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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阡陌之间     都市修仙狂婿txt下载     都市修仙狂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九章 天下归心(下)

    雪峰剑宗是修行界中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同时也是修行界中最为疏离的宗门之一,在京城保卫战中只有数名雪峰剑宗的修行者出现,便是它疏离世俗的表现之一,只是目前的雪峰剑宗里,还是有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讨论人界的变故。

    一般情况下,流言很难在雪峰剑宗中传起来,天山上气候苦寒,在修为尚浅之时修行必须刻苦,不然身着雪峰剑宗标志性的雪华衣,怕是没两天就得冻死,加上与沧浪门争夺天下第一剑门名号的愿望,雪峰剑宗的师长基本上不会让年轻的弟子们有偷懒的机会,在宗里传闲话,首先师长们就不会答应。

    但这一次,闲话的源头是袁雪,是雪峰剑宗里千年不遇的绝世天才。就在几天之前,一名自称圣阁入世者的女剑修登上天山,问剑雪峰剑宗,就是雪峰剑宗的大师姐都被其以一门诡异的剑法击败,然而袁雪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对手的招式参杂在自己的剑招中,将那女剑修一举击败,大大助长了雪峰剑宗的威望,她在宗门里讲述人界人界目前的情况,引得不少心生向往的年轻弟子认真倾听,就是宗内最德高望重的长老都不好意思上去阻止。

    便在今日日常修炼之时,许多雪峰剑宗弟子惊异出声,旋即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袁雪。

    袁雪虽然与她们同辈,年龄与她们相仿,但现在已是雪峰剑宗的顶尖强者,又能与各路师姐妹打成一片,俨然是宗内最为出彩的风云人物,在突然遇到问题时,她们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去询问袁雪而不是宗内师长。

    袁雪此时心中也是一阵疑惑,只是想到与北冥修分别之前,北冥修与她讲过的目前人界局势,道:“想来,是高阳启的叛军打到了京城。”

    一名年齿尚稚的雪峰剑宗弟子惊讶道:“不会吧,那里的修行者这么没用?”

    叛军之中有圣阁的参与,这件事早已被袁雪在雪峰剑宗中宣扬了一番,无论是人界还是妖域,对于圣阁这种无比强大却又不涉世务的存在都是抱着一定的敬畏,只是雪峰剑宗本身与人界正统修行界疏离,前些日子来踢馆的那位入世者又被袁雪用她自己的招式击败,进而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落败,对于雪峰剑宗中年级尚轻的弟子们来说,这便如同雪峰剑宗成功战胜了一次圣阁,就是这样的圣阁,居然能够帮助叛军打到京城底下?

    袁雪郑重道:“圣阁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先前来的那位秋山姑娘在其中根本排不上号,我们都还差得远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忆起那时的战斗,那仿佛云山雾绕的奇妙剑法确实非常强大,如果她没有观摩过秋山葵与门中大师姐的那场剑斗,恐怕十招之内就会落败,严格算来,她这胜利有着一定的先机优势与运气成分。

    不过她在心中也是开始思考,这所谓的力量是什么。

    附近的雪峰剑宗弟子心中也大都有这个疑问,只是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在看着袁雪,等待着她的解答。

    虽然袁雪一直自认为自己还是个小姑娘,但这些同门却早已将她看作宗内最耀眼的明星,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一样,哪怕她自己心中再没有底,一句话也能影响到这些同门师妹的思想。

    于是袁雪郑重思考许久,旋即道:“我们也身处于人界之中,人界有难,我们自当出一份力,虽然我们无法驰援京城,也要在心中相信,人界不会被一群恶徒打倒,就像我们雪峰剑宗从来不会对其他宗门示弱一样。”

    此言一出,雪峰剑宗的弟子们目光顿时变得无比明亮,看得袁雪心里都有些发虚。

    不过袁雪自己也不知道,她这一句鼓舞士气般的话语,让那些自雪峰剑宗流向京城的无形力量,稍稍增强了些许。

    而且在后方默默注视着这群晚辈讨论的宗内师长,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雪峰剑宗从不畏惧外敌,千年雪莲盛开的那段时间,天山下的风雪不知掩埋了多少尸骨。

    她们虽大多不喜参与人界修行界的事务,也不怎么与朝廷打交道,但若是朝廷换天了,她们也不会无动于衷。

    归根结底,天山再偏远,还是人界的一部分,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

    雪峰剑宗并不是修行界中的特例,它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人界宗门常态。

    这一场与叛军的较量,早已是整个人界的大事,修行界中的大小宗门都将目光放在了京城,等待叛军完全被瓦解的那一刻。

    与人界大部分宗门内部的紧张相比,天道盟要狼狈许多,现在的中州城之中早已是一片民怨沸腾。

    从高阳嵩公然点明邱逢春开始,民众对邱逢春的不满就始终没有下来过,尤其是在京城正在全力布置守卫之时,天道盟只象征性的派出了一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认真的支援京城,而当今日天道盟的队伍因为公然盗窃军事机密,惑乱军心等罪名被全数收监的消息传到中州城之后,这股民怨浪潮正式达到了高峰,愤怒的民众走上街头,在四大殿

    门口聚集喊话,在五堂之前游行示威,若没有天道盟修行者的阻挡,总堂也会被愤怒的民众围住。

    人们对于天道盟的不满,首先便来自于它对人界目前危局的漠视,或者说对叛军的暧昧情感,这些天下来,就算原本人们并不相信邱逢春与叛军勾搭在了一起,目前正在发生的那些事实也在不断地冲击着他们的认识,而且就连天道盟内部的人员,对于邱逢春的行为都已经有了严重的不满。

    或者因为这些原因,自中州城飘荡而出的那些无形的力量,仿佛要比其他地方的都要暴烈一些,充斥着极重的不满情绪。

    ……

    来自人界众生的无形力量自人界各处涌动而来,如同百川汇流一般,汇聚到了京城前的某一个点上。

    没有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没有节节攀升的灵力波动,那些无形的力量就这么简单而没有任何异相汇聚进了高阳嵩的身体之中。

    高阳嵩的眼神却在这一刻陡然明亮。

    这些无形的力量中最为强烈的那一部分,现在就在他的身边,他能够感受得到其中强烈的战斗**。

    而那些来自人界各处的力量之中,他也能嗅出些许味道,在之前的几年中,他以多种化名在人界逍遥自在的游玩,足迹踏过其中的许多地方,现在感受着那些地方的味道,脑海中便不自禁的浮现出那一幕幕的所见所闻。

    江南的碧湖风光,中州城的四殿五堂,大漠飞扬的黄沙,长安的夜间繁华……

    那是人界的大好河山。

    那些力量的来源,是人界的芸芸众生。

    高阳嵩的眼神愈发明亮,仿佛划过夜空的一颗璀璨流星,这一刻,有一句话自他的脑海中闪过。

    这句话是很久以前,龙瑶对依然在无岸剑峰上闹得欢腾的他说的。

    “不是人君建立了人界,而是人界选择了人君。”

    那时他并没有将这句话当回事,但还是将它记在了心里,毕竟师娘的教诲肯定不会错的,至少比师傅要靠谱得多。

    现在想来,果然是很靠谱啊。

    高阳嵩握紧手中龙渊,仰天大笑。

    他终于明白了圣王道的真正意义。

    圣王道的力量,并非他一直以来运用的生杀予夺,其真正的力量,在于人间。

    人界的心之所向,便是人君的力量。

    他给它起了一个更加恰当的名字。

    此之谓,天下归心。

第六百章 人间一剑(上)

    夏侯洛山此时的神情无比快意,看着人界那些家伙拼尽全力维持灵力护罩最终却不得不走向失败的过程,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种痛快的享受。

    他不打算先去处理掉战场上的那些家伙,也不打算给京城里添上一把大火,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将高阳嵩在众目睽睽之下弄死,好报先前的仇。

    这准备轰在灵力护罩上的第三道攻击,他特意聚集了一段时间的灵力,这样便能确保这一次攻击能够将那些人无用的抵抗一举摧毁,在那之后,他会用最残酷的方式,送高阳嵩归西。

    夏侯洛山越想越是兴奋,当感受到聚集而来的灵力的恐怖密度之后,他猖狂的大笑起来,旋即一挥手,那所有的灵力都在这一瞬间朝着下方的人界众人压了过去。

    仙阶强者身体能够容纳与控制的灵力总量几乎是无限的,夏侯洛山这积蓄已久的攻势,几乎是用这一片天地压下,当那巨大无比,较之京城南城门不知大了多少倍的灵力气团与人界众人的灵力护罩相触的那一瞬间,整个灵力护罩顿时有了崩溃的迹象,尚在南城门上的梦千寻更是能清晰的看到,护罩内的人族修行者已有一大片吐血倒地,其中八阶强者倒下的数量更是恐怖。

    她已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一个攻击落下,人界众人绝对抵抗不住,而灵力碰撞的余波,也足以将这南城门完全摧毁。

    南城门口,殷采采已经有些六神无主,茫然的看着一旁的月柔。

    现在的这种情况,实在令她很难镇定下心神,只是月柔的表情虽然严肃了些,但却没有慌乱夹杂其中,这令她稍稍舒心了些,但也只是稍稍而已。

    正当她要询问月柔之时,推着月柔轮椅的那名女子轻声道:“小姐正在以月家秘术占卜,不要打扰。”

    这声音很轻柔,似乎不带任何敌意,但殷采采还是能从其中听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对这名女子放下警惕,她在皇宫之中甩出的那道仿佛能一下子收割性命的半月银钩险些就要落到高阳嵩的身上,那一幅无比惊险的画面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哪怕最终那半月银钩收割的是那两名磐龙卫中的叛徒的性命,她还是难以镇定下来。

    对于月柔,她还是十分信任的,但对于这位在月柔以死相逼的情况下才没有继续出手,继而莫名其妙的选择反水的明月楼中人,她想信任都说服不了自己。

    这名女子,正是明月楼月家的两位守护者之一,代号“亏”的那一位,而看她之前的言行举止,她所

    关心的,就只是月柔一个人。

    于是殷采采只能将担忧的目光放到月柔的脸上,虽然她不知道一直说自己不会占卜的月柔什么时候将这家传秘术学起来的,但她还是想从月柔脸上看到一些具有积极意味的表情,而不是现在这种肉眼可见的严肃。

    ……

    灵力护罩的最外圈,陆临溪手托千机,余落霞以明霞棍撑地,夏淑靠着洛灵锋专门打制好的长剑勉强稳住身形,三人都是单膝跪地,身下地面已现裂口,尤其是陆临溪,他身上的那件天机符甲早已七零八落,伴着千机上脱落的零件散落一地,看着就无比寒酸。

    只是他们现在的狼狈模样并不是他们心中所愿,在大家一同运转的灵力护罩抗住从天而降的第二道攻击之时,他们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在目前的情况下根本难以起身,说句不中听的,就是现在想跑都没那个力气了。

    夏淑好不容易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问一旁的陆临溪道:“为什么你不跑?”

    她虽然不待见陆临溪,但也不觉得他是个多坏的人,尤其是刚才第二道攻击落下的时候,他更是以千机的盾形态替她分担了一部分肆虐的冲击力,这份恩情她是记住的。

    但她的问话依然毫不客气,因为她确实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陆临溪不是那种会让自己身陷死地的人。

    陆临溪不在意夏淑的口无遮拦,只是苦笑道:“其实我是想跑的,但你们不是还在这里吗?”

    “让两个姑娘在前面顶着,自己在这万众齐心的情境下落荒而逃,也太丢人了些。”陆临溪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道,“行走江湖,自当义字为先。”

    夏淑嗤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么讲义气?”

    陆临溪笑道:“彼此彼此。”

    刚才余落霞率先加入守护阵列之时,夏淑才是跟的最快的那一个。

    被陆临溪这么一说,夏淑的脸上一抹隐晦的红色闪过,她沉默片刻,道:“刚才……谢谢了。”

    “不客气。”陆临溪看了看后方的余落霞,从她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意味,于是笑道:“今日咱们三人同生共死,到时候可不要嫌我块头大些比较拥挤啊。”

    一直不曾说话的余落霞微微点头,不是她不说话,实在是体内的情况实在太差,就是说句话都困难。

    夏淑则是佯怒道:“谁要跟你一起死啊。”

    话虽如此,她却已经在心中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们确实都要死了,或许

    再过一会儿,那个恐怖的攻击便会直接将他们完全毁灭,相比之下,陆临溪面对死亡还能谈笑自若,令她在心中由衷佩服。

    下一秒,来自于夏侯洛山恐怖攻击的冲击力传来,而已经坚定信念的他们,平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

    死亡的结局无法改变,选择以怎么样的心态去死的权力还是在人界众人手上。

    在灵力护罩出现肉眼可见的恐怖破损之时,有人仰天大笑,以豪迈将心中恐惧挥洒一空,有人破口大骂,将怨气付诸夏侯洛山的列祖列宗,有人沉默不语,以平和心态与全部功力接受现实,有人心生惊惧,一边后悔着先前怎么不快点跑路,一边运起一身功力勉力支撑……

    灵力护罩之中,人间百态尽现,但无论如何,大家都站在了一起,用自己的一切反抗着那凡尘之上的恐怖力量。

    所有人都认了命,所有人又都在搏命,哪怕最后的结局已经注定,灵力护照内外的所有人,还是期待着奇迹的诞生。

    奇迹一直是一个虚无飘渺,可遇而不可求的神秘概念,但人们始终相信,奇迹是会出现的,就像上古时代后天智妖横行大陆之时,有第一代人君带领人族在那个时代打出属于人族的家园,像剑魔横行天下之时,有尚云间与许许多多的人将其成功斩杀,像小时私塾上课开小差时,坐在前面的同学窃窃私语被夫子发现,自己得以逃过责罚……

    人们从来都相信着奇迹的真实存在,无论现在是抱着什么心态迎接死亡,所有人都在盼望着奇迹的发生。

    于是奇迹,便在这一刻发生了。

    一柄闪着光芒的巨剑在灵力护罩之内凭空而生,朝着空中落下的那个巨大的灵力团斩去。

    这把巨剑似虚似幻,却又有着切实的实体,闪耀着的光芒虽然无比明亮,但若是一直盯着,眼睛也不会有任何酸涩感,只会感觉到心中一片美好。

    剑分双刃,朝向人界众人这一面的,是美好的温暖,朝向夏侯洛山那一面的,是纯粹的锋芒。

    巨剑朝天一斩,那恐怖的仿佛能够压碎一切的灵力团,在其锋芒之下瞬间烟消云散,原本在空中猖狂大笑的夏侯洛山,被这一剑直接自半空斩落,如落石一般砸在早已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

    巨剑缓缓缩小,最终落到了某个人的手中,与其手中宝剑相合,人族修行者都不由自主的替那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高阳嵩手握闪耀着光芒的龙渊,深吸一口气,朝着夏侯洛山坠落的方向缓缓走去。

第六百零一章 人间一剑(下)

    许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事情,直到高阳嵩走出人界众人的簇拥,缓缓走向跌落地面的夏侯洛山之时,人群之中才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高阳嵩在发光。

    他手中的龙渊剑也在发光,在人界众人眼中,他本身的光芒来自于现在无比闪耀的龙渊剑。

    这些光芒对于人界的众人来说,就是先前拼命抵抗得来的最好的回报。

    但只有高阳嵩自己看得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发光,他的人与剑上绽放的光芒,都是源自于与他们一般闪耀的许许多多的人。

    他的步伐并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有着十足的重量,同时也从以往习惯的单手持剑变作了双手握剑,仿佛手中的剑有着无穷的重量。

    虽然龙渊剑并不重,那些光芒也没有实质上的重量,但在现在的高阳嵩看来,现在的龙渊剑已是这天下最难握住的那一把剑。

    龙渊剑上汇集的,是来自人界的光芒与力量,现在的它是属于天下人的人间之剑。

    握住人间之剑,便是代表了整个人界,虽然人君的职责本就如此,但感受着剑上传来的无比浩瀚强大的力量,高阳嵩也必须花上一些心思收摄心神,方能不被其中的力量与意志压倒。

    那是人界众生对于人界的美好期盼与迫切愿望,既是力量,也是负担。

    高阳嵩神情不变,依然一步一个脚印,不断朝着夏侯洛山前进。

    人间之剑的锋芒所向,只能是人界的敌人。

    圣阁中人现在自然算在此列,夏侯洛山这种无比混蛋的仙界强者,更是要排在首位。

    ……

    夏侯洛山惊惶的站起身来,此时的他胸前有着一道恐怖的伤口,仿佛要把他劈成两半一般,现在鲜血不断喷出,看着极为可怖。

    没有人对对他目前的情况感到同情。

    在他受到如此沉重的创伤之前,人界有多少修行者陨落此间,地上多了多少普通士兵的尸骨,若非圣阁与叛军的无耻行径,现在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应该在太平盛世之下享受自己的人生。

    他让许多人就此失去了生命,现在,该轮到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夏侯洛山此时惊骇的目光已完全不敢放在高阳嵩手中的龙渊剑上,只是看上一眼,他的心就仿佛要裂开一般,完全难以抵抗。

    现在的他只能像一个正常的入山穷水尽境地的人一样,一面哭喊着不住朝后爬,一面近乎疯狂的

    抓起身边的一切抛出,试图以此阻拦高阳嵩的步伐。

    一名仙阶强者,举手投足皆可涌动超绝灵力,像现在这样慌乱的抛出沙石,也有着不俗的破坏力,于是高阳嵩将龙渊剑握于身前,哪怕闪耀着光芒的兼剑刃并未触及那些飞来的物事,那些东西也都会失去其中蕴藏着的力量,落入大地,归于平凡。

    这些沙石都是人界的领土上的事物,用人界的事物去阻挡人界的剑,只能是徒劳无功。

    随着一切抵抗化作虚无,夏侯洛山的表情愈发癫狂,惊恐万分的忙乱挥手,然而无论怎么阻挡,剑光依然能穿透指缝,落入他的眼中。

    对于夏侯洛山这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状态,高阳嵩只平静的说了一句话。

    “就你这样的,还能修到仙阶?”

    所谓圣阁的仙阶强者,不过一个徒有修为,只会欺软怕硬的无耻小人,论心性,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能凌驾于他之上。

    这样的人都能看到云巅之上的风景,该说是老天无眼,还是此人运势太好?

    高阳嵩不想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管这个家伙以前有着怎么样的过去,他已经惹怒了整个人界,今日,他绝不能活着离去。

    高阳嵩手握龙渊,屏息凝神,郑重举剑劈下。

    那把闪耀着光华的大剑再度成型,顺着龙渊剑的剑锋而落,夏侯洛山疯狂的嘶吼着想要逃避,然而无论他有什么动作,巨剑锋芒毕露的剑锋始终在他的眼前越来越近,而心胆俱裂的他,此时连御风逃遁的法门都忘了施展,只是一瞬间,这位现在圣阁中也算是少有的仙阶强者,在人界的光辉之下灰飞烟灭,就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剩下。

    一剑斩灭夏侯洛山,高阳嵩并没有收剑的意思,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西南方。

    夏侯洛山并不是这场叛乱中最重要的人物,就是月清霜那个不知道逃遁到了哪里的家伙也不是,真正出力推动这场叛乱的,是那个明面上标榜着不涉世事,背地里却是大肆干涉着大陆局势的圣阁,光是圣阁的修行者居然用邪恶的手段强行洗脑人界百姓为他们作战,令得人界的军民自相残杀这一点,他便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高阳嵩手握人间之剑,朝着西南方一剑斩下。

    斩杀夏侯洛山的那一剑,很大程度上有着人间之剑自己的推动作用,这斩向圣阁的一剑,则大半出自他本身的意愿。

    于是一道肉眼可见的,仿佛惊天浪涛的剑气朝着西南方向

    暴射而去,所经之处不仅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就是连尘土都未曾扬起,如果不是这道剑气爆发出的磅礴气势以及人们感受到的强大力量,所有人都会以为这一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

    半刻钟后,这道剑气已然逼近万里之外的凌霄峰,相比于在人界的过路不染尘,现在的这道剑气已经锋芒毕露,仿佛要直接斩断凌霄峰的根基,数名试图阻拦这道剑气的九阶圣阁强者,顷刻间尸骨无存。

    几乎只是它出现在凌霄峰前的一瞬间。凌霄峰上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剑痕,剑痕虽浅,其中威力却已深深刻进山中,令得整座圣阁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圣阁真正的强者们没有出手阻拦,凌霄峰真的会被这一道剑气贯穿。

    但现在,终究只是留下了这么一道剑痕,没能真正的动摇到圣阁的根基。

    感受着剑上传来的灵力波动,高阳嵩收回龙渊,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人们对于叛军以及参与叛军的圣阁修行者都没有什么好感,但对于圣阁,很少有人能下定决心与其作对,哪怕是汇聚着人界所有人力量的人间之剑,也没能斩断那比人界更早屹立在大陆之上的那座山峰。

    有些遗憾,但能够在凌霄峰上留下一道印记,也不错,想想现在的凌霄峰,也只有师傅在上面留下过清晰的痕迹吧。

    师傅一剑倾塌圣阁,自己这一次给他们刻了一道印子,等日后自己真正强大了,给他们刻的再深几倍就好。

    在微笑中如此想着,高阳嵩闭上眼睛,整个人在这一刻倒了下去,在倒下之前,还不忘向后方人界的众人招了招手。

    想要握住人间之剑谈何容易,他能够驾驭其斩圣阁一剑,已是无比满足。

    龙渊剑上的光华渐渐离散,朝着天空升腾而去,仿佛无数在半空中飞舞的萤火虫,点点萤火飘摇而上,绚烂而美好。

    现在的人们看不到这些光华在高空消逝后的模样,也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些光华中其实有着自己的一分力量,但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在热泪盈眶。

    这场惨烈的战斗,终是以人界的胜利告终,哪怕代价无比惨重,他们终究迎来了曙光。

    高阳嵩现在已经彻底晕去,被两名士兵背负着赶回京城,听不到人界众人的庆贺声,但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完全能想像的到这普天同庆的场面。

    至于在更高的地方,那些长辈们对他表现的赞赏,更加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了。

第六百零二章 月蚀

    伴随着高阳嵩的倒地与人们激动的欢呼,这场惨烈的京城保卫战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参与这场战斗的人们,或是旁观着这场战斗的人们都很满足,在圣阁的参与以及一名仙阶强者的破坏之下,人界能够赢下最终的胜利,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就算心中愤懑不已,此时的他们也难以将其表露,尽数沉浸于胜利之中。

    人们都很满意,唯有一名在不远处一直观察着战场情况的家伙不满意。

    月清霜此时正在京城不远处一片不起眼的小树林中动念推算,然而无论他如何试图参悟天机,始终无法找寻到高阳嵩最后斩杀夏侯洛山的那股力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传国玉玺中的力量,明明应该早就被他完全挥霍干净了啊!

    在高阳嵩以圣王道运转天下归心,吸纳来自天下人的信仰力量之时,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

    归根结底,从了解明月楼历史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将自己当作人界的一分子,而妖域也不是他心中的归宿。

    作为当代的月家家主,他的心只属于月家。

    妖域的叛贼将他月家驱逐,人界的高阳皇室为了他们血脉的力量压榨着月家女子的生命,这所谓用来安生立命的明月楼,不过是高阳皇室为了将他们束缚在人界的一座囚笼罢了。

    人界与妖域,乃至这个世界都负了他月家,为了颠覆人界,让高阳皇室堕入无底深渊,自他年轻时起,就做了很多很多,万妖盟,天道盟,乃至圣阁,这些世间的庞然大物,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只是机关算尽,最终就算是圣阁的仙阶强者出手,京城依然没有陷落,万妖盟的那些家伙更是不知道在干什么,至今都没有攻破人界边境防线的消息传来,他寄予厚望的亏,居然跟了那个不成器又不听话的女儿,没有杀掉高阳嵩,而高阳启依然还是那一团根本扶不起的烂泥,居然就真的这么容易的被收押,就是他替其在圣阁求到的两件神兵利器也都直接拱手送给了人界。

    这样的人能够坐上人君之位,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大事不成,他便无关紧要了,至于圣阁的谋划,就更加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他对今日的京城之局,一直都有着上中下三策,不同于之前他对高阳启说的下策,他心中真正的下策,原本是用来以防万一的。

    若是叛军真的被人界的抵抗力量完全瓦解,这所谓的下策,便是他代表月家受苦受难的列祖列宗,对于人界最后的深重复仇。

    他闭上双眼,开始引动意念,从他刚刚通过早已准备好的瞬身符传送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施展意念的准备,随着他这一动念,附近草垛中,十六面小旗迎风飘扬,隐成阵法,而在这阵法之中,一股无形的诡异力量正在飘扬。

    当月清霜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眼瞳中已经覆上了一层幽暗,他看着京城的方向,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京城城外,无数孤魂野鬼游荡其间,其中大部分都带着极深的怨念,怨气十足。

    那些都是在这场战争之中死去的人们,被操控心神带到这战场上,死不瞑目的叛军士兵更是在其中占据了极大的比例。

    在人们哭着笑着庆贺之时,这些已死之人的魂魄,正在痛苦的徘徊。

    这便是月清霜想要的结果。

    他一直放任圣阁中人洗脑人族群众,在战场上多次点燃人族众人的战斗意志,甚至从圣阁那位仙尊手中借来这一名并不怎么靠谱的仙阶强者,为的就是造就这尸横遍野的局面。

    无论死的是哪一边的人,死得越多越好,这一场战争中死去的人数,无疑已经达到了他的要求。

    月清霜面露微笑,在心中默念咒诀,同时开始运转月家代代相传的占卜秘术。

    在墨梅山庄三先生风亮节逝去之后,月清霜已隐隐占据天下第一相师之位,其中自然有着月家天生能够遮蔽天机的血脉原因,但月家占卜秘术的奥妙无穷,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以术占天,能窥破天机,更能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对于月清霜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付出足够的寿命,他能够轻松修改天下任何一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运势,像是本来也活不了几年的申渐,他只损了约莫半个月的寿命,而程鹰则足足耗费了他一年,至于原本他打算过改命的高阳嵩,很早以前他就发现,此人命格极硬,他需要花上接近百年的寿命才能篡改,这是他绝对没有的,于是便一直搁置了。

    他这一次想要修改的不是运势,而是真真正正的寿数。

    他所篡改的对象,乃是京城内外所有的人。

    若是往常,就是他的意念再雄厚十倍甚至百倍,敢动一下这个脑筋并予以实施,肯定是在动念的一瞬间就遭到天道反噬而死,但这一次不一样。

    京城前已是怨气滔天,百鬼横行,这损耗他人寿命的手段完全可以借助他们的森森怨气得到遮掩,而他早布下的阵法配合上月家的血脉,足

    以让他在添上这一笔后,受到的反噬不至于当场送命,按照他的估计,在添上这一笔后,他大约还有半年的寿数。

    半年,足以做到很多事情,在人界的谋划已成泡影,半年时间内在本就分崩离析的妖域之中添上几把火,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天下负他月家许多,他便要让这天下大乱不止!

    月清霜如此想着,提起那由意念形成的无形之笔,准备落下。

    一旦落笔,这京城内外的所有人,寿数都会得到极大的衰减,到时候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会在二十年内纷纷暴毙,除了高阳嵩这个人君之外,在场的还有许许多多人界现在以及未来的栋梁之材,还有许许多多的民众以及朝廷官员,这些人才若是在二十年内尽数凋零,就算人界的新生代到时候能够顶上,人界也必然会元气大伤,加上这一战带来的深远后果,到了那时,人界只会有大乱这一个结局。

    到时候他在冥界,也能快意的看着人界的纷乱发生。

    但就在他准备落笔之时,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他原本凝聚好的那一团意念,竟是已经被一股外来的力量抹去。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带着些许忧伤的女声。

    “父亲,收手吧。”

    月清霜的脸上终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个声音确实是他的女儿月柔,但传来的方式却不是意宗修行者常用的意念传声,它是直接顺着他的占卜传过来的。

    这就代表着,在他这一次施展占卜秘术之时,月柔已经同样运转家传的占卜秘术,介入了他的占卜之中。

    但月清霜记得很清楚,月柔从来都没有施展占卜秘术的能力,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弃她,将其作为算计高阳嵩的一枚棋子,继而挑选至少有点占卜能力的侄女月莹作为明月楼下一任的继承人,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得不令他大吃一惊。

    月清霜沉默片刻,说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月柔的声音终依然透着一抹哀伤:“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没有落下对于家传秘术的学习,只是始终摸不到它的门槛。”

    “但在封龙印被完全破坏的那一刻,我摸到了。”

    月清霜眉头微挑,脸上笑意复杂:“这么说,是我用封龙印压制了你的能力?”

    “现在纠结这个,早已没有意义。”月柔叹息一声,劝说道,“您为什么就不愿意收手呢?”

第六百零三章 月落

    听到月柔的话语,月清霜不禁嗤笑出声。

    “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不等月柔回答,月清霜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答案,“高阳皇室是敌人,这人界是敌人,那早已不是我们故乡的月离部落还有那个分裂的妖域都是敌人。月家被这些敌人逼到了如此境地,怎能就这么算了。”

    月清霜嘲讽般的笑了笑,继续道:“我让你接近高阳嵩,就是为了让你完成月家的复仇,可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对他动了真情。”

    “就算我没有对他动心,我也没法下手。”月柔的声音中已没有任何犹豫,如果二人现在是面对面谈话的话,月清霜应该能看到她脸上的坚决神情,“为了祖辈的恩怨而祸害现世的人,我做不到。”

    月清霜冷笑道:“所以我让你置身事外,你却又反抗我的安排?”

    月柔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执拗:“我不想他出事,更不想他因为我出事。”

    “但你还是让他破坏了封龙印,哪怕已经知道了我很久以前就给你安排好的这条路。”月清霜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苦心布置好的大好局面被莫名爆发的高阳嵩打乱,最后的反扑又被突然介入的女儿打乱,现在的他真的已经有些怀疑,命运已经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你选择站在那个家伙的身边,我不想指责你什么,但你的身体里,流的始终是我月家的血。”月清霜冷笑道,“你选择了你的路,我本来就在走我的路,道不同,那便不用再见。”

    “父亲!”

    “我有很多次想直接杀了你,就是现在也依然如此,而且,我的想法永远不会改变。”留下这最后的一句话,月清霜收回意念,切断了月柔与他联系的无形同道,旋即长叹一声,坐倒在地,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不知是喜是忧。

    他掐指,开始推算自己的命数。

    虽然他很多时候都在为别人算命,但给自己算上一次,这还是第一次。

    归根结底,他虽然算命,实际上却不信命。

    现在,他却很想知道自己的命运。

    结果很快就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与此同时,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大凶之兆?呵,时也,命也。”

    月清霜颓然坐倒,苦笑着如此想道。

    月柔不会让他有机会施展秘术,他只有赶紧离开人界这一条路可以走,但若他这一走,百鬼嚎哭的大好时机就此错过,他这最后的挣扎只能化为虚无,就算能在妖域翻云覆雨,高阳皇室依旧屹立,他的复仇大业便始终难以为继,而且从现在开始,他已经很难在人界开展有效的活动,更不要提造就足以掀翻高阳皇室的风浪了。

    到了现在这种境地,月清霜不禁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很累了。

    为了让月家的大仇得报,

    他苦心经营了数十年,全心全意的扑在这复仇大业上,然而当复仇受挫,竟是发现自己已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没有朋友,能够利用的同伴也已尽数死去,圣阁这种利益的相关者现在也不会在乎他,就是明月楼中的那些人,现在也应该已经大难当头各自离去,现在自己唯一的亲生血脉,也义无反顾地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形影相吊,不过如是。

    月清霜嘲讽一笑,起身准备离开。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放弃的人,哪怕穷尽这一生,他也会用自己最大的力量,让月家的仇敌后悔当年对月家的所作所为。

    然而在他起身之时,忽然感觉到心口的一阵凉意,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传来。

    他愕然地低下头,看到了胸前新染的一片殷红,在那殷红的中央,一个形似飞鸟尾翎的暗器格外显眼。

    一个语气略显轻松的声音也在此时传进了他的耳中。

    “胜熊曾经建议我在茅坑中塞火药来杀死你,不过行军打仗没人会用茅坑,想来想去,我只有先试着在周围寻找你的后路,再找机会将你杀死,幸好,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听到这个声音,月清霜苦涩一笑,道:“飞鸟凤五玄?真是幸会。”

    凤五玄自后方一棵树上轻盈跃下,笑道:“坦白来说,找到你真的是因为运气,虽然我在京城旁边不知道踩点了多少次,这范围还是太大了。”

    北冥修给他的任务中最重要的那一个,就是务必格杀月清霜,在京城前的大战开始之时,他便没有参与其中,而是专心于探索月清霜可能留在四周的后路,若是他先前慢了那么一点时间,可能现在的月清霜已经悄然逃遁而去。

    月清霜自嘲一笑,认命般的坐倒在地,任由胸口鲜血流出。

    羽翎镖很细,造成的贯穿伤口并不是很大,其中的毒素似乎还带有一定的麻醉效果,他距离死亡还有一段时间,只是想要避开死亡这个结果却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不过好在痛感并不算太强,对现在的月清霜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大凶之兆,果然如此,我的运势早就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了啊。”月清霜微笑摇头,旋即道,“北冥修让你来杀我?”

    凤五玄点头道:“猜到了就不用问了。”

    他看着坐在地上,怎么看都不像还要挣扎的月清霜,奇道:“怎么你一点都不想反击?”

    月清霜微笑道:“这一镖已经伤了我的要害,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既然事实如此,不如坦然接受。”

    在心脏被贯穿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满着难以置信以及绝望感,然而当羽翎镖的毒素渗入体内,整个人的感知有所模糊之时,他反而释然了。

    他从来都不畏惧死亡,畏惧的只是在自己死后,月家无后,而祖辈的仇怨

    也再没有人去报,结果现在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回顾自己的一生,月清霜长叹了一口气。

    任一生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要埋骨在这一片不为人知的小树林里,该说是命数使然,还是作孽多端带来的必然?

    “介不介意回答我一个问题?”

    凤五玄瞥了他一眼,确认他的生机已经在渐渐消散,断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于是点头道:“你问吧。”

    “北冥修,是个什么样的人?”

    凤五玄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月清霜低头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将他纳入考虑的范围之内,毕竟有那个老家伙在,他不可能掀得起什么风浪,结果到了最后,却是你来杀死的我,我只是想知道,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凤五玄微笑道:“好问题,家主想做什么,我实际上也不怎么清楚,不过既然他替我报了家人的大仇,又替我扫除了邱逢春的阴影,我就是将这条命卖给了他,那也没什么。”

    听到这句话,月清霜反而眼前一亮,自言自语般的道:“是吗……原来如此啊,看来人界,还是会乱上一阵子啊。”

    他有些艰难的转过头,似笑非笑道:“你们家主想做的事,似乎也不怎么地道。”

    凤五玄摇头道:“家主与你不一样,做你的朋友,很容易就会被你出卖,做家主的朋友,却是一件幸事。”

    月清霜眉头微皱,眯眼道:“你怎知他是以诚相待,还是与我一般,另有所图?”

    凤五玄指着自己的心道:“家主对真正的朋友,从来都是以诚相待,心诚与否,我们感受的出来。”

    “如果将来大难临头,家主肯定不会抛下我们这些同伴,甚至会死在我们之前,而你,怕是会将身边的人尽数当作用来活命,以便日后东山再起的台阶吧。”

    月清霜微微点头,道:“这样啊。”

    他脸上的笑容稍稍深了些,旋即吐出一口鲜血,将全部精力致力于意念修行的他,体质实在是太差,与凤五玄谈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快要到了生机完全消散的那一刻。

    “我死后,尸体你拿去邀功也罢,挂在城头示众也罢,随便折腾便好。”

    凤五玄冷笑道:“我觉得你还是躺在这里比较好,这里四面通风,太阳还很好。”

    月清霜笑容渐敛,仰望那自己许久都没有感受过的阳光的温暖,用最后的力气点头道:“或许……也不错。”

    “告诉你们家主,我祝他……机关算尽,到头……同样万事成空。”

    伴随着这话音一落,月清霜的头完全低下,这位算计整片天下的谋者,终是结束了自己满是仇恨的一生。

    不知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可有感受过这人间的光明?

第六百零三章 月落

    听到月柔的话语,月清霜不禁嗤笑出声。

    “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不等月柔回答,月清霜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答案,“高阳皇室是敌人,这人界是敌人,那早已不是我们故乡的月离部落还有那个分裂的妖域都是敌人。月家被这些敌人逼到了如此境地,怎能就这么算了。”

    月清霜嘲讽般的笑了笑,继续道:“我让你接近高阳嵩,就是为了让你完成月家的复仇,可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对他动了真情。”

    “就算我没有对他动心,我也没法下手。”月柔的声音中已没有任何犹豫,如果二人现在是面对面谈话的话,月清霜应该能看到她脸上的坚决神情,“为了祖辈的恩怨而祸害现世的人,我做不到。”

    月清霜冷笑道:“所以我让你置身事外,你却又反抗我的安排?”

    月柔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执拗:“我不想他出事,更不想他因为我出事。”

    “但你还是让他破坏了封龙印,哪怕已经知道了我很久以前就给你安排好的这条路。”月清霜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苦心布置好的大好局面被莫名爆发的高阳嵩打乱,最后的反扑又被突然介入的女儿打乱,现在的他真的已经有些怀疑,命运已经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你选择站在那个家伙的身边,我不想指责你什么,但你的身体里,流的始终是我月家的血。”月清霜冷笑道,“你选择了你的路,我本来就在走我的路,道不同,那便不用再见。”

    “父亲!”

    “我有很多次想直接杀了你,就是现在也依然如此,而且,我的想法永远不会改变。”留下这最后的一句话,月清霜收回意念,切断了月柔与他联系的无形同道,旋即长叹一声,坐倒在地,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不知是喜是忧。

    他掐指,开始推算自己的命数。

    虽然他很多时候都在为别人算命,但给自己算上一次,这还是第一次。

    归根结底,他虽然算命,实际上却不信命。

    现在,他却很想知道自己的命运。

    结果很快就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与此同时,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大凶之兆?呵,时也,命也。”

    月清霜颓然坐倒,苦笑着如此想道。

    月柔不会让他有机会施展秘术,他只有赶紧离开人界这一条路可以走,但若他这一走,百鬼嚎哭的大好时机就此错过,他这最后的挣扎只能化为虚无,就算能在妖域翻云覆雨,高阳皇室依旧屹立,他的复仇大业便始终难以为继,而且从现在开始,他已经很难在人界开展有效的活动,更不要提造就足以掀翻高阳皇室的风浪了。

    到了现在这种境地,月清霜不禁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很累了。

    为了让月家的大仇得报,

    他苦心经营了数十年,全心全意的扑在这复仇大业上,然而当复仇受挫,竟是发现自己已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没有朋友,能够利用的同伴也已尽数死去,圣阁这种利益的相关者现在也不会在乎他,就是明月楼中的那些人,现在也应该已经大难当头各自离去,现在自己唯一的亲生血脉,也义无反顾地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形影相吊,不过如是。

    月清霜嘲讽一笑,起身准备离开。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放弃的人,哪怕穷尽这一生,他也会用自己最大的力量,让月家的仇敌后悔当年对月家的所作所为。

    然而在他起身之时,忽然感觉到心口的一阵凉意,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传来。

    他愕然地低下头,看到了胸前新染的一片殷红,在那殷红的中央,一个形似飞鸟尾翎的暗器格外显眼。

    一个语气略显轻松的声音也在此时传进了他的耳中。

    “胜熊曾经建议我在茅坑中塞火药来杀死你,不过行军打仗没人会用茅坑,想来想去,我只有先试着在周围寻找你的后路,再找机会将你杀死,幸好,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听到这个声音,月清霜苦涩一笑,道:“飞鸟凤五玄?真是幸会。”

    凤五玄自后方一棵树上轻盈跃下,笑道:“坦白来说,找到你真的是因为运气,虽然我在京城旁边不知道踩点了多少次,这范围还是太大了。”

    北冥修给他的任务中最重要的那一个,就是务必格杀月清霜,在京城前的大战开始之时,他便没有参与其中,而是专心于探索月清霜可能留在四周的后路,若是他先前慢了那么一点时间,可能现在的月清霜已经悄然逃遁而去。

    月清霜自嘲一笑,认命般的坐倒在地,任由胸口鲜血流出。

    羽翎镖很细,造成的贯穿伤口并不是很大,其中的毒素似乎还带有一定的麻醉效果,他距离死亡还有一段时间,只是想要避开死亡这个结果却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不过好在痛感并不算太强,对现在的月清霜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大凶之兆,果然如此,我的运势早就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了啊。”月清霜微笑摇头,旋即道,“北冥修让你来杀我?”

    凤五玄点头道:“猜到了就不用问了。”

    他看着坐在地上,怎么看都不像还要挣扎的月清霜,奇道:“怎么你一点都不想反击?”

    月清霜微笑道:“这一镖已经伤了我的要害,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既然事实如此,不如坦然接受。”

    在心脏被贯穿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满着难以置信以及绝望感,然而当羽翎镖的毒素渗入体内,整个人的感知有所模糊之时,他反而释然了。

    他从来都不畏惧死亡,畏惧的只是在自己死后,月家无后,而祖辈的仇怨

    也再没有人去报,结果现在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回顾自己的一生,月清霜长叹了一口气。

    任一生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要埋骨在这一片不为人知的小树林里,该说是命数使然,还是作孽多端带来的必然?

    “介不介意回答我一个问题?”

    凤五玄瞥了他一眼,确认他的生机已经在渐渐消散,断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于是点头道:“你问吧。”

    “北冥修,是个什么样的人?”

    凤五玄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月清霜低头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将他纳入考虑的范围之内,毕竟有那个老家伙在,他不可能掀得起什么风浪,结果到了最后,却是你来杀死的我,我只是想知道,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凤五玄微笑道:“好问题,家主想做什么,我实际上也不怎么清楚,不过既然他替我报了家人的大仇,又替我扫除了邱逢春的阴影,我就是将这条命卖给了他,那也没什么。”

    听到这句话,月清霜反而眼前一亮,自言自语般的道:“是吗……原来如此啊,看来人界,还是会乱上一阵子啊。”

    他有些艰难的转过头,似笑非笑道:“你们家主想做的事,似乎也不怎么地道。”

    凤五玄摇头道:“家主与你不一样,做你的朋友,很容易就会被你出卖,做家主的朋友,却是一件幸事。”

    月清霜眉头微皱,眯眼道:“你怎知他是以诚相待,还是与我一般,另有所图?”

    凤五玄指着自己的心道:“家主对真正的朋友,从来都是以诚相待,心诚与否,我们感受的出来。”

    “如果将来大难临头,家主肯定不会抛下我们这些同伴,甚至会死在我们之前,而你,怕是会将身边的人尽数当作用来活命,以便日后东山再起的台阶吧。”

    月清霜微微点头,道:“这样啊。”

    他脸上的笑容稍稍深了些,旋即吐出一口鲜血,将全部精力致力于意念修行的他,体质实在是太差,与凤五玄谈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快要到了生机完全消散的那一刻。

    “我死后,尸体你拿去邀功也罢,挂在城头示众也罢,随便折腾便好。”

    凤五玄冷笑道:“我觉得你还是躺在这里比较好,这里四面通风,太阳还很好。”

    月清霜笑容渐敛,仰望那自己许久都没有感受过的阳光的温暖,用最后的力气点头道:“或许……也不错。”

    “告诉你们家主,我祝他……机关算尽,到头……同样万事成空。”

    伴随着这话音一落,月清霜的头完全低下,这位算计整片天下的谋者,终是结束了自己满是仇恨的一生。

    不知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可有感受过这人间的光明?

第六百零四章 江山未改

    当高阳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京城守卫战的七天之后了。

    虽说入眼的第一个人是那好久不见的连姓名都忘了的老太医而不是殷采采令他有些失望,但当他顾视四周,发现自己在意的女人们都在此间,一个没少,心中一时放心了许多。

    他起身之时,只觉得体内一阵刺痛,原本在熬药的殷采采连忙赶来扶着他躺下,语气略带幽怨,笑容却是充满喜意:“终于醒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不怎么样,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高阳嵩依言照做,旋即问道:“我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第一个回答他的不是殷采采,而是在一旁的床位养伤的梅庭芳,她在战场上奋战后身受重伤,断了几根肋骨,勉强的被救助回来,这些天在殷采采的照料下已是恢复了不少,至少精气神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准,现在高阳嵩终于醒了,她在欣喜之余,也忍不住抢答道:“你还说呢,一晕就是七天,可把……采采给吓坏了。”

    “哪有……不是……那个。”殷采采面上微红,回去重新看火,盯着微微沸腾起来的汤药,一颗心才稍稍定了些,看着半晌后说道:“你的消耗太大,而且经脉受创严重,虽然大概再过七天就可以自由行动,就是半年之内,最好不要动用灵力。”

    “半年!”高阳嵩失声道,险些就要直接跳起来,这一剧烈动作顿时扯得体内伤势一疼,只得连忙再次躺下,试探般的问道,“那万一一不小心动用了会怎么样?”

    一直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施青羊有些懒洋洋的道:“当然是挤压经脉,旧伤复发,你也不是第一次受重伤,该听话些了。”

    她在京城一战中识海与身体都被重创,万幸及时调动灵力护住了心脉,虽然身受重伤,修为大损,却是保住了一条命,万灵归虚的恐怖反噬也因为修为的散失而消逝,算是祸福相依,对于早已不涉江湖世事的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令她在庆幸之余,心中更是有些喜悦,现在她便忍不住出声打趣,想看看高阳嵩许久不见的窘样。

    高阳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了殷采采一眼,小心翼翼的开始聚集灵力,结果灵力还未聚集,自己却是已经龇牙咧嘴起来。

    先前在战场上受到压迫,此时正在另一张床位上静养的梦千寻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道:“自作孽啊……”

    已经能够恢复自然行走,正帮着殷采采熬药的月柔掩嘴微笑,旋即对着高阳嵩道:“注意休息,这次真的不许闹腾了。”

    高阳嵩躺回床上,心中颇为无奈,不过想了想便释然了。

    本来以为自己强行以人间之剑斩向圣阁,少不得跌境数阶,再来个真元溃散,现在

    只需要躺上一段时间,消停半年,身边的大家也都没有出事,这结果于他而言,已是极好。

    但至于消停,他这个人从来都是消停不了的。

    ……

    伴随着风波的平息,人界汇聚而来的各路修行者纷纷离去,回归到平时的状态,到了现在,只有少部分伤势过重的还在京城里接受治疗。

    又是七天之后,高阳嵩身着龙袍,在京城保卫战后第一次上朝。

    在那场足以成为旷古烁今的京城保卫战后,人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但人们的生活还是很快的恢复正常,在这个过程中,朝廷付出了许多。

    京城一战之后,朝中原本的两位重臣,顾行帆与孙不换一死一重伤,不少的修行者官员也都埋骨南城门外,在高阳嵩尚在修养的七天里,勉强主持大局的是一位相对而言比较年轻的官员,许歆。

    论资历与政绩,他在朝中官员里都不算太过出众,但在前些日子,他已经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尚在病榻上的高阳嵩以及暂时替他处理政务的梦千寻在接过来自其他官员的奏报,短暂讨论之后,也都认可了他,顺便一举将他提到了丞相的位置,虽有些不合规矩,但高阳嵩发了话,这就是规矩。

    官员们也都没有太大的骚动,一来许歆之前提出的几个方案,都被事实证明是切实可行,于民有益的,二来高阳嵩亲自发了话,至于第三点,这位许歆,是老丞相申渐的得意门生。

    高阳嵩上朝之后,看到这个稍显年轻的身影,见其不卑不亢的模样,也是在心中暗暗点头。

    他看得出来,这个家伙与申渐一样,会及时的指出他的错误,虽然这对于今天他想要做的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长远来看,他或许真能完全接过申渐的班。

    为了让这个家伙继续成长,梦千寻还特意给他挑了几个不错的官员组成班底,未来,他就是真正的朝中栋梁。

    高阳嵩微微一笑,旋即对着殿外的大内高手挥手道:“带进来。”

    在官员们有些惊愕的注视下,蓬头垢面的高阳启被两名大内高手拖着,丢在了紫微殿中通往龙椅的台阶上。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些官员面上变色,许歆更是直接准备开口,只是高阳嵩动作更快,在没人来得及劝阻的时候,已是命令所有官员靠边,然后更是一番话堵住许歆的嘴,这才开始今天的正事。

    “解开他的束缚。”

    大内高手动作强硬的取下高阳启身上的枷锁,再解开他被封住的穴道。

    “将他的武器还给他。”

    大内高手随手将那把之前缴获的金色宝剑抛给了高阳启,高阳启满

    怀怨恨的捡起,神情怨毒的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高阳嵩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抽出腰间龙渊把玩着,漫不经心的道:“听说你在圣阁学了什么圣道剑法,听上去门道挺多的啊。”

    “高阳嵩,有本事给个痛快!”

    对于高阳启的暴怒,高阳嵩报以一笑:“不错,还有些高阳子弟的血性,可惜,也只是有些。”

    他拍了拍一旁的龙椅,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位子,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拔剑与我一战,赢了,这椅子就是你的。”

    高阳启脸上渗出冷汗,惶急的查看四周,那两名大内高手已掠至殿外,紫微殿的台阶前方,只有他与高阳嵩两个人。

    官员之中有人劝阻,在大殿上与叛贼首领邀斗,人界千年来都没有这种局面啊!

    高阳嵩却是无视了那此起彼伏的声音,盯着高阳启道:“你不是一直想坐一下这把椅子吗,不试着拔一拔剑?”

    高阳启浑身颤抖的握住剑,咆哮般的道:“你想杀我就直说,给我个痛快不行吗?”

    高阳嵩却是缓缓朝他走近,盯死他的双眼道:“你就这点出息,拔剑,与我一战都不敢?”

    转眼间,他已走到高阳启的身前,只要高阳启随便挥出一剑,就能将他砍杀。

    高阳嵩依旧是一脸鄙夷,居高临下的道:“我让你拔剑!”

    高阳启浑身颤抖的愈发厉害,仿佛将手中毒蛇抛出一般将手中的剑扔出,头上已是大汗淋漓,跪坐在地上不住喘息,别说拔剑了,就是站起身都做不到。

    见到这副场面,高阳嵩身上散发的无形压力顿时消散无踪,他随意的挥了挥手,那两名大内高手飞掠而来,像拖死狗一样将高阳启拖了出去,顺便把那把剑也一同带走,在这之后,高阳嵩放声大笑,在这紫微殿中笑得格外猖狂。

    他知道自己搞这么一出之后,免不了要迎接来自下方官员们疯狂的口水攻势,只是来这么一出,真的很爽啊。

    只是可惜自己现在不好动用灵力,高阳启又是真的怂包,不然他肯定要让高阳启尝试一下伏龙的滋味。

    过了许久,高阳嵩才止住笑声,揉着有些痛感的胸部,说道:“先通知诸位爱卿一声,三日之后,我就不上朝了,后面一段时间也是一样。”

    这一句话顿时又掀起了一片哗然,许歆的眉头早已紧皱,此时再也忍不住,便要开口,只是在高阳嵩接下来的一句话后,他便收回了话锋。

    “三日后,人界全境设祭,祭奠被圣阁与叛逆分子祸害的所有人,礼部的那个谁……老李是吧,好好安排一下。”

第六百零五章 在大陆的另一边

    人界很少有全民参与且几乎人人都自发参与的祭典,但就在这短短数年间,已是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是祭奠天道盟历史上极为伟大的一名领导者,沈余夕的离去,而这一次的天下皆祭,祭拜的是在高阳启叛乱中受苦受难的所有人们。

    在这场堪称人界历史上最为恶劣的一次叛乱中,无数百姓被圣阁的术法所摄,终其一生怕是都难以恢复神智,家园也被叛军肆意毁坏,在京城前的战场上,数万名士兵埋骨沙场,人族的修行者也大部分命丧此间,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人界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但这份胜利的到来,实在是太过沉重。

    这场祭典足足持续了三天,在这三天中,高阳嵩一改以往的散漫风格,认真的在礼部的安排下主持着祭典,而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大工程也在悄然动工。

    不久的将来,高阳皇室的祖陵——圣皇冢的不远处会多出一座陵墓,那座陵墓不葬王侯将相,葬的是在这场战争中为人界付出了性命的人们。这道命令一开始在朝中得到了一定的反对之声,只是这些反对的声音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销声匿迹。

    因为高阳嵩发了话:当年人界的第一代人君从后天智妖手中开辟出属于人族的乐土,现在这些人界的民众用自己的生命从圣阁的阴谋中守护了自己的家园,他们完全有资格与圣皇冢中的高阳皇室历代先帝比肩。

    他们的陵墓不需要太过华贵,但需要被人记住。

    高阳嵩亲自确定了这座陵墓的名字。

    万英陵。

    在里面躺着的,都是人界的英雄。

    ……

    在人界充斥着悲伤的气氛时,妖域方面正洋溢在庆祝的海洋之中。

    先前人界陷入内乱之时,万妖盟趁机进攻卫城,试图从人界上咬下一块肉,为此甚至选择性无视了来自后方崇兆的突袭。

    按万妖盟主要的首脑之一,幽狼部落的首领孔伏的推算,崇兆不可能在他们的后方久耽,因为妖都现任的妖帝尧崇,必然已经丧命于幽噬之下,崇兆就是再不情愿,想来也不得不回到妖都主持大局,而将原本在万妖盟领土上取得的战果重新拱手送回。

    万妖盟中的大多数人都相信着孔伏的判断,这位幽狼部落首领向来以多智闻名,在万妖盟内威望隐隐居首,他下的判断,几乎不会有太多人进行反对。

    然而现在,万妖盟内部却是充满了对孔伏的不满,尤其是玄鸟部落的首领玄千叶,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开始对孔伏出手,多亏其他几名部落首领阻拦劝架,才没有酿成更大的后果。

    玄千叶愤怒的原因很简单。

    这接近半个

    月的时间里,他们从啃了好久的卫城快速撤退,回头迎向已经几乎攻下整个玄鸟部落的妖都军队,然而到了现在,他们依旧难有战果,妖都军队的守卫更是无比扎实,丝毫不给他们任何的可乘之机。

    这支吞下整个玄鸟部落的军队,领头之人不只有崇兆,其中精锐也不只有黑风骑,能够调动整个妖都的军队的,现在的妖都仅有二人。

    一人是妖都大祭司涂山镜,另一人便是当今妖帝,尧崇。

    涂山镜此时依然守在古妖殿,维持着对于元老会的控制,出现在前线的便只能是尧崇。攻伐玄鸟部落之时,有士兵亲眼看到尧崇的身影,而且一幅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中了幽噬,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一次出兵,万妖盟不仅没能从任何取得一些战绩,折损了不少人马之后,就连后方的玄鸟部落也被妖都袭取,可谓是得不偿失,故而万妖盟内部的怒火尽数蔓延到孔伏的身上,孔伏也向同盟们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拼尽全力顶住来自各方的压力,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明白,尧崇是怎么在他的幽噬下活下来的。

    但无论如何,事实已经到了如此境地,玄鸟部落的陷落对于万妖盟来说简直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孔伏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几年间,万妖盟怕是要经历一段无比艰难的时光了。

    至于那些怂恿他与其他部落首领在那个时间打卫城的圣阁使者,若不是留着他们还有些用处,加上无法承担圣阁的怒火,他真恨不得用幽狼部落最为原始的处刑方式送他们归西。

    ……

    此时的尧崇正在返回妖都的马车里,回首遥望东方的人界。

    京城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入他的耳中,他很清楚这场叛乱有圣阁的从中作梗,高阳嵩能够使出那斩杀仙阶强者的一剑,解开人界面临的危局,他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相对的,对于卫城没有被万妖盟攻陷这件事,他同样很高兴。

    明道与卫笙都在那里坚守,若是出事了,他心里对不起师傅。

    旁边有一声轻咳传来,尧崇连忙转身望去,只见一旁的墨清以手掩唇,对他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比起当初在墨梅山庄受到白梧心重创之时,她的气色已恢复了大半,脸色也红润起来,在她的身旁,一名容貌不似人间应有的男子收回搭在墨清手腕上的手指,有些惶急的道:“暗劲已经驱除干净了,只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便好,不用担心,没事的。”

    尧崇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自从他带着墨清离开墨梅山庄之后,他一直紧张的注意着她的身体状况,生怕自己无法及时应对出来的状况,这个情况的改

    善,便是在遭到幽狼部落袭击后不久,在人妖边境遇到男子开始,到了现在,他自己的身体与墨清的身体已经都几乎完全恢复了,只是法宗修行者的肉身与常人无异,墨清受了那么重的暗创,他实在没法对她的身体状况完全放下心来。

    对于这位男子,他却是有着十二分的信任,他们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是朋友。

    墨清收回手,说道:“辛苦了。”

    在他们与妖域大部队会合之前,都是这名为荀昊的男子在贫瘠的人妖边境辛苦收集药材替他们治疗,哪怕是现在物资不缺的大部队中,熬药这等活也都是他亲自动手,相比于当年在山中的相遇,现在的荀昊动手更加老练,完全没了当年的生涩感,只是在言谈之中,还是与当年一般略显弱势。

    荀昊连忙摆手道:“不客气,本分而已。”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

    原本在人妖边境,他一直在执拗的践行着自己的道,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只要受了伤被他遇到,他都会全力救治,哪怕经常吃力不讨好,甚至遭到那些士兵的攻击,他也不会就此放弃,久而久之,在人妖边境竟是给他聚集了一个小聚落,里面有人族也有妖族,许多得到过他的救治,回不了军队的士兵也自愿留下帮忙,到了现在,这个小聚落已经小有规模,他在人妖边境也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存在。

    只是好景不长,在万妖盟进攻卫城的那段日子,聚落遭到了万妖盟的袭击,除了他与少数几名幸存者外,其他人都没能逃出来,这是他现在心中最深的痛楚,哪怕已经过了许多时日,梦中依旧会回想起那时的惨状。

    他看着尧崇,似乎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学医救不了这个世道,是这样吧。”

    尧崇叹息一声,道:“世道如此,以战止战亦是下策,想要天下太平,谈何容易。”

    说这句话时,他想到了许多事情,定了定神,旋即道:“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什么都不做。”

    “统一妖域,暂绝战端,这便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尧崇眼神渐渐坚定,望着东方道,“总会好起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会选择与崇兆一同在前方巩固战线,虽然他并不会参与其中,但他的存在,就能是一面鼓舞士气的旗帜。

    可现在,他还是选择了尽快赶回妖都,因为在那里翘首以盼的民众,更希望妖帝平安的归来。

    归来,然后领导妖域统一,这便是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

    唯有如此,才能让久经战乱的妖族民众享受到和平与安定,这个世界才能更美好些。

    为此,他愿意见证下去,或者建设下去。

第六百零六章 意外之客

    尧崇的感慨与妖域的动向对于人界不会有任何影响,当那场天下皆祭的大事过去后,距离京城保卫战的胜利已经过了一个月,民众的生活也是渐渐的恢复了正轨,高阳嵩却是不得不继续在案前批阅奏折。

    一方面,这是他在梦千寻那边放出的豪言,另一方面,人界的事情确实挺多的,哪怕高阳启的叛乱已经被完全镇压,掀起的余波还是不少。

    在那场大战中,朽木老人,苏焕这两位隐世的九阶强者阵亡,沧浪门临崖真人虽救回了一条命,修为却也不复从前,日后恐怕再也难以见到当年的那道无形剑路,人界的七,八阶强者中更是有着大量的伤亡,唯一令他安慰些的可能只有凌段被抢救回来的消息,这位寒凌堡主虽然重伤,却并未伤及根基,几年之后说不定能跻身九阶修行者的行列,这或许是这轰动天下的惨事中,令他最为舒心的一件后续了。

    于是在深思熟虑之后,高阳嵩决定亲自去慰问那些在战斗中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的宗门,并以此作为他离京的借口,文武百官虽然怀疑他又是在找理由离开,但至少这一次他将事情说到了明面上,于是也就没有人反对。

    这一次行走江湖,是高阳嵩最为慎重的一次。

    殷采采说他半年内最好不要动用灵力,这一次离京,他便几乎只算一个普通人,像是三和会这等不知道除没除干净的东西万一跳了出来,他光靠同样遭到过重创的龙渊剑意实在是难以应付,于是这一次,他明面上带了一个人一起走。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想带不少人,可惜磐龙卫的队长卫凌生,大内总管曹人杰目前都在养伤,施青羊与梅庭芳还得继续调养,殷采采要照顾她们难以动身,梦千寻接手了朝中的烂摊子走不开,但他旋即想想,有月柔陪伴在旁边,已经可以知足了,就是肯不肯知足的问题而已。

    这一次与他随行的,还有十余名大内高手,高阳嵩与他们约定,只要不打扰到他们,随便什么跟踪手段都可以,在确保了安全之后,他也才能与月柔携手走这一趟行程。

    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宜兰山。

    宜兰山一直都处于六扇门高手的保卫之下,距离京城的距离也并不算太过遥远,高阳嵩选择先到这里,是因为两个原因。

    其一,叛乱平定后,一些人又开始闲得没事干,居然还有人上奏参素兰亭不参与京城保卫战,包藏祸心,他往宜兰山走一遭,正好让那些蛋疼的家伙看得清楚一些。

    其二,宜兰山上,现在有着两个临时的住户,对于她们二人,他还是打算再去见一面。

    于是在两天后,高阳嵩身着便服,与月柔一同上了宜兰山。

    宜兰山不在叛军的行军路线之内,这里的流民也依旧过着平常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京城的叛乱而受到影响。走在山道上,看着山上茂盛荒芜泾渭分明的奇景,高阳嵩不禁面露微笑。

    “像这样有个性的山,人界也只有这么一座了吧。”

    月柔闻言道:“可是过些时日,说不定它就恢复了呢?”

    高阳嵩笑道:“无所谓啦,我向来喜欢看人,对于风景并不怎么在意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在看着月柔,月柔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害羞,微微转过脸去,脸上却是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容。

    高阳嵩也在笑,笑容较之之前更加浓郁。

    这两天的相处下来,他们终是渐渐的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以往的那些阴谋都已成了过往云烟,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向往着逍遥自在的年轻剑修,以及与他两情相悦的一个同样向往着自由的普通女子。

    这一段路上,没有所谓的帝后头衔,没有所谓的恩怨情仇,二人眼中有着彼此,那便够了。

    而缓步上山之后,高阳嵩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石桌,石桌旁坐着两名女子,正在悠闲的品茶,见到高阳嵩与月柔的到来,其中一名女子将目光放在他腰间的龙渊剑上,眼神微亮,旋即轻抿一口口中热茶,眼中戏谑意味十足,似乎很期待高阳嵩接下来的动作。

    高阳嵩正有些奇怪这名女子的反应,忽然却感受到了来自龙渊剑的一阵震颤。

    他虽然因为伤势原因暂时不便动用灵力,承自无岸剑峰的剑意却依然可以使得得心应手,龙渊剑的剑魂也依然好端端的在他识海中待着,现在龙渊剑的震颤,就是源自龙渊剑魂的异动,如果仔细听去,这细微的震颤之中,已是带着一丝愤怒的龙吟。

    龙渊剑魂认为那名女子是敌人?

    高阳嵩只思考了一瞬,便得出了答案,赶紧将月柔护在身后,眼神已是无比锐利:“圣阁中人?”

    那名女子笑吟吟的点了点头,道:“陛下的反应果然很快。”

    高阳嵩沉声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本没有指望这两名女子会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快速思考着这两名女子上宜兰山的手段。

    六扇门隐藏在附近的暗哨

    应该会注意到所有前来宜兰山的修行者,她们却能瞒过他们的视线在这里悠然喝茶,不能不让他在心中警惕万分。

    “别那么紧张,我们又没有恶意,不是所有圣阁里的人都看你不爽。另外,虽然我们用了些手段摸上来,对宜兰山可没有什么恶意,不然也不会有机会品到宜兰山主的……陈茶。”那名说话的女子浅笑起身,大方的说道,“叶星露,星辰的星,朝露的露,旁边这位是秋山葵。”

    高阳嵩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几年前对上天魔坛的那一场正邪大战中,有两个姑娘救下了被打飞的北冥修,其中一人的面貌渐渐与面前的人重合,他旋即定了定神,微笑道,“原来是你啊。”

    见高阳嵩很快将敌意收回,叶星露眼中碧波微漾,笑道:“不打算动手了?”

    “我一向奉行以和为贵。”高阳嵩微笑道,“但如果两位不交代一下来宜兰山的目的,那在下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出剑了。”

    “这么不讲道理?好歹我们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吧。”叶星露微微眯眼道,“但你要是还能动用灵力,可以来试试看。”

    高阳嵩没料到自己收敛着灵力,居然还能被叶星路察觉到体内的异状,正在思索之时,叶星露已是笑道:“天人道可不是只有周寒那家伙会。”

    北冥修的天人道虽是自行摸索而出,与原版的天人道还是同宗同源,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在探查灵力这一方面,原版的天人道就算有所不及,也还是有着一定的效力。

    便在这时,秋山葵微笑着将腰间剑连同剑鞘一同拿起,对着高阳嵩微微行礼,道:“高阳皇室的人君陛下,如果你真的要挑事的话,要不我们只比剑招切磋一场?”

    高阳嵩与一旁早已满脸警惕的月柔都是神情微变,看这情况,这两名圣阁的女子确实没有什么恶意,但她们在这里的出现,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想跳过这层思考都不可得。

    叶星露轻轻在秋山葵头上敲了一记,嗔道:“整天去各大剑宗问剑还不够?”

    秋山葵嬉笑着撇撇嘴,道:“小袁雪的沧浪剑法使的那叫一个顺畅,我也很想看看正宗的沧浪剑啊。”

    她带着殷盼的神情,对着高阳嵩道:“要不要试试?”

    “现在可不是切磋的时候,没看陛下对我们还是有所怀疑吗?”叶星露微微躬身,做出了“请”的姿势,道,“我们与那些脑子有坑的家伙可不是一路,素兰亭会告诉你我们的清白。”

第六百零七章 圣阁内部的分歧

    说完这一句话,叶星露拉着秋山葵重新坐下,继续气定神闲的品茶,摆明了就是让高阳嵩与月柔自行去寻找素兰亭,反正她们二人无论怎么解释,都是难以得到他们的信任的。

    在看了一眼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很淡定的二女之后,高阳嵩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准备去找素兰亭问个究竟。

    他一点都不担心素兰亭会被圣阁策反,北冥修将保护孟徐然母子的重大责任交托给她,就说明她绝对靠得住,但如此想来,这两个来自圣阁的女子能在宜兰山上得到一壶热的陈茶,加上当年草原上叶星露救援北冥修的画面,或许这二位真的是友非敌?

    高阳嵩环顾山间的木屋,顾盼之间显是有所顾忌,一旁的月柔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用手肘轻轻捣了他一记,嗔怪道:“你就那么怕她?”

    高阳嵩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怕小家伙先看到我们,又像上次那样拿把菜刀威慑我,那样影响不好。”

    想起以往孟河柳面对他时那仿佛杀父仇人般的恶劣态度,每一次他都无何奈何,然后心中一阵酸痛。

    好在孟河柳正和孟徐然一同在后山练功,他遇到的第一个人还是素兰亭,于是在松了一口气后,高阳嵩走上前去,见素兰亭准备行礼的动作,连忙制止道:“打住啊,这些礼数都是虚的,我这一身便装出行,又不是来等着别人见礼的。”

    此时的素兰亭腰间依然红绿相衬,莫名的有一种美丽的和谐,她看了看高阳嵩的神情,指着后山道:“她们母子现在应该在后山,要不要我去把她们叫过来。”

    高阳嵩连忙道:“这事先不急着来。”

    他指向叶星露与秋山葵的方向,道:“她们两个是什么情况?”

    素兰亭明白了高阳嵩的意思,说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到那边的石桌坐着慢慢说吧。”

    ……

    不久之前刚刚砍了一个圣阁的仙阶强者,又在凌霄峰上留下了一道剑痕,现在居然和两名圣阁女子在一张桌子前坐着?

    高阳嵩想到现在的场面,心中就有些复杂,但是很快,他与月柔就都沉浸在素兰亭讲述的那个故事中了。

    素兰亭讲述的很有条理,作为当事人的叶星露与秋山葵更是时不时插嘴补充一下当时的情境,整个故事结合起来便格外的生动形象,听完整个故事后,高阳嵩对于叶星露与秋山葵的敌意已真正的去了不少,

    虽然还没到放松警惕的那一步,却也不是怎么看都觉得有阴谋的那种程度了。

    原来在数年前,北冥修自天荒谷走出,带着袁雪踏上前往雪峰剑宗的旅程之时,叶星露便已经通过宜兰山的灵叶与素兰亭有了交集,虽然彼此都没有见过面,也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但却都在灵叶上的字里行间大概有了一个对方的轮廓。

    在京城的战争开始之前,素兰亭握紧双刀,于宜兰山顶正襟危坐,随时准备应对可能袭来的袭击,她需要保护好孟徐然母子,并不能轻易离开这宜兰山,但并不代表她就对人界的局势完全不上心。

    于是当叶星露与秋山葵正经的上山拜会,被素兰亭感知到她们体内隐隐约约的仙气之时,素兰亭毫不犹豫地出了手,红波绿露双刀一攻一守,一进一退,二者相得益彰,竟是与秋山葵的剑短时间内不分上下,直到叶星露抛出一幅画卷抵御,并说出北冥修的名字之后,这一场战斗方才终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叶星露与秋山葵二人便在宜兰山上暂时住了下来,每天无所事事,时不时去隔壁逗弄一下孟河柳小朋友,一来二去的也与孟氏母子有了不错的交流,便在她们又一天饮茶闲聊之时,高阳嵩与月柔上了宜兰山,叶星露这才眼珠一转,故意放出一缕带着仙气味道的灵力表露身份,想看看高阳嵩的反应。

    “感谢我们吧,要不是我们两个在这里暂住,肯定是易铭来宜兰山强行掳人的,这里的木属灵力与自然气息都太过浓郁,对他来说正是如鱼得水的环境,若是在这种环境下与他战斗,我们两个就算联手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凭素姐姐一人更是有可能遭遇不测。”秋山葵嬉笑着看向叶星露道,“好在易铭可不敢与星露姐交锋,这才知难而退,免了一场麻烦咯。”

    素兰亭赞同的点点头,在叶星露与秋山葵现身之前,她感受到山道上有一个强大的存在靠近,若非他在察觉到叶星露之后快速退走,按照她当时心中的感觉,若是在宜兰山上与他一战,胜算怕是渺茫。

    高阳嵩看向叶星露道:“这么说,我倒还要感谢你们了?”

    叶星露嫣然笑道:“不客气,易铭现在做的本来就是错事,圣阁收人从来都是只收峰下人与有缘人,哪里有人家不想加入就强迫人家加入,甚至还要用秘法强行扭曲心灵的道理?”

    她指着秋山葵道:“本来按照那个老家伙的安排,负责来宜兰山的应该是

    郁长柏,好在他碰了钉子,之后又不知去向,可能是躲起来规避责罚了,这才给了我反应的时间,而去雪峰剑宗招小袁雪的,便是小葵了。”

    “我早就给她通了气,让她顺着小袁雪的剑招演一演,惜败之下,一来促成了小袁雪的名声,二来也算完成了那老家伙的任务,一举两得,正好。”

    秋山葵却在此时纠正道:“我没有放水,是真的被她堂堂正正地击败了,那天赋与实战的能力简直了……真要我说,这人间年轻一辈,就算是加上北冥修那家伙还有……”

    她看了高阳嵩一眼,继续道:“她怕也是能在剑道上夺得毫无疑问的第一。”

    这话已是点明,她认为高阳嵩在剑道上,也不可能是袁雪的对手,高阳嵩固然心中不服,但也不会在这里辩驳什么,孰强孰弱,一战便知,而他现在暂时没有战的能力,想要验证也没办法。

    他此时已经相信叶星露与秋山葵没有敌意,但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们违反圣阁的命令,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只是高阳嵩想问的,素兰亭思索这个问题也已经许久,只是前些天里无论她正面询问还是旁敲侧击,都被叶星露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现在见叶星露有了开口的征兆,正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叶星露眯起眼睛,摇了摇头道:“说实在话,我们只是觉得,现在的圣阁,不知不觉的已经变味了。”

    “以前的圣阁,可不会在这片大陆上伸出那么多的手,这一次甚至都直接参与进了人界的局势之中,无论怎么看,这都与圣阁的理念背道而驰。”

    叶星露微微一笑,道:“可以说是单纯的看不惯,加上外力的一些推动吧,不过具体的事情,我可不能随便告诉你们。”

    高阳嵩道:“别啊,都这么熟了,卖关子可不是好事。”

    叶星露思索片刻,道:“首先,我们不熟,其次,你知道这个,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反而有害无益。但请相信,我们对人界,对无岸剑峰都没有恶意,相比于阁里的老顽固,我们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以及这个世界展露给我们的那一面。”

    高阳嵩又尝试性的提了两句,确认叶星露确实不会透露消息后,叹息道:“那就这样吧。”

    他站起身,对素兰亭问道:“她们是在后山的吧。”

    素兰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六百零八章 再见

    高阳嵩离开了石桌,与月柔一同前往宜兰山的后山,他的运气不错,在后山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在山间练功的稚嫩身影。

    孟河柳正在打拳,使得是武宗修行者打基础时最好用的长拳,哪怕现在的孟河柳年齿尚幼,动作也有着些许生涩,但其神色中的坚毅与专注都是极浓,小小的拳头打出之时,也能带起呼呼风声,显然根基颇为扎实。

    看到这一幕,高阳嵩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容。

    孟河柳这样子,倒是与他在无岸剑峰上修行时的模样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孟河柳是真的专心致志,而当年的他在日常修炼之时,总是会开些小差,想着一会是去林中逗猴子还是去溪边摸鱼。

    在孟河柳的身边,那个他曾痴缠许久的女子背对着他,目光应是一直落在孟河柳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高阳嵩与月柔的靠近,哪怕这些年历经风霜,她的身材依旧保持的极好,光是那一个背影,也依稀有着当年的倾城之姿。

    月柔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嫣然笑道:“我就在这边等着,加油啊。”

    高阳嵩笑了笑,点头道:“放心吧。”

    说完,他朝着孟氏母子的方向走去。

    刚刚他们过来之时,他一直收敛着自己的气息,就是体内自然流转的圣龙息也放缓许多,便是担忧孟徐然通过冥龙血脉的共鸣察觉到自己。以往他找上门来的时候,大都是通过这种手段,如此一来,当孟徐然终于发现他时,他已经在她的视线范围之中,就算想要无视离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习惯成自然,高阳嵩忽然有些想笑,旋即散去了对体内圣龙息的控制,脚步也放开起来。

    孟徐然一下子便感觉到了高阳嵩的到来,连忙转头,当看到高阳嵩的那一刻,原本脸上的温柔尽数转化为了警惕。

    每次高阳嵩来到她们的身边,虽是言辞动作都极尽柔和,但其中一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她很清楚,高阳嵩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将她们母子一起带走。

    她不喜欢那种意味,更不喜欢他的死缠烂打,只是她心中确定,高阳嵩是一定会找上门来的,无论如何,孟河柳都是他的血脉,他绝对不可能放任他在京城之外自由的长大。

    自己的孩子可以成为当今天下的太子,若是寻常女子,或许巴不得直接就顺水推舟地将孩子拱手相让,自己也忙不迭的住进宫里,渴望着捞个位分,但孟徐然不一样,在她的

    心中,高阳皇室当年将她的所有家人尽数屠戮,这血海深仇她绝不会忘记。孟河柳是那时她一时冲动的产物,或者说是高阳嵩带着目的性接近她,才会有了孟河柳的出生,她没办法再去仇恨高阳嵩,但也不想让孟河柳随他而去。

    自古以来,皇子争储从来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哪怕是皇室已经几乎凋零的高阳皇室,高阳嵩也是在与高阳启的明争暗斗之中夺下的皇位,到了现在,高阳启依然在试图复仇,直到前些日子才算是彻底失败。

    现在高阳嵩明面上膝下无子,许多朝中大臣都很操心这一点,但有不少人都知道,高阳嵩在外面是有一个儿子的,故而当初高阳启才能寻到她这边来,若非北冥修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高阳嵩会关心孟河柳,甚至哪怕上一次孟河柳为了保护她拿起了家里的菜刀,高阳嵩都没有怪罪,依然是待他十分温柔,但这是建立在他只有孟河柳这一个儿子的情况下的,高阳嵩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自己又绝不可能与他同床,万一孟河柳入了京城,高阳嵩又有了其他皇子,那时他的遭遇怕是会极为凄惨。

    与其被带进京城,历经沉浮,孟徐然更愿意自己的孩子一生快乐平安,只是很可惜,在高阳启的叛乱之下,属于她们母子平凡的快乐已经被打破,现在的她也在思考着未来的走向。

    高阳嵩的到来,无疑是将她的思考完全打乱了,以至于在看到高阳嵩的那一刻,她已是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好。

    “娘?”

    孟河柳收回架势,诧异的看向孟徐然,旋即也看到了并未隐藏自己行踪的高阳嵩,这一下可将小孩惊的不轻。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怪叔叔不止一次的来到他们家中,而每一次他来过之后,娘亲就会赶紧收拾东西搬走,分明就是这个家伙一直在赶着她们,如果不是他的逼迫,娘亲绝对不会过的这么不顺心。

    孟河柳连忙小跑至孟徐然身前,拉开长拳架势,几乎是用尽一生力气喊道:“你要是再过来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高阳嵩闻言止步,旋即哑然失笑,道:“好,我不过来,让我和你娘隔这么远说两句话怎么样?”

    孟河柳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你是坏人。”

    高阳嵩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以往他的行为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但没想到给孩子留下的印象居然会那么恶劣,要是他直到自己是他亲爹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感

    想。

    一直以来,高阳嵩都不打算告诉孟河柳他的身世,他一心想带着孟徐然与孟河柳一同回京,孟徐然不愿意的话,他还是不会告诉孟河柳真相,让她们的生活再起涟漪的。

    他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退后数步道:“要不这样,要是我真的要对你和你娘不利,我就是小狗,怎么样?”

    孟河柳有些懵,自从上一次与北冥修一同遭到齐卫边与十二镇魂曲的袭击之时,事后醒来的他虽然没有什么记忆,但却也猜到了那时的危险,尚且稚嫩的他便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保护好娘亲,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把她弄哭了。

    每一次高阳嵩的到来,孟徐然都会在晚上偷偷的哭泣,对于孟河柳来说,造成这一现象的罪魁祸首当然是最坏的坏人,但现在看起来,怎么好像也不怎么坏呢?

    孟徐然银牙微咬,轻轻推了推孟河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常:“小柳,你先去找素姐姐玩怎么样?”

    孟河柳刚要脱口而出拒绝,但看着娘亲复杂的表情,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小步离去,临走之时还瞪了高阳嵩一眼。

    高阳嵩原本只是在心中暗笑,现在终于是忍不住将笑容挂在了脸上。

    年纪轻轻的,瞪眼时就已不自觉地流露出圣龙血脉的威压,该说是天赋异禀,还是随了他的性子?

    孟徐然看着他的模样,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警惕道:“我不会让他和你走。”

    高阳嵩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孟徐然对他的警惕与敌意从来没有消除过,一方面是她本身脆弱敏感的心灵所致,另一方面,应该就是他以前的欺骗以及死缠烂打造就的了。

    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到最后,出口的只是一句平常的问候:“好久不见。”

    孟徐然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高阳嵩居然突然这么说话,半晌后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高阳嵩露出一抹微笑,道:“在这宜兰山还住得惯吧。”

    “挺好的。”孟徐然眼中的警惕依旧没有散去,宜兰山有六扇门的人暗中护卫或者说监视,这个事实她早已发现,哪怕今日的高阳嵩没有以往的那种暗藏的侵略性,她也没法对他放心。

    “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高阳嵩只是笑道:“我只是想和你们道个歉。”

    “一直以来,对不起了。”

第六百零九章 放手

    听到高阳嵩带着诚挚意味的道歉,孟徐然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身为人君,他不需要对任何人道歉,就算在抛开人君的身份行走江湖之时,虽然时常惹出麻烦,也没有对其他人道歉过,当年他以高山杨的化名接近她的时候,无论捅出了多大的篓子,也不过是打两句哈哈糊弄过去罢了,这么真诚的道歉,她还是第一次从高阳嵩口中听到。

    只是真诚归真诚,她还是不怎么相信高阳嵩,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阳嵩淡淡一笑,道:“其实,我真的就是来道歉的,之前那几年,我的到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回想起那时候的纠缠不休,高阳嵩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尴尬,明明直到孟徐然不会待见他,他还是一直试图说服她们同他一同离开,到头来不仅给了孩子一个极为恶劣的印象,原本的目的更是一点都没有达到。

    他的心里知道,自己这么迫切的想要她们随他一同回到京城,只是为了让他们不用过的那么辛苦,那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责任感,但不可否认的,他心中的占有欲同时也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在那个过程中,他太过于急于求成,忽视了她们母子的感受,这才到了现在的这般境地。

    归根结底,他始终都没有解开孟徐然与他的那个心结,加上他没有表明身份便一时没有把持住,对于孟徐然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欺骗,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孟徐然对他敞开心扉,显然是在痴心妄想。

    “无论你现在怎么看我,我也想解释一下,我只是想要你们过的好一点。”

    孟徐然惨然笑了笑,道:“这样吗?”

    “无论怎么样,我都是孩子的父亲。”高阳嵩看着孟徐然的脸,道,“这些年,你清减了许多。”

    孟徐然摇头道:“我可以照顾好他,不需要你操心。”

    “并不是这个问题。”高阳嵩叹了口气,道,“你总得让我尽一下一个父亲的职责吧。”

    一听这话,孟徐然的面色顿时一变,旋即低头道:“你果然还是想要把他带走。”

    高阳嵩摇头道:“若是以前,我希望能将你们二人一同带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孟徐然已是咬牙道:“还是想要带他走,来传承你们高阳家的血脉是吗?”

    “高阳嵩,血海深仇我已不想再报,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孟徐然的情绪愈发激动,数年积累下来的悲伤与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泪水自眼角滑落,随着她灵力涌动,属于冥龙血脉的幽冷气息悄然浮现,“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把

    河柳带进那肮脏的京城。”

    如果是平常时期,高阳嵩肯定不会与孟徐然客气,就算他在心里对孟徐然依然有着眷恋与怜惜,却也不会任由自己被强势的压倒,但现在的高阳嵩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是墨梅山庄的那次惨败还是高阳启的叛乱,都给他的内心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现在的他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无论孟徐然持何种态度,他都会将这个选择贯彻到底。

    他摆手道:“你先冷静一点,我这一次不会要求你们什么,只是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道个歉,仅此而已。”

    孟徐然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真的?”

    “君无戏言。”高阳嵩伸了个懒腰,道,“这些日子我经历了一些事情,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既然你决意如此,我也无法强求,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嘛。”

    “这一次,我会放手,等你回心转意,京城的大门永远会为你们敞开。”

    孟徐然的脸上有疑惑之色浮现,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丝愕然。

    她没有想到高阳嵩居然会这么干净利落的选择了放手,震惊之余,不知为何心中还有这些许忧伤,片刻之后,她低声道:“谢谢。”

    正如高阳嵩所说的,君无戏言,若是他以高山杨的身份与她对话,那十句话中可能有九局都是带着哄骗的意味,但现在对他说话的,是人君高阳嵩,高阳嵩的话,哪怕她再不愿意相信,也会是真话。

    高阳嵩移开目光道:“宜兰山这里如果你们想住的话,可以一直待着,如果有什么需要,去下面找西寨唯一那个面店的老板便好,不需要什么凭证,如果你们要留在这里的话,我会同他说明清楚,去不去的选择权依然在你。”

    不等孟徐然有所反应,高阳嵩已是板起面孔道:“我与你一样,都不想他因为我们的关系招惹到那些暗处的风险,宜兰山这里,相对是最安全的。”

    “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同意,天下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我的骨血。”

    孟徐然思索片刻,点头同意。

    孟河柳已经是她的心头肉,她绝不容许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先前高阳启的上门已经说明她与高阳嵩有一个孩子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有着六扇门中人保护的宜兰山,无疑是最好的地点。

    至于那些已经知道孟河柳的存在的人,人君都发了话,就算他们知道,也只能装聋作哑。

    若是以前,高阳嵩忽然说出这一席话,她定是要认为高阳嵩这是在变相将他们软禁在宜兰山上,但此时此刻,看着高阳嵩带着释然意味的笑容,感受到他言辞中的真诚,她实

    在没法把继续他往那个方面想了。

    她的心中忽然有着一个想法.

    或许,他是真心的?

    孟徐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知道自己该更期待哪个答案,她只是有些机械的点了点头,努力压住心中那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伤感。

    高阳嵩见她的模样,根据他多年纵横的经验看去,已知她对自己终究还是有着几分旧情,面上笑容一瞬即逝,旋即在心中自嘲一笑。

    明明已经打算放手,现在又想要趁机挽留,自己这个人君在感情上,还真是有些摇摆不定,就是自己都有些费解啊。

    高阳嵩思索片刻,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孟徐然的肩膀,孟徐然娇躯微颤,下意识的便要催动灵力抵抗,只是灵力即将喷涌之时,她却是没法下定那个决心,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她并不知道如果现在她以灵力攻击,高阳嵩会落到一个非常凄惨的地步,但她的犹豫却让高阳嵩的心中愈发安慰,他轻轻将孟徐然拥入怀中抱了抱,一触即分,流畅而不拖泥带水,这边是他对自己心意的最后表达。

    “我还是得告诉你,当年那道圣旨更多是由以前宫里那个老妖婆策划,她的党羽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肃清了。现在的京城里,除了我以外,你不会有别的仇人,所以,放心过自己的生活吧。”

    孟徐然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面色复杂的看了高阳嵩一眼,微微点头。

    一声“谢谢”再次从她口中传出,只是这一次的谢谢相比上一次,音量已经细若蚊蝇,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但其中的感激意味却是极浓。

    感谢之后,孟徐然的心中却依然有着迷惘。

    并不是担心时候高阳嵩会不会突然变卦,她只是在审视自己的内心。

    这个审视的过程或许需要很久,总有一天,她会真正看清楚的。

    ……

    不久之后,月柔等来了一身轻松的高阳嵩,调笑道:“人家怎么说?”

    “无债一身轻。”高阳嵩指着心口笑道,“心里好受多了,总不能让她们孤儿寡母的孤零零的在人界游荡。”

    月柔假装叹了口气,笑道:“怕是最后,她们还是会到宫里来的。”

    高阳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来与不来,只看她的选择。”

    “若她肯原谅我,那是我的幸运,若她依然如此,我也认命。”高阳嵩抬头望天,深呼吸一口气后道,“不论是宜兰山还是皇宫,她们都需要一个家。”

    “哪怕这个家,没有我的位置。”

第六百一十章 出关

    在宜兰山上耽搁半日之后,高阳嵩与月柔准备离去,身为当今人界的帝后,他们要走,完全不用和素兰亭打招呼,但他们依然还是去了,因为在这里做客的叶星露与秋山葵,看上去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在离开宜兰山之前,素兰亭前来送行,来自圣阁的二女女自然也来象征性的做个样子,正好方便高阳嵩再询问她们一些问题。

    “你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听到这话,叶星露眼珠一转,道:“陛下是在担心什么?”

    秋山葵在一旁嘻嘻笑道:”放心吧,我们只是在这边待着,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高阳嵩轻咳一声,道:“圣阁现在已经是我人界的敌人,你们两个在这里终归不好。”

    “有什么关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这两个来做客的姑娘是圣阁的。”叶星路笑着将目光投向素兰亭,道,“只要兰亭同意,我们就是宜兰山的客人,对吧?”

    素兰亭有些无奈地看向高阳嵩,没有发表意见。

    高阳嵩也没有真打算将她们赶下去,看叶星露这副模样,他就是赶下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又溜了上来,他只是想稍稍敲打一下这二位,免得她们到时候搞出些幺蛾子来。

    “既然如此,你们可以在这边待着,但是如果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了,我可是很小气的啊。”

    叶星露嫣然笑道:“陛下放心吧,我们两个只是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绝不会对人界不利,在这里一切所见所闻,我们都会埋藏在心里。”

    言下之意,自然是高阳嵩与孟氏母子之间的纠葛,已经被她窥见,就是知晓了多少还是一个未知数。

    高阳嵩顿时面色一窘,微笑摇头后,与月柔携手离去,临行之前,还朝着山中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感受到了龙族血脉的波动,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看着他?

    见他毫不犹豫地下山离去,叶星露脸上笑意更盛,道:“陛下,需不需要我最后给你提个醒?”

    高阳嵩停下脚步,回头笑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叶星露点头道:“相信陛下已经猜到了,邱逢春是圣阁的人,如果想要做什么的话,最好现在动手。”

    高阳嵩笑道:“虽然我早就看那个老头不顺眼了,但你身为圣阁中人,就这么把这个都渗透到修行界高层的家伙卖了?”

    “我们和他不是一路人,上次在中州城他用权力强压我的帐,我还没跟他算完呢。”叶星露脸

    上可怕的笑容一闪而过,旋即道,“他想要做什么我不清楚,就算我不说,很快这个消息也会传遍天下,将他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如果想要保得人界长治久安的话,陛下最好还是插手一下这个过程。”

    高阳嵩思索片刻,道:“到时候再看吧。”

    他还是不清楚叶星露主动对他说明邱逢春身份的真实目的,但既然现在她看起来没有恶意,当年又是出手救了他小师弟,算是圣阁中稍微可以信任一点点的人,那么无论她的背后还有没有人在暗中指使,他也就领受了这份好意,反正对他,对人界又没有坏处。

    邱逢春这个家伙,他也看他不爽很久了。

    高阳嵩牵着月柔的手,脚步再没有停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与月柔在人界的各处宗门寻访慰问,脚步几乎踏遍人界,只是唯独没有走进中州城,这个过程既是对他们自己的一种历练,也是对整个人界的一个答案。

    人界从不惧怕外敌,修行界就算遭受重创,人族的修行者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而原本统领人界修行界的天道盟,不在此序列之中。

    ……

    帝后携手出行的消息早已在人界传开,这个消息一时之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香的谈资,基本上只要高阳嵩与月柔出现在了某个地点,半天之后整个人界都知道了这回事。

    这一方面是高阳嵩带着的那些人宣传带来的效应,另一方面也是人界对于高阳嵩的高度期盼,他在京城之前出的那一剑早已为世人传唱,就算他不是人君,此时也会是人界年轻一辈的偶像,在目前的情况下,他在说书人那边的人气已经直直逼近其师尚云间,于是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是有人会注意着的。

    而人们也很快注意到,高阳嵩与月柔的行进路程绕开了中州城,而且还是拜访了中州城附近的几个小有名气的宗门后,大摇大摆的绕过去的。

    这一下便点燃了在中州城中早已义愤填膺的那些居民的怒火,天道盟近来的所作所为早已被整个人界所不齿,而当时邱逢春更是不惜调集大量人力来镇压他们的暴动,现在高阳嵩与月柔的行动对这些心中满怀愤懑的中州城民众来说,就是点燃稻草堆的那一点火星,一时之间无数中州城民众再度涌向四殿五堂,要求天道盟的主事之人出来说个清楚,而这一次有不少的天道盟中人也加入了游行的队伍之中,使得场面愈发激烈,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冲突。

    相对而言,往常总是能听到来自外界的窃窃私语的北冥

    府,便要安静了许多。

    没有人认为北冥修会参与天道盟内部的这些事务,虽然他是天道盟目前的副盟主,曾经还毒害了待他恩深义重的余昌平,现在鸠占鹊巢,混的风生水起,但若是他也是主谋之一的话,高阳嵩早就昭告天下,并且提着剑就过来清理门户了,断不会还在路上维护北冥修的道理。

    于是现在,最喜欢待在府里看外面猴戏的胡胜熊便懒散的躺在屋檐上,斜睨着远方传来的纷乱,颇为怡然自得。

    忽然之间,他感受到了什么,面上顿时现出喜意,几个纵跃便从屋檐上快速掠下,旋即冲向府中的某个方向。

    当他到的时候,澹台一梦已怀抱惊梦,在一旁的树上靠着,显然也是感受到了此间的状况,对于这位住了许久的难得的女客人,胡胜熊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此时示好般的对她干笑两声,便是将目光移向那目前关的比较严实的门。

    澹台一梦也在看着那处,在他们二人的目光注视下,北冥修推开房门,自其中缓缓走出。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嘴角更是隐隐有着血迹,不说胡胜熊与澹台一梦,就是稍微有些感知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现在内息的翻涌,若非他现在朝他们微微一笑,他们都会认为北冥修是走火入魔了。

    澹台一梦走上前去,不由分说的将一股灵力打入他的体内,细细替他镇压下体内的躁动。

    北冥修用天人道都难以压下的内息翻涌,也只有靠着外力才能暂且压制。

    北冥修领受了她的好意,看道澹台一梦那看似波澜不惊的一双眸子,又看到胡胜熊表面上毫不在意实际上面色有些慌乱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暖,道:“有些勉强,但还是成功了。”

    随着他张开手掌,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自他掌心盛开,莲开七瓣,格外小巧迷人。

    胡胜熊微眯双眼,点头道:“不错啊,家主,这北冥府的味道果然更好闻了。”

    北冥修收回冰莲,微笑不语。

    他这一次突破仙莲变第七重已是无比勉强,只差一些便是走火入魔,经脉俱损的结局,这最后的成功,已是有些一些运气成分在。

    对于这两位一直有意无意替他护法的人,他在心中已是极为感激,毕竟无论是胡胜熊还是澹台一梦,都没有义务保护他的安全。

    正在他打算询问一下最近中州城的状况时,一阵鼓掌声以及笑声已是在他耳边回荡开来。

    “府内一股清新之意,仙莲变第七重,果然名不虚传。”

第六百一十一章 风雨欲来(上)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北冥修已是面色微变,心中暗叫不好。

    身为这座北冥府的主人,府中的所有人的声音他都十分清楚,所以他非常确定,此人绝对不是北冥府中人,更不可能是至今只有澹台一梦一人愿意长留的北冥府的客人。这种不告而来的外人,通常都是别有居心的敌人。

    他强行突破仙莲变第七重,现在的身体状况已是极为虚弱,难以用天人道探测四周,却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有外人入侵北冥府,好不容易聚起一部分天人道在北冥府内查探,却是发现竺能不在府中,府内的人都已倒地昏迷,还有一个穿着黑斗篷,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的人站在庭院里,于是他锐利如刀的眼神便落到了胡胜熊的身上。

    闲散之余负责北冥府的安全的,本来就应该是他。

    胡胜熊显然没有料到在自己离开屋檐,来到这里迎接北冥修的出关这么短短一小会时间内,就有着外人悄无声息的摸了进来,连解释都来不及,连忙轻捻法诀,准备锁定那个不速之客。

    相比之下,澹台一梦的出手更加的干净利落,那个声音尚未去尽之时,惊梦剑已是带着意念直斩而去。

    那人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准确来说,他此时刚好穿过院门,走进北冥修三人的这片区域,澹台一梦的这一剑突然袭来,令得他心中一惊,旋即面露苦笑。

    他张开双手,双掌于身前相合,随着他的这般动作,无数风绳在他身前汇聚,将攻来的澹台一梦的右手束缚,惊梦剑的去势顿时一缓。

    剑锋虽止,澹台一梦剑上的意念却是不曾停止,眼看就要落到那人识海之中,然而瞬息之后,一股强大的意念直接于澹台一梦的意念对碰在一处,竟是拼了个平分秋色。

    澹台一梦运气挣开风绳,收剑退后,面上表情已现凝重。

    在意念的对碰之中,她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留手。

    这就代表着,对方的真实意念修为,很有可能在她之上!

    但他并没有全力出手,施展的风绳之中也没有半分杀意,于是澹台一梦没有继续出手,只是警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北冥修也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说道:“好久不见。”

    此人他在很久以前见过,虽然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但是记忆还是很清楚的。

    在他被方承羽威逼利诱之时,便是此人突然杀到,与方承羽一番大战,不仅将那群入魔人尽数扫灭,更是将方承羽完全逼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在当年的

    北冥修看来,此人便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狠角色,到了现在,他依然保持着这个看法。

    苏义环顾四周,说道:“你这里的环境还挺不错的。”

    北冥修道:“找我有事,没有的话请离开吧。”

    苏义自然听得出他话语中的冷淡意味,道:“就是有事找你,才专门趁着你出关的时候找过来啊。”

    北冥修冷冷道:“所以就把我外面的人都弄晕了?”

    说话间,他已悄然用剑意握住了腰间的秋水剑。

    因为先前将寒冥剑借给了袁雪,他想要驾驭秋水剑施展御剑术,只能凭借自己本身的剑意,在威力与速度上必然会稍稍差上一点,但在如此近的距离突然出手,想来还是会有些作用。

    “秘密来访,不得不如此。”苏义指着北冥修腰间的秋水剑道,“别那么紧张,我真的没有恶意。”

    北冥修的语气依然冰冷:“对于圣阁中人,我不会轻信。”

    苏义微微叹息一声,朝后面一招手,那穿着黑斗篷的人悄然走来,轻轻扯下兜帽,露出其中神情无比复杂的一张脸,原来是郁长柏。

    看到郁长柏出现在此处,澹台一梦的面色一冷,旋即朝北冥修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此人应该已经被堕元控制住,现在还需不需要注意?

    北冥修先以眼神示意澹台一梦与胡胜熊不要轻举妄动,旋即对苏义道:“什么意思?”

    “帮忙解了他体内的那东西,我欠你一个人情。”苏义郑重地的说道,“这股力量不属于人间,还是尽量少用为好。”

    苏义是见过方承羽使用堕元的,能够看出郁长柏体内堕元的蛰伏再轻松不过,北冥修也不装糊涂,说道:“凭什么?”

    “我不希望与你为敌。”苏义看着北冥修的双眼道,“我来这里,一方面是为了寻求合作,另一方面是想要请你替他解除体内的隐患,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会追随你。”

    让郁长柏追随?

    先不说这个家伙嘴有多欠,多么的不识大体,就是当初他侮辱他的父母的那席话语,就让他一直想要找机会将其杀死,若不是担忧圣阁在他死后可能做出的反应,他早就将想法付诸实践,就算收下了这家伙,也是完全不可以信任的。

    北冥修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没有义务救他,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也不好使。”

    郁长柏闻言,险些就要骂出粗口,只是知晓自己身体的情况,又想到苏义的万般嘱咐,连忙住嘴。

    苏义叹了口气,道:“何必如此决绝?”

    “当年圣阁害我全家之时,可没有半分犹豫。”北冥修冷冷道,“圣阁现在在人界做的事,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苏义无奈的摇摇头,道:“罢了,但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进行合作。”

    北冥修说道:“理由?”

    他并不是真的不对苏义的想法完全没有疑问与兴趣,在他看来,苏义现在的态度已经是表达出了一定的诚意,他现在做的,只是想要看到这个诚意的底限而已。

    苏义瞧出北冥修坚决态度下的思考意味,叹息一声,将一物郑重取出。

    那是一本残破的书本,书皮早已蒙尘,看上去随便一碰都会粉碎,但北冥修确实能从其中感受到一股隐约的超越凡俗的味道。

    “这是万卷藏。”苏义-解释道,“是司马仙师的遗物,十年之内,你可随意动用。”

    北冥修心中一凛,圣阁司马无花仙师之命,他不止一次从尚云间与龙瑶口中听过,按照他目前所知,当初主张与无岸剑峰敌对的是他,后来推动圣阁与无岸剑峰和解的也是他,现在圣阁与无岸剑峰关系已经完全破裂,这位司马仙师却是已经寿终正寝,他实在不知道他对无岸剑峰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苏义在此时平静的说出了一个事实:“司马仙师是被圣阁内部人员害死的,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万卷藏的传承交到了我的手上。出手的只有可能是仙尊,东方鑫。”

    “他主导着目前圣阁的一切,现在的圣阁,已经脱离了当年荀仙尊定下的轨道,长此以往,必有大乱。”

    “我希望能够与你合作,纠正圣阁的错误。这是司马仙师的遗命,也是家师诸葛霖叶当年的意愿。”苏义将万卷藏交到北冥修的手上,继续道,“我愿以此为证,希望你能慢慢信任我们。”

    北冥修掂了掂万卷藏,感受着其中超越凡俗的气息,将被万卷藏的气息吸引而来的胡胜熊轻轻推开,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之中。

    一个虽然破损,但却有着仙阶气息的仙境,放在天下任何一处地方都会是千载难逢的奇宝,苏义愿意将其交到自己的手上,虽然有着十年的期限,诚意也确实够足。

    但利诱从来不是能够拉拢北冥修的方式,他想看到的,更多的还是对方的真心。

    北冥修看了一眼一旁脸上写满了怨念的郁长柏,旋即将目光移回苏义那边,说道:“直接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吧。”

第六百零四章 江山未改

    当高阳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京城守卫战的七天之后了。

    虽说入眼的第一个人是那好久不见的连姓名都忘了的老太医而不是殷采采令他有些失望,但当他顾视四周,发现自己在意的女人们都在此间,一个没少,心中一时放心了许多。

    他起身之时,只觉得体内一阵刺痛,原本在熬药的殷采采连忙赶来扶着他躺下,语气略带幽怨,笑容却是充满喜意:“终于醒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不怎么样,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高阳嵩依言照做,旋即问道:“我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第一个回答他的不是殷采采,而是在一旁的床位养伤的梅庭芳,她在战场上奋战后身受重伤,断了几根肋骨,勉强的被救助回来,这些天在殷采采的照料下已是恢复了不少,至少精气神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准,现在高阳嵩终于醒了,她在欣喜之余,也忍不住抢答道:“你还说呢,一晕就是七天,可把……采采给吓坏了。”

    “哪有……不是……那个。”殷采采面上微红,回去重新看火,盯着微微沸腾起来的汤药,一颗心才稍稍定了些,看着半晌后说道:“你的消耗太大,而且经脉受创严重,虽然大概再过七天就可以自由行动,就是半年之内,最好不要动用灵力。”

    “半年!”高阳嵩失声道,险些就要直接跳起来,这一剧烈动作顿时扯得体内伤势一疼,只得连忙再次躺下,试探般的问道,“那万一一不小心动用了会怎么样?”

    一直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施青羊有些懒洋洋的道:“当然是挤压经脉,旧伤复发,你也不是第一次受重伤,该听话些了。”

    她在京城一战中识海与身体都被重创,万幸及时调动灵力护住了心脉,虽然身受重伤,修为大损,却是保住了一条命,万灵归虚的恐怖反噬也因为修为的散失而消逝,算是祸福相依,对于早已不涉江湖世事的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令她在庆幸之余,心中更是有些喜悦,现在她便忍不住出声打趣,想看看高阳嵩许久不见的窘样。

    高阳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了殷采采一眼,小心翼翼的开始聚集灵力,结果灵力还未聚集,自己却是已经龇牙咧嘴起来。

    先前在战场上受到压迫,此时正在另一张床位上静养的梦千寻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道:“自作孽啊……”

    已经能够恢复自然行走,正帮着殷采采熬药的月柔掩嘴微笑,旋即对着高阳嵩道:“注意休息,这次真的不许闹腾了。”

    高阳嵩躺回床上,心中颇为无奈,不过想了想便释然了。

    本来以为自己强行以人间之剑斩向圣阁,少不得跌境数阶,再来个真元溃散,现在

    只需要躺上一段时间,消停半年,身边的大家也都没有出事,这结果于他而言,已是极好。

    但至于消停,他这个人从来都是消停不了的。

    ……

    伴随着风波的平息,人界汇聚而来的各路修行者纷纷离去,回归到平时的状态,到了现在,只有少部分伤势过重的还在京城里接受治疗。

    又是七天之后,高阳嵩身着龙袍,在京城保卫战后第一次上朝。

    在那场足以成为旷古烁今的京城保卫战后,人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但人们的生活还是很快的恢复正常,在这个过程中,朝廷付出了许多。

    京城一战之后,朝中原本的两位重臣,顾行帆与孙不换一死一重伤,不少的修行者官员也都埋骨南城门外,在高阳嵩尚在修养的七天里,勉强主持大局的是一位相对而言比较年轻的官员,许歆。

    论资历与政绩,他在朝中官员里都不算太过出众,但在前些日子,他已经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尚在病榻上的高阳嵩以及暂时替他处理政务的梦千寻在接过来自其他官员的奏报,短暂讨论之后,也都认可了他,顺便一举将他提到了丞相的位置,虽有些不合规矩,但高阳嵩发了话,这就是规矩。

    官员们也都没有太大的骚动,一来许歆之前提出的几个方案,都被事实证明是切实可行,于民有益的,二来高阳嵩亲自发了话,至于第三点,这位许歆,是老丞相申渐的得意门生。

    高阳嵩上朝之后,看到这个稍显年轻的身影,见其不卑不亢的模样,也是在心中暗暗点头。

    他看得出来,这个家伙与申渐一样,会及时的指出他的错误,虽然这对于今天他想要做的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长远来看,他或许真能完全接过申渐的班。

    为了让这个家伙继续成长,梦千寻还特意给他挑了几个不错的官员组成班底,未来,他就是真正的朝中栋梁。

    高阳嵩微微一笑,旋即对着殿外的大内高手挥手道:“带进来。”

    在官员们有些惊愕的注视下,蓬头垢面的高阳启被两名大内高手拖着,丢在了紫微殿中通往龙椅的台阶上。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些官员面上变色,许歆更是直接准备开口,只是高阳嵩动作更快,在没人来得及劝阻的时候,已是命令所有官员靠边,然后更是一番话堵住许歆的嘴,这才开始今天的正事。

    “解开他的束缚。”

    大内高手动作强硬的取下高阳启身上的枷锁,再解开他被封住的穴道。

    “将他的武器还给他。”

    大内高手随手将那把之前缴获的金色宝剑抛给了高阳启,高阳启满

    怀怨恨的捡起,神情怨毒的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高阳嵩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抽出腰间龙渊把玩着,漫不经心的道:“听说你在圣阁学了什么圣道剑法,听上去门道挺多的啊。”

    “高阳嵩,有本事给个痛快!”

    对于高阳启的暴怒,高阳嵩报以一笑:“不错,还有些高阳子弟的血性,可惜,也只是有些。”

    他拍了拍一旁的龙椅,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位子,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拔剑与我一战,赢了,这椅子就是你的。”

    高阳启脸上渗出冷汗,惶急的查看四周,那两名大内高手已掠至殿外,紫微殿的台阶前方,只有他与高阳嵩两个人。

    官员之中有人劝阻,在大殿上与叛贼首领邀斗,人界千年来都没有这种局面啊!

    高阳嵩却是无视了那此起彼伏的声音,盯着高阳启道:“你不是一直想坐一下这把椅子吗,不试着拔一拔剑?”

    高阳启浑身颤抖的握住剑,咆哮般的道:“你想杀我就直说,给我个痛快不行吗?”

    高阳嵩却是缓缓朝他走近,盯死他的双眼道:“你就这点出息,拔剑,与我一战都不敢?”

    转眼间,他已走到高阳启的身前,只要高阳启随便挥出一剑,就能将他砍杀。

    高阳嵩依旧是一脸鄙夷,居高临下的道:“我让你拔剑!”

    高阳启浑身颤抖的愈发厉害,仿佛将手中毒蛇抛出一般将手中的剑扔出,头上已是大汗淋漓,跪坐在地上不住喘息,别说拔剑了,就是站起身都做不到。

    见到这副场面,高阳嵩身上散发的无形压力顿时消散无踪,他随意的挥了挥手,那两名大内高手飞掠而来,像拖死狗一样将高阳启拖了出去,顺便把那把剑也一同带走,在这之后,高阳嵩放声大笑,在这紫微殿中笑得格外猖狂。

    他知道自己搞这么一出之后,免不了要迎接来自下方官员们疯狂的口水攻势,只是来这么一出,真的很爽啊。

    只是可惜自己现在不好动用灵力,高阳启又是真的怂包,不然他肯定要让高阳启尝试一下伏龙的滋味。

    过了许久,高阳嵩才止住笑声,揉着有些痛感的胸部,说道:“先通知诸位爱卿一声,三日之后,我就不上朝了,后面一段时间也是一样。”

    这一句话顿时又掀起了一片哗然,许歆的眉头早已紧皱,此时再也忍不住,便要开口,只是在高阳嵩接下来的一句话后,他便收回了话锋。

    “三日后,人界全境设祭,祭奠被圣阁与叛逆分子祸害的所有人,礼部的那个谁……老李是吧,好好安排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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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万域之主九天仙尊一醒来,居然成了一名上门女婿。前世遭受各种的欺凌羞辱,受尽冷眼冷语,重生归来,习得医道圣手,成为医术界的超级神医,拥有仙法透视神瞳,成为了古武界的无上宗师,纵横都市,横扫无敌!都市修仙狂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都市修仙狂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都市修仙狂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