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6章 无粮则乱
韩晶晶深深无语，内心不可避免出现动摇。
难道，江跃竟是对的？
在她一贯的认知当中，如此毛茸茸的可爱小宠物，那必须是用来宠的啊。
宠物宠物，不用来宠，那怎么能叫宠物？
可自己对这小东西各种宠溺，换来的却是不冷不热的疏远，以及肆无忌惮的捣乱，貌似这小东西并不是特别领情，也没有因为她的宠溺跟她十分亲昵。
倒是一直对它凶巴巴的江跃，这小东西明显透着一股讨好的意味，哪怕江跃对它爱答不理，它也无怨无悔，找到机会就想在江跃跟前卖萌，没有机会强行创造机会都要上前跪舔。
果然世态炎凉，这么个小东西都欺软怕硬么？
“好了，晶晶，别纠结了。这臭东西，还是你替我养着。听我的，别对它太客气，我就送你一句话，能动手的时候尽量别哔哔。”
说着，江跃随手将那小灵种一抛，落在韩晶晶手里。
韩晶晶一双美眸眨巴了几下，很想赌气拒绝，可一看到那小东西貌似无辜的小眼神，一颗心当场就化了。
“江跃，今天去学校么？”
“打算去看看，不知道肥肥他们现在咋样？”
江跃还是比较看重学校这段同窗情的。
“你去么？”
“我想去一趟京城，可白先生劝我留在星城，我现在好纠结呢。江跃，你说我该去京城么？”
虽然得知父亲没有什么问题，可到底是父女连心，韩晶晶特别想在这个时候陪伴在父亲身边。
哪怕她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难题，仅仅陪着父亲，那也是好的。
可星城去京城，几千里路程，哪怕是飞机，一路上也颇多折腾。而且现在星城的局势如此复杂，她一个女孩子辗转千里，倒真是有些不方便。
虽然老韩家在星城根基不浅，可要说派多少人马来护送她去京城，显然也不太可能。
江跃从韩晶晶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心思。
“晶晶，你四叔不是还在星城么？或许你可以征询一下他的意见。”老韩家的家事，江跃也不好多说什么。
“白先生说我四叔现在处境也很艰难，这个时候我去打扰他，徒然给他多增加一道烦恼。”
“那就暂时别去京城，反正主政大人必定会返回星城，估计也不会耽搁太久。现今星城的局势也不允许他病休太久。你现在去京城，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容易让主政大人分心。”
韩晶晶本来犹豫不决，听江跃这么一分析，她去京城的心思顿时也就淡了。
“你说得对，我帮不上什么忙，尽量别去添乱。”
“一起去学校看看？”
“好！”韩晶晶娇俏一笑，也不提什么回笼觉的事了。
在扬帆中学上了六年学，习惯已经深深养成。几天没去学校，心里头还真是有些牵挂。
跟他们去生态园之前比，星城明显更加萧条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
每一个路口，几乎都有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把守。
而这些武装人员，还都不是来自军方的。
两人每经过一个路口，都有人上前盘问，有些态度还算和气，有些态度简直堪称蛮横。
按说韩晶晶堂堂星城主政的千金，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戒严这种事，总还是有些特权的。
可韩晶晶在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想自报身份，更不想自讨没趣。
万一哪个不识趣的混蛋，说几句风凉话，韩晶晶可丢不起这个人。
倒是江跃很会变通，几个路口遇到盘问之后，他索性避开路口，带着韩晶晶走各种小巷子。
以他们觉醒者的身份，要避开这些武装人员的耳目其实不难。
毕竟每个路口也就那么一两个人，所谓的戒严，终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得死死。
稍微花点心思，身手足够敏捷，避开这些耳目倒是不难，只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当江跃他们出现在扬帆中学时，学校同样冷清了很多。
原本留校的学生，竟足足少了三分之二。
而留守学校的教师，也少了很多。
除了那些条件一般，住在学校宿舍的老师外，那些在星城有产业的老师，基本已经不来学校。
就连原本最为团结的安保团队，也削减了一半。
原本充满朝气的扬帆中学，眼下竟透着一股莫名的萧条，有如一潭死水一样，死气沉沉，看不到半点生机。
韩晶晶惊讶无比，喃喃道：“这才几天时间，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子了？这还是咱们熟悉的扬帆中学吗？”
他们二人的出现，就像一块石头丢进一潭死水当中，溅起不小的水花，荡起一圈圈涟漪。
校领导层竟也被惊动。
校长大人亲自出来迎接，见到江跃和韩晶晶，校长竟大踏步上来，重重握住江跃的手，一脸你终于回来了的神情。
那架势，让韩晶晶几乎产生某种错觉，就像留守儿童看到了阔别一年的父母回家的感觉。
校长身后的邵副主任更是喟然道：“江跃同学，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来啦。”
韩晶晶嘟着嘴巴：“主任好偏心啊，你们就盼着江跃嘛，看来我是不受欢迎的呗？”
邵副主任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话了，忙堆笑道：“晶晶同学也是我们翘首以盼的啊，是我说漏了，怪我怪我。”
江跃一时有点无语。
邵副主任平时挺严肃的一个人，怎么也这么不正经了？
“校长，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还好么？”
“到我办公室坐。”
校长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盛情邀请江跃去他办公室坐坐。
江跃跟韩晶晶对视一眼，脸上都有担忧之色。
不过校长都发话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到了校长办公室，邵副主任屁颠颠地端茶递水，看得出来，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全然没有往日那种主任架子。
“校长，我看小学冷清了不少啊？人都上哪去了？”
校长没有直接回答江跃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瞥了韩晶晶一眼。
“江跃，星城的局势你们应该知道了吧？星城官方的变动，已经波及到了星城的每一个角落。咱们学校，同样受到了冲击。”
“这跟学校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牵连到学校不成？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韩晶晶一直郁郁寡欢，听说星城的官方斗争，竟然牵扯到了扬帆中学，她顿时有些炸了。
江跃反而相对平静。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星城变天，必然会波及到星城每一个角落。
学校不是方外之地，自然也不能免俗。
“我们原本留校的学生有一千左右，现在只有二百多。留下的，基本是没有去处，学校没办法必须收留的。但凡有个去处的，都已经遣散了。该回家的回家，不管多远……”
“遣散？这个时候遣散，不是让他们走投无路吗？没记错的话，原本留校的也都是宿生吧？他们的家离星城都很远的吧？这个时候回家，能安全到家吗？这么做，对他们太不公平了吧？”
韩晶晶到底是星城主政千金，哪怕是在校长面前，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想说什么，便直接说出口了。
当然，平时的韩晶晶，几乎不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外露。
校长和邵副主任只是苦笑，并没有因为韩晶晶这番话老羞成怒。
“晶晶，如果学校有的选择，那肯定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你也知道，学校也是无可奈何。就这二百多学生，学校也只是勉强维持，到底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我们校方也是完全没底。”
“为什么？难道上头不允许学生留校？”
校长摇了摇头：“倒不是不允许。看来你们是刚回来，对星城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如今的星城，道路上戒严，粮食也开始采用分配制度。我们学校本来囤积了不少粮食，一千多人留守，也完全可以坚持一个月。可现在……咱们学校囤积的粮食已经被统筹征用，现在是定额分配。咱们学校每天供应一百斤大米，五十斤肉，五十斤蔬菜，油盐这些同样定额分配。你想想，二百多张嘴，这个份额肯定是很紧张的。现如今的局面，难啊。”
邵副主任补充道：“现在每一个学生，勉强只能是个温饱。而且，听说一个星期后，咱们学校的份额还得减半。到那时候，就算我们想留住这些学生，只怕也留不住了。”
自古无粮则乱。
江跃也万万没想到，让扬帆中学如此迅速土崩瓦解的，不是诡异事件，而是粮食问题。
虽然这个问题江跃之前也琢磨过，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按说中南大区也是产粮大区，甚至有“中南熟，天下足”的说法。
按正常来说，粮食供应肯定会成问题，但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吧？
这粮食管制，定额分配的政策，到底是星城临时采取的措施，还是整个大章国的政策？
这个问题，校长其实也说不清楚。
现在通讯设施各种中断，信息接收极不通畅，很多事，哪怕校方已经积极去斡旋，可终究只是一个学校，一个非实权单位。
放在阳光时代，校长或许还有几分话语权，还能发挥些许能量。
诡异时代，校长顶个球？
谁还用卖校长面子？
粮食问题，的确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解决不好，必然要出乱子的。
可江跃却有些疑惑，粮食问题我也解决不了啊。为什么校长见了我，跟见到大救星似的。
这该不会是想给我挖坑吧？
不过校长既然没提，江跃乐得装傻。
“对了，孙老师还在学校吧？”江跃转移话题。
“呵呵，老孙啊，他还在学校的。他这个同志，觉悟还是不错的。出了这个事之后，他个人向学校捐了三百斤米面粮油，为广大师生做了很好的表率啊。”说到孙老师，校长那凝重的老脸，难得绽出一些光彩。
老孙囤积了粮食物品，江跃是知道的，而且还是江跃提醒的。
“孙老师的粮食没有被统筹征调？”
“原则上，私人家里的粮食不予征调，征调目标，只针对各大单位，企业，商家等等。”
“原来如此。”
这倒也合情合理。
要是闯入私人家里征调粮食，那无疑是等于在火药桶上完炮仗，绝对是要引发大爆炸的。
私人家里不动，至少还能保持暂时的稳定。
一旦侵入私人家中征调粮食，那便意味着整个社会彻底告别正常秩序，取而代之的将是混乱，将是流血冲突，将是不可逆转的灾难……
江跃站起身来：“校长，失陪一下，我想去看一下孙老师。”
邵副主任忙道：“孙老师好好的，你大可放心。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去把孙老师请过来。你们先喝茶，校长好些日子没见你，想好好陪你聊一下啊。”
“我主要是去看望一下夏夏，前些日子她撞了邪，我想看看她情况好点没有。校长这边，我回头再来拜访？”
江跃越发怀疑，校长急着见自己，肯定有什么原因。
这个时候，江跃可不想牵扯太多跟自己关系不大的因果。
比如粮食问题，江跃虽然关切，但绝对不可能去做圣母，去搞什么大包大揽。
校长见江跃执意要先去看望孙老师，也不好强行阻拦。
当下大度地笑了笑：“老邵，江跃是老孙带的学生，这么些年，感情深厚，人家要求先看看恩师，这是很合理的要求嘛。江跃，要不要我陪你一同过去？”
“不麻烦校长了。”
江跃跟韩晶晶在校长和邵副主任一脸苦笑中，离开了办公室，直奔老孙家。
老孙正陪着夏夏在家读绘本，见到江跃和韩晶晶，父女二人都是满脸惊喜。
江跃一进屋，就看到老孙囤积的满屋子粮食物品，足足少了三分之二，所剩已然不多。
老师大概也看出江跃的疑惑，苦笑道：“上次被夏夏她妈那么一闹，全世界都知道家里囤积了物资。我要是不捐出去大部分，今天你来要，明天他来借，都是黄鼠狼借鸡，有去无回。我还不如索性捐给学校，还能落一个高风亮节，也算是为学生们做点小贡献。”
第0387章 乱象渐生
熟悉的老孙，熟悉的配方。
别看老孙一介书生，领一份教书匠的工资，以前还一拖五，可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向可没少帮一些困难学生。
而每次帮忙，老孙都会刻意找一个理由借口，尽量把事情淡化，以免被帮的人背负心理负担。
这是一种朴实但却让人心暖的善良。
这也是为什么老孙明明看上去很普通，甚至还有些窝囊，可带的学生却总跟他很亲近，敬他服他。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老孙笑呵呵招呼着两人入座，同时想岔开话题。
虽然这个节骨眼上捐助粮食，确实是很了不起。可老孙可没想捞什么名，他做这事只图本心，并不图名。
甚至，在学生面前，他本能就想刻意淡化这件事。
这就是老孙，一个书卷气十足，时常被残酷的现实吊打，但始终不改初心的男人。
“老孙，谦虚也要有个度啊。你这怎么见不得人？这是高风亮节好吧？整个星城，能把私人粮食捐出来的能有几个？”
老孙却连连摆手，他可一点都不在意这些虚名。
“快别说什么高风亮节，能不得罪人，不遭人嫉恨，我就阿弥陀佛咯！说不定这些天恨我的人不少呢。”
“不是吧？孙老师你一向与人无争，他们恨你做什么？”韩晶晶颇感惊讶。
江跃倒是若有所思。
“大概老孙的大方，会凸显其他人的卑微和渺小。在老孙伟岸的人格魅力下，他们自惭形秽，所以嫉恨吧？”
老孙苦笑摇头：“要是这样，我也认了。恨我的人，都是来问我借东借西被我拒绝过的。他们大概会觉得，多年同事我不借给他们，反而拿出去免费给学生装好人，说不定还给我扣一个沽名钓誉的帽子？”
江跃大气地往沙发上一坐：“爱谁谁吧，反正我是要给老孙点赞的！”
“我附议！”韩晶晶笑嘻嘻道。
夏夏见到江跃他们出现，便已经处在兴奋状态，好不容易等到江跃他们坐下，直接就黏了上来。
“小跃哥哥，好些天没来看夏夏啦。你要不要吃糖糖？”夏夏跟献宝似的，非常认真地从口袋里翻出一枚棒棒糖。
整个动作显得非常有仪式感。
对她而言，这好似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大事。
小丫头一直对江跃很依赖，自从经历了老孙洗冤事件后，江跃更是一举跃升为最信任的人之一。
仅次于她的父亲，超过她的生身母亲。
这种情感，丝毫没有因为好些日子没见就变疏远。
对这么小的孩子而言，分享一颗棒棒糖，就跟成年人分享一辆车，一套房子一样，属于非常亲近的关系了。
便是韩晶晶，也没有这待遇。
虽然夏夏对这个漂亮姐姐同样很有好感，可到底还是分出了亲疏。
韩晶晶倒也不吃味。
反而主动凑上去，在小夏夏的小脑袋上摩挲了两下，故意逗弄起来。
“夏夏，糖糖只给哥哥吃，没有姐姐的份么？”
夏夏一双满是童真的大眼睛望着韩晶晶：“晶晶姐，爸爸说了，女孩子不能吃太多糖呢，会发胖。”
好强大的理由，韩晶晶一时竟无言以对。
跟夏夏嬉戏一番后，江跃才认真问老孙：“学校现在这个样子，孙老师有什么打算？”
天有不测风云，面对目前的逼人形势，原先学校的一系列打算，完全失去了意义。
而作为学校里的个体，随着学校情况的恶化，同样面对冲击，不得不思考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老孙其实算幸运的，相比其他大多数教职工，他至少囤积了较为丰富的物资，哪怕捐出去了三分之二，留下的也够他支撑一年半载的。
可一年半载之后呢？
总要有些未雨绸缪的打算，诡异时代坐吃山空也未必能够安安稳稳。
退一万步讲，就算让你安安稳稳坐吃山空，等囤积的物资消耗殆尽，又将何去何从？
原地等死么？
老孙坐在沙发上，不自然地搓着手，显示着他内心的窘迫和焦灼。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
“江跃啊，老师惭愧啊。以前读史，有句话说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从前我对这句话理解不深，临到头来，才知道像我这种读书人，确实空谈太多，社会能力太少太少。以至于我现在每天苦思冥想，头发大把大把掉，还是想不出一个像样的打算。”
老孙语气有些低沉，甚至有些伤感。
平时，他从不会在学生面前自揭其短，终究还是要保留一些师者尊严的。
可面对这两个优秀的学生，老孙彻底卸下了那点尊严防线。
这段时间的彷徨压抑，也需要有亲近的人倾诉一番。
正如老孙说的那样，他不是没考虑过今后该怎么办。
可想来想去，还是束手无策，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说出这番话来，老孙自嘲地笑了笑，抓起茶几上的烟，又看了看身畔的韩晶晶，又打算塞回去。
韩晶晶倒是没那么矫情，主动拿起打火机：“孙老师，我帮你点火。”
烟酒这种东西，虽不能解愁，但是烦闷的时候来那么一口，倒的确能舒缓一下情绪。
“江跃，晶晶，不怕你们笑话。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我孙斌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觉得自己能干一番大事业。可现实真的狠狠毒打了我。你们看我，事业高不成低不就，家庭也没立起来……”
江跃劝道：“老孙，你也别太自责。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在我们眼里，你是扬帆中学最优秀的老师。至于家庭，谁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是啊，孙老师，你在我心中，永远是那个正直善良，学识丰富的孙老师。”韩晶晶也劝道。
孙斌弹了弹烟灰，自嘲道：“被你们两位最得意的门生夸赞，我是不是应该找回一点点骄傲？”
“爸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最优秀的爸爸呀。”夏夏本来在沙发边上搭着积木，居然也听了一耳朵，扬着小脑袋，认真地道。
哪怕孙斌是块坚冰，面对女儿如此纯真的眼神时，也要瞬间融化。
“江跃，晶晶，不怕你们笑话，这些天，我甚至想过各种最坏的可能。要不是夏夏，我完全可以坦然面对任何糟糕的结果。可是为了夏夏，哪怕再卑微，再无力，我也得努力地活着啊。”
孙斌本来就是一个特别注重家庭的人，不然也不至于长时间一拖四，负重前行，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孙老师，你也别想太多，咱怎么就卑微了？你现在的日子，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呢。就说这满屋子的物资，多少人眼红？多少人佩服你的先见之明？多少人想跟你套近乎，巴结你，从你这捞到一些好处？”
老孙苦笑道：“要说先见之明也是你江跃的，要不是你多次提醒，我还真没这先见之明。”
韩晶晶笑道：“我们都是你的学生啊。学生的先见之明，那肯定有老师的一份功劳哦。”
江跃和韩晶晶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让老孙压抑的心情好了很多。
正说时，楼道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老孙面色一变：“又是来借粮的，这些天越来越多了。都是多少年的老同事，我有时候真是狠不下心来拒绝啊。可是一想到夏夏哪天会忍饥挨饿，我不得不做这恶人啊。不怕你们笑话，有时候我真有些担心，哪天他们借不成，会不会有更过激的行为出现？”
真到忍饥挨饿的时候，过激的行为肯定是有的。
梆梆梆，敲门声很重，反映着来客人情绪。
江跃制止了准备直起身去开门的老孙：“我去开。”
“老孙，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一罐奶粉，我家云宝的奶粉喝完了，各种辅食也见了底，我算是没辙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人穿着一件衬衣，胸口故意敞开，露出部分结实的胸肌。
江跃却认识这人，是扬帆中学的一位年轻体育老师，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姓何。刚结婚没两年，一米八以上的大个头，虎背熊腰，尤其是那健硕的胳膊，都快赶上普通人的大腿了。
这人一通碎碎语之后，发现开门的居然不是老孙。
有些意外地瞥了江跃两眼：“怎么是你？”
江跃是扬帆中学的大名人，哪怕是没教过他的老师，基本上都认识他。
见到开门的是江跃，这位何老师本来有些粗暴的态度，勉强挤出了一些尴尬的“诚意”。
“是我。”
江跃语气并不凶，但也谈不上多么客气。
这家伙敲门梆梆梆完全没有什么客气，门一开就一通吠，口气也完全谈不上客气，基本上等于是强行索要了。
要是孙老师再次拒绝，江跃估计，这货离自己强取也就一步之遥。
“那个……家里奶粉告罄，想请孙老师江湖救个急。方便进去说话么？”何老师想凑着门缝探头朝里头张望。
江跃的身板却正好堵在门缝里，挡住了他的视线。
何老师哪看不出江跃是故意堵路，脸上露出一丝恼怒之色。
本能就想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推开江跃，不过旋即想起，眼前这位可是星城曾经的第一天才，强大的觉醒者啊。
江跃自然看出了何老师想动手又收回的举动，却不动声色。
“何老师，这里是孙老师家，没有江湖。”
“是我用词不当，用词不当。我不白拿他的，我可以给钱。市场价是多少，我出双倍，不，三倍五倍都行！”
给钱？
不得不说，这孙老师有股聪明劲。
可江跃也不傻，大家都不傻。
都这节骨眼上了，钱还香么？
当粮食都开始管控，定额分配的时候，钱不钱还有多大意义？
“何老师，您大概是弄错了吧。孙老师家不开超市啊。”
何老师到底还是有身份上的心理优势，板着脸道：“我是来找孙老师的，你挡着门算怎么回事？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江跃也不生气：“何老师，要说规矩，眼下就一个规矩，大家各有各的难处，别有事就往别人家跑。今天一罐奶粉，明天一袋大米。你以为孙老师有聚宝盆啊？孙老师家不搞慈善，也没义务去养你们家孩子。你要是觉得孙老师以前拒绝得不够明确，那么我把话说明确一点，孙老师家的一针一线，都是我置办的，由我做主，一概不外借！”
“你？你凭什么做孙老师的主？”
孙老师这回也硬气，走到门口：“不好意思，他就是能做我的主。我这点东西，也的确是江跃帮我置办的，他有决定权。”
孙斌个头不高，站在一米八几的何老师面前，也就到他下巴沿。
也难怪何老师这敲门架势能敲得这么肆无忌惮。
何老师气鼓鼓的，胸口一起一伏，一双眼睛瞪得跟牛似的，仿佛随时要发作。
江跃轻轻将孙斌推到一边。
心里暗暗道，发火啊，发作啊，动手啊！
江跃不是心理阴暗的人，可这会儿他倒真希望这位何老师老羞成怒，当场动手。
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杀鸡儆猴，省得其他人总惦记着孙老师这点家当。
何老师心里头大概也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可最终，他还是满怀忌惮地瞥了江跃一眼，恨恨地对着走廊的空气挥了一拳，愤愤而去。
到底还是怂了。
回到屋子里，现场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刚才没有发生激烈的冲突，甚至语言冲突都不算激烈。可谁都知道，离冲突其实也就一步之遥。
要不是江跃在场，这位何老师今天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以孙老师的体格，对上这位铁了心不讲理的何老师，多半是要吃亏。
韩晶晶忽然道：“何老师的孩子，应该很小吧？没有奶粉吃的话，那也怪可怜的。”
“像这么可怜的，可能整个大章国现在有几个亿，同情不过来的。再说了，他未必就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为什么先盯着孙老师？”
还是那句话，欺善怕恶。
孙老师有物资还暴露了，而且还是公认的软柿子……
正说着时，楼道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才刚打发走了一个，难道又来一个？
果然是没完没了，把孙老师家当成超市了么？
第0388章 釜底抽薪
就在孙老师和韩晶晶面现忧色的时候，江跃却笑了。
“这回不是借粮的。”
江跃主动起身去打开门，一张肥嘟嘟的脸映在众人眼前。
赫然是童肥肥。
童肥肥见到江跃，顿时眉飞色舞：“班长，果然在这里啊。我听人说在学校看到你，有人说你往教职工宿舍来的。太好了，我可想死你啦！”
童肥肥一点都不见外，一把将江跃抱住。
顿时江跃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肉浪将自己裹住。
这一身肥膘，非但没减，反有增加。
“肥肥，学校不是早限量供应食物了么？怎么感觉你伙食标准有提升啊？”
“必须的必啊！”
童肥肥说起这个，一脸骄傲：“我可是享受学校特供的。”
“特供？啥意思？”
童肥肥意外道：“你还不知道啊？孙老师没跟你提学校的情况？”
“我这才刚坐下没几分钟。”
进屋坐下之后，经过童肥肥一番说明，江跃总算知道咋回事。
“想不到高翊老师都被征调了。”江跃叹道，一直以来，高翊老师心心念念培养扬帆中学的觉醒者，想把星城一中压下去。
谁想到星城高层的斗争，给下面带来如此剧烈的变化。
扬帆中学的觉醒者教练老师，都被官方给直接征调了。
这无异于釜底抽薪。
没了指导老师，整个扬帆中学觉醒者基本上就等于树倒猢狲散。
之前高翊老师还在的时候，扬帆中学的觉醒者队伍整体稳定，并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波动。
毕竟觉醒者跟普通学生不一样，他们享受着特权，资源优先供应，又有高翊老师辅导，队伍自然有一股凝聚力。
这个凝聚力的核心，就在于高翊老师。
如今高翊老师被抽调走，这股凝聚力瞬间垮塌。
然后，很多别有用心的势力介入，不断将扬帆中学的觉醒者挖走。
官方先挖，然后是各大私人势力，各大财阀，各种大公司，大企业，就跟有默契似的，纷纷向扬帆中学伸手。
几乎在短短几天，扬帆中学大部分觉醒者就被挖掘一空。
留守的觉醒者寥寥无几，满打满算都会超过五个。
扬帆中学当然不乐意，整个校方高层几乎是一夜愁白头，上火冒泡，却根本无力阻止这一切发生。
怎么的？
难道到这份上，扬帆中学还想阻挡学生前程？
别说他们开不了这个口，就算学生出于情怀留守，那么多觉醒者所需要的资源，扬帆中学目前这个状况，供应得了么？
各大势力开出的条件，扬帆中学就算无法完全匹配，五六成能匹配吗？
以扬帆中学的现状，完全匹配不了。
既然匹配不了，难道让广大觉醒者每天用情怀下饭？用感情修炼？
韩晶晶上下打量着童肥肥：“肥肥，你不是自吹自擂是什么精神觉醒者么？难道没人挖你么？”
童肥肥顿时不乐意了：“晶晶，像我这种天赋满溢的觉醒者，你觉得会没人挖吗？像我收到了四五份诚意邀请这种事，难道我会满天下去说么？”
“哟？听你这口气，还是香馍馍啊？”
“自信一点，把啊字和后面的问号去掉。”童肥肥扬着肥肥的脑袋，油腻的脸上满满都是骄傲。
跟着，童肥肥如数家珍，把对他发出邀请的几家势力，一一介绍了一番，看得出来，童肥肥这些天没少在心里复习。
这么多诚意满满的邀请，让童肥肥这些天的心态一直在空中飘着，感觉自己波澜壮阔的人生马上就要开启，只等一个起飞的时机。
韩晶晶幽幽叹了一口气，望着江跃：“看来我们不在星城这几天，错过了很多东西啊。”
江跃点点头，似笑非笑瞥了童迪一眼：“这些邀请都还算有诚意，你心里头有没有哪一家具体意向？”
童肥肥介绍完那些势力之后，表面看起来还算矜持，心里一直在呐喊，你们快夸我啊，快夸我啊，别矜持，别怕我膨胀！
可不管是江跃还是韩晶晶，居然谁都没流露出半点要夸赞的意思。
尤其是江跃，居然问他的意向。
这让童迪多少有些哀怨。
“班长，你忘了咱们当初在大兵菜馆的约定吗？”
“忘了那次团结的饭局，伟大的饭局，里程碑的饭局吗？那天我就说得很清楚了，我肯定要紧紧围绕在班长身边，干一番千秋伟业的，这是我的人生使命。怎么可能因为这些糖衣炮弹就动摇初心？”
肥肥说的那次饭局，是第一次体测之后在大兵菜馆的饭局。
当时第一次体测成就优秀的方子阳，邀请李玥参加觉醒者饭局，被李玥拒绝，江跃临时组的一个饭局。
饭局倒是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过因为江跃室友于宏图没有参加，茅豆豆等人愤愤不平。
童迪说老于错过这次伟大的饭局是他的损失。
并扬言那个饭局是江跃筛选自己的小圈子。
当时大多数人，都只当童迪是一句玩笑话。毕竟童肥肥小说看多了，动辄迪化，各种长篇大论，浮想联翩，因此谁都没太当一回事。
此刻听他说起当初的旧事，明明过去也没多久，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时，虽然诡异时代已经来临，但整个社会还是正常运转的，学校也是正常上学的，班级这个单位建制也是完好无损的。
算算时间，顶多也就个把月，世事变化，竟已面目全非。
学校萧条了，人心也散了，大多数人也离开了学校，甚至有人已经不在人世。
韩晶晶眨巴着美眸：“所以，肥肥你这意思是打算一直跟着江跃混？”
童肥肥郁闷道：“我难道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班长是天选之子，是小说中的主角，注定要干一番大事业的。而我，就是班长身边的卧龙凤雏。同样要名垂青史的。”
“卧龙凤雏是两个人吧？”韩晶晶抬杠道。
“晶晶，今儿当着孙老师的面，我得批评你两句。我说你怎么那么肤浅？为什么总要纠结这些次要的细节，听话要听重点。你平时做阅读理解是怎么做的？你每次考试的高分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啊？”
“猫你个大头鬼，你这么能吃，人家江跃同意养你不？”
“唉，果然是头发长……”
他后半句还没说出来，韩晶晶一个抱枕已经飞了过来。
童肥肥笑嘻嘻将抱枕抓住，喃喃道：“注意形象啊。虽然卧龙凤雏的位置没有你的份，但是后宫……”
“死肥肥，你找打啊！”
韩晶晶俏脸一板，扬着粉拳，对童肥肥比划了一个恶狠狠的动作。
孙斌笑着摇头：“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闲心胡闹啊？”
“江跃，童迪被各大势力招揽的事，我可以作证。他找我商量过几回，请我帮他挡一挡。可惜，大多数觉醒者，都经不起社会上那一套糖衣炮弹。扬帆中学算是彻底被釜底抽薪，大伤元气，就算星城取消戒严，学生们允许返校，只怕也无力再跟星城一中争高下了。”
韩晶晶却不服：“咱们扬帆中学受到冲击，星城一中应该也会有影响吧？”
“有，但扬帆中学的影响比咱们小多了。他们的指导老师并没有被抽掉走，他们的觉醒者大多数都留校，而且，官方对星城一中的粮食分配，是咱们的五倍甚至更多。”
“凭什么啊？扬帆中学哪一点不如一中？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韩晶晶是主政千金，对政治上的事多少知道一些。
正常情况下，政策的实施绝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搞区别化对待。
这完全站不住脚。
站不住脚的政策，必然不得人心。
“其实他们也不是明目张胆，还是遮掩了一下的。人家名义上是定额分配，可多出的部分，却归为校友捐赠。谁都知道这是掩人耳目的把戏，可谁能质疑？谁敢质疑？”
校友捐赠？
这个名义打出来，还真让人无话可说。
哪怕你看出来里头有猫腻，那也没辙。
难道还能不允许人家杰出小友在关键时刻为学校做点贡献？
你扬帆中学不服？
你也找杰出校友捐赠啊。
“那为什么指导老师没有抽走？偏偏抽走咱们学校的高翊老师？”韩晶晶还是不服气。
“官方同样有说法，说是随机抽取。”
“好一个随机抽取！解释权在他们手里，他们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呗？”韩晶晶深感愤懑。
说到底，这还是主政和万副总管之间斗法带来的后续反应。
扬帆中学这边，因为江跃和韩晶晶的关系，肯定是会被自动划分为主政一个阵营的。
被打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更何况，打压扬帆中学还有明显的好处，那就是可以趁机挖人，可以把扬帆中学的觉醒者收入囊中啊。
没了几百个觉醒者，扬帆中学也就等于没了根基，想跳也跳不起来了。
就算主政韩翼阳从京城回来，又能怎么样？
这一手安排，很阴毒啊。
看似打压扬帆中学，其实是断主政大人的臂膀。
扬帆中学被归为主政的阵营，那必然是主政大人以后培养人才，挖掘人才的一个基地，一个造血点。
如今，这个基地直接被釜底抽薪。
这就意味着，主政大人少了一个造血基地，少了一个人才输送点。
孙斌狠狠将烟头扎进烟灰缸，使劲地拧了几下。
“所以，现在学校的局势很艰难，学生们的情绪，也压得很厉害，随时可能爆出来。上头这政策，明显是打压扬帆中学，分化扬帆中学，让咱们内部自己乱起来。我看这些日子，大家的戾气明显越来越重，气氛也越来越微妙。我担心这样下去，流血冲突也不远了。”
老孙口气中充满了担忧意味。
其实刚才那何老师恶狠狠登门索要奶粉，不正是眼下局势的反应么？这是最鲜活的例子。
江跃总算明白，为什么学校管理层会如此忧心忡忡了。
局势果然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江跃，校长多次向我打听你，我看校领导好像很急着找到你？”
“你要定住神，别胡乱应承什么。学校现在病急乱投医，万一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你也千万别逞强。你是扬帆中学的学生，能尽一份力，咱全力以赴。办不到的事，也绝不能勉强。”
老孙谆谆告诫，生怕江跃被校领导几句忽悠，就头脑发热，什么都答应了。
虽然江跃不至于如此冲动，但到底是中学生，就怕一时热血沸腾，被校领导给套路了。
老孙经历了上次的冤狱事件，书生气少了很多，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正说着校领导，江跃就听到楼道上传来校长跟邵副主任的脚步声。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校领导屈尊下顾，来教职工宿舍，总不能黑着脸赶人吧？
再说，江跃一直跟校方相处得不错，倒是没必要闹僵。
“孙老师，中午就别做饭了。我们今天破个例，开个小灶，请咱们这些觉醒者吃顿饭，你也居中作陪一下？”
孙斌本能就想拒绝，邵副主任却抢先道：“校方也听说这些日子，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来骚扰你，问你借东借西的。校长打算下午开个例会，狠狠批评一下这股歪风邪气。你有什么要求，中饭的时候咱们事先做个沟通？”
不愧是校领导，早把老孙的脾性和心理需求摸得清清楚楚，一下就号准了脉。
校长笑呵呵道：“江跃，韩晶晶，还有童迪，你们三位可是咱们学校觉醒者的杰出代表，一定要赏这个脸啊。”
童迪因为拒绝外头的糖衣炮弹，在学校也是很出名的。毕竟能拒绝那么优渥的条件，在这个阶段真的非常可贵。
加上校方刻意宣传渲染，童迪在这段时间可谓是风头正盛，校方领导自然也个个都认识他。
这个饭局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应该不至于是鸿门宴。
几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都点头同意。
正如先前聊到的那样，扬帆中学留下的觉醒者，真的寥寥无几。
除了童肥肥之外，竟然只有四个。
这四个里头，其中两个是因为体测数据平平，根本没人看得上。
还有两个，一个是因为心里没底，胆小怕事，觉得社会上的水太深，不敢涉足。
剩下那个，便连江跃事先都没想到，竟然是当初跟着邓恺混的那个魏山炮，五大三粗的体育生。
第0389章 魏山炮的心事
哪怕是学校领导层，在这个敏感的时节，开小灶也得偷偷摸摸，尽量避开其他人的耳目。
哪怕是装样子，现在也得装出和学生同甘共苦的亲民人设。
也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稳住浮躁的人心，避免引爆火药桶。
午宴的地点安排在行政楼的某个房间里。
看得出来，校方确实非常谨慎，并非所有学校领导都到场。
江跃他们几个陆续到场时，发现其他几个觉醒者也都已经到场了。
那几位觉醒者本来已经入座，看到江跃和韩晶晶到来，他们都情不自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看着江跃的眼神隐隐透着一丝敬畏之色。
在扬帆中学，江跃的名气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当初邓恺雇凶行刺，被江跃反杀，便已经小小露了一手。
在大兵菜馆附近碾压魏山炮，也是名场面之一。
当然，这些都是牛刀小试。
真正树立江跃强大形象的，还是女生宿舍凶杀案。
江跃当时如天神下凡，凌空上五楼如足下生翅，让当时的目击者当场看傻了眼。
随后，汪浩和戴娜这两个变异杀人狂魔现形，江跃强势镇压，让那两头变异怪物一个逃之夭夭，一个束手就擒。
那一幕幕，在所有目击者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这几位觉醒者当时都参与了搜捕拦截，正是近距离的目击者。
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是觉醒者，更加知道那两头怪物的可怕之处，因此也就更加清楚江跃的实力是何等的强悍。
敬畏强者，理所当然。
在校方的招呼下，江跃和韩晶晶等人纷纷入座。
江跃倒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虽然校方领导一力邀请他入上座，江跃却选择在其他觉醒者旁边入座。
这态度很清楚，他不想搞特殊，跟其他觉醒者一样，平等相处。
校领导无奈，只得默契入座。
江跃旁边正好是魏山炮，五大三粗的个头在现场显得极为显眼。
不过魏山炮此刻却有点不自然，恨不得把自己牛犊似的身材缩小到蚂蚁那么大。
跟江跃坐在一块，莫名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
尤其是两人曾经还有过节，虽然江跃看上去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可架不住魏山炮自己心虚。
更何况，他们二人坐在一块，很容易催生大伙的想象力，想到当初学校门口的那次冲突。
江跃朝魏山炮等人微笑点了点头。
魏山炮在内的四人顿感受宠若惊，连忙微微屈身赔笑。
童肥肥在江跃的另一侧，故意侧着头打量着魏山炮，他显然没有对那次干架事件完全释怀。
要是搁几个月前，魏山炮哪会把童迪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
可眼下，魏山炮还真是被童肥肥瞅得心里发虚，竟故意避开童肥肥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眼前的杯盘碗筷，好像那餐具上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
邵副主任清清嗓子，率先开口热场：“同学们，大家也别拘束嘛！校长刚才在路上特意叮嘱我说，今天这顿便饭，我们要撇开师生关系。如果扬帆中学是一条船，那么现在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应该紧紧团结起来。”
“现在学校的条件有限，所以这顿便饭有些简陋。不过我相信，困难是暂时的，只要咱们团结一致，一定可以战胜困难。一定有更光明的前途未来等着我们。”
这顿午饭，跟豪华大餐比，的确不算多奢华。
但要说简陋，那也是谦虚。
该有的硬菜荤菜还是有的，虽然做工不如大饭店那么精致，但胜在份量扎实，颇有几分妈妈菜的亲民气质。
看得出来，学校为了这顿饭，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校长甚至把私人藏酒都拎了几瓶出来。
虽说在场不少觉醒者，但除了江跃和韩晶晶少数人之外，其他觉醒者到底还是没有从学生身份转换过来。
面对校领导的屈尊敬酒，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放不开。
从他们的小动作和表情就可以看出，明显还是有些拘束。
年轻人在成年人跟前那种心理上阅历上的弱势，很难一下子扭转过来。
童迪也是沾了江跃和韩晶晶的光，坐在江跃身边，童迪莫名就多出了许多自信来。
仿佛江跃的光环能够辐射，可以carry他一起飞。
虽然他举手投足还没法跟韩晶晶那样大气，可到底也不算慌张。
除此之外，魏山炮这种以前跟着杜凯混的体育生，多少带有点混子属性，对校领导的权威，反而没有那么拘谨。
“同学们啊，你们知道现在外界怎么说咱们扬帆中学吗？人家说，扬帆中学觉醒者虽然多，可都是一帮趋炎附势，目光短浅的家伙。外界一点风吹草动，整个扬帆中学就树倒猢狲散了。一点都不团结，完全没资格跟星城一中并列。”邵副主任慷慨激昂，说到气愤处，重重将酒杯往桌上一放。
“照我说，这就是放屁！谁说咱们扬帆中学就树倒猢狲散了？谁说咱们扬帆中学只有趋炎附势，目光短浅之辈？在座的各位，不就是最好的反驳例子吗？别看咱们现在觉醒者队伍少，但是曾经有个伟人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咱们扬帆中学只要有一粒星火种子在，这棵树就不会倒，有朝一日，就一定可以蔓延成燎原之势！”
邵副主任的教学水平可能一般，但是做政治动员，思想工作，却是很有一手的。
这番话没有秘书提前备稿，临时发挥，倒是颇有几分水平。
至少把现场几个年轻人拍得挺舒服。
谁不想听好话？谁不想听奉承话？
学校高层把留守的几个觉醒者捧到这个高度，他们心里要说不受用那肯定是假的。
尤其是魏山炮等人，心里其实是美滋滋的，荡漾着一种莫名的荣誉感。
这种荣誉感不仅仅是校方的高度认可，给予他们特权。
更因为在邵副主任的语境中，把他们几个跟江跃他们放在了一起讨论，无形中制造出一种话术，让他们和江跃韩晶晶无限拉近，营造出一种亲密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当弱者能和强者拉近距离，营造出自己人的那种亲密感时，弱者必然是激动的，甚至是引以为豪的。
尤其他们成为自己人后，似乎还共同承担着某种神圣的使命，那种荣誉感和使命感，就好比一针鸡血，特别容易让人上头。
这个使命，还是跟扬帆中学的荣耀兴衰有关的，就更加显得神圣庄严了。
这就是魏山炮等人此时的心情。
邵副主任故意停顿了片刻，让大家有时间可以慢慢消化这些信息。
等大家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一些，他才继续道：“同学们啊，也许那些离开学校，选择投靠各大势力的同学，他们也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各种各样的难处。学校并不会怪他们，只要他们走进扬帆中学的校门，他们依旧是扬帆人，永远是扬帆中学的一员。”
“不过，有句话我还是不吐不快。”
“他们真的以为，加入各大势力，就真的搭上人生快车，从此就能起飞吗？从此飞黄腾达，走向人生巅峰吗？”
“我把话放在这里，只有四个字，绝不尽然！”
“同学们啊，社会是复杂的。任何收获和付出，都是成正比的。仅仅是一个觉醒者的身份，绝不可能跟荣华富贵画上等号。”
“想得到的越多，就越要拿命去拼。”
“问题就在于，在你们这个年纪，几个人具备足够成熟的心智去搏这场富贵？确定斗得过那些豪门财阀大势力？”
“除了一腔热血，还有一个觉醒者的名头，他们还剩下什么？”
“各大势力挖他们去，会白白养着他们？具体让他们干啥？会对他们做啥？他们一个个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吗？”
“我不会说每个人都没有，但大多数人肯定都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们只看到了眼下的利益，看到了扬帆中学这座小庙似乎容不下他们。可是，离开了扬帆中学，谁会像学校那样无限包容他们？”
邵副主任陈词激昂，一番话下来，说得好几个名觉醒者脸色不断变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连江跃都有点对邵副主任刮目相看。
这家伙思想工作确实有一套。
从另一个角度解读觉醒者投靠各大势力的现象，倒也并非危言耸听，确实很有几分道理。
甚至一些观点江跃还颇为赞同。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各大势力的条件开得越诱人，背后潜伏的风险也相应越大。
就像邵副主任说的，收获和付出是成正比的。
天下哪有无缘无故的优待？
尤其是星城现在还潜伏着一个可怕的地下势力，要是觉醒者跟这个地下势力牵扯在一起，是福是祸可真不好说。
弄不好成为小白鼠，拉去实验室切片也并非毫无可能。
一直讷讷不言，喝着闷酒的魏山炮，忽然瓮声瓮气道：“我赞同邵副主任的观点。”
“哦？魏同学有什么见解？欢迎现身说法啊。”邵副主任正愁气氛没打开，缺少人互动呢。
有魏山炮主动开口，他是求之不得。
魏山炮点头道：“我想说的是，那些大势力，那些豪门家族，财阀势力，他们都是很现实的。拿他们的一点好处，就必须做好卖命的心理准备。”
他说到这里，有些难为情地瞥了江跃等人一眼。
“可能很多人都知道，我以前跟邓恺混的。他还真没给我什么钱，我跟着他，纯粹是因为邓家这个招牌，让我觉得很有面子，走出去能说上一句话。可你们不知道这个虚名的背后，我被邓恺羞辱过多少次，为他做了多少脏事烂事。就算这样，我敢说，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可笑的马仔，一个想攀龙附凤的**丝，根本不存在什么尊重。他甚至都懒得用钱砸我！”
说到这里，魏山炮郁闷地喝了一口闷酒。
“后来，邓恺出事了，他们家族一次又一次派人找到我，各种骚扰我，指使我干这干那。我当然不从，他们就想用钱砸。同时还各种威逼利诱，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听从他们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让我人间蒸发。”
魏山炮说到这里，目光有些复杂又瞥了江跃一眼。
韩晶晶忍不住道：“魏山炮，我的确有点意外，你居然没跟邓家混？难道邓家没给你开条件拉拢你？”
“开了，我不敢去，也不想去。”
“为什么？难道邓家的钱不香么？”
魏山炮郁闷地摇了摇头：“就像邵副主任说的，我觉得我的心智和阅历，斗不过他们。”
“邓恺出事之后，他们一直认为这件事跟江跃同学有关，一直想让我在学校调查江跃，甚至，他们还煽动我，如果可以找到机会干掉江跃，直接给我一个亿。”
魏山炮犹豫了很久，咬着牙说道。
说出这件事，魏山炮心里一下子轻松多了。
江跃一脸错愕：“怎么这里头还有我的事？”
韩晶晶笑道：“你看你还挺值钱，一个亿啊。”
“魏山炮，你怎么没答应啊？一个亿，难道你嫌少？”
魏山炮苦笑道：“一个亿我哪来的资格嫌少？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就我这点本事，干掉江跃？那不是送人头吗？别说我没这个能力，就算有，我魏山炮也绝不赚这个昧心钱，我是有点虚荣，有点往上爬的心思，可我不是职业杀手，我也不想用这么卑鄙的方式往上爬。”
“自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绝不能沾惹邓家，这种势力办事没有底线。当面跟你笑嘻嘻，背后天知道他们琢磨什么。”
“所以，邵副主任说的一点都没错。咱们那些觉醒者同学，急急忙忙把自己给卖了，但真正能有好前程的，未必有几个。至少我是不太看好的。”魏山炮总结道。
邵副主任欢喜道：“魏同学这是肺腑之言，也是亲身经历，很有说服力啊。你们都是觉醒者，前程远大，何必急在一时。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成长。学校给你们的意见就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台阶，给自己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
第0390章 星空女孩？
午餐开始以后，热场基本上一直是邵副主任在发挥。
身为一校之长，扬帆中学的真正话事人，一直保持着矜持。
作为校长，像这种活，自然不用亲自上阵。这种场合，他只需要到场，往那里一坐，就代表着某种态度，代表着学校的诚意。
然后在必要的时候，说上两句，便能起到安抚人心的效果。
邵副主任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多了，侧身恭腰谦卑地问道：“校长，您有什么要强调的么？”
校长露出一个和蔼亲民的笑容。
“邵副主任说得很好啊。凡事都有两面性，邵副主任从另一面解读当下觉醒者离校的现象，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确实发人深省。”
校长的言辞，相比慷慨激昂的邵副主任，相对就温和多了，而且语气不紧不慢，自有一股雍容气度，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稳健的长者感觉。
“当然，我们也不要责怪那些离开的同学嘛！咱们扬帆中学的校训是什么？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每一个扬帆学子，都是咱们的财富。扬帆中学永远是他们的娘家，世界上，哪有为娘的苛责孩子的道理？”
“我们看到那些离开的同学，同样也要看到留守的这些同学。比如小魏同学就很好嘛！富贵不能淫，一个亿也收买不了他的良心和底线。”
“当然，更为可贵的是，小魏同学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没有随波逐流，没有被眼前利益蒙蔽了心智。这种沉稳和思考能力，值得同学们学习啊。”
魏山炮自入校以来，从来都是个问题学生，点名挨批那是常有的事。
被校长亲自点名赞许，这还是头一回。
搞得五大三粗的魏山炮，竟有些扭扭捏捏不适应。
校长笑呵呵的眼神，又转移到江跃这边：“当然，我们重点还是要表扬一下江跃同学。”
“江跃同学现在是走读生，听说家住道子巷别墅，星城一等一安全的地方。按理说，现在这个局势，他完全没有必要来学校蹚浑水。事实上，大多数走读生，现在基本也不来学校了。可江跃同学没有逃避，不但没有逃避，还积极参与学校的安全建设，这是非常可贵的。尤其是在戒严的情况下，要来学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韩晶晶同学也同样值得表扬。跟江跃一样，韩晶晶同学也是咱们扬帆中学最优秀的觉醒者代表。而且她还有另一层身份，是星城主政大人的千金。以她的身份，现在还能在扬帆中学抛头露面，更加值得赞赏啊。”
扬帆中学知道韩晶晶身份的，其实并不多。
那四名觉醒者里头，除了魏山炮听邓恺提到过之外，其他三名觉醒者显然并不知情。
闻言之后，都略有些惊讶地瞥了韩晶晶一眼。
其中一名女生倒还好，眼神里更多是好奇。
另外两名男生则是偷偷摸摸，匆匆一瞥，在韩晶晶甜美娇俏的气质和主政千金的身份光环下，他们甚至连正眼打量韩晶晶都有些心虚犯怵。
邵副主任含笑聆听，在一旁频频点头，仿佛校长的每一个字，都是金科玉律，能给他天大的启发似的。
揣摩上意这也是邵副主任的生存能力之一。
他能混到副主任的位置，如今又跟校长走得这么近，俨然成了校长的心腹，这揣摩上意的能力，功不可没。
校长重点夸赞江跃和韩晶晶，用意不言自明。
江跃是扬帆中学公认的第一天才，又有实打实的战绩摆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是天才光环。
韩晶晶是主政千金，身份高贵，同样有身份光环，再加上觉醒者数据也是最优秀的几个人之一，同样可以算得上是一块招牌。
这两块招牌这么一摆，无非就是告诉其他觉醒者，甚至于告诉所有留守学生，乃至向整个星城发出一个宣言。
扬帆中学有两大招牌坐镇，并没有垮塌，也绝不像外界描述的那样树倒猢狲散。
这时候，江跃跟韩晶晶的存在，对稳定人心的效果而言，作用甚至超过他们这些校领导。
当然，校长的平衡艺术很好。重点夸了江跃和韩晶晶之后，同样不忘把童迪也拉出来夸奖几句。
“童迪同学也不简单啊，邀请他的势力有四五家，很多条件是非常诱人的。童迪同学不为所动，说他跟江跃同学有约定，要坚定跟随江跃同学的脚步。这种同窗友情很了不起，是咱们扬帆中学的骄傲。”
童迪嘿嘿傻笑，一张肥脸笑得裂开的大饼似的，肥肉往上一挤，让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几乎快眯成了一条缝。
“其实……像我这样的，至少有三四个吧。”
不愧是童迪，在老孙班级，就是出了名的装逼小王子。
这种场合，童迪绝对不会错过装逼机会的。
果然，邵副主任顿时来了兴致：“童迪同学所说的三四个，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扬帆中学还有卧虎藏龙，我们没有发觉吗？”
“卧虎藏龙是必须的，不过他们眼下不在学校。但只要他们从家里返回学校，我敢保证，绝对不会被外界势力收买。”
童迪尽情装逼，大卖关子。
“童迪同学指的是？”
“当初体测，除了江跃这个第一天才之外，咱们还有星城第二天才，星空少女李玥。校长你们难道忘了？”
“对啊，李玥同学，她……她回家了？”
校方当初知道邓家对李玥的凶猛攻势，一直怀疑李玥是不是被邓家的金钱攻势攻陷了？
不过这种事没有证据，他们也不好乱猜测。
可李玥体测的妖娆数据，校方是印象深刻的。
校长和邵副主任心头都是一喜，照这么说，扬帆中学几个顶级的觉醒者天才，都没有投靠各大势力啊。
江跃没有，李玥没有……
当然韩晶晶就更不可能投奔其他势力了。她家本身就是星城数一数二的豪强啊。
“星空女孩？”韩晶晶黛眉微蹙，纤纤玉手伸到桌下，在童肥肥腰间肥肉猛地拧了一把。
“死肥肥，星空女孩是怎么个说法？你取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童肥肥吃痛，却直男依旧，骄傲地一扬脑袋，“正是区区不才取的。”
江跃暗暗摇头，心想童肥肥不愧是茅豆豆的同桌，这两货风格虽然不太一样，可都是实力单身啊。
校长显然没观察到韩晶晶的小心思，笑呵呵道：“星空女孩，这个叫法很有趣啊。为什么叫星空女孩？”
“首先，她名字有个玥字，取谐音，月亮不是挂在星空的么？第二呢，李玥就跟星空一样神秘深邃，一般人看不出她的优秀，远远看上去，她只不过是个不声不响老老实实的小透明，其实她不是。她的低调安静就像云层，遮挡了她星空般璀璨的光芒。但是，总有一天，她身上的光芒，会像太阳一样穿透云层，让每个人都感受到她的璀璨，她的绚丽！”
“甚至，我一直都在想，李玥是不是刻意低调，是不是一直都在隐藏实力？是不是遮掩她优秀的一面，她只是想用普通人的一面跟我们相处，可换来的确实大多数人的疏远和不屑一顾。所以……体测时，她才决定彻底不装了，摊牌了，告诉大家，她是觉醒者，是深不可测的天才！”
一口气说完这些，童迪长舒一口气，心说豪爽啊。
终于抡圆了，装了一个圆满的。
后面这段，他甚至不惜迪化脑补，把李玥想象成一个冰雪聪明低调内敛的天才少女，彻底跟小说里的天才角色融合。
便是校长，听完之后，也足足愣神了许久，心里头居然莫名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个童迪同学明明语气夸张，为什么他一把年纪却听得有些上头呢。
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压抑，坏消息太多，因此特别渴望这种振奋人心的话题么？
李玥，那也是扬帆中学的一块招牌啊，当初公认和江跃齐名的体测天才。
要是她也能返回扬帆中学，那么对眼下的局势，无异于又是一枚重要砝码。
校长忍不住问道：“李玥同学，她会回学校么？”
“百分之一百二十，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韩晶晶忍不住道：“童肥肥，口嗨也要有个限度。你什么时候能做人家李玥的主了？”
童迪嘿嘿笑道：“我做不了她的主，可我就是这么自信，确定她一定会返回学校。”
“好，好，太好了。童迪同学，你刚才说，这样的同学有三四个？除了李玥之外，还有谁？”
“第二个，就不得不提一下茅豆豆同学了。他早晚也会回学校的。”
茅豆豆是他们小圈子里的人物，但放在整个学校来说，他的名气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个无名小卒。
但实际上，第二次体测之后的茅豆豆，他的天赋迅速觉醒，在专属班里也算异军突起。
只可惜，他早早离开学校，返家探亲，因此还没来得及给学校留下深刻印象。
毕竟他离开的时候，学校的觉醒者好几百个，除了江跃李玥这种妖孽级，其他觉醒者到底还没有显赫到校领导重点关注的程度。
校长和邵副主任心里略有些尴尬。
茅豆豆这个名字，倒是有点印象，可是具体是谁，似乎又有点对不上号。
邵副主任更加尴尬，他毕竟带过江跃这个班一段时间，后来甚至为了这个带班荣誉，差点跟老孙闹翻。
后来在委屈当中把带班权还给了老孙，一度都抑郁了。好在后来想通了，重新振作，抓住了几次机会，成功抱紧校长的大腿。
老孙微笑介绍道：“茅豆豆原来也是我班的，这个同学是个乡下孩子，是个比较有个性的直肠子，性烈如火。”
校长很赞道：“孙老师带班有方啊，光是你们一个班，就出了这么多人才。”
说起来也怪，老孙这个班的觉醒者人数多也就罢了，质量也是出奇的高。
两大天才江跃和李玥不但能够横推整个扬帆中学，甚至横推整个星城。
在星城一中那位从京城回来的吴定超出现之前，江跃和李玥那就是中学段体测天才的天花板，是毫无争议的标杆！
此外，还有韩晶晶这样自带光环的天才。
再加上眼下这个童迪，还有茅豆豆……
走读生里头，还有一个杜一峰，据说也很优秀。
光是老孙这一个班的天才质量，其他班一起上，好像都有点失色啊。
韩晶晶却问：“你说有三四个，除此之外还有谁？”
算起来，韩晶晶以前虽然不算他们这个小圈子的人，但跟他们的小圈子走得很近。
对他们这个圈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童迪跟茅豆豆相当于哼哈二将（卧龙凤雏），李玥是个小透明，此外还有几个，但好像都不是觉醒者吧？
“嗯嗯，第三个嘛，也是我们的好哥们，他叫王侠伟。一个几次体测都漏掉的漏网之鱼。”
“侠伟？”这回连江跃都有些惊讶。
“跃哥，侠伟现在天天跟我在一块，我敢说，他百分百是觉醒者，只不过最近没有组织体测，无法得到官方证实罢了。”
王侠伟在他们圈子里，一直是个老好人，话不多，但是厚道可靠，而且做人很有分寸，教养很好，很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也非常讲义气。
当初于宏图遭遇公寓女鬼，化为白骨返回班级。
王侠伟是第一个冲上去想搀扶他的人。
童肥肥上街无人陪伴，也是王侠伟任劳任怨陪他一起。
只要用得着他的地方，他没有豪言壮语，但肯定会竭尽全力，默默把事情办到最漂亮。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是觉醒者，但江跃上次依旧邀请他去九号别墅做客的原因。
六年时间，从青涩少年走向青年时代，彼此建立的情感默契，平时或许表现的不会那么激烈。
但真到了关键时刻，这种情感的稳固性就会凸显出来。
别看童迪喜欢口嗨脑补，但他关于觉醒者的判断，江跃是信任的。作为精神系觉醒者，本身洞察力判断力就高人一等。
这么说来，王侠伟觉醒这件事，至少有九成谱啊？
江跃是由衷为王侠伟这个老实孩子感到高兴。
第0391章 这盘棋很大啊
江跃上次跟王侠伟认真交流，还是大家去道子巷别墅做客的时候。
他还记得，当时的王侠伟面对一群觉醒者，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自卑的，这种自卑导致他有些自我封闭，有点放不开。
不过上次到道子巷别墅做客后，王侠伟的心扉明显打开了不少。
或许，正是因为打开了自卑的心结，促使了觉醒的到来？
不管怎样，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之前李玥回家探望父亲，茅豆豆也表达出类似想法，王侠伟明显也颇为意动，但无奈他当时没有觉醒，缺乏实力和底气。
倘若王侠伟真觉醒了，说不定他的心思也很难定下来，必定也要回家去看上一看才安心。
校领导连茅豆豆的名字也只是听说过而已，王侠伟这种之前不是觉醒者的普通学生，他们自然更加没有印象。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愉快心情。
现在扬帆中学最缺的就是觉醒者。
之前觉醒者好几百的时候，校领导没觉得什么，现如今只剩下这么寥寥数人之后，才知道每一名觉醒者都是宝贵的资源。
经过一番筛选之后，依然坚定留下来的，自然是沉淀下来的精华。
“校长，学校最近没有组织体测么？”江跃问。
“三轮体测之后，现在体测机构的重心已经偏向社会，各大学校暂时排不上第四轮体测的日程啊。”
之前几轮体测，学校是最优先级别的，而且一测就是好几轮。
现在轮到社会人士参与体测，这也合情合理。
总不能体测机构永远被各大学校霸占。
校长随即又道：“上头一直说，近段时间会有新的体测方式出现，不过迟迟还没有下文。”
这件事江跃也曾听韩晶晶提到过。现如今星城这个局面，扬帆中学明显被打压，江跃估计，就算有……扬帆中学也未必能优先享用啊。
校长一边说，一边还朝韩晶晶那边饶有深意地看上几眼。
韩晶晶却浑若未觉，转着手中的杯子，好像上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她当然听出了校长的试探之意，想从她口中得到信息，是否可以通过主政的意志，优先安排扬帆中学进行新的体测？
这种事，韩晶晶肯定是没法应承的。
公是公，私是私。
倒不是说韩晶晶特别有原则，绝不会公私混淆，而是她不想随随便便应承这些事情。
父亲是父亲，她是她。
尤其是父亲现在处于敏感时期，韩晶晶不可能再给父亲添乱。
就算私底下会找父亲过问，她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大话。
大包大揽自然是痛快，可也等于是给自己上一道紧箍咒，万一事后没办好，丢脸的不仅仅是她，甚至还会削弱星城主政的权威。
韩晶晶这样的聪明人，这点事自然拎得清。
邵副主任大概看出了校长有些尴尬，忙不动声色地打圆场：“孙老师，你发现没有。觉醒者虽然是随机产生的，但是江跃同学身边的圈子，好像有一个算一个，都觉醒了啊。这个王侠伟，应该也是江跃同学的朋友吧？”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啊。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影响力？和优秀的人为伍，总会变得更加优秀。”
校长笑道：“那我真希望江跃同学的朋友，越多越好啊！”
说笑间，校长举起杯来：“来，咱们为这些年轻才俊举一个。我希望你们今后能多多交流，共同进步。扬帆中学以你们为荣！”
随后的交流相对轻松了许多，在说说笑笑间，大家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尽情享受着食物的乐趣。
还别说，自从资源紧缺之后，大家的伙食水平都受到了影响，这么一顿虽然不算特别精致的大餐，确实满足了所有人的口腹之欲。
江跃之前还略有些担忧，担心在饭局上，校领导会提出一些超出他心理预期的要求。
要是当面拒绝，恐怕伤了面皮。
现在看看，倒是有些多虑了。
虽然校领导肯定有后文，但没有当众提出来，双方至少不会伤面子。
如果可以，江跃自然是不想跟校领导伤面皮的，他对扬帆中学的感情也很深。
像刚才校长和邵副主任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是要将他立为扬帆中学的招牌，他也不反对。
扬帆中学现在人心涣散，需要他作为精神领袖增强凝聚力，作为一个标杆，江跃不可能反对，也没理由反对。
打心底里，他也不喜欢扬帆中学就此落魄，被人挤兑到没有生存空间。
能够出一份力，江跃还是乐意出这份力的。
饭局后，大家纷纷散去，邵副主任叫住了江跃等人。
校长邀请他们去办公室开一个小的碰头会。
江跃知道，饭局上没提出的东西，肯定是要在这小会上提出。
韩晶晶，童迪和老孙都在邀请之列。
其他觉醒者，则不在其列。
校长非常客气，招呼他们入座，还亲自泡了茶水，给人一种亲民形象。
三位学生倒还好，反而是老孙有些惶恐。
让校长端茶倒水，老孙这还是头一回享受这种待遇。
不过看到三个学生老神在在，看上去神态自若，并没有什么拘谨，老孙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
总不能自己这个做老师的，还不如学生那么淡定吧？
邵副主任则自己地站在门口，一副亲自站岗的架势。
不愧是校长，大家坐定之后，他并没有急着说正题，而是跟老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而且聊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嘘寒问暖的琐碎话题。
时不时还对孙老师提出了表扬，比如他培养了这么多优秀的学生，比如他捐献物资。
甚至把学生的优秀，跟老孙的觉悟和品格直接挂钩，强行因果。
声称这是传承。
同时还不忘问老孙有没有什么难处，需要学校帮忙的。
老孙被校长一顿套路，已然有些招架不住，一个劲说自己没什么难处，一切都挺好的，多谢学校挂心。
江跃却道：“校长，学校的治安还是不能松懈。我今天在孙老师家，怎么感觉到一种随时都要登门抢劫的气氛？是孙老师捐献物资，大家都觉得应该可以打孙老师的土豪吗？”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但是多少透着些许不悦。
童迪也附和道：“这可有点儿操蛋，谁要不长眼到孙老师家撒野，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可不答应啊。也就是我们脾气好，要是换成茅豆豆，可真要把人腿脚打折咯。”
校长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些事他当然有所耳闻。
他知道孙老师囤积了不少物资，同事之间借个三瓜俩枣，他之前只当是互通有无，倒没有把事情想得这么严重。
现在看来，还是有些疏忽了。
孙老师现在是尊菩萨，学校真得供着，得伺候好。
万一他底下这些学生不乐意，麻烦可就大了。
“邵主任，你回头调查一下，到底哪些人这么不懂事。咱们这里是学校，绝不允许这套歪风邪气。冒头一个打一个，绝不纵容！”
“是，我回头就去调查，一定确保孙老师的安全。孙老师为学校做了这么多，捐助了这么多物资，已然居功至伟。这些人不懂事，还一个劲骚扰孙老师，简直是没有良心，是该敲打敲打！”
邵副主任义正辞严，铿锵有力的一番话，显然是说给江跃他们听的。
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咱们绝不能让孙老师这种有功之臣寒了心。”
老孙暗暗苦笑，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俩老狐狸一唱一和，其实都是讨好江跃等人而已。
他老孙一介书生，哪来这么大面子？
他在扬帆中学这么些年，以前也没见过校长和邵副主任有这么和蔼可亲过啊。
这都是江跃这些学生给他争来的面子。
“对了，江跃，高翊老师临走的时候，给你留了封信，托我转交给你。”
高翊老师作为扬帆中学觉醒者的指导老师，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对扬帆中学的觉醒者培养，确实是尽心尽力，毫无私心的。
他这次被抽调，明显透着一股政治操弄的意味，可以说离开得不明不白，也十分仓促。
能够单独留信给江跃，也算是对江跃的一种高度信任。
信并不长。
高翊老师恳求他，不要放弃扬帆中学，不要被眼前的困难击退，一定要带领扬帆中学挽回局面。
信中还特意提到，星城一中那位吴定超的挑战事件，他已经回了应战书。
只不过事发仓促，他被抽掉走了之后，这件事如果就此黄了，难免会给星城一中留下话柄。
甚至星城一中可以大肆宣扬，扬帆中学害怕星城一中，无力应战。
所以，高翊老师再三恳求，如果条件允许，一定要替扬帆中学完成这一战，一定不能堕了扬帆中学的名头。
高翊这封短信，甚至完全没有提到他个人的去向，也没提到他个人的前途，个人的安危生死。
所有的情怀都指向一件事，那就是和星城一中的挑战赛。
高翊老师人虽然被抽调走，但心却留在了这里，一直挂念着这一战。
这不仅仅是关乎扬帆中学的名声和地位，其实也关乎高翊老师的个人情怀，关乎着他的荣耀。
毕竟，他可是扬帆中学觉醒者的指导老师啊。
要说谁最在乎这一战？
必然是高翊老师，他甚至比校长都更看重此战的胜负。
心中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江跃递给旁边的韩晶晶和童迪。
“校长，信的内容，您都知道的吧？”
“呵呵，信我没看，但是高老师跟我讲过大致的情况。高翊老师对你们期望很高啊。唉，可惜他抽调走没两天，咱们偌大扬帆中学，几百个觉醒者，竟被人挖掘一空，实是可叹。要是高翊老师知道这一切，心里一定很失望吧？”
挖人肯定是高翊老师离开之后才开始的。
要是高翊老师在，挖人不可能这么顺利。
正因为高翊老师离开，觉醒者们没了忌惮，也没人给他们出主意，抵受诱惑的能力自然也就不存在。
“您把我们叫过来，也是这挑战赛的事？”
“对，江跃同学有什么难处尽管提，但凡学校能用力的地方，我们一定尽一百分努力。”
这不是一桩交易，江跃倒没想着先提什么要求。
他考虑的是，现在这个局面，挑战赛的意义是不是还存在？
当他把这个疑问透露出来时，校长忙道：“挑战赛不但意义还在，而且现在这个局势，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
“之前挑战赛，只是两个老牌学校之间的较量，说白了格局不大，只有恩怨罢了。”
“现在不一样，现在咱们扬帆中学明显被打压，方方面面都在卡我们。把我们的指导老师调走，限制我们的粮食物资供应。而星城一中，根本没有我们这些情况。这里头的区别对待，极为明显。”
“所以，这次挑战赛如果我们可以压倒星城一中，那我们就可以掌握话语权了。”
“其实，这也是对主政大人的一种支持啊。”校长喟然叹道。
“哦？”
“不管咱们愿不愿意承认，其实上头已经把我们扬帆中学打上了主政大人的标签，我们就是主政系的势力，星城一中恰恰又是另外一个阵营的。所以，我们被打压，星城一中被扶植。”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可以把星城一中的气焰打下来，压住星城一中一头，其实无形中也是释放一种信号，同时也是为主政大人扳回一局。到那时候，主政大人回归，才有资本替我们说话，给我们争取物资，争取政策。有战绩摆在那里，名正言顺！”
“校长，您这盘棋很大啊，不过您说的这一切，前提是主政大人回归啊。”江跃微笑道。
“主政大人一定会回归！”校长一脸严肃，正色道，“虽然我够不着主政大人的高度，但我相信主政的能力和格局，只有他能主持星城的大局，其他人，呵呵，够呛！”
这话也不知道是发自肺腑，还是仅仅说给韩晶晶听。
但实际效果很好，韩晶晶听得心花怒放，主动站出来说话。
“江跃，我觉得校长说得有道理，咱们扬帆中学再怎么着，也不能被星城一中踩在脚下吧？”
童迪这回也不唱反调：“就是干啊，星城一中算逑啊？这些年的升学率，他们不都是手下败将么？难道诡异时代到来，他们就能反了天去？”
第0392章 光是活着，就要竭尽全力
老孙不是觉醒者，只是一个普通教师，这种场合本来不必发言，安安静静旁听就好。
不过事关自己这些得意门生，老孙很难做到完全不置一词。
终究比江跃他们年长，中年人考虑问题也更周全稳健一些。
见韩晶晶和童迪撸起袖子就要干的架势，他也不好泼冷水，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校长，挑战赛按理说咱们确实不能退缩，不过这挑战赛怎么打，规则怎么制定，有没有裁判，会不会有场外势力干涉影响，赛制是否公平。这些问题，咱们还是要考虑周到。现在星城一中是宠儿，官方难免会偏向他们，万一在挑战赛上出现这种偏向，导致比赛不公平，那这挑战赛的意义就不复存在了。甚至还有可能把咱们扬帆中学的学子推向危险的境地。”
“孙老师说得很有道理，这也是我们校方现在的工作重点。我们可以参加这个挑战赛，但公平这个大前提必须得到保证。”校长的语气很坚定，“我们一定会确保赛制公平，是在完全公平的环境下进行比赛，绝不允许有任何含糊不清的地方，更不允许有作弊的空间。”
想法是丰满的，不过现实可能会很骨感。
要说诡异时代的经历，江跃可比校长孙老师这些人丰富多了。
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有的，真要有偏向，可以在很多细节上做手脚。
当然，江跃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大家的兴。
“校长，决定赛制必须双方同意的吧？我申请到场参与。”
“必须到场，高翊老师千叮万嘱，赛制这一块绝不能松口，必须咬紧。他明确提到，必须有你到场，只有你点头了，咱们才能往上签字。”
话说到这份上，学校对江跃的重视可想而知。
双方约定好，决定赛制的时候，学校会提前通知江跃。
愉快地达成了协议，校长的心情极好，和江跃等人有说有笑，甚至还提到了杜一峰。
校长显然知道杜一峰邀请江跃参加考核的事，稍微问了几句，倒是没有追根问底。
校方关心的是杜一峰这种觉醒者，还会不会返回学校。
这个问题江跃也无法替杜一峰回答。
不过，生态园一行，江跃也算对杜一峰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如果扬帆中学现在风头正盛，杜一峰肯定不会错过锦上添花的机会。
可如今扬帆中学现在势头被压，局势艰难，指望杜一峰来雪中送炭，同舟共济基本上是奢望。
当然，在校长跟前，江跃不可能点破。
离开校长室后，几人找到了王侠伟。
“跃哥，晶晶。”王侠伟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闷腼腆。
“不错！”江跃拍拍王侠伟肩膀，“我都不用上手就可以断定，侠伟你绝对是觉醒了。”
王侠伟这段时间没少听童迪说觉醒的事，可他是个很沉稳的人，没有体测得到官方数据之前，他还是不敢自得。
可眼下江跃一见面就这么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让王侠伟的三分希望一下子膨胀到了七八分。
童迪见王侠伟面露喜色，忍不住吐槽起来：“侠伟你啥意思啊？我天天在你耳边嘀咕，你从来都是半信半疑，也没见你这么兴奋过。班长随口一句，你就全信啦？”
王侠伟憨厚一笑：“童迪你平时说话没正形，我怕你又戏弄我。”
“什么？你对我的误解竟这么深？像我这么规规矩矩，一个唾沫一个钉的汉子，你居然说我没正形？”
老孙招呼道：“都别贫了，去我家坐坐。”
几人又回到了老孙家，江跃又对着王侠伟检查了一番。
“侠伟，放心，错不了。你不但觉醒了，而且体测数据不会差。你这段时间自己多观察，多体会，看看是否觉醒了什么特殊的技能。”
“特殊技能？”王侠伟有点半知半解。
“如果你忽然发现某一方面很突出，那你就朝着这个方向好好感悟一下，说不定就会有发现。”江跃解释道。
“侠伟，就好比我，我是精神系的觉醒者，我的精神力特别强大，可以和很多灵物沟通。”
说起灵物，江跃暗暗觉得可惜。
上次生态园一行，要是童肥肥也参加就好了。
那次考核，对参与者而言，绝对是一次受益匪浅的经历。
如果童肥肥参与，很多未解之谜，说不定稍微可以揭开一些。
“对了，晶晶，上次你提到新的体测仪器和体测方式，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江跃忽然问。
“我还没联系上我爸，最新的情况我也不了解。等我爸从京城回来，一定会有最新消息的。”
“要是没消息，到时候我动用一下私人关系，安排王侠伟去体测。”
韩晶晶上次带江影去体测，也是动用私人关系，私底下安排的。
虽然主政去了京城，可也不至于一下子连这点能量都消失，安排一次体测而已，问题不大。
“侠伟，还不快谢谢晶晶？”童迪胳膊肘捅了捅王侠伟。
“谢谢晶晶，谢谢跃哥。”王侠伟很认真地道。
“咱们的关系，说这些就见外了。”江跃摆了摆手。
童迪却正色道：“侠伟，咱们兄弟归兄弟，丑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的。”
“你说。”王侠伟忙坐直，一脸认真的样子。
“咱们扬帆中学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大部分所谓的觉醒者，被那些豪门势力挥一挥支票就给勾走了。要是你跟那些人一个德行，那咱们兄弟都没得做。我童迪绝不承认有这种目光短浅，见利忘义的兄弟。”
王侠伟忙道：“我现在还不太懂这些，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都听你们的。”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童迪不会随波逐流，见利忘义，茅豆豆虽然嘴上贪财，但他肯定也不会抛弃兄弟们而去，李玥更不用说了，钱堆在她面前也不会瞄一眼。我希望你也能做到。”
“如果做不到，那也没关系，人各有志。我们不勉强，只不过以后出去别说是我们兄弟就成。”
“我肯定不会抛弃兄弟的，钱不钱有什么要紧。”
“这就对了，还记得上次大兵菜馆的约定吧？咱们是一个圈子，这个圈子的核心就是班长。咱们必须跟班长混，才有出头之日。你还别不信，我童迪当初那么说，现在还是这句话，班长大人是注定要成大事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他身边的卧龙凤雏。”
童迪的神情语气，都显得很中二，虽然他已然是中六。
他的这些慷慨表态，也像极了小说里的段子。
可谁都能看出，他语气中的认真劲儿。
便是老孙这样的中年人，也不禁微微有些动容。
诚然，童迪这番话确实有些中二，可也侧面见证了这些年轻人之间的友情坚固，证明了江跃在这群人当中的威信和地位。
王侠伟抓抓头：“卧龙凤雏我可能不行，但我一定会跟着跃哥混，我一向都最信服跃哥。”
童迪这才欣慰地点点头，随即又道：“侠伟，你别看那些人被大势力招揽，好像搭上了富贵快车，谁知道哪天就翻车了。跟着班长混，我们肯定更稳，更有潜力。”
“班长，你会收留我们的吧？”童肥肥贱兮兮地冲着江跃道。
江跃这段时间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一个人单打独斗，确实精力和时间都有限。
诡异时代，终究还是要报团取暖，要有人马。
就好像主政大人，如果手头有一批精锐，上次行动绝不至于被人算计，不至于弄得如此被动。
说到底，诡异时代来得太突然，主政大人甚至都来不及组建自己的嫡系队伍，阳光时代的队伍，又混进了不少双面人墙头草。
主政的经历侧面告诉江跃，得有自己的班底。
而这个班底的核心成员，自然是越亲近越好。
不得不说，童迪，茅豆豆，王侠伟这些人，确然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至于李玥么？
江跃脑子浮现出那道纤弱的身影，却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班长？”童肥肥见江跃沉吟不语，忍不住伸手在江跃跟前晃了晃。
“该不会嫌弃我们这些弱**？”童肥肥沮丧道。
“肥肥，侠伟，即便没有你们今天这番话，如果你们要加入其它势力，我同样会提出反对。”江跃开口了。
“先前邵副主任的观点，其实也代表着我的观点。甚至我的观点比邵副主任更加尖锐。”
“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们，大部分觉醒者仓促加入大势力，大概率将不得善终。”
江跃的语气无比严肃，这些话，在午餐的时候没说，在校长室也没说。
如今在一个小圈子里，江跃才认真说出来。
“你们别觉得我是危言耸听，我甚至可以提前预测他们的下场，要么被大势力当枪使，给他们卖命，这还是好的，毕竟也未必就会丢了性命。最惨的是那种被邪恶势力诓骗进去的，说不定就成了实验室的小白鼠。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星城存在一个可怕的地下势力，他们从事邪恶的实验研究，以邪祟怪物，觉醒者为研究对象……你们一定还记得，前段时间针对觉醒者的袭击和绑架吧？”
说到这件事，韩晶晶花容稍微一变。
她跟江跃姐弟二人，可是亲身经历过这个事了。
当时要不是江影江跃保护她，堂堂主政千金就落到别人手中，成了邪恶实验室的小白鼠。
光是想一想都全身毛孔倒竖。
“江跃，情况这么严重吗？”孙老师忍不住问道，“听说这次挖人的，都是星城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大势力啊。”
“明面上，肯定得是有名有姓的势力。可谁知道，这些有名有姓的大势力，不是那个邪恶势力的白手套？”
老孙脸色苍白，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这么惊人的消息。
韩晶晶跟着道：“孙老师，江跃说得其实一点都不夸张，目前星城的局势，他这个其实不是猜测，而是陈述一个事实。只不过具体谁家是白手套，谁家是清白的，暂时还没浮出水面罢了。”
主政千金都这么说了，那可信度就更加不容置疑了。
童迪眉飞色舞道：“看吧，这一切都跟我推测的差不多，我就说他们这些目光短浅的人，说不定就先倒霉翻车。被我说中了吧？班长，快点表个态吧，带领咱们众兄弟，跟这些邪恶势力干到底！”
中二病发作的人，满脑子各种幻想，内心戏极其丰富，已经开始各种脑补迪化将来星城两大势力对垒的精彩画面。
而他作为卧龙凤雏，在当中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光是想想，满身肥肉就颤抖不止啊。
江跃一巴掌拍过去：“肥肥，醒醒，别做梦。就咱们这些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现在是不够，可一年半载，三年五载后，可就说不准了。班长，你可千万不能对自己没信心啊。臣等已经打算死战，你可不能未战而先降。”
“好了，肥肥，别闹。你们信任我，叫我一声哥，我这个当哥的，肯定得有个态度。从今往后，但凡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们饿着。”
童迪苦恼道：“班长，你这表态也太衰了点，就算不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些雄壮之词，好歹也得说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个级别的吧？怎么就落一口吃的，未免有点太不提气了……配不上此情此景的豪壮啊。”
江跃嘿嘿一笑，饶有深意道：“肥肥，像你这种吃货，未来能落一个不饿着，说不定就是一件天大的幸福了。你永远不知道，诡异时代下一步会崩坏到什么程度。我还是那句话，每一个人都要把期望降低在一条线上……”
“那一条线？”
“活着！努力地活着！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人类光是活着，就要竭尽全力。”江跃语气严肃，缓缓说道。
江跃不是悲观主义者，但以他对各种诡异事件的观察，对这段时间诡异局势的综合判断，未来对于人类而言，真是一点都不乐观。
人类的生存空间，将会受到无法想象的挤压。
仅仅是食物这一项，说不定就能让整个盖亚星球淘汰掉七七八八。
而食物只是最基本的一项，来自外界的威胁，来自各种诡异生物的侵袭，还有人类内部的内讧……
凡此种种，都让人乐观不起来。
从这段时间不断有人来孙老师家借粮，到何老师几乎强取强拿，见微知著，其实已经隐隐有些崩乱的前兆了。
很快，粮食问题估计就要爆发。
一旦爆发，人类的内讧将会瞬间提升到一个阳光时代无法想象的激烈程度。
第0393章 登门道歉
其实进入诡异时代之后，局势每一天都在变坏，在场每一个人都是亲历者，多多少少也感觉得到这一点。
可说到底，大家又没悲观到江跃所说的那一步。
至少他们眼下的生活，还是比较稳当，并没有感受到那种紧迫的威胁。
在初变之始当日，江跃就提醒他们囤积物资，他们的物资也较为充裕，因此对这方面的感觉又明显淡了些。
不过经江跃这么煞有介事一渲染，再联想到最近的一系列变故，不得在内心更加严肃地思考这件事。
要说他们也不是睁眼瞎，情况的恶化他们也不是看不到，只不过大多数人的心理上，对于不断恶化的局势，始终抱有一种乐观的幻想，觉得随着局势的变化，随着国家对诡异情况的深入了解，局势终究会慢慢得到控制。
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是他们本能的一种期盼。
江跃这一番话无疑是给他们这种幻想泼了一盆冷水。
孙老师喃喃道：“江跃，难道情况真的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一介书生，除了学校和家庭，几乎是没有在外面走动。对外面的局势了解，也只是在校园里道听途说，对局势的恶化体会自然不深。
“孙老师，现在的情况已然很糟糕，按着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我说的局面迟早会出现，迟一步早一步的事而已。”
韩晶晶也道：“我觉得江跃说的不是吓唬人。这次我们去生态园考核，一路上看到的情况确实很糟糕。中途有一个村叫马溪村，整个村的人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好像忽然间人间蒸发似的。你们能信？”
“一个人都没有？”童迪惊讶问。
“一个都没有，包括活的牲口什么的，什么都没有。”
“呵呵，或许是逃难去了吧？毕竟那种山村，不太安全，往安全的地方逃，也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吧？”童肥肥试图脑补。
江跃摇头道：“如果你看过现场，就知道那绝对不是逃命离开。家家户户门都是开着的，家里所有东西都没动过。现场也没有任何慌乱逃命留下的痕迹，一切都井井有条。”
韩晶晶补充道：“那个感觉真的很诡异，所有的活口就好像一阵风似的飘走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随即，江跃和韩晶晶又把生态园的遭遇简单提了一下。
就连一向乐观主义洋溢的童肥肥，一张肥脸也垮了下来。
他们躲在学校，与外界接触不多，对形势的估计到底还是乐观了。
当然，这也不单单是他们的问题，几乎可以说是普遍现象。
“要是这些诡异事件不断蔓延到星城，今后可真没有安稳日子过啊。”
王侠伟面露忧色：“真羡慕豆豆跟李玥，说回家就回家。当初我要是跟他们一样坚决就好了。”
王侠伟家到时候比茅豆豆要近不少，也就二三十里路。
可惜现在星城戒严，便是在星城都有些寸步难行，更别说离开星城，返乡回家。
“侠伟，别担心，回家的机会总是有的。这种戒严状态，我看也未必能持续太久。”
王侠伟默默点头，他也知道现在要离开星城几乎没有可能。
“就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
“其实，如果没有受到冲击，在乡下可能比星城更安全。至少粮食不会太紧张。”
说起这个，王侠伟也笑了起来：“对的，我老家田多人少，年轻劳动力都在发达城市打工，留守的基本上是老弱病残。像我爸妈这种留守种田的不多。”
说是种田，其实是王侠伟谦虚。
他父母在老家承包荒山鱼塘，搞种植养殖，规模虽然不大，但也绝不是守着自家几亩薄田的老式农民。
要说在农村，王侠伟家的条件绝对算好的，甚至家庭收入比一般工薪阶层还高不少。
所以王侠伟在扬帆中学的生活水平并不差。
童迪打趣道：“侠伟，以后我们要是饿肚子，就去投奔你爸妈。我听说你们家的果园就有上百亩啊？”
“没问题，大家都可以去，我保证你们不会饿肚子。我家粮食还是很多的。”
江跃道：“说起粮食，还是得继续屯粮啊。”
孙老师叹道：“现在屯粮，已经来不及了。粮食现在官方统一分配，证明大批量的粮食物资，已经被官方接管。现在哪怕普通一家粮店，一间超市，我估计都有重兵把守，更别说粮食批发市场和粮油储备基地这些地方。”
在座的这些人，基本上都囤积了一些粮食物资。
其中王侠伟和童肥肥是住校生，因此囤积的量相对少一些，手头财力也有限。
老孙倒是囤积了不少，可架不住他捐出去了不少，不过维持一两个月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要说物资储备最丰富的，莫过于江跃。
他们家囤积粮食以及各项物资可以说是星城最早的一批，清明从盘石岭回来没两天，江跃在新月港湾住的时候，就囤积了一些粮食。
到了九号别墅后，更是多次囤积物资，为诡异时代做准备。
后来小姑一家执意要回盘石岭，又是一通疯狂置办。光是运回小姑家的物资粮食，就有足足一车。
九号别墅的各种物资，那就更不消说了。
江跃至少是按一两年的标准来囤积的。
省着点用，绝对够十个八个人用上一年。
可粮食这东西，永远不会嫌多。
“肥肥，侠伟，以我看，你们可以从宿舍搬出来，在孙老师家住下。这样彼此也有个照应。孙老师带着夏夏两个人，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王侠伟一愣，可以这么操作么？
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在他心里头，学生是学生，老师是老师。
两者之间有着尊卑关系，学生怎么能住到老师家？
“我没意见，反正我的食物供应是学校特供的，还不用占用孙老师家的口粮。”童肥肥笑嘻嘻道。
“对了，班长，既然咱们确定侠伟是觉醒者，我觉得他也可以享受特供啊。可不可以跟校长提一下？”
“不急着这一两天，等侠伟摸索出自己的觉醒方向，用事实说话更有说服力。现在向校长提出这个要求，他看在咱们的面子上肯定会答应。但是容易引起其他普通学生的嫉妒。现在局势就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小事就有可能引爆。咱们别去当这引爆的火星子。”
王侠伟听了江跃这话，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我看暂时还是算了。我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万一别人质疑我，觉得我不配享受特供，没有觉醒者的体测证据。我这个人嘴笨，肯定说不过他们的。到时候让学校难做，也丢咱们这伙人的脸。”
童肥肥本来也只是抱着占点小便宜的心思，听江跃和王侠伟这么说，倒也没有坚持。
笑呵呵道：“反正侠伟的饭量不大，要是像我，几天就能把孙老师家吃穷。”
王侠伟忙道：“我继续在食堂吃。”
老孙忙道：“就到我家吃，家里怎么也比食堂伙食好一点，现在家里的储备还算充裕。”
“不不不，孙老师，真的不用。我这段时间在食堂吃，挺好的。”
王侠伟连连摆手，他这种性格天生就宁可与人为善，也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想想要是在孙老师家吃饭，不但别扭，还给孙老师添麻烦，同时消耗孙老师家的物资。
他于心不忍。
江跃见老孙还要坚持，劝道：“孙老师，现在学校有的供应，就让他们在学校食堂吃好了。回头有什么需求，我再想想办法。再怎么着，咱也不至于缺一口吃的。”
“唉，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他们，还不给管饭，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不管饭也好啊，孙老师，你想想，要是你管了童肥肥和王侠伟的饭，班上其他同学怎么看？他们会觉得孙老师你偏心，童肥肥他们能吃，为什么其他人不能吃？”韩晶晶也在一旁劝道。
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这人的心思很奇怪，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都没到孙老师家蹭吃蹭喝，哪怕是苦点少吃点，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可是要是有人在孙老师家开小灶，吃好吃的，那其他人必然心里不平衡，觉得老师偏心眼。
关系必然要变味，必然要影响团结。
“所以啊，你们两个每顿饭都要在食堂吃，而且要让大家都看到你们在食堂吃。”韩晶晶郑重道。
几个人正商议着，楼道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居然是校长带着何老师亲自登门道歉。
在他们后面，何老师的爱人抱着孩子在后面，一边跟着，一边抹眼泪，一脸担心的样子。
“孙老师，我……我错了，上午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人高马大的何老师此刻一脸沮丧，站在门口，对着屋里一个深深的鞠躬。
“哎哎，这就没必要了。校长，何老师，真的不用专程来道歉，一点小事，我并没有计较啊。”孙斌从来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他但凡懂得端着一点，也不至于让前妻欺负成那样。
江跃见孙老师这个态度，也是暗暗摇头。
老实人还是老实人，从来都是与人为善。
哪怕被别人冒犯，哪怕别人的道歉是迫不得已，他立刻就会选择原谅，甚至还隐隐有点内疚，觉得自己要是不客气点就有点对不住人了。
校长对孙斌这种面瓜一样的性格也暗暗无语。
孙老师你好歹端着点，拿一拿架子，摆一摆脸色。
这样轻轻松松就原谅了，甚至还一副对不起人的神色，这不是让他这个校长的工作白做了？
这样的道歉能有什么效果，能敲打到何老师这种老油条？
也就是孙斌命好，摊上这么一帮牛逼的学生。
要不是有这帮学生撑腰，像何老师这样的滚刀肉，怎么可能会屈服？怎么可能诚心实意道歉？回头必然还有苦头给孙斌吃。
“江跃同学，你怎么说？”校长问道。
江跃是聪明人，知道孙老师的态度太过友好，必须有人出来做恶人。
“校长，道歉这种事，也就是两张嘴皮子一碰，孙老师可能面子上觉得下来了。反正我是不看什么口头道歉的。这次就算了，我要追究当时就不会让何老师那么容易离开。”
“我希望那是最后一回，打孙老师主意的其他人也引以为戒。我已经安排了两位觉醒者替孙老师看家护院。这要是有下回，造成不必要的流血冲突，一概由对方自己负责。”
校长道：“何老师，表个态吧？”
“保证没有下回，我保证。”何老师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尤其是在妻儿跟前。哪怕心里不情不愿，还是老老实实表态道。
他心里其实极为窝火，可偏偏不敢发作。
校长的权威他不敢炸刺，这些觉醒者他也干不过。
江跃瞥了走廊上何老师的妻儿，心里多少有些不落忍。
何老师的妻子也是学校的音乐老师，曾经还带过江跃他们班的音乐，此刻见她抱着没有过周的孩子，在一旁无助地抹着眼泪，看上去确实有点让人心酸。
“方老师，明天我从家里带两罐奶粉来，你到时候去校长室领。”江跃想了想，开口道。
方老师就是何老师的妻子，柔柔弱弱的一个女人，听到江跃这番话，显然很吃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一双眼泪呆呆看着江跃。
校长忙道：“方老师，快谢谢人家江跃同学。人家这可是天大一份人情。”
方老师忙不住道谢。
江跃自然不会在方老师面前以恩人自居，客气地安抚了几句，态度跟之前对何老师截然不同。
这让校长对江跃更高看几分。
同一家人，能对何老师拉得下脸做恶人，又能对方老师和和气气圆回来，这份手段，比很多成年人都要老练多了。
何老师没有脸面在现场待着，也没有骨气当面拒绝江跃的善意，只能灰溜溜带着妻儿离开了。
“对了，校长，这是王侠伟，我刚才确定了一下，他确实已经觉醒。”江跃特意向校长介绍道。
第0394章 不死心的杜一峰
能做到扬帆中学校长的人，自然玲珑剔透，见江跃单独介绍王侠伟，知道这个学生在江跃心中肯定有重要位置。
加上之前在饭桌上，童迪又特意提到了王侠伟这个名字，校长正说回头派邵副主任去调查一番，摸摸这个王侠伟的底。
没想到在孙老师家就碰上了。
“好啊，王侠伟同学，我要代表扬帆中学恭喜你成功觉醒啊。你个人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到校长室找我。”校长在觉醒者跟前，总是要营造一种我很亲民的人设。
王侠伟心里慌得一批。
老实孩子在孙老师跟前都有点放不开，更别说在校长这种原本心中的大人物跟前。
腼腆地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答应着。
答应是这么答应，真要他去校长室找校长提要求，至少现在的王侠伟还是没有底气。
童迪倒是笑呵呵上前，满脸惫懒地拦住王侠伟肩膀：“校长，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到时候我陪侠伟一块去拜访。”
“非常欢迎，随时恭候。”校长脸上挂着笑意，打量了童迪几眼，显然对这个肥嘟嘟的学生有些惊讶。
童迪校长之前就已经知道，但童迪举手投足之间表现出来的气质，似乎进步很快，一天一个样子。
每一个留守的觉醒者，校长其实都认真研究过档案的，童迪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按说这种人家的孩子，言语举止当中多少会有些不自信，不如杜一峰江跃这类孩子那么自信。
尤其是童迪这种身材，应该会有些心理上的自卑。
之前几次见面，校长觉得这个童迪并没有这么挥洒自如。
没想到这次居然完全变得个样，越来越放得开了。
这自信心的提升，绝不是假象。
难道这就是觉醒者的成长速度么？
还是说，有江跃在一旁，隐隐之间让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信心都得到了无形中的提升。
是江跃给了他们底气？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校长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伺候好江跃，抱紧江跃这条大腿。
校长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抱紧江跃的大腿，等于抱紧他身边这一整个圈子。
这都是扬帆中学最后的火种啊。
校长跟江跃他们愉快地交流了一番，这才离开。
江跃拍了拍王侠伟肩膀：“侠伟，你不但要多找一找觉醒方向，自信心方面也得提升一下。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你是觉醒者，你是觉醒者，你跟普通人不一样，哪怕是在校长跟前，你也不存在心理上的弱势。”
一旁的童迪也附和道：“就是啊，我们都知道你是厚道人，可你不能用以前的心态对待觉醒这件事。该争要争，该拿要拿。不争不抢，边缘人物。”
“哟，看不出来，童肥肥你还有这认识水平啊？”韩晶晶一旁酸唧唧道。
“嘿嘿，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侠伟，你别紧张，回头我陪你去校长室，咱大大方方地提点要求。”
“这不好吧？”王侠伟还是有点迟疑，“毕竟我没有觉醒者的体测证明，要是乱提要求，人家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不知进退？”
童迪哀叹一声：“班长，看来要改造咱们的侠伟同志，任重道远啊。”
“别急，心态的建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平时多给自己打打气，肥肥你没事也多在侠伟耳边叨叨几句。”
孙老师看到这一幕，心里其实很感慨。
他在王侠伟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的影子。
像王侠伟这样的乖孩子，如果世道没有变化，没有诡异时代到来，大概率会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找一份稳定低调的工作，然后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上班攒钱成家……
他几乎可以看到一条跟自己类似的轨迹。
唯一不同的是，王侠伟很幸运，在成长的道路上，有江跃这样的“大哥”引路，有江跃罩着。
光是这一个优势，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侠伟，老师也给你个忠告，听江跃的，自信一点，胆子再大一点。做事不要总是瞻前顾后，总想着我不能麻烦别人，我不能给别人添乱。这些想法会束缚你，很多时候甚至会让你觉得憋屈，觉得心里堵得慌。这是老师作为一个过来人的肺腑之言，也算是亲身经历。”
老孙叹一口气，幽幽道：“我年轻的时候，跟你现在的情况很相似，性格内敛老实，做事丝毫不敢逾规越矩，总害怕表达，总压抑自己的想法，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哪怕是别人给我添乱，我甚至都不好意思果断地拒绝。这种性格，一直影响到我后来成家立业……老师希望，你别重走我的老路。”
面对老孙的自白，这些做学生的倒不好附和。
不过江跃也知道老孙说的其实是事实，老孙这种性格从来都是成全别人，委屈自己。
这种性格往好的一面说必然是善良。
可往坏的一面说，其实是有些软弱的讨好型人格。
韩晶晶见现场气氛有些沉闷，很聪明地转移话题，问道：“江跃，你家里有奶粉吗？怎么答应给方老师两罐奶粉？”
“原先我姑姑一家住在家里的时候，奶粉是常备的。上次好像都搬去盘石岭老家了，应该没存货。”
“那你还敢答应？”
“整个星城害怕找不到几罐奶粉？”江跃不以为意笑了笑，“哪一条街没有一两家婴童店？”
“就怕这种店也被官方接管了。”
“几罐奶粉而已，总有办法的。”江跃神态轻松。
星城大小店面无数，就算每家店面都被接管，也得有那么多人手才行啊。
江跃可不信这戒严状态能戒到密不透风。
眼看已经下午，江跃提出告辞。
“肥肥，可别忘了身上的职责，要是老孙跟夏夏受了半点委屈，唯你是问啊。”江跃临走前交待道。
“校长亲自敲打何老师，杀鸡儆猴的效果肯定能顶几天用的。要是真有不长眼的，我童迪会让他知道什么叫觉醒者的铁拳！”童肥肥挥了挥拳头，跟江跃保证道。
“好了，你们也别送了，没事的话，我每天都会来学校一趟。白天还好些，到晚上，一定要多注意安全。现在学校觉醒者空虚，可别被邪祟怪物趁虚而入了。”出了校门，江跃再次叮嘱了几句。
直到童肥肥跟王侠伟他们回校，韩晶晶才笑嘻嘻道：“江跃，你有没有发现，你刚才的语气，越来越像一个唠叨的老母亲了。”
“晶晶，你这算有感而发吗？你妈妈也这样么？”
“她呀，没事就爱跟我摆大道理。别看在别人面前，她是个严肃的领导，在家里，真就是个碎碎叨叨的老母亲啦！”
江跃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酸涩。
别看韩晶晶的口气似乎很嫌弃，其实何尝不是秀幸福？
十几岁的孩子，大多数都会有嫌弃母亲碎碎叨叨的时候，可真要是没有这份碎碎叨叨，成长的轨迹中必然会出现一大块缺失，那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填补的遗憾。
停留在小时候的那道身影，那副年轻的面容，让江跃心中又是一痛。
这段时间，他甚至连梦都梦不到母亲了。
可这份挂意，却根本无法驱散，就像烙在心中的烙印，永远无法消除。
“江跃，你怎么了？”韩晶晶一时没有想到，自己关于老母亲的话题，无意中触动了江跃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江跃苦涩笑了笑，正要岔开话题，忽然眼神在转角处停住，盯着转角处转出来两道身影。
当头那人见到江跃，面露喜色，快步迎了上来。
“江跃，我就猜能在学校找着你，果然猜中了。”
来人竟是杜一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阴沉着脸的陌生人。
江跃还没说什么，韩晶晶却蹙眉道：“杜一峰，你跟踪我们？”
杜一峰笑道：“这都哪跟哪啊，我好端端跟踪你们干什么？这不是找你们有要紧事商量吗？”
“找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学校，在校外鬼鬼祟祟堵我们是几个意思？”韩晶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这不是刚到吗？还没来得及进去，你们就出来了嘛！”
“哼哼，你当我傻啊！刚到？谁信啊？”
韩晶晶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江跃只是嘴角含笑站在一边，也不跟杜一峰寒暄，也不搭茬问他有什么事，反而是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杜一峰身畔那人。
这个家伙一脸阴沉，眼神凶悍锋锐，侵略性十足，仿佛在窥视猎物的凶兽，给人感觉相当不讨喜。
杜一峰找这么一个人跟着，发出的信号就不是特别友好。
“江跃，星城都戒严了，你还来学校啊？”杜一峰见江跃不搭茬，笑呵呵主动找话。
他跟江跃之前在生态园虽然没闹僵，但其实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不过杜一峰这人年纪不大，但厚黑学显然修炼到家，好像之前那些不愉快根本没发生，他跟江跃还是亲密的小伙伴似的。
“一峰，校长之前还特意提到你，你可是学校很器重的觉醒者天才之一啊。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
“算了算了，这些改天再说。学校就在这里，又不会飞掉。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找你商量。”
“杜一峰，嫌贫爱富你就直说好了。扬帆中学现在处境不妙，你想避嫌，不方便进去吧？怕别人觉得你跟扬帆中学还不清不楚？”韩晶晶却毫不客气，当面指出杜一峰的心思。
其实杜一峰那点小心思，江跃自然门清，只是不想当面揭破罢了。
杜一峰被韩晶晶说破心事，表面上却不可能承认，反而哈哈一笑：“晶晶，你也太小看我杜一峰了，我是那种人吗？现在星城戒严，我出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可比不了晶晶你啊，主政大人的千金有特权，想去哪就去哪，根本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嘛！”
他不好跟韩晶晶直接翻脸，但话里话外显然也藏有机锋。
“切，你要真担心不好的影响，也就不会来找我们了。别以为天底下就你聪明。”
“唉，晶晶，生态园一行，你对我误解加深了啊。算了，这里人多眼杂，咱们换个地方详细聊聊呗？”
“不聊，没兴趣，道不同不相为谋。”韩晶晶当场拒绝。
江跃摊摊手，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一峰，最近局势敏感，大家尽量还是少接触一点。有什么事，咱们过段时间再交流。”
“那怎么行？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那个浩哥的身份，我已经打听到了。下一步，我们这些人应该联合起来，共同施压。绝不能白白让他独吞晶石。最好把他行凶杀人的事实都揭露出来，志哥那些人背后的势力都不会放过他！”
江跃苦笑道：“一峰，照你这个架势，各方势力都参与进来，那点晶石，你觉得你能分到几颗？”
这话倒是让杜一峰激愤的心情稍微冷静了一些。
仔细一琢磨，江跃这话也对啊。
要是各方势力都牵扯进去，僧多粥少，到头来能分到什么？要是只能分三瓜俩枣，似乎不划算啊。
说不定到头来直接收归国家所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辛苦。
看来这个事，还是不能整得动静太大？
“江跃，那照你说该怎么整？小范围施加压力？”
江跃叹道：“目前的状况，我和晶晶哪还有余力去考虑这个？一峰，我给你一句话，这事你去忙活，能挖出多少原石都算你的。我无力参与，也绝不占这个便宜。”
杜一峰目瞪口呆。
这可是原石啊，价值连城的原石啊。
他万万想不到，江跃跟韩晶晶看上去好像兴趣缺缺？
“一峰，你别这样看着我们，大家都是熟人，我也不怕跟你掏心窝子说两句。主政现在有些被动，相应的我和晶晶自然跟着有些被动。你说这时候，我们哪还的心情去搞什么原石？”
主政和万副总管之间的斗法，星城各大豪门内部自然都有消息源，杜一峰也知道个大概。
此刻听江跃亲口承认这一点，心里失望江跃不参与追查原石的同时，居然还有些暗爽。
你们也有服软的时候啊？
不是主政千金吗？不是星城觉醒者第一天才吗？
以前的风光呢？以前的霸道呢？
也有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吗？
第0395章 万副总管的公子
江跃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杜一峰就算想撺掇江跃入伙，也找不到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了。
更何况一旁的韩晶晶明显对他抱有极大的负面情绪，再说下去只怕场面更僵，而人家终究是主政千金，他杜一峰再不爽只怕也很难当场翻脸。
虽说现在主政在星城的斗争中暂时失势，可也不是不是他们老杜家可以轻侮的。
杜一峰愣了好久，才无力道：“江跃，你不再考虑考虑吗？那可是天外原石啊，那东西的价值你是知道的，普通人得到一颗，都能改变命运。”
“一峰，原石我见过，当然知道它是好东西。可能你对我的处境还了解不多，我现在真是焦头烂额。算了，有些情况我也不想多说，真告诉你有可能把你牵连进来。”
江跃叹一口气，一脸真诚地续道：“一峰，我们是多年同学，关系一直不错，生态园一行整体也算相处得愉快，我也从你爸那里拿到了不菲的酬劳。讲真，你现在为了几颗原石跟我们走得太近，其实不划算。如果你不想把你们老杜家拖入泥潭，这段时间最好是跟我们保持距离。”
我得罪的可是万副总管，你杜家惹得起吗？
江跃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弦外之音其实已经表达得比较清楚。
杜一峰就算不知道具体内幕，总该听到一些苗头的。
一直到江跃跟韩晶晶离开，杜一峰还是一脸懵逼。
按说江跃刚才这番话，真的挺掏心窝子的，而且确实也是替他着想，不想他沾染得太近，招来麻烦。
可杜一峰本能就觉得，这有点不像江跃啊。
江跃会有这么好心？
以江跃的性格，他会这么谨小慎微，好像很忌惮的样子？
这小子在生态园表现出来的气质，根本不像是个怕事的人啊。
“庆叔，我怎么觉得这家伙是在敷衍我？”杜一峰颇感憋屈道。
那脸色阴沉的中年人庆叔，淡淡道：“倒也未必全是敷衍你。现在的局势，主政一系确实很被动，他没心思陪你追查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倒也正常。”
“那可是原石啊，我怎么觉得他表现得有点过于淡定了。他也不像是那种视财富如浮云的人啊。”
能为钱当保镖的江跃，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视财富如粪土的人。
“一峰啊。”
那庆叔轻叹一声：“你被这些原石蒙蔽了心智，格局小了啊。”
“庆叔，这话怎么说？”
杜一峰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对这种批评本能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他这种豪门子弟，说他格局小，甚至比说他丁丁小侮辱性更大。
要不是庆叔是家族长辈，杜一峰肯定要记仇。
“你从生态园回来，心心念念惦记着那些原石。为此还调动家族的资源去打听。我就问你，那些原石，你亲眼看过么？”
亲眼看过么？
这个还真没有。
杜一峰喃喃道：“我是没亲眼见过，可这个问题，他们没必要说谎吧？要是没有原石，他们难道还会无中生有？”
“呵呵……一峰啊，这年头无中生有的事还少么？以庆叔对你的了解，你也不是那种轻信之人啊。为什么明明没见过那些原石，你却心心念念，跟着了心魔似的呢？”
“可是庆叔，要没有那些原石，江跃他们何必硬说有？他们要说没有，不是正好撇清自己么？而且那位阿浩的确鬼鬼祟祟一个人溜了，各方面细节完全吻合啊。”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只是他人转述。我倒不是说一定没有原石，而是你这种追查方式，注定是吃力不讨好的。如果那位阿浩背后的势力强过咱们老杜家，你贸贸然找上门，无异于自找麻烦。”
“可万一不如咱们呢？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一峰，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白白便宜了他？咱们姑且认定那些原石是被你说的阿浩夺走，那也是人家通过智慧和力量赢得的。当时他跟你一样是诱饵，为什么他会进入山中，为什么他能够夺得原石，为什么他能摆脱你们这些人？你想过没有？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距。说到底，人家是凭实力得到的，所谓的口头约定，根本保障不了任何东西。”
口头约定大家平分，可人家真不跟你分，你能怎么着？就算是阳光时代，还讲个文字协议，盖章签字摁手印呢。
即便是站在法律角度，没有任何凭据的口头协议都是无效的。
哪怕是从法理上，杜一峰其实也没有理由去要求分那些原石。
“许家那丫头不参与，俞家的丫头也不参与，现在这位韩家大小姐，还有这个江跃，人家都不参与。你难道还看不明白？人家都不看好夺回原石的行动，都不想再浪费时间精力和资源去纠结这件事。为什么偏偏是你一直看不开？”
庆叔的语气略有些重，多少对杜一峰有些怒其不争。
可杜一峰却明显有些不服：“庆叔……我还是觉得，原石这件事有蹊跷。以我对江跃的了解，他肯定不是吃了亏捏着鼻子就认了的主儿。”
“我甚至怀疑，原先事件，他可能有所隐瞒。我来找他，其实也抱有试探的意思啊。如果他态度积极，那证明原先这件事他确实吃了亏，他肯定会尽力去调查那个阿浩。”
“如果他态度消极，兴趣缺缺，就证明他绝对藏了一手，肯定是心里有鬼。”
要说杜一峰这个逻辑，倒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可问题是，江跃现在的态度既不积极，也不是态度消极。
“那么，你看出他的态度是什么吗？”庆叔淡淡问。
“我觉得他在敷衍我，他在逃避原石这个话题。”杜一峰坚信着自己的判断。
庆叔叹了口气：“一峰啊，知道你爸为什么这段时间让我多带带你吗？他对你期望很大。走吧，我带你去拜访一个人，人家约你好几次了。”
见杜一峰还磨磨蹭蹭，心有不甘的样子。
庆叔倒也没发火，劝道：“一峰，现在星城的局势，很多事远比几颗原石重要多了。你千万不要一叶蔽目，不见泰山。男子汉做事，要拿得起，放得下。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原石是珍贵，但也没珍贵到那一步。事实上，现在星城的黑市，时不时就有原石流通。你觉得珍贵无比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黑市？”杜一峰吃惊，“庆叔，你参加过黑市么？”
“咱们老杜家的身家，参加黑市是有资格的。但是真要说在黑市搅动多大的水花，那也不现实。一峰，走吧。”
两人不多时来到银湖大酒店，这是老杜家的产业。
目前酒店已经处于半营业状态，只有少许工作人员勉强维护。
“庆叔，你不是说拜访人么？怎么在咱家酒店？”
“跟我来。一峰，好好表现，言行不要太出格，但也不要畏畏缩缩。庆叔相信你拿捏得好尺度。”
杜一峰满腹狐疑，倒也没有一直追问。
某间最尊贵的套间门口，站在两人，看上去极为剽悍，明显是受过训练的安保人员。
见到杜一峰他们，其中一人在门上敲了三下。
房门打开，走出一人来，笑盈盈看着杜一峰。
杜一峰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眼前之人竟然是他的大熟人。
“杨笑笑？”
“一峰，是不是很意外啊。”杨笑笑落落大方，做了一个里边请的手势，将杜一峰和庆叔迎了进去。
套房里竟还有两人。
其中一个年轻人，比杜一峰他们大个二三岁，穿着打扮颇为得体成熟，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还有一人，坐在沙发上，一身休闲的麻衣，看上去就像一尊雕像，整个人处于某种诡异的静止状态。
这种静止状态不仅仅是没有说话，也不仅仅是闭上眼睛。
而是一种绝对的静止，像是物化成一段雕塑，没有呼吸，没有生气，没有一点属于人类的气息散发出来。
要不是明明有一尊身体摆在那里，甚至让人怀疑沙发上根本没有人。
明明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却给人一种实则虚之的缥缈感。
杨笑笑大大方方招呼道：“一峰，庆叔，随便坐。”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揽着那名年轻人的手腕，举止颇为亲昵，一副小鸟依人的感觉。
杨笑笑看出杜一峰有些惊讶，甜美一笑：“介绍一下，我未婚夫万一鸣，京城大学的。”
未婚夫？
杜一峰内心掀起一阵波澜，杨笑笑他自然不会陌生，韩晶晶的死党闺蜜，两人好到穿一条裤子。
诡异时代之后，杨笑笑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杜一峰几乎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没想到今天突然一见面，对方居然直接给出这么一个重磅消息。
杨笑笑是他同学，中六学生，撑死十**岁，竟有未婚夫了？
看这位万一鸣满身贵气，气场颇强，看上去出身不凡。
难道杨笑笑竟攀上高枝？
这也不对啊，什么高枝能比星城主政更高？
这杨笑笑不是紧抱韩晶晶的大腿么？
杜一峰对杨笑笑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杨笑笑的父母，都是星城重要位置的官员，一直都紧跟星城主政的步伐。
怎么杨笑笑订婚，都没听韩晶晶提到过？
而且杨笑笑要单独见自己，居然没有韩晶晶在场？
“喂，一峰，发什么呆呢？”杨笑笑伸手在杜一峰眼前晃了两下。
杜一峰恍然惊醒，发现人家杨笑笑的未婚夫，正大大方方伸出一只手，等着跟他握手了。
“哦，不好意思，有点走神了，失礼。”杜一峰忙伸手一握。
“一鸣，他就是杜一峰，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杨笑笑也没避讳什么，将杜一峰引荐跟未婚夫。
“久仰，我叫一鸣，你叫一峰，很有缘嘛!”
“确实有缘，一鸣哥好福气，杨笑笑可是我们班的大班花，整个扬帆中学数一数二的校花。”
杨笑笑咯咯轻笑，打趣道：“一峰，这些花言巧语，你以前只对韩晶晶说，这回怎么夸上我了？”
“如实陈述，如实陈述。”杜一峰笑道。
“一峰兄弟，这位是岳先生，算是我的叔伯辈。”
“岳先生，您好。”杜一峰性格里本来就有股子不羁的野性，又是在自家的酒店，所以场面上并没有吃紧，很是放得开。
虽然这位岳先生大咧咧的，一直都没睁一下眼睛，可越是这样，杜一峰越觉得眼前这位岳先生只怕来头不小。
岳先生缓缓睁开眼来，整个人那种如封似闭的状态顿时如冰消雪融，恢复了生气。
眼神在杜一峰脸上掠过，让杜一峰顿时有种坐飞机前过安检的感觉。
“杜一峰，扬帆中学觉醒者，参加了生态园地图的考核，同行人员有江跃和韩晶晶等人，对么？”
杜一峰一脸惊愕，满是狐疑。
这岳先生为什么知道这些？
“一峰，别紧张，这些信息不难查证。”万一鸣在一旁劝慰似的道。
杜一峰心头一突，这位岳先生该不会是调查原石的吧？
杨笑笑忽然有意无意地补充道：“一峰，刚才忘了跟你说，一鸣哥他是中南大区第一副总管万家的公子，他这次提出见你，是得到万副总管亲自授意的。你也别紧张，岳先生其实就是想找你核实一些情况。你只要如实回答，让岳先生感受到你的诚意即可。对了，岳先生可是前辈高人，神通广大，真正的奇人异士，你是觉醒者，要是能让岳先生点拨你几下，绝对够你一辈子受用的。”
好家伙，万副总管的公子？
杜一峰本来还算沉得住气，听到这层身份之后，心头顿感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再加上这位岳先生的强大气场，杜一峰平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性子，竟是有点舒展不开。
好在，对方虽然身份极高，倒也还算客气，并没有摆出一副权势压人的架势，这让杜一峰压力稍减。
“一峰啊，听说你跟江跃关系不错，能不能跟我们谈谈这个江跃？”
第0396章 你们这个同学不简单啊
面对岳先生这个要求，杜一峰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半秒的犹豫。
不过，表面上，杜一峰却是沉吟不语，没有急着表态。
看岳先生这个架势，再加上万一鸣的身份，这批人找他了解江跃的情况，用意已经非常明显。
说白了就是摸江跃的底。
这种摸底绝非什么赏识和抬举，相反，这必然是要对江跃不利。
有那么一瞬间，杜一峰心中甚至产生某种诡异的嫉妒心。
大家是九年义务教育，为什么江跃这么优秀？竟已经优秀到连万副总管和这位岳先生都要专门了解他，对他制定打击计划？
阳光时代的学霸，又长得好看，全校少说有一多半女生心中的男生都是他。
那也就罢了，至少那时候杜一峰还不至于特别嫉妒。
可进入诡异时代，凭什么他还是这么优秀？以他的出身，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如此优秀才对啊。
为什么老天爸爸这么偏爱他江某人？
杜一峰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吃味的。可理智告诉他，像江跃这样的杰出天才，最好的相处方式还是跟他交朋友。
这也是他父亲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事。
杜一峰也曾努力过，想融入江跃的圈子当中。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彼此之间总好像有一层打不破的隔阂，永远没法像童肥肥和茅豆豆等人一样，彻彻底底无差别融入那个圈子。
当然，他杜一峰也确实放不下这个身段。
杨笑笑见杜一峰迟疑不决，忍不住劝道：“一峰，有什么难处吗？”
杜一峰心头微微一颤，看着岳先生那平静但深邃的目光，竟让他有点不敢逼视。
仿佛他那双眼睛能洞悉世间万物。
庆叔在一旁提醒道：“一峰，万公子和岳先生能够找你咨询情况，这是你的容易，也是咱们老杜家的荣幸啊。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杜一峰心神一凛，庆叔这口气，是代表老杜家的态度发生转移吗？
原先，老杜家的长辈可都是要他追求韩晶晶，争取紧抱主政的大腿。
那么，眼下是要改旗易帜，转投万副总管阵营？
杜一峰眼神复杂地看了杨笑笑一眼，心知肚明，这个杨笑笑跟韩晶晶的友谊的小船肯定是翻了。
杨笑笑能做的事，老杜家自然也可以效仿。
再说，杜一峰内心深处对于这种选择根本没有迟疑过，也毫无心理压力。
他的一切犹豫和矜持，只是一种手段，想试探试探对方到底能够承诺什么。
转投万副总管的阵营，眼下看来无疑是更粗的一条大腿。
问题是，老杜家能从中得到什么？他杜一峰又能得到什么？
想到这里，杜一峰忽然展颜一笑：“庆叔，我不是犹豫，我是在想，应该从哪里说起。”
岳先生幽幽一笑，变戏法似的，手心多出一只二寸左右的精致小瓶，朝杜一峰面前缓缓推过来。
“一峰同学，不用急，你慢慢想，想到什么说什么。这瓶小东西，算是老夫的一个见面礼。比市面上精华版的淬体药液还要珍贵一些，可以拓展你的觉醒潜力，塑造你的筋骨脉络。”
杨笑笑一旁夸张赞叹：“一峰，还不快谢谢岳先生。你可别小看这一瓶东西，市面上八位数都不见得能买到啊。有这好东西，说不定下次体测数据，你能直接追上江跃。”
体测数据追上江跃？
杜一峰那颗心很不争气地抽了抽，盯着那小瓶子的眼神顿时变得热切起来。
不过理智告诉他，冷静，要保持冷静。
绝不能表现出很贪婪的样子，不能让前辈高人看扁了。
可内心有个小人在他耳边不断叫着，赶紧收下，赶紧收下。
追上江跃，这可是杜一峰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毫不夸张地说，要是能让杜一峰在体测数据上追上江跃，哪怕让他减寿三年他都愿意。
倒是岳先生语气平静道：“笑笑还是言过其实了。这瓶小东西，的确可以让你的潜能提升不少，资质一般的人可以提升二三倍，资质好的人，甚至可以提升五六倍。”
杜一峰一向自视甚高，把自己视为资质很好的行列。
心里开始打起了算盘。
“我在二测的时候是60%，昨天进行私测已经达到110%，就算保底提升三倍，数据也是极为吓人啊。要是可以提升五六倍，那数据岂非可以横推整个星城？”
想到这种可能性，杜一峰顿时感到一阵热血翻涌。
想想这种情况要是发生，他杜一峰在家族可就出大风头了，到时候，整个星城年轻一辈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走到哪都是焦点。
这些场面光是想一想，全身血液就感到一阵阵不可抑制的澎湃啊。
不过，杜一峰到底没有被这个画饼冲昏头脑。
这么珍贵的淬体药液，岳先生既然可以拿出来送给他，星城很多权贵子弟，应该也有办法弄到吧？
岳先生仿佛能洞穿杜一峰心思似的，淡淡笑道：“这淬体药液极为珍贵，目前整个星城有资格用它的，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杨笑笑道：“一峰，这好东西，我都还没资格用呢。可见岳先生对你很看好，很器重啊。”
杜一峰深吸一口气，经过强烈的天人交战后，他艰难地将目光从那小瓶子移开，挺直腰板，恭谨地坐在沙发上。
“岳先生，让您见笑了。说到江跃，我刚才有点失态了。”
杜一峰居然自黑，而且自黑得非常巧妙，把原因归结于江跃，而不是这一瓶淬体药液。
“我跟江跃认识的时候，正好六年。这六年来，我跟他关系要说远，也不算远，要说近，也没多近。他出身一般，但人长得精神，学习成绩特别出众，又深得学校喜欢，做人方面也有他自己的一套，所以在学校人气很高。”
“六年同窗，我偶尔也会跟他唱一下反调，但又不至于到破脸的程度。总而言之，我跟他的关系是既不亲近，但也不算僵。说句见笑的话，有时候，我心里对他还有点小嫉妒。”
“凭什么他长得那么好看？凭什么他明明没有特别刻苦，为什么学习那么好？凭什么他身世一般，女生们绕着他转？”
“所以，有时候我逮着机会，就会在他面前装逼，有什么可以炫耀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他跟前炫耀一下。我就想从他脸上看到一点羡慕或者震惊的样子，那样会让我心里特别满足。”
“可惜的是，这六年来，我从来没有成功过。每次我炫耀的东西，明明其他人都羡慕嫉妒恨了，唯独他跟没事似的，总是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容，既不排斥，但也完全看不出羡慕……这家伙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该死的优越感，好像什么东西都进不了他的法眼。更可恶的是，他这种优越感还不像是装出来的，好像天生就有这种该死的气质。”
岳先生满意地点点头，点评了一句：“这说明此人从小城府很深，要么就是见识不凡，心智眼界远超同龄人。”
“对，他这个人的心性不能说坏，但绝对是非常坚忍的。他要做一件事，从来不会叫喳喳挂在嘴上，总是悄没声息地去完成。是一个真正的行动派。这一点我就算偶尔会心生嫉妒，也不得不承认。”
“而且，这个家伙天生有种领袖气场，还有一种神奇的幸运光环，好像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运气一个个都不差。他在学校有个小圈子，这个小圈子里的人，几乎个个都觉醒了。”
杨笑笑忽然道：“这也不一定吧？他小圈子不也有倒霉的么？于宏图不就一例？还有王侠伟之前也没觉醒吧？”
“于宏图是自己作死，要是不作死，我估计早晚也会觉醒。王侠伟，我刚刚得到学校的内幕消息，他应该也觉醒了。”
杜一峰说了一大堆，有些不太确定地偷瞥了岳先生一眼。
见他面带微笑，似乎对他的信息颇为满意。
“一峰，听说这次超凡者内测考核，是你拉江跃入伙的？而且还花了高价聘请？”
杜一峰暗暗吃惊，岳先生的消息这么灵通么？
这点内幕，知道的人并不多啊。
不过既然已经被对方点破，杜一峰倒也没有否认。
“当时江跃风头正盛，我爸让我多跟他接近，我抱着拉拢他靠近他的心思，对他发出的了邀请。花了好几千万。”
“这笔钱花得值么？”岳先生微笑问。
因为原石的事，杜一峰本能想说不值。但随即想到庆叔之前的叮嘱，要他跳出原石这个心魔。
沉吟了好一阵，杜一峰才叹道：“其实我很想说不值，但凭良心说，这钱花得很值。他前前后后，至少救了我几次命。我一点都不夸张地说，要是没有他，我有很大概率走不出生态园。”
这番话多少有些弱自己威风，所以杜一峰又忍不住找补道：“其实不仅仅是我，包括同行的其他人，包括星城主政千金韩晶晶。要不是江跃罩着，她也未必能活着回星城。”
有韩晶晶这种级别的任务衬托，自己也就不会显得那么不堪了吧？
岳先生若有所思，片刻后，微笑道：“这么说来，这次生态园一行，过程十分惊险有趣。能说一说么？越详细越好，最好是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好吧，那我就从头一天说起……”
生态园一行也就前些天的事，自然印象深刻。
杜一峰按着时间顺序，一五一十，事无巨细，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包括去生态园的路上，经过马溪村，走水路，抵达生态园，入住酒店民宿区，以及当晚发生的各种诡异事件……
一直到最后一天仙人谷的憋屈遭遇，杜一峰都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全都给抖了出来。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迪迪乐园的丛林之旅，还有那时光迷境，以及第三天童话庄园的各种遭遇……
这一番叙述下来，足足说了二三个小时。
包括岳先生在内，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满脸不可思议。
“岳先生，生态园的情况，我能回忆起的细节，基本就这些，我自问应该没多少遗漏的。当然，这些都是我眼皮底下发生的事。至于我没看到的，我也不敢胡说八道，免得干扰您老的判断。”
“你没看到的有多少？”
“其实也不多，他基本上都在我眼皮底下，独自行动的次数少之又少。只不过我睡着的时候，他有没有偷偷离开，说实话，我也不确定。但应该不至于。”
岳先生倒没有怀疑杜一峰撒谎。
他微微合上眼睛，似在慢慢消化整理这庞大的信息量。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来：“一峰，笑笑，你们这个同学，是真的不简单啊。”
“我们来复盘一下，在马溪村，他选择走水路，而且临走还能顺走一堆食物，证明此子不但判断力强，而且善谋善断，做事很有远见，知道未雨绸缪。”
“你们所有人都被那诡异召唤困扰，唯独他不被影响，证明此人精神力极强，意志极为坚定，一般的诡异事件，根本不足以动摇他的心智。”
“他能想到去酒店区发电，又能协调好关系，跳出两个区域之间的矛盾，证明他的处事方式很老练，思维周密。”
“你们的同伴被木槿花吞噬，所有人都没发觉情况，唯独他能找出问题。又证明此人洞察力惊人，对危机有着极为灵敏的嗅觉。”
“在丛林里他能在危机时把你救下，证明他的战斗反应极佳，而且身手十分了得。”
“时光迷境……呵呵呵，尤其是这个时光迷境，听你描述，老夫都感到毛骨悚然，真要落到那个时光迷境中，只怕连老夫都会迷失在里头。他居然能带着你们走出来，这更加了不得。”
“童话庄园里，他居然以一己之力，把白骨怪物引走。这又说明，他有跟邪祟怪物打交道的独特本事。”
“至于仙人谷一行，你提到的原石，老夫根据你的描述判断，这个江跃应该也不是空手而归。你搜身虽然及时，但他要是从索道下来之前把原石藏起来，你也拿他没辙。”
岳先生本来是随意一句话，却在杜一峰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岳先生，您也认为江跃私吞了原石吗？”
第0397章 针对江跃的打击计划
岳先生对原石的兴趣，显然远远不如杜一峰那么大。
不过他倒是听出杜一峰对原石的那一丝执念。
“他有没有私吞，老夫也只是猜测而已。以你对他描述，此人应该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任吃亏的主儿。你说的那位浩哥虽然滑头，但要说他能从江跃手中抢走原石，老夫还是不怎么信。”
“我也一直心存怀疑，奈何没有证据。”杜一峰沮丧道。
岳先生笑道：“原石的事我们先且不说，有一个重点问题，老夫还需你详细再回忆一下。”
“岳先生请说。”
“就是从迪迪乐园返回，去童话庄园之前，你跟江跃等人发生了分歧。你主张返回星城，其他人执意要继续考核任务。”
“是，我跟江跃之间的裂痕，也是从那时候起，正式暴露在明面上。”
“他说，你一个人回不了星城，是因为他暗中给了你们不知道的保护？”
“对，他就是这么说的，而且语气让我很不爽。说什么我跟着他，就相当于下雨披上了一层雨衣，要是单独行动，就相当于在雨里头裸走。他这个人本事是有的，但有些时候确实有点太过自以为是。”
“他还说，他在我们身上施与的保护，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多。只是他一直没说，而我们又没发觉罢了。”
“那你们到底有没有察觉呢？”岳先生语气凝重问道。
“讲真话，我是没多少感觉。要真有那么多保护，我也不至于被那诡异的树藤卷走吧？”
“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个传闻。”
“什么？”
“上次在班上无意中听谁提到，江跃他爷爷在乡下，被人称为老神仙。说是谁家遇到点三灾六难，中邪撞鬼什么的，都会请他去。不少人牵强附会，说江跃有家族传承什么的，反正传得挺神乎其神的。”
“他自己承认过么？”
“他这个人，肯定不会亲口承认什么，但也没见他认真驳斥过。这就是江跃，总喜欢制造点神秘感，保持他神秘高人的人设，这是他一贯的套路。”
岳先生感觉到杜一峰的语气有些情绪化了，不过他也没有点破。
“一峰，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需要补充？”
“能想到的，我基本都说了。应该没有什么遗漏。”杜一峰努力回忆了好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什么好补充的。
“很好，一峰，你辛苦了。这瓶药剂你先带回去用，如果一周后你的体测数据能达到300%以上，可以来找老夫。笑笑，你替我送送一峰，顺便跟他说说怎么才能找到我。”
杨笑笑忙给杜一峰使了个眼色。
杜一峰是机灵人，哪会听不出送客的意思。
不过还有一层更重要的意思，那就是数据达到300%的话，可以再次拜访岳先生。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岳先生会亲自指点他。
虽然杜一峰还不知道岳先生的底细，但是能够让万副总管的公子都毕恭毕敬的前辈，能是平庸之辈吗？
能和这种大人物搭上线，就算什么都指点不了，光是这个人脉就够他杜一峰受用的啊。
一定要紧紧抱住这条大腿！
这是杜一峰此时此刻的念头。
当下毕恭毕敬地起身，朝岳先生躬了躬身，以晚辈礼节辞别。
当然，那瓶药剂是肯定要拿的。
这可是他通往顶级觉醒者的敲门砖啊。
杨笑笑领着杜一峰和庆叔离开后，岳先生朝万一鸣招招手。
“一鸣，你怎么看？”
“岳伯伯，这个江跃，看来狂有狂的本钱，确实有几把刷子。”
“也许不仅仅是几把刷子啊。”岳先生叹道，“从目前的信息来看，他参与的诡异事件之多，远超你我想象。”
“目前可以得知的能力，他天生对邪祟有免疫力，当初的食岁者、复制者以及各种厉鬼，对他似乎都没有形成致命的威胁。”
“他有防弹能力，一般小口径的武器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他应该还有操纵灵物的手段，上次在道子巷别墅那头老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还有很强的潜伏能力，应变能力，战斗本能也很强。”
“这样的人，如果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的确是个心腹大患啊。”岳先生感叹道。
“岳伯伯，星城这一盘大棋，量这小子顶多也就是边边角角一颗小棋子，要说心腹大患，至少现在还算不上吧？要不是他霸占着九号别墅，他这号人，压根没资格进您老的视野。”
万一鸣比江跃大那么几岁，年轻人身上那股子傲气，他其实也有。只不过很多时候，他掩藏得很好。
这会儿在长辈面前，没有外人，他也便没刻意掩饰这一点。
“呵呵，一鸣啊。岳伯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在同龄人里头，无疑是非常优秀的。你父亲身上的优点，你基本都有。不过像你这种官宦人家的孩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和思维模式，都习惯于把官面上的事视为主旋律。这要是在阳光时代，并没有任何问题。”
岳先生大概是真的很宠万一鸣这个晚辈，语气中明显带有教诲之意。
而万一鸣也很谦虚，认真地听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或者不耐烦的神色。他知道，岳先生说了这么一大段，后面必定还有个“但是”！
这个“但是”，才是重点。
果然，岳先生继续道：“一鸣啊，像岳伯伯这样的老骨头，从暗处走出来，这说明，诡异时代的大潮已经汹涌而来。官面上的争斗固然能左右着整体局势，但你千万不能低估棋盘上任何一颗棋子。因为这些棋子，你根本不知道它到底蕴含多少能力，一旦炸开，到底能产生多大影响。”
“就算这个江跃现在只是癣疥之疾，真要听之任之，不久的将来，他甚至会成为祸害整盘棋的关键一子。”
“岳伯伯，有这么夸张吗？”
“康主任这次诱杀计划，虽然算不上天衣无缝，但规格已经是非常之高了。结果呢？到现在除了惨烈的现场之外，派出去的那些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呵呵，康主任终究只是我爸的生活秘书，要他处理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他哪里搞得定？上次在九号别墅门口不就搞砸了一次么？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还会让他去干第二次。”
岳先生笑了笑，对于万副总管的用人策略，他是不好非议的。
康主任跟了万副总管这么些年，也许总管大人不想看到老臣子受挫，在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可惜，康主任又搞砸了。
当然，站在岳先生的角度看，康主任作为普通人，对付一个觉醒的超凡者，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
“岳伯伯，你既然亲自打听江跃，想必一定有些打算，咱们下一步怎么整？”
“一鸣，你爸让你跟在我身边学习，其实大局上的东西，你爸已经掌控得够好，我远远不如。我也就做点具体的事。你不妨说说，以你目前对江跃的了解，要对付他，你会采取哪些措施？”
万一鸣正了正坐姿，神情也严肃起来。
他知道，这是岳伯伯对他的考验。
这可不是信口开河的时候，得琢磨好了再开口，而且得说到点子上。
“岳伯伯，我们首先得排除用常规武装力量对付他。按那小子的防御力，一般的武器对他没用，威力大的武器，又必然波及太大，不好操作。而且，动用这些武器，势必会引起军方的注意力。就算能干掉那小子，也并不划算。”
“如果他对邪祟鬼物这些有免疫力，那么岳伯伯您老掌控的那些力量，也许也不好派上用场。而且，这小子如果在九号别墅深居简出，您的那些力量也不好渗透进去。不过这小子似乎对扬帆中学很有归属感，没事就往那里跑，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在途中截杀他？”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朝他的亲人下手，分散他的注意力？”
“呵呵，这可有点难，资料显示，这小子父母失踪，姐姐投了军方。之前有小姑一家住他家，现在也已经离开，还有个堂弟，也一直在行动局接受培训。这小子现在基本是孑然一身，滑不溜秋，不好下手。”
“那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比如说，韩晶晶……”
岳先生眉目一动，大概是万一鸣这个提议，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情报不是显示，韩晶晶一直喜欢跟这小子腻在一起么？要是韩晶晶在他身边出点什么事，韩翼阳会怎么看待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器重他么？双方还能没有一点裂痕么？”
“只要将他从韩翼阳身边踢开，他所谓的威胁，其实也就少了一大半了吧？在星城，没有官面人物兜底，他能翻出多大天来？”
常规手段杀不死江跃，难道还弄不死韩晶晶？
说不定，弄死韩晶晶对韩翼阳的打击，还超过弄死江跃。
“岳伯伯，咱们对付韩晶晶，那至少得有九成以上把握吧？”
岳先生表情有点复杂，盯着万一鸣看了许久，叹道：“对付韩晶晶，九成把握那是有的。可是，一鸣你想过没有？要真这么做了，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
“什么？”
“这就意味着，咱们已经撕破脸皮，抛开常规斗争手段。这个头一旦开了，不单是咱们可以用，对方也可以用，谁都可以用。到头来，你想过没有，对方如果采取同样的对等方式报复呢？到那时候，一鸣你难免会成为首当其冲的靶子啊？”
这也就是自己人，否则岳先生根本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透。
祸不及家人，这是一般的斗争底线。
一旦这条底线被突破，那基本就不择手段，你死我亡了。
万一鸣目瞪口呆，他刚才只顾说得畅快，倒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同样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那叫痛快。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可就是惨剧了。
“所以啊，一鸣，不到非常时期，这一招咱们还是慎用。干掉韩晶晶确实很容易，你爸和我不可能想不到。咱们连韩翼阳的弟弟韩翼明这个行动局副处长，都要想办法把他弄下来，而不是用蛮横手段，道理其实是一回事。斗争，始终要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就算偶尔超出规则一些，但也不能弹性太大。不然引发的灾难性后果，就会导致得不偿失。”
“是我孟浪了，岳伯伯教训的是。”
“嗯，这也不怪你。咱们还是回到江跃的话题。”
“我见识浅薄，在这方面确实见识不够，请岳伯伯指点。”
“针对这个江跃，我准备了两步棋。其中一步，你也看到了，就是刚才这位杜一峰。”
“哦？原来岳伯伯找他来，不仅仅是了解江跃，还有其他打算？”
“不然我给他那么珍贵的药剂？还流露出指点他的意思？”
“这步棋您打算怎么走？”
“这步棋风险小，成功概率大。而且，这个杜一峰，他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有野心，有追求，而且脑子也不错。利用得好，他有很大可能性成为一步奇招。”
“奇招？那意思就是说，您老不是想培养他跟江跃对垒吧？”
“他的资质对上江跃，正面刚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岳先生给出了很冷酷的结论。
要是杜一峰在场，只怕当场要撂挑子不干。
“奇招奇招，必然是剑走偏锋，又奇又险的招儿？”
“呵呵，其实说透了，也不算什么。老夫要的就是杜一峰跟江跃之间的关系，说亲密不亲密，但又有利益往来。只要杜一峰可以接近江跃，老夫的这步棋就完全可以生效。只不过这是一步缓棋，需要些时间，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二个月都有可能。”
接近江跃？
偷袭？
想必岳伯伯这种人物，绝不至于把这种笨办法当奇招吧？
下药？用毒？还是使用各种诡异手段？
这是岳伯伯的独家机密，明显不愿意再透露更多，万一鸣倒也不好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第0398章 奶粉引发的线索
回道子巷别墅的路上，江跃带着韩晶晶走街串巷，避开一道道岗哨。
所谓的戒严，也就只能戒一戒普通人类，对于他们这种身手奇快的觉醒者来说，这种级别的戒严还不足以影响到他们。
“晶晶，这边。”
江跃很熟练地将韩晶晶带到一处陌生的街面。
在一家母婴店门口，江跃停住脚步。
店面的卷闸门虽然往下拉到了尽头，但江跃一眼就看出并没有锁。
“门没关啊？”韩晶晶观察了一下卷闸门，发现卷闸门居然锁头被崩坏了。
看得出来，在江跃他们到来之前，这地方应该已经被人光顾过。
诡异时代这么久，星城虽然还没有完全崩坏，但秩序肯定是变糟糕了许多，偷偷摸摸，打砸抢掠的情况，哪怕没有大面积发生，肯定也零星偶有出现的。
“这……是被人强行破坏的么？”韩晶晶有些不太确定，想把卷闸门往上拉开。
这个动作却被江跃阻止。
“里边有人。”江跃轻轻道。
江跃靠近一步，伸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声音既不急，也不缓：“朋友，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江跃比韩晶晶老练多了，他算准屋内的人所站的位置。
虽然看不到对方具体是个什么状态，但脑子里几乎可以脑补得出来，对方一定是一脸紧张，手里甚至还操着武器，站在卷闸门后，只要有人掀开闸门，就直接招呼上来。
江跃当然不会给对方这个偷袭的机会。
算准对方的位置后，他故意错开距离，蹑手蹑脚来到店面边缘区域，手掌往上一提一推。
卷闸门刷得一声，直接被江跃掀到盯上。
屋内的人手里握着一根铁棍，正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地准备发动攻击，却尴尬地发现江跃所站的位置，离他还有一两米远。
江跃这时候也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居然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体态倒是健硕，不过皮肤白皙，倒有几分姿色，是星城很常见的妇女形象。
在角落里头，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应该是那妇人的儿子。
门被推开那一瞬间，小男孩探头探脑，忍不住朝外头张开，小脸全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声援着他的母亲。
“多多，你别出来。”妇人见儿子探头探脑随时要出来，慌忙喊道。
同时跟护犊子的母鸡似的，守在店门口，虎视眈眈，盯着江跃跟韩晶晶，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捏着铁棍的双手甚至暴起了青筋，在微微颤抖着。
“大嫂，别紧张，我们真没有恶意。”韩晶晶也看出来这妇人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虽然是诡异时代，可颜值既正义这种观念，多多少少还是有市场的。
像江跃和韩晶晶这种俊男美女组合，两人气质又颇不凡，看在这妇人眼中，大概确实不太像是坏人。
但即便如此，妇人也没有放松警惕。
“你们……想干什么？”
韩晶晶友好地退开两步，解释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就像买几罐奶粉。”
买奶粉？
妇人大概没想到江跃和韩晶晶居然会是这个来意，一时间竟然有些将信将疑。
“本店已经不营业了。”妇人虽然没有明确拒绝，但言外之意也很明显。
江跃瞥了一眼屋内，这个婴童店规模不算特别大，但是各种婴幼儿用品也是应有尽有。
奶粉有专门的奶粉专柜，只是柜上的奶粉似乎不多，奶粉柜台上显得有些空荡荡。
不过江跃很快就意识到，这绝非奶粉售罄。
要么是奶粉被人劫过一道了，要么就是被收起来了。
“大嫂，我们要的不多，几罐就好。价格你随便开。我知道这个时候，正常市场价买不到东西，我们可以出双倍甚至多倍的价格。”
韩晶晶还是试图交涉一下，期望用自己的诚意打动眼前这位店主。
那妇人回头瞥了瞥自家孩子，竟还是狠了狠心摇摇头。
同时眼神有些奇怪地打量着韩晶晶。
显然，这妇人也觉得奇怪，这两个年轻少男少女，明显不像是结了婚的夫妻，更不可能有生育。
好端端要奶粉做什么？
不过她也没问，显然她是不想招惹这些是非。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江跃见状，知道韩晶晶这样的语气，肯定是说服不了人的。
他倒也不想对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用强，这种事他也做不出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办法。
眼神在店里打量了一番，看到小男孩时，还特意多看了几眼。
“这孩子不错，有点胆识。可惜啊……”
那妇人此刻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听到江跃点评她的孩子，心里就是一突。再听到可惜两个字，她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以为江跃要用蛮力，拿她的孩子要挟她。
内心不禁动摇，要不高低卖两罐奶粉给他们得了？
“可惜现在这样的乱世，这样薄薄的卷闸门，别说防邪祟怪物，随便来个壮实一点的坏蛋，那也防不了。这年头乱糟糟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大嫂你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我看够呛啊。”
女人本弱，为母则刚。
这妇人只是个生意人，跟厮杀汉完全不是一回事，哪怕是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可终究是装出来的。
别说是江跃，就是一个普通壮汉，一巴掌就能把她呼出几米远。
阳光时代，有法律有秩序，孤儿寡母自然不用担心受人欺负。
可现在么？
江跃说的这些，正是妇人内心深处最担心，也最恐惧的地方。
但凡只要有脚步声接近，她整个人就要提心吊胆，生恐下一刻就是末日到来。
对于她们母子而言，末日不是邪祟怪物，随随便便一个坏人，在如今这样的世道，就可能成为末日啊。
“你要是居家过日子，倒还好些。可偏偏躲在店面里，而店里面还有奶粉辅食这些东西，这不等于直接告诉坏人，你们可以到我这里开抢吗？”
“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晶晶，你能想象要是丧心病狂的坏人闯进来，会是什么后果么？”
韩晶晶稍微脑补了一下，便觉得后果不堪设想。
“大嫂，这确实是个问题啊。你们为什么不回家？家里有防盗门，又不招人耳目。总比躲在店里面安全吧？”
“我……”那妇人紧咬着嘴唇，大概是内心柔软的部分被韩晶晶这句话给碰触到了。
一时间情绪差点失控，眼圈一红，眼泪珠子差点滚了下来。
“大嫂，你别把我当坏人。我们是扬帆中学的学生，其实真没恶意。奶粉是给我们老师的娃娃买的。孩子奶粉快喝完了，可怜啊。”
那妇人大概是被韩晶晶的诚意说服了，也看出韩晶晶确实不像是坏人。
默默地走回店里，从里头搬出一只箱子。
箱子里有六听奶粉，都是二段的。
“给你们，你们快走吧。”妇人语气还是有些生硬，显然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太过友善的样子。
她害怕自己太过友善，对方会得寸进尺。
“大嫂，你算一下多少钱？”
“不要钱，你们快走。”
韩晶晶还想坚持付钱，却被江跃制止。
这时候钱不钱的，人家估计也确实不在意了。
平白无故拿人家一箱奶粉，韩晶晶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嘛。
她还是忍不住想找补一下，劝道：“大嫂，你们待在店面里头确实不安全，要不还是回家好了。这时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有舍才有得啊。”
那妇人显然是感受到了韩晶晶的善意，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颓然摇了摇头，无力地摆摆手。
“你们真快走吧，不然这些奶粉就带不走了。”
“什么意思？”
韩晶晶一愣，听这口气，这店面还不是这位大嫂的么？
“哎，你们就是不走吗？我都不要你们钱了，还想怎么样啊？我告诉你们，等那些人再来的时候，你们不但奶粉带不走，还得跟着倒霉。”
“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
妇人还没说话，那男孩却叫道：“有坏人撬了我家的锁，蛮横得很，要把我们的东西都抢走。”
那妇人连忙捂住小男孩的嘴巴，叱道：“君君，别胡说。”
看这妇人讳莫如深的样子，江跃和韩晶晶都猜测到，这里头只怕有隐情。
“大嫂，你要是信得过我们，可以说说什么情况嘛？”韩晶晶心地善良，受了人家一箱奶粉，总觉得不能坐视不理。
“唉，说给你们听有什么用？人家是带枪的，挂的是官方的招牌，说是要接管我们店里的所有东西。”
“官方？”江跃和韩晶晶对视一眼。
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星城现在粮食管制，按理说，各种批发中心，储备基地，包括各种副食品店，大型超市，应该都在接管范围。
可万万想不到，连婴童店都这么快被列入接管范围？
“大嫂，他们接管有什么说法吗？比如说补偿，或者其他什么相应的措施？”
那妇人抹着眼眶，努力让自己眼泪不流出来：“他们真的很凶，什么说法都没有，就是要接管。他们已经回去调集大车，应该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再不走，等他们回来就麻烦了。”
韩晶晶喃喃道：“这都无法无天了。这叫接管吗？这分明就是抢劫。是谋财害命。”
她虽然说得激进，可还真没说错。
这对母子要是守着店里这些奶粉和辅食，以及各种婴幼儿的保健品，坚守一年半载都没问题。
可要是直接把店里的东西全征用了，母子二人何以生存？说不定当天晚上就要挨饿。
或许，官方的接管和统一调配，都有一个明确的方案。
但是到了下面执行的人手里，这些方案也就是几行字而已，真正执行起来，还不是看人下菜？
遇到这种孤儿寡母，还能真给分配？
不打坏主意就不错了。
“大嫂，你们为什么不回家啊？”
“家？我们乡下人在城里开个小店，店就是家，家就是店啊。再说，现在星城都戒严了，我们想回乡下也回不去啊。”妇人是真对韩晶晶放开了心理防线，忍不住诉苦道。
“江跃，你看怎么办？”韩晶晶一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要是她爸爸还在星城，她当然可以借助这层关系帮一把。可现在她根本用不上力，因为颁布这戒严政策的，根本就不是她爸。而是万副总管和谢辅政。
“其实也好办。”
江跃回头扫了一眼，语气随意道：“这到处房子多得很，不见得家家户户都住了人。随便找一家常年不住人的，住进去就是了。这年头，一时无主，说不定就永远无主了。”
韩晶晶喃喃道：“还可以这么操作么？”
那妇人更是惊讶不已，江跃这种口气，给她的感觉就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该不会是个坏人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总比在这店面待着更安全吧？不过大嫂要是觉得在这店面更安全，忍心带着孩子在这等坏人上门，那也随你了。”江跃一副事不关己语气冷漠的态度。
韩晶晶觉得奇怪，江跃平时也不是这种冷血之人啊。
为什么口气这么生硬，这么无情？
不过她隐隐觉得，江跃应该是用激将法。要是态度太积极友好，说不定对方会觉得太过殷勤，是不是有企图？
这种不冷不热的尺度，或许更能让对方动心？
果然，那个妇人的态度开始软化。脸色阴晴不定，估计是在考虑江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她的眼神时不时望向小男孩，眼中的犹豫慢慢消解。
半晌后，她鼓足勇气道：“如果你们能帮我找到一户人家避难，我……我再送你们两箱奶粉。”
韩晶晶拽了拽江跃的袖子：“这是你的提议，你来想办法哦？”
江跃耸耸肩：“进屋说呗。不用急。”
“还不急？要是等那些人来了，又得扯皮。”韩晶晶道。
“等的就是他们。他们要是不来，就这么走了，你们放心吗？人家只要稍微调查一下，这沿路肯定有很多人躲在家里的，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他们母子。”
“那怎么办？总不能打一架吧？这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好办得很，不过要等天黑再说。天黑之后，才好找房子，又能避开别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这会儿大白天的，就算你再隐蔽，总有人会看到的。你再能躲也不管用。不可能避得开所有人的耳目。”
韩晶晶见江跃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江跃肯定有具体想法了。
要说处理问题的能力，韩晶晶自问还是别跟江跃比了，免得找虐。
第0399章 这是怎么反转的？
大嫂日常开店，不知道跟多少人打过交道，虽然识人的眼光不如那些社会上的老油子，但也总还有些判断力的。
她也看出来，这两个漂亮到让人嫉妒的年轻人，还真没什么恶意。
尤其是这个漂亮的女生，既漂亮，气质当中又透着贵气，浑身上下散发中一种骄傲的气息，像坏人这种词，完全跟她沾不上边。
至于那个男生，更好看得不像话，虽然表现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过大嫂也看出来了，这个男生并没有他表现出来那么恶，尤其是看着她孩子的眼神，时而流露出来的同情怜惜，同样善良。
她却不知，这虎头无脑，五六岁就自带一股悍气的小男孩，让江跃不由得想起自家那位小堂弟三狗。
自小的眼神也是充满天不怕地不怕的悍气，这种悍气固然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气。
可真要给他们适当的成长时间，他们必定会迸发出远超一般人的能量。
不过这种场合，哪怕知道对方不是坏人，一时间要打破僵局也并非易事。
韩晶晶冰雪聪明，和大嫂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家常。
江跃则把小男孩叫到一边，时不时逗弄几句，问的都是一些相当让人无语的问题。
比如敢不敢抓蛇，怕不怕鬼之类的。
搞得那位大嫂好几次想把儿子拽回跟前，可别被江跃给带坏的。
可让大嫂感到尴尬的事，她那才五岁半的孩子，竟然跟人家聊得可欢实了，非但没有一点怕生，两个人居然越聊越投机。
看到儿子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样子，大嫂不禁有些无语，她发现自己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儿子。
这小子话里话外，竟然这么野？
要知道，大嫂辛辛苦苦在城里开店，何尝不是想把孩子从乡下带到城里求学，接受城里的教育，去一去乡村孩子的野性，收一收心，免得从小就输在起跑线上。
起跑线有没有输现在看不出来，可这小子身上的野性，完全没有去掉，只不过在她面前乖巧地收起来罢了。
交谈中江跃得知，这孩子的父亲，竟是一名军人，在三年前一次行动中光荣牺牲。
母子二人竟是烈士家属。
这让江跃和韩晶晶肃然起敬。
韩晶晶更是义愤填膺：“真是乱弹琴！烈士家属开个小店，竟然被人这么欺负。这星城当真无法无天了吗？”
“多多，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要是有坏人欺负你，欺负你妈，你怎么办？”
小家伙拽紧拳头，幼稚的眼神中射出精芒：“等我长大了，变强了再揍他们，打掉他们牙齿！”
“好小子，有出息。知道等长大了再报仇，不错，真不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家伙被江跃夸了两句，顿时有些飘了，看到妈妈那担忧的眼神，他反而劝道：“妈妈，你不要怕，等我长大了打坏人，保护你！”
孩子这么懂事，放在正常的时候，当妈妈的肯定感到特别暖心，特别欣慰。
可眼下这么多事堆在一起，让她对前程充满了担忧，甚至是两眼一抹黑，一片绝望。
“大嫂，孩子这么懂事，你不开心么？”韩晶晶宽解道。
“唉，这孩子性格随了他爸，有点野。我把他从乡下带到城里，就是想收一收他的性子。谁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早知道就安安稳稳在乡下过了，穷就穷点，苦就苦点，只求他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大嫂，不管城里还是乡下，现在全世界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儿。”
道理其实都懂，只不过在这种处境下，任谁都会胡思乱想。
不过在这番闲聊之后，这对母子的心理防线慢慢也放了下来，彼此不知不觉间少了许多戒备。
大嫂心肠不坏，劝道：“那两个人都带着枪，凶恶得很。你们是学生，斗不过这些人的。听大嫂一句劝，快走吧。等他们来了，像妹妹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家家，我怕他们更要起别的坏心思。”
韩晶晶安抚道：“大嫂，你也别担心，我们应付得了。”
“唉，嫂子看出来你们肯定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可那些人……他们，他们仗着有枪，蛮横得很，不会跟你们讲道理的。”
“我们也没打算跟他们讲道理啊。”韩晶晶笑嘻嘻道。
大嫂唉声叹气，看着这么漂亮的孩子，咋那么没轻没重呢？
被枪支顶到脑门子，不管你家多有钱，多有权势，你还能不害怕？
江跃忽然站起身来：“晶晶，你带着多多到外头回避一下。大嫂，一会儿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他们要搬东西，让他们搬。有人帮忙打包，也省得咱们动手不是？”
那位大嫂听说儿子要被人单独带出去，本能就有点抗拒。
“大嫂，你别多心。我们真要抢你儿子，以你现在的状态，也反抗不了。你要他们留着也行，那就在里屋待着吧。”
江跃看出对方的心思，倒也没有坚持要韩晶晶他们离开。
他只是防备万一要动手，可别吓着五六岁的小朋友。哪怕这小子看起来很虎，但到底还是幼儿园小朋友。
大嫂听江跃这么说，果然松一口气。不管怎样，儿子在眼皮底下，当母亲的才能安心。
“好了，晶晶你们快进去，他们已经来了。”
“来了吗？”大嫂明显脸色一变，流露出恐惧之色，忍不住朝门外张望起来。
屋外却空无一人。
大嫂有些茫然无措，狐疑地看了江跃一眼，以为他在故意制造恐慌。
“马上就到。”江跃倒是语气平静。
十几秒后，空荡荡的街道上，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
“多多，咱们进去。”韩晶晶招呼小男孩。
小男孩显然有点不情愿，不过在她母亲的呵斥下，还是低着头跟韩晶晶去了里屋。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轮胎擦着地面传来刺耳的摩擦声，一辆箱柜货车停在了店面门口。
两名壮汉嬉皮笑脸跳下车来，从他们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就能看出，他们完全是肆无忌惮。
一个妇人，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他们眼里，那就跟待宰的羔羊没多大区别。
卷闸门洞开，二人还以为妇人带着孩子溜走了。
不过当他们踏进屋子时，发现那个妇人居然还在店里。
到底是经过训练的武装人员，他们很快就发现屋里的变化。
那个孩子不见了，却多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你是谁？”
两名武装人员立刻摸向腰间，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掏枪射击的架势。
“别误会，我是路过买奶粉的。”
“买个几把！现在星城所有吃的喝的用的，全部归官方接管。谁敢卖，谁敢买？问过老子手里的家伙吗？”
这人掏出腰间的枪支，狠狠往柜台上一拍。
江跃连忙高举双手，很配合地缩到一边，在那位大嫂无语的眼神之下，乖乖闪到角落里。
就这？
大嫂本来多多少少还有些期待，觉得这两个年轻人虽然有点莽，但应该有些底气吧？
就算斗不过这些人，至少会搬出家里的招牌，多少交涉一番，找到一点点回旋的余地吧？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先前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居然会用这种方式逃避……
大嫂心中一阵苦涩，很快她也就认命了。
这大概就是正常人真实的反应吧？
在枪械面前，谁能不怕死呢？
江跃主动认怂的态度，让那两人嘲讽地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个头稍矮一些家伙，上上下下打量着妇人，眼神极为轻佻，啧啧点评道：“大熊，先前还没怎么留意，你看这娘们身条不错啊，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特么的咱们是不是先干点别的？”
“老丁，先干正事。”另一个名叫大熊的大汉叫道。
老丁贱笑着，淫邪的眼神在妇人的脸上胸前扫来扫去，恨不得生扑上去。
要不是碍于有正事在身，同伴在一旁盯着，他真恨不得扑上去撕开妇人的衣服，先发泄一番兽欲。
正常情况下，婴童店的奶粉存货不会太多。
可这家店前段时间正好赶上搞活动，预定奶粉的客户很多，囤积的奶粉是平时存货的好几倍。
大大小小的箱子，足足装了三四十箱。
这还不包括其他辅食一类的。
正如江跃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他们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吃喝的东西。这是直接釜底抽薪。
所有的东西都装车之后，那老丁朝同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等一等。
老丁大咧咧地回到店里，对那妇人道：“你，跟我走。”
妇人慌忙往角落躲：“我……我哪都不去。东西你们都搬走，我什么都不要，请你们快走。”
“特么的，老子带你走，那是看得起你。难道要老子用家伙请你？”
老丁一言不合，又掏出腰间的家伙。
妇人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滚。
不过这副柔弱的样子，在老丁眼里无疑更加刺激了他的兽性。
“特么的嚎什么丧啊？这年头跟着老子，还能有你一口吃的。你留在这里，饿上你三五天，到时候你跪着求老子爬你的床，老子还未必乐意。”
“咳咳！”
就在妇人六神无主，满心绝望的时候，一直在角落的江跃，忽然发出几声不合时宜的咳嗽。
老丁这辈子在泡妞这件事上大概非常失意，对漂亮好看的女人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渴望。
同时，对漂亮好看的男人，却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仇恨。
他先前看江跃就很不顺眼，此刻江跃哪怕是几声咳嗽，在老丁看来那也是天大的罪过。
一肚子邪火正愁没处发泄，顿时火冒三丈。
“滚过来！”老丁手里的枪械往角落一指，瞄准江跃。
江跃嘿嘿一笑，居然真的从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
“那个……东西都打包好了吗？”江跃语气舒缓放松，嘴角甚至还挂着几分该死的微笑。
老丁一时间倒是有些愣住了。
这特么是怎么了？
是我的枪支吓不到人，还是我表现的凶恶不够专业？
这小子莫非是缺心眼，是个傻子？
以为老子手里是玩具枪呢？
“你特么笑什么？”老丁火冒三丈，顺手打开枪支保险，厉声喝道，“特么的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觉得自己特勇敢特自信？信不信老子现场打爆你的头？”
江跃一脸呆萌：“你这个是真枪吗？”
这个问题，成了压垮老丁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老丁当场气抖冷。
“老子毙了你！”
手里有枪，又失去了约束，足以让老丁这种平时不怎么如意的人，瞬间失去理智。
砰砰砰！
扳机连续扣动，老丁一口气连开好几枪，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往江跃身上疯狂招呼起来。
看得出来，老丁是真的被激怒了。被江跃那笑容，那张漂亮好看的脸蛋，以及最后那一句话给彻底激得失去理智。
枪声一响，伴随着妇人的尖叫声，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然后，店面又恢复了平静。
店门外头正抽着烟等同伴的大熊，忽然听到屋子里枪响，连忙转身往屋子里跑。
他当然知道是同伴开的枪，可本能还是怕同伴吃亏。
他刚走进屋子，迎面一把枪正好抵住他的脑门。
鬼使神差的，这把原本属于他同伴的枪，居然变戏法似的落在了那个年轻人手中。
而他的同伴老丁，趴在地上，人事不省，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状态。
“小兄弟，冷静一点，放松，放松。你可千万不能乱来，我们是代表官方接管这个店里的一切物资，不是什么私人恩怨，你没必要强出头啊。”
此刻，受到惊吓的妇人才从柜台后面探出脑袋来。
刚才老丁开枪的那一刻，她真是吓傻了。满脑子都是江跃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
可当她探出脑袋看到眼前的情形时，发现跟自己脑补的好像截然不同。
局面好像彻底颠倒了……
先前还凶神恶煞的那个色鬼老丁，此刻更一条死狗一样扑在地面上，另外一人被枪支顶着脑门，也是吓得一脸惨白。
妇人揉了揉眼睛，同样一脸懵逼。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这局面是怎么反转过来的？
第0400章 江跃的计划
“晶晶，出来啦，看着这条赖皮色狗。”
韩晶晶仿佛早料到眼下这一幕，一点都不觉得稀奇，笑嘻嘻走了出来。
江跃随手将枪支往韩晶晶跟前一抛，示意她看住老丁。
大熊见江跃居然主动撤枪，喜出望外。
心想这小子到底是嫩鸡，占据这样的主动，居然撤枪，这不是白送我翻盘的机会吗？
大熊想都没想，下意识手就摸向腰间。
江跃忽然咧嘴一笑：“你是不是觉得你掏枪的速度很帅？”
大熊一怔，心想这是什么套路？
还能等他反应过来，江跃手掌快如闪电在他胳膊上轻轻一切。
大熊跟着一声惨叫，整条胳膊就跟过了电似的，顿时一阵酸麻无力，完全提不起来，更别说去掏枪。
江跃还是一脸轻松的微笑，慢条斯理地探手到他腰间，把他的配枪也给摘了下来。
“去车上谈谈？”
江跃听着是商量的口气，但手上动作却霸蛮得很，直接一拽一提。
这近一米九的大熊，竟跟一团大棉花似的，被江跃毫不费力拎在手上，竟一点反抗力都没有。
看得那妇人目瞪口呆，完全傻眼了。一颗心砰砰砰直跳，反复深呼吸，脑子慢慢从惊恐麻木中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
原来，这个年轻人竟然这么厉害。
难怪之前一直有恃无恐，难怪一直不把对方当回事。
现在看来，之前他装作害怕缩到角落里，肯定也是迷惑对方。
大概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是为了让这两人打包这些东西？
倒是她儿子，显然比他冷静多了。
小跑着走到店门口，一双骨碌碌的眼珠子，盯着货车充满好奇心。
大概是江跃那一手真的惊艳到他小小的心灵，让他充满了羡慕崇拜。
倒是韩晶晶对外头的情况不是特别感兴趣，反而饶有兴趣摆弄着手中的枪支，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玩过枪的。
“妹妹，你们……”妇人深吸一口气，笨拙地组织着语言。
她满脑子有太多疑问，但震慑于江跃和韩晶晶身上的神秘光环，结结巴巴的，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大嫂，你别紧张。还是那句话，我们不是坏人。至于外头你也别担心，别看那个家伙块头大，十个八个也不够江跃打。”
好吧，你们这么能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大嫂随即想起枪响之前的情形，明明是看到那个色鬼老丁对着江跃猛开几枪啊。
为什么倒地的会是老丁？
就算再能打，难道还能比子弹更能打？
大嫂还是有点常识的，有些练过散打搏击的人，是很能打，一个能打好几个。
可能打的基础是建立在公平条件下，跟子弹比能打，正常来说，那不应该是找死吗？
大嫂呆呆地看着韩晶晶手中的枪械，讷讷问道：“这个，真的是玩具枪吗？”
韩晶晶噗嗤一声笑：“怎么可能是玩具枪？”
“可刚才那个人，他明明开了好多枪啊。”
“大嫂，世道不同了啊。”
“然后呢？难道还有人不怕枪？”妇人喃喃道。
“你还真说对了，江跃就是个不怕枪的。不过这是不能说出去的秘密哦。”韩晶晶忽然上前一步，一脚踩在老丁的胸口。
老丁刚才被江跃打晕，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跟做梦似的。
就在这时，江跃提溜着那个大熊，回到了屋子，见到老丁醒过来，笑呵呵走向老丁。
老丁的眼睛本来缓缓睁开，瞥见江跃这张笑脸接近，他心里猛然一抽，连忙闭上试图装死。
江跃根本不给他这机会，一把提溜在手上，跟提溜一只待宰的家禽似的。
“看着这个。”江跃示意韩晶晶看着大熊，他要换老丁去审问一番。
大约五分钟后，江跃拎着老丁走回屋里。
老丁脸色惨白，全身虚脱，额头脸上都是汗渍，看得出来这短短五分钟他应该是经历了很恐怖的心里路程，不然不至于吓成这样。
“差不多都打探出来了，这俩混蛋，其实是私自行动，私自搜刮物资，准备贩卖给有关神秘买方。目前官方接管的物资，并不包括这种个体小店。这些家伙是狐假虎威，假公济私。”
“我就说嘛，星城官方再怎么混乱，也不应该这么乱搞啊。私人行为，那就好理解了。”
韩晶晶到底是官宦人家，对官方行为的尺度，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哪怕政见不一样，但做官为政，不管是什么政见，做事总要有底线的。
这样明火执仗砸门抢劫，抢了东西不说，连人都要抢，这也太无法无天了，根本无法想象这能跟官方行为挂钩。
相比之下，江跃却不纠结什么官方还是私人行为。
局势要是这么继续崩坏下去，像这种没有底线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现在能守住底线的人，到了更坏的局势下，是否还能守住底线，谁也说不清。
“江跃，这俩人你打算怎么处置？”韩晶晶瞥了躺在地上的两个家伙一眼，颇感到棘手。
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确实代表着官方，有着官方认证的身份，明面上也的确是为官方办事。
哪怕他们现在是假公济私，可真要干掉他们，总会带来一些不良的后果。
可要是放他们走吧，谁知道这两个家伙会不会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江跃或许不怕这种小角色的报复，可这对母子……
江跃倒是智珠在握的样子，朝屋外看了看，现在离天黑还有一阵。
当下摆了摆手道：“等天黑了再说。”
天刚擦黑，江跃跟韩晶晶说他出去一趟。
大约半个小时后，江跃就回来了，手里居然还提溜了一大堆吃的喝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
大包小包至少整了二三百斤食物来。
那对母子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吃，但面对食物，明显是在极力控制着垂涎欲滴的食欲。
韩晶晶热情招呼他们好几次，大嫂才有点羞赧地带着孩子上前吃了些东西。
“大嫂，这些东西就算交换奶粉的筹码吧。你吃自家的东西，客气什么？”江跃笑呵呵道。
那妇人一呆。
这么多吃的，都是给我们母子的？
就算是一箱奶粉，也就一千多块钱，能换得到这么多食物？
这些食物，要是他们母子省着点吃，绝对够吃两三个月了。
江跃却没在意大嫂的惊诧，一边嚼着一块牛肉干，一边道：“我找食物的同时，顺便走访了一下周围的小区，三公里外，有个叫状元华府的小区，都是精装房，入住率不高，相对安全一些。大嫂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到那里找一户人家住进去。”
“这样合适吗？”大嫂迟疑问。
虽然这么问，可听她的口气明显是特别愿意的，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那是个新校区，多半是投资型住宅，户主是外地炒房团居多。这种精装房，接近拎包入住，户主估计也在千里万里之外，现在这情况，你们就算住个三五年，业主也未必会来。退一步说，业主在不在世，到时候还两说呢。”
诡异时代到来，原本空置率就高的全国住房，空置率估计会翻倍地增长。
不是房子多了，而是人越来越少。
吃完东西，江跃将所有的食物装好，问道：“大嫂，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给你二十分钟。这一离开，往后回来的机会说不定就没了。能捡的不能捡的，最好一次性到位。”
开了这么多年的店，感情还是很深的。
要是可以的话，她连一点东西都不想留下。
可她也知道，这不现实。
大多数东西注定要留在这里。什么衣服裤子袜子各种婴幼儿用品，这些实用性不强，不是刚需，难带先不说，带上也没多大用处。
没到二十分钟，大嫂就收拾好行囊，牵着儿子的手，来到江跃他们跟前。
老丁跟大熊这俩倒霉悲催的货，又一次被江跃打晕，丢上了车厢。
“江跃，咱们不会开车去吧？这是不是太招摇了？现在是戒严阶段，三公里的路，沿途不可能没哨卡吧？”
“必须有啊！不过你别忘了，那俩货是官方的人，有他们的官方证件，自己人还能拦自己人？”
果然就像江跃说的那样，沿途遇到了两次哨卡，证件往车窗外一晃，立刻得到放行。
韩晶晶在车内看到这一幕，也是直摇头。
这所谓的戒严，其实也就是限制普通人而已。
车子来到状元华府外围，停在一条相对偏僻的道上。那里有一扇小门，常年锁着并没有开启。
按规矩这门是应该开的，但是物业公司为了节省人力，平时就没开这扇门，只有铁将军看门。
江跃招呼韩晶晶和那对母子下车。
然后将车厢反锁。
“咱们从这扇门进去，到后面第三排的高层选一户。”
一般的锁对于江跃而言，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随手一拽锁就开了。
推门进去后，一行人蹑手蹑脚，来到第三排那栋楼下。
这种入住率极低的新小区，本来人就少，这个时候自然更显得荒凉，加上没有供电，小区路灯未开，黑漆漆的确实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二十分钟后，几人顺利进入一户人家。
房子因为长期没有通风，加上仲春雨季，屋子里还稍微有股霉味，通风了好一阵，气息才慢慢散去。
“嗯，这个房子，一看就是户主很久没来的。”韩晶晶摸了摸鞋柜上的灰尘，感叹道。
“煤气和水都还供应着，电就不指望了。对了，大嫂，你要生火做饭的时候，门窗最好都关紧，尽量别让香味飘出去。这年头，为了食物，人会变得跟野兽一样可怕。”
大嫂连忙点头，牢牢记住这一点。
二三百斤的食物，已经被江跃弄上来了。
“大嫂，这些食物，就算是个首付，后面我会再给你弄几批食物来。那些奶粉，我还有用处，你就别惦记了。”
“好好，反正我家多多也不喝奶粉。”妇人当然知道江跃说的奶粉，不是指她之前送的一箱，而是那两个强盗打包的所有。
东西被人抢了之后，她本来就没再当成自己的。江跃能够用食物换奶粉，本来就是意外之喜，她怎么可能再说什么？
能像现在这样安排，她心里头已经不知道多满足。
眼下虽然处在陌生环境，但无论怎么看，都比在小店里朝不保夕好太多太多。
交待了一些安全事项后，江跃让韩晶晶拿出一把枪，和一些子弹。
选择权交给那妇人。
如果她想留一把枪防身，就给她一把。
如果她不想要，江跃也不强给。
妇人还在犹豫之间，她那虎头虎脑的儿子一把将枪拿了过去。
“妈妈，我要枪，打坏人！”
妇人吓了一跳：“多多，这是真枪，可不能乱动。”
那孩子出奇的冷静：“妈，我知道真枪啊，要打开保险，才能开枪呢。”
从儿子手中把枪夺去，妇人犹豫了一阵，还是咬牙道：“那我就留一把，多谢你们了。”
“大嫂，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枪。菜刀水果刀，对付一般的坏人也够了。一旦开了枪，就意味着你们要换地方了。”
一番叮嘱后，江跃招呼韩晶晶下楼，连夜离开。
“江跃，都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在她家对付一晚？我看大嫂情绪还是很紧张，明显有点没底气。”
“这种日子以后是常态，总要学会适应的。你能陪一天，能陪一辈子么？”江跃这话听着冷酷，可道理却正是这个道理。
“那咱还回道子巷么？”
“今晚不回，咱们在车上对付一晚上。我对这俩家伙背后的买方很好奇。说不定可以借助这个机会，摸出点有趣的线索来呢。晶晶，明天我们先去一趟学校，你留在学校，我要单独行动一下。”
“这么有趣刺激的行动，我也想参加。”韩晶晶跃跃欲试。
“你是主政千金，你的脸就是一块招牌，走到哪别人都认识。你要是去参加，就等于告诉全世界，这件事背后有主政的影子。所有的阴谋一下子就变成阳谋，什么都不新鲜了。”
韩晶晶知道江跃说的是实情，心里还是感到特别委屈。甚至闪过一个傻念头，我要不是主政女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