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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犁天     诡异入侵txt下载     诡异入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78章 江跃的嫌疑

    星城行动局,行动三处。

    邓家的案件已经转到他们手中。堆积的案件本来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这个案子更是让他们多了一头大包。

    自案发以来,邓家已经通过多个渠道,向办案部门施加压力。

    本来,从伤口看,这应该是一起谋杀案,毕竟那些死者喉咙都有明显的致命刀伤。

    可是仔细一侦查,显然又有点不对劲。

    邓恺身上有多处骨折,胸口明显遭遇了重击,在被割喉之间就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

    而另外两名邓家子弟,同样如此。在割喉之前,都受到过明显的伤害。这两人受到的伤害,看上去更加诡异。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看着又不像是人为。

    当然,仅仅靠伤口来判断,还很判断案子的性质。

    可是现场诸多细节却表明,这不仅仅是一场凶杀案。发生在会所包间里的事情,还有大量的诡异细节。

    比如包间的门把手,几乎被拉变形了。

    可这门根本就没有锁,只需要轻轻一推一拉就能打开,为什么门把手会被拽拉变形?

    更诡异的是,包间发生了这一切,显然经过了长时间的搏斗,这个过程至少有十五分钟左右。

    这么长时间,现场如果发生搏斗,必然有呼喊,有打斗的声音,外面的服务员却根本没听到。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杀人命案现场,死者不可能不做垂死挣扎。这些人的死亡顺序显然是有先后的,那么其他人不可能不呼救,也不可能不试着逃跑的。为什么一个都没逃出包间?

    从现场看,当时出现在现场的人,除了死去的五个人之外,顶多也就两个人。

    就算那两人都是凶手,两个对五个,应该不至于优势那么大。

    如果真是压倒性的优势,搏斗应该在几十秒内就可以完成,为什么又持续了那么长时间?

    种种细节根本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说法。

    当然,最诡异的是,会所好几个服务员,包括主管都提到一个人,那就是邓家的纨绔子弟邓恒。

    可邓恒明明还收押在行动局,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包间。

    除非邓恒会分身术,会穿墙术,他才能从行动局的羁押中逃脱,去到会所连杀五人。

    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行动局这边也有人值班,邓恒昨晚根本没离开过行动局,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据。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现场出现的邓恒,绝不是邓恒的真身。

    也就是说,出现了一个假的邓恒。

    可根据那主管表示,邓恒当时跟他说了话,语气和声音都一模一样,没有半点不同。

    稍微有点奇怪的就是,邓恒以前对邓荣这个族老比较害怕,但昨晚邓恒称呼邓荣为老头子,这明显有些反常。

    警方已经将现场会所外围的监控搜集好,交给了行动局。

    监控显示,进入会所的人,确实是邓恒。任何技术分析,都找不到任何瑕疵。

    罗处和老韩对视,脑子里同时想起三个字,复制者。

    “老韩啊,局里这个坑挖得有点大,失踪了几头复制者,最近的好几起案件,隐隐约约都跟复制者有关。我怎么觉得,这事越来越看不懂了?”

    老韩沉默不语,神情复杂地琢磨着什么。

    翻来覆去将监控反复回放,找来找去,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罗处,复制者杀人,一般都以偷袭为主。像这种以少杀多的作案手法,不太像复制者的手段啊。”

    “哦?你觉得不是复制者?”

    “邓恒既然没有离开过行动局,那么一模一样的邓恒出现在会所,也只有复制者可以解释了。不过,杀人的,未必就是复制者?现场不是还有另一个人么?”

    “那是邓家宴请的客人。”

    “对,邓家宴请的客人,但是我们在人脸识别系统里,居然找不到这个人的身份。这很奇怪啊。”

    “唉,知道他身份的人,估计都死了。会所那些服务人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个主管说,隐约听到邓荣叫他岳先生。不过光凭一个姓,哪找得到人?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邓恒和这个人离开会所的监控视频,还是很明显的。邓恒先离开,这人最后离开。到底谁是凶手,或者他们压根就是同伙?”

    “多半就是同伙。可惜这两人都很狡猾。沿途的监控居然都捕捉不到他们,看来是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

    罗处和老韩都很无奈,诡异时代降临,监控的作用好像也越来越弱了。

    老韩轻叹一声,将一份资料放下。

    “罗处,巧就巧在,新月港湾那边的跳楼案,居然跟邓家的凶杀案也有关联。新月港湾那个跳楼的死者,死前大量的通话,正是打给邓荣的。”

    新月港湾这四个字,让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个人。

    这个名字,他们根本不想在这个场合提起。

    虽然此刻就他们两个人关着门聊天,可这种凶杀案,他们还是不愿意提及那个名字。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回避,似乎又很难避开这个名字。

    因为,这个地点,这个时间点,都实在太敏感了。

    两人默然一阵,同样都有点心事重重。

    这个事如果按正常流程推下去,总要调查到江跃头上。

    虽然现场监控没有江跃出现。

    可是新月港湾这个地方,实在很难不将江跃联系其中。

    更何况,邓家和江跃的矛盾基本上是公开的。

    “罗处,这个案子,难办啊。”老韩叹一口气。

    “不难办,咱们手头案子多着呢,就算按先后顺序,这个案子还远远排不上号。”

    罗处眯着那双细眼,语气古怪地道。

    不就是拖字诀么?这有什么难的。

    邓家施压怎么了?施压是领导解决的事,他们直接办案的人员,可不吃施压这一套。

    案子多得很,谁都来施压,那到底给谁办?还有没有规矩了?

    “邓家那边的口气,似乎想借机找咱们的茬。总觉得是咱们故意放出邓恒去作案?”

    “切,他们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再说,如果真是邓恒干的,他们邓家还有脸嚷嚷?家族内讧,自相残杀,这脸都丢哪里去了?”

    “罗处,讲真话,新月港湾那个死者,明明不是那里的业主,跟他所逗留的那套房子也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里?”

    “老韩啊,这个为什么,我还真回答不了。”

    “我就担心,这事真可能和小江有关。到时候万一查到他头上去,彼此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罗处其实也担心这个问题。

    “只要他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再怎么查,也是白搭。没有明确的证据,查也只是白查。我相信小江应该也能理解。”

    这是目前对江跃最有利的地方。

    两个案件的案发现场,江跃都没有出现在现场。

    监控没他,现场也没有他的任何指纹,毛发,脚印之类的。

    两人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从职业角度看,他们当然想破案。

    从私人角度考虑,他们显然极不希望这事跟江跃有关。

    若真是江跃干下的案子,他们会很作难。要他们去对付江跃,他们是一百个不情愿。

    可真要证据确凿摆明就是江跃,要他们徇私枉法,又的确很难操作,也对不住他们这身制服,对不住顶上的大章国徽章。

    两人心事重重。

    罗处想到的是,昨晚那个时间点,他给江跃打过电话,江跃是处于关机状态的。

    而关机状态的时间段,根据时间线上看,正是同一个时段,而且是完全重叠的时段。

    案发之后,江跃回电话的时间,也是案发过后没多久。

    罗处从直觉上判断,这件事哪怕和江跃没有直接关系,恐怕多少也有点间接关系。

    而老韩考虑的,却比罗处深多了。

    老韩的记忆,回到了前段时间的云溪镇。

    云溪镇对付那群复制者的时候,他们一度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因为复制者分散在云溪镇各个区域,要想彻底斩草除根,难度极大,当时的人手也不够。

    所以,当时江跃提议,由他来想办法,想其他复制者召集到王福才家。

    说实话,江跃提出这个方案,老韩当时是不太看好的。只是江跃一向的表现太过妖孽,导致老韩没办法拒绝江跃的提议。

    因为在老韩当时看来,仅仅靠王福才的一只手机,就想把其他复制者召集过来,难度极大。

    更何况那些复制者一个个都很狡猾精明,甚至有些人还起了疑心。在明知道有陌生人潜入云溪镇的情况下,肯定更加疑神疑鬼,要他们去王福才家聚集的可能性极低。

    可偏偏江跃就成功了。

    当时的江跃,拿着王福才的手机出了门。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办法,居然成功把复制者召集到王福才家。

    这也是那一战胜利的关键。

    这事老韩一直都觉得很蹊跷,江跃如果仅仅是靠手机召集这些复制者,又何必离开王福才家?

    他离开王福才家之后,干了什么?

    一路上和其他复制者遇到,复制者为什么不怀疑他这张外来面孔?

    当时老韩就一肚子狐疑,现场就问过江跃,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因为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他事后也看了,江跃当时假扮王福才复制者的口气,说他出现在了镇上。

    那么其他复制者应该是和他见过面的,为什么没穿帮?复制者又不是傻子,难道王福才还会认不出来?

    当时老韩觉得,江跃是不是有什么催眠的秘法,导致和他见面的复制者失了心智。

    只可惜,当时江跃根本没有给他答案。

    这事一直是老韩心里的一个谜团。

    直到此刻,看到监控里的邓恒。老韩忽然莫名其妙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个邓恒,会不会就是江跃?

    而江跃,是不是复制者?或者说,他具备复制者的技能?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解释云溪镇发生的那一切。

    更没办法解释会所里发生的一切。

    要说江跃是复制者,这一点当初云山时代广场的时候,行动局的闫长官以及他的心腹就怀疑过,而且对江跃进行了严查审核。

    当时的调查结论很明显,江跃的确不是复制者。

    那么,当初云山时代广场假扮闫长官的人是谁?

    如今这个假扮邓恒的人又是谁?

    巧合的是,每一件事里,似乎都有江跃的影子。

    如果仅仅是孤例,老韩肯定不会把事情往那个方向硬推。可这三次可疑状况,居然都和江跃有关。

    老韩想不怀疑都难。

    “如果小江真有复制者技能的话,那会所发生的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

    “可道子巷别墅的爆炸案,同样有复制者的手笔。这应该和小江没有关系。又是另一起案件?”

    各种念头,在老韩的脑子里转啊转。

    这些推理,慢慢的竟然让老韩推出了一点头绪出来。

    从认识江跃的第一次起,这个年轻人身上就仿佛笼罩着神秘的光环,时至今日,这神秘光环越发让他看不透。

    从本心讲,他根本不想跟江跃为敌。

    哪怕知道他是邓家血案的凶手,他也不想和江跃为敌。

    一旦把这种人逼向反面,那简直太可怕了。以他的能力,行动局就算倾其所有,也未必干得过啊。

    从公理上说,血案似乎很残忍。

    从私怨上看,江跃和邓家的矛盾,其实是邓家一手挑起的。而且邓家还是买凶行刺在先。

    虽然这两件事都同样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事情却又似乎很明白。

    好在,邓家目前还没联想到江跃头上。估计以邓家的傲慢,也想不到江跃的威胁有这么大。

    各种现场视频也对江跃有利,邓家想不到江跃倒也正常。

    毕竟真正和江跃闹翻的几个人,除了邓恒,基本都已经挂了。

    族老邓恒,还有邓恺,了解和江跃恩怨的人,已经都是死人。

    在这种情况下,邓家怀疑不到江跃头上,也是正常。

    老韩虽然在内心有各种推理和猜测,但是这些东西,他显然不会说出来。

    邓家跟他非亲非故。

    再者,邓家也不是他兄长星城主政这条线上的人,平时也不怎么听主政大人的招呼。

    这种情况下,老韩不可能为了邓家,去冒得罪江跃的风险。仅仅凭推理猜测去调查江跃,除非他老韩脑子被门夹了。

    别说别的,光是他那个侄女,就绝对不能放过他。

    再说了,就算各种怀疑都集中到江跃头上,只要没有明确证据,谁能把他怎么样?

    星城第一体测天才这光环也就罢了。

    现在各方势力都在拉拢这个天才,尤其是军方,早就蠢蠢欲动了。

    如果这时候行动局得罪了江跃,把江跃推开,军方肯定非常乐意捡个现成便宜,直接把江跃拉到军方去。

    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确切证据,军中要人,谁能阻拦。诡异时代,特殊时刻,特殊处理。

    像江跃这种真龙,已经呈飞龙在天之势,谁也阻挡不了。

    谁阻挡,谁就是螳臂当车,自取其辱。

    邓家不自量力,非得跟人家碰。人家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就给你来个大的。

    老韩是一点都不怀疑,江跃绝对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光从昨天袭击案现场就可以看出,江跃对沾血杀人这点事,显然是习以为常,一点都不陌生。

    这也侧面证明,表面文质彬彬的江跃,绝对是个狠人。

    狠人做事,高深莫测。

    从两件案子推测,说不定这里头还更有曲折的内幕,甚至是你杀我,我杀你的反杀。

    毕竟,邓家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新月港湾?

    而且恰好是出现在江跃家的对面楼栋。

    而且现场居然还有个望远镜?这分明就是监视江跃。

    一条模模糊糊的线,基本在老韩心头形成了。

    邓家对江跃下手,在新月港湾埋伏江跃,被江跃发觉,反杀一波。

    罗处眯着那双细细的眼睛,打量着老韩,意味深长问道:“老韩,你在琢磨什么?”

    “呵呵,胡思乱想罢了。这个案子,没找到离开的两个人之前,终究是无头案件,很难有突破。”

    “偌大星城,要找两个人谈何容易?”罗处长叹一声,“再说了,咱们要找的人太多太多。”

    这是大实话,爆炸案,针对觉醒者的多起袭击案,还有各种诡异案件,他们手头堆积的案子何止这一件两件?要找的人何止一个两个?

    两人都是成精的老狐狸,心照不宣地避开江跃的话题,不再深入。

    尤其是罗处,更是全不在意。

    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行动局三处处长,在他看来,这事就算跟江跃有关,那也是江跃和邓家的私人恩怨。

    诡异时代,你能买凶干人家,人家反杀一波也合情合理。

    就别浪费行动局宝贵的资源了吧?

    ……

    在医院的韩晶晶,显然也得到了消息,不过她到底是豪门子弟,沉得住气,知道这个时候不宜打电话问江跃,免得给江跃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她的好奇心,却明显不减。

    横竖不是多严重的伤,要是脸上有擦伤不想见人,她都想直接出院去找江跃了。

    眼看有个重要聚会马上就要到日子了,江跃也答应过要陪她一起参加的,这个节骨眼上,在医院里躺着,确实让韩晶晶有点躺不住。

    更何况,觉醒者的每一分钟都很重要,落下几天功课,很可能就落下一大截!

第0179章 被诅咒的幼儿园

    分了班之后,甲等班明显就安静了许多,不再像之前整个大班级那样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似的。

    教室里很空,气氛似乎也有些压抑。

    江跃进入教室,发现里头居然只有不到十个甲等班的觉醒者。

    李玥肯定是铁打不动不会缺席的,现如今没了母亲的骚扰,李玥的状态明显好多了。虽然不可能融入这个陌生的班级,但至少已经不至于坐立不安,能在甲等班待得下去。

    茅豆豆倒是有些焦虑,屁股跟擦了油似的,在椅子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怎么都觉得不得劲。

    见到江跃出现,茅豆豆顿时欢欣不已。

    “跃哥,你终于来啦。”

    江跃莫名其妙:“什么叫我终于来了?我哪天没来啊?”

    “嘿嘿,昨天你去参加杜一峰的聚会,我这不是担心他对你不利吗?”茅豆豆的逻辑还是停留在之前的意气之争上。

    以为杜一峰还跟江跃过不去,在茅豆豆心中,杜一峰以及他跟班方子阳一伙,那都是对头。

    杜一峰邀请江跃参加聚会,能安着什么好心思?

    江跃扫了教室一眼,杜一峰居然还没到。不过他也没在意,跟茅豆豆调笑几句,便坐到自己座位上。

    李玥还是习惯江跃在身边的感觉,所以她的位置就在江跃前排。

    江跃也早就习惯跟李玥进行无声的交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是够够的了。

    昨天上午的袭击案,现在已经基本传开了。关于江跃和韩晶晶被袭击的传闻,虽然一直捂盖子,但消息总会不胫而走,通过一天一夜的发酵,扬帆中学基本也已经传了个遍。

    因此,江跃后排的茅豆豆,忍不住又凑上来问长问短。

    因为牵涉到韩晶晶,江跃也不想多谈。只是说当时正是买好车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袭击,细节方面尽量一笔带过。

    即便如此,还是勾起了其他同学的兴趣,纷纷凑过来听江跃说起遇袭经历。

    茅豆豆忍不住道:“跃哥,我可听说了,这么多起针对觉醒者的袭击案件,只有你这一起是失败的。其他都成功了。这些坏蛋遇到跃哥你,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

    “行了行了,我能平安无事,也是侥幸成分居多。大家都散了吧。”

    茅豆豆不以为然:“哪来那么多侥幸?跃哥你就别谦虚了,现在谁都知道跃哥你实力不凡。听说那些坏人还带了枪。这都奈何不了你,跃哥,你隐藏得很深啊。”

    “不愧是星城第一觉醒者,服了。”

    “服了,服了。”

    很多甲等班的同学,纷纷起哄。虽然语气听着像是起哄开玩笑,其实这何尝不是他们的真实想法?

    原本还觉得像邓恺啊,杜一峰啊,这些权贵豪门子弟才是王者,现在看来,这个低调的江跃才是真正的王者。

    就在这时,教室门外一个人跟一阵风似的钻了进来。

    赫然是杜一峰。

    杜一峰一进教室门,眼神就在教室里搜索,见到江跃之后,杜一峰眼睛顿时一亮,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江跃,你小子,昨天聚会走得那么急,东西都不带走嘛?”

    杜一峰说着,手里一只文件袋往江跃身上一抛。

    打开一看,却是一些证件发票,还有两枚车钥匙,正是昨晚在银湖大酒店地下车库看到的那辆陆地巡游。

    当然,还有一张转账支票,赫然是6000万的金额。

    这才是重点。

    江跃暗暗点头,杜一峰的老爹果然是大手笔,这行动八字都还没一撇,居然提前支付酬金。

    这一方面说明对方确实很看好他江跃,另一方面,也是很有自信,觉得自己吃得住江跃,不怕他卷款逃跑?

    “车停在校门口。”杜一峰朝江跃笑了笑,一副两人关系很铁的样子。

    这一幕让茅豆豆着实有些看不懂。

    杜一峰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这厮一向不是自视甚高的么?

    江跃在知道杜一峰所求之前,没接受杜一峰赠送的车子。既然达成了交易,那就没必要再客气。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这句话反过来其实也一样,必有所求,你当然得礼数周全。

    魏山炮因为觉醒数据优秀,也是甲等班的。不过最近魏山炮一直很低调,不招惹半点是非。

    原来的人际关系,似乎也要撇清似的,跟原来邓恺那伙人,也渐行渐远。

    今天,魏山炮的情绪明显更加低沉,甚至看得出来,他还有些惊恐。

    见到杜一峰之后,魏山炮犹豫了许久,才讷讷问道:“一峰,我听人说,恺哥出事了?”

    魏山炮也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消息,按理说邓家出事的消息,还是封锁得极好的,除了一些星城的上层人士知晓,并没有在民间大面积传开。

    便是许纯茹的家族,也不过是今早刚刚得到消息。

    杜一峰闻言,面色有点变化。

    “山炮,你听谁说的?”

    这话等于是间接承认了魏山炮的问题。

    魏山炮喃喃道:“竟是真的……”

    甲等班也有几个邓恺的一伙的几个跟班,今天一大早也有人联系过邓恺,却没联系上,心里本身就没底。

    听了这个消息,更是骇然变色,整个人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六神无主。

    习惯了依附邓恺,每天跟着邓恺混日子。

    乍听到邓恺出事,他们怎能不慌?

    “一峰哥,恺哥出什么事了?”有人忍不住问道。

    杜一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可这会儿他的表情竟难得出现了一丝惊惧之色。

    看到杜一峰的反应,邓恺那些跟班心头都是咯噔一下。

    能让杜一峰这样讳莫如深的样子,看来事情果然是不小。恺哥直到现在都没来学校,竟难道是出了天大的祸事?

    “一峰哥,到底什么情况?还请言明。”

    杜一峰喟然一叹:“邓恺死了。”

    死了!

    这冰冷冷的两个字从杜一峰口中吐出,就跟一记重锤砸在那几个跟班的胸口上。

    邓恺怎么会死?

    在他们眼中,恺哥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恺哥怎么可能会死?

    “不可能,不可能!”

    “一峰哥,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杜一峰冷冷道:“谁有心思跟你们开玩笑。不但邓恺死了,还有邓家的一个族老,一个律师,此外还有两个邓家的子弟,一共五个人,死在邓家的会所里。听说是被割了喉。”

    细节上说得这么明白,很多人都恍然明白,恐怕杜一峰还真不是开玩笑。

    一般来说,这种事肯定不能拿来开玩笑。

    更何况是邓恺。

    就算杜一峰也很牛逼,也不见得敢拿邓恺开这种玩笑。

    难道,邓恺真的出事了?

    一时间,甲等班的教室里气氛变得很诡异。有人暗自窃喜,有人六神无主,有人漠不关心。

    邓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扬帆中学公认的。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估计很多学生都会奔走相告,大肆庆祝。

    虽然说庆祝这种事有点不厚道,可架不住邓恺一伙确实欺负了太多人。

    跟邓恺关系近,甚至是邓恺跟班的那几位,顿时如丧考妣,一个个脸色发白,眼神空洞。

    失去邓恺,就好像失了灵魂一样。

    “一峰哥,这是凶杀案吗?还是诡异事件?”

    “这就不清楚了,等行动局的最终调查结果吧。你们几个以后可得夹着尾巴做人,没了邓恺罩着,你们得罪那么多人,往后的日子可不一定好过。”

    按理说,杜一峰和邓恺关系还算可以,彼此虽然不是亲密无间,但表面和气还是做到的。

    现在邓恺没了,邓恺这些小弟,杜一峰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茅豆豆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直憋得很辛苦。

    他其实就属于想庆祝的那一款。倒不是说邓恺跟他有多大仇恨,而是他嫉恶如仇的性格,就见不得邓恺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

    尤其是邓恺对李玥的种种行为,更让茅豆豆鄙夷。这分明就是旧社会恶霸欺男霸女的行为。

    死的好,真是死的好!

    倒是李玥这个当事人,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一阵惊愕之后,也便不再关注了。

    至于邓恺怎么死的,死在谁手里,她真是一点都不关心。

    本来就没有交集的人,如果不是邓恺强行搞出那些花样,李玥甚至连邓恺是谁都不太清楚。

    李玥心中忽然想起自己那个胡搅蛮缠的母亲,现在邓恺死了,她那些攀高枝的念头也得死心了吧?

    邓恺的死讯,一经传出,那就真的止不住往外传了。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不到半个小时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扬帆中学。

    茅豆豆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跃哥,邓恺那厮真死了?”

    江跃翻一个白眼:“他死没死,我怎么知道?邓家这么嚣张,得罪了人,那也说不准真死了。”

    茅豆豆连连点头:“是啊,做人不要太嚣张,嚣张死得快。”

    江跃不再说什么,看了看时间,对茅豆豆道:“我先去一趟老孙家,有点事。”

    “我跟你一起去。”茅豆豆主动请缨,他和老孙关系也不差。

    “算了吧,到时候高老师点名,你搞得定?”

    想想高翊老师那个变态,茅豆豆心有余悸。这是个恶魔老师,别看他对江跃和蔼可亲,那是因为江跃牛逼。

    高翊老师的和蔼可亲,只针对江跃和李玥。

    其他人,哪怕是邓恺杜一峰这些,高翊老师根本不给他们任何特权。点名不到,那会很惨的。

    现在四个等级的班级,每一期都有可能有生源变动,谁知道这期在甲等班,下一期还在不在甲等班?

    所以,茅豆豆真怂了。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能混到甲等班不容易,可不能跟江跃比。江跃就算天天缺席,高翊老师还得哄着他。

    他茅豆豆缺席一课试试?分分钟可以让他滚到乙等班去。

    出了教室,电话打过去,老孙说他就在家里等着。

    老孙家是教工宿舍,就在校内,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路。

    再次看到夏夏,小丫头的脸色果然比上次更好了。那辟邪灵符,被老孙缝在一个福袋里,这样贴着衣服挂着,有外衣挡着,也不至于显山露水,倒是不用担心暴露了。

    “孙老师,夏夏应该是没事了。这玩意还是产生了效果。这么说来,只怕幼儿园里还真有些鬼名堂啊。”

    老孙点点头,颇为期待地看着江跃。

    “咱们先去看看吧。”

    “幼儿园从昨天开始,已经停课。就不知道……”

    “不碍事,先去看看。如果是诡异事件,总有些蛛丝马迹的。”可惜三狗这些日子没空,几乎不着家,不然带他来看看,肯定能看出名堂来。

    幼儿园离扬帆中学也不远,走过去路程不到十分钟。

    因为这个缘故,幼儿园已经停课。

    幼儿园大门铁将军把门,连保安都不剩一个。

    孙斌有点难堪,门都锁着的,这还怎么查看?

    “我联系一下园长?”

    孙斌推了推眼镜架,掏出手机。

    江跃点点头,绕着幼儿园外围查勘起来。片刻之后,江跃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那边孙斌也打完电话,苦恼道:“我打了电话园长,她支支吾吾的,似乎害怕担责任,不肯过来。这倒是个麻烦事。”

    现在整个幼儿园,光是一个班就有那么多孩子出现问题。涉及到整个幼儿园的范围,江跃简直不堪想象。

    “孙老师,这事很邪乎。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幼儿园是被人下了诅咒,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手法。也可以看成是一个风水邪阵。”

    “诅咒?那是什么?”老孙一脸懵逼,这显然有点超纲了,他的知识结构根本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啊。

    他平时不跟童迪那样天天看小说。

    “我估计,很多孩子应该已经中了诅咒,就算不上学,恐怕也无济于事。”

    老孙吓一跳:“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说不准,但我觉得中了诅咒的孩子,估计会有生命危险。时间拖得越久,越麻烦。”

    江跃绝不是危言耸听吓唬老孙。

    自从盘石岭一行,得到家族传承后,江跃传承了家族这方面所有的知识,对诡异事件,各种灵异状况,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专家。

    在幼儿园外围,江跃就明显感觉到有邪气波动,而且这种邪气的波动,不是那种溢散的,而是聚集的,成规模,互相呼应的。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

    邪气在此扎根,在此聚集,形成一个风水邪阵。这绝对是有邪恶鬼物盘桓,而且这鬼物的手段,明显更为高明。

    江跃从之前夏夏的症状推断,这应该是吸食幼儿园精魄的鬼物。

    当然,鬼物只是江跃的推测。

    到底是不是鬼物,江跃也很难确定。

    毕竟,鬼物本身不可能布置风水邪阵。跟风水术士打过几次交道后,江跃对这个群体也有了充分认识。

    也许,这是人为作恶也说不定。

    老孙有点焦头烂额,他是真被江跃的话给惊住了。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老孙对江跃的判断那是绝对不会质疑的。

    江跃这么稳重的人,他能说出这种话,就证明危险确实存在,甚至比他描述得可能还更严重一些。

    夏夏轻轻拽着江跃的衣角:“江跃哥哥,爸爸说你是最厉害的大英雄,你可以救救幼儿园的小朋友吗?”

    孩子永远不懂拐弯抹角。

    看着夏夏纯真的眼神,江跃心中微微一荡。

    “哥哥会尽力。”

    夏夏小脸顿时露出笑意:“江跃哥哥肯定可以的!”

    “孙老师,园长听谁的?”

    “那就多了,各级领导部门都能管她。”

    江跃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打个电话。

    老韩和罗处正在办公室讨论邓家的案件,两人都心事重重,刻意避开江跃,却没想到,江跃一个电话倒是主动打来了。

    老韩指了指手机屏幕,给罗处看。

    罗处苦笑道:“你得接啊。这小子没事不会打电话你。”

    老韩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露出额外的情绪。

    “老韩,跟你说个事,很严肃的事。扬帆中学附近这个天使宝贝幼儿园,有严重问题。现在幼儿园已经停课,园长估计是怕担责,不肯出面。我需要进入幼儿园调查一下。”

    老韩一怔,忍不住问道:“有多严重?有人命伤亡吗?”

    “目前没有,不过,一旦爆发的话,伤亡绝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大片大片的。”

    “那不是停课了么?只要不批准复课,还能出啥问题?”

    江跃苦笑道:“如果有那么容易,我还打电话给你干嘛?我就照直说吧,如果这个事得不到及时干预,带来的伤亡可能会创造星城诡异事件的一个记录。而且,都是幼儿!”

    老韩一听,果然语气就不同了。

    “这么严重?”

    “赶紧想办法,我需要立刻入园调查。”

    老韩不敢怠慢,涉及到孩子的事,绝对疏忽不得。

    一个幼儿园,少说也得有一二百个孩子吧?这要是大面积出事,多少家庭会因此破碎?

    “我立即联系主管部门,让幼儿园全力配合工作。”

    行动局一出马,效率就立刻不同了。

    之前还拒绝孙斌的园长,不但二十分钟就急匆匆赶到,满脸都是卑微谄媚的赔笑。

第0180章 棘手的诡异事件

    园长姓郝,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留着一头爽利的短发,第一眼就给人很精明干练的感觉。

    见到现场只有孙斌带着女儿,还有个年轻人,听孙斌介绍是他学生。也就是说,并没有别的人到场,她脸上的卑微表情很快就收敛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淡漠。

    甚至口气里还有些些许怨怼:“孙老师,幼儿园都已经停课,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你非得把事情闹大做什么?”

    孙斌一怔,这是我要把事情闹大么?事情本身就很大好吗?

    “郝园长,你这话我完全不认同。事情发生了,你停课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把问题越拖越严重。”孙斌的语气也有点硬。

    “问题?有什么问题?我们幼儿园所有的工作,都是严格按流程来的。孙老师,你可别乱扣帽子,幼儿园没有问题,又哪来什么逃避问题?”

    孙斌的话,让郝园长顿时变得激动无比。

    就在这时,一辆公务车迎面开了过来,在他们跟前停下。

    老韩那边过来相对远一些,过来相对耗时长一些,赶过来相对晚一些。

    孙斌看到老韩过来,脸色稍微有些变化。那段噩梦一样的记忆又浮上心头。当初,就是这个男人将他从教室里带走的。

    当然,这些时间过去,孙斌也想明白了,人家那是公事公办,不是私人恩怨,这事也真怨不得韩翼明。

    当时复制者的案例没有侦破之前,谁也料不到有这种诡异的事存在。

    在当时的证据链下,人家逮捕他也是合理合法的。

    老韩看到孙斌,显然也是有些意外。不过跟孙斌的书生气比,老韩显然更吃得开,笑着打声招呼。

    “孙老师,小江。”

    那边的郝园长完全不同于对孙斌和江跃的冷脸,满脸堆笑走了过来。

    “这位一定是韩处长,我是天使宝贝幼儿园的园长,我姓郝,你可以叫我小郝。我已经接到上头通知,将会全力配合韩处长的工作。”

    老韩淡淡点头:“你好。”

    郝园长连忙小跑着将大门打开,这本应该是保安干的活,郝园长居然亲自动手,完全没有之前见到孙斌江跃的那种淡漠,表情动作都透着一股极大的热情。

    孙斌感到阵阵无语。

    这女人不愧是能做园长的人。

    只可惜,老韩对郝园长的热情并不是特别在意,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跟江跃并肩走着,老韩低声问道:“小江,事情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

    老韩面色一凝,回想起来,江跃确实不会开这种玩笑。他说情况危急,那肯定就是非常糟糕的情况。

    “说吧,需要怎么配合。”有江跃出手,老韩心里还是有底的。只要好好配合就成,多问也没有意义。

    “先看看吧,每个角落都看看。最好是把幼儿园老师都叫过来,我有些话顺便问问她们。”

    老韩点点头,对着身边的助手说了几句。

    助手听了之后,便径直朝郝园长走去,传达了韩处长的意思。

    郝园长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已经得到上级的警告,要她好好配合这个韩处长,电话里领导特意交待,韩处长来头很大,是星城主政大人的胞弟,出身好也就罢了,人家现在还是实权部门的处长,是大红人,绝对不能有半点懈怠和得罪。

    郝园长有心巴结,却发现人家确实没将她当一回事。

    倒是孙斌和他那个学生,居然跟韩处长有说有笑,看上去关系很熟?这让郝园长很尴尬。

    她作为园长,园里每个孩子的家庭背景其实都摸过底。知道夏夏的家长孙斌是个中学老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社会背景。

    仅此而已,所以她对孙斌第一个电话其实是很腻歪的。你一个幼儿家长,幼儿园都停课了,你让我去幼儿园给你开门?这不是逗我么?

    郝园长对孙斌瞧不上,自然而然更瞧不上孙斌的学生。

    可让她万万想不到,上头说来头很大的韩处长,居然和这两人如此熟稔,这无疑让郝园长有些难堪。

    瞧这架势,难道是孙斌的电话,把韩处长给引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这孙斌的能量还真不小啊?

    不管郝园长心里有多少戏,听了老韩的要求之后,还是不得不去照办。

    没过多久,全园所有的老师全部被召集来了。

    这时候,江跃已经在园里转悠了好几圈,除了教室没有进入之外,基本上已经转了个遍。

    看到江跃皱眉站在操场上,老韩心里直嘀咕。

    他很少看到江跃这副表情,当江跃露出这种为难的表情时,那说明事情比想象中还糟糕。

    便是当初在云溪镇,那么糟糕的情况,江跃的表情也没有这么凝重。

    “郝园长,我想问一下,整个幼儿园,总共有多少孩子,目前又有多少孩子出现了症状?”

    郝园长满心不情愿回答这些问题。

    因为这些问题总难免要牵扯到幼儿园的责任,她这个园长,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种责任。

    只是,在韩处长面前,她还真不能不回答。

    “我们园总共二百八十六名幼儿,截止昨天,出现症状的,大约有一百出头的样子。但是大多数孩子,应该都是轻微的症状。”

    “韩处长,我们园的管理绝对没问题的,有关部门也来调查过,我们的食物,点心,包括玩具,都全面检查过,绝对没有问题。所以,绝不可能是中毒什么的。同样,检测部门也测了室内甲醛含量,绝对是达标的。可以说,我们幼儿园各项软硬件设施,都没有任何问题。”

    郝园长的求生**很强,一连串的解释,用意很明显,那就是开脱责任。

    老韩淡淡点头:“郝园长,我们没有问的问题,不用回答。”

    郝园长尴尬地点点头。

    江跃又对那群老师问道:“孩子们最早出现状况,大概是什么时候,各位老师谁有印象?”

    天使宝贝幼儿园的老师们,年纪都不大,有些还是刚毕业的小姑娘,比江跃大不了一两岁。

    见到江跃这么一个漂亮帅气的年轻人,居然成了问话的人,那些调查部门的人,反而成了打下手,她们多少有些奇怪。

    好看的小哥哥问话,确实有优势。

    那些幼师可没有园长那么重的心事,都是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有人说有四五天了,有人说一周前就有孩子精神恍惚,上课老师分神,更有夸张的说,十天前就发现有这个苗头。

    当然也有神经大条的,说也就这一两天的事。

    各种说法,层出不穷。搞得江跃一时都有些难以分辨。

    但江跃可以肯定,绝不是这一两天的事。

    江跃又问了一通,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查看过去。

    转完所有的教室后,江跃若有所思地走出幼儿园。其他人见他表情凝重,也不敢打扰他的思路,便是老韩,都默默无声地跟在江跃身后。

    看到韩处长表现如此谨慎,那郝园长暗暗纳闷,孙斌这个学生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韩处长看上去对他这么尊重,甚至还有些忌惮的意思?

    出了幼儿园门口,江跃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他此刻脑子里也是写满了问号。

    情况他似乎都看明白了,但具体是怎么回事,细节上又很难说得通。

    这幼儿园明显有风水阵的手笔,可他入园四处看了看,又感觉是邪祟作恶,因为幼儿园很多角落,都有一些邪祟出没的痕迹。

    这就很奇怪了。

    如果是风水术士布置风水邪阵,他总有个目的,谋财害命?

    可就算再邪恶的风水术士,也没必要把整个幼儿园都坑进去吧?而且幼儿园内的邪祟痕迹,又怎么解释?

    风水术士招来邪祟作恶?

    那他的目的是啥?出发点是什么?

    风水术士要做如此大恶,没有天大的动机,那是万万不可能行动的。毕竟针对这么多幼儿,绝对是有伤天和的举动。没有巨大的利益,根本无法驱动他行此恶举。

    从现场痕迹看,江跃确实很难给出一个完美的推断。

    “我需要一份名单,尤其是情况比较严重的孩子。”

    “郝园长?有难处吗?”

    郝园长见老韩严肃问她,哪敢说有难处?

    忙道:“我现在就去准备。”

    江跃又道:“最好是把每一个幼儿都集中起来,我需要一个个观察一下。”

    郝园长忙道:“那不行,学校已经停课,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复课。幼儿园也不可能对孩子开放的。”

    好不容易停课,如果再把孩子弄到幼儿园来,真要继续恶化下去,幼儿园责任岂非更大?

    这种事,郝园长绝不可能答应。

    江跃当然知道郝园长的小心思,不过他也懒得搭理,而是对老韩道:“为了这些孩子的安危,这是我个人意见。如果老韩你觉得没必要,那我也不强求。真要出了事,该谁的责任算谁的吧。”

    郝园长听了这话,脸色更加不好看。

    倒是老韩,想了想,却有了主意:“小江,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换一个地方,让家长带着孩子一起到?”

    江跃点点头:“那也行。也要请郝园长和各位老师都到位。最好是一个都别少。”

    “郝园长,换个地方,总行吧?”

    换个地方,那就不是幼儿园的责任了。郝园长忙道:“只要家长肯配合,我们这边肯定愿意配合的。”

    家长能不配合吗?

    涉及到孩子的性命攸关,除非是完全没心没肺的家长,否则绝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很快,地点就被敲定,定在扬帆中学的操场。

    这地方既近,又足够宽敞,容下二百多个小朋友,完全没压力。

    郝园长倒是显现出她干练的一面,让各个带班老师立刻通知所有家长。

    幼儿园一个班有好几个老师,而一个班大约是三十个左右的孩子,挨个通知的话,倒也需要一些时间。

    足足一个小时后,各个老师才将情况汇总过来。

    郝园长将汇总情况报告给老韩:“韩处长,我园一共二百八十六名幼儿,目前症状严重的有十七名,分别在各个医院。其他孩子基本都在附近三公里内,家里都比较配合,表示愿意配合,已经按你们的意思通知到每一个家长,10点准时抵达扬帆中学的操场。”

    大多数家庭,孩子上幼儿园都是就近原则。

    再远一些,也不会超过三公里。毕竟每天接送,路程太远就过于折腾了。

    “症状严重的,能出席么?”

    郝园长道:“部分家长对幼儿园抵触很大,不愿意配合。有半数说看孩子的情况,如果条件允许,一定到。”

    老韩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

    “小江,咱们先过去?”

    江跃点点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幼儿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怎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郝园长,你们先把门锁好,也过去吧。”老韩招呼道。

    这里走过去也不远,老韩放弃乘车,陪着江跃步行。这看在郝园长眼里,自然又是巨大的信息。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冷淡,郝园长不免又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已经得罪了江跃,怕江跃故意给她穿小鞋。

    不得不说,郝园长揣摩上意揣摩多了,很容易陷入胡思乱想的怪圈。

    事关孩子的安危,幼儿的家长倒真是不含糊。

    平时还有些孩子因为一点流鼻涕,小感冒,几声咳嗽,便请假不入园,这会儿,却一个请假的都没有。

    除了症状严重,在医院来不了的少数几个没到,扬帆中学的操场上,十点还差十分钟,该到的几乎都到齐了。

    操场外,老韩的两名手下已经将操场戒严,让扬帆中学的学生和社会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操场。

    郝园长大声道:“各位家长,孩子们,最近出现了很多难以解释的情况,现在我们请到了星城行动局的同志们来调查情况。多谢各位家长的配合。如果调查的同志有什么话要问,有什么情况需要调查,请大家务必如实回答,积极配合。事关咱们孩子的安全,千万马虎不得。”

    郝园长说完,就把现场交给了老韩。

    老韩道:“家长们,我姓韩,你们可以叫我老韩,或者韩处。根据我们初步调查,这是一起诡异案件。初步可以判断,这应该不是幼儿园的问题。孩子是每一个家庭的宝,尤其是现在这社会,每个家庭就这么一个两个孩子。”

    老韩这不是聊闲天,故意这么说,是为了拉近心理距离。

    毕竟,面对陌生人,要所有人分分钟放开心理防线,这不现实,需要一个缓冲的过程。

    “我这个行动局的处长,其实还是个副的,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在拼命工作,但是不够。每天都有新的案件,每天都有诡异情况发生。但是,涉及到孩子们的安危,就必须是最优先级别的。所以,我一大早放下手头一堆卷宗,直接就奔着天使宝贝幼儿园来了。孩子的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大伙说对不对?”

    “对,对,我们相信政府。”

    “政府也有政府的难处,我们都理解。”

    “政府能这么重视这件事,我们心里就踏实多了。”

    大章国的老百姓,大多数都很朴实,心头都有一个很朴实的观念,关键时候,还是要靠政府。

    个人的难题,个人解决起来可能是天大的难题。

    政府参与的话,难题可能就不是难题了。

    “好,现在请各位家长带着孩子排好队,我们请了专家,挨个检查一下每个孩子的状况。”

    听说有专家会诊,家长都顿时激动起来,在老师们的指挥下,带着各自的孩子乖乖排起了队。

    “小江,看你的了。”

    江跃不是个出风头的人,但这时候,他责无旁贷。

    他刚才随意扫了一眼,便看好好些孩子无精打采,明显是精气神亏虚,这是很明显的症状。

    “老韩,让你的人跟着记录一下情况。”

    老韩想了想:“要不我亲自来?”

    “那就你吧。”江跃也不跟老韩客气。

    郝园长却拍起了马屁:“怎么能让韩处长亲自动手,写写记记的事,要不让我们的老师们动手?”

    江跃想了想,点头道:“老韩,那你就和每个班的老师配合一下,争取不要漏掉任何一位孩子。”

    家长们有点傻眼了。

    怎么的?传说中的专家,难道是这个小年轻?

    家长当中有好些个,甚至都认识江跃。毕竟大家都在周围一带生活,对扬帆中学六年的学霸,多少有些耳闻。

    这个学霸小江,什么时候成专家了?

    有些平时关心时事的家长,倒是听说了体测的事,知道江跃是体测天才。

    可要说是会诊专家,这都哪跟哪啊?

    没听说一个学生能诊断病情的。

    “韩处长,专家怎么是个毛头小子啊?”

    “是不是弄错了?这么年轻的专家,靠不靠谱啊?”

    “他是扬帆中学的学生,我认识的。韩处长,政府不会是糊弄我们吧?”

    家长群体有些躁动起来。尤其是有人质疑之后,其他人的情绪立马就被带动起来。

    一个年轻小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专家。

    江跃倒也不懊恼,他参与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因为这些家长,而是因为孩子,因为孙老师的邀请。

    倒是孙斌,听了这话,一百个不乐意:“你们懂什么?这是诡异事件,你们还真以为是什么病情会诊啊?如果江跃搞不定,你们满星城找遍,能不能找到懂行的人都未必!”

    孙斌是扬帆中学的老师,这些家长大多数是知道的。听他这么一说,很多人都将信将疑起来。

第0181章 线索出现

    一旁的老韩正色道:“你们这些家长,先前还口口声声说相信政府,怎么一回头,就翻脸不认了?”

    江跃有没有真实水平,老韩再清楚不过。就像孙斌说的,就目前而言,如果江跃找不到法子解决,整个星城还真不容易找到第二个人来。也许有些隐逸的老前辈有这本事?可人家都隐藏的很好,根本见不着人。

    哪像人家小江,主动请缨,一直都给了他们行动局极大的支持。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江跃的帮助,他们行动三组怎么可能在行动局五个行动小组里遥遥领先?

    不就是一直有江跃挺他们么?

    老韩顶上的大章国国徽,身上的制符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他这一开口,就代表政府的态度。

    “韩处长,不是我们翻脸不认人,这个小江同志我们认识他,他是扬帆中学的学生嘛!”

    “专家不都应该是老前辈吗?这么年轻,我们心里没底啊。”

    老韩呵斥道:“先前人家孙老师说得很明白了,这是诡异事件,诡异事件就得从诡异角度去找答案。你们都说认识小江,难道不知道他是星城体测第一吗?你们以为体测第一,仅仅是比你们力气大,跳得更高,蹦得更远吗?你们对觉醒者了解多少?”

    还真别说,很多人就是这尿性,畏威而不怀德。

    老韩口气严厉一些,板着脸训斥几句,效果反而好了。即便有些心里头还带着几分怀疑的,也不敢再不停哔哔。

    江跃倒是始终心态平和,冲着这些孩子来的,他只求无愧于心,倒真没指望这些家长如何感恩戴德。

    江跃挨个看过去,大部分孩子看上去,其实并没有任何异样。江跃观察一阵,便可以确定,这些孩子应该是无虞的,并没有受到那风水邪阵的影响。

    而那些轻微症状的孩子,同样分几种情况。

    有人的症状因为停课,便得到了抑制,而有人的情况则继续恶化。

    症状较为严重的,那就更不消说了,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昏昏欲睡,两眼无神空洞,仿佛梦游一样。

    更有几个在医院,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醒的时间少,昏迷的时间多。这些孩子虽然没到场,但也派了家长到场。

    这些家长的情绪是最崩溃的,几乎是泣不成声,脸上满满都是绝望。

    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老韩,情况很复杂啊。”江跃心头异常沉重。

    老韩也看出来问题了,那些孩子的症状太明显了,基本上整个状态就是浑浑噩噩,看上去失魂落魄。

    最关键的是,这些孩子分布在各个班,并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同一个班的孩子,有些孩子安然无事,一点情况都没有。

    而有些孩子则情况严重。

    这就可以证明,绝不是什么食物中毒。

    江跃特意找到几个思维活跃一些,看着更老气一些,并带有症状的孩子问话。

    这种孩子,思维相对清晰一些。

    问起他们前些日子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有没有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大多数孩子都有点茫然,说不出个所以然。

    幼儿园每天的活动大同小异,也完全不和外界接触,最近也没组织什么春游活动,没有任何外出活动。

    “小江,这些孩子的情况,有没有挽回的可能?”老韩察言观色,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如果能找到原因,也许可以对症下药。但是这么多数目,的确是有些难办。”

    江跃其实也想到了辟邪灵符。

    可辟邪灵符,也只能用于轻微症状,发作初期的时候。

    一旦进入重症,哪怕辟邪灵符可以让妖邪无法继续侵蚀,也很难让重症转回轻症。

    再说了,这轻重症加在一起,足足有一百一十多人。江跃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多辟邪灵符。

    一个晚上就算能连续制作五张辟邪灵符,这也得连续炼制二三十天。连续作战,精神力根本消耗不起。

    而且瞧目前这个情况,哪里等得了二三十天,恐怕再过三五天,那好几个重症都坚持不住了。

    还得找到问题的源头才行,找不到源头,以江跃如今的实力,想要把这些孩子都救下来,根本不太可能。

    正说话的时候,就有几个孩子趴在家长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现在是上午,正是一整天里精神最好的时候,这个时候昏昏欲睡,显然是不正常的。

    家长都是束手无策,知道不能让孩子睡,看到孩子这个状态,又不忍心把孩子吵醒。

    “老韩,我有个想法。”

    “什么?”

    “我想挑几个孩子的家庭走访看看。”

    “这没问题。”

    “先去几个重症的家庭看看?”

    老韩征询了几个重症家庭的家长,这些家长现在都是热锅上的蚂蚁,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怎么可能拒绝?

    “诸位家长朋友,还要麻烦大家在这里多逗留一阵,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我们先走访几个重症家庭,调查一下情况。希望大家配合。”

    现在如果让大家散了,再想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老韩宁愿让大家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

    好在家长们都很配合,现在这个情况,与其在家发愁,还不如和大家待在一起,看到有这么多同病相怜的家庭,至少心理上也会踏实一些,报团取暖,总比一个家庭默默承受感觉好一些。

    而且这时候回家,政府的后续动作也许会错过呢?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想错过任何消息。

    好在幼儿园的家庭基本都在附近三公里的生活圈,走访起来倒也不难。

    一行几个人先就来到了一名重症儿童家中。

    江跃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完全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萱萱妈妈,请你把孩子日常穿的衣物,还有书包,包括玩具之类的,都拿出来一下。”

    萱萱就是走访家庭的孩子,属于重症里的一个。

    萱萱妈妈非常配合,很快就将跟孩子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部搬到了客厅。江跃一件件查看。

    一件件衣物都翻过,没有什么线索。

    一个个玩具查看过,还是没有问题。

    小书包里除了几个绘本,一盒水彩笔之外,并没有多少东西。

    江跃拿出来翻看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东西放回去之后,江跃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放,正准备去查看别的,忽然眼睛一动,又抓起了小书包。

    江跃把弄着书包拉链扣上一只毛茸茸的小公仔,这小公仔很小,还不如一个鸡蛋大。

    造型看上去像是一只哈士奇,又看着像一头可爱的小狐狸。造型比较奇特。

    “这个公仔,是书包自带的么?”

    一般情况下,书包的拉链应该不至于扣这么一个小公仔,看上去应该是后面自己扣上去的。

    金属拉链扣上面扣一只小公仔,显得更加可爱一些。对于小朋友而言,这也不算很突兀的细节。

    萱萱妈忙摇头:“这小公仔是老师送的,孩子特别喜欢,就扣在这拉链扣上了。”

    “什么时候时候送的?”

    “也就这些天吧,具体我不太记得了。小物件,我也没太留意。”

    江跃面色有些凝重,握在手中看了片刻,问道:“不介意我拆下来看看吧?”

    “没事,没事,我来解开。”

    萱萱妈动作麻利,将这小公仔解了下来。交到江跃手中。

    江跃拿在手上,反复捏搓着,公仔的料子应该都差不多,从手感上,江跃察觉不到什么异常。

    不过这公仔拿在手中,江跃些微有点心烦意乱的感觉。

    隐隐之间,江跃感觉自己捕捉到了点什么。

    “萱萱妈,照看好孩子。这公仔我们带走,你不介意吧?”

    “没事,没事,你们带去就是了。”

    江跃点点头,见萱萱妈妈绝望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求助期盼之色,显然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些好的东西。

    江跃本不想把话说得太满,见到这种眼神,一时间却有点难以招架。

    “放心,我会尽全力的。而且应该已经有一些线索了,我再多走几家看看。”

    果然,江跃这番话说出之后,萱萱妈的脸上的阴霾多时驱散了许多,多出了几分希望色彩。

    老韩出门时对萱萱妈道:“如果觉得不放心,可以去扬帆中学操场,大家在一块,心里可能会踏实一些。”

    这话还是比较暖心的,萱萱妈连连点头。

    很快,一行人又到了第二家。

    有了萱萱家的经验,江跃首先就问,家里有没有老师送的公仔什么的?

    不过,得到的结论却是没有。

    书包,衣物,还有玩具全部搬出来江跃检查了一遍,果然没有任何异状。

    这让江跃忍不住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的猜测并不对?

    “我去孩子的卧室看看?”

    家长连忙起身,招呼江跃进了孩子的卧室。

    儿童房布置得很温馨,墙纸是孩子喜欢的色调和主题,还有许多温馨的布置,看得出家长很用心。

    江跃走到床头时,眼神停在床头一张粘贴画上。

    这粘贴画,是一头小动物的卡通造型,用的主要物品是大米、豆子,看造型嘴巴尖尖,看不太出来这是什么小动物。

    尖尖的嘴巴两边,为求真实,还沾着毛发。

    江跃第一眼就觉得很古怪,只是到底古怪在哪,一时三刻又有些说不明白。

    上面写着稚嫩的几个字,大二班上官伽珞。

    上官伽珞显然就是这个孩子的大名,大二班是她的班级。

    江跃转头问家长:“这是孩子在学校的手工作品吗?”

    家长点点头:“对,孩子在学校在老师辅导下完成的,特别喜欢,所以一直挂在墙头。”

    “材料都是家长准备的吗?”

    “是吧??”家长想了想,才点点头。

    “大约是多久的事?”

    “不到一个星期,你看上面的胶水印还是新的。”

    “你再看看,所有的材料,都是你们家长准备的?”江跃又郑重问了一遍。

    那家长在画上盯看了一阵:“我们提供了卡纸,胶水,大米,豆子……好像就是这些。”

    “这么说,这上面的毛发,不是你们提供的?”

    “毛发?”家长怔怔看着,摇摇头,“不是,事先老师也没叮嘱做什么造型,我们也没准备这些。”

    江跃若有所思,问道:“这幅画我们带走,可以吧?”

    “可以可以。”家长说着,主动揭了下来,交给江跃。

    走出上官伽珞的家门,江跃对老韩道:“老韩,如果没猜错的话,第三家,第四家,我们同样可以找到从学校带回来的东西。你信不信?”

    老韩毫不犹豫:“信。”

    不过,到了第三家重症家庭,当家长把所有和学校有关的东西都搬出来后,江跃之前这话,倒是显得有些打脸了。

    因为,这个孩子既没有学校带回公仔,也没有什么画作。

    这让江跃面对老韩的眼神,多少有些尴尬。

    江跃凝神细思片刻,忽然对老韩道:“给我一把刀,把这个小公仔破开看看。”

    公仔被破开,里边并没有什么异常,是普通的填充棉。

    不过,江跃却细心地将它一点点分开,忽然手指一拈,两指之间多出了一根细细的毛发,再一拈,又多出了一根。

    老韩骇然变色,这两根毛发,和之前粘贴画上的毛发,竟然是一个色泽,看上去长短也差不多,竟似同款!

    江跃的表情十分凝重,终于找到相似之处。

    忽然,江跃似乎想起了什么。

    将书包里的绘本掏了出来,其中一个绘本,封面上画着一头红色的狐狸,讲述的是一头狐狸的故事。

    江跃将绘本一页页翻开,翻了没几页,他就停下来了。

    这一页的角落里,赫然夹着两根细细的毛发,和之前两次的如出一辙。

    这毛发不知道怎么回事,沾在了绘本上,手指用力抠,才勉强把它们抠了下来。

    “老韩,看明白了吗?”

    “这……这是什么毛发?”

    “这就是信物!”江跃一拍桌子,“走,我们去下一家。”

    找到了突破口,下面的查访就轻松多了。陆续的,所有重症家庭,没有一个例外,都找到了两根同样的毛发。

    有些藏在书包角落,有些夹在小玩具里,有些藏在水彩笔盒里,有些甚至附在毛绒衣服上。

    总而言之,都很隐蔽,一般人根本察觉不了,甚至都不会当一回事。毕竟,谁都不会刻意去关注两根毛发。

    从每一个家庭出来,江跃都再三叮嘱家长,先要保密,严格保密。

    因为这个事已经很明显,必然是幼儿园内有人动了手脚,否则这些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幼儿手中的。

    如果这时候公布出来,必然打草惊蛇。

    一行人回到了操场。走访了十几家重症家庭,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中午。

    老韩宣布,要建一个群,所有有症状的家庭,都必须入群。行动局介入调查,随时会在群内公布最新进展。

    政府的话,永远是最具号召力的,所有家长都掏出手机,纷纷入群。

    直到老韩确定没有遗漏一个之后,这才道:“各位家长,今天就到这里,各位家长请带孩子先行回家。我们随时会在群里通报情况。如有需求,我们随时会走访部分家庭,还请大家务必备注一下群昵称,后面带一个电话号码。”

    大家在操场站了一上午,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很多人都有些不乐意,觉得政府敷衍了事。

    不过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人家行动局一上午都在调查,也没闲着,总不可能要求人家必须立刻就调查个水落石出吧?

    既然建了群,那就再等等看吧。

    那些重症的家庭,因为老韩和江跃已经都走访过了,他们都得到过老韩的叮嘱,自然不会说什么。

    重症家庭都没闹,轻症的家庭自然没理由闹腾。

    郝园长殷勤上来问道:“韩处长,我们幼儿园的教职工要加群吗?”

    “暂时不用,回头有需要再加,省得人多嘴杂,激化矛盾。现在家长们对园方意见挺大的,我看就先不要凑在一块了。”

    老韩这番话有理有据,郝园长连连称是。

    “对了,郝园长,还得去幼儿园一趟。”

    “好好,没问题。”

    郝园长殷勤无比,看了看时间,提议道:“韩处长,你看也到中午饭点了。要不咱们先吃个便饭,回头再去?”

    老韩呵呵一笑,转头看江跃的意思。

    “那就吃个便饭呗。”

    老韩见到江跃的眼神,便知道江跃的意思。当下点点头,转头叮嘱了一名属下几句。

    那名属下立刻拿出电话,走到角落去打了个电话。

    孙斌跟着走了一上午,听说要去吃饭,便主动提出告辞。

    “孙老师,也不差你们父女俩这一口,一起去吧。”江跃招呼道。

    “对对,孙老师一起吧。”郝园长再怎么势利眼,也看出来了,孙斌老师跟这些人关系真不差。

    如果这点人情都不懂卖,那她也做不到园长这个岗位。

    江跃走到夏夏跟前,笑道:“来,夏夏,咱们坐车去。”

    约定好吃饭的地方,老韩开车,江跃和孙老师父女乘车,他那几个手下另外打车去。

    上了车,江跃便问了起来:“夏夏,你回想一下,这些天,学校的老师有没有送你什么东西?或者动过你的书包?”

    夏夏是个聪明孩子,比同龄人更机灵,更有眼力,思路也更清晰。

    想了片刻,便道:“前几天,我在学校袜子湿了,老师送了我一双小袜子。”

    江跃骇然变色:“孙老师,这袜子你有印象吗?”

    孙斌终究是当爹的,心思还没细腻到一双小袜子都关注到的地步,有些尴尬地推推眼镜架。

    “好像是有一双袜子,以前没见过,我以为是她妈买的。”

第0182章 鬼附身吗?

    郝园长安排的饭店倒也不算寒碜,不过一顿饭下来,大家心事重重,吃得没滋没味。

    期间郝园长接了几条信息,表情更加不自然了。时不时朝老韩这边看过来,有些尴尬,又想解释几句,不过都被老韩置之一笑。

    原来郝园长听说老韩他们还要去一趟幼儿园,本来想让保安去做一些准备,所谓的吃饭只是一个幌子,拖延时间而已。

    结果保安到了幼儿园,发现幼儿园门外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早就把现场给控制了,根本不允许保安进去。

    非常时期,有关部门接管幼儿园,当然不是一个小小保安可以说不的。

    保安无奈,只得给郝园长发消息说了现场的情况。

    郝园长其实倒也没有太多担心,她在这个位置上,习惯性就想捂盖子,哪怕没有什么明显的污点,她也总想再完善一下。

    只是,她这个举动反而有些自作聪明,在老韩看来,未免显得她有些心虚了。

    郝园长也并非没事找事,她这么想,自然是有原因的。

    上午走访了重症家庭后,郝园长明显感觉到老韩对他们幼儿园有些提防,有些东西没有说透。

    让家长建群,郝园长主动提出加群,被老韩拒绝,更让郝园长有些疑心。难道真调查出幼儿园有什么问题?

    这无疑让郝园长有些疑神疑鬼,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又不免有些心虚了。

    因此,一顿饭吃下来,各自心事重重。

    饭后,孙斌带着夏夏先回家,江跃让他们先把那双袜子找到。

    老韩和江跃驱车返回幼儿园。

    一到幼儿园,老韩就单刀直入道:“郝园长,监控室的监控都没问题的吧?”

    郝园长一怔,果然是要查监控?之前警方怀疑是学校食物中毒,其实已经查过一次了,郝园长自问监控应该没问题。

    “每一个监控都完好的,韩处长,之前警方已经查过一次监控。”

    “嗯,警方的调查方向,跟我们的调查方向不一样。郝园长,你也别担心,这个事,咱们行动局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只要你们心里没鬼,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极力配合就好了。绝不会牵扯到无辜,大可放心。”

    郝园长一颗心七上八下,着实是有些担心。

    听老韩这么说,她多少有些松一口气。她自己当然可以问心无愧,但也难保证队伍当中,就没混进个别老鼠屎。

    若真要查出来什么问题,她这个园长始终是难辞其咎的。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积极配合。再搞什么小动作,反而更加被动。

    调查监控是个很复杂的工作。

    好在重点是那些重症的孩子,具体在哪个班级,哪个区域,大致在什么日子,总算是有些谱的。

    监控室同时还承担着审讯工作。

    首先,老韩就把萱萱班级那几个老师叫进来。

    老韩黑着脸把那只公仔放在桌上,沉声问道:“这只小公仔,是哪位老师送给萱萱的?”

    天使宝贝幼儿园的老师配置是三个带班老师,一个生活老师。

    这四个老师看着那只公仔,一个个表情都有些茫然。

    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送过。

    四个老师都摇头,而萱萱家长却说,是老师送的,所以萱萱很喜欢。只可惜,萱萱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正常沟通是哪个老师送的。

    “韩处长,咱们幼儿园如果不是搞活动,一般是不会单独送某个孩子礼物的。要送也是每个孩子都有。”这个带班老师,大约相当于班主任,胆子稍微大一些,主动说道。

    老韩点点头,拿着那只小公仔又在几个老师面前晃了晃:“你们再确认一下,真的不是你们某位老师送的?”

    四个老师纷纷摇头,学校根本没进过这种公仔,班级也没购买过这种公仔,老师个人不可能掏钱买公仔送给小朋友。

    “好,那就麻烦你们四位在这里坐一下。”

    那边调查监控,重点查萱萱所在的班级。几个人同时行动,大约一刻钟后,有人就查到了。

    萱萱所在班级的寝室,八天之前,午睡之后,孩子们穿好衣服从寝室走出的时候,手上拽着一只公仔,赫然就是这一只。

    监控再往回倒的时候,具体到萱萱那个角落,虽然视频不是特别清晰,但是可以看到,萱萱是在醒来之后,发现枕头边上有只小公仔的。

    再往回倒,萱萱走到自己床铺前,并没有留意枕头边上的东西,直接脱了衣服辗转了几分钟就睡了。

    而她午睡的过程中,并没有其他人靠近萱萱的床铺。

    也就是说,这只公仔,是在之前就已经在萱萱的床铺上了。

    监控继续往回倒,上午,寝室没有动静。

    夜间……

    就在他们以为夜间不可能有什么动静时,视频中居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赫然是那个生活老师。

    只见她快速进入寝室,走到萱萱床铺边上,将一个小东西放到床铺上,又用枕头盖住,然后便出来了。

    这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三分钟。

    看时间,竟然是午夜0点15分!

    老韩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深更半夜,幼儿园铁锁挂门,这生活老师竟然溜到幼儿园,留到班级宿舍,放一只小公仔到一个幼儿的床铺上。

    这古怪的举动,怎么看都透着无比的诡异。

    尤其是发生在午夜时分,怎么能不让人毛骨悚然?

    “贺老师,你过来一下。”

    贺老师就是那个生活老师,三十多岁年纪,平时比较内向,看上去老实本分,踏踏实实干活的那种。

    被老韩点了名,贺老师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

    虽然是夜间的监控,但画面还是可以清楚地捕捉到背影,捕捉到正面,捕捉到衣物穿着,都明显证明,这就是贺老师。

    “这……怎么是我?”贺老师自己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时候,大晚上吗?大晚上我怎么会在幼儿园?我们幼儿园最近也没加班。方老师,你可以作证的。我们最近有晚班吗?”

    其他三个老师都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晚班。

    “你就说这个人是不是你?”老韩冷冷问道。

    贺老师瞠目结舌,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这画面中的人,正面背面还真就是她。

    “你自己看看,半夜0点15分,深更半夜跑到幼儿园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到底什么居心?放一个公仔到孩子床铺上,你的动机是什么?”

    贺老师一脸茫然恐慌,她完全无法解释监控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是她的确没有干过这个事,她每天下班就回家,回家各种家务,辅导孩子,哪有闲心跑到幼儿园来,白天还没待够么?

    再说了,午夜0点一刻,那个点她早就睡了,怎么可能出门?

    江跃倒是安抚道:“贺老师,你也别紧张。监控有时候也说明不了什么。你能确定,那天你的确没来过幼儿园吗?”

    “我不可能半夜来幼儿园的,这个学期,晚上我一次都没来过。而且我每天都晚上十点左右就睡的。因为第二天要早起,要给孩子准备早餐。不可能到0点还不睡觉!”

    贺老师叫起了撞天屈。

    “嗯,别有心理压力,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心里没鬼,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江跃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看这贺老师的神情举措,他多少有些判断,这个贺老师,不像是搞事情的人。

    下一个调查的,则是那幅手工粘贴画。

    根据上官伽珞的家长说,他们只准备了大米,豆子和胶水这些东西,绝没有准备毛发之类的。

    所以,那粘贴画上的两个毛发,是平白无故多出来的。

    上官伽珞的班级同样有四个老师。

    被老韩他们请进监控室,四位老师显然也有些紧张。

    “各位都是大二班的老师,对吧?”

    “对。”

    “那么你们应该记得,最近搞过一次粘贴画的课程,具体是哪一天,什么时段,还记得否?”

    这也不是很久的事,一个星期内的事。

    “是上周四下午。”带班老师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监控很快就找到了上周四下午大二班班级。

    和所有孩子一样,上官伽珞的手工同样是在老师的帮助下完成的。整个制作过程,大约三四十分钟。

    出现在上官伽珞身边的,只有那个姓区的老师。

    “区老师,监控你看了吧?当时上官伽珞的粘贴画,是不是你辅导完成的?”

    那个区老师心理素质还算好,点点头:“对,伽珞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做手工画这些,很有天赋。她的作品也是班级里完成度最高的。我记得,我当时还表扬了她的作品。”

    老韩点点头,拿出那张粘贴画,展示给区老师看。

    “你看看,是不是这副作品?”

    总共也没过去几天,区老师几乎没有迟疑,瞬间确定,就是这副作品。

    “仔细看看,这是当时你们完成的成品吗?没有一点不一样吗?”老韩再次提醒问道。

    被老韩这么一提醒,区老师眉头微微一皱,“这两根胡须,我怎么没印象?好像当时并没有这两根胡须?”

    毕竟没过几天,区老师还是有些印象的。

    “我辅导她完成的时候,并没有粘贴胡子,这是不是她回家后自己粘贴上去的?”

    “那你解释一下,放学时,你为什么单独去了她座位,在她座位逗留了一下?而且还动了她的画作?”

    “有吗?”

    区老师一怔,她自己都不记得有这个动作了。按理说,已经完成的画作,放学没道理再去动一下。

    毕竟只是幼儿园孩子的作品,又不是什么艺术杰作。完成就完成了,不至于二次创作。

    可是老韩直接把监控调出来给她看,铁一般的事实表明,她确实在放学的时候,去了上官伽珞的座位,而且还真动了那幅画作。

    区老师表情顿时有些复杂了。

    毕竟是上周的事,不至于完全记不起来啊。难道当时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怎么这个细节,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放学的时候,自己不应该是在教室门口,指导孩子们排队,然后盯着家长一个个把孩子接走的么?

    怎么会做出这么反常的动作?

    “韩处长,这个细节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区老师苦笑道,“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说,你对这个事没有一点印象?”

    “确实没有。”区老师摇摇头。

    “一般来说,我们每天的工作流程都差不多的。放学的点,我要负责在走廊安排孩子们列队,不可能放学了还单独去某个孩子的座位。如果有的话,我应该印象很深刻才对,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区老师的语气很诚恳,看着也不像是作伪。

    其他几个老师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可区老师的说法。

    江跃和老韩对望一眼,两人心中都产生了一股莫名的荒诞感。

    片刻后,老韩淡淡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暂时不要离开幼儿园,也不要跟其他同事说什么。”

    这时候大家都心事重重,知道事情很复杂,如果出去还跟同事嘀嘀咕咕,岂非自找麻烦。

    重症的孩子有十几个,每一个的情况都相同,都有两根奇怪的毛发。

    所以,围绕着这些细节一一查下去,监控中都找到了答案。可是每一个老师被叫过来,都说这些事她们一点印象都没有,根本没做过。

    有人当场叫屈,有人仔细回想之后摇头否认,有人则情绪激动地辩解。

    总而言之,没有一个人承认她们跟这些事有关。

    监控不会说谎,每一个老师的确都跟孩子有过接触,尤其是萱萱床头那个小公仔,更是无可辩驳。

    这些有嫌疑的视频,已经被单独拷出来。

    老韩忽然问道:“这事会不会跟复制者有关?”

    江跃之前也考虑过这个方向,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又说不通。复制者行事风格,跟这完全不同。

    “老韩,你看监控中这个贺老师,背影和正面都似乎是贺老师,但你看她走路的动作,有没有觉得有些滑稽?”

    “是啊,这个动作有点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样子。”

    “这大晚上,幼儿园空无一人,根本不用担心惊动谁,用得着这样蹑手蹑脚吗?”

    如果是孩子们睡觉的时候,蹑手蹑脚过去,怕惊动孩子,总还说得过去。

    可那是深更半夜,整个幼儿园都没有一个人,完全可以大摇大摆进出,压根不用担心什么。

    那么,这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动作不免就显得很突兀了。

    这种蹑手蹑脚的动作,跟小偷又有点不一样,身体有些佝偻,双手还平举着,脑袋向前一探一探的,很是滑稽。

    倒像是电影里的僵尸,双手平举,但她又不似僵尸那样一蹦一跳,而是跟刚学走路的小孩似的,步履明显不太自然。

    而镜头捕捉到正面时,模样儿的确是贺老师,但眼神总是显得有些诡异,看着不像正常人面对摄像头时那样躲躲闪闪,反而带着几分狡黠诡异。

    之前他们已经观察过贺老师走路,显然不是这样的。

    正常人基本不可能这么走路。

    “再看这区老师,她放学这段走到上官伽珞的位置上,动作是不是有点不自然?眼神是不是有点相似?”

    老韩一对比,发现区老师的步子,跟贺老师又有点不一样,有点僵硬,有点蹒跚,但不至于像贺老师那样滑稽。

    而贺老师在监控中的表情是带着狡黠的,区老师的表情,则显得木然僵硬,看着就很不自然。

    其他和重症孩子接触的老师,在接触瞬间,多多少少都有些异常,跟前面两位也是大同小异。

    “小江,这有点反常啊。这些老师看着不像正常人?”

    “感觉有点像鬼附身。”一旁一名老韩的属下嘀咕了一句。

    正常人的眼神都不会那么空洞,那么木然僵硬的。

    鬼附身?

    难道贺老师也是鬼附身不成?但是鬼附身,要从贺老师家一直走到幼儿园,这路程虽然不远,但也不近。

    “老韩,咱们看看幼儿园门口同时段的监控,看看贺老师是怎么进来的?”

    监控很快就被调出来。

    从监控显示,贺老师根本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她第一次出现在监控中,是在幼儿园操场的西北角。西北角那一带是花圃草坪,还有一排绿植。

    绿植再靠外就是围墙了。

    难道贺老师是翻围墙过来的?

    江跃走出幼儿园,来到围墙外侧看了一阵。围墙外的路口有治安监控。要找到当天的监控视频也不难。

    老韩当场协调,很快就掉到了那天的监控。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那前后几个小时,监控中虽然人来人往,但并没有人通过围墙进入幼儿园。尤其是到了0点左右的时间段,路上几乎没有人,偶尔会有车子经过,也根本没有逗留。

    也就是说,贺老师根本不是翻围墙进来的。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贺老师,哪怕是个假的贺老师,她又是怎么进入的呢?

    除非她放学一直没离开,藏在花圃附近。

    看那角落的绿化带,要藏一个人也不容易,但要是有心躲着,不注意去看,要躲也躲得了。

    随即又抽掉贺老师家附近的监控,显示当天贺老师的确是放学的点回家的,后来再出家门,的确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期间,那周围的监控都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贺老师当晚曾离开过家。

    也就是说,当天晚上,幼儿园就好像凭空多出一个贺老师似的。

    哪怕是复制者,也不可能无声无息,隐身进入幼儿园吧?

第0183章 狐妖得道?

    难道真是鬼附身?

    可是根据江跃的经验,鬼物出入,监控根本拍摄不到。鬼物移动,无声无息无影无踪,绝非监控能够捕捉的。

    鬼物从根本上说,它并非实体,一般情况下,有其神,却不见其形。不借住外力的情况下,能看到鬼物形状的,基本都是开了天眼了。

    “小江,基本可以确定,这应该是鬼物作祟吧?”老韩叹道。

    科学无法解释,监控捕捉不到她是怎么进入幼儿园的,那只能用鬼物作祟来解释了。

    “鬼物?”老韩一名手下却有异议了,“韩处长,我家就住这附近。咱们这一带也算有名的地方,这幼儿园一带,早几百年,是一个真君殿,供奉一位天师,香火很旺,观内出了不少道德之士,据说观主更是深得天师真传,活了好几百岁的老神仙。这地方不可能闹鬼吧?”

    “真君殿,那不是在城南么?”

    “城南那是后来搬去的,城南真君殿也就是一二百年。这里才是真君殿的旧址,老天师也是在此地得道的。此地才是风水宝地。当时建成幼儿园,大家都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

    老韩这名手下说起家乡的旧事,头头是道。

    江跃倒没听说过这个事。

    若是风水宝地,一般来说,污秽鬼物很难滋生。

    这就是让江跃极其费解的地方。他第一次来此地,就可以看出此地被一个阵法笼罩。

    这风水阵法隐隐透着邪恶气息,很像是风水术士的手笔。

    但现在各种细节,又分明指向了邪祟作妖。

    无疑,这两个方向是明显有冲突的,让人难以索解。

    江跃忽然道:“老韩,那个群应该已经建好了吧?可以在群里发个通知了,让所有家长都在家里找一找。你把这些毛发拍个图,给大家参考参考,如果在家找到同样的东西,让他们全部送到此处来。对了,再找一些历代的地方志来看看,那真君殿具体坐落在什么位置?”

    老韩立刻照办。

    群消息发出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不少家长纷纷表示,还真找到了同样的两个毛发。

    基本上,凡是出现了症状的孩子,必然携带着相同的两个毛发。

    而地方志的问题,倒不是什么大难题,很快就有人去操办了。

    江跃忽然道:“老韩,你们行动局这段时间以来,应该知道很多怪物吧?除了厉鬼,还有复制者这类邪祟之外,有没有想过,也许怪物不仅仅只有这些?”

    “怪物肯定不止这些。小江,你是谁,这次的怪物,跟此前不一样?”

    江跃拿起那诡异的毛发:“古代志怪小说,多有狐妖蛇精之类的说法,我若没猜错,这也许是头狐妖作祟?”

    狐妖?

    这更是传说中的存在。

    老韩张大嘴巴:“那个贺老师,是狐妖所化?贺老师深更半夜出现,可以说是蛇妖所化。可其他老师,明明都在班级里,狐妖就算能变成她们的样子,一下子出现两个同样的人,总有些突兀的吧?”

    “也许狐妖不仅仅会幻化,也能附体,也能操控人类呢?”

    这个反问让老韩哑口无言。

    如果这样的话,那似乎有点说得通了。

    “可是,你说这幼儿园周围有个风水邪阵,这又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狐妖能像人类一样布置风水阵吧?那这狐妖未免也太可怕了。”

    这也是江跃最不解的地方。

    按理说,不管是什么动物成妖,终究是妖物。风水阵法这些,按理说它们应该不可能会。

    难道这头狐妖,还跟人类邪恶术士有勾结?

    “我们再出去看看。”

    江跃和老韩,又一次来到了操场的西北角。

    看了片刻,江跃道:“老韩,或许我们应该赌一把。”

    “怎么赌?”

    “调一台挖机过来,把这些绿化全挖开。我总觉得,若是妖邪作祟,它的洞窟,很有可能就从这一带通入幼儿园了。甚至,它的据点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有几成把握?”

    “我如果说一半,你挖不挖?”

    如果是罗处,肯定毫不犹豫就挖了。老韩做事考虑得更多,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我请示一下。”

    挖机要进来,必须把围墙推倒,这个过程虽说不大,但涉及到校园,总是特别敏感。

    不过,以老韩的人脉,要协调这么点事也不算很难。不多会儿,老韩就搞定了一切程序。

    挖!

    半个小时候,挖机就轰隆隆开了进来。

    在郝园长等人惊讶的眼神中,围墙被直接破开一个口子,平推而入。

    当挖机停入操场草坪的时候,郝园长等人跳了起来。

    阻拦在挖机前。

    “韩处长,你们这是做什么?”

    郝园长不知道事情轻重,见挖机推倒围墙,准备在幼儿园破土开工,她顿时就慌了。

    “郝园长,这事我已经打通了上面的关节,马上就会有人打电话给你。你只要配合工作就好。”老韩冷冷道。

    “为什么要挖学校?”

    “这是行动机密,不该问最好别问。”

    早有人行动局的人走上前,把郝园长等人拦在外头。

    “从这里开始挖。”

    江跃引着那挖机,开始作业。

    轰隆隆的机械声响起。

    挖到第三下的时候,现场传来一片惊呼声,地面竟然冒出殷红的血水,汩汩而出,看着极为瘆人。

    便是那挖机师傅,看到此等诡异情形,也犹豫起来。

    江跃喝道:“继续!”

    如果连续挖下去,一点异常都没有,他反而要怀疑自己的判断。见到这诡异的情形出现,江跃却更加坚定,这里头一定有鬼。

    那挖机师傅有点犯难了。这挖机他既是师傅,又是老板。自己的机械,自然心疼。

    遇到这种邪乎事,看着就显得不吉利,以后还怎么开工?

    “继续挖。”老韩上前道。

    不得不说,老韩的制服可比江跃有说服力多了。那挖机师傅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不得不继续开动。

    “造孽啊!”

    郝园长看着那血水汩汩冒出,惊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这幼儿园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端端的绿化带,挖开怎么会有血水冒出?

    就算是地下水渗出来,也不可能是这种颜色啊。

    “咦?”

    忽然,江跃眉头一皱,轻轻咦了一声。

    他看到挖出的坑洞里,出现了好几处暗道。这暗道正好能容下一头小型的动物出入,但是人类却绝对无法通行。

    “顺着这几处坑洞挖!”

    随着这坑洞的出现,之前还汩汩冒出的血水,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包括之前的血水,似乎也完全渗到泥土当中。

    “小江,怎么血水不见了?”

    “这就是妖邪的手段,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老韩心中暗暗吃惊,这年头,亲眼所见靠不住,监控看到也靠不住,还有什么是可以靠得住的?

    他真怕某一天,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不再靠得住,那将是何等令人绝望的世界?

    随着挖机的深入挖掘,这越挖之下,众人越是心惊。

    曲曲折折的暗道,竟然好像挖不到尽头,弯弯曲曲,也不知道绕到什么地方去。

    挖机一路挖过去,已经挖到了北侧的围墙边上,再往外就是幼儿园外面,是路面了。

    路面的另一边,则是民居了。

    这周围一带,是一个聚居之地,周围的民房很多。而且都是那种很老旧的自建房,按现在的标准,其实算得上是棚户区。

    要在如此人口密集地方开动挖机,显然不太可能。

    平白无故拆人房子,人家能跟你拼命。

    那挖机师傅无奈地看着江跃和老韩他们,意思是我已经尽力了。再往那边挖,就得挖到路面。

    别说老韩,就算是星城主政大人,也绝不可能做得了这个主。

    自来棚户区拆迁改造,都是大难题,要说服棚户居民搬迁,是个极为复杂的工作,各种补偿没到位,一片瓦都别想动。

    这绝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成的事。

    一时间,局面陷入了僵持当中。

    “小江,还有别的法子么?”

    江跃冷笑道:“办法自然是有的,烟熏,火燎。以我推测,它的老窝,也应该不远了。”

    就在这时,很多家长已经陆续赶到幼儿园。

    同时,他们还把家里找到的两根毛发交了上来。

    “同样拥有两个毛发,为什么有些人轻症,有些人重症?”老韩心里也充满好奇,忍不住问道。

    “很简单,像萱萱和上官伽珞他们,时间够长。而轻症的,我估计多半就是这两三天才把这毛发带回家。”

    “跟时间长短有关系?”

    “多半如此。这两根毛发,应该是妖物定位下手对象的信物。而这妖物,多半会什么妖法,能够吸取这些孩子的精神力,勾走他们的精魂灵魄。以至于这些孩子的症状都是魂不守舍,昏昏欲睡。”

    当然,这还是江跃的猜测。

    “那要是把这个信物毁掉,妖物岂非就无法定位这些孩子了?”

    “多半如此,所以,先要把所有信物集中起来。”

    “那为什么有些轻症的孩子渐渐的没事了,有些孩子却慢慢往重症发展?”

    “也许有些孩子携带的毛发遗失,或者掉在别的地方。比方说,有个孩子有两个家,携带的信物无意中放在了甲处,而孩子却长住乙处,那么妖物自然也就定位不到孩子。渐渐的,轻症自然也就消失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有些孩子天生血气旺盛,精神力强大,对这种邪术有天生的抵抗力,这也不是没可能。比如三狗,这种手段,我估计对他就绝对无效。”

    三狗气血超强,邪气侵入,说不定直接被他强大的气血化解了。既然徒劳无功,妖物自然也不会浪费法力。反正孩子多了去,可选择的范围很多,再换过一个便是。

    因为老韩在群里说得非常严肃,家长们都很配合。一百多号有症状的家庭,只有五六家表示,真的找不到毛发。

    其他的家庭,竟都找到了。

    这两根不显眼的毛发,竟然可以找到,由此可见家长们为了孩子确实是很拼,再难也能做到。

    巧合的是,那五六家找不到毛发的,多半都是症状很轻,甚至于症状消失的孩子。

    这又进一步印证了江跃的猜测。

    而孙斌也再次来到了幼儿园,他找到了那双袜子。让江跃难以置信的是,那两根毛发,竟被织入袜子当中,若不细看,根本不可能看得到。

    不过,这两根毛发明显已经枯萎,跟其他毛发不同的是,已经感应不到什么邪气。

    江跃猜测,这邪气应该是被辟邪灵符的灵气给镇压了。

    这也是为什么夏夏的症状会变好的原因。

    江跃将所有毛发集中在一起。

    老韩也按江跃的要求,调动了大批木炭。木炭没有充分燃烧,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

    江跃不确定对那妖物有没有作用,但事到如今,有用没用,只要是个法子就得用一下。

    万一烟熏火燎都不管用,江跃还准备用水攻。

    江跃将所有毛发收集在一起,以桑皮纸包好,在原地堆了一堆木炭,露天烧了起来。

    等木炭充分燃烧后,火焰升腾之时,江跃将那桑皮纸掷入火中。

    那桑皮纸遇火即焚,很快就燃烧起来。桑皮纸被烧化开,毛发遇到明火,立刻焦卷起来,很快就大火吞噬,烧成了灰烬。

    就在此时,每个人耳中仿佛听到了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音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却隐隐约约灌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声音无比凄厉,光是听听就让人毛骨悚然。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有人正在承受酷刑折磨似的,像是惨叫,又像是尖啸。

    江跃竖耳倾听,想判断声源从何处而来,却没有什么头绪。

    但有一定可以肯定,这一定是那头妖物发出来的。焚烧这些毛发,显然对妖物的本体造成了一定伤害,否则绝不会发出如此瘆人的声音。

    那么,又可以判断出,这妖物多半就在这周围一带。

    只因是在地下洞窟,声源很难判断而已。

    看到所有毛发在烈火中被烧成了灰烬,江跃沉声道:“轻症的基本是没问题了,应该会慢慢恢复。重症的,应该也不至于再加重。只是要恢复如初,却还得找到祸害源头。”

    燃烧的木炭,顺着那暗道不断送进去。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暗道的尽头到底在什么地方,这木炭送进去之后,到底有无作用,也很难说。

    不过,目前的情况,只能继续。

    这时候,地方志也被人送到了。

    江跃发动在场的文化人,大家都找一找,只要跟真君殿有关的记载,都找出来。

    地方志一般二十年修一次,这一大摞地方志,倒是可以追溯到很长的时间。只是有些年代久远的方志,有可能已经消失。

    时间越往前移,关于真君殿的记载就越多。

    推到二三百年前,这真君殿的记载比比皆是,在当时那个年代,这真君殿甚至是整个星城的地标建筑之一。

    关于真君殿的各种记载,非常丰富。

    “江跃,你看这条……”

    孙斌翻着一本古籍,凑到江跃跟前。虽然是繁体字,但是对学霸而言,繁体古文也难不倒他。

    这是一篇关于当时真君殿观主得道的若干传闻记载,相传那一代观主,乃是真正的道德之士,经常聚集门下论道,将真君殿发展得极为兴盛,不但是香火旺盛,名播天下,门下弟子更有数百之多。

    每到讲经论道时,四方之众云集,听那观主论道,乃是当时星城尤其热闹的一件大事。

    这篇文章,便是描写那位观主讲道的盛况。

    门下弟子数百也就罢了,还有四方之众,最夸张的时候,竟达数千之众。

    这些都不稀奇,也没吸引起江跃的注意力。

    让江跃心头一动的是另外一段描述,说是观主讲道之时,更有鸟雀徘徊,走兽盘桓,竟好似都来听观主讲经。

    更有一头锦毛狐狸,不论大讲小讲,每讲必道。听到妙处,更是龇牙咧嘴,兴奋不已。

    散会之时,也学门徒听众,向观主稽首拜谢。

    这本是一段夸张的拟人描述,却让江跃着实一呆。

    按这个时间来推算,应该是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难道还真有锦狐听经得道,修成妖灵的事?

    线索可不仅仅是孙斌这一处,其他方志,竟也提到了这个细节。而且描述得更加玄奇。

    说此狐听经,并不白听,时常采得山间之物,蘑菇竹笋,山瓜野果一类的,供奉山门,端的是知恩图报。

    按这描述,这本应该是一桩美谈。

    那么几百年后,如果这头狐真得道的话,岂非应该是道德之妖,为何会变得如此残忍,对一群幼儿下手?

    难道观主当年讲经,并没有将它点化?最终它成了妖物,祸害人间?

    根据方志记述,当年的真君殿,占地面积极大,这幼儿园虽然是在真君殿的位置,但应该还是真君殿后院,并非主殿。

    现如今,想要根据方志找到那妖物的洞穴,只怕是很难。即便方志描写得那么细致,也不可能具体到那种程度。

    一时间,局面陷入了僵局当中。

第0184章 守株待兔?

    妖物修炼成道,跟厉鬼又有所不同。

    厉鬼是冤魂煞气所化,多半只有一些残留意识,自主性不是特别强,除非是那些积年老鬼,才会慢慢形成强大的自主意识,但终究不会特别灵光。

    妖物则不同,妖物成道,智商肯定不低,甚至不输给人类。

    从这些方志的记载来看,江跃大致推测,盘踞在此,对幼儿下手的妖物,多半就是记载中的那头锦狐。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得道妖灵。

    这妖灵潜伏不出,江跃一时也无计可施。好在那些信物已然被焚烧,信物既烧,彼此的勾连就算斩断了。

    勾连一旦隔绝,那妖物想继续对这些幼儿下手,显然也不现实。

    烟熏火燎的法子,看来已经没多大用处。至少从目前看,这个法子似乎不怎么凑效。

    老韩早就得到了江跃的授意,火攻烟熏不管用,便采用水攻。

    水管对着洞口,打开龙头,疯狂灌水。

    这暗道就好像无底洞,水龙头开了足足半个小时,灌水一直就没有停,但无论怎么灌,就好像地下有一个无尽深渊,根本不可能填补得满。

    半个小时过去,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种种办法用尽,还是不得其法。

    别说老韩大感头疼,江跃也深感无奈。眼看这操场一带弄得满地狼藉,却一无所获,尤其是那郝园长,好几次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对此颇有意见。

    好在,她也仅仅只能是心里头不满,不敢宣之于口。

    如此忙忙碌碌,一个下午过去,还是一无所获。

    家长们已经被告知,他们的孩子症状不会再加重,至于症状如何痊愈,目前还无法给出答案。

    只要症状不持续加重,至少也算半个好消息。哪怕是那些症状最严重的孩子,只要症状不再继续恶化,最少最少性命算是保住了。

    而轻症的孩子,症状不加重,问题自然不大。

    所以,得知症状不会再加重,大多数家庭的还是比较满意的。

    政府出面,至少比他们之前担惊受怕,束手无策好多了。短短半天时间,就能找出原因,找到线索,平心而论,家长们已经非常满意。

    家长们陆续离开后,幼儿园内,也就只剩下老韩他们行动局的人和江跃,以及郝园长和一群幼儿园老师。

    江跃心想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对老韩道:“你先让大伙散了吧,这事已经很明朗,这事不是她们的责任。现在她们留不留在这,关系也不大。”

    听到江跃这么说,郝园长和所有老师心头总算一松。

    先前看了监控之后,不少老师心头都是很紧张的,毕竟监控显示,她们的嫌疑很大。

    而江跃亲口说不是她们的责任,无疑等于是洗刷了她们的嫌疑,让她们可以安然置身事外。

    虽然学生们的症状她们也很担心,但能洗清自己身上的清白,她们心头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说不得,老韩当然要叮嘱一番,告诫她们必须保密。在情况没有明白之前,不得乱传消息,以免引起社会恐慌。

    当然,这种叮嘱到底有没有用,那就另说了。

    诡异降临之后,这个社会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已经在心头接受了这些,大家或许会惊讶,会产生恐慌心理,但要说引发社会动荡,目前来说风险倒也不大。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大家已经慢慢产生了足够的心理建设。

    包括郝园长在内,所有幼儿园教职工都陆续离开。

    看着老韩有点焦虑的样子,江跃道:“老韩,你若有事,也可以带队离开,在门口贴几张封条,不要让人进来就好了。”

    还有操场那偌大缺口,也得堵上一堵。

    不过这一下午动静闹得这么大,周围的群众也惊动了不少。虽然大伙都不能靠近,但消息这种东西最会传播,听说此地闹了邪祟,大家心头担心害怕都来不及,也不太可能主动靠近。

    毕竟幼儿园里教室都锁着,就算能进操场,也偷不了别的东西。

    再说,幼儿园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

    一个闹邪祟的地方,真有不长眼的小偷来偷东西,那叫不长眼。

    行动局虽然一堆案例,不过老韩倒是不急着回去。回去面对那成堆的案子,成堆的卷宗,他脑壳也疼。

    想了想,还是道:“回去也是操心,还不如就操心眼下一件。”

    老韩索性把所有手下全部遣退,让他们回局里。

    等这些人撤完之后,偌大幼儿园也就只剩下江跃和老韩二人了。

    江跃也打了电话给家里人,让他们最近尽量谨慎外出

    “老韩,你不走?”

    江跃见老韩把手下人打发走了,自己却留下,有些惊讶。

    “我留下陪你。”

    “老韩,这地方被诅咒了,周围的风水邪阵还在,你就不怕,半夜里头,跳出一头妖物,半夜喊你名字,拘走你的魂魄?”

    老韩头皮一阵发麻:“没这么邪乎吧?”

    “就是这么邪乎。”江跃正儿八经道,“这些孩子,就是这么被算计的。”

    “不是还需要有信物沟通的么?没有信物,就算真的有妖物,难道还能凭空拘我魂魄?”

    “那信物是锁定下手对象的,你就在它眼皮底下,要什么信物?”

    江跃还真不是故意吓唬老韩。

    目前这头妖物到底神通如何,江跃心里也没底。

    他留下来,其实是以身犯险,想亲自会一会这头妖物。这是个呆办法,却也是无奈的选择。

    但凡有别的办法,江跃也不想大晚上孤身一人以身犯险。

    若不这样做,这妖物再次兴风作浪,那些重症的孩子必然是无法再承受,恐怕真要闹出性命了。

    老韩倒也不惊惶,进了行动局,很多事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面对的诡异事件多了,他心里头也更坦然了。虽然此前一直没有跟妖物打过交道,但心理素质总算是练出来一些了。

    要说紧张,总是有一些的。但要说惧怕,却也不至于。

    再说,有江跃在,老韩总有种莫名的信心。这信心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长时间合作建立起来的信赖。

    眼看夜色降临,老韩居然直接把一间寝室打开,搬了几张幼儿的小床出来,往操场中间一拼。

    “小江,咱们今晚就在这里对付一晚。”

    江跃见老韩大约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也不劝他,微笑点头。

    四月中下旬的天气,到了夜间还是有些微凉的,不过江跃的体质自然不可能在意这些。

    老韩常年训练,体质也远比一般人更强,这点凉意也不怕。再说幼儿用的被子毯子也不少,搬一些出来临时用一用,老韩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相比于幼儿的安危,这点事不值一提。

    老韩又从车上拿下两只警用手电,以及一些设备。

    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了。

    老韩拿出手机,叫了一些外卖。

    直到外卖送到,两人食用完毕,整个幼儿园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除了草丛中的虫鸣声,根本没有其他风吹草动。

    江跃时不时到那洞口一带查看情况。

    他在洞口留下了许多小机关,只要那妖物出现,必定会留下痕迹,碰触到那些机关,江跃肯定能够察觉。

    这些机关肯定无法对付妖物,但至少可以警示妖物是否出没。

    没有任何异常情形出现。

    江跃甚至都有些忍不住想,难道这妖物并非潜伏在此地?那暗道洞窟又如何解释?

    总不可能凭空无故出现这么一条暗道,而且看似一直到不了尽头。烟熏火燎水淹的办法都使尽了,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若那妖物真不在此处,又在何方?

    如今箭在弦上,由不得江跃半途而废。当下回到床前,靠在床沿,两眼微微眯着,闭目养神。

    脑子里将这些日子的种种遭遇,种种情形又都理了一遍。

    江家传承里头,关于妖物自然是有记载的。

    只不过,江家对怪物的评价,却有一套独特的观点。

    不管是妖物,还是厉鬼,还是别的邪祟怪物,有恶就必定有善。

    妖魔鬼怪,若是为恶,那就是邪祟。

    若是为善,那也并非一定就要赶尽杀绝。

    实际上,按江家传承的说法,妖邪怪物,自古有之。当人间灵气溢散,这些东西就会从世界各个角落出现,活跃于人间。

    若人间灵气枯竭,不足以支撑这些妖邪鬼物横行时,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就少了。

    当然,少了并非是它们消失了,而是它们用另一种方式蛰伏了。

    所以,根据祖上传承的观点,妖物是一直有的,甚至在远古时代,妖魔鬼怪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生灵,和人类一样,共同生存在这个世界。

    人类,也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种生灵罢了。人类如今自诩万物之灵,其实是一种盲目的骄傲说法。

    远古时期,人类只是其中一种生灵,妖灵,鬼灵,邪魔之灵,种种生灵多如牛毛,不可计数。并非只有人类才是万物之灵。

    方志上记载的锦狐听经,在普通人眼里看来,肯定会觉得是那是传说,不可尽信。

    但是在江跃看来,若这真君殿的观主真是得道之士,锦狐听经又有什么不可能?

    在远古**时代,妖物成灵,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别说锦狐会听经,便是天地一浮游,若是得了造化,也未始不能成道啊。

    就在江跃闭目思忖时,老韩却心情复杂。

    看着江跃淡定从容的样子,老韩不禁想起昨晚邓家的凶案。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若说邓家的凶案和他没关系,老韩本能就不信。

    可要说和他有关系,这么一个急公好义的年轻人,真的很难将他和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江跃仿佛感觉到了老韩的眼光在自己脸上游弋,忽然开口道:“老韩,晶晶现在好点了吧?”

    老韩一怔,随即道:“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小姑娘爱美,脸上有些擦伤,就觉得见不得人,真是小孩子心思。”

    “袭击案还是没有一点线索么?”

    老韩苦笑,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的线索?这才是昨天上午的事,对方行事又谨慎,根本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留下。

    活口留下了几个,但是这些活口嘴巴都很硬,根本撬不开。而且看上去这些活口虽然接受了武装训练,但也接受过严格的洗脑,根本不可能出卖主子。

    行动局审讯手段算是多的了,能见人的,见不得人的,都有不少。可是在这几个活口身上,居然完全不管用。

    这些家伙就好像被彻底洗了脑,没有人类正常的喜怒哀乐,根本撬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至于现场留下的车辆,也早早就做过手脚的,完全查不到来源。武器弹壳之类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老韩,我觉得,袭击案不会是孤立事件,和之前云山时代广场的案子,以及道子巷别墅的爆炸案,以及之前你们复制者俘虏失踪,食岁者尸体失踪的案子,背后可能有着同一只黑手。”

    这些分析,罗处和老韩也做过推测。只是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无法得出让人信服的结论,也就没法向上级这么汇报。

    私底下,听江跃这么说,老韩倒是来了兴趣。

    “小江,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我没有依据,只是直觉判断。”

    “哪怕是直觉,总有些依据的吧?”

    “你非要我说什么依据,我还真说不上来。但是云山时代广场的手笔,和袭击觉醒者的手笔,很多细节还是很相似的吧?哪怕不是同一股势力,他们彼此之间肯定有合作。我就好奇,星城一向治安不是挺好的么?有军方,有警方,还有你们行动局,以及国家安全部门等等。为什么潜伏着一股这么大的势力,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是不是有人给他们打掩护?或者他们表面上,有一个非常完美的身份遮掩?”

    “老韩,你还记得上次我给罗处的银弹吧?”

    “当然记得,现在咱们星城的研究部门,已经差不多掌握了银弹的制作工序,已经推出了一批试验品,我们行动三组是第一批装备的。到底效果如何,可以实战检验。”

    若不是江跃那个弹夹,要想这么快搞出银弹,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当时申请一千万奖励给江跃,看着很多,实际上这个奖励是非常划算的。有了那个样品,可以缩短很长的实验时间,大大提升了研制效率。

    “你可以想想,官方的研究队伍都还没弄出银弹,人家就已经投入到使用了。你说说,光就这份科研能力,难道不是大手笔?这样的势力,手上的能量,也许压根就不局限于星城这一城一池啊。”

    如果仅仅是星城某个地方性的势力,只要露出马脚,以星城各方面的能力,要一举灭之并不难。

    可背后的势力真要涉及到整个大章国,那就真不好说了。

    老韩听了这话,心头特别压抑。

    说到这份上,可就不仅仅是牵涉到行动局的工作了。而是整个星城的大局,整个星城的安危。

    而星城的主政大人,是他韩翼明的兄长。

    星城真要盘踞着这么一股势力,对他们韩家是最不利,冲击也是最大的。一旦星城真的出现大规模的风险,他兄长韩翼阳这个星城主政大人绝对是首当其冲的。

    而韩翼阳是现在韩家最炙手可热的政界代表,如果韩翼阳受到冲击,对于整个韩家的前途而言,都不免要蒙上一层阴影。

    想到这里,韩翼明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很可能是星城这一盘大棋里最意想不到的一颗子。

    不管邓家的凶案是否和他有关,老韩在这一刻都下定了决心。

    哪怕邓家凶案是江跃所为,那也不影响他们和江跃的关系。不但不能影响,还得继续加强和江跃的关系。

    这个出色的年轻人,韩家必须建立牢固的关系。

    江跃和邓家的私怨,终究只是私怨。要在以往,或许法理上必须得有个说法。

    可以诡异时代,很多诡异事件,终究不可能有什么最终的说法。

    老韩正要说话,江跃忽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噤声。

    此时,已经是夜深接近午夜了。

    周围的居民也基本进入梦乡,四周一片安静,万籁俱寂。

    老韩听了片刻,却没听到任何动静,还以为江跃出现了错觉。

    疑问的目光望向江跃,去发现江跃神情凝重,已经在竖着耳朵聆听着什么。

    老韩见状,不敢开口打破眼下的静默,继续竖耳倾听。

    嘎吱……嘎吱……

    隐隐约约的,老韩好像听到了一些动静。

    动静似乎从幼儿园的教室里传出,听上去,就好像有人在推着桌椅,桌椅和地面摩擦,发出这种嘎吱的声音。

    起初听着,这声音似乎不大,但听着听着,这嘎吱嘎吱的声音明显变得嘈杂起来。

    就好像有好多人同时在推动桌椅,听起来乱糟糟的越发明显。

    老韩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摸向腰间,枪支握在手中。压着脚步开始朝声源方向缓缓走过去。

第0185章 妖高一尺

    江跃站起身来,目光深邃地望向声源处。

    江跃朝老韩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要注意安全。想了想,江跃还是觉得不放心,再次动用共勉祝福卡,将百邪不侵光环祝福送出。

    而他自己,则蹲守在操场,目不转睛地盯着操场西北角。

    根据监控显示,夜间出现在幼儿园的那些身影,第一时间都从这里出现,而那个暗道洞窟的口子,也在此地。

    若不看着这个地方,江跃心里不踏实,总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虽然听着似乎幼儿园教室那边动静很大,但江跃也总结出一些诡异事件的经验。

    鬼物也好,妖物也好,邪祟也好,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去做无用功。

    那边听起来动静极大,可那边明明没有人。

    那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图个啥?难道仅仅是闹着玩?这一整天幼儿园发生了这么多,妖物不可能没有一点惊觉,还会出来闹着玩?这心得多大?

    所以,江跃判断,这极有可能是调虎离山的计策。

    老韩顺着声音,一步步靠近那间教室。

    终于,他已经靠近到了那间教室的窗口。幼儿园教室宽敞,桌椅不会像小学那样紧凑,相对来说,空间比较宽敞。

    而窗口的玻璃是透明的,也阻挡不了视线。

    只是,这会儿教室漆黑一片,并没有开灯,因此老韩蹲在窗户底下,深深吸一口气。听着屋内搬动桌椅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而且幅度还在不断地提高。

    老韩紧了紧手中的手电,猛地起身,手电射向教室内,同时举枪瞄准。

    手电的射线透过玻璃,射入屋内,在四个角都扫了一遍,却发现屋内空空如也,一个鬼影都没有。

    那些桌椅,还是和白天查看时一个样,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老韩额头冷汗直冒。

    他刚才就蹲在教室外的窗口底下,听得真真切切,桌椅绝对是在移动,而且是大幅度移动。

    也就起身一秒钟的时间,怎么会一下子变得如此整齐?按那个移动幅度,不应该是满地狼藉,一片混乱的嘛?

    难道还能瞬间恢复成原样?

    还是说,自己听到的并非真实,只是幻觉?

    老韩心里直打鼓,关掉手电,身体倚靠在墙上,平心静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老韩听到头顶传来些微响动,哗啦啦好像有什么动静靠近。

    手电抬手一照,不禁哑然失笑。

    却是墙面上挂着的名言警句牌,被风吹起,出现哗啦啦的刮动。

    老韩刚松一口气,但随即心头一沉。

    刚才并没有刮风啊!

    手电再次往上射去,老韩只感觉到眼前一花,好像有一道黑影倏地消失在墙顶上。

    手电光线锁定时,却发现上面空空如也,只有白白的墙顶,什么异样都没有。别说是黑影,就是连蜘蛛丝都看不到一丝半点,光溜溜的墙面,完全不像有任何东西的痕迹。

    老韩眉头皱了起来。

    缓缓朝侧面移动,往前几米,就是转角的楼梯了。这条楼梯,也是整个幼儿园唯一一条上楼的通道。

    正走之间,老韩忽然感觉到脚下踩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地面同样空空如也,并无任何异物。

    老韩心头一沉,呼吸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说之前那一下,墙顶上的黑影有可能是光线带来的错觉,那么刚才脚下那一下,他非常确定,自己确实是踩到了什么。

    到底踩到了什么?

    地面明明是地砖,硬邦邦的路面,周围十米范围都没有任何一点异物。

    老韩到底是经过了好些次诡异事件的,心中知道有异,却也没有过于紧张惧怕。

    既然已经被妖物发觉,或者说妖物已经潜伏在附近,自己的一举一动,显然已经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那么,又何必蹑手蹑脚,何必躲躲闪闪?

    老韩大踏步行动起来,迅速在走廊上飞驰,经过每一个教室时,手电都不忘探射一通。

    一楼的每一个教室,很快就被他转了个遍,一无所获。

    刚才出现的推动桌椅声,就好像压根没出现过。

    老韩走到了楼道口,手中的枪支握得更紧了。抬脚走上台阶,正要大跨步上去,忽然瞥见楼梯拐角处,竟有两团诡异的绿光幽幽闪现。

    老韩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

    啪!

    楼道拐角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那绿光倏地灭了。

    那绿光,竟好像是动物的眼睛?

    老韩快速上前,手电锁定,发现地面果然有滴滴答答的血滴,还有一些散落的毛发。

    打中了?

    老韩顿感兴奋!

    脚步加快,往楼上冲了上去。

    血迹顺着楼道一直蔓延到二楼,简直是最好的引路标。

    老韩小跑着沿着二楼的走廊一路追过去,忽然他的余光感觉到二楼第一间教室里似乎有身影一晃。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影子,通过玻璃反射出来。

    不过他随即便觉得不对,那道影子,分明不是他,而像是个女人。

    老韩这时候已经跑过了第一间教室,眼看着血迹在前方不断蔓延,若不及时追过去,很可能会被对方逃脱。

    此刻要停下来倒退去查看一下第一间教室,也用不到十秒钟。

    不过,十秒钟的停顿,很有可能就影响了追击,从而让对方走脱。

    所以,老韩一咬牙,脚步再次加速,竟打算不去查探第一间教室。

    他甚至觉得,就算自己跑回去查看第一间教室,有可能跟之前在楼下一样,一无所获,仅仅是错觉而已。

    就在他快速朝前追赶的时候,第一间教室门忽然砰的一声撞开。一道身影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这道身影浑身带着血污,蓬头垢面,脸上写满了惊恐,一只手捂住脖子,另一只手朝老韩遥遥伸出,像是求救一般。

    老韩回头一瞥,虽没看清楚轮廓,却看清楚这是一个女人。身材轮廓看着应该是个中年女人。

    只见她捂着喉咙,仿佛想大声呼救,又好似喉咙被什么力量掐住似的,无法破开嗓子呼叫。

    看着这女人痛苦的样子,老韩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持枪转身朝这女人缓缓走去。

    他终究不是小年轻,面对这诡异的场面,老韩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性。

    幼儿园已经停课,每一间教室不应该都锁着的么?这人是怎么出来的?而且,白天查看的时候,每个教室都检查了何止一遍?根本没看到这里有人。

    整个幼儿园也不大,真藏有人,不可能察觉不到。

    那么,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老韩凑近时,手电朝对方脸上一晃。

    对方虽然头发凌乱,全身血污,但老韩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赫然竟是幼儿园的郝园长!

    郝园长不是傍晚快天黑的时候已经回家了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

    郝园长嘴里哼哼哈哈想发出声音,却始终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看到郝园长这副吃力的样子,老韩一时惊疑不定。枪口却没离开郝园长,沉声问道:“你认识我?”

    郝园长连连摇头。

    不认识我?

    老韩皱起了眉头,这才分开多久,居然就不认识我了?

    这可有点不对劲,难道这郝园长遭受了什么重大刺激,神志不清,以至于一下子认不出我?

    想想又觉得有点不对。

    很快,老韩就察觉到明显的不对劲了。

    郝园长这身衣服,分明就是工作服,而且已经很脏很破,甚至还散发着明显的臭味,这臭味除了长期没有进行个人清洁之外,竟还带有几分异样的臭味。

    而她今天白天穿的,却是日常衣服,并不是工作服。

    从她离开学校,到现在也不过是几个小时而已。几个小时内,她怎么换的衣服?

    又怎么能把全身弄成这副样子?

    看郝园长这个样子,显然是经受了长时间的折磨,绝非几个小时的苦头就能变成这副鬼样子。

    老韩惊疑不定间,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摸向口袋,准备给江跃拨打电话,呼他过来。

    就在他手摸到口袋时,忽然郝园长那张痛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与此同时,老韩忽然感到一股莫名腥臊之气从背后席卷而来。

    虽然是背后,但老韩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背后有一团影子扑向他。

    这团影子,就像一张巨网兜头罩了下来。

    正要扑到老韩头顶时,影子忽然一滞,仿佛被一股力量猛然托住,又好像老韩身上有刺似的,让那影子陡然发出一声尖叫,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老韩头顶,随即便快速倒卷,往墙顶一撞,便消失了。

    而老韩跟前的郝园长,也随即化为一团模糊的影子,倏地消失不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老韩目瞪口呆。

    站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明白。原来他看到的郝园长,竟是个假扮的,完全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后面那团诡异的影子攻击他。

    那团影子充满诡异妖气,那股腥臊臭味,和之前老韩在假扮郝园长身上如出一辙。

    老韩基本可以确定,这肯定是狐妖!

    那股腥臊臭味,便是狐妖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

    如此说来,竟不止一头狐妖?

    那团影子兜头扑下来,显然是想夺取老韩的肉身,对他进行附体。

    只是,老韩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抵抗,那团影子到最后关头居然停住了,就好像受惊了似的,倒退而走?

    是因为我身上有职业的浩然正气?还是我血气旺盛,妖邪鬼物不敢靠近?

    老韩胡思乱想,却哪里知道那团影子之所以悬崖勒马,不敢附体,完全是因为江跃的共勉祝福。

    有那百邪不侵光环的祝福,老韩在24小时内,绝对不用担心被妖邪侵害。

    当然,这仅仅只有24小时时效的百邪不侵光环,对老韩而言有利有弊。有利的一面自然就像刚才那样,躲过一劫。

    而弊端的一面,自然是容易引起老韩的胡思乱想,以为自己有特殊体质。

    老韩不是莽夫,经过了刚才这么一劫,他脑子也清醒了很多。想到现场可能不止一头妖物作祟,他更加觉得自己不能冒进。

    当下持枪回退,一步步下了台阶,准备回到一楼,回到操场。

    刚拐到原先开第一枪的位置,老韩正查看之前的血迹,忽然下面楼道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谁?”

    老韩手电一扫过去,却是江跃正好走过来。

    “怎么还开上枪了?”江跃皱眉问。

    老韩沉声道:“小江,你的判断没错,绝对是妖灵作祟。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方志上记载的狐妖。”

    “是吗?”江跃惊讶,“这地上血迹是你打中它们?”

    老韩点点头:“对,我在黑暗中看到有一道绿油油的光,抬手一枪,应该是打到了。”

    老韩说完,却有些惊讶,我都还没说狐妖可能有好几头,你怎么说“它们”?难道你已经知道有好几头?

    不过考虑到江跃一向料事如神,这点事似乎也不值得一说。

    “老韩,这血迹还没干,要不采集一些血样?”江跃提议道。

    老韩一想也对,将手中的家伙收了起来,手电交到江跃手中。俯下身来,正准备取样。

    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念头。

    不对!

    之前他从车上拿了两只手电,自己一只,给了江跃一只。

    江跃从操场走过来,虽然路不远,但这乌漆嘛黑的夜晚,江跃走过来,没理由手电都不带!

    而且,之前自己确实没说狐妖有几头,江跃开口就是“它们”,仿佛默认已经知道狐妖有好几头?

    这岂不是很突兀?

    老韩的反应其实算快的,刚蹲下的身体,横着一脚反扫。

    但还是慢了半拍。

    刚交给江跃的手电,砰的一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老韩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阵小星星,身体晃晃悠悠倒了下去,脑子里闪过一道残念,便失去了知觉。

    老韩小心再小心,却还是被这层出不穷的算计给整倒了。

    抛了抛手中的手电筒,“江跃”的脸上露出诡异笑容,在黑暗中,身体左晃右晃,居然又变成了老韩的样子。

    在虚空中轻轻打了几个手势,便有两道身影从虚空中窜了出来,将老韩的真身抬了上去。

    而变身老韩的身影,摸出老韩的枪支,提着老韩的手电,大摇大摆朝操场这边走了过来。

    ……

    教室这边的枪声,江跃显然是听到的。

    他虽然对老韩有些牵挂,想到老韩有百邪不侵光环,哪怕妖物作祟,应该也伤不到他。

    所以他纵然心里有些担忧,却还是守在操场上。

    以老韩的精细,就算斗不过,安然返回应该没问题的。

    江跃隐隐感觉到,这操场一带,确然有妖物在窥视,似乎蠢蠢欲动。只要自己离开,此物肯定会从暗处钻出来。

    所以,这就更加坚定了他镇守操场的念头。

    他倒想看看,到底谁更有耐心,谁更扛得住。

    只是,枪声过后,老韩那边既没有呼救,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这让江跃多少有些担心。

    以老韩的性格,开了枪,证明情况肯定是很紧急。那么他要么返回,要么呼叫支援,这才合理。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正思忖间,老韩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怎么样?”江跃迎了上去,“发现什么没有?”

    老韩摆了摆手:“别提了,什么鬼东西都没有。我感觉是被耍了。”

    “那你怎么开枪?”

    “我看到一团影子在那里闪动,一枪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江跃闻言,倒也不以为意。

    妖物既然可以变成幼儿园老师,可以附体幼儿园老师,自然是神出鬼没,开枪打不到,再正常不过了。

    “别急,夜还长着呢。我感觉这妖物有点坐不住了。咱们烧了它的信物,破坏了此地的阵法,我感觉应该是破坏了它的计划。它肯定会出来,现在它其实是在跟咱们比耐心。”

    “可万一妖物不止一头呢?”

    “不管它有几头,擒贼先擒王。”江跃大手一挥。

    老韩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然指了指操场西北角:“咦,看到没有?那里有一道绿光闪过,我好像看到一道影子。”

    江跃下意识朝那边看了过去。

    却万万想不到,近在眼前一米处的老韩,抬手对着他就是一枪。

    砰!

    子弹在黑暗中擦过一道光,射向江跃的胸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别说江跃猝不及防,他甚至想都没想过老韩会忽然朝他开枪。

    老韩狞笑连连,扳机连连扣动。

    跟着又是连开数枪!

    只是,他得意的表情很快就凝住了。

    子弹尽数落在江跃胸前时,竟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弹力,那子弹落在上面,倏然而止,竟完全无法穿透。

    江跃一惊在前,而老韩一惊在后。

    一先一后的惊讶,到底还是江跃先反应过来。

    猱身而起,狠狠一拳轰在了老韩的脸上。同时一扑而上,将老韩扑倒在地。

    反手已经抓过枪支,顶在老韩的脑门前。

    江跃的神罡灭鬼手虽然主要是针对鬼物,但是手法上对付妖物,同样有效。

    那妖物被江跃锁住,哪里动弹得了?

    更何况枪口顶在脑门上,更加不敢动弹。

    这妖物先前就已经知道,这枪装备的是银弹,是可以伤害到它们的!

第0186章 另有隐情?

    那妖物显然也被江跃吓得不轻,蜷缩在地,慢慢恢复了原身,果然是一头锦毛的狐狸,个头看上去不大。

    江跃喝问道:“老韩呢?”

    那狐狸果然能开口说人言:“在楼上。”

    随即那狐狸打了几个手势,口中低啸几声,四面八方竟有好几头狐狸窜了出来。

    同时,还有两个幻化成人形的妖物,抬着昏迷的老韩走下台阶。

    江跃一数之下,连同自己控制的这头妖狐,竟足足有六头妖物。这规模之大,让江跃大感吃惊。

    群妖环伺,江跃倒也不慌张。

    叫了两声老韩,老韩却没有回应。

    “死不了,被我们打昏了。”被江跃摁住的那头妖物,大约是这群妖物的头头。

    江跃枪口一顶,喝道:“把他抬到我身边来。”

    果然,在这头妖物的示意下,那两头妖物很乖巧识趣地把老韩放到了江跃跟前。

    江跃一探老韩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查看了一下,发现老韩的后脑勺受到了重击,有血水渗出,料想应该生命无虞。

    不过江跃也不敢怠慢,立刻拨打急救电话。

    那头被江跃控制的妖狐道:“我们没伤你的同伴,一命换一命,难道你不应该放我离开吗?”

    江跃倒没成想,这妖物居然还讲起了人类的大道理。

    “一命换一命?幼儿园那些小孩的命,谁来换?”

    那头妖狐叹一口气:“我们的信物已经被你摧毁,已经无法继续向这些娃娃施法。”

    “可他们要恢复,却也很难。你们施展邪法,勾走孩子的神魂精魄。”

    “如果我们放回这些魂魄,你能做主放我一条生路?”

    江跃冷冷笑道:“你既这么怕死,当初为何又要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我……我们也是被逼的。”

    这头妖狐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之色,四处张望,仿佛真是在惧怕着什么。

    江跃面色阴沉,枪口却没放松:“被逼?哄谁呢?”

    “真没骗你。事到如今,你道高一丈,我们斗不过你。其实从你进入幼儿园的第一秒开始,我们就知道,斗不过你。只是想不到,你竟然可以找出我们和孩子的联系,找到症结。你赢了。不过你现在如果杀了我,那些重症的孩子也回不了魂!”

    江跃沉默片刻,问道:“这么说,你真有办法?”

    “办法很简单,只要你有胆量陪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走一趟江跃倒是不怕。

    但是看着倒在地上的老韩,却是有些不放心。

    那妖狐打了个手势,其他妖物立刻遣退,显然对它言听计从,以它为首。

    “阁下的手段,应是仙师后人,我自问敌不过。你放心不下这个人的安危,可见你心地善良,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类。”

    “别光挑好听的说,你知道,这一套对我没什么用。”

    那妖物却不在意江跃的讥刺,而是正色道:“我这不是说好话求生,而是发自肺腑的心里话。事实上,要不是你们人类逼迫,我们一向与世无争,又何必做这些有伤天和的事?”

    “人类相逼?你逗我呢?”

    那妖物苦涩道:“原先这个地方,是真君殿,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得了天师传人的指点,听讲大道,不知不觉开了灵性,本是人类仙师点化,心怀感恩,又怎会对人类下手?”

    江跃不置可否,示意它继续说下去。

    “后来真君殿搬走,此地香火断了。我们本该迁徙追随,奈何故土难离,我们的洞窟就在这周围一带,世世代代在这居住,到了彼处,那里的生灵倾轧不说,水土也不适应。所以只能居住在此。本来相安无事,这几百年来,繁衍了一代又一代,我这头老狐看了多少子子孙孙生了又亡?这几百年来,却也出现了几个有根骨的后代,便是你看到的这些……本来日子也算太平,直到前些日子……”

    “前些日子,我的一头子孙外出觅食,落入一名人类术士手中。那术士看出我那个子孙的根骨,得知我们有一窝妖狐。那术士在它身上施展手段,一路尾随至此。我们一向和人类相安无事,不知世上竟然有这许多阴暗诡谲。几个子孙后代,陆续着了它的道,被他在身上种了邪术。最终,除了我这老不死之外,这些可怜的子孙,都着了它的道。”

    故事讲得很生动,江跃却不动声色。

    那老狐叹道:“老狐知道,这事听着本来就玄虚,你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我们妖灵向来不和魂魄打交道,我们修炼,也只需要一点点灵气即可,跟那些邪魔外道是有本质区别的。这些魂魄,实是那人类术士胁迫我们,传授我们阵法,借我们的毛发为信物,勾连那些无辜的孩子,以魂灯为记,拘走幼儿的神魂精魄。锁定的目标足足有一百零八个幼儿,还有一些候补的。他要收集一把零八个的孩子的三魂六魄,用来修炼一门邪术。若非你们察觉得早,再过十天半个月,这事基本也就成了。”

    人类邪恶术士?

    修炼邪术?

    江跃皱眉,一时间他倒有些不好分辨了。这老狐说得煞有介事,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

    但是狐狸生性狡诈,谁知道它是否作伪?

    “所以你们就甘心被他驱策,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仙师阁下,老狐试问一下,世间万灵,谁没有一点私心?谁能坐视自己子孙被折磨,被杀戮而无动于衷?”

    这话倒是问倒了江跃。

    这世界当然有伟大的人,为了世间公义,甚至牺牲自己,乃至毁家纾难都大有人在。

    可要说私心,万千生灵,谁没有?

    后代被人控制,身上种了邪术,不听招呼就死,这种情况下,想不被要挟确实太难太难。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如果你放回那些魂魄,你的这些子孙最终还是难逃那术士的毒手?”

    “对。”

    正说到此处,外头的救护车叮咚叮咚已经靠近。

    江跃却没有放松这头妖狐,提在手中,迎向门口。

    深更半夜救护车能来就已经不错了,江跃将老韩的证件一亮,对方自然不敢怠慢,现场展开一些处理后,便将老韩抬上车,滴嘟滴嘟走了。

    期间,医护人员看着江跃手里居然还拎着一只小动物,只当是宠物,虽然都感到有些奇怪,但又不好问什么。

    老韩被救护车带走之后,江跃心里更踏实了许多。

    “说吧,你打算怎么放出那些孩子的魂魄?”

    “现在这些魂魄都被拘禁在我洞窟内,我有办法将他们放出来。不过,一旦放出这些魂魄,那个邪恶术士一定会感知到……”

    “所以你的条件是?”

    “求仙师阁下救我们一门老小的性命。”

    “我?”

    “对,仙师您手段高强,一眼就看出此地的风水阵,肯定有大神通可破。只有仙师才能制住那名邪恶术士。”

    “若我也无能为力呢?”

    老狐默然,似乎陷入了犹豫当中。这头老狐得道数百年,与世无争,性格冲淡,原也没有多少嗜杀心理。

    活了几百年,它看淡了人世间的生死别离,对这些孩子的生死,说打底它并不是特别在意。

    但它毕竟是听了天师传人讲究得道的,终究受到了一些感染,也知道这种事是伤天害理的。

    所以,它虽是受迫于人,却也不算是主动为恶。如果可以选择,它当然也不愿意看到这些孩子魂飞魄散,被那邪恶术士利用。

    老狐叹一口气:“我如今落在仙师手中,我若死了,这些后代恐怕一个都活不成。所以,仙师请跟我们去看看。只要仙师肯出手相助,不管成或不成,老狐都认命。”

    “带路。”江跃不置可否。

    说到底,他还是无法判断,到底这老狐狸说的这些,有没有水份。还是要眼见为实。

    风水邪阵确实是存在的,老狐说这是那邪恶术士布置,听起来似乎有道理。

    老狐招呼那些子孙前头带路。

    却是来到幼儿园东门一处土坡,也不知道它们用了什么秘法,绕了几圈,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进入洞口一开始很逼仄狭窄,走了一阵,便豁然开朗了。

    江跃暗暗吃惊,这和之前那个暗道隔得极远。

    都说狡兔三窟,这狐狸一族的狡猾更胜于狡兔啊。

    这洞窟里头,确然是别有洞天。显然就是一个独立的地下世界,虽然地底下显得阴暗潮湿,居然非常宽阔。

    也不知道穿了多久,地面越发干燥起来。隐隐的居然有火光飘忽。

    走近时,江跃发现,竟真是火光。

    地面一个巨大的圆阵,显是人工刻画,血红色的线条看上去非常狰狞可怖,画着奇奇怪怪的造型,给人一种极为阴森的感觉。

    这巨大的圆阵中,竟摆放着一盏盏烛台,烛台上点着一盏盏油灯,有得油灯暗一些,有的油灯亮一些。

    这些烛台在圆阵外围团团包裹,错落有致。

    中间又有一个小圆阵,那小圆阵里头居然是一座巨大的土碑,土碑上刻画着一个个名字。

    名字后面还有生辰年月,每一个名字上,竟都挂着一些毛发。

    这些毛发,对应着每一个名字,江跃扫了一眼,赫然便看到许许多多的熟悉名字。

    萱萱啊,上官伽珞啊,全都在那上面。

    此情此景,光是看看就让人毛骨悚然。

    人还活着,便给人立碑,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江跃数了数,这些油灯正好对上了一百零八之数。

    老狐站在阵法外围,表情充满忌惮。

    “仙师,孩子们的魂魄,全部被拘在这土碑当中,这些魂灯,每一盏灯代表一个孩子。当魂灯熄灭,便意味着这孩子的魂魄被彻底炼化。那时候,就算是大罗真仙也救不回来了。”

    江跃扫了一眼,幸运的是,目前一百零八盏灯,都还亮着,虽然有一些已经非常黯淡,摇摇欲坠,看着随时要熄灭的样子,但至少还在亮着,倔强地亮着。

    如今信物被毁,这锁魂的术法无法继续,这阵法无法继续朝那些孩子下手,至少情况不至于继续恶化。

    江跃沉声问道:“如何释放魂魄?”

    “不能急!绝不能急!”老狐忙道。

    “释放魂魄很容易,只要将这些魂灯吹灭,将那土碑的名字擦去,魂魄自然释出。但是,现在绝不是时候。”

    江跃冷笑道:“那怎么算是时候?”

    “仙师您误解了。我说的不是时候,并非说现在不可以操作。而是现在操作,风险很大,而且很可能救不了那些孩子。”

    “何以见得?”

    “很简单,这些魂魄被勾来,离开本体太久,已经有些迷糊。现在这些孩子的本体离得太远,就算释放出去,魂魄找不到本体,很容易逸散,一旦逸散,那便不可能再聚起来了。一般的人类,没有修炼经历,从未修过精神魂魄,神魂精魄都很容易散掉的。”

    老狐这倒不是危言耸听,江跃在传承记忆中,也有这方面类似的提示。像他们这种传承家族子弟,必须要修炼精神之力,让神魂精魄变得强大。惟其如此,修为才会不断提升。

    据说修到一定程度,凝结阳神,可以随意出窍,那时候便是肉身毁灭,也可以不死,另借庐舍而活。

    因此,幼儿的魂魄本就稚嫩,并无强大的执念和精神力,更加容易逸散。若是本体离得远了,确实很可能找不到本体。要么成了孤魂野鬼,要么魂飞魄散,这绝非夸张。

    在农村,很多孩子调皮,冲撞了煞气,魂魄离体,成日里病病殃殃,失魂落魄,需得请那些懂行的先生神婆叫魂,把魂魄召回体内。

    一旦魂魄回体,将养数日,便能恢复如初。

    “这么说,要释放这些孩子的魂魄,还需得把孩子们全部招来幼儿园。让肉身本体离魂魄越近越好?”

    “对,这样才最保险。”

    江跃若有所思。

    老狐叹道:“仙师,我知你心里有疑问,担心孩子们招来,反而招了暗算,你担不起这个风险。”

    老狐活了几百年,对人类的习性和心理非常熟稔,见江跃迟疑,大致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这还真就是江跃担心的。

    看这阵法诡异,而这老狐的言语他也未必尽兴。若这老狐真要玩什么花样,把那些孩子召来,岂非正中它们下怀?

    原本烧掉了信物,割裂了联系,让邪术无法对孩子继续施展。

    若把孩子召来,如此近的距离,无需信物,邪法恐怕又能生效。若是因此出了变故,江跃实不知道该如何向家长们交待。

    那样的话,他极有可能会被千夫所指。最关键的是,他自己心里恐怕都无法过这一关。

    “只可惜,我给余渊准备的操控灵符,只准备了一张。否则,我那操控秘法配合灵符,控制这些妖狐,却不怕它们耍诈。”

    江跃一念至此,忽然有了主意。

    灵符虽然只有一张,用了却可以再行炼制。

    有这一张,虽然不能全部将这些妖物操控,但眼前这头老狐,却完全可以操控啊。

    擒贼先擒王,只要把这头老狐控制住,其他的妖狐,害怕它们翻出天去?

    想到这里,江跃面露一些些许微笑。

    “你要我信你,无凭无证。眼下只有一法。”

    江跃说着,将那灵符拿出:“我有此符,需取你体内一滴血,然后在你体内施展一些秘法。”

    老狐一怔,又是秘法?

    想到自己的子孙就是被施展的邪法,它们才被迫行此伤天害理的事。到头来,居然又是秘法?

    老狐脸色有些难看:“仙师,这秘法到底……”

    “秘法自然可以操控你的生死,不过,你若无诈,自然也就不用担心生死。仓促之下,我无法判断真伪,只得出此下策。”

    老狐一时间犹豫难决。

    这些日子,它的子孙后代被秘法折磨,它是一直亲眼目睹的。对这种术士秘法有着本能的惧怕。

    本身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为了摆脱邪法控制。如果这时候再接受秘法操控,岂不是前门还没赶走狼,后门又闯进了饿虎?

    “怎么?”江跃淡淡问。

    “仙师,我活了数百岁,你若想操控于我,我宁可死,也绝不接受。”

    “既然如此,那你成全你吧。”

    江跃打开枪支保险,往老狐脑门重重一顶,手指已经扣到了扳机。

    活了几百年,你就不怕死了?

    如果你真不怕死,那先前又何必求饶?

    老狐顿时惊得骇然变色:“且慢!”

    “想通了?”

    江跃似笑非笑松开了扳机。

    “我观仙师不是那种邪恶之辈,为何一定要用邪术操控于我?我可以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绝非圈套。”

    江跃却决然摇头:“我不听发誓,我只相信我的判断。你若要听发誓,我也可以发誓,绝不操控于你。若此间事了,你我相安无事,我自会解除秘法,绝不害你性命。”

    “当真?绝不操控于我,要挟于我?”

    老狐虽然有点将信将疑,但受制于人,却也无奈,只得寻思着是不是退一步?

第0187章 可怕的对手

    说到底,江跃掌控着老狐的生死,便等于掌握着主动权。

    老狐虽然极不情愿受制于人,但形势走到这一步,似乎也不容它有别的选择。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盯着江跃,似想从江跃身上找到答案。

    看看江跃是真不会操控摆布它,还是仅仅是敷衍之词。

    老狐自问对人类非常了解,在江跃的眼神中,它的确没看出任何作伪的样子。

    见老狐的眼神慢慢软化,江跃知道,老狐已经接受了他这个方案。

    当下也不客气,在老狐身上取了一滴血,融入那张灵符之中,然后单手一搓,灵符在他手中缓缓燃烧。

    江跃手诀连引,几道独家手法借着灵符燃烧之力,透入老狐体内。

    老狐只觉得体内一阵阵热流涌入,那种感觉竟让它周身一阵通泰,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之感。

    不过它却很清楚,这种舒服感只是错觉,就跟人类吸食毒品一样,在那一瞬间也许飘飘欲仙,实则在身体种下无穷隐患,从此可能是万劫不复。

    片刻后,老狐身上的愉悦感慢慢消失。

    江跃拍了拍手,将枪支收了起来。

    既然已经在老狐身上种下秘法,那就不怕它再玩什么花样了。

    “说吧,你让我救你子孙,该当怎么救?”

    既然给了人家一大棒,总得顺手给点甜头。这点道理江跃还是懂的。

    老狐受了江跃的秘法,本来心情郁郁,听江跃主动提到此事,眼神总算有了些神采。

    “那个术士在我子孙体内,也种了秘法,每日都会发作。而且,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激发体内邪术秘法,让它们爆体而亡。我想请仙师看一看到底种了什么邪术?是否可能拔除?”

    江家传承里,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倒也有不少。这种秘法,很多隐秘势力都会,各地的称呼叫法不一样,手法大同小异,基本上是有相同之处的。江跃虽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秘法,但是看看却也不妨事。

    老狐将子孙召集过来。

    这些狐子狐孙,之前跟老狐配合很默契,搞得老韩焦头烂额。此刻在老狐面前,却是老老实实,蜷缩着身体,任由江跃上前查看。

    江跃提起其中一头小狐狸,周身查探了一番。从表面上看,这小狐狸身上看不出多大问题。

    “他当时是怎么施法的?”

    小狐狸回想道:“他就是调制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水,让我吞服下去。”

    其他狐子狐孙纷纷点头,表示他们的情况都差不多。

    汤水?

    这种手法算得上是比较低端的。毕竟这也算不上什么秘法,无非就是通过灌服来下毒操控罢了。

    属于秘法里比较低端的存在。

    一般来说,这种操控手法相对而言也好破解一些。

    就算不能对症下药,也有不少办法可以驱除。当然,这事也未必就绝对。如果仅仅是毒,清理起来相对容易一些。

    若是灌服的是看不见的活物,一旦寄生在体内,形成活蛊,在体内作祟,那就相对麻烦一些了。

    具体怎么破解,就得看这玩意的祸害方式和祸害程度了。

    当然,如果是活蛊,倒也有一个一劳永逸的破解办法。一旦下蛊之人死亡,这蛊没了主人的意志指示,一般情况下就会难以为继,最后自行灭亡。

    每一头狐子狐孙,江跃都认真查探了一遍。基本可以确定,这些狐子狐孙的症状应该是同一种秘法。

    这倒是相对好办了。

    看到江跃放下最后一头小狐狸,老狐忍不住问道:“怎样?”

    “情况不算最糟糕,但它们具体中了什么秘法,光这么看,我也看不出来。还得结合症状,再配合一些手段,才有机会探查出来。每一个术士的秘法,可能都有独家之秘,若不知源头,很难对症下药。倒是有一些手法可以试一下,现在条件却不具备。”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灭掉这个施展秘法的术士,秘法失去操控,自然而然有可能就解了。当然,这也并非百分百的。如果他的秘法是用毒,而非操控,那也会有麻烦。毕竟,用毒跟用毒者的生死没有必然联系。”

    既然已经控制了老狐,江跃也没打算玩什么心术,索性跟他推心置腹。

    老狐其实大致也知道一些端倪,当下点点头。

    “如果是用毒,我自问也能看得出来一些。从症状上看,应该是秘法邪蛊一类的。”

    “若是秘法,干掉对方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江跃经历了这许多变故,自然不再可能有那些可笑的妇人之仁,更不会口口声声说什么交给法律惩处。

    像这种穷凶极恶,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明显就是反社会的变态人格,这种人,只能对他进行肉身毁灭,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若不毁灭他,他便毁灭其他人,毁灭社会。

    那术士跟这老狐一族有什么恩怨,江跃其实不关心。可是看着这邪恶的阵法,圈进幼儿园孩子的魂魄,想到那些孩子的惨状,江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趁早将这种人渣送入地狱。

    让这种人渣多活一秒钟,都是天大的罪恶。

    “你们一般怎么联系的?”

    江跃忽然开口问道。

    老狐道:“他一般不会亲自过来,但会用秘法与我们沟通。”

    “哦?他怎么沟通的?”

    “他的秘法,可以操纵我的狐子狐孙,借助它们的身体来跟我交流。”

    “哦?”江跃倒是眼睛一亮,这倒真是非常了不起的手段,远程操控傀儡,这可不是一般的手段了。

    “只要他想对我们说什么,便会借助它们之口,直接对我下达命令。”

    “他最近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昨天上午。”

    “你们说了什么?”江跃皱眉问道,昨天上去,江跃他们其实已经抵达幼儿园查探过,相信老狐早就发现他们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之间昨天上午沟通过,那么对方也许已经知道有外力介入。

    “说了现在的情况,当时我们不知道你的来历,所以跟他说了,好像有外力介入,而且好像认识他布置的风水阵法。”老狐说到这里的时候,口气多少有些心虚。

    显然,当时它的立场是跟那个术士站在一边的,而现在,它的立场又和江跃站一边。

    这么一来,显然是极大的矛盾。

    但实情怎样,又不能不说。

    “他当时怎么说?”江跃对老狐的反应,倒也不感到意外,却没指责什么。

    老狐见江跃似乎没有不悦的意思,心里稍微松一口气,回想了一下,才道:“当时他有点意外,问了很多事。后来听说你们走了,他就告诫了我们几句,让我们小心处理,尽量低调,不要露出马脚。同时,他说他昨天不在星城,估计要一两天才能回星城。”

    “他在外地?有没有说他在搞什么名堂?”

    老狐苦笑摇头:“我们受制于他,哪有资格对他问东问西?而且,他很狡猾,绝不会跟我们说不相干的事。他利用我们的唯一目的,就是摄取这些幼儿的魂魄,炼制这个阵法。”

    “他有没有说过,他拘禁这些幼儿的魂魄,到底想做什么?”

    “没。不过根据我的判断,他应该是要炼制这些魂魄,来提升他的神魂精魄,这应该是一门邪恶的修炼之术。”

    老狐终究是听过天师传人讲经的,几百岁的寿命,阅历总是有一些的。

    江跃一时沉吟不语。

    要对付一个修炼的术士,可不是简单的事。

    这个术士,可不是柳大师,余渊那种半桶水,从他的手笔看,应该是颇有些底蕴的。

    江跃虽然不惧他,但要着手对付这种人,总得有个万全之策。贸然动手,鹿死谁手可真不好说。

    江家传承中,江跃也了解到,整个大章国,甚至整个盖亚星球,那些隐世的传承力量其实不少。

    拥有诡异力量的,肯定不止他江跃。

    面对这个对手,江跃最大的优势也许不是江家传承,而是敌人现在或许还没有重视他。

    有心算无心,是他现在最大的主动权。

    老狐知道江跃在推演局势,也不去打扰。

    “老狐,按你之前说的,他要找你们,随时可以通过你的狐子狐孙来和你对话?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随时通过你狐子狐孙的视觉,来监视现场的情况呢?”

    江跃忽然想起这个严肃的问题。

    如果对方可以通过狐子狐孙的视野监视现场,那么江跃的一举一动,这里发生的一切,岂非完全被对方看在眼里了?

    “他确实通过我狐子狐孙的嘴巴来沟通,可以通过我狐子狐孙的耳目来监控现场。不过,只要他在那边施展秘法控制,不管是控制哪一个狐子狐孙,它就会身体僵硬,表情木然,有如行尸走肉,有明显异常反应,很轻松就可以判断出来的。目前,它们还没有出现这种异常情况,所以,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老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继续道:“而且,根据我的观察,他施展秘法远程操控的次数并不多,而且每次的时间都很短。所以,我猜测,他施展秘法应该也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力,成本应该也很高。因此,这种交流次数其实并不多,时间都不长。”

    这种远程操控,肯定是很耗费精神的。

    江跃若有所思,觉得老狐的推测应该有一定道理。

    若对方时时刻刻都可以随时监控,那这神通可真就大了去。这种级别的强者,江跃恐怕还真惹不起。

    当然,如果对方真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又何须如此大费周折,自己就可以轻松把事情办了,又何必操控狐族?

    对方炼制这邪阵,炼制如此之多的魂魄,不惜残害如此之多的幼儿,肯定是有重大企图。

    这重大企图大概率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神魂精魄。

    也就是说,对方极有可能在精神力方面,确实还没那么强。

    “仙师,您有计划了么?”

    “计划是有,但却未必两全其美。”

    “仙师不妨说一下?”

    “按你说的,释放魂魄,把幼儿都召来,也不是办不到。所以,救人这个环节,是可以完成的。”

    “但是,救人之后,现场这些魂灯摧毁,阵法不再运行,假如对方远程监控,察觉到情形不对,有可能会生疑。这种人必定狡猾得很,一旦有些风吹草动,肯定会非常谨慎,要想对付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狐道:“那仙师最终决定是?”

    “先对付此人,再考虑救这些孩子。反正现在信物已经毁灭,这阵法应该不能再进一步伤害那些孩子了吧?”

    老狐眼睛一亮,江跃这番话,让它心里颇感欣慰。

    如果江跃说先救孩子,老狐绝对会担心江跃过河拆桥。

    就像江跃之前提到的,如果魂灯熄灭,阵法不再运行,那术士很轻松就可以判断出问题。

    到时候,他一怒之下,催动秘法,分分钟可以灭掉它的狐子狐孙。一旦发展到那一步,谁都无法挽回。

    这是老狐绝对不愿意面对的一幕。

    “仙师慈悲,老狐一定全力配合仙师。老狐发誓,若能解我狐子狐孙此厄,老狐一定将释放这些魂魄,让这些孩子恢复如初,平平安安。”

    江跃摆了摆手。

    他不爱听这种好听的话。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说漂亮话,而是怎么对付那个术士。

    “老狐,那人联系你们,可有固定时段?”

    “基本是在上午,最近这些日子,他一般每天也就上午联系一回。联系的时候,都是敦促我们加快速度,然后威逼恐吓一阵。”

    江跃看看时间,现在才是凌晨,到上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想了片刻,江跃慢慢有了一个主意。

    “我先离开此地,如果他再次联系你,你知道怎么说么?”

    老狐道:“就跟平时一样?”

    “他应该可以看出,这魂灯虽在,但阵法却没有进展吧?”

    “那也不妨,我就说昨天一天都有人骚扰,有外力介入,不过他肯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我的狐子狐孙不免要吃些苦头。”

    “你不妨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就说政府的行动局可能盯上这个幼儿园了。最好告诉他,政府好像请了风水术士。”

    “啊?那岂不是让他有所提防了?”老狐有些不解,不知道江跃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主意。

    不应该是要迷惑对方,让他没有提防,然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吗?

    江跃道:“你别说得那么细,也别说我的情况。只说看到星城行动局好像请了术士。只要将情况说得严重一些,如果能引得他亲自出马,那就好办了。”

    对方如果不露面,江跃就算有诸般手段,也施展不开。

    但若对方肯现身,就算对方实力超强,却总能拼一拼。

    老狐虽然有点不理解,但是看到江跃确定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有反对,点头应承道:“就按仙师说的办,我会尽量把情况说得严重一些。以他的对这邪阵的重视程度,应该不会坐视不理。不然的话,前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江跃点点头:“我先出去。”

    老狐恭送江跃离开,不多会儿,江跃回到了地面。

    刚回到地面,手机就恢复了信号,那头就有电话打过来。

    赫然是罗处:“小江,怎么回事,老韩怎么进医院了?”

    “我打的急救电话,他情况怎样?”

    “被打蒙了,不过问题不大。那边到底什么情况?需要援手吗?”

    “暂时不用,情况比较复杂,不过目前这个阶段,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人手再多,也未必解决得了难题。”

    罗处在电话那头默然片刻,沉声道:“小江,你给句实话,那些孩子,还有救吗?”

    这是他们行动局感到压力最大的地方。

    诡异事件,他们已经麻木了。

    可要是百多个幼儿园孩子出事,这事可就大了。

    江跃默然:“罗处,我只能说现在情况暂时得到了控制,我会全力以赴。但这个事,终究是成王败寇。如果我们赢了,这些孩子都有救。如果我们输了……”

    江跃没继续说下去。

    如果输了,输掉的可不仅仅是这些孩子,乃至整个星城的格局,都有可能急剧恶化。

    挂了电话,江跃索性关机。

    ……

    星城一幢烂尾好些年的烂尾楼里,余渊在某个楼层的某个角落,靠着墙,正在闭目休息。

    虽然是凌晨,虽是闭目休息,余渊终究和普通人不同。

    他在这烂尾楼一带,布置了三道警示机关,只要有人闯入,他必定会第一时间惊醒,确保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不过,这一次,直到有人用脚尖顶了顶他的小腿,他才恍然惊觉。

    手中的银刀正要劈出,眼睛被强光一次,差点睁不开来,等他定下神看清楚来人时,余渊顿时慌忙站了起来。

    “上仙,是你啊。”

    余渊郁闷地发现,自己布置的三道警示机关,竟然一道都没有触发,江跃就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的跟前,这让余渊冷汗直冒,感觉到一阵阵后怕。

    心想自己幸好没有逃离星城,不然的话,如此神出鬼没的上仙,要灭杀他岂非易如反掌?

第0188章 正确的选择

    看到江跃,余渊脑子里就想起在邓家包间里那段被支配的恐惧。诡异手段搞不过江跃,肉搏更是差得远。

    可以说,余渊是真被江跃打怕了,打服了。

    这也是他权衡再三,没有逃离星城的原因。明知道江跃将要对他施展秘法,对他实施操控,他也不敢逃走。

    现在想想,没逃走是正确的选择。

    且不说江跃可能有办法找到他,就是那头他曾利用过的厉鬼,显然是被江跃收服,反而被江跃所用了。

    那头厉鬼,多半会跟踪他,盯梢他。

    如果他真要离开星城,甚至不用江跃动手,那头厉鬼就有可能将他给灭了。

    江跃打量着余渊,见他跟之前在邓家包间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了个人。山羊胡子没了,那一头神棍造型的派头也收了起来。取而代之倒像是一个真正的流浪汉,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要是出现在监控里,还真很难将他认出来。

    不过江跃还是道:“老余,警觉性有点不够啊。”

    余渊苦笑,他还真不是警觉性不够。实际上,他的警觉性是足够了,布置了几道警示机关,能说警觉性不够吗?

    “邓家的事,已经到了行动局手中,这段时间,还是高风险期,你得悠着点。”

    余渊忙陪笑道:“行动局我倒是不怕,我是不想给上仙您添麻烦,所以选择低调,躲在烂尾楼里。要是平时,我就算出入五星级酒店,他们也查不到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这倒不是余渊吹牛,他低调还真不是怕被查出是杀人凶手,这一点他很有自信。

    他是听从江跃安排,低调行事而已。

    见江跃不置可否,余渊忙道:“上仙深夜造访,一定有什么要紧事吧?”

    想到江跃之前说过,要对他实施秘法操控,在他身上种一个印记。想必,今晚就是冲这个来的?这件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余渊多少还是有些郁闷。

    受制于人,终究不是什么甜美的事。

    见江跃不急着动手,余渊心里反而有点七上八下。生怕江跃改变主意,选择杀人灭口。

    对上江跃,余渊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谁知道,江跃居然并没有急着下手,甚至都没主动提及那件事,而是沉吟着,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半晌之后,江跃忽然问道:“老余,你的这些手段,有师承的么?”

    余渊一呆,随即道:“我是祖传的本事,只可惜我悟性低,再加上祖上的传承也不是特别出众,因此学了个半桶水。”

    这也不算是谦虚之言。

    “那你认识一个姓柳的么?”江跃又问。

    “柳?”余渊想了许久,脸色有些茫然,“不认识。我们这行,很多人喜欢用假身份示人。他说姓柳,说不定是姓别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都有可能。当不得真。”

    江跃又将柳大师的长相和风格大致描述一下。

    柳大师高调臭屁,全身金光闪闪,开着小金人,开口闭口就是钱,这应该是有点辨识度的。

    岂料余渊还是摇摇头,苦笑道:“一般情况下,风水术士是很少同时出现的。咱们这行,有一个讲究,就是王不见王。同一件事,如果有人找了这位,那么其他风水师就绝对不会再参与。除非前一个风水师承认搞不定,才有可能有第二个介入。两个相互没有交集的风水师,要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除非是业界聚会,或者是有大身份的人刻意组织。一般的财力物力,还真请不动两个风水师,尤其是业界的风水师一般都会自觉遵守这个潜规则。”

    还有这种讲究?

    江跃倒真是没听说过,江家的传承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上回在邓家包间,我见你用一只短笛,吹奏一个曲子,那是什么讲究?”

    “那是我祖传的一只引魂的曲子,可以诱导厉鬼,引来厉鬼。同时还能和厉鬼形成些许沟通,算是引起厉鬼的好感度吧。”

    “哦?你还有这本事?”

    “这也不算什么特别的本事,风水界很多术士其实都有这种法子,和鬼物打交道,是咱们这行的基本功。若没有这些基本功,又怎么敢行走江湖?分分钟就让厉鬼给干掉了。”

    余渊对江跃倒不隐瞒。

    江跃点点头:“所以,你能和鬼物打交道,鬼物一般不会缠你,不会害你?”

    “也不好说,若是那种通了智慧的厉鬼,也没有那么好糊弄。多数厉鬼,初时的灵性都比较差,本能反应大过自身智慧。我们这些基础手段,其实正好是引导厉鬼的本能,却非真的掌控了厉鬼。倒是上仙您,竟有真正的御鬼之道,这才是真正的仙师!”

    余渊说到这里,语气中倒是透着实实在在的敬佩。

    那天他是亲眼所见,那头之前被他余渊引导的厉鬼,本来是去谋害江跃的,到头来,那头厉鬼居然被江跃控制,反过来对邓家完成反杀。

    这绝对是真正的御鬼之道,绝不是什么引导,什么利用。

    江跃被老狐称为仙师,如今余渊居然也称他为真正的仙师。

    江跃虽不至于膨胀,倒也有些成就感。

    看得出来,余渊对他能够控制鬼物的手段,是真心佩服。

    “老余,我来问你,星城其他风水界的术士,你认识几个?”

    “除了上仙你,我听过一些名头,但真正认识的,却没有一个。”余渊苦笑交待。

    “这就是你说的,这一行的讲究?风水术士一般彼此不相见?”

    “诡异时代来临之前,咱们这一行本来就见不得人。再者,做咱们这一行,法律上很难约束,因此人心叵测,彼此之间提防心理肯定是远胜其他行业的。谁都怕被同行坑了,除了那些有共同传承的之外,大多数散修之间,是默认不结伴,不和同行往来的。”

    “共同传承?”

    “对,据说,有一些强大的神秘势力,是存在传承的。如果是同一个传承出来的,往往会很团结。遇到这种同行,最好是敬而远之。一来斗不过,二来惹不起。”

    江跃知道这个世界存在一些隐秘势力,隐秘传承。

    像他们江家的传承,其实就是隐世传承世家。

    听余渊这个口气,可能这种传承,还不仅仅是血脉香火这一种传承?更有派系宗门这种有严密组织的传承?

    也就是传说中的门派?

    江跃眉头微皱,想到幼儿园地下洞窟中那个邪恶的阵法,江跃心头笼罩起一层阴霾。

    他总觉得,那个邪恶阵法的手笔有些大。跟他之前遇到的柳大师,以及这个余渊的手笔,都截然不同。

    一下子卷入一百零八个幼儿,光是这份残忍狠辣,一般的风水术士还真未必办得到。

    终究,害一个两个人或许狠得下心来,要一口气害一百多个孩子,除非特别丧心病狂,一般术士真未必干得出来。

    余渊见江跃的表情有异,回味他之前的问话,忍不住问道:“上仙可是遇到了什么新的对头?”

    “对头倒是没有,却碰到了一桩邪乎事。”

    江跃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

    余渊的表情很生动,看着江跃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了。

    听江跃这意思,这事完全和他没关系啊,何必操这个心?

    按余渊在这个行业混迹多年的经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应该是常态吗?怎么眼前这位居然还管起闲事来了?

    对余渊来说,别说是救不相关的人,就算是相关的人,他也未必提得起多大兴趣。除非是至亲。

    他平日里为了利益,坑人害人都是常有的事。这救人的事,对他来说还真是非常新鲜。

    江跃从余渊的反应自然可以看出,这家伙对这个并没有兴趣。

    虽说现在余渊名义上要听从江跃,可那秘法印记终究还没种下,要他乖乖听话,全身心投入显然不现实。

    余渊感觉到江跃犀利的眼神,似在考验着他,等着他主动发话。一时间也压力山大。

    从本心来说,他根本没有悲天怜人的情怀,从来就没想过去当什么救世主,大英雄,对他人的死活说到底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去害人都已经算美德了,指望他这种性格的人去救人,余渊自己想想都觉得荒诞。

    更何况,这是跟另一个风水术士开战,余渊在江跃手上吃过亏,更加不愿意参与这种事。

    一个连江跃都感觉到没把握的对手,自己参与得了?江跃会不会就是想找一个炮灰?

    只是,江跃此刻的眼神,就好像要将他撕裂一样,余渊被他盯住,越发心虚,就怕自己说出半个拒绝的字眼,就会被他当场干掉?

    最终,余渊苦笑一声:“上仙,你不会真想让我出马吧?就我这几下子,可别坏了你的大事啊。”

    江跃也不说话,手中忽然多出一张纸符。

    “这是一张辟火灵符,有此符在手,任你滔天烈焰,也烧不着你。投入到市场卖,二三千万是轻松可以卖到的。”

    余渊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这算利诱吗?

    “上仙,我……”

    “知道你怕死,我不需要你去送死。我只要你做点表面工作,掩人耳目而已。”江跃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余渊有点懵,苦笑道:“怎么个掩人耳目?”

    “很简单,我只要你出现,施展一些手段,让对方误以为要破他阵法,坏他好事的人是你。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以为你就是他要对付的人。只有这样,我才有更好的机会下手。”

    “再说直白一点,你可能需要承担他的第一击。当然,这是在极端的情况下。事实上,只要他出现,只要我锁定他,他未必有机会对你发动第一击。”

    余渊迟疑道:“你确定可以锁定他吗?”

    “这个你大可放心,若是这点把握都没有,我又何必趟这浑水?再说,你那扳指具备一定的防御力,哪怕他施展诡异术法攻击你,你那个扳指的防御力,扛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吧?”

    在邓家的包间里,江跃是见识过这家伙那个扳指的防御力的。

    当时自己操控的厉鬼,对余渊发动了攻击,被他轻松防御下来。

    可见那枚扳指的术法防御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不是防不住江跃的武力攻击,余渊根本不会败得那么快,那么彻底。

    余渊忽然问道:“那万一对方动用枪支器械呢?”

    大部分术士,不怕各种诡异手段,更怕武力攻击,白刃攻击,枪支器械,这对术士的威慑力其实更大。

    “大可放心,要比枪支器械,他能比得过政府?”

    余渊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有点道理。

    不过他一向擅长坑人害人,要他去救人,心理上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

    “也就是说,只要我完成了迷惑对手的责任,就算完成任务?等你和他交上手,就没我什么事了?”

    “对。”

    “那我在一旁看热闹也行?”

    “随你。”

    “那张灵符是酬劳?”

    “对。”

    余渊开始权衡起来,他是风水术士,对灵符的认知自然超过寻常人。知道这是好东西。

    想了片刻,余渊终于点点头:“好,我加入!”

    江跃淡淡一笑:“你做了聪明的选择。”

    如果余渊拒绝,江跃也就打算不留他了。这种既没眼力,又不听使唤,脑子又不清楚的人,留下又有何用?

    余渊从江跃的淡笑中,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逃过一劫?

    “上仙,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别叫上仙,太招摇,叫我名字即可。”

    “那不行,还是叫你江少,或者跃少吧。”余渊求生**很强的,面对强者直呼其名,那不是他的生存法则。

    既然打算参与进去,余渊的热情度立刻高涨起来,跟江跃商议起了具体战术。

    江跃倒是没有食言,从安排上,确实没有要求余渊参与战斗。

    “你只要记住一点,你是在演戏,一定要演好。你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角,要让对方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我就是一个小跟班而已。”

    余渊苦笑道:“我怎么觉得这是说反了啊。”

    当然,他也知道,这就是演戏。他的任务就是把戏演好。剩下的就交给江跃了。

    仔细想想,似乎参与这件事也没什么坏处。如果只是演演戏,装装逼,相应承担一点点被攻击的风险,余渊自问应该扛得住。

    想想那灵符的诱惑,想想可以近距离围观其他术士之间的战斗,余渊觉得,似乎参与这件事也不坏。

    商议间,东方已经慢慢露出一些曙光。

    江跃站起身来:“老余,你做了聪明的选择,我希望到时候,你可别做出什么糊涂的事。这件事办好了,对你没坏处。要是因为你一时犯糊涂办砸了,你知道后果的吧?”

    余渊打一个寒颤,忙道:“不敢不敢,我绝不敢有异心。”

    江跃咧嘴一笑:“我信你,你也知道,我的帮手,可不止你一个。我分不开手脚对付你,现场能对付你的力量,可有的是。”

    “对对,我发誓,我绝对跟江少你一条心。”

    江跃笑了笑,摆摆手,直接走到窗台前,双手一撑,这十几楼的高度,直接就跳了下去。

    我的妈呀!

    余渊看到江跃忽然来这么一手,大吃一惊,连忙扑到窗口往下看,江跃已经到了路边,淡淡朝他摆了摆手,施施然离开了。

    余渊头皮一阵阵发麻,这都什么变态啊。几十米高,直接跳下去?难道真会飞不成?

    一时间,江跃在他心中的神秘感更增了几分。

    ……

    天色大亮,江跃找了家早餐店,美美地吃起了早餐。拿出手机来,开了机,没多一会儿,老韩那边就打电话过来了。

    “小江,你没事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啊。”江跃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笑道。

    “嗨,不小心被暗算了。这妖物狡猾,小江你还在那里吗?”

    “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你的伤。”

    “我这点伤不算什么,已经回局里了。你在哪?我去找你。我的枪还落在那里。”

    “枪我给你收着呢。你在局里等我,让罗处也别瞎走了,我有事跟他商量。”

    江跃吃完早餐,直接打车来到行动局。

    罗处和老韩也正好吃完早餐。

    “你们二位现在是把单位当成家,24小时连轴转?”

    罗处叹道:“我们也不想。你不转,我不转,人人都置身事外,这个世界就真玩不转了。”

    虽然只是一句牢骚话,江跃倒是有些肃然起敬。

    有句土得掉渣,但却广为流传的话。

    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因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像罗处这种人,或许很多人受不了他那性格,但你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是在为众抱薪,是在负重前行。

    江跃把枪放在桌上,推还给老韩。

    “那边现在什么情况?”罗处点了一根闷烟。

    “情况我已经大致摸清楚了……”江跃将情况复述了一遍。

    罗处和老韩都陷入沉默中。

    直到罗处一根烟燃到了过滤嘴,才在烟灰缸上狠狠一碾:“所以,到头来,这又是一桩**?”

    罗处是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随着诡异时代的加速,他发现,诡异事件固然不少,但那些威胁大,破坏性大的案子,竟大多数都是人为!

    老韩叹道:“人心险恶胜过鬼,自古皆然。罗处,当下咱们怎么办?”

    罗处一时没有发话,而是望向江跃。

    江跃道:“这个我真不能拿主意,要救这些孩子,必须让这些孩子回到幼儿园。至于风险,必须得担一些的。”

    “你不是说,你的计划是先灭掉那个使坏的术士么?”

    “计划是这样计划,但计划不一定就能按照咱们的预想发展啊。”江跃叹道。

第0189章 多手准备

    江跃确实构思了好几个计划,不过具体怎么实施,还得根据局势的变化来决定。

    最关键的一点,如何实施计划,还得取决于对方的行动。

    如果对方一直不行动,江跃各种对付对方的计划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小江,以我看,我们倒不如先把孩子给救了。按你说的,只要把那个阵法破坏,魂魄释放出来,这些孩子自然可以恢复。只要孩子们没事,灭不灭对手,也并非第一要紧的事啊?”

    老韩沉吟片刻,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江跃苦笑道:“问题就在于,如果先破坏阵法,对方随时可以发现。那样的话,他产生了警惕心理,要想对付他就更难了。而那些狐族的狐子狐孙,生死却掌握在他手里。”

    “难道那些狐子狐孙的生死,还能比一百多个孩子更重要?”

    “话也不能这么讲啊。”江跃叹道,“由我来决定,我也想先救孩子。可主动权并未完全掌握在咱们手中。如果我跟那老狐说先救孩子,它显然知道这对它的狐子狐孙来说是有极大风险的。那么老狐会尽力吗?会不会从中使诈?甚至是阻挠不配合?万一他玩点花样,这些孩子的魂魄出现一点点意外,很可能是无法弥补的。这个风险,咱们也得考虑在内。”

    按正常逻辑,当然是先救孩子。

    可坏就坏在,那个阵法是狐族参与的,要释放孩子们被阵法拘禁的魂魄,狐族必须参与在内。

    狐族一向智慧出众,风险意识超强。一旦知道江跃的计划是拿狐族的狐子狐孙冒险,它们不从中作梗才怪。

    这事必然难以顺利。

    这也是江跃为什么选择先对付那个术士的原因。

    灭掉那个术士,才是从根子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罗处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江跃的担心不无道理。

    “老韩,换位思考,我们是狐族,恐怕也不会冒这个风险。”

    老韩默然点头:“那万一这个术士一直不出现,躲在背后一直不肯出来,事情岂非一直拖下去?”

    “咱们拖得起,对方却未必拖得起。”江跃道,“从老狐的口气看,对方对这个阵法很重视,每天都要催促。如果他发现这个阵法停滞,肯定要想办法的。只要他采取行动,我们就有办法。退一步讲,他如果不采取行动,局势也仅仅是僵持,也不至于恶化了。”

    信物已经被摧毁,那阵法已经不能持续勾摄幼儿魂魄。

    “小江,就按你说的,先对付这个邪恶术士,再考虑救孩子的事。说吧,要咱们这边怎么配合你?”罗处一锤定音,做了决定。

    “我不要你们特殊配合,你们就正常调查,正常派人就好。不要太用力,也不要太敷衍。总而言之,就是正常调查。如果咱们用力过猛,对方很可能会惊觉,如果咱们敷衍了事,对方也有可能会怀疑这是个陷阱。”

    这个尺度要拿捏得很好。

    罗处笑道:“这可真不简单。”

    老韩却道:“小江,还有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如果那个术士,他压根不是在外地,而就在幼儿园周围一带?那么咱们昨天的一举一动,很可能就在他的监视之下。甚至你和狐族之间的冲突,他也看在眼里?”

    所谓的对方不在星城,这完全是老狐所述,并没有得到求证。如果那术士故意使诈,老狐也无从判断。

    所以,老韩这个说法,倒是给江跃提了个醒。

    江跃心头凛然,他的种种计划,还真是没有把这个因素考虑在内,都是默认了老狐判断,默认对方这些天不在星城。

    可万一,真像老韩说的,这只是对方使诈呢?

    实际上,对方一直就在幼儿园周围,一直就在暗中监视着幼儿园的一举一动呢?

    那么,昨天一整天的事,对方岂非了如指掌?

    白天他们在幼儿园的所作所为,对方肯定能通过监视摸得一清二楚,甚至夜间,江跃和老狐的交手,乃至老狐带着江跃进入地窟下面,对方也未必不能掌握啊。

    不管老韩的猜测是否属实,江跃都觉得,这个因素绝不能忽视。

    思忖了许久,江跃道:“你们该怎么行动,还是怎么行动。还是那个原则,不要用力过猛,也不要敷衍了事。”

    “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会去。”江跃露出一丝诡异微笑,“如果真跟老韩猜测的这样,事情倒也好办。”

    这个因素,如果之前没有考虑在内,确实有可能会被搞得措手不及,但如果提前有准备,江跃却已经有了计较。

    ……

    早上九点多,行动局这边,还是老韩带队,又奔赴到了幼儿园现场。

    江跃也出现在了队伍当中。

    不管那个邪恶术士是不是在附近,江跃现在也不避嫌,找到洞窟入口,单枪匹马直接进入地窟当中。

    行动局的人,则在外围戒严。

    如果那邪恶术士不在星城,江跃进入也不用担心被看到。

    如果那邪恶术士一直在星城,一直就在附近监控,昨晚发生的一切自然看在眼里,那他早就知道江跃其实知晓地窟的秘密。

    所以,到了这一步,已经无需再回避什么。

    老狐看到江跃到来,连忙迎了上来。

    “怎么样,他有没有联系你们?”

    “有。”老狐连连点头,“就在刚才不久,他说他明天返回星城。而且,他已经知道信物被毁,阵法暂时停摆的情况,大发雷霆。”

    “有没有说别的?”

    “说了,他说等他明天回来。说了很多狠话,说倒是要看看谁胆子那么大,敢破坏他的好事。”

    “你跟他怎么说的?”

    “按你说的,除了不能说的部分,其他我都基本上照实说。星城行动局,调查出信物,毁掉了信物。”

    不能说的部分,就是老狐被江跃控制,地窟阵法秘密暴露这些。

    这是核心的东西,绝对不能说。

    “他没有折磨你的狐子狐孙?”江跃好奇问。

    “这次真没有。”老狐也觉得有些诧异,“他可能也知道,这不是我们不尽力,而是有其他人破坏他的好事,所以难得没有迁怒我们。”

    江跃却皱起了眉头,对方越是这样,江跃反而越觉得有些反常。

    “他说他不在星城,是你主动问起的,还是他主动说的?”

    老狐仔细回想了一下:“我没问过,是他主动说的。当然也只是话题说到那个份上,他无意中透露的。”

    “那你觉得,他真的不在星城么?”

    老狐想了想,却没有什么头绪:“我判断不出。他这个人很谨慎,很狡猾,城府很深,我自诩活了几百年,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江跃默然,按老狐的说法,如果对方这么谨慎,城府这么深,为什么要特意主动强调在外地呢?

    他在不在外地,似乎不影响他和狐族的沟通,那他特意强调在外地,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不是在外地?一直就在星城?甚至就在这附近?

    否则,他为什么要“无意中透露”这个一个重大信息?

    江跃暗暗心惊,这个家伙,还真是有点高深莫测啊。

    江跃一直在暗中观察老狐的反应。虽然老狐受他控制,可江跃还是得防它一手。

    万一这老狐两头骑墙呢?

    这边跟自己妥协,那边又跟对方妥协呢?

    这也不是不得不提防的事。

    但是从老狐的反应看,江跃又看不出它有什么异常。

    江跃忽然一笑:“昨晚回去之后,我做了个梦。”

    老狐愕然,不知道江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我梦到什么吗?”

    “什么?”

    “我梦到你对我的秘法有点怀疑,居然首鼠两端,又跟那术士搞什么交易。后来……”

    “仙师,老狐万万不敢。我能感应到秘法在我体内的存在,我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怎敢首鼠两端?”老狐忙开口自辩。

    江跃嘿嘿一笑:“后来梦醒后我想了想,觉得老狐你确实不可能这么蠢,所以,梦往往跟现实是反着的嘛?”

    老狐苦笑道:“仙师,你这个玩笑可把我吓一跳啊。说到底,在仙师和那家伙之间,我是真心希望仙师你赢的。毕竟,那人的心术不正。我曾听过仙师传道讲经,略知道德。虽学不来道德高士的高风亮节,终究也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如果有的选择,我肯定会选正弃邪。”

    正和邪,江跃无意辩论。

    “老狐,漂亮话谁都会说。那人心术不正,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此前你不照样为虎作伥?我只想说一句,纵然你有千千万万个理由选择站他那一边,我要灭你,只要一个念头就够了。”

    老狐听着江跃这冰冷的语气,哪怕心里没鬼,也是有些不寒而栗。

    “仙师放心,老狐知道轻重。”

    江跃点点头:“我没有选择先救那些孩子,便是为你的狐子狐孙考虑。如果你恩将仇报,后果你应该可以想象的。”

    “是是,仙师慈悲。”老狐连连点头,面对江跃的恩威并施,老狐是真有些招架不住。

    本来,以它几百岁的年龄,以它的实力,被江跃制服,心理上就完全处于劣势了。

    尤其是用枪支攻击江跃时,竟然一点都伤害不到江跃,这让老狐对江跃有着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毕竟,那枪支它几百年的修为,都扛不住。

    当然,过去这几百年,灵力枯竭,几百年的修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也就勉强维持寿数,苟延残喘而已。

    江跃敲打了几句,也便点到即止了,叮嘱了几句,江跃又回到了地面。

    这一上午,江跃看上去无所事事,在幼儿园各个角落,东走走,西走走,也不知道具体在忙活什么。

    便是老韩他们也有点奇怪。

    直到中饭的点,老韩才走过来,低声问道:“小江,你在干嘛呢?”

    “老韩,饿了。”

    老韩一怔,随即道:“先吃中饭。”

    安排两名队员值守,其他人收队先去吃饭。

    还是老韩和江跃一个车,其他队员一个车。

    “小江,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老韩显然察觉到了江跃之前的异常。

    “我现在怀疑,对方真的有可能如你所说,并不是在外地,而是在星城,甚至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所以,你晃悠了一上午,其实是吸引对方注意力?”

    “不,我也在观察,如果对方在附近,他应该在什么位置观察我们最有利?”

    “那你观察出来了么?”

    江跃笑了笑,拿出纸笔,在车上画了起来。

    片刻后,围绕幼儿园周围的一些建筑和位置,就被他标注出来。

    “如果对方真在附近,这些地方都有嫌疑。”

    老韩琢磨了片刻,皱眉道:“这个范围,以我们的人力,完全可以封锁的。要不,下午就调集人马行动?”

    江跃却摇摇头:“不用!哪怕你们行动再隐蔽,总会打草惊蛇的。除非你们会隐身。”

    要控制这么多区域,调动的人手不会少。哪怕他们行动能力再强,这么多人冒出来总不会错。

    以对方的警觉性和狡猾程度,根本不可能等他们包围到位才察觉。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包围到位,能否锁定对方身份,也是未知数。

    毕竟,这是一个隐藏着的对方,在普通人眼里,他或许也是一个貌不惊人的普通人。

    老韩见江跃反对,忍不住问道:“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再琢磨一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退一步说,就算我们能锁定确实有人监控我们,也可以确定他在哪个位置,我们也确定不了,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啊。说不定,那只是一个同伙?甚至只是他的一个手下?甚至是他雇佣的耳目?对付这种人,要么一击而中,要么就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对手,在江跃看来,可比赵守银难对付多了。

    赵守银虽然狡猾,也的确是大手笔,把整个云溪镇都搭了进去。

    可赵守银行事,终究能找到一些线索,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的秘密基本上就集中在了赵家银制的店铺里。

    这个对手却不一样,一直潜伏在暗处,操控狐族给他卖命,他远远当个操控者,无疑更加高明一筹。

    老韩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江跃说得极有道理。

    万一不是那术士本人,他们行动就算完美收官,那也就打草惊蛇了。

    “照这么说,咱们只能是敌不动,我不动?”老韩有些郁闷。

    “那也未必。”江跃笑了笑,“先吃饭吧。”

    午饭也没太多讲究,随意对付了一下。

    饭后,江跃对老韩道:“下午我要去趟学校,傍晚再过去。我估计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要出现意外,也得是晚上。我上次在黑市结识了一个朋友,他在风水方面也颇有心得,下午他答应了过去看看,你们也不用刻意招待,配合他就好了。”

    “哦?有帮手?”老韩眼睛顿时一亮。

    “也太激动,人家也只是答应去看看而已。”

    老韩嘿嘿一笑,却还是很兴奋。能和江跃成为朋友,又是风水界的,那肯定不是白给的。

    ……

    跟老韩分开后,江跃压根没回学校,而是再次回到那个烂尾楼。

    余渊早就习惯了江跃的神出鬼没,见到江跃,也不惊讶。

    “老余,下午该你出马了。”

    “要我怎么做?”余渊知道这事既然定了,就无从更改,还不如表现得积极一点,活跃一点。

    “你下午去幼儿园,也不用做什么,看看幼儿园内那刻画的阵法,假装研究,假装试图破解即可,不用做其他的。我已经跟行动局招呼过了,他们会配合你。你只要装世外高人即可,不用对他们太热情。”

    “只是假装吗?”余渊再次确定问道。

    “对,你也是懂得风水阵的人,应该看得出来。总而言之,你要装作你很懂行,装作你有把握破这阵法,懂吧?”

    余渊点点头,随即问道:“邓家的案子,不是到了行动局么?我跟行动局搅在一起,会不会不好?”

    “邓家会所监控的你,和现在的你,他们分辨得出来?”

    “分辨不出。”余渊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江跃反问道。

    余渊苦笑:“这不是做贼心虚么?”

    邓家那些人,终究是他干掉的。不管怎样,他再有自信,总有些心虚。

    “别废话,记住我的话,装世外高人,别跟他们哔哔太多。尤其是那个韩处长,很擅长套话,套问信息的。你什么都不要跟他说,高冷一点,就不用担心暴露。”

    “高冷,高冷……”余渊嘿嘿一笑,“我本身就是高冷的,这个我擅长。”

    “好了,你准备一下,这就出发吧。我下午不会正面出现,不过一定是在附近,不必担心。”

    余渊略作了一些准备,也就出发了。

    等他出发后,江跃召唤出那头厉鬼:“大白天你不便出没,我带你去那周围,你进入地窟,监督狐族一举一动。”

    那头厉鬼被江跃操控,自然不可能违背江跃的意志。

    江跃则不慌不忙,以复制技能,换了一副面目。

    明面上调查,肯定打草惊蛇,换一副面目,就不必有这担心了。

第0190章 疑点浮出

    老韩头上还裹着纱布,带着两个手下,继续在监控室里查看监控。

    当然,他也知道,这一切就是做做样子。

    现在真正的较量,是江跃和那个背后弄鬼的术士之间的较量。

    “韩处,校门口有个人,自称是江跃的朋友。”

    “请他进来。”之前江跃曾经特意提到过这件事,老韩听说对方来得这么快,倒是有些意外。

    余渊大咧咧走进幼儿园,谨记着江跃的叮嘱,要端着,要装世外高人,这是他擅长的技能。

    当初邓家请他去,他世外高人的人设就立得非常完美,彻底征服了邓家老少几个。

    “先生贵姓?”老韩倒是很客气,主动迎向余渊。

    余渊脚步不停,皱着眉头盯着幼儿园某处墙角,快步走了上去,脸色倏然一变。

    他这也不纯粹是假装,之所以变色,固然有演戏成分,但也有震惊的成分。这风水阵很隐蔽,若不是江跃提前跟他打过招呼,即便是他,也未必一眼就能看出来。

    细看之下,更觉得这个阵法不凡,以他的见识,竟不能全然看得明白。

    他这反应,在老韩看来,却显得莫测高深,让老韩不免肃然起敬。

    “小江结识的,果然都是高人。一眼就看出这邪恶阵法。我们这些外行的人,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连热闹都看不懂?

    “先生怎么称呼?”老韩再次微笑问道。

    “余。”

    余渊尺度拿捏得很好,不冷不热,让老韩既挑不出理,又不好打听来打听去。

    老韩见状,果然心头苦笑。这风水界的大师,性格都这么孤僻,难以接近的么?

    想想还是小江好打交道。

    不过对老韩而言,这都不是问题。对方是江跃请来帮忙的,只要礼数不失就好了。

    人家大师不想多说话,那就少打扰。

    “余先生如果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找我们。”老韩客气地招呼了一句,也便不打扰了。

    余渊也没表示什么,只是在幼儿园四处查探起来。时而做一些手脚,做一些尝试。

    总而言之,就是演戏。要演得越逼真越好。

    ……

    与此同时,此刻的江跃,也已经到了幼儿园附近,只不过他眼下的身份,是个管道疏通的师傅,带着一叠管道疏通的小纸片,到处粘贴牛皮癣小广告。

    那只厉鬼,已经被他带到了洞窟附近,送入洞窟之中。

    大白天,鬼物不便行动,但是进入洞窟,却无疑如鱼得水,因为洞窟里头白昼黑夜都一样,黑漆漆的一片,简直就是鬼物行动的天堂。

    江跃也拿不准那老狐是否首鼠两端,这头厉鬼大白天用不上,派它去监视狐族,正好用得上。

    江跃则根据之前绘制的地图,对那些特殊标注的建筑,最有可能潜伏着对手的地方,一个个摸过去。

    以江跃今时今日的实力,远距离或许判断不出对手躲在什么地方,但对手真要出现在他十米范围之内,江跃有不小的把握做出判断。

    要想监控幼儿园,视野好的,能够全方位监控的,必须满足好几个条件。位置得好,建筑得高,隐秘性得好。

    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周围并不多。

    毕竟周围这一带并不是新城区,而是被列为棚改的破旧老城区,低矮建筑居多。

    七八层的建筑,在这里都算拔尖的了。根本没有八楼以上的建筑。

    江跃倒也不冒进,进入每一栋建筑,都挨家挨户认真地黏贴着他的小广告,不让自己露出一点马脚。

    在锁定对手之前,他也无法保证对手是不是已经盯上他。

    棚改区的老龄住户比较多,江跃粘贴小广告也没少遭人白眼,甚至还被几个老头老太喷了好几次。

    不过江跃都是一笑置之。

    如此走完了三栋建筑每一个角落,江跃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根据之前绘制的地图,锁定的几栋建筑,现在剩下的,只有靠北面的两栋楼,如果对手真的在这附近,那么能够满足监控条件的,只有这两栋楼了。

    江跃走到其中一栋楼下,依旧是按自己的节奏来,不慌不忙,贴着那惹人嫌的小广告。

    江跃非但不怕被人嫌,看上去反而很享受似的。

    路过每一家门口,但凡察觉到屋里有人的,他都故意弄出点动静来,能把主人惊动出来,自然是再好不过。

    正走到三楼时,江跃听到楼道上方传来脚步声,慢慢从楼上走下来。

    江跃刚贴好一张小广告,那人正好走到三楼,江跃很自然抬头瞥了一眼,故意挤出一些尴尬的笑容。

    那人手上拎着两只垃圾袋,似乎是要下楼扔垃圾。这人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不怎么起眼的运动服,个头不高不矮,经过江跃时,面无表情,瞥了江跃一眼,也看不出什么喜怒。

    江跃却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他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现在是管道疏通师傅。

    很快,江跃就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昨天上午,幼儿园所有家长带着孩子在扬帆中学的操场集合,江跃当时见过每一个孩子,也自然见过每一个家长。

    当时这人也在人群中,是其中一名孩子的家长。

    不过在这幼儿园上学的孩子,本来也都住在这附近,在这栋楼遇到一个幼儿家长倒也不算稀奇。

    江跃记得,这位家长的孩子,应该没有被诅咒。

    三楼逗留了片刻,江跃又继续朝四楼上去。刚走上四楼,通过楼道窗口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情形。

    刚才这位下楼的家长,手中的垃圾已经不见了,此刻却踱步走到幼儿园口子上,跟门口的行动局的人员攀谈起来。

    那行动局的人并不怎么客气,并没有怎么理会对方,却是不断做着手势,示意他离开现场。

    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摊着双手,一个劲地说着什么。直到那行动局的人驱赶他,他才有些不依不饶地走开。

    江跃看到这一幕,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当然,这家伙也许仅仅是好奇,想知道幼儿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作为家长,孩子又在这个幼儿园上学,这点好奇心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等这家伙转过身时,江跃却看到了这家伙嘴角居然含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按理说,他被驱逐,被行动局的人员粗暴地请走,表情应该是恼火沮丧才对,为什么一转身,居然是诡异的微笑。

    这笑容的背后,却是一种什么心理。

    江跃向来注重细节。

    这个诡异的细节,让他微微有些诧异。在他看来,这个家长的诡异笑容完全不合常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容易就会发芽生长,不断蔓延。

    不多会儿,那人慢慢悠悠走上楼来,在六楼楼道口又看到了江跃,这次显然是有点不满,冷冷瞥了江跃一眼。

    “你们这些牛皮癣广告还没完没了啦?”

    江跃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主动开口,只得陪笑道:“混口饭吃,混口饭吃。专业疏通管道,便宜实惠,不通开不收钱。先生家里有需要么?”

    “离我家远点,别在我家门口晃荡,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那人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江跃只是赔笑,还非常厚脸皮地递了一张小卡片过去。

    “有需要随时打电话,打扰打扰。”

    那人简直有点无语了,根本不接,轻蔑一笑,迅速打开房门。房门只打开一条缝,便迅速走了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砰的一声关上门。

    江跃拿着名片无奈苦笑,想了想,将手里的小卡片塞到门缝里。

    然后转身,继续贴他的小广告。

    当江跃转身时,他心头也是一笑。对方开门关门的动作着实有些诡异,在自己家门口,为什么动作看上去竟显得有些心虚?

    而且,江跃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进了门之后,通过老旧的防盗门猫眼,正盯着门外看。

    这也是为什么江跃要将小卡片塞进门缝的原因。

    既然伪装疏通管道的师傅,那就得把戏做全做足。

    江跃在这个楼层也没有刻意逗留,已经到了六楼,再往上就是最高楼七楼了。

    江跃走到七楼,站在楼道口听了片刻,便确定,七楼两家人应该没有住人,里边听不到任何动静,而且以江跃观察,应该是长时间没住人了。

    七楼上去,那就是楼顶了。

    楼顶空旷,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江跃拿出手机,开了机,发了个信息给罗处,将这栋房子六楼那户的具体楼层户室报了过去,让罗处查一下这家人的信息。

    罗处很快就给出了回复。

    信息证明,江跃的记忆很靠谱。这人确实是昨天见过的其中一个家长。这是个常见的三口之家。

    这个男主人,资料上显示在某一个小额贷款平台上班,女主人在一个商场上班,两人有个女儿正上着幼儿园。

    看这信息,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我多疑了?”江跃不禁有些怀疑。这种一家三口的组合,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不过,罗处很快就发来一些别的信息。

    这家的女主人,几个月前,居然在这个幼儿园干过,不过后来却辞职了。辞职的原因,罗处居然都调查到了,甚至还查到了这个男主人的一些斗殴前科。

    斗殴的原因就比较有趣了。

    居然是这个男主人和幼儿园另一名幼师眉来眼去,一来二去,两人居然搞出了火花。

    纸包不住火,两人的关系很快就被察觉。那名幼师的另一半不干了,跑到幼儿园大闹一场,得知这个家伙就住学校附近,跑到他家来大闹。

    一场闹剧最终演变成两个男人的血斗,最终双双拘了十天告终。

    那事之后,夫妻俩的感情受到了极大影响。女主人觉得受辱,辞职离开。倒是那个跟男主人搞事的女幼师,反而不惧人言可畏,留在了幼儿园。

    这事情过去了好几个月,当时的风波也淡去了,似乎这件事已经被人遗忘。

    不过江跃却觉得有点意思。

    这个家伙,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啊。

    江跃的好奇心被激发,回到六楼,手中多了一条细铁丝。这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

    这个下午要到各个有嫌疑的高层去调查,难免会有入室的需求,所以,江跃特意准备了开锁的工具。

    门吧嗒一声,被江跃拧开。

    那男主人听到门响,很是诧异地转过头来。

    四目相交,那人顿时面色大变。场面顿时变得极其诡异。

    本来,江跃作为不速之客入室,本是应该属于心虚的一边,可他却一脸淡定,甚至还挂着点微笑。

    而这房子的男主人,反而面色大变,显得心虚无比。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机往兜里一揣,随即身体一闪,挡在了阳台门口,顺手将阳台的门给带上。

    这一系列动作后,此人脸上的心虚之色顿时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凶悍的阴霾。

    “你想干什么?大白天入室抢劫吗?”

    说话间,这人往腰间一摸,手上居然多出了一把折叠刀。

    江跃对他手持凶刃居然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起房子来。

    “啧啧,好冷清啊。老婆孩子都搬走了?”

    “关你什么事?你特么到底想干什么?入室抢劫,信不信老子捅死你还不用承担责任?”

    “我听说你很擅长管道疏通?连别人家的管道都疏通,所以进来跟你请教请教啊。”江跃戏谑道。

    这人脸上的阴霾更重了,挺着折叠刀一步步朝江跃逼过来。

    讲打?

    江跃不退反进,对方一刀刺过来,江跃反而迎了上去,一把搭在对方的手腕上,轻轻一抖,对方惨叫一手,一只手掌软趴趴地变形,折叠刀跟变魔术似的,落在了江跃手中。

    江跃一把将刀接住,抵在对方喉咙上。

    “来,带我参观一下你家阳台,看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对方之前的心虚,关阳台门的动作,江跃看在眼里,自然知道阳台肯定有问题。

    江跃脚尖一点,阳台门被推开。

    阳台里,大大小小的各种望远镜,监控设备,竟然差点把整个阳台都挤满了。

第0191章 为虎作伥

    好家伙,江跃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阳台上的监控设备,真可谓是琳琅满目,就像开展览。

    阳台门被推开那一刻,那人的脸上出现了一阵慌乱,不过眼珠子一转,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白刃抵在脖子上,此君倒也不敢嘴硬,而是语气一软,态度明显软化。

    “兄弟,不要冲动,你看上什么,尽管拿。图财的话,我家里有点现金,你都拿去,我保证不阻拦,也绝不报警。你现在离开,我保证绝不追究。”

    这态度要多软就有多软了。

    江跃却怪笑一声:“你追究不追究关我什么事?你以为我怕你追究?”

    那人一怔,不懂江跃这话是几个意思。

    怎么,你入室抢劫,难道不怕我报警?谁给你的勇气?

    不过人在刀下,哪怕一肚子狠话,也不可能说得出来。他其实也没胡说,江跃现在如果拿了现金离开,他还真不会报警。

    不说别的,就他这阳台,警察要是来了,就够他喝一壶的。

    江跃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拖着他走到阳台,站在阳台的角度看了看,此地的视角确实非常完美,整个幼儿园完全纳入视线当中,几乎不存在什么死角。

    江跃嘿嘿一笑,刀子忽然微一用力,笑眯眯道:“手往哪里伸啊?想打电话求救吗?”

    那人手刚碰到口袋,就被江跃发觉了。

    江跃毫不客气,另一只手探进对方口袋,将对方手机拿了出来。

    随即又摸了摸对方的其他口袋,又掏出一个手机。

    “爱好挺广泛啊。这多出一个手机,是泡妞用的?这些望远镜,监控设备,是偷窥哪个女邻居啊?”

    那人脸色发白,遇到江跃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他一时之间还真是一筹莫展,找不到办法应对。

    “兄弟,麻烦把刀子稍稍松一点好吗?”

    他这会儿是真怕了,怕江跃是个疯子,真要是稍微一用力,割开他的喉咙,那就真是见鬼了。

    江跃诡异一笑:“怕死?”

    “怕!”对方倒也老实,很诚恳地点点头,“兄弟你应该是求财来的吧?你看上什么,尽管拿。我对天发誓,绝不报警!”

    “为什么不报警?我大白天抢劫你,你却不报警?你还是不是守法公民?还要不要法律了?社会正义还要不要了?”

    那人一脸懵逼,心想这该不会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吧?

    现在是你抢劫我,你问我社会正义要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报警?

    难道你这一波操作,是为了让我报警抓你?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江跃在各个设备上都摆弄了几下,啧啧道:“这些东西,花不少钱吧?”

    “呵呵,一点小爱好,也不花多少钱。”对方完全跟不上江跃的脑回路,只得不断赔笑脸。

    “走,去客厅。”

    江跃刀子一顶,对方又陪着江跃乖乖回到客厅。

    “坐好了,别玩花样,免得吃不必要的苦头。”

    江跃找了一些床单撕开,弄成一根根布条,把这家伙绑在一条凳子上,随后又加固了几层,扎扎实实绑成了一只粽子似的。

    对方也不是没试过挣扎,伺机想反抗。可是江跃却异常灵敏,好像能提前知晓他的心思似的,只要他稍微一动,刀子几乎同时就顶到他的脖子上。

    而且,江跃力气大得吓人,一只手就将他摁得死死,他全力挣扎却是纹丝不动。

    这厮很快就意识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入室者,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

    将对方绑缚好,嘴巴塞了一条抹布,江跃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沙发上,笑眯眯地盯着对方。

    两个手机都通过了对方的指纹解锁了。

    江跃把手机设成了不锁屏,摆在茶几上,却没有急着翻开。

    “现在,是要我问呢?还是你主动交代?”

    对方一怔,有点意外地望着江跃,一时不明白江跃的意思。他一直以为,江跃是冲着钱财来的。

    现在看来,这是会意错了?

    江跃见对方沉吟不语,却也不急着逼问。

    在房子四周扫了一圈,忽然道:“你也有个孩子的吧?”

    这房子显然现在不常住,装修固然简单,整个家显得很空,看上去并没有孩子居住的样子。

    可江跃却忽然这么问。自然让对方大吃一惊。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可能真不是意外冲着钱财来的,而就是冲着他来的。

    一念到此,他心中顿时一慌。

    “你有个孩子,在下面这个幼儿园上学,你的老婆原本也是这个学校的幼师,你有个相好,现在还在那里当幼师。我没说错吧?”

    对方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些话说出来,他的心理防线几乎瞬间就崩溃了。对方竟能调查得如此清楚?这真是一个管道疏通师傅吗?

    “最后一次机会,阳台那些监控设备,到底谁给你提供的?”

    那人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哆嗦着。他很清楚,自己是真的暴露了,而且是彻彻底底暴露了。

    江跃拿起桌上一只手机,冷冷道:“等我从手机里找到答案,我保证,你想主动开口就晚了。”

    “也许,若干天后,你的邻居会闻到臭味,也许到时候有人会报警,到时候会有人破门而入,发现你爬满蛆虫的尸体……”

    那人听到这里,头皮发麻,不住干呕。

    江跃将抹布一扯,眼神冷冷盯着对方的眼睛。

    “我说,我都说。祸不及家人,你别对付我老婆孩子。”

    江跃呵呵一笑:“那得看你说的东西,有没有价值,有没有掺杂水份,不是诚心诚意交待问题。”

    “我说,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还知道这俩词,有点文化啊?”江跃戏谑道。

    “是我鬼迷心窍,前段时间,公司业绩不景气,加上婚姻上出了点波折,各方面都处于低谷。有个人找到我,给我提出要求,说只要我帮他做点事,可以给我一笔不菲的报酬。前期就支付了我十万元。还有阳台上那些设备,都是他给我提供的。”

    “他是谁?”

    “我……我不知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不知道。他很神秘,每次见他,他都戴着鸭舌帽,戴着口罩,戴着手套,一点个人信息都没暴露给我。不过根据我判断,他的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甚至可能比我还年轻一些。”

    “他要你做什么?”

    “就一件事,监控这个幼儿园,监控里面的一切情况。只要有可疑的事情,都要报告给他,把情况告诉他。还有监控视频,也得备份,每天按时提供给他。”

    “监控可以联网,为什么他自己的手机不联网?”

    “他也在防着我,经常换手机。你懂的,这个人很神秘,一点破绽都不肯留下的。”

    江跃听到这里,陡然有些惊觉。

    在房间里四处查探起来。

    如果对方这么警惕,会不会留了一手,在屋内也安装了监控?里边发生的一切会否被监控到?

    幸好,经过查探,屋内并没有安装监控。

    而客厅的窗帘是拉着的,到目前为止,暴露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这也让江跃的警惕性又提升了许多。

    如果对方这么狡猾,他安排这家伙监控幼儿园,没准也会安排其他人监控这个家伙。

    “那他让你监控幼儿园的动机,有没有告诉你?”

    “没,他不可能告诉我的。”这家伙摇摇头。

    江跃目光如刀,追问道:“那你自己知道多少?”

    这人本来想闪烁其词,装作无辜被蒙蔽,在江跃犀利的眼神下,竟不敢含糊,结结巴巴的,还是如实道:“我一开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他是跟学校哪个老师有仇,或者跟哪个孩子的家庭有仇。后来慢慢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家伙的动机好像不是很好。”

    江跃冷笑道:“仅仅不是很好吗?”

    这家伙面色一阵尴尬:“应该说很邪恶吧。”

    “所以呢?”

    “是我鬼迷心窍,我猜到他可能是想对孩子们下手,最初我觉得可能是我想多了。可到后来,各种细节证明,他竟真的是向孩子们下手。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但是昨天上午,星城有个行动局的处长,带着很多人来,把所有幼儿园孩子的家庭召集过去,我才知道,原来学校很多孩子都得病了。我猜测,他应该是给这些孩子下了毒,还是用了别的什么手段?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唉,这个说来可能太诡异,不知道你信不信。”这家伙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说看。”

    “我……我觉得,这个人应该会妖术,他好像可以控制一些妖怪,而且这些妖怪,会变成人的样子。我知道这听着不可思议,可是……这是真的。我昨晚在监控里,亲眼看到的!”

    这家伙看样子是真打算招了。

    “妖怪?什么妖怪?”江跃故意问道。

    “狐狸,一窝子狐狸,竟然都会变化成人的样子。我还看到,有一头狐狸,竟然变成那个行动局处长,对着一个人开枪。更奇怪的是,那人竟然不怕子弹,反而出手反制了那头狐狸……”

    说起这事,这个家伙的情绪显得很激动。这个事他一直憋着,不能对其他人讲,此刻讲出来,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所以,你觉得雇佣你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肯定不是好人,我具体猜不出他想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多孩子遭殃,你不觉得你在助纣为虐吗?”

    “我……”这家伙懊恼摇头,“我缺钱……而且我就是监控一下而已,并没有帮他做什么坏事,我也没对付那些孩子。讲心里话,我是同情那些孩子,那些家长的。”

    江跃冷笑道:“这算廉价的同情吧?一边同情,一边数钱?”

    对方耷拉着脑袋,无言以对。

    三十万的酬劳,这个数字他真的拒绝不了。仅仅是监控一下幼儿园,他觉得,这钱拿得并不烫手。自己又没亲自作恶,又没亲自害人。

    这种自我安慰时间一长,他也就麻木了。

    本来他就是一个接近失业,婚姻摇摇欲坠的烂仔而已,底线这种东西,自然也就摇摇欲坠了。

    “你昨晚看到的这些,有没有报告给对方?”

    “嗯,我当时就已经汇报了。”

    “他有没有联系你?”

    “有,他当时就回复了,并且夸奖了我几句,还给我又打了五万块钱。说事成之后给我加钱,只要我好好干。”

    “还有呢?”

    “就这些。”

    “今天白天有没有联系你?”江跃追问。

    “没,他一般不会主动联系我。我们都有默契的,我每天给他报告情况,发一些重要的监控视频。没有特殊情况,他不会联系我。对他来说,我就是一个人肉监控而已。只不过我比较听话,不问来问去,在他看来是个聪明人罢了。”

    “聪明人?”江跃冷笑,“你真觉得自己聪明吗?”

    那人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给你的钱,肯定不会少。不过我可以肯定,你就算足额超额拿到了,事成之后,你也没命花。如果你老婆孩子知道这事,你老婆孩子甚至会跟着倒霉。所以,你真觉得自己聪明?”

    这个问题,这家伙其实也想过。所以这段时间,他根本不允许老婆孩子来这边,接近都不让她们接近。

    为的就是保护老婆孩子。

    虽然他老婆跟他的婚姻接近破碎。

    至于他自己,他觉得,事成之后,自己躲一段时间,风头过了,估计对方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他。

    这种自我麻痹,自欺欺人,让他越陷越深,最终难以自拔。

    听江跃无情揭露这一点,他一时间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这钱,还真有可能是有命赚,没命花。

    “所以,你是想陪他一条道走到黑,还是想立功赎罪?”

    对方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我还有机会?”

    江跃淡淡道:“按理说你这种人渣,真不配得到机会。不过,就算是人渣,总还有利用价值。”

    “对对,我可以帮忙,我可以联系对方,可以麻痹对方,可以帮你们抓到他,将他绳之以法。”这家伙顿时激动起来。

    “帮我们抓到他?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猜你应该是行动局请来的帮手?”这家伙脑子倒不算秀逗,竟猜到了七七八八。

第0192章 两头下注

    江跃点点头,这小子说他聪明不聪明,说他笨也不算笨。属于小处机灵,大处糊涂的小聪明。

    这小子总算求生欲很强,知道此情此景应该做什么选择。

    “口说无凭,你打算怎么帮我们抓到他?”

    “我可以联系他,引他出面,然后你们给他来个守株待兔。这个办法肯定行的。”

    江跃冷笑道:“像他警惕性那么强的人,你觉得你能引他现身?”

    “总可以试试,今天不行咱们还有明天,他不可能一直不露面的。没有这个道理。”

    “这个事,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你应该知道,如果被他溜走,这所有的恶果,可能就得你来承担了。”

    “啊?为什么是我?我就是被他雇佣,监控幼儿园而已,这件事本身我没参与,我没害人啊。”

    “当你参与这件事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没人会听你这些屁话。你最好是多动动脑子,怎么确保把你家伙引出来。”

    “是是,我要立功。”这家伙不断点头。

    江跃笑了笑,却不再多说什么。

    打开手机,开始翻看他的通讯软件,每一条有用的信息都不放过。

    很多记录,明显被这家伙删除了。当然有技术手段可以恢复,但是江跃现在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

    不过仅剩下的这些记录,多少也能看出一点问题。

    基本上,都是这个家伙主动联系对方。对方很少主动联系他。

    由此可见,此人确实非常谨慎,非常狡猾。

    江跃将手机的记录前前后后梳理了几遍,问道:“你们从最初到现在,一共见了几回?”

    “两回,第一回他找到我,提出雇佣要求。第二回,他到我这里看了一下。”

    “他来过这地方?”

    “来实地看了一下监控视角,没逗留太久也就走了。”

    “以你看来,有什么办法可以约到对方见面?”江跃沉声问道。

    “如果我说手头有重要的消息,或许他会心动。”

    江跃却摇摇头:“你只负责监控,你有的任何情报,都可以通过手机传输,他根本没必要来见你。”

    “那我就说,我周围这里有可疑人士转悠,让他过来想想办法?”

    “那也未必管用,如果你让他知道你暴露了,你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弃子。”

    “不可能吧?我现在是他的眼线,他对幼儿园的情况很关注的,我成了弃子,他还怎么监控幼儿园?”

    “你怎么知道你是他唯一的眼线?没了你,难道他就没有别的眼线?”

    这家伙着实一怔,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可是这段时间他上下楼层也逛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至少他家楼上根本没人住,楼下住的大多数是老人家,操作这些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

    “我……”

    江跃冷冷一笑,又问:“昨晚的监控还在吧?你都发了哪些给对方?”

    “阳台的电脑上有。”

    江跃走到阳台,打开电脑扫了一遍。基本上昨晚打斗的场面,包括那头老狐带他朝洞窟方向走去的监控,全部都有。

    “果然……”江跃看完之后,心头暗暗庆幸。

    如此说来,对方肯定已经知道老狐出卖了他。

    至于老狐和对方有没有达成新的协议,那就不好说了。毕竟自己在老狐身上施展了秘法,除非老狐真不怕死。

    但是从昨天自己制服老狐的情况看,老狐并没有那么悍不畏死。相反,它表现得求生欲很强。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活得越久越怕死。

    不得不说,这个幕后黑手确实沉得住气。在得知情况有变的情形下,居然能坐得住,不动声色。

    如果老狐跟对方没有达成新的协议,那么老狐显然也被蒙在鼓里。

    江跃回到沙发上,沉思起来。

    下一步该如何破局?

    对方在明知暴露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沉得住气,不肯露面,确实很不好对付。

    江跃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做了许多种推演,都不觉得能稳稳将对方钓出来。

    以对方的谨慎,就算眼前这家伙发信息给对方,也未必能凑效。

    眼下的情况,对于江跃而言,固然是陷入了一个困局。对于对方而言,何尝不也是陷入了困局。

    对方动用如此大的阵仗,搞出这么大的一个局,所图谋的东西显然很大。现在信物被摧毁,阵法陷入停滞状态,以对方布置这个局的魄力,不太可能就此放弃。

    只要对方不放弃,那就一定会露面,终究,这个僵局总需要打破。

    那么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又应该怎么破局?

    江跃陷入了沉思中。

    片刻后,江跃有了第一步想法。

    眼下那余渊已经在幼儿园装模作样在破解阵法,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捕捉到。

    江跃将这个监控截取下来。

    “你平时遇到突发情况,怎么联系他的?”

    那家伙被绑得手脚麻木,已经有点精疲力尽,弱弱道:“随时联系他,把监控视频发给他,让他自己判断。”

    江跃诡异一笑:“你确定想清楚了吧?这事要是办砸了,你的下场应该知道的吧?”

    “不会错,百分百不会错。我担保,平时我就是这么跟他联系的。只有出现状况,我随时可以联系他。”

    江跃盯着他的眼睛打量了许久,点点头。按照他的说法,将这视频发了过去,不做任何文字上的解读。

    能布置阵法的,自然也看得出余渊是风水术士,也自然看得出余渊是在对那阵法动手脚。

    动了阵法,那就是动他这个计划的根基,对方没理由还能沉得住气吧?

    这个视频发过去几乎不到半分钟,那边就回消息了。

    “继续监视,盯紧一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江跃看这这一行字,心头不由得琢磨起来。对方这行字是什么心态?

    对方显然在掩饰情绪,不过江跃还是能看出一点问题,对方显然是有点动了情绪。

    特意强调盯紧一点,很明显这是真的动摇到了他的根基。

    江跃只回了一个字:好。

    无论对方是不是坐不住,江跃这边不断告诫自己要稳住情绪。他有预感,如果真的动摇了阵法根基,对方不可能继续坐视不理的。除非他要放弃这个计划,否则绝不允许有人动他的阵法。

    这个计划至少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如果现在取消,显然是等于半途而废,之前的付出和努力也就白费了。

    当然,付出的精力和财力也许不算什么,但时间的成本却很难估计。

    诡异时代,时间成本也必须算计在内。

    江跃就赌对方不会半途而废。

    他心中也作出了决断,如果这件事拖到明天早上还不能解决,那就必须改变策略,先把洞窟里的阵法破坏,把被拘禁的魂魄放出,先把所有孩子救回来再说。

    哪怕老狐不乐意,那也没办法。

    这种情况下,必须做出抉择。

    时间在慢慢流逝,眼看夕阳就要下山。那家伙被绑在椅子上,开始哀求起来。

    “朋友,可不可以给我松一松?真受不了啦!再绑下去,我分分钟要岔气了。”

    江跃充耳不闻,他当然看出来,这家伙是故意卖惨。他下手很有分寸,既不会让他挣脱,也不至于把人给绑死了。

    这家伙倒也识趣,哀求了一阵,见江跃不为所动,充耳不闻,知道遇到狠人,哀求恐怕是没用了,索性不再求肯,而是转了个话题:“就算不松绑,叫点外卖吃一下总可以吧?我这真是饿得慌。”

    江跃冷冷道:“你是不是真以为,我跟你客气说两句,就代表我好说话了?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直接把你连人带椅扔下楼。”

    江跃语气凶神恶煞,把对方着实吓一跳。

    这家伙看着江跃凶巴巴的样子,果然不敢再叨逼叨逼了。

    随着夕阳彻底落下,余渊那边演了大半个下午的戏,大致上也做了点实际的活,在那阵法上也的确做了一些手脚,不过以他的手段,对阵法的破坏力确实也只是十之二三而已。

    只可惜,直到余渊走出幼儿园,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也就是说,对方明明收到了余渊对阵法不利的监控视频,依然还是按兵不动。可见此人有多么沉得住气。

    见到余渊离开幼儿园,江跃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一个消息。

    “不要走远,就在左近找个地方落脚,最好是返回幼儿园。以防被人盯上。”

    如果对方真的在意阵法被破坏的事,他没理由不找上余渊。白天因为行动局队伍荷枪实弹在现场,对方或许不好下手。

    但到了夜间,等余渊落单时,对方还能沉得住气?

    余渊收到江跃的信息后,心中暗暗吃惊,却不敢不信江跃的判断,当下非但不走远,反而朝幼儿园方向走回去。

    老韩见余渊返回,不由有些惊讶:“先生落下什么了吗?”

    “我今晚在这守着。”余渊语气淡漠道。

    老韩心想小江的朋友就是不一样,一个个都这么外冷内热?请他来帮忙,居然还帮着守夜?

    老韩想起昨晚的惨痛经历,对守夜有心理阴影。不过他却责无旁贷。

    “我带几个兄弟,今晚也守在这里。对了,小江那边,和你有联系吗?”老韩也联系过江跃,不过没联系上。

    余渊淡淡道:“我不知道。”

    老韩碰了一鼻子的灰,却也不生气。他谨记江跃的叮嘱,不要用力过猛,也不要显得敷衍了事。

    当下笑了笑,带着几个手下,准备继续在操场蹲守一晚。

    就在这时,江跃忽然站起身来,走出门,朝楼上走去。

    楼顶暗处,他操控的那只厉鬼已经从洞窟出来,从暗处走出,向江跃报告了一个重大情况。

    那个洞窟里,那些狐族,正商量着怎么搬走里边的土碑,还有怎么转移那一百零八盏魂灯。

    看样子,是要有大动作,而且好像动手的时间就在今晚。

    江跃听闻此言,面色顿时一变。

    看来,那头老狐果然还是首鼠两端,两头下注啊。这就得好好敲打一下了。

    江跃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老韩,让老韩派个机灵点的手下,给了他地址,让他按照地址过来。

    老韩一直打不通江跃的电话,正着急着呢,接到江跃的电话,知道肯定有新的情况,当下安排了一名手下,让他按照地址过来。

    江跃恢复自身面目后,在楼道口等到老韩的手下,将这边的情况说明了一下。老韩这个手下脑子很灵,很快就掌握了关键的部分。

    “看住这个人,监控他的手机,如果有新的情况,或者有陌生人来,第一时间联系韩处,对吧?”

    “对,屋里这个家伙很狡猾,不要跟他搭话,吃的喝的可以给一点,其他话题一概不要搭理。如果他话多,你不放对他上点手段。这家伙吃硬不吃软,你千万别跟他客气。”

    交待完了之后,江跃便下了楼。

    在楼道角落里,江跃又思考了片刻,出了楼道,消失在夜色中。

    老狐首鼠两端,江跃要说没有点火气那是假的。

    机会已经给了它,这老东西不珍惜,还想两头讨好,若是江跃现在就催动秘法,痛快是痛快了,却有可能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那些魂灯,包括那个土碑,那个阵法,到底有没有猫腻,有没有后手,江跃也拿不准。

    如果没有那些孩子,江跃绝对毫不犹豫让老狐付出代价。

    设计到一百多个孩子,江跃却不敢赌。一旦赌输,麻烦就大了。

    那头厉鬼再次被江跃派入洞窟,继续监督狐族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江跃有预感,一直潜伏在暗处的这位,应该就要浮出水面了。移动阵法,移动魂灯,移动那些土碑,这个工程不小,光凭狐族这几个,绝对办不到。

    江跃好奇的是,他们到底要把魂灯搬到哪里去?要把土碑搬到哪里去?又哪里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重新布置阵法?

    江跃掏出手机,跟老韩发了几条消息,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让他那边做好准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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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入侵介绍:

当世界揭开它神秘的一角,恐怖随之溢出,诡异成了日常旋律。
睡梦中听到呼唤别轻易应答,夜深人静时尽量不要窥镜,出入电梯最好避免落单。
因为——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瞬间将要面对怎样的惊险。
世界忽然间变得危险无比,聪明人都稳健地苟着。
江跃开局连一条狗都没有,却阴差阳错踏上了逆行者的征程。
温馨提示:诡异入侵,披着玄幻皮的悬疑灵异作品,灵异书友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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