,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不能肯定我会永远活下去,但至少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发现我有死亡的迹象。”

    她说的这句话很有逻辑和理性,并不能因为活了一万多年就证明还会一直活下去,也许她的寿命存在某种极限,有一天她也会死亡,但听着就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但是……等等!

    假定她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活了一万年以上,这本身已经够离谱了,但事实上更离谱的是,她在这一万多年的生命里,曾经经历过那么多波澜壮阔的神话大战,这有些过于巧合了,因为那些事件发生的地点从北欧到中东,从南亚到远东,几乎横跨了半个地球的距离,在上古时期交通极度不发达的年代,她是怎么恰好经历这些大事的?又为何如此奔波操劳?仅仅是为了见证?

    活了一万多年的她,可以说是“人精”了,仅仅稍微抬眼瞟了一下江禅机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疑问。

    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更令他愕然。

    “大人,我怕死。”

    “啥?”

    一个永生者说怕死?这不是天底下最拙劣的笑话吗?

    但是她的表情很认真。

    “我害怕死亡,害怕衰老。”

    “太久远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我依稀记得,在我出生的那个部落,部落里的老人——以今天的标准而言,他们仅仅是壮年,但在那个年代,人们普遍在四五十岁就已经衰老得不行了,更多的人活不到四五十岁,就已经死于野兽之口或者部落之间的纷争——这些四五十岁的老人,他们躺在枯木搭成的床上,身体也如枯木一般皴裂、干瘪,眼珠浑浊无神,嘴巴一张一合,但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他们的牙齿已经掉光了,或者被粗硬的食物磨损殆尽,嘴巴像是一个黑洞。”

    自从卸去伪装以来,她头一次露出不堪回首的神情。

    “部落里的所有人,都有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躺在床上的这些老人,他们都是我的亲戚,可能是我的爷爷,可能是我的奶奶,他们为部落操劳了一辈子,渔猎耕织,生儿育女,但如今他们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死亡。”

    江禅机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她描绘的画面,“他们是生病了么?”

    “不,虽然也有老人生病,但那只是少数,大部分只是……老了,没力气了,无法再下河捕鱼、进山打猎、放牧牛羊、编织席篾……他们对部落已经……没用了。”

    江禅机心里一沉,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人口,人口,一人一口。”她勉强笑了笑,“部落的人口是部落生存下去的根基,无论是对付野兽还是对抗入侵者,人口数量都很重要,但这里指的是青少年人口,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只是纯粹的负担,只会占用宝贵的食物,老人们多吃一口,更需要食物的婴儿、少年、青年就会少吃一口。”

    江禅机可以想象,在那个生产力极度不发达的年代,几乎每个人都在饿肚子,但你要说既然食物不够,就少生点儿孩子呗——这更是自杀行为,因为那个年代孩子的夭折率很高,生下十个孩子也不一定有一半能长大成人,大部分都夭折了,但这些夭折的孩子,在他们夭折之前也得吃饭啊,没人能预言哪个孩子会夭折,只能一视同仁地喂养孩子们。

    成年人是部落的支柱,孩子是部落的根基,而老人只是部落的负担,既然如此,这个选择题就是送分题。

    “那些老人……”

    “是的,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就那样被集中到一间棚屋里,除了给他们送水之外,不再送任何食物,让他们自生自灭,等他们咽气后,就连尸体带木床一起抬出去烧掉——我抬过好几次,真的……很轻。”

    “没人提出反对么?”他知道慨他人之慷不太好,但凡有其他办法,谁会选择这么做呢,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有,大家都习以为常,就连老人们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对待他们那一辈的老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这样做,食物就不够分,如果一定要有人饿死,那就只有选择作为部落负担的老人。”

    江禅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唯有一声叹息,庆幸自己没有出生在那个时代。

    “我也没有提出反对,我不敢,我知道即使提出反对也没有任何作用,但我很害怕,我害怕自己老了之后,也会像那样躺在木床上等死,我无数次梦到那个场景然后惊醒,我不敢跟任何人说,部落里没有胆小鬼的生存空间。”

    江禅机心中一动,难道是因为这样的潜意识,令她……

    “我就在担惊受怕中日渐长大,本来在我初潮之后就应该嫁给部落男人生儿育女,但……我逃跑了,因为好几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姐姐,我亲眼看到她们死于难产,接生婆用刀子剖开她们的肚子,将婴儿保全下来——我没有苛责之意,在那个年代,遇到难产几乎必死无疑,保孩子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即使让产妇自己选择,她们也会为了部落而选择保孩子,而不是一尸两命……但我还是太害怕了,我选择逃避这份责任,姐妹们都不理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偏偏我会害怕?”

    若非她描述的是如此悲哀而沉重的人类历史,江禅机都有点儿想发笑,这个女生真的是……很怕死,这并非贬义,未知死而焉知生,在那个混沌愚昧的年代,能够理解生命只有一次的她,已经走在了时代的前沿,但这恐怕不会被部落里的男人们认同。

    在部落的“大我”和她的“小我”之间,她选择了“小我”,她错了么?

    那么,如果在国家的“大我”和自己的“小我”之间,选择了“小我”的人,错了么?

    再放大到人类的“大我”和自己的“小我”之间呢?

    这种问题很难回答,没有标准答案,一切都在于个人的选择,但江禅机似乎明白了她活了一万多年却选择隐居避世的理由。

    她,很怕死。

    “我逃跑之后,躲进山里,所幸我会打猎,也会捕鱼,因为我早就有逃跑的念头,所以提前熟知了山里的一切,我所在那片地区冬天不会太冷,只要不遇到特别危险的猛兽,我勉强能活下去,可我还是很害怕,虽然我现在可以渔猎,但我终究会有老去的一天……可是,那样的一天始终没有到来。”

    “我以为自己变成了妖怪,可我的身体没什么变化,如果这就是妖怪的话,那也挺不错的。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我觉得部落里的人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了,就壮着胆子出了山,然而部落已成一片废墟,不知道是由于疾病的侵袭还是蛮族的劫掠,一个人都不剩了。”

    她抬眼望向江禅机,“您问我是不是永生者,在我看来,‘永生’这个词有两个含义,一是不会老,二是不会死。目前来说,我没有老化的迹象,但是我可以告诉您,我的身体与普通人同样脆弱,一颗子弹就可以杀死我,一种未知的流行病毒也可以要了我的命,我只是不会老,但一样会死。”

    说着,她挽起袖子露出胳膊。

    那是怎样的一双胳膊啊!

    无数的伤痕,轻伤痕,重伤痕,伤痕之上叠着伤痕,有些年代久远的伤痕已经淡化到无法分辨,更多的新伤痕历历在目。

    一万多年的伤痕,在这双胳膊上留下了记录。

    “我的身体也差不多,同样是伤痕累累,我经历过十几次骨折,从马背上掉下来过,被恶鬼附身过,被刀子捅过,得过疟疾,差点儿被当作女巫吊死,被用蚂蟥实施过放血疗法,还被闪电击中过——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我失去了所有头发,幸好后来又长出来了。”

    虽然她很惨,但江禅机终于忍不住笑了,如果说一个人的一生之中被雷劈中的机率是几十万分之一,但如果时间拉长到一万多年,那很可能要经历过一次电疗的酸爽……

    “您以为,我能从这些劫难中活下来,是因为我的幸运么?”她直视着他。

    “难道不是?”江禅机真心觉得她很幸运,屡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因为在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我都在追随着不同的命运之子——每过若干年,就会有集天地之宠爱的命运之子诞生于世间,带来天翻地覆的巨变,我是依仗着他们的运气,才活了下来。”

    所以她从北欧跑到中东,又从南亚跑到远东,并不是为了见证历史,只是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

第728章 极限

    毫无疑问,这个避世隐居的“少女”是个有故事的人,天底下没人比她更有故事了,江禅机就像是听了一场天方夜谭,偏偏还可能是真的。

    她满身的伤痕就是证据,他亲眼目睹了她双臂上的新旧伤口,当然所谓的“新”伤口,看起来至少也是几十年前或者上百年前留下的了。

    正常情况下,除了有自残癖好的人以外,谁的身上会有这么多新旧不同的伤痕?疤痕组织很难作假,这东西就跟地下文物的土沁、水沁、水银沁一样,是经年累月自然演化形成的,再厉害的化妆师做出来的疤痕组织也经不起细看。

    “请您稍等。”

    她站起来,走到书架旁,从里面抽出一本书,翻开找到特定的一页,恭敬地推到江禅机面前。

    “我一直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会变老,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变成了妖怪?随着近代科学的昌盛,终于有人提出了可能的解释——您看这里。”

    她指着书上的几行字。

    “海夫利克极限,是指脊椎动物正常体细胞的分裂次数极限,正常人类的细胞分裂次数是56次,大约每2.4年一次,达到次数之后,细胞就会分泌毒素自杀,这就是人类身体衰老、死亡的原因。此定律也适用于其他物种。”

    她念道,眼睛根本没看着书页,显然早已经倒背如流。

    “我想,我可能是无意中打破了这个极限,我的体细胞可以无限次数分裂,或者至少是将这个数字大大增加,所以才一直活到了现在。”

    江禅机盯着书页看了看,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

    56次,2.4年一次,所以很多医学专家指出,人类的理论寿命是120年,他们不是瞎掰的,只是做了一道简单的数学题,然后取了一个偏保守的答案。

    为什么会有这个极限?

    答案似乎很简单——如果没有这个极限来限制人类和其他动物的寿命,地球早就被塞爆了。

    但真的是这样么?

    她刚才亲述的上万年前的往事,并不仅仅是一场回忆那么简单,其中还有一个很隐蔽的疑问——自然界是有平衡的,1万年前的人类即使没有站上地球食物链的顶点,至少也站在了第一集团的位置上,但即使如此,受限于恶劣的自然环境,当时人类能活到四五十岁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这个极限的意义何在?就算没有这个极限,当时也没人能活到120岁。

    别说1万年前了,就算是100年前,就算是现在,又有几个人能活到120岁?

    这个极限的存在,就像是造物主早在几十万年前、几百万年前就知道今天的人类会像蝗虫一样遍布整个世界并将人均寿命提高到了70岁以上似的,所以造物主提前给人类做了限制,让地球不至于被挤得没有立锥之地。

    又或者,物种的进化方向是种群的兴旺,而非个体的死活,这个极限的作用是让种群维持新陈代谢,让年轻的个体取代年老的个体,所以这个极限的意义不是限制人类的寿命,而是让人类自然衰老?

    书里并没有说明生物为什么要进化出海夫利克极限的原因,为什么人类体细胞分裂到56次就要自杀,也许科学家也还不知道,但面前这个“少女”,她跳出了规则之外,超越了生死轮回。

    她一直说她怕死,但谁不怕死呢?

    由于少年时的所见所闻,她的潜意识其实害怕的是因衰老而死。

    她的潜意识将衰老与死亡划上了等号,所以她强烈抗拒衰老,她的觉醒就是细胞发生了变异,自我解除了海夫利克极限的枷锁。

    这绝对是极为罕见的能力,因为绝大部分十四岁左右的青少年,尤其是现在的青少年,他们也许怕死,但不会如此强烈地抗拒衰老,恰恰相反,他们渴望长大,早日踏入大人的世界,因为踏入大人的世界就意味着……不用写作业?每天想玩多久的手游就能玩多久,还不用防沉迷?但他们会意识到,其实“长大”就等于“衰老”么?

    没有少年时期就对衰老如此强烈抗拒的潜意识,就不可能像她一样觉醒这样的能力。

    江禅机看了一眼撒旦,讥讽道:“你应该庆幸,你不是跟她签订的契约,否则等你死的那天,她可能都没死。”

    “活了一万年的乌龟,依然是乌龟而已。”撒旦冷笑道,“我才不会跟乌龟签订契约!”

    “得了吧,你这是嫉妒。”

    江禅机的视线望向书架上众多的各类书籍,说道:“看来你博览群书,你是不是已经……在各个领域都是专家了?”

    “不,您想多了。”她摇头,“拿数学来说,想成为数学大师,天赋与兴趣缺一不可,有天赋而没兴趣,天赋就会被埋没,有兴趣而没天赋,也只是徒然浪费时间……我是读过很多书,但都是泛泛而读,我也了解很多知识,但都是不求甚解,因为我跟大部分普通人一样,在科学方面没什么天赋——一个普通人,即使给他一万年的时间钻研数学,他也不会成为数学大师,只会把头发熬秃而已。”

    “噗!”江禅机失笑,这真是TM的大实话。

    拿他来说,给他一万年,他会去研究数学么?不会,因为没兴趣。给他一万年,逼他去研究数学,他能研究出什么成果吗?不能,因为没天赋。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人与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要大。

    她也笑了笑,“尤其是学科分类越来越细的如今,就算一个有天赋的人且拥有无限的时间,他也不可能在各方面成为大师。不过话说回来,我在科学方面没有天赋,但技术方面还可以,因为技术通常不需要天赋,只需要花大量时间来练习就行——无他,唯手熟尔。”

    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她在技术方面很在行。

    “拜越来越发达的信息技术所赐,以前常人难以企及的高端技术,如今都可以通过网络得到了,而且不仅仅是理论,甚至可以近乎实际地练习。”她指了指桌子上摆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比如我最近正在玩的微软模拟飞行游戏,我花费了大约两万个小时在这系列游戏上,如今我有相当的把握,哪怕是我一次都没真正进入过飞机驾驶室,但真让我开飞机的话,我也可以胜任——可能除了宇宙飞船我不能确保安全降落之外,其他的交通工具上至飞机下至潜艇,都难不倒我。”

    怎么说呢,江禅机很佩服,因为大部分普通人即使有了无限的生命,恐怕也是将无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玩乐之中,而她还在孜孜不倦地学习各种技能,但不知道是不是他误会了……总感觉她说这些像是有毛遂自荐的意思。

    “你刚才说,你追随那些命运之子,是想仰赖于他们的运气,但……在交通和通讯极度不发达的古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存在?又怎么分辨他们是命运之子?他们脑门上刻着字么?”他好奇地问道。

    “这个怎么说呢……”她沉吟道。

    “那些人往往都以善待人,因此他们身边会很快聚集起一批信徒,一批追随者,他们的理想主义闪耀着令人眩目的光芒,将他们与普通人区分开来,声名也会不胫而走,虽然在他们成名的初期我可能没有听说过,但无论哪个人,他们建功立业都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十几年或者几十年,我总会听闻他们的存在,然后千里迢迢地赶过去。”

    “另外,随着我阅历的增长,我追随过越来越多的命运之子,到后来的时候……就像是老练的刑警可以一眼从大街上的人群里辨认出行迹可疑的罪犯差不多,是不是命运之子,我基本上看几眼就能有个基本的判断,只是他们受天地宠爱的程度不好确定。”

    “这么说您可能不太明白,用游戏来打个比方,同样是命运之子,有的是骑士级,有的是公爵级,有的是诸侯级,有的是帝王级,有的是神级,神级内部也有高下之分,一般而言我只会追随帝王级以上的命运之子,最差也得是所罗门王或者亚瑟王这个等级,否则如果他们受天地宠爱程度不是很高的话,恐怕自身难保,无力庇佑我。”

    “由于我的肤色,有时候我会受到一些人的另眼相看,所以有一次我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在不确定林肯等级的时候就去贸然追随他,结果我在南北战争中挨了一枪,就在这里,幸好那时的火枪威力不大。”她按了按自己的腰间,“在医院休养期间,我后悔了,觉得不保险,于是悄悄从医院溜走,抽身而退,就像我从部落里逃跑时一样,而他……”

    以肤色而言,她确实不算是纯正的白人,在过去的某段时光里确实可能受到白人的歧视,她欣赏当时林肯对于黑奴的态度,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而江禅机好像记得,林肯最后自身难保,死于暗杀?

第729章 追随者

    江禅机仔细琢磨这位“少女”的话,他总感觉其中有说不通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像八婆一样提出了太多问题,人家说不定早就烦了,但索性装傻,硬着头皮提出心中的疑问。

    “我有什么话就说什么,希望你不要介意——你说你去追随那些命运之子,是为了仰仗他们集天地之宠爱于一身的无敌运气,但我怎么觉得……你之所以经历这么多危险,受了这么多伤,反而是因为他们呢?这就像俗话说的——结婚本来是希望找一个能够帮你遮风挡雨的人,没想到风雨全是对方带来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安安稳稳地一直找个地方隐居,而不是四处东奔西跑、追随那些人,会不会更好一些?”

    她叹了一口气,“粗看起来是这样,但请相信我,在我生命的漫长时光里,为了活下来,我各种方法都尝试过,很可惜的是——您没有经历过,可能无法理解,占据人类历史99%的时光都是绘满野蛮与血腥的残酷画卷,普通人的生命都如草介般微不足道,稍微有权有势的人,都能将普通人的生命玩弄于鼓掌,在这99%的时光里,最安全的、最能让普通人活下来的办法,就是追随在每个时代最耀眼的那个人身边。”

    “容貌不会变老,令我无法长时间定居在某处,即使我有远超常人的知识和见识,也无法积累权势和财富——权势和财富的积累需要时间,我试过这么做,结果我的手下产生疑心并出卖了我,我险些被当作女巫而送上绞刑架,而如果没有权势,我依然和普通人一样,生命朝不保夕。”

    也对,古代很麻烦的一点就是,人们普遍迷信,她的容貌不会变老,对她极为不利,很容易把她当作妖怪或者女巫,所以她四处奔波寻找命运之子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断移动,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长期停留,再加上她说的,命运之子普遍较为宽仁,即使发现一些异状,也未必会把她怎么样,而她甚至可以很聪明地顺水推舟,将这些异状归功于……命运之子所引发的神迹,这下别人就无话可说了。

    一个女人,如果孤零零的突然不会变老,人们会把她当作妖怪,而如果她跟随在耶稣或者释迦摩尼的身边然后不会变老,人们就将其视为神的赐福,就是这么讽刺。

    想明白这点,江禅机心里的困惑就释然了不少,正如她所说,他没经历过人类历史那绝大部分野蛮时光,对她的行为方式提出质疑,只能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她经过无数种尝试而得到的最优解。

    同时他也理解了,她明明是耶稣的追随者,明明在圣经里留下过名字,为什么房间里不仅没有圣经,甚至连十字架都没?同样的,为什么她在菩提树下参拜过释迦摩尼,房间里却没有佛经?为什么她经历了封神之战,房间里却没有道德经?

    因为她只是追随那些人,并不是追随他们的思想,更不是他们的信徒,什么基督教、佛教、道教这些,她为何要信仰这些比她自己还年轻的宗教?这不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吗?

    信基督,得永生;信如来,得转世;信老君,得长生……她需要这些吗?这些“永生”是伪·永生,并不是真·永生,顶多只是无限的寿命,并非不死之身,而她已经有了无限的寿命。

    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追随者,仅此而已。

    江禅机点头,“所以你现在可以选择隐居,不用再东奔西跑,这个时代是人类历史上那1%的文明时代,不过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你完全可以隐居在城市里,城市的流动人口很多,如今生活在钢筋水泥森林里的人们可能连邻居都不认识,你也不用太担心被发现。”

    “这个嘛……”她露出苦笑,“不可否认,这是目前为止最文明的时代、最昌明的时代,人们在这个时代可以在权贵面前稍微挺直腰杆,但恕我直言,同时这也是最糟糕的时代。”

    “为什么这么说?”他很意外,难道这个时代比人类历史99%的时光还要糟糕?

    她怅然道:“因为这个时代有核武器,即使是各种文明的神话里记载的所有恶魔加在一起,也没有核武器可怕。”

    “在亚特兰蒂斯发生灭顶之灾而沉没的时候,我尚能来得及乘船跑路,但如果核战争爆发,我不知道还能往哪里跑。”

    “呃……”他还能说啥,他能拍胸膛保证核战争一定不会爆发?

    “如果核战争爆发,最危险的地点就是城市,相对安全的地点就是远离任何大城市的荒郊野外。”

    她跪在地上,将地毯掀开,地毯下露出一个暗门,她拉开暗门,里面露出向下的阶梯。

    “这是地下室,不过地下室还另外有一个空间更大的密室,里面有罐头食品,有净水装置、空气过滤装置,下方连着化粪池,四壁是用钢板、水泥和石棉做的,坚固又防火阻燃,单人至少可以在里面生活几年。”

    好家伙,闹了半天这地下还有一个末日掩体?

    江禅机听说过有一些生存狂,总是在担心世界末日的到来而给自己和家人准备了掩体以及应急食物什么的,普通人做这些也许是杞人忧天,因为普通人的一生未必会经历核战争,但她不一样,她的一生……还真不好说。

    所以她选择这种荒郊野外避世隐居,核战争是不会波及到这种地方的,她只要考虑食物、水和空气就行了。

    不过客观来说,冷战期间,人类确实不止一次走在了核战争的边缘,她经历过那个时代,在核战争的阴影下瑟瑟发抖,只要人类没有彻底销毁核武器,焉知这样的事不会再次发生?等发生时再准备建造掩体,哪还来得及?

    “你……真的是很想活下去啊。”他由衷地感慨道,没有任何讥讽的意思。

    “对了,我以前上课时会偷偷看小说什么的,有些小说里也有永生者,不过这些小说往往把永生者描述成……很寂寞的人,他们的亲人、朋友、爱人甚至孩子都在他们面前死去,只有他们自己一直活着,令他们心灰意冷,总之就是很悲凉的气氛。”他又说道,“那么你会不会偶尔也觉得,这样的人生漫长到无聊、寂寞?”

    她想了想,“您这个问题可以分成两部分,一是漫长的人生是否会寂寞,二是漫长的人生是否会无聊,我不认为寂寞和无聊可以等同。”

    “先说说前者吧,在很早的时候,我会觉得寂寞,所以我会养狗、猫之类的小动物,但它们的寿命太短了,仿佛刚刚跟它们产生感情,它们就离我而去。”她抬手按住胸口,“每当这种时候,心就好痛,所以我就不再养动物了,而人……想想那些被我亲手埋葬的猫狗,想想那时的心痛,我就能克制住感情。”

    “但是无聊……”她摇头,“蝉的生命只有七天,人的生命有百年,那么人会因为寿命远远长于蝉,而觉得自己的寿命长得无聊么?”

    谈到她养过的动物时,她的声音很落寞、很凄凉,此时却转为高昂,“我从未觉得无聊,恰恰相反,我觉得能一直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亲眼看到时代的变迁,尤其是近代和现代,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儿令我眼花缭乱,有太多的新东西需要学,我不想被时代抛下,我甚至觉得时间不够用,更遑论觉得无聊!”

    她抬眼注视着他,“我想继续活着!如果有可能,我想看看核战争之后统治地球的是什么物种……当然,我并不希望人类灭绝,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有人能带我进入星辰大海,让我亲眼看看地球之外都有什么,看看其他星球是否有奇特的生命……我想一直活下去,哪怕是地球爆炸之后、宇宙终结之后,我也想活下去!”

    江禅机自从见到她之后,还以为漫长的时光已经令她能时刻保持情感上的古井无波,没想到她突然爆发出这么澎湃的激情,甚至连他都深受感染,怪不得她连末日掩体都准备好了。

    “我喜欢她。”——这句话不是江禅机说的,他不会在当面谈话中用第三人称来指代对方。

    他震惊地默默问道:“你说什么?”

    尤绮丝淡定地重复道:“我喜欢她。”

    江禅机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这可是尤绮丝头一次表现出对某个特定人类的好恶。

    大概,她对“生”的强烈渴望也感染了尤绮丝,尤其是她那种即使宇宙终结也想活下去的决心,唤起了尤绮丝的共鸣。

    “我会满足她的心愿,在合适的时机,我会复制她的思想,即使她的肉身无法活过宇宙终结,我也可以让她的意识永远活下去,超越时间的尽头,跟我一起看看下一个宇宙、下下个宇宙是什么样。”

    尤绮丝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替我告诉她,你赐予她永生。”

第730章 情商

    “您怎么了?不舒服么?厕所在那边。”

    这位“少女”发现江禅机面色有异,可以说是表情扭曲,以为他吃了茶点闹肚子。

    “没有不舒服,只是……听了你的话,觉得……你志向远大。”江禅机干咳几声,他着实被尤绮丝给惊到了,呛到了唾沫。

    “我知道,我刚才的发言太过异想天开,尽管我活了一万多年,但相比于地球的历史、生物的历史、人类的历史,只不过是弹指一挥,未来有着太多不确定性,今日沧海,明朝桑田,那些曾经统治过地球的霸主,依然抵不过大自然的天威,即使我能从核战争中活下来,但谁能料到明天会不会有一颗小行星向地球撞来,或者其他一些毁灭性的自然灾害,比如冰川期的来临……想再活一万年都属奢望。”

    这话如果是普通人说出来的,江禅机只当对方中二病发作或者吃得太饱,但无奈她真的有资格担心这些。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他斟酌词句,尤绮丝的话实在太中二了,他有些说不出口,“我保证你可以一直活下去,人类灭亡也好,地球爆炸也罢,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看到这个宇宙的终结与下个宇宙的诞生,见证无数王朝的兴盛与衰亡,见证无数物种的起源与进化,直到你终于觉得无聊的那一天。”

    她愣住了,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似的,果然还是直接说赐她永生更好?但他不想给她不切实际的期望,因为尤绮丝给她的永生是意识和思想的永生,并不包括肉体的永生,当然如果尤绮丝成功找到了合适的复辟环境,给她重新塑造一个身体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她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

    江禅机对她这种一言不合就磕头的习惯真是无语了,这可能是她在一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吧,毕竟她追随过的那些人都是王啊神啊之类的,下跪可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万年里至少跪了八千年吧,这习惯可是不好改。

    “别别,你别这样,难道你真的相信了?”他赶紧把她拉起来。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吧?

    “当然相信,您可是连撒旦都能驭使的大人,当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有所怀疑。”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怀疑啥?”他问。

    “在《启示录》里,关于发生在哈米吉多顿的末日审判,有一小段描述——我看见天开了,有一匹白马,骑士号称‘诚信真实’,他无论审判或作战都凭公义,他的眼睛如烈火,头上戴了许多华冠,并写上一个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名字……”她背诵道。

    江禅机无奈地说道:“一段模棱两可的预言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说这预言除了白马之外,跟我也没什么联系啊……”

    不过“一个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名字”是什么鬼?是指“姜婵姬”这个名字?巧合吧。

    她继续说道:“光凭这段描述,我还不能确定您是值得我追随的人,直到看见撒旦都要受到您的制约,并且一口叫出我在追随耶稣时曾经使用过的名字……”

    撒旦终于忍不了了,周身黑焰膨胀,跳起来咆哮道:“我跟这个蠢货只是签订契约而已,并未受到他的制约!你最好别再使用‘驭使’这个糟糕的词,否则我……”

    可惜它的声音传不到她的耳朵里,不过她能看出它很愤怒,然而江禅机不为所动,她也就镇定下来。

    “大人,我斗胆一问,撒旦刚才在说什么?”她问道。

    “它在威胁你,让你别再用‘驭使’这个词了,难道你不害怕吗?”江禅机反问。

    “不怕,如果它想杀我、能杀我,早在我见到它的第一时刻,我就已经死了,但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就表明它不能杀我,这当然不是它或者我的缘故,而是由于您对它的制约。”她条理清晰地分析道。

    接着,她淡定地转身面对撒旦,说道:“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无能的凡人,不过我这个凡人有一件比你更很擅长的事——在我漫长的一生里,我之所以能苟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没做错过事,而是因为我从未站错过队,任时光流转、世事变迁,我始终能站在胜利者的这一边。”

    连江禅机都能听出来,这不是在嘲讽撒旦是个失败者吗?

    果然,撒旦暴跳如雷,快气炸了,但……它居然忍耐住了,没有向她动手,江禅机不确定这是契约的力量,还是它觉得他的灵魂值得忍辱负重?

    看到这一幕,她更加确信,撒旦已经被江禅机彻底控制住了,她不清楚他是靠什么手段居然能控制连上帝都控制不了的撒旦,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找到了下一个值得她追随的目标,而且他是她前所未见的慷慨,竟然对初次见面的她施与永生的赐福,这不是她目前的长生,而是真正的永生,即使她不明白他要如何实现她的永生,但像这样的大人是不会随便违背承诺的,只要她尽力尽力地侍奉,不违逆他的意图就好。

    “其他事先放在一边……我有些好奇,你追随过的那些传奇人物,以及你亲历的那些诸神战场,那些都是真实的么?他们真的有神力,或者他们其实是超凡者?”他问道。

    “真实程度最多只有一两成吧,至于那些我追随过的人……他们有的只是普通人,也有的确实不同凡响,也有他们本身是普通人但他们身边有超凡者的例子,但如果您不是执意想知道的话,能不能允许我就这样简单地回答?因为他们毕竟是我拼尽全力去追随的人,他们的光芒曾经照耀在我的身上……为尊者讳耻,为贤者讳过,为亲者讳疾,我并不想破坏他们的形象,哪怕是神话传说所树立的虚构形象。”她说着就又要跪下。

    “我就是随便一问!你赶紧起来吧,是我失言了。”江禅机忙不迭拦住她。

    怎么说呢,虽然她没有详细回答这个问题,但她这个简单的回答其实是个加分项,原因很简单——把她看作是一个普通职员的话,她跳槽跟了新老板,但并没有过河拆桥,去跟新老板大谈旧老板的种种不是,说旧老板没那么厉害,谈成的某笔大生意其实是巧合,走了狗屎运,或者是旧老板身边的秘书才是真有本事的人……如果她真这么说了,只要新老板的智商在线,没有被甜言蜜语冲昏脑袋,那么她非但不能讨得新老板的欢心,反而会令新老板知道她不够忠诚、是个大嘴巴,以后处处防着她,以免她跟了下一个老板之后再来指摘自己的不是。

    总之,她的一万多年不是白活的,没有活到狗身上去,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说,什么东西不能说,关于她自己的事,她知无不言,但关于旧老板的事,她守口如瓶,这就是相当于在告诉江禅机,即使若干年后我跟了下一个老板,我也不会对他们谈及你的事,让你永远都保持着传说中的神秘。

    什么叫情商?这就叫情商!

    就算江禅机纯粹只是好奇,其实没想那么多,也不禁佩服她的应对得体。

    “那么我换个其他问题,你要是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也不用勉强自己。”他指了指撒旦,“你知道恶魔的来历么?从你的话里,我感觉恶魔由来已久,并不是今时今日方才产生的,对么?”

    她稍微愣了愣,“当然不是,它们很早就存在了,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个说来话长,你对目前世界上的超凡者了解多少?”

    “略知一二,但详细情况不是很清楚。”她说,“之前我说这个时代是最昌明的时代,就是因为超凡者终于走到了阳光之下——我说出来您别笑话,我还考虑过去红叶学院申请当老师,我觉得也许红叶学院可以接纳我的存在,但由于红叶学院所在的是一座不小的城市,我……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啊?”江禅机惊喜道,“我就是红叶学院的学生啊,原来差点儿还要管你叫老师呢!你可别再动不动就向我下跪了……话说你难道是要申请当历史老师?”

    她也是一惊,赶忙说道:“不敢!历史老师我是当不了的,我知道的历史跟课本上的历史不是一回事,学我教的历史怕是考试永远及不了格……艺术史老师、马术老师或者其他的音乐美术老师之类的,我或许倒能胜任。”

    其实她最终没去红叶学院的另一个原因,是她不确定红叶学院到底能不能接纳她这个活了一万多年的人,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秘密一旦公开说出来,就再也不能收回去了,因此她难免有所顾虑,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她也不知道红叶学院会不会逼她把旧老板的秘辛说出来以改写历史,就如她之前说的,她不想改变他们在神话传说里的形象,就像那首歌里唱的:

    愿生命化作那朵莲花,功名利禄全抛下,让百世传颂神的逍遥,我辈只需独占世间潇洒……

第731章 情报

    谈到红叶学院,两人差点成为师生的关系,虽然没能在红叶学院相遇,却在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邂逅,不禁在心中感叹缘分的奇妙——不过某种意义而言也并非尽是缘分,她想加入超凡者组织,体验集体生活的话,其实没有太多选择。

    她孤独了一万年,即使在追随那些传说中的人物时,她也不能尽情地敞开心扉,从来没有人真正接纳过身为长生者的她,处处防范、处处戒备的感觉肯定很糟糕。

    “你说,会不会还有其他人跟你一样?”江禅机突发奇想。

    超凡者的能力有常见与罕见之分,罕见能力者几乎不可能在大千世界中正好相遇,尤其是某些能力特别罕见的超凡者,甚至可能只存在一位,但这个前提是“同一个时代内”,如果将时间线拉长,拉长到一万年以上,地球上曾经生活过的几百亿人口里,其间出现过超凡者的几个时间段,再罕见的能力也未必是独一无二的。

    她的能力罕见之处在于少年时便害怕衰老、渴望长生,古人也追求长生,但都是年纪大了之后才觉得没活够、想得到长生,很少有人跟她一样在少年时就极度害怕衰老,但很少不等于没有。

    “我觉得应该是有,但……能活到现在的,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她悲哀地说道,“我能活到现在,能力本身只占了较小的比重,更重要的是决策和运气。”

    “我很幸运,我出生在欧亚交界处的一个地方,在中东附近,气候温暖,很少发生天灾,当时的中东地区也不像现在这么干旱少雨,是水草丰美的所在,那里交通便利,驼铃和马队经常带来远方的消息,既能听到来自东方的传说,也能听到来自西方的神话,后来丝绸之路的南向支路就经过那里……但如果像我一样的人,她们没有像我一样幸运地出生在这样的地方,而是出生在闭塞、落后、蛮荒的非洲内陆、新几内亚、美洲大陆,她们……连一百年都很难撑得过。”

    “即使她们出生的位置比较理想,但如果她们没有选择和我一样的策略,去追随每个时代最为耀眼的那些人,她们就很难活得下来——可惜我并没有在那些人的身边看到与我类似的人。”

    “史书里谬误很多,不过在某些方面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比如《资治通鉴》从公元前400年写到公元后1000年,跨度将近1400年。在这1400年的记录里,‘大饥’这个词平均每33年出现一次,‘人相食’这个更可怕的词平均每41年出现一次,这还是文明火种从未熄灭、生产力相对发达的中原王朝,而世界其他更黑暗的地方……现代人永远无法了解古代的残酷。”

    江禅机倒吸一口凉气,没什么东西比冰冷的数字更有说服力了,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代的残酷,怪不得鲁迅先生说翻开历史书,满本都写着“吃人”二字,说不定后世对这句话做了过度的解读,其实完全是字面的意思?

    这就像是战略类游戏,即使开局就开了挂拥有无限金钱,但出生点位不理想以及采取了糟糕的作战策略,在你的无限金钱还没有发挥效果之前,可能就已经被周围的野蛮人给灭掉了,所以确实如她所说,她能活到今天,能力只占次要地位。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令我很困扰。”他坦诚道,“不知道你听说过隐修院的院牧长没有,当撒旦前一阵出现时,我以为它是被院牧长凭空臆想出来并带到了现实里,但种种迹象又表明,它不是最近才出现的,而是被一个叫露西亚的人召唤出来的,而且听你的意思,撒旦很早以前就存在,很早以前就见过你……所以我想问问你的看法,到底哪种才是正确的?别问我为什么不直接问撒旦,我实在信不过它的话,虽然它行动受到我的限制,但本性还是满嘴谎言。”

    她耐心地听完,说道:“我很早以前见过撒旦,但那时的它跟现在的样子有所不同,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撒旦,不过它既然能认出我曾经追随过耶稣,即使它跟原来的撒旦不一样,至少也有某种联系。”

    “撒旦还不止一个?”他愣住。

    “像我这样的能力者不止一个,像院牧长那样的能力者,在历史上大概也不止一个,她们臆想出来的撒旦……是同一个但又不是同一个,不知道这么说您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她说道。

    “好像是有点儿明白了……”

    “撒旦只有一个,每当类似院牧长那样强大的能力者出现时,她们也认为撒旦只有一个,她们的意识会对撒旦按照她们的想法进行改造,但撒旦的记忆在某种程度上应该是传承下来了。”她进一步阐述,“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真相究竟如何,可能问那个露西亚更好。”

    “现在的问题是找不到露西亚,我们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有一本书,她根据书里的仪式将包括撒旦和昔拉在内的恶魔召唤出来……或者说是重新唤醒。”江禅机苦恼地说道。

    “昔拉?”她微微一怔。

    “对,难道你也见过这个恶魔?”

    “没有。”她摇头,“但我听说过她,她介于善恶之间,并不能算是恶魔,行事仅凭个人好恶。”

    江禅机不止一次听到昔拉不算恶魔的说法,那么他就对圣剑能否克制昔拉产生了担忧。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正因为太多了,一时之间难以抉择,于是先捡最重要的问。

    “关于‘通道’,你了解多少?有没有办法能够关闭?”

    她迟疑道:“这个问题我了解得并不比您多,‘通道’的出现似乎是周期性的,到了一定时候就会自动消失并且长时间不会再出现,很多古书里记载的异兽其实就是‘通道’那一边流窜过来的,不仅如此……”

    她望向撒旦,“我听说过院牧长有多么强大,但那么强大的超凡者即使在神话时代都为罕见,要说神话时代的诸多恶魔都是由这寥寥无几的少量强者臆想塑造出来的,那显然不可能,事实上……”

    “在哈米吉多顿的末日审判那天,我看到恶魔军团和形貌可怖的凶兽成批地涌出‘通道’,守卫通道的超凡……神们,付出惨重的伤亡才将其击溃,但依然有恶魔负伤逃窜,其中就包括撒旦。圣经将‘通道’另一边描述为‘兽国’,将涌出的恶魔们称为‘鬼魔的灵’。据我所知,那是‘通道’在古代的最后一次大规模开启,后来只有零星的小规模开启,直到几十年前。”

    “啊?你是说撒旦的初次出现并不是由某个强大的超凡者臆想出来的,而是来自于‘通道’另一侧,后来的超凡者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对其加以改造?”江禅机震惊不已。

    “是的,所以院牧长很强大,她靠自己的力量创造能与恶魔媲美的灵体,已经不亚于被称为神的古人了。”她点头。

    如果这话是其他人说出来的,江禅机顶多是一笑置之,但这话可是由活了一万多年的她说出来的,很可能就是真相。

    如果“通道”流窜过来的不仅是异兽,还包括大部分恶魔,之前那些冒险前往“通道”另一边探索的先驱者们会一去不返的原因,似乎已经昭然若揭——先驱者们都是优中选优的强者,但肉体凡胎,在“通道”另一侧遭遇恶魔类的灵体,恐怕凶多吉少。

    在目前的世界上,学院长、宗主她们仅仅为了防范光之天使这么一个灵体,就被逼得一个改造粒子加速器,另一个大动干戈寻找摩利支天菩萨的转世者,若是“通道”那一边有更多的灵体……事情就很麻烦了,再多的超凡者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过去也是送死,恐怕只有具备赵曼那种隐身能力的人才有生还的希望。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情报,即使没办法证实,江禅机觉得也有必要报告给学院长。

    “多谢你的情报……啊,差点儿忘了,我到底应该怎么称呼你?叫你玛利亚么?”他拿出手机想跟学院长联系,才想起还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我说了,您可以随便给我起个名字。”她坚持道,“玛利亚这个名字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呃……”江禅机急于跟学院长联系,想了想说道:“那……要不就叫你伊芙?”

    “伊芙?”她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这个词的由来,只是“夏娃”的不同念法而已,她这一生给自己取了无数个名字,被别人叫过无数个名字,但还真没有狂妄到以夏娃自称。

    虽然她不是人类女性的始祖,但如果可以永生的话,也许她有机会作为夏娃见证下一个智慧物种的诞生。

    “好的,从今以后,我就叫伊芙。”她欣然接受了名字里的寓意。

    江禅机也听出了她话中之话,她希望这会是她最后一个名字,直到永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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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女校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在只属于少女的超凡能力时代,一个少年觉醒,踏入全新的未知世界我的隐身战斗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隐身战斗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隐身战斗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