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家园
“既然生活在一片土地上容易争斗，那干脆将陆地击碎，分成几块。”
林拓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物理分隔。
如今，2号沙箱内的大陆是一整块，那么，只要将其分隔开，将三个人类势力分别放置，就可以有效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他也不准备做的太严重，否则，陆地距离太远，不便于贸易。
此外，参考各国历史，不同的地域环境也会对文明的形态产生不同的影响，这也算增加文明“多样性”的一种策略。
“那么该如何分隔？拿铲子强行切开？”林拓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忽然心血来潮，莫名想到了以往在一些影视作品中看过的陨石天降的画面。
巨大的地外陨石撞击地球，生物大灭绝，世界毁灭……
似乎……很有趣。
并且，考虑到眼下新大陆还处于衍化的“初级阶段”，内部也没什么像样的生命，扔一块陨石下去也没什么负担。
“就是不清楚，能不能达到我需要的效果。”
“恩，试试就知道了，如果不行，再动用铲子。”
略做犹豫，林拓起身，去院子墙根寻摸了块差不多的石头回来。
然后来到沙盘旁，深吸了口气，调整了时间比例，并将持握石头的手探入隔离罩，停顿了两秒，朝着新大陆中心区域抛下。
……
……
太平洋最荒芜，最寂静的角落，天空中一缕缕云絮飘动，从卫星的视角向下望，可以清晰捕捉到那扣在海洋之上的漆黑罩子。
世界各地，试图探测新黑箱的队伍还在闻讯赶来的路上。
没有人能预料到，此时此刻，沙箱内部正在发生什么。
……
沙箱内部。
初生的世界一片寂静，只有大陆边缘的海浪不时拍打礁石，发出声响。
某时某刻，天空中，陡然出现了一块巨大无比的“陨石”。
它出现的极突然，就仿佛凭空自空气中析出，且以一往无前的凶悍姿态，朝大地坠下。
“呼呼呼……”
陨石的速度极快，当其进入大气层，剧烈的摩擦产生的高温当即融化了其表面，形成了一层炽热明亮的熔岩，更拉出一条明亮的尾焰。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道光亮填满。
瞬息之后，那宛若小行星般巨大的陨石便狠狠地撞击于地表。
整片大陆都震动起来，剧烈的轰鸣声充斥了所有空间。
山峰倒塌，泥土翻卷，江河沸腾，陨石表面的火焰点燃了一片森林，而在这恐怖的撞击之下，整个地层结构都发生了剧烈的震荡。
新大陆在这一击之下，竟硬生生被拦腰截断！
居中裂开，塌陷，一副灭世景象。
与此同时，沙盘旁，林拓也适时重新开启了时间加速，于是，在他的视野中，先是天地变色，大海沸腾。
旋即，初升的新大陆便在地壳变动的作用力下，碎裂开，其中约莫三分之一，缓缓漂移开一段距离。
剩下的三分之二，虽然并未继续碎裂，却也是隆起一座座山脉，边缘更是被撕开了个口子，被海水填满。
这一幕也被记录于运行日志中。
过了许久，板块运动才趋于静止，而同样在这段漫长的时光中，大陆上的植被也继续进化，越发趋近于人类熟悉的环境。
“果然可以……剧烈的撞击导致大范围的地壳震动，致使陆地漂移。”
林拓俯瞰着自己的试验成果，相当满意。
脑海中，更是联想起了广泛流传的“大陆漂移学说”。
即：地球上的所有陆地在中生代以前是统一的陆块，称为联合古陆或泛大陆。
后来，渐渐在地球自转以及潮汐等作用力下，被撕裂开，成为了如今人们所熟悉的模样。
“可惜，沙箱终归是模拟，陆地也是平面的，不存在‘自转’，所以，如果没有外力，恐怕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有所变化。”
心中感慨了下，林拓又稍作等待，确认沙箱环境已经适合转移，这才将目光投向了衍化沙盘边缘，隔离罩外部位置的“中转之地”。
“接下来，就是送他们进入了。”
不过在此前，林拓还准备做一件事，那就是将“食气法”传授给这些人。
这还需要一些准备工作，比如将“食气法”的具体内容翻译成他们听得懂的语言，并尽可能保持简练、直白的风格，不要太玄奥。
将沙盘时间流速调整到1：1，标记了几个投放点，林拓扭头耗费了些时间，打好草稿，这才走到“中转之地”上空。
……
此时此刻，泼天的阳光照在盆栽上，中央那株遮天蔽日的劲松撑开大片阴凉。
平整的沙地上，散落着些许没有被吃光的面包糠。
远处，湖面如镜，波光粼粼。
无数人类躺在地面上，晒着太阳。
突然，就在这一刻，整片大地的阳光都被遮挡住。
无数人类茫然地睁开双眼，望向高空，却只能看到“天空”中多出了些许色彩，而无法窥见林拓的形貌。
“天地已成，即刻起，你等当移去新大陆。”
天空中，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对林拓而言的低语，落在废土人类与诸多变异野兽耳中，却放大了太多倍。
以至于失真，且具备了难以言喻的威严。
“新大陆？这就要去往新大陆了吗？”
三大驻地中，“燃火”、“灰山”、“浮游末日”的掌舵人以及一众精锐骨干纷纷从帐篷、木屋中慌忙奔出，惊愕地望向天穹，视野中，却只有那株巨木的枝干。
这一刻，许多人心中竟泛起了些许不舍与紧张。
中转之地虽荒芜，可这寥寥数日，对绝大多数流民而言，却已经是过往难想的日子。
气候温暖，无需辛苦劳作，每日有食物从天而降，纯净无垢的水源随意取用……
以至于不少人都生出了留恋之感。
相比之下，那些进化者则更多的是憧憬与兴奋，对他们而言，这里的日子虽然安全舒适，却终归少了点什么。
“不知新大陆是什么模样。”
“大概与我们原本的世界相仿吧……没有了污染之后。”
进化者们聚集在大地上，彼此紧靠，低声交谈。
旋即，却只听深空中再度有虚幻的声音传来：
“新陆初生，大地苦寒，吾将赐予修炼法，助你等祛除异变，繁衍生息……当世代谨记，不得遗落……”
这声音回荡于大地之上，无数人类愈发茫然，人群中，也有许多人双目陡然明亮，意识到，即将获得某种源于“神灵”的馈赠。
当即竖起耳朵，死命记忆起那声音所叙述的内容。
有进化者干脆拿出身上携带的纸笔，飞快记录，也有的原地打坐，闭目精神，按照林拓的声音指引，尝试改变呼吸节奏……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进化者，旋即，是流民中那些脑子灵活的。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坐在地上，闭目尝试调整呼吸。
到最后，即便是仍未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智力受损的部分流民也本能地模仿着那些进化者的动作，盘膝于地。
数十万人共同作出相似的动作，即便是在林拓的视角中他们实在微小，也别有一番壮观。
林拓一口气重复了足足五次，确保已经有足够的人记下“修炼法”，这才停下讲述，道：
“新世界大陆有三，吾将送你等分入三地，此后生息，自当奋力。”
说完，人们便看到天空中再度落下一条巨大无比的纯白“陆块”，那是他们熟悉的，可以飞行的白纸大陆。
在林拓的指引下，燃火公司率先领着所管辖的进化者与流民，携带工具爬上纸张。
旋即被林拓缓缓移入沙盘，放入新大陆的一片临近河流的平原之上。
之后，他动作不停，又强行将“中转之地”的其余物种，各取三分之一，一并投入这片区域。
当他的肢体落下之时，大概是变异野兽对气机更加敏锐的缘故，无数凶悍的动物颤抖着趴伏在地上，被那无形而庞大的威压震慑。
这倒是大大方便了林拓的转移工作。
几次反复，分别将人类与诸多动物分成三份，分别放在2号沙箱的三个区域，做完这些，他吐出一口气，又来到“鱼缸”旁。
将整个鱼缸捧起，犹豫了下，搬到了南北两片大陆中心，靠近西边的海洋上空。
在他搬动的时候，无数人鱼若有所觉地游到水面，探出半个身体，又惊慌，又兴奋地叫嚷起来。
“至于你们，就在这片海域中生活吧。”
林拓微微一笑，缓缓倾斜，便见无数海水自缸中涌出，轰隆隆灌入大海，仿佛从天而降的瀑布。
无数人鱼随着水流进入了这片新的世界，然后愣愣地聚集在海面上，望着四周，叽叽喳喳，叫嚷个不停。
“自此以后，好自为之。”
收回鱼缸，林拓俯身望着这片广袤的世界，最后说道。
大陆之上，海洋之中，无数人类，人鱼共同聆听着源自深空的，虚幻而渐渐远去的声音，陷入了难言的静默。
不久之后，人鱼们重新潜入了深海，不知所踪。
南北大陆上，“燃火”、“灰山”、“浮游末日”三大势力的掌舵人们也终于收回了望向高空的目光，然后，看向四周忐忑而憧憬的人类。
以及脚下这原始而纯净的山河草木。
近乎同时说出了相似的话语：
“现在，这是我们新的家园了。”
……
第六十二章 刀耕火种之年
“现在，这里是你们新的家园了。”
离山，书房中，林拓将身体从“隔离罩”范围抽出，俯瞰着2号沙箱全境，低声自语。
随着他的动作，沙盘的自动调节的地图也随之“缩小”，在他不特意观察某个地方的前提下，依照这个比例，几乎看不到人类的踪影。
他们太小了。
整个转移过程很顺利，三个势力各自带着一大群流民，分别安置在南北大陆的不同区域。
相对应的，变异野兽也将在之后的年代里伴随着人类社会，一同衍化。
而随着生存环境的改变，没有了废土辐射，在漫长的时光中，劣汰的个体与基因将会被自然淘汰。
可以预测，最多经过几代的淘洗，人类终归会恢复健康，趋向于类似进化者般的正常模样。
也就在林拓安置好这些生命，并重新开启时间加速的同时。
他的视野中，虚拟面板上，左上角的“当前环境以太浓度”也从“无”变成了“低微”。
显然，因为有了高等智慧生命，以太自然而然，从灵界析出，出现于沙箱中。
“考虑到新大陆的荒芜，人类进入后在前面几代人，主要精力必然是放在拓荒，种植、狩猎，开辟生存环境上。
能够真正有精力与能力进行修炼的，并不会多，低微浓度足以支撑……而随着人口繁衍，新的，更加健康的下一代诞生，长大。
沙箱内的以太浓度也会大幅提高。
加上少数人联系食气法有所成就，最终形成内部的正向循环。”
“等到这个循环搭建起来，我就可以再次尝试采集以太。”
林拓默默思索。
修行虽然才刚刚在阳城中大范围传开，但这段日子他观察得到的反馈，也帮助林拓愈发确认了全民修行的可行性。
不过，与1号沙箱不同的是，林拓以后采集2号沙箱，就不能一口气吸光了。
否则就相当于制造了“末法时代”，必须留下一小部分，足够供给2号沙箱内部人类修炼。
尽量做到自己与沙盘人类互利共赢。
竭泽而渔这种蠢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
做完了这件事，林拓心情颇为愉悦地将盆栽与鱼缸重新放回了它们原本的位置。
等再次返回书房，低头俯瞰，借助“缩放地图”的能力开始对三批人类进行观察，欣慰地发现他们已经建立起了城池。
当然，这里的“城池”还相当简陋，可以理解为一个大型的营寨。
当初，废土末日摧毁了发展完备的工业文明体系，导致整个文明大倒退，无数知识传承断绝。
废土的人们只能挖掘，使用旧时代留下的物资，却已经失去了生产的能力。
即便还有一些人脑海中保存着一些知识，却也没有任何价值。
林拓以前曾经读过一本书，讨论的内容是一个假设，即倘若现代人类文明突然遭遇毁灭性的灾难，那么人类的处境可能无比恶劣。
一方面，适应了现代生活的人类体能已经严重退化，更别说狩猎的能力。
另外，工业化时代，每个人才所掌握的知识只是庞大体系的一部分。
例如一个医术精湛的主刀医生，一旦失去了种种医疗器械的辅助，失去了药品与手术环境，丢到荒野中，面对病痛也会束手无策。
所以，在林拓看来，随着第一代“移民”手中掌握的工具慢慢毁坏，老化，工业文明的痕迹将会在接下来几代人中彻底消失殆尽。
人类必须重新开始从大自然中取材，从头开始，重建文明。
当然，即便如此，相比于从猿猴慢慢进化来的原始人而言，这仍旧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起码，他们已经掌握了成体系的文字、语言，懂得分工合作。
甚至于，考虑到生存环境的变化，或许慢慢的，他们的容貌、肤色都会改变。
生存于北方寒冷之地的人们需要保存热量，而直面光照的南大陆生命则需要更好的散热……地理环境的差异迟早会将这些原本同源的人改造成不同的族群。
“还真有些期待。”
林拓将藤椅搬来一旁，缓缓坐下，瞟了眼面前飞快变幻的世界，用意念召唤出虚拟面板，并打开了“运行日志”。
上面已经多出了许多行文字。
【运行日志：】
【……移民降临于此界第一年，即元年，人类在河流与平原上建立起了有大片的居所，砍伐林木，获取食物，种子。
变异野兽也同样在这片崭新而年轻的世界上站稳了脚跟，并开始繁衍族群】
【面对着飞快扩张的人口，散落于南北大陆上的人类不约而同开始尝试砍伐树木、植物并进行焚烧，利用草木肥力种植农作物，土地轮休，徐徐迁徙】
【刀耕火种的年代持续了数百年，而人类族群也在不断迁徙中，渐渐探索，了解，融入这片世界。
在此过程中，人类族群中的少数强大者发挥了关键的作用，带领着人类，征服、开拓蛮荒而凶险的世界，是为开拓年代】
【一位位开拓英雄获取了大片领地，建立各自的家族氏统治，原本的人类社会结构渐渐分崩离析。
形成了北方以诸多开拓骑士为首，南方以掌握神秘力量的巫师群体为首的不同人类联盟】
……
【世界衍化元一千三百年，北大陆爆发人类史第一场大规模战争，席卷三十二座开拓领。
随后，两大绵延千年的势力集团碰撞，一方惨败，吞并，北大陆一统，是为萨诺帝国。
时北大陆第一开拓骑士任第一任帝国皇帝，自号奥古斯都，帝国时代开启】
【世界衍化元一千四百二十八年，南大陆突发疫病，席卷全境，信仰更迭，四方巫师合流，组建南方教派】
【……元一千七百二十二年，萨诺帝国皇室内战，分化为东西萨诺】
【此后的一千余年间，人类王国版图渐渐扩大，政权数次更迭，南北大陆通商，南方教派传入北大陆，诸多信仰崛起，北方教会崛起】
……
【世界衍化元两千八百九十五年，南北宗教战争开启，争斗断续近三百年，南方原始教派破灭】
【世界衍化元两千九百三十七年，巫师协会诞生，此后数百年间渐渐扩大，与教会分庭抗礼，巫术与魔力理论井喷式发展，知识时代拉开序幕】
第六十三章 谁动了我的以太
……
咔哒咔哒……
沙盘上的光影在不断变化。
随着人类的发展，其对自然的改造愈发明显起来，到后来，即便是不开启视野“缩放”的能力，林拓也可以看到那些分布于大地之上的建筑。
运行日志上，每隔一段时间，几十分钟，就会出现新的文字。
“开拓骑士？萨诺帝国？教会？巫师？”
看到这些词汇，林拓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怎么感觉……风格都变化了，唔，果然是因为地理位置与时间等因素，人种更迭，文明更替了么？”
虽然略有些惊讶，但林拓对此也并非没有预料。
这么多年过去，人类分隔，怕是连语言都有所改变，至于“萨诺”之类的词汇，大概是衍化沙盘的音译。
总之，方便他理解，只是相比上次，异域风情明显更重了些。
“开拓骑士、巫师这两个群体应该都是进化者，或者是进化者的后代，恩，也不能排除修炼者的可能，总之，应该是掌握着异能的群体……”
“教会……恩，不知道信仰的是什么，大概是我扮演的所谓神灵吧，教派战争……是因为教义分歧？利益争夺？”
至于所谓的“知识时代”，听起来是对于异能与修炼法的梳理，总结，林拓也很期待，这帮人能研究出什么。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随着文明发展，以太也有所提升，终于达到了“低级”，后面的箭头也是健康向上的绿色，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观察着沙盘中的世界发展，时间悄然逝去，等林拓再次抬起头，惊讶地发现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然全黑。
“我竟然看了这么久？”
林拓霍然一惊，摇头苦笑，这都入夜了，看天色，晚饭的时间也完美错过了。
自己倒是没觉得饿。
“对了，花溪……”
林拓赶忙起身，推开门，就只见明澈的月光沐浴全身。
抬头，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一**月悬于天井之中，离山远离市区，少有光污染，星光月光向来很好。
演武场上，一片安静，只有夜色中低低的虫鸣。
户外的灯没有点亮，整个建筑仿佛披着蓝色的薄纱。
略略一望，没有看到花溪的身影，林拓愣了下，然后扭头发现，一个黑乎乎的，小小的身影正蹲坐在房门外。
自己脚边的屋檐下。
头埋在双腿之间，用手抱着，一动不动，仔细听，有轻轻的鼾声。
“睡着了？”林拓一怔，哭笑不得。
抬手戳了戳她的头，尝试呼唤，旋即，昏昏沉沉的花溪才终于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眼神茫然，呆愣了几秒，才刷的一下子跳起来，有些慌忙：
“老师！我……我……”
“你怎么在这睡了？”林拓问道。
“我……想问啥时候吃晚饭……但您一直没出来，我就想着等一下。”花溪语气有些弱弱地解释说。
果然是饿了……
“下次有事敲门，别傻等啊。”林拓无奈地笑了笑，道，“去洗手洗脸，等下出门吃。”
“恩，”花溪用了点了点头，刚转身，忽然又扭回头来，想了想，说，“老师，要不你给我弄个菜谱吧。”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林拓有些纳闷。
“我寻思着，总是出去吃也挺浪费钱的，要不咱买点食材我来做吧，恩，我可以学。”
花溪认真道，这几天出门，虽然没学会什么，但她显然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都知道省钱了。
林拓心中感慨了下，却是板起了脸：
“学武须专乎于心，别浪费精力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知道了吗？还有，以后错过饭点饿了去冰箱里自己找东西吃，记住了吗？”
“是……”
等将小姑娘赶回屋，林拓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没打算让花溪学做饭，但抽空买些厨具回来也是有必要的，总吃外面的餐馆也会腻。
而且，随着淬体进度不断提升，林拓总觉得自己食量越来也大。
“是因为身体细胞活跃，导致需求的能量更多了吗？”
“恩，以后有时间可以从沙盘中抓一些比较可口的变异兽出来吃吃看……改善下伙食。”
胡乱琢磨着。
当夜无话。
……
……
第二天清晨，当林拓吃过早饭再次来到沙盘旁，只见2号沙箱内已经再度发展了上千年。
不过随着社会复杂度的提升，时间流速也在稳定下降。
广袤的大地上，山脉起伏、盆地、峡谷、海湾、雪山一应俱全。
沙箱模拟的气候环境也比1号沙箱更为多样。
查看了下运行日志。
恩，一夜过去，人类王朝又发生了几次变动，东西萨诺帝国于深夜交战，联姻，死了几代君王，几个大贵族没落，一些新贵族兴起。
渐渐的，北大陆上形成了新的政治格局。
帝国解体，一个崭新而强大的德莱王国占据了北大陆偏向南端的近三分之二领土，剩下的，则由诸多小国瓜分。
简略些说，就是一大多小的分布。
至于南大陆，却比较混乱一些，在南北大陆中心的散乱岛屿中，则诞生了一些较大的商业城邦。
“吸……”
书房中，望着沙盘大陆上空飘荡的一缕缕稀薄的以太之云，林拓终于尝试吸取，恩，没敢吸太狠。
留下相当一部分以太供给那些“骑士”与“巫师”，亦或者是教会神官吸收。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有了约莫300点的进账。
“果然，面积扩大效果显著……”
林拓不禁感慨了下，在他看来，眼下的南北大陆文明水准约莫也就中世纪，可能还不到。
对比当初池国统治下，一口吸了三十点的窘迫状况，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
这还是他没吸光的缘故，否则，还会更多。
感受着自己干瘪的以太钱包重新慢慢鼓起来，林拓的心情相当舒爽。
“恩，不过也万万不能大意，还是得多观察，不过以中世纪的水平，怎么着也不至于有能力毁灭世界。”
……
沙盘文明欣欣向荣，在接下来的一个上午，林拓时不时就会调集出虚拟面板查看。
偶尔也会有以太降低的情况，比如发生了旱灾，洪灾，亦或者感染性疾病，等等，都会导致以太浓度短暂下跌。
倒是战争元素很少出现了，即便有，也是那种局部战争，牵扯的人口比较少，连“运行日志”都懒得记录那种。
林拓抽空也看了下网上的新闻。
绿洲方面的探索还在继续，已经有大批的考古学专家抵达，第二批探索队伍更是一鼓作气，发现了地下掩埋的一个城镇遗址。
虽然大多已经腐烂，但基础的地基，砖石，建筑轮廓还是清晰可辨。
听说针对内部矿石的元素检测也正在进行，只不过尚未出结果，亦或者出了，并未公布。
总之，绿洲仍旧是接下来全世界最关注的焦点。
至于太平洋神秘黑箱，也有大批船队赶赴了过去。
只不过考虑到其地理位置太过偏僻，附近缺乏居住与实验环境，也很难展开研究，主要还是以观测为主。
中午的时候没有出门去，而是搬了个小桌子，就放在天井中，买了些盒饭，两人 对坐着吃了，清风拂过，倒也怡人。
只是令花溪有些困惑不解的是，午饭吃到一半，坐在对面的林拓突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一言不发，弄得她一阵紧张。
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也没饭粒啊。
“老……老师？”憋了一会，见林拓盯着自己，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花溪手足无措，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呼唤了一声。
“恩？”听到这声音，林拓这才回过神，将目光从虚拟面板上收回来，看向对面一脸局促紧张的花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解释道：
“想到一件事，所以有些出神。”
“哦。”花溪闻言松了口气，旋即便看到林拓放下木筷，道，“我吃好了，先进屋休息下，你自己慢慢吃，然后记得收拾好桌子。”
见后者乖巧点头，林拓这才急匆匆返回了书房。
关上屋门，来到沙盘旁，看向已经被他调整为1：1时间流速的沙盘，脸上神情空前严肃。
沙盘看起来一切安好，此刻正值春季，生机勃勃。
然而，在林拓的视网膜上，虚拟面板的左上角，以太浓度一栏末尾，却赫然是一个猩红色的，呈现下降状态的箭头。
以太在持续下跌！
没有天灾，没有战争，亦没有大范围疾病。
所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谁……动了我的以太？”
第六十四章 橡木镇
书房中，林拓神情认真且严肃地凝视着沙盘，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虚拟面板上，以太浓度虽然仍旧是“低级”，但末尾鲜红欲滴的下跌箭头仍旧令人有些心慌。
一整个上午，以太并非没有下跌过，但持续的时间都并不长。
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上涨的。
可眼下，情形却明显有些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理说当前的社会形态仍旧处于上升期，没有道理下跌才对。
总不能是出了什么不世出的修行天才，吸取以太的速度过快，导致来不及补充吧？”
林拓疑惑地想着，同时用意念操控虚拟面板，打开了运行日志，开始读取最近的一些信息，试图寻找原因。
一眼扫去，并没有诸如“战争”、“饥荒”、“疾病”等字眼，这令他愈发迷惑不解。
反复浏览了数次，林拓终于将目光锁定了其中一条：
【世界衍化元三千零六百五十二年，北方教会颁布“异端审判”法令，于德莱王国境内通缉捕杀巫师群体】
“异端审判？”看到这一条，林拓陡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条信息夹在日志中并不算起眼，若是平常，林拓大概只会将其当做是宗教战争，权力争夺的一种。
可结合以太下跌的状况，就值得他认真关注了。
“难道说，以太的下跌是源于对巫师群体的捕杀？”
如果他没有猜错，巫师群体应该是指具备超凡能力的进化者后代，亦或者是通过修行，生命层次比普通人更高的群体。
按理说，这类群体在人类社会中应该处于上层才对，即便是不同势力集团斗争，也总不至于用“捕杀”两个字形容，听上去，就充满了失衡。
事实上，参考运行日志内容，在过去的千年中，巫师群体似乎也的确曾享有很高的权威。
至于后来是否衰落，并未有明确的记录，林拓也不得而知。
“总归是个疑点，先不讨论背后的缘由，假定巫师群体的生命素质，的确远超普通人。
那么他们的短时间大量死亡，抵消了文明缓慢发展的上升势头，造成了以太降低，逻辑上是解释的通的。”
思索中，林拓当即关闭了虚拟面板，避免其对视野的干扰，旋即缓缓靠近沙盘，尝试观察隔离罩内部，南北大陆上的以太之云分布。
而随着林拓视野扫过去，那一缕缕飘荡于高空的青白之气徐徐映入视野。
它们覆盖在人类国度的上空。
越是大规模的、繁华的城市，其上空的以太便越浓郁，也更显眼，至于偏僻之地，少有人烟的所在，倘若不细细观察，林拓甚至会忽略掉它们的存在。
纵观南北大陆，肉眼可见的，北大陆更加浓郁些，而北方诸国中，又尤以德莱王国上空最为浓郁可观。
这也是林拓采集的主要来源区域。
此刻，以太之云平静地悬于高空，缓慢地流动，由于时间流速已经调整为1：1，其降低的幅度并不很大。
这也侧面证明，沙箱内的以太降低并非是类似天灾，战争导致的短时间断崖式下跌，而是更加和缓。
当林拓的目光扫过整片天空，一缕缕虚幻的细丝也清晰了起来。
每一条都意味着一个正在修炼食气法的个体，其中尤其以德莱王国的都城蔓延出的丝线最多，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每一秒都有许多丝线断裂，也有新的丝线生发。
只是当林拓尝试将其与上午的观察结果做对比，果然发现，那些比较粗壮，即天赋较好的丝线明显少了许多。
“莫非真的与捕杀巫师有关？”
林拓挑眉，略作犹豫，终于还是决定进入调查一番。
他目前仍不清楚事情原委，倘若只是派别争斗还好，这属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部分，可他心中却隐隐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相较之下，还是弄清楚才好安心。
“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自嘲一笑，林拓也不耽搁，当即抬手，召出分身。
想了想，并未直接抵达都城，而是选择了手边最近的，一处飘起以太丝线的渺小城镇，缓缓将右手落下。
同时，“缩放”能力开启。
在他的视野中，整片沙盘地图也迅速以该点为中心放大，那原本极微小的城镇，渐渐也清晰具体了起来。
……
……
春天。
无论在哪片角落，春天总是让大多数种族愉悦的季节。
北大陆，落日平原以东，苍白山脉的尾巴在这里拐弯，高耸的山体抵挡住了从远处吹来的寒风，饮马河在山下流淌而过。
那已然早早解冻的湍流沿着古老的河道蔓延向整座平原，滋养了无数的生命。
沿途更星罗棋布般分布着一座座人类城镇。
橡木镇便坐落于此。
镇名相当朴实，据说还要追溯到开拓年代，与德莱王国现如今流行的花哨风格迥异。
橡木镇规模不小，即便放在整个王国范围，也算中等偏上。
各类设施，诸如教堂、修道院一应俱全，穷苦的奴工是有的，富裕的商人、贵族也是有的，尤其越靠近镇中心，光鲜亮丽的人，以及气派的建筑同样为数不少。
只是外围老旧的城墙风吹雨淋，年久失修，老化严重，远远地看着，总是透出一股子寒酸来。
“男爵大人，今年冬天之前，城墙必须得翻修了，尤其是东南段，塌陷严重，不补不行了。”
当卡特男爵面无表情地沿着自家城堡的走廊，穿过花园，缓缓走入自己日常处理事务的书房之中。
就看到自己的管家兼副手一脸苦相地捧着一份去年拟定的修缮文件迎上来，说道。
他短暂的恍惚了下，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
“知道了，放那吧，稍后我会看，还有什么事吗。”
“还真有一件，早上的时候教会派人发来一封文书，恩，因为您还没起，加上看起来也不是很重要，所以我收了起来。在这。”
管家闻言说道，旋即将一封文书连带着那份修缮文件一同递了过来。
然而卡特男爵却没有接。
只是整个人木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僵硬，似乎在出神，亦或者担心的某件事情终于发生，本就不好的脸色骤然一阵苍白。
第六十五章 最坏的年代
城堡书房中一阵莫名的寂静。
管家看了眼主人那骤然苍白如纸的神情，又联想到了这两日发生的一些事，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老爷？”
他轻轻呼唤了一声，卡特男爵这才回过神，有些匆忙地啊了一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那份公文接过来，掩饰道，“我有点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
等管家走出书房，下楼离开，深棕色的房屋中只剩下男爵一人。
这个身材略有发福的中年人忽然仿佛憋气一般，整张脸通红，只觉手中的公文一阵滚烫，有种将其扔掉的冲动。
但他终于还是控制住了，沉默了几秒，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靠窗的书桌旁，狠狠推开了窗子。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冬日的寒意仍未退散，尤其是在这个清晨，激爽的冷风扑面而来，让卡特男爵混乱的思绪终于清晰了几分。
拖动沉重的木椅，他缓缓坐下，将那份来自教会的公文展开，因为精神紧张的缘故，他并未注意到封口的些许破损。
公文很短，也很官方。
大概的意思，便是要求当地领主，即卡特男爵配合教会骑士，进一步搜捕通缉令上疑似藏身于橡木镇的异端巫师。
“果然……”双手颤抖着放下这张薄薄的，带着凉意的纸张，卡特身体后仰，略显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一切与他猜想的一样，教会果然找上门来了。
并不意外。事实上，从打此前教会总部颁发“异端审判条令”开始，卡特男爵就已经隐隐预感到了这天。
改变究竟发生于何时，他并不清楚。
在他的记忆中，原本整个王国都还算和平，直到一年前，教会突然宣布，其接收到了创世神灵的神谕。
神谕的具体内容并不清楚，大概意思，便是魔鬼正在黑暗中复苏，而遍及大陆的巫师群体则早已暗中成为邪魔的仆从。
为了拯救人类不被邪魔侵蚀，教会携手国王，共同签署颁发了“异端审判条令”。
于是，教会那些掌握着超凡之力的圣殿骑士便在国王的允许下，开始在全境之内，大肆捕杀巫师。
这一切发生的极突然，事先都没有任何征兆。
一盘散沙的巫师们更是措手不及，完全无法抵来势汹汹的圣殿骑士，搜捕从王都开始，很快的，向整个王国扩张开。
因为信息交流不畅，各地消息严重滞后。
许多地方的巫师们直到教会追杀上门，才终于得知了这个消息，整整一年中，不知多少巫师被捕获，杀死。
连带的，巫师们的亲属，家族，都一同遭受了种种匪夷所思的伤害。
加上搜捕行动中，一些贵族勾结教会，借神谕之名，行铲除异己之事，更是让所有民众人心惶惶。
整个王国都陷入了某种“白色恐怖”之中。
反应过来的巫师们不得以背井离乡，四处躲藏，逃避教会的追杀，渐渐的，这场燎原之火从王都繁华之地，烧到王国的各个角落。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卡特便赶忙通过书信，暗示远在外地的，身为巫师的兄弟一家躲藏起来，然而信件刚发出不久，便突闻噩耗。
弟弟在被教会追捕的过程中，为了掩护一双同样身为巫师的子女，与妻子一同不幸遇难，一对兄妹子嗣也不知所踪。
他的消息终归是晚了太多。
唯一幸运的是，不久前，他那失踪的侄子侄女却悄然逃到橡木镇，投奔来这座城堡中，饥寒交迫，伤痕累累。
卡特又惊又喜，赶忙安顿这对兄妹藏身于城堡后宅。
为了避免被外人看到，更是整日躲藏于一间密室中，每天由卡特亲自送去食物。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只要耐心躲藏一阵，等这阵风过去，到时候，再想办法送子侄离开德莱王国，去往安全的南大陆。
然而，令卡特没想到的是，就在昨日，圣殿骑士团竟然带着沿途抓捕的异端，来到了镇上，并声称正在追捕一对巫师。
这让卡特彻夜难眠，他不清楚教会掌握了多少信息，更担心，于睡梦中被恐怖的骑士团冲入城堡，以藏匿罪吊死。
却不曾想，他没有等来骑士团的闯入，却在这个清晨，得到了教会发来的信函。
看上去，对方应该还不清楚其追杀的巫师与自己的联系……这是唯一令卡特男爵稍感慰藉的事。
然而，面对恐怖的骑士团，这个小领主却终归无法控制心中的恐惧。
一旦自己藏匿巫师的罪行被发现……那……
想到这里，坐在窗前的卡特男爵狠狠打了个寒战，一颗心砰砰直跳，额头冷汗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他站起身，开始在房屋中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终于，他还是一咬牙，做下了决定。
扭头推门，往后宅方向去。
他不敢冒着被吊死的风险！
当然，作为叔叔，他也不可能亲手将自己兄弟的孩子交出去。
他准备趁着教会还未发现，将两个孩子送走，躲藏入附近的苍白山脉，等教会离开，再接回来。
“就这么办……必须要快，而且隐蔽……否则，一旦被发现……”
含混地，无意识地嘟囔着这些词句，已过中年的卡特男爵略显慌张地下楼，重新穿过花园，进入后宅。
后宅的家仆已经被他安排到别处，警惕地四下看了一阵，卡特这才快步穿过走廊，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来到了后宅的储藏室门外。
然而就在他来到门外的刹那，整个人突然如遭雷击，身体僵硬！
只见，面前那扇厚重的木门竟然是微微开启的，上面的金属锁扣，已经断开，似乎是被某种强横的外力强行扭断！
“啊……莫雷！卡琳娜！”
下一秒，这位中年领主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刃，并拉开了房门。
继而，便只看到一对年轻的兄妹躺在地板上，生死不知。
而就在房间另外一角，一个陌生的，衣着古怪的男人正悠闲地坐在桌旁，翻看着一本书。
“你……你是教会的……”这一刻，卡特男爵浑身颤抖，只觉天旋地转，手中的刀子也仿佛要跌落在地上。
在他看来，能悄无声息闯入城堡，并控制了两个巫师的，只有教会的搜捕队！
虽然面前的人衣着与容貌，都有些奇特。
“嘘，不要大声叫喊，否则引来旁人我可不负责。”
坐在桌旁的林拓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籍，并不太意外地看向门口几欲瘫软的中年人，用刚刚掌握的本地语言微笑着说道。
顿了顿，他又用手指轻点了下自己的额头，做思索与好奇状：
“教会？你指的是镇子中心那座类教堂中那帮穿着铠甲的家伙？那么很遗憾，我并不认识他们。”
并不……认识？
门口，卡特男爵神情茫然，一时间呆怔在原地。
看到这一幕，林拓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那本骑士小说放在一旁，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淡淡道：
“我想，你可以先坐下来，不要那么紧张，我并没有恶意。”
卡特男爵哭一般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年轻兄妹，心说这叫没有恶意？
“咳，这只是个意外。”林拓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原本只想找他们询问一些事，可惜到底是年轻人，反应过激了些，只好打晕了。
不过现在，问你也是一样的，恩，你应该会配合我的吧？”
语气温和地说话的同时，林拓慢条斯理地掰断了身旁的实木桌角，看的卡特眼皮直跳。
“当啷。”沉默了两秒，卡特男爵抛下武器，苦笑道，“您想问些什么？”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古怪的回答：
“一切。”
……
……
半个小时后，林拓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对这个时代也建立了初步的了解。
同样，也终于知晓了，地上这昏迷的年轻兄妹便是所谓的巫师。
恩……他本来只是看到了城堡上空飘起的两道比较明显的“以太之线”，所以才来到此地。
可惜，对方的反应比较激烈，看到他的瞬间便展开了攻击，林拓无奈之下，只好将其击晕。
换了个小领主问，过程果然顺利且愉快多了。
按照这名叫做卡特的小领主所说，这个时代的确类似中世纪，有贵族，有平民，也有奴隶，当然，同样存在超凡者。
巫师、骑士以及教会的神官都掌握着远超常人的力量，只不过也有分别。
最显著的区别便在于，骑士与神官的力量大都来自于修炼，从自然界中吸收“魔力”，然后通过学习特定的“战技”、“神术”达成超凡效果。
至于巫师，同样也会修炼，但不同之处在于，这些人往往天生便会拥有一些独特的，奇奇怪怪的能力。
后天通过学习“修炼法”，往往也只是提升身体素质，加强天赋能力的效果，不太会依赖后天学习的法术。
当然，三者也不是那么泾渭分明的。
这与林拓的猜测吻合。
“看样子，巫师就是当年那些基因变异的，拥有特殊能力进化者繁衍下来的血脉后代……而骑士与神官，则主要是拥有修炼天赋的普通人。
至于‘战技’、‘神术’、‘法术’，名字不同，但本质都是一代代人类，通过研究总结，鼓捣出来的，一种可以被学习的异能……”
至于所谓的“魔力”，显然便是“以太”在这个时代的称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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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神，凝视着你
总体而言，这个世界的力量发展轨迹与林拓的猜测并无太大出入。
林拓又询问了下有关“修炼法”的情况，并得知，这种法门虽然并非绝密，但平民阶层也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只在社会上层与精锐军队中流传。
对此，林拓也不是很意外，在这种阶层差异巨大的社会中，产生知识鸿沟也算正常。
至于教会，信仰的则是“创世神”。
在宗教典籍中记载，最初，创世神灵建造了这个世界，有感于荒芜，自虚空中以纯银之舟接引无数生灵，降临此界，繁衍生息，直至今日。
恩，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这部分信息的时候，林拓还是小有欣慰的。
起码，这帮人还没彻底忘了自己……虽然这个故事明显修饰、扭曲过。
只是，当卡特说起教会以神谕之名，大肆捕杀巫师后，这点欣慰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你是说，王国教会声称是奉神谕，捉拿净化巫师群体的？”林拓脸色有些难看。
“是的，教会说，巫师们是邪魔的仆从，可您看看，我这侄子、侄女，分明就是普通人，哪里信仰过邪魔？”卡特忍不住诉苦道。
林拓没搭理他，心中却是明白，所谓的邪魔之说，大概率是编造的幌子，参考地球历史，也出现过类似的野蛮行径。
“难道巫师们就没有尝试反抗？”林拓皱眉问道。
卡特闻言，摇摇头，苦涩说道：“您大概是南大陆来的吧，北大陆诸国的巫师从数百年前，就开始衰落了……”
大抵是因家族中便有巫师的缘故，卡特对这方面的知识很是了解。
按照他的说法，千年前，遍及大陆的巫师协会还是足以与教会抗衡的势力，甚至在一段时间内，隐隐压制后者。
只是，后来，随着巫师们天赋能力的下滑，才渐渐衰落下来。
所谓的“天赋下滑”，便是越往后，这片土地上诞生的巫师自然拥有的天赋“法术”，效果越差，人数也越来越少。
起初，还能通过修炼法弥补，但后来，随着骑士与神官群体的扩大，原本最为强大的巫师群体便跌落下来。
本来，巫师们修炼天赋普遍很好，若是及时转修其他法术，倒也不至于衰落的这般快，可大抵是源于某种骄傲，很长一段时间内，巫师们都死抱着天赋法术不放。
更是因此于内部爆发了理论方向上的分歧。
以至于约束力本就不强的北方“巫师协会”彻底崩解，北大陆的巫师们也渐渐分散开，成为了家族、师徒的零散传承，不成气候。
倒是在遥远的南大陆，听说及时转型，拥抱新法术的巫师们发展的还不错。
总之，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整个北大陆，尤其是德莱王国内，巫师们完全是一盘虚弱的散沙，面对着教会集体行动的圣殿骑士，毫无抵抗之力。
即便是少数强大的巫师，也是独木难支，只能逃窜。
“这一年来，强大的巫师们要么被教会抓捕处死了，要么，就是提早逃往了南大陆，剩下的，更是没有反抗的能力。”卡特男爵深深叹了口气。
是这样么……
林拓闻言目光闪动，倒是真的有些意外，巫师的天赋异能力量下滑，群体数量缩减，这莫非与遗传有关么。
就例如血脉，越往后，越稀薄这样。
“另外……那些教会的骑士，也有些不对劲。”忽然，卡特冒出这么一句。
“哦？”
“是的，我虽然了解不多，但以前也结识过圣殿骑士，可这些搜捕巫师的教会骑士……与我年轻时候见过的，有些不一样。
更加阴沉，狠辣，狂热，血腥……就仿佛，是没有人性的杀戮机器。”
通过交谈，卡特也终于确信林拓并非来自教会，不然不可能询问这些问题，在他看来，面前这个神秘的青年大概是来自南大陆的巫师强者。
因此，谈及教会，也没有了那么多顾忌。
“没有人性的……杀戮机器？”林拓思索着，重复了这句话。
“是的，您不信的话，只要去教堂，不，去镇里的修道院看下就知道了，他们昨天才来到这里，队伍中带了许多巫师。
进镇那天，我亲眼看到，用铁索捆住数十上百个，拴在马匹后，拉扯着，一长串。
那些巫师身上都是鲜血和伤口，男孩、女人、孩子都牲畜一样拖行着。”
说起这个，卡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仿佛眼前又浮现了那一幕。
林拓皱眉，有些生理上的不适：“拖行着？他们没有被处死？”
“是的，听说是要将抓捕到的巫师活着带回教会的圣城，由教皇亲自审判。”
这样么……
林拓坐在厚重的扶手椅中，神情愈发迷惑。
至此，事情经过似乎已经很明朗了，可他心中，却是涌出了更多的疑惑。
在林拓看来，这事充满了疑点。
按照卡特的说法，近年来德莱王国并未有任何动荡，整体和平，信仰领域，教会一家独大，巫师们早已不成气候。
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没理由突然发起这么一场运动。
王室政权稳定，教会信仰牢固，双方都没有需要通过这种激烈的方式，树立权威的需求。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卡特眼界较窄，所知信息有所缺漏。
不过感应着心头那一丝不安，林拓终归还是很难就此“结案”。
“必须要弄个清楚明白，或许，我应该去接触下教会，亲眼去看一看。”林拓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突然间，他便是若有所觉般看向房门。
准确来说，是望向城堡的那个方向。
“有人来了。”他说。
“什么？”卡特一愣，旋即便看到眼前的“南大陆巫师”起身，径直走出门去。
男爵犹豫了下，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沿着走廊，来到了城堡后宅的露台上，从这个高度，可以清楚看到城堡大门外的情景。
只见，就在此刻，城堡门口赫然出现了一群骑乘马匹，手握刀剑，浑身披着漆黑斗篷的骑兵，料峭的春风吹过，可以看到斗篷下的金属铠甲。
“圣殿骑士！是教会……他们……”看到这一幕，刚刚奔到露台的卡特男爵脸色惨白，几乎要瘫软在地。
看对方来势汹汹的模样，显然绝非是正常的“拜访”。
难道是被发现了？可是……怎么会……
忽然间，卡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赫然是他的管家，此刻正殷勤地打开城堡大门。
“看来，是你的仆人出卖了你。”林拓声音感慨地说，“也是，在城堡中藏人，又怎么可能全然不被发现？”
“他……”卡特目眦欲裂，心中一时怒极，可却硬生生压下。
没有犹豫，扭头便重新向密室方向跑去，途中，从厨房端了水盆，等奔入房中，直接用冷水浇醒了昏迷中的一对兄妹。
“哗——”
冷水刺激下，两个年轻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神情茫然：“叔叔……”
“来不及解释，快走！”卡特浑身颤抖着，强行拉起他们，踉跄着就往门外跑，心头却已经不抱有什么期望。
可就在三人来到露台边缘的时候，那名叫做莫雷的少年猛地停了下来，望向城堡大门口，发出一声惊呼：“啊！”
“他们……是那个人！”一旁的女孩也抑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停下脚步。
“什么？”卡特男爵亦茫然望去，继而整个人呆怔于原地。
只见，那名“南大陆巫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城堡门口，此刻正立于大门外，在他身旁，数十名圣殿骑士已然栽倒于地，血腥气弥漫！
……
……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城堡门口，带着寒意的春风从远处吹来，林拓表情漠然地凝视着被他打碎了手脚，躺在地上的骑士团长。
周边，一名名全副武装的教会骑士皆是身受重伤，丧失了战斗能力。
却竟几乎无人惨叫，气氛诡异、阴冷。
原本，林拓只是想和他们谈谈，毕竟，贸然听信卡特男爵的一面之词绝非理智之举。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些披着黑色斗篷的骑士，在看到自己的瞬间，便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启了冲锋，行为逻辑与常人迥异，更像是看到了猎物的野兽。
“异端……异端……”
寒风中，那名重伤的骑士团长用低沉而混乱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这个单词。
“除了异端你们还会说些什么？”林拓冷哼一身，忽然心头一动，伸手拔起地上的一柄长剑，挑开了那漆黑斗篷。
显露出那名骑士的真容。
旋即，林拓不禁眼皮一跳！
这帮家伙……
只见，随着斗篷解除，这名中年骑士几乎是下意识撇开头去，似乎想要躲避刺目的阳光。
他拥有德莱王国典型的容貌特征，皮肤却是死人般惨白，尤其是一双眼眸，竟几乎是纯黑的，没有瞳孔、眼白的区分，只是混沌的黑。
明显不是正常的人类！
“果然有问题！”林拓心头一凛，依次用长剑挑起其余骑士的斗篷。
发现所有人都是类似的状态，皮肤苍白，眼眸漆黑，有着躲避阳光的本能。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拓轻轻吸了一口气，握着长剑的手微微用力。
“异端……异端……你终将为黑暗所噬，你的恶行，必遭天谴……无法遁逃……神灵凝视着你……”
那名骑士长眼窝中，漆黑之气流转，不停地重复着类似的字句。
林拓见此，再无一丝犹豫，走上前，以长剑刺入其胸腔，穿透心脏，一击必杀，同时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对方，低声道：
“你说的没错，你们的恶行，必遭天谴，无法遁逃……神灵，凝视着你。”
第六十七章 解救者
“咯咯……”
随着冰冷的长剑穿透这名圣殿骑士的心脏，鲜血溢出来，林拓注意到这名骑士深黑的瞳孔陡然散开。
一缕淡的几乎不可见的黑气涌出，随风散去。
这令他微微挑眉，旋即握着长剑，动作不停。
噗噗噗，一口气将其余骑士也一一诛杀。
在他看来，无论其状态，亦或者是所施加的恶行，死亡都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而这仍不是结束，他抬起头，望向镇中心的教堂，按照卡特男爵的说法，那些被抓捕过来的巫师就关押在教堂后面的修道院中。
那里，应该也有部分圣殿骑士，需要他去清除。
“打着我的幌子施加恶行，那也该做好被惩罚的准备。”林拓心中低语，想了想，弯腰捡起一张斗篷，穿戴在身上。
然后冷冷地扫了眼早已惊恐地瘫倒在城堡门口的管家一眼，扭头，直奔教堂方向而去。
……
城堡距离修道院并不是太远。
不知是否因教会骑士团到达的原因，即便已经天明，可街道上却空荡荡，偶尔有些行人，也是步伐匆匆。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与紧绷。
当林拓穿戴着漆黑斗篷，沿着青石铺就的街道走向目的地，沿途的市民都纷纷避让开，眼神畏惧。
不多时，林拓面前出现了一栋高大庄严的建筑，这片区域更是没有一个行人，街道上素静的可怕。
“您是……”
看到林拓的身影，门口的一名普通教士惊疑不定地试探开口。
“那些巫师，关在哪里？带我过去。”黑斗篷中，传出林拓不带感情的声音。
“你是何人！教会重地，闲……”
普通传教士脸色一变，板起脸，便要训斥，可下一秒，便见一柄染血的长剑自斗篷中刺出，精准地抵在他的喉咙前：“带路。”
……
约莫一分钟后，林拓穿过修道院前厅，终于抵达了圣殿骑士所在的区域，也是关押巫师的牢狱，这里，果然还有一些人留守。
“什么人？”
看到视野中出现的教会骑士，林拓也不回答，身影只是一晃，快速接近。
对方神情骤变，怒吼一声，似乎激活了某种“战技”，浑身铠甲蒙上了一层青光。
那是教会骑士的基础战技。
“砰！”
然而，下一秒，便见林拓蓄力已久的一拳蓦然打出，教会骑士那金属盔甲在这一拳之下陡然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那匆忙展开的青光也立即崩解！
在城堡门前，林拓就已经摸清了这些骑士的战力。
力量的确很强，远超常人，可面对全力施展化兵拳的自己，却还算不上对手。
“嗤……”
剑光一闪，林拓一剑割喉，然后就看到有更多的教会强者闻声赶来，其中有数名骑士，还有一些身体单薄，却同样披着黑袍的神术师。
“铲除异端！”
“铲除异端！”
随着一道道略显浑浊的光辉展开，教会骑士披上数层神术加持，向林拓涌来，那些神术师手中，也发射出一枚枚虚幻的光弹。
颇为奇异。
林拓轻轻吐息，心念一动，体内的以太便自毛孔中喷涌而出，隐隐的，构成了一副虚幻的铠甲。
手中长剑抖动，激活全身细胞，悍然杀入战团。
……
修道院地牢中，阴暗的走廊深处。
一座从中间打通的大型牢房内。
地上满是潮湿的冷水，积聚成一滩滩，这里没有阳光，连窗子也无，只有走廊铅墙壁上固定的一盏盏油灯，提供照明。
牢房中，近百名伤痕累累，蓬头垢面的巫师聚集于此。
或靠或躺在阴冷的墙壁、地板上。
因为冷水的面积太大，无法躲避，更有一些人干脆是泡在水坑中。
这是教会骑士为了防止他们“冥想修炼”，恢复力量的一种手段，通过鞭打，泼水等方式，不停地刺激，防止他们修炼，甚至睡眠。
来自各个城镇，被抓捕来的巫师们只能在“刺激”的间隔，尽力入睡，好让自己不至于精神枯竭而死。
然而此刻，“沉睡”中的巫师们却纷纷醒来，茫然地望向走廊外，耳畔，满是喊杀声。
“发生了什么？”一个摇摇欲坠的老人沙哑着声音问。
牢房中，一些被抓捕不久，尚且还有些体力的年轻巫师则站起身，拖着沉重冰冷的枷锁，努力凑到围栏边，望去。
“血腥气……死人了？他们在和谁战斗？”
“难道是有人来救我们？”有人生出希望来。
毕竟，过去一年来，也的确有一些强大的巫师曾尝试强闯教会，营救被抓捕的同伴。
然而更多的巫师却还是摇头，丝毫不抱期待。
短暂的骚乱，很快的，喊杀声，战斗声便消失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当啷”声，走廊尽头的铁门打开，继而，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手持滴血长剑的身影缓缓踩着积水，向他们走来。
“是他们！”
“啊……”
看到黑色斗篷，牢房中的巫师们脸色苍白，惊恐地向后散去，误以为是圣殿骑士，只有少数人发觉了不对。
“你们，就是被抓捕的巫师？”
阴影中，林拓的身影缓缓停下，尖顶兜帽内，一张看不出神情的脸庞于灯火中，显露出来。
“是……我们是……您……”牢房中，一个头发凌乱，浑身布满淤青的年轻人警惕地点头。
旋即，没等下半句说出口，便见林拓挥起长剑，狠狠斩在牢房锁链上，拉开牢门。
目光扫过牢房中那些被拷打的不似人形的男女、孩子、老人，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将一大串满是血迹的钥匙扔给了那名年轻巫师：
“圣殿骑士都死了，你们自行离开吧。”
说完，他没有继续逗留，在上百名巫师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转身便向走廊外行去。
……
等林拓跨过那一具具尸体，走到修道院前厅，就看到一群教士正拼命逃向门口。
对于这些普通人，他也懒得追杀，想了想，只是强行抓了一个教士，问道：
“你知道，修道院的图书馆在哪里吧？”
那名被林拓扣住脖子的教士身体颤抖如筛糠。
面对着这不知来历的“恶魔”，他下意识想摇头，却在对上林拓那仿佛酝酿着风雪的眸子后及时收起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知……知道。”
“很好。”林拓满意地笑了起来，松开那只宛如铁钳般的手，轻轻拍了拍小教士的肩膀，“带我去。”
“您……您需要什么书？”
“法术、神术、战技、巫术……总之，有关于超凡力量的一切书籍。”
……
此前，与那叫做卡特的领主交谈中，林拓得知，各大城市的修道院都具备有图书馆，其中除了宗教典籍，也会收集很多其他分类的知识。
其中，便包含许多涉及超凡之力的典籍。
是的，无论是神术、巫术还是什么，都可以在教会中找到，越大规模的修道院，藏书越丰富。
虽然林拓暂时没精力翻阅，但这不耽误他顺便收集一批，毕竟，那些骑士、神官们施展出的一些术法，的确有些意思。
橡木镇的修道院很小，图书馆也只有一间屋子。
与超凡有关的书籍更只有一个书架。
林拓也不嫌弃，当即将这些书籍用袋子装了，拎到修道院外。
继而切换意识，将本体的一根手指缓缓落于小镇上空，奋力将收集来的书籍扔了上去。
然后挪动手指，目光锁定了距离南北大陆都很远的，一座藏于大海深处的岛屿，并将书籍暂时抛在岛上。
“先放在这里，稍后再看。”
等重新将意识切换回分身，林拓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看去，竟是那些解开了枷锁，互相搀扶着，重获自由的巫师。
他们看起来已经极为疲惫，可此刻，却纷纷努力打起精神，用感激、敬畏又疑惑的目光看向林拓。
“这位大人，我们……”队伍为首的，是那名头发凌乱的青年犹豫着，该用怎样的方式表达感谢。
林拓抬手，打断了他，想了想，问道：“你们谁知道，其他的教会抓捕队伍，大概在什么方向？”
抓捕队伍不只一个，林拓虽然也可以通过“传送”，直接抵达教会总部。
但看到这些精疲力竭的巫师，他意识到，相比于寻找答案，眼下更紧要的是将那些尚未被处死，却时刻可能于路途中死去的巫师救下来。
以此挽救以太下跌的颓势。
此外，那些明显不正常的圣殿骑士也需要一一剿灭，虽然这些人也可以提供以太，但长远来看，留在尘世，危害显然更大。
至于教会……按照他得到的信息，上一轮搜捕，送往教会的巫师已然被处死，这一轮，都还在路上。
所以，可以稍微往后放放。
左右，也逃不掉。
“其他抓捕队伍……”听到他的询问，巫师们显得极意外，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巫师指了指某个方向，道：
“前不久，我们遇上了另外一支队伍，听他们交谈，说是要去那边，往索兰城的方向。”
“很好。”林拓点头，转身便要切换意识，传送离开。
突然，那名年轻的巫师激动地问道：“这位大人，您难道是想……”
林拓身体微微一顿，沉默了下，道：
“我去杀人。”
说完，林拓的分身微微抖动了下，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第六十八章 踞于神座的异端
林拓凭空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一群重获自由的巫师站在风中，面面相觑。
……
北大陆，德莱王国，神圣平原。
一座肃穆而压抑的“小城”伫立于尚有残雪的山峦之中，占地极广。
城市并不大，内部约莫只生活着几万人，却是高耸建筑林立。
内部，街道整齐干净，大大小小的教堂、修道院对称式分布于街道两侧，城内行走之人，也大都身穿教士长袍。
偶有交谈，也是低声议论，空气中充斥着威严带来的秩序感。
这座小城名为“哈耶克斯”，然而，德莱王国的民众们却更加熟悉它的另外一个名字：
圣城。
是的，这里便是教会的总部，一座完全由教士、牧师、神官与圣殿骑士组成的城市。
它独自伫立于神圣平原北端，距离王都并不远，日常生活所需皆从东南方向的德莱王国都城运送。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这座圣城是大陆上无数信徒朝拜之所，是最接近创世神，最光明、最庄严的所在。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座圣城忽然变得令人畏惧，恐怖起来。
……
圣城正中心，一座由纯白之石建造的宏伟教堂伫立于此。
在这纯白建筑深处的一座典礼大殿中，身披华丽衣袍，头顶冠冕，手持权杖的现任教皇正端坐于地，双目紧闭。
他的身形颇为高大，却也已老迈，作为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数人之一，他的寿命与力量都已经超出太多人。
可惜，却依旧无法抵挡时光的力量。
“咚……咚……咚……”
蓦然，当钟声自阴冷的大殿窗帷缝隙中传进来，身为教皇的老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而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眶中，竟也涌动着一片纯黑。
那是远比那些圣殿骑士，更纯粹的黑暗。
仿佛无尽的深渊。
突然间，那深渊似乎震荡了下，他的身躯微微震颤，只见一根根黑色的线头竟从他的皮肤毛孔中涌出。
就如同被扯出毛线头的破娃娃。
密密麻麻的黑线无风飘动，只是看一眼，就令人本能地眩晕，恐惧。
“发生了什么？”
随着其中数十根黑线断裂，教皇疑惑地低声自语，下一秒，脸上的神情扭曲起来，仿佛极端的愤怒。
沉默了几秒，他站起身，向空无一人的大殿外走去。
当他推开大门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威严、平和，身躯上，无数黑色线头也随之收拢，消失不见。
“冕下。”
大殿外守卫的教士恭敬行礼，不敢直视。
教皇默不作声，为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径直向外走去，穿过圣洁大道，登上无垢之阶，推开信仰之门，附近的教士越来越少，很快，他周边终于彻底空无一人。
只有一条幽暗而宽敞的走廊。
走廊的一侧是悬挂着一幅幅神圣画卷的墙壁，另外一侧，则是一排狭窄的窗。
地板上铺着画满了宗教花纹的大理石，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斜斜洒在走廊中，却不带一丝暖意。
“哒、哒、哒……”教皇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华丽衣袍的下摆于大理石地板上拖动。
很快的，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扇紧闭，没有任何装饰的门。
“伟大的，至高无上的神，您忠诚的信徒心有疑惑。”
老教皇俯身行礼，嘶哑的声音响起。
旋即，那扇门蓦然打开，里面竟是一间狭**仄的祈祷室。
呈圆形，没有窗子，墙壁、地板等各个角落绘满了神圣花纹，只有顶部的一块散发光芒的宝石照明。
然而，当房门打开，在老教皇的视野中，整片天地都蔓延开来。
熟悉的建筑都消失了，自己竟正站立于一座无比辽阔，无比壮观，也无比威严的大殿之中。
在正前方，数百级台阶顶部，赫然是一只神座，而盘踞于神座之上的，竟是一个由漆黑雾气组成的巨人。
“哦？”
一个空灵的声音于大殿中回荡，那声音中，仿佛携带有某种混乱、污染，如果是常人听到，只会头痛欲裂，然而老教皇却面露陶醉，如聆圣音：
“我感应到，派出的一支搜捕异端的队伍不见了，我感应不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已经死亡。”那黑雾巨人回答道，“一个异端杀死了他们。”
“异端？”
“是的，一个很特殊的异端，我感应不出他从何而来，但只是凭借虚无的感应，就已嗅到了他的甜香，那是比巫师更加美味的食物。”黑雾翻涌着，说道。
教皇有些惊讶，要知道，经他之手，送给面前的神灵食用的巫师已不知多少，却从未得到“美味”的评价。
“请允许我派人将其捉拿。”他道。
然而，那黑雾却是停顿了下，才道：
“对你们而言，他很强大，并且行踪诡秘，无法追寻，他似乎在寻找你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
……
不多时，教皇面前的祈祷室大门重新合拢，他的视野中，也不见了那宏伟无边的神殿。
缓缓转身，老教皇沿着走廊，重新走出。
叫住外面的一个守卫：“去通知西塞大主教，命其通过神术联络王国各地的圣殿骑士团，要求他们立即回返神圣平原。”
“是。”那名守卫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发问，当即领命而去。
只剩下身穿华服的老人神情淡漠地站在教堂的阴影下，两只幽深的眸望向南方，早已被彻底侵蚀的脑海中回荡起“神灵”的话语：
“将他们作为诱饵，把那异端引来这里，献祭于我。”
……
……
德莱王国，索兰城。
当林拓好不容易，借助地图，加上不断“传送”，寻找本地人询问，并抵达这座位于橡木镇西南方向的城市之时。
刚好遇见那些通过神术，刚接收到了来自圣城命令，准备撤离的教会骑士。
废了一番手脚，解决了这支队伍，林拓再次朝着队列中，被解救下来的那些巫师们说出了同样的问题：
“你们谁知道，其他教会抓捕队伍，大概在什么方向？”
然而面对他的询问，这些人却没能提供太多有效的信息，寥寥几条，也是起码一个月前的，严重滞后，完全不具备参考性。
这让林拓多少有些头疼。
毕竟，他虽然可以通过本体，俯瞰整片大陆，甚至可以通过“缩放”功能，看清一些具体细节。
可那么大的区域，想要寻找到几支队伍，难度也着实不小。
林拓也想过利用那些蔓延向天空的“以太之线”定位，可通过观察与试验，他发现，那些圣殿骑士似乎很少会修炼。
更不要说那些时刻被折磨，不允许有“冥想”机会的巫师了。
“是继续寻找，还是直接去教会总部？”挥挥手，让那些巫师们自行散去，林拓漫步于索兰城中，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是人类间正常的内斗，林拓其实完全可以不这样麻烦。
只要控制住教皇，要求他下达释放命令，亦或者更干脆些，伪装神灵，下发一条真正的“神谕”，昭告大陆，都可以解决。
然而，连续铲除了两支队伍，加上沿途收集的各种消息，他早已确定，这件事绝非“正常”。
这些教会的骑士与神术师，都颇为怪异，尤其是死亡后弥漫出的缕缕黑气，更说明了这点。
考虑到这些人都是依照教皇命令行事，林拓甚至怀疑，整个圣城，教会的高层都受到了某种“污染”。
这甚至让他联想到了1号沙箱中曾影响了疯皇帝的那枚“秘玺”。
难道德莱王国，也出现了类似的物品？
倘若这些担忧为真，那恐怕即便自己降下“神谕”，也毫无用处，甚而被教会否认，判定为邪魔，都不无可能。
而倘若直接将交会总部抹除，倒是干脆利落，可这又会留下诸多隐患。
因此，在林拓想来，最彻底的方法，便是先将那些散落各地的教会骑士铲除，然后再解决“圣城”的问题。
可眼下线索中断，却是让他犹豫了起来。
“谁？”
就在此刻，思索中的林拓忽然若有所觉，猛地看向了街道旁的一处阴影。
继而，便只见光线一阵扭曲，一个穿着古怪袍子的中年人主动显露出身形。
“阁下，请不要误会，我只是个无能、懦弱，躲藏在阴影中的巫师。”中年人苦笑着张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敌意。
“巫师？”林拓眉毛微挑，倒也不很意外。
虽然教会抓捕的力度很强，但这么大一个王国，总有一些巫师可以想办法躲藏起来。
尤其是“天赋异能”适合躲藏的类型。
“你有话对我说？”林拓问道。
“是的，尊敬的强者，您是否在寻找圣殿骑士团的踪迹？
我有一些线索可能对您有用……就在您抵达这里前，索兰城的教会收到了一条教皇颁布的旨意，要求所有队伍，即刻返回神圣平原……”
“返回？”林拓有些压抑，心中一动：
难道，这些人死亡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
在这个拥有术法的时代，这并非不可能。
“所以？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些？”林拓听完，神情怪异地看向他。
旋即，便见那名中年巫师深深叹了口气：
“我虽不知您的目的是什么，但您解救了巫师，只凭这点，就令我钦佩无比，希望我的消息能对您有一点点用处。”
说完这句话，这名巫师身影模糊了起来，很快，又消失于阴影之中。
林拓凝视了街角一阵，兜帽下，嘴角缓缓勾起，目光投向北方：
“神圣平原……教会总部所在之地么……这倒是，省了我很多力气。”
第六十九章 他自神圣中来
教会的意外举动多少令林拓有些意外，却也令他免于纠结。
所有队伍即刻返回，这大大减轻了自己的工作量。
不过考虑到对方转移起来，也需要时间，加上连续忙碌几个小时，精神、身体都有些疲惫。
林拓干脆暂时将分身收回体内，准备静心等人聚集起来，再来个一锅端。
将精神意识从沙盘中收回，无奈地发现又到了晚上，好在这次花溪终于知道自己找吃的，令林拓这个当老师的大为欣慰。
当夜无话，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通过分身进去沙盘搜集了下消息，确认各个队伍的确正在转移，教会骑士更是找了车马，将那些巫师一并装了，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回返。
“不过按照这个速度，今天怕是也完不成。”林拓默默估算了下，也不敢加速时间，不过他想了想，也没闲着。
“既然教会队伍都在赶路，不如趁机多搜刮一些书籍。”
从橡木镇搜集的书毕竟太少，昨天在另外一座城也搜刮了些，转移到了沙盘内的那座荒岛上，不过林拓有些不大满足。
甭管有没有价值，总归，先搜刮来再说。
打定主意，接下来一整天，林拓频繁利用分身往返王国各地，造访一座座教堂，着实搜刮'了不少书籍。
而他的动作落在教会与王国眼中，也同样掀起了一阵阵波澜。
……
……
德莱王国，神圣平原。
圣城“哈耶克斯”内，这两日很不平静。
教皇的旨意一经发出，便很快传开，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意欲何为。
直到有关于教团骑士死亡的消息从各个渠道传回，人们才终于仿佛明白了什么。
圣城中各个角落，无数牧师、教士都在议论，交谈。
有关于林拓身份的猜测也一度甚嚣尘上。
有的说他是从南大陆来的巫师。
有人说，那是隐藏于暗中的异端，恶魔的仆从。
但总归，对于绝大多数牧师而言，都并不认为那是需要太过认真对待的敌人，上千年的历史造就了所有人心中，教会无比强大的固有印象。
没有人觉得这算是威胁，相反的，很多民众都暗暗为那不知名的强者捏了把汗。
……
“大主教，最后一支队伍已经抵达城外。”
城内，一座依山而建的教堂中，当红衣主教西塞自回廊中走出，便听到了下属的禀告。
“按照之前的安排去做。”西塞说。
等属下退去，这位专修净光之道的红衣主教才缓缓抬步，来到了高处的平台。
作为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超凡势力，从无人敢于进犯圣城，因此，城墙也是象征意义上的。
很是低矮。
站在此地，西塞大主教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平原，看到那一道烟尘滚滚，汇入队列的骑士团，看到那些被拉扯着，浑浑噩噩，圈养关押在城外的巫师。
他渐渐有些出神了。
是的，那些返回的队伍并不被准许进入城内，所有的圣殿骑士、神术师都聚集在一起，严阵以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上千名巫师则被随意安置在城墙与教团之间。
没有人知道教皇为何下达这样的命令。
作为大主教之一，西塞虽有猜测，却也不能确认。
毕竟他的职权仅限于圣城内部，虽名义上地位尊崇，但与其他掌控教区实权的大主教同僚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始终无法进入权力核心。
不过，虽心中也有疑惑，西塞却也谨慎地并未吐露，不知为何，从打一年前起，原本只是威严的教皇便令人愈发畏惧。
每每望见，都令西塞心生恐惧。
不只是教皇本人，还有圣城中其他的一些高层，性情也阴郁了许多。
就连自小修习净光神术的西塞，很多时候，也会无来由地情绪大变，这一切都令他心生警惕。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探寻，像是那条借神谕名义颁布的《异端审判条令》签发时，他便于教堂会议上公开表示了反对。
然而，直到一年后的今日，西塞仍能清晰记起当时，会议室中，在自己表达反对意见后，教皇与满席同僚同时投来的冷漠而饱含深意的目光。
至于会议后半段的记忆，竟也离奇丢失了，等西塞重新回过神来，就愕然发现，条令文书上已经多了自己的签名。
自那以后，他的权力范围被进一步压缩，到如今，只负责圣城内部的行政事务。
“咔嚓……”思索间，暗沉的天穹中忽然闪过一道光，然后便是一声干脆利落的春雷。
西塞猛地从回忆中收回思绪，眉头微皱。
从清晨时分，神圣平原上便飞来一缕缕乌云，堆叠在一起，遮住了太阳，笼罩在整个平原与圣城上空，似在酝酿着一场雨。
不时，还有威严的雷霆闪过，令人发自灵魂地颤抖。
这种感觉令西塞很不舒服，而当他的目光划过平原上，那宛如牲口一般被圈起来的，衣衫褴褛的数千名巫师，心头愈发不适。
……
“咔嚓！”
平原上，当这声响亮的春雷于头顶绽放，拖着两幅沉重枷锁的格雷脚步下意识停顿了下，想要仰头，却没有成功。
不只是因为手上的铁索太沉重，还因为他背上，趴着一个正在昏睡的，约莫只有十岁的女孩。
那是他的女儿。
作为较早被“抓捕”的巫师，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格雷已经拖着这副枷锁跟随圣殿骑士团行走过了数十个城镇。
他原本健壮的身体已经变得瘦削，以往昂扬的神采也被麻木取代，然而真正让他忧心的还是自己年仅十岁的女儿。
尽管一路上他已经竭尽所能，可背上那副本就纤瘦轻巧的骨架还是不可避免地，越发没有重量了。
好在，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圣城……
跟随着其他“异端”，被驱赶着行走在平原上，格雷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那座阴沉的城市。
然而，这座城市却全然没有信徒眼中的圣洁，反而充满了阴沉与肃杀。
“终于可以解脱了么。”心中想着，格雷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表情，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毫不畏惧死亡。
他扭头，发现周边那些，通过铁索彼此相连的“同伴”们，竟大多也露出类似的神情。
对他们而言，死亡何尝不是解脱？
经受了这么多的折磨，若是普通人早已经于路途中死去。
可作为巫师，他们的生命力远比看上去更加顽强，这在过去是人人羡慕的，如今，却只是令痛苦更加绵长。
“停！原地等待。”
然而，令格雷惊讶的是，身后那些披着黑色斗篷的骑士却并未驱赶他们入城，而是将所有人聚拢在一片空地上。
他们似乎是最后一批，因为那里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巫师。
或坐或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如同一群待宰的羊。
“这是审判的程序么？也对，异端大概也不会准许进入所谓圣城吧。”格雷短暂地疑惑了下，却也很快不在意了。
他很快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区域，小心翼翼将背上的女儿放在地上，这个动作似乎惊醒了她，那脆弱的如同花朵的小女孩睁开了眼睛，怯懦地，低低道：
“休息了么……”
“是，可以休息了，安妮，继续睡吧。”格雷挤出一个笑容，坐在地上。
“爸爸。”叫做安妮的女孩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努力抬起头，望向四周，发现周围竟坐满了人，比此前要多了太多。
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远处那些聚集在平原上，排列整齐的，密密麻麻的圣殿骑士，以及另外一个方向的“圣城”，这一切都让她愈发紧张。
“我们……是不是……不用继续赶路了。”比同龄人更早熟些的安妮忽然问道。
格雷沉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下一秒，却只觉女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神情异常平静地说：
“这是个好消息，不是吗？我们终于不用赶路了，可以去见妈妈了。”
格雷又沉默了下，看着女儿稚嫩的脸庞，心中浮现出亡妻的模样，他似乎短暂地哽咽了下，却很快压制住，露出真心的笑容来：
“是啊，是个好消息。”
说完这句话，莫名的，父女两个似乎都轻快了起来，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过往的痛苦与即将到来的死亡，开始漫无目的地闲聊了起来。
这种氛围很快感染了周边的人，并迅速扩散开，当死亡来临，当然有人痛苦哭泣，可同样有许多人，显露出了相反的一面。
若是以往，路途中休息，他们大都会抓紧每一丝机会，尝试睡眠，休息，或者冥想，恢复体力，以此减轻痛苦。
然而此刻，那些恐怖的骑士都聚集于远处，没有人用冷水与皮鞭盯着，可巫师们却丝毫没有休息的想法。
反而是打起来精神，与熟悉的，或者陌生的同行人聊天。
聊家乡、家人、工作、爱好、宠物、花草……唯独，没有人谈论死亡。
天空仍旧阴冷，不时有电光闪过，而相比于畏惧天威的教士们，这些巫师却意外的“肆意张扬”。
渐渐的，一些人甚至开始对远处的教团骑士指指点点：
“你说，那些家伙站在那做什么？”
“谁知道，大概是排列队形，等下好替咱们砍头吧，哈哈。”
“不不不，按照书上写的，处理异端的惯用方法应该是绑在绞刑架上烧死。”
“啧，那他们可麻烦了，这都下雨了，咱们这都湿透了，那真不那么好烧。”
“哈哈哈……”
那酝酿了数个时辰，终于淅淅沥沥落下的春雨中，夹杂了许多笑声。
下雨了。
春季的雨与其他时候不同，更像是烟，不像是坠落下来的，像是飘下来的。
当绵绵细雨随风飘落，这片天空仿佛都明净了许多。
“我倒觉得，有别的可能，”交谈中，距格雷不远的，来自另外一支队伍的巫师忽然神情复杂地说，“我倒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说似乎在等一个人。”
“等人？难道是教皇？”
“不，等教皇也该朝向城市，哪有面朝南方的道理。
你们知道前几天，那个杀死了两支教会骑士团，解救下上百名巫师的那位大人没有？听说，是在等他。”
那个巫师道，说完，又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等他说完，周围短暂的沉寂了下。
格雷这支队伍是最后抵达的，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那应该是一位强大的巫师吧。”
“大概是，不然谁敢与教会为敌？他们也许是想要用我们做诱饵，吸引那位强大巫师过来。”
“这……不可能吧……”
人们面面相觑，对此都并不抱任何希望，能走到这里的，几乎没有人再心存幻想。
倘若说在其他地方，强大的巫师还可以做到这点，可这里是神圣平原。
他们身前是排列整齐的数千名教会骑士、神术师，他们身后是教会总部，圣城哈耶克斯。
无数教会强者驻扎其中，更有那位据称大陆第一强者的恐怖教皇。
但凡有一点理智，都不可能前来才对。
“他不可能来的。”坐在地上的格雷冷静地说，然而靠在他身旁的安妮却忽然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扭头，疑惑地看向前方。
她的天赋能力与感知有关，且更近于“被动”施法。
这一刻，在她朦胧的感知中，在神圣平原的彼端，似乎正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快速接近。
……
……
“他不可能来的。”
圣城哈耶克斯，靠近城门的教堂台阶上，一身红衣的西塞大主教浑身已被细雨淋湿。
他没有用神术抵挡这场雨，也未进入房屋躲避，只是站在这里，望着那笼罩于烟雨中的平原，笃定地说。
虽不知具体，但他也猜出，教皇此举似乎是为了引诱那救援“异端”的神秘强者。
可这在西塞看来，属实愚蠢。
面对着数千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以及整座圣城，即便是再疯狂的“巫师”也会退避，逃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前来？
“除非那是个疯子。”西塞低声自语，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清晰地察觉到了某种致命的危险，正在飞快靠近。
就在这一刻，突然间，就只见一只巨鹰从神圣平原前方疾速飞来！
飞行中，还发出一声声怪异的叫声。
那是教会豢养的飞行魔兽，盘踞于高空，可以看到更辽阔的视野。
“咚……咚……”
下一刻，整座圣城中，响起了急促的钟鸣。
神圣平原上，整齐森严的队列正前方，教团大骑士长猛然拔出长剑，那是战斗的信号：
“迎敌！”
……
“咔嚓！”与此同时，天空中一道雷鸣滚滚落下，教堂台阶上，西塞大主教一阵心悸，垂在袍袖中的双手猛地颤抖了下。
旋即愕然望向神圣平原尽头，蓦然出现的那道身影。
“他……来了？！”
第七十章 当天空塌下的时候
他来了！
那个神秘的“巫师”，竟然真的……来了？
耳畔回荡着钟声，视野中，严阵以待的教团骑士们也轰然展开了进攻队列。
身旁，圣城内，无数建筑中，探出一张张好奇的脸孔。
一时间，无数牧师都奔往了傍山而建的建筑，好奇地向远处眺望。
事实上，对于教皇的安排，城中的许多人都抱着与西塞主教类似的想法。
从任何角度看，当教团队伍悉数返回神圣平原，那名神秘的巫师，也就再也没有了出手的机会。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对方，竟然真的来了。
这当真是极令人意外的事。
同时，平原上，那些被沉重铁链捆绑，锁在一处的巫师们也疑惑地停止了交谈。
细雨将他们浑身打湿，也逼退了倦意。
钟声从身后的圣城传来，而前方，那些原本便隐隐排列着某种队形的教团骑士们更是有了明显的变化。
尤其随着那声卷过半个平原的“迎敌”，他们愈发不解。
“发生了什么？”
“迎敌？教会哪里还有敌人？”
巫师们迷惑地试图向前望，格雷亦抻长了脖子，旁边的安妮也努力踮起脚尖。
然而，他们的视线完美地被遮挡住，除了无数骑兵组成的钢铁军团的背影，便只有细雨中，远处暗色的群山。
……
“哗……”
飘摇细雨中，林拓抬头随意望了眼那正远去的飞行魔兽，没有理会，就连行走的速度都没有变化。
垂下目光，向前方望去。
阴暗的天光下，那数千名教会骑士沉默地组成了一道钢铁般阵线。
通过观察，林拓已经确认，这些人等在这里许久，似乎专门在等待他的到来。
这略有些不符合逻辑的行为令他尤为注意，并愈发确认了教会中的确出现了异常。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座圣城上空无形的压抑，虽看不到具体，但那种危险感却无比清晰。
倘若非要做一个比喻，就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这也是林拓权衡之下，没有直接传送降临城内，也未贸然动用本体的原因。
恩，适当的谨慎是必要的。
并且，相对比空间狭窄的城市，还是这座平原最适合他的发挥。
更不要说，还有那些仿佛诱饵一般，被故意聚集在平原上的巫师们。
“针对我的陷阱吗？”心中转着这个念头，林拓的眼神愈发古怪。
他的脚步也随之停下。
停留在，距离那支庞大的钢铁方阵前方，并不太远的位置。
“你们是在等我？”想了想，林拓利用发声窍门，放大了声音，于是，这句语气淡然、平静的话音也便毫无阻碍地覆盖了整片“战场”。
而随着他话语传开，那整片钢铁方阵忽然仿佛被刺激到，愈发躁动，却又仿若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着。
审视林拓所站立的方向，没有立即发起进攻。
方阵后方，那聚集于一处的巫师们也清楚地听到了这个声音，先是愕然，然后愈发迷惑。
就连更远处的圣城中，无数居高临下俯瞰战场的牧师们，也都短暂地骚乱了下。
“异端，你很让我意外。”面对着林拓的询问，终于，钢铁洪流最前方，那名身材极为高大，披着银色重铠的大骑士长沉闷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手中还握着一柄巨大的长剑，此刻，剑身上布满了水滴：
“看来教皇冕下的判断是正确的，你果然来了，”大骑士长说着，语气忽然变得很是愤怒，就连那足以覆盖整个战场的声音，也又拔高了几分：
“可是！你莫非以为，真的可以与教团为敌？亦或者，侥幸救走了几个异端，就敢闯入神圣平原？就敢挑衅神的威严？！”
他的声音真的很愤怒。
似乎，林拓的出现，是对他以及整个教会骑士团的侮辱。
而伴随着他愤怒的咆哮，平原上，分散于湿漉冰冷大地上的无数巫师纷纷惊醒。
这一刻，结合大骑士长的话语，以及此前他们讨论的话题，所有人仿佛都明白，知晓了那所谓的“敌人”的身份。
“是他？”
“搭救巫师的那位大人？”
“他竟然真的来了？”
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人意外，这一刻，一部分巫师竟生出了些许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其他巫师能被解救……那他们……
“爸爸……是那位大人来救我们了吗？”人群中，浑身被冷雨淋透的安妮虚弱的脸庞格外苍白，然而，那双大大大的眸中，却溢满了光彩。
旁边，面对着女儿的询问，格雷却没有任何激动，反而是神情紧张至极地望向远处。
周边，大多也都是类似的神情。
虽然这个消息令人无比讶异，可大部分人却很清楚，即便是大陆上最强大的超凡者，也绝对无法硬撼整个骑士团。
要知道，这不是几个，十几个，而是数千名远超凡人的精锐！
倘若算上队伍中的神术师，还要更加强大！
毫不客气地说，此刻，这伫立于平原上的钢铁洪流，便是这座大陆上最强大的力量。
一旦开启冲锋，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阻挡！
即便强大如教皇，面对整个军团的攻击，也只会被无情碾碎。
更何况是一个从未听过的，来历不明的“巫师”？
这一刻，相比于臆想被搭救，格雷更想大声呼喊，让那位素未谋面的强者赶快离开，然而他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发出太大的声音。
并且很快的，随着大骑士长下一句话吐出，这呼喊也没了意义：
“所有人，随我诛杀异端！”愤怒的咆哮中，那位大骑士长终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与此同时，数千名覆盖着全身盔甲的骑士同时拔出手中长剑。
“噌……噌……噌……”
霎时间，密集的金属摩擦声汇成了一个旋律，均匀分散于队列中的神术师开始施加大范围增幅法术。
那些骑士身上，以太翻涌，长剑都随之颤抖，发出不逊色于雷鸣的轰响。
对面。
望着这一幕，感受着前方那无比凛然，仿佛可以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饶是林拓，表情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这一刻，无须交手，他便知道，自己这具分身的确无法与之抗衡。
事实上，单单那名身材格外高大的大骑士长，就已经给予了林拓强烈的威胁，需要认真对待才行。
更不要说那数千名自小修习修炼法，训练有素，配合娴熟的教会骑士。
当这些力量汇集一处，握成一只拳头，林拓不得不承认，目前的自己还无法正面对抗。
“可惜……”一片拔剑声中，孤单一人，直面千军的林拓脸上却并无任何畏惧，反而是十足的叹惋。
“可惜？”饶是即将发起冲锋，那名大骑士长仍旧下意识重复了下林拓的这句话。
并察觉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是的，可惜，”林拓平静地面对着这股钢铁洪流，脸上的神情无比复杂，“抛开你们的所做所为，只看力量修为，真的很不错。
如果站在这里的，只是个强大些的巫师，大概真的要死在这场雨中。”
顿了顿，林拓的表情愈发复杂：“可惜，我并不是个巫师啊。”
话音落在，在对面的大骑士长疑惑的目光中，林拓蓦然张开了双臂，身上的斗篷也随之舒展。
兜帽落下，一张平静的，与这片大陆的人类风格迥异的脸孔暴露在这场蒙蒙的细雨中。
下一秒，他的眼眸陡然灰暗下来，失去了神采。
浑身上下，那若有若无的以太气息也消失无踪！
……
与此同时。
离山武馆，书房中。
那只摆放在沙盘与书桌之间的藤椅上，沉睡中的本体忽然睁开双眸，扭头望向沙盘。
借助着本体与分身之间的感应，林拓瞬间定位了神圣平原所在。
于是，整个沙盘地图迅速放大，撑开，他的眼眸中，也终于显露出了那座城市，以及平原上那片钢铁洪流。
“呼。”微不可查地吐了口气，将阴云吹开一个豁口，林拓将右手探入沙盘，用指尖托起分身，缓缓抬于半空。
左手则竖起一根手指，径直朝云层点下。
……
于是，整片神圣平原上，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张开双臂，竟于这一瞬间，飞上了高空。
悬于阴云之下，头顶便是无尽的雷霆。
“快看！”
“是那位强者……”
大地上，聚集于一处的巫师们终于发出一阵呼喊，随着林拓升上天空，他们终于看清了这悍然杀至教会总部的强者的身形。
更远处，圣城内，各大教堂上，那些围观的牧师、教士们也都纷纷显露出惊讶的神情。
“是飞行类法术么？”
“飞行用来逃跑还算不错，可面对阵战，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以为，这样就不会遭到攻击？”
圣城内，无数张脸孔上虽有惊讶，却并不紧张。
飞行类能力虽然罕见，但放眼大陆，也有不少，教会自然不缺乏相关的战斗经验。
然而，也有人看出了异常。
“不对！不对……”细雨中，红衣大主教西塞瞪大了眼睛，望着天穹之上，雷云之下那一动不动的身影。
作为一名强大的超凡者，他敏锐地察觉到，那悬浮于半空的身影并无熟悉的魔力波动。
“啊！快看！天上！”
突然，附近的一名年轻牧师猛地指向天空，不是林拓，而是整个圣殿骑士团所在位置的高空，发出满是惊愕的呼喊。
西塞大主教等人赶忙抬头望去，然后，便只见，那厚厚的阴云陡然翻腾，如同怒海，又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干扰了它们的存在。
更加令人心悸的是，随着这异常景象一同降临的，还有一道难以言喻的，看不到形迹，却真实存在的恐怖威压！
“嗷……”
在这威压下，无数飞行魔兽自圣城的各个角落飞起，躁动不安地，于一座座教堂尖顶间盘旋，发出惊惧的鸣叫。
“那是什么？”
“难道是禁咒法术？”
“哪有什么禁咒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平原上，所有巫师都爬了起来，感受着那不断逼近，仿若自星空降下的无形威压，以及那种与“魔力”迥然不同的力量，一时间，不少人都为之颤抖起来。
“看！天空裂开了！！”
突然，在无数道目光之下，那阴云陡然塌陷，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绵绵的细雨也变得盛大，泼洒下来。
“全体！开启圣光斩！！”
在这意外的变故下，整个骑士团竟然没有崩散，随着那名身材高大的大骑士长下达进攻命令。
只见那整个钢铁军阵中，数千超凡骑兵近乎本能地转动手中长剑，开启“圣光斩”战技。
眨眼间，每一柄剑都释放出纯白的光。
神术师的法杖顶端也亮起同样的光芒。
无数道净光彼此相连，如同连绵的星海，释放出恐怖的力量。
“诛杀异端！”
下一秒，随着一声雷鸣般呼喊，整个军团，所有超凡者同时举起长剑、法杖，向天空斩去！
“嗖……嗖……嗖……”
法术无声，然而落在人们眼中，却仿佛带上了箭矢般的呼啸。
这一刻，天空巨大空洞之下，无数道洁白光辉脱离剑刃，如同一发又一发的魔能炮弹，朝着天空那道身影飞去。
这是军团级的法术攻击。
这是足以碾碎这片大陆上任何生灵的恐怖“炮火”。
然而，当那只无形的，看不到轮廓的巨大手指自天空落下，笔直、坚定地戳向神圣平原。
那无数道“圣光斩”近乎于同一秒熄灭，崩解，就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样。
下一秒，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中。
在瓢泼的大雨中。
那只无形的手指狠狠碾压向整个军团。
“吱呀……吱呀……”
任何的抵抗都是徒劳。
在这场寒冷的春雨中，圣殿骑士们坚固的盔甲扭曲变形，连带着，盔甲内的血肉之躯也被碾碎。
一股股猩红的鲜血自盔甲的缝隙中喷溅出来，如同一朵朵绽放的玫瑰。
这一瞬间，整个圣殿骑士军团悉数死亡，数千名超凡者化为肉泥，无一幸免！
而林拓的那根手指却仍未停留，只是狠狠按在了大地上。
于是，在无数巫师，以及更远处的圣城牧师们的注视下，骑士团所处的整片大地都随之塌陷，于轰隆声中，化为一片洼地。
此刻，若是有人从天空俯瞰，便会惊讶地发现，神圣平原上，竟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指印！
得益于这场雨，没有太多的烟尘出现。
就连大地的震颤，也很快消失。
留下的，只有一片塌陷的平原，一个悬于半空，看不清具体的身影，以及……
无数震撼失声的人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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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照亮世界的光束
“轰隆……”
目睹着那巨大的，塌陷的平原，一时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声音，直到雷声再一次出现，人们才终于惊醒。
“这……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法术……还可以这样吗？”
神圣平原，那巨大的指印几乎是擦着巫师聚集之地的最边缘落下，无比精准。
只要再稍稍偏移些许，恐怕，那被锁链困住的数千名巫师，也同样无法幸免。
直到大地的震颤消失，指印边缘的那些巫师才终于回过神来。
颤抖着，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心想，即便是最强大的禁咒魔法，也无法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坏。
更不要说……
被杀死的，还有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
“不，那绝不是法术……根本没有魔力反应……”站在飘摇的冷雨中，格雷怔怔地望向遥远天空下，那仍漂浮着的，披着斗篷的人影，无比认真地说。
他身旁，许多眼力过人的巫师也是类似的想法。
虽然一路饱受折磨，但他们终归还可以感受到魔力的存在，正常来讲，越是强大的法术，引发的魔力波动就愈强烈。
可那神秘强者发出的这一击，却是古怪之极。
那是纯粹而绝对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下，任何法术都仿佛花哨的把式。
……
北方，圣城中。
无数身穿白袍的牧师，修女，也都定定地看向远处，因为角度的原因，他们隐约间，可以捕捉到那巨大指印的轮廓，因而，愈发震撼。
“那真的是凡人可以拥有的力量吗？”这一刻，类似的念头浮现于无数牧师的脑海。
面对这无法言喻的伟力，他们甚至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那声雷鸣将所有人唤醒，包括西塞大主教在内的所有人，才猛地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拱卫圣城的圣殿骑士团已然消失。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说，连军团级法术都不是那恐怖“巫师”的一合之敌，那整个圣城……又该如何？
即便将城内所有高级主教全部集结，即便老教皇亲自出手……似乎，也无法抵挡那非人的力量。
心神转动间，西塞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凉意，只觉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所有人。
“不！！！”
然而，就在他们感到恐惧的刹那，在远处，高远的天穹下的林拓还未进一步出手之前。
突然，一个愤怒与恐惧交织的声音猛然响彻于每个人耳畔。
西塞豁然扭头，只见，在圣城最中心的大教堂上，教皇竟不知何时出现于此。
此刻，这位素来威严、庄重的大陆第一强者已彻底失态，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似乎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幕。
“教皇冕下……”大教堂不远处，一些牧师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他们便是神情骤变。
只见，随着教皇的声音落下，整座圣城，竟又出现了一个更暴躁，更疯狂的声音：
“该死！我要杀了你！！”
那声音略有些虚幻，且充斥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精神污染，尖锐、刺耳。
如同猫爪划过黑板，令所有听到这声音的生命，都烦躁地，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与此同时，在中心大教堂的某间祈祷室中，一道黑雾疯狂涌出。
那黑雾极多，极庞大，瞬间便淹没了整座建筑，而陷入疯狂的教皇却似乎对此毫无意外。
只是一息之间，黑雾便彻底吞没了中心街区，淹没了处于这片区域的所有人，然后飞快地，膨胀起来，向着整座城市弥漫。
“啊！！”
“那是什么？”
“防御法术没有用！”
“跑！快跑！！”
这恐怖的景象让无数白衣牧师甚至暂时忘却了平原上的林拓，只是惊恐地逃窜。
然而，那黑雾扩散的速度终归是太快，太快，在林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便吞没了整座圣城！
“不！”圣城边缘，当西塞大主教感应到那黑气中蕴藏的污秽，他当即运转魔力，开启净光法术。
霎时间，他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轮太阳。
一缕缕纯白的净光撕破黑雾，然而，饶是这位大主教全力施为，却也只支撑了几个呼吸，便惨叫一声，被侵染。
体内的“魔力”疯狂地流淌而出，如同一块飞快干硬的海绵。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失去了生命，整个人化为了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更不要说城内数万名，修为更加低微的牧师。
这一刻，在黑雾膨胀的瞬间，整个圣城中，所有生命瞬间死去。
体内的“以太”被剥夺，吞噬，而那些早已被侵蚀的高层，也在这一刻，主动释放出自身的力量。
……
“这是……什么东西？”神圣平原上空，将意识重新切回分身的林拓望着这一幕，心神微震。
这时，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此前感应到的那致命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那侵蚀了整个教会的力量果然就藏在这座城中。
并于此刻，爆炸开来。
地面上，目睹圣城的异状，那些巫师们已经乱成一团，而林拓也是目不转睛，望向黑雾的深处。
下一秒，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样令他为之色变的东西。
教皇。
就在此刻，随着整个圣城的人被抽走力量，一个超级巨大的“教皇”自黑雾中诞生。
是的，那真的就是个超大版本的教皇。
一个高达百米的巨人！
它还在膨胀，起初，他只有几十米高，但随着无数黑气钻入体内，老教皇的躯体飞快膨胀，变大，转眼间，身高便超出了那一座座教堂尖塔。
它屹立于圣城中，就如同一个被放入模型城市内的巨型娃娃。
有趣的是，不只是他的躯体被等比例放大，就连他那华丽的袍，头顶的皇冠，手中的权杖，也悉数放大。
它的两只眼眶中，是纯粹的黑暗，体表，皮肤毛孔中钻出无数黑色、粗大的线头，在空气中飞舞，只是看着，就令人眩晕，恶心，不寒而栗。
而这一幕落在林拓眼中，除了意外以及本能的不适外，他的脑子里很出戏地冒出来一个念头：
“奥特曼……”
是的，虽然画风迥异，但这个念头仍旧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用力将这个念头摒除，林拓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虽并未交手，但凭借某种虚无缥缈的感应，他可以清晰地察觉到巨大教皇的棘手。
甚至于，其带给林拓的危险感，还要远比此前的圣殿骑士团更大。
而当林拓切换意识，借助本体去观察。
在衍化沙盘的作用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聚集于巨大教皇身旁的以太能量。
“死！”
这时候，那明显已然非人的巨大教皇再度开口，那虚幻的声音，只是听到，就令平原上的不少巫师们跌倒在地。
“轰！”
说话间，这高达百米的巨人更是迈开了脚步，向林拓所在的方向行走。
走动间，引发大地震动，沿途建筑飞快倒塌，一座座华丽庄严的教堂粉碎，片刻间，原本的圣城，已成废墟。
“跑！快跑！”
“它过来了！”
平原上，感受着那巨大的恐怖接近，巫师们试图逃离，然而，他们虚弱的身体，那彼此相连的铁锁都限制了行动。
“爸爸……”人群中，格雷脸色苍白，猛地将女儿抱起来，试图向前方塌陷的深坑中躲藏，却被锁链拉扯，踉跄着跌倒在地上，只好本能地将安妮护在身下。
然后竭力抬头，望向天空中的那道身影。
却绝望地发现，原本漂浮在半空的身影竟于这一刻，陡然凭空消失。
“他……离开了……”
这个念头浮现于无数巫师心头，有些悲凉，却也并不意外。
是了，面对这种危险，怕是即便是那抹杀了圣殿军团的强者，也只能逃窜吧？
终归……是逃不过死亡。
念及此，大地上，许多巫师都彻底放弃，索性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那自圣城中走出的庞大身影，等待死亡。
而面对着林拓的“消失”，那如同山峰般高大的老教皇脚步一顿，漆黑的双眸中，黑雾翻涌，茫然地望向天穹，似乎在寻找目标的身影。
“消失了……消失了……怎么可能……”
它低声自语，似愈发狂躁，那飞舞的黑色线头也抖动的愈发剧烈，似乎昭示着内心的愤怒。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感应不到你！！”
老教皇嘶吼着，手中的权杖顶部亮起，荡开一圈波纹，席卷了方圆上百公里。
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那令它垂涎欲滴，难以自抑的“美味”竟就这样，在它的面前，消失不见！
巨大的愤怒让它本就混沌的思维愈发狂乱，并本能地锁定了平原上那些巫师，挥舞着权杖，走过去，似乎要借此发泄心中的怒火。
……
离山武馆，书房中。
林拓凝视着已然彻底疯狂的老教皇，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分身已经被他收入掌心，毕竟，面对这怪异的诡物，倘若仍将分身留在沙箱中，徒增危险。
相比之下，这么大的目标，利用本体实施“降维打击”才最为稳妥。
“蠢货，把自己变得这么大，是为了方便我锁定你吗？”沙盘旁，林拓冷笑出声，却并未再度利用身体镇压。
不知为何，他本能意识到，倘若用自己的身体去碾碎这东西，即便可以击杀，自身也会遭遇危险。
就如同清醒的人，不会赤着双手，去摁死一只毒虫。
“也好，正可以试验下给你准备的武器。”林拓心中低语，转身拉开书桌的抽屉，从中取出了一只细长的，其貌不扬的金属物件。
它并不很大，可以轻松握在掌心，就如同一只精巧的小手电。
事实上，也的确差不多。
这是一只激光笔。
不同于普通的，用来指向方位的，或者网上严重虚标参数的，没有危险的玩具。
他手里这只远远超出了安全等级的，或者，称之为“激光炮”也可以。
林拓还记得，这是大学毕业的时候，自己的那个军迷舍友送给自己的礼物，并再三叮嘱，严禁向身体照射。
恩，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算得上管制物品了。
林拓曾经好奇做过实验，用这只“激光炮”照射纸张、衣物、木头等物件，都是瞬间点燃。
考虑到这东西的危险性，林拓把玩了一阵后，就将其扔在了武馆卧室里，再没有用过。
直到，昨日搜集书籍之余，考虑到可能遇到的危险，林拓才特意翻找出了这东西。
“真以为我治不了你？”摩擦着手中的“激光跑”，林拓不再犹豫，将其悬于沙盘目标上方，然后轻轻地，按动开关。
下一秒，一道碧绿且纤细的光束便蓦然出现，破开云层，笔直地照向沙盘上那只“大号蚂蚁”。
……
……
“他来了……”
神圣平原，此刻，那山峰般庞大的教皇终于跨出了圣城并不高的墙壁，再往前些，便是那已心如死灰的巫师们。
而就在所有人等待死亡来临的时候，突然间，趴在格雷身下，只露出只眼睛，看向天空的安妮忽然发出一声轻咦：
“爸爸……你快看……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就在所有人已放弃希望的时候，忽然间，在或躺或坐在湿冷大地上的巫师们的视野中，暗沉的光线发生了变化。
准确来说，整片天空，似乎都染上了一抹碧绿。
天空上原本阴沉的云，也于这一瞬，化为了玉石般的墨绿色，伴随着的，还有一道炽热的，充斥着毁灭气息的力量。
“轰……”
天空中，响起最后一道闷雷，那蒙蒙的雨竟于这一刻消失。
圣城边缘，刚刚跨出城墙的巨大教皇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茫然地仰头，望向天空。
因为身高的缘故，他的脸孔距离墨绿的雨云极近。
在他的视野中，就在此刻，幽远的宇宙中，亮起了一轮绿色的太阳。
“轰！！！”
下一秒，一道无比绚烂，无比恐怖的光束撕开了阴云，照亮了整片大陆，也准确地将巨大教皇笼罩其中！
激光炮的高温瞬间令无数水汽蒸发，而直面激光的教皇更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华丽的衣袍眨眼间化为灰烬！
恐怖的高温刺穿了他满是褶皱的皮肤，燃烧了他的鲜血与肌肉。
在这高温持续炙烤下，高山般的巨人开始崩解，坍塌，伴随着的，只有那响彻半个大陆的嘶吼！
这一幕是如此惊人，不要说神圣平原。
就连更远处的，德莱王国大大小小的城市中，数以百万，千万计的人们也都注意到了那贯通天地的光束，以及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呼喊。
“圣城！是圣城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
德莱王国首都，大街上，无数市民都停下了动作，愕然地望向圣城所在的方向。
旋即，在感受到不适前扭头，避开直视。
王宫中，更是紧急派出了狮鹫骑士，自王都起飞，向光束所在之地飞奔，想要一探究竟。
而就在飞行魔兽刚刚升空的同时，那照亮大陆的光束也消失了。
伴随着的，还有一同消失的嘶吼声，以及山岳般的巨人。
……
神圣平原。
绵密的雨已经停下。
激光的温度在击杀了教皇的同时，也驱散了雨云，整片天空，再度明亮起来，雨后，久违的阳光照亮了整片世界。
数千名巫师们，在激光落下的瞬间，便移开了目光，此刻才终于重新转回头来。
他们的视野中，那恐怖的身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化为废墟的圣城，以及城墙边，小山般的黑灰。
还有……
那重新出现，正悬浮于圣城废墟上空的，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短暂的寂静。
下一秒，神圣平原上，那数千名劫后余生的巫师忽然不约而同地，在这个春天，雨后的傍晚，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欢呼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死亡掉落
在这春日的傍晚，随着阴云散去，湛蓝的天空显露出来。
一道彩虹横跨整座神圣平原，而在城市废墟与巨大指印之间，无数巫师欢呼相拥，喜极而泣。
对他们而言，过往的一幕幕都充满了戏剧性，原本早已放弃了生的希望，却不曾想，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不止如此，那压在整个大陆心头的，强大无比的教会，竟也这般毁灭了。
而改变了他们所有人命运的，竟只是个与他们素昧平生的神秘强者。
想到这，一道道感激、好奇，又敬畏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圣城上空的那个背影。
然而此刻的林拓，心情却并没那么轻松。
……
“呼……”
依靠本体，漂浮在半空，林拓皱眉凝视着下方那堆黑灰，看了好一阵，他才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确认了那东西已经死亡。
激光炮的威力的确没有让他失望，当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巨大教皇的防御力比他预想中更低。
此前林拓还担心过，生怕激光炮的高温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眼下看来……
“也就外表看起来唬人嘛……绣花枕头。”
心中吐槽，林拓又看向下方那座城市，原本繁华的圣城已彻底化为废墟，建筑倒塌，土地龟裂，其间还藏着无数具尸体。
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看到这，林拓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收回目光，操控本体，让自己降落到那片黑灰旁。
仔细观察，巨大教皇的“尸体”也很有意思，并没有庞大的尸山。
事实上，绝大部分都是某种碳化的黑灰，似乎，当其死亡，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大小，连带着那庞大的“皇冠”与“权杖”也都已经恢复正常。
此外，四周还弥漫聚集着大量的以太，或者，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称作“魔力”。
“难道是这东西死亡后，逸散出来的？”林拓有些意外，毕竟，此前碾死了整个骑士军团，逸散出的以太也并不太多。
忽然，林拓眼睛一亮，随着冷风吹散黑灰，一个散发蒙蒙白光的，半透明的奇异能量团显露了出来。
似乎是巨大教皇的“死亡掉落”。
林拓谨慎地观察了下，反复确认，没有察觉到危险气息，这才小心翼翼地尝试触碰了下。
也就在这一刻，他的视网膜中，虚拟面板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弹出。
并浮现出一行熟悉的文字：
【检测到特殊物品，是否对其进行解析？】
“这是……”林拓心中一动，这一幕他并不陌生。
此前，在1号沙箱，大西洲实验室内，他触碰“秘玺”的时候，就曾触发了衍化沙盘的这个隐藏功能。
“果然，酿成这次危机的‘东西’与秘玺类似……”
感受着这枚介于虚实之间的能量柔软的触感，林拓在心中给予意念：
“解析。”
虚拟面板上，一个稍稍慢了些的进度条飞快拉满。
【解析完毕】
与此同时，一份分析报告以信息流的方式传入林拓的脑海：
属性：灵性本源（超凡物品，灵界生命死亡掉落。疑似伴随以太自灵界进入物质世界的超凡生命遗留）
评级：中等
状态：完好，无垢
能力：吸收后，可消耗以太，以自身为原点，构建一定范围的虚拟梦境，并将目标拉入，施加影响（除使用者外，其他目标进入梦境后将大幅降低其心理防御……）
负面效果：使用过程中，将对施法者自身精神产生负荷，感到一定程度的困倦、疲乏，可通过睡眠等方式恢复……建议结合自身情况，控制单次使用时间……
附件：记忆碎片（衍化沙盘自本源中剥离的部分记忆碎片，可读取，无负面影响，十个小时后自动清除）
……
【滴滴——宿主接触的灵界物品达到两个，满足解锁灵界相关部分信息权限，请在恰当的时间阅读】
……
微微闭目，在脑海中，用意识飞快读完整篇报告，旋即，林拓惊讶地发现，虚拟面板上又弹出了这样一条通知。
“解锁灵界相关部分信息？”林拓挑眉，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慢慢摸清楚了衍化沙盘的一部分规则。
就以商城为例，商城内的物品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会随着林拓拥有的以太点数而自动变化。
比如在他点数不够100点前，商城中就没有上架“通语术”。
又比如，在他拥有点数不到1000点，且并未创造沙箱前，也没有上架“创造范围”。
换言之，如果说衍化沙盘是个系统。
那么，其内部的很多功能，在林拓没有满足相关使用条件前，都是默认隐藏的。
眼下这条信息，似乎也属于“隐藏规则”的一部分。
“只有我接触到的灵界物品达到两个及以上，才能解锁相关的信息么？是一种保护机制？”
林拓不禁思索起来。
记得，“秘玺”的分析报告中便提及，它的超凡力量是源于“灵性”，而手中这枚“灵性本源”，更是直接提及了它来自“灵界生命死亡掉落”。
换言之，两者都与那神秘的“灵界”有关。
而林拓很早就已知晓，以太便是来自于“灵界”，只是此前，无论他如何询问，衍化沙盘给出的信息都极为有限。
以至于，他始终对“灵界”缺乏了解。
却没想到，眼下竟解锁了相关的信息。
不过林拓意外之余，却没有选择立即阅读，而是先行按耐下来，将注意力投向了这枚“灵性本源”的分析报告。
按照报告所述。
这团能量竟也附带着一种特殊的超凡能力。
看上去……很有趣。
并且，其“负面效果”也远比“秘玺”要轻的多。
关键是，这东西似乎是可以被他“吸收”的！
如果说“秘玺”只是个破损严重的，拥有难以接受的负面影响的消耗品。
那么，这团能量，倒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技能”。
让林拓心动不已。
不过，谨慎起见，他同样按耐住了“吸收”的念头，准备等返回沙盘外，弄清楚“灵界”到底是什么后，再做选择。
“恩……不过这些记忆碎片，倒可以现在读取下。”
如果林拓没判断错，这应该是所谓的“灵界生物”，即，附身在巨大教皇体内的未知生命的部分记忆。
从中或许可以获取整个事件的全貌。
“打开附件。”心念一动，下一秒，林拓便只觉眼前飞快闪过了一段段“画面”。
那是以“第一视角”呈现的画面，并不太连贯，有些跳跃，应该是记忆受损的缘故。
因为是播放于意识中，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林拓便读完了所有的画面。
结合自身所知的信息，加上一点脑补，他终于大概补全了前因后果。
简而言之：
导致了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是一只叫做“梦魇”的灵界生物。
在一年多前，它从灵界来到了北大陆，起初浑浑噩噩，后来，惊喜地发现这片世界生活着许多“可口的食物”。
也就是那些拥有天赋异能的巫师，以及许多“稍逊一筹”，却也“可以饱腹”的修炼者。
在本能的驱使下，它尝试猎杀捕食，然而，灵界生物的特殊导致它很难对物质世界造成影响。
因此，它在一番观察后来到了圣城“哈耶克斯”，并利用自己编织梦境，以及污染精神的能力，尝试控制教皇以及一众教会高层。
起初，这并不顺利，尤其是老教皇本身便是强大的超凡者，精神意志强大，极难操控，第一次尝试污染便已失败告终。
然而，这也并非一无所获，善于洞察人心的“梦魇”很快便看准了教皇内心对生的渴望——他的寿命已经不多，即便是大陆第一强者，也无法逃离死亡。
于是，梦魇开始以神灵的身份，以“赐予无尽的生命”为代价，尝试与教皇“合作”，后者虽看出了它“邪魔”的本质，却终究没有抵抗住“永生”的诱惑。
而心灵防线一旦出现漏洞，剩下的事便容易了起来。
梦魇说服教皇，暗中抓捕“巫师”给它吞噬，从而换取额外的寿命，也就在这一次次交易中，教皇逐步被污染。
直到后来，其精神彻底被梦魇操控，捕杀巫师的行为也就此以《异端审判条令》的名义颁发。
在这个过程中，借助教皇的权势，梦魇又陆续污染了大量教会高层，并操控了整个圣殿骑士团。
再然后的事……就是林拓所看到的那些了。
……
“呼……”轻轻吐出一口气，当他阅读完毕，那些记忆碎片当即崩解，消散，留下的，只有一声叹息。
“一个位高权重者被恶魔引诱一步步腐化堕落的故事。”林拓神情复杂地苦笑了下，总结道。
而最为令林拓感到荒诞的是，通过读取“梦魇”的记忆，他已经知晓，这只灵界生物根本没有赐予他人“永生”的权柄。
教皇以及一众教会高层，获取的“寿命”，也只是梦魇编造的幻觉，仅此而已。
可为了这幻觉，所付出的，则是成千上万名无辜巫师的生命。
冷风中，林拓的斗篷猎猎作响。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他想。
第七十三章 收尾工作
至此，林拓终于彻底弄清楚了以太下降的谜团，事情也到了尾声。
身后，重获新生的巫师们欢呼的声音渐渐落下。
借助本体，林拓也发现了正骑乘飞行魔兽，自王都向这里飞来的“侦察人员”。
“还得处理下后续。”轻轻叹了口气，林拓开始思索收尾工作。
“梦魇”已经死亡，被污染的圣城也已然覆灭，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教会这个机构已彻底拔除。
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教堂，分布于大陆各处，还有大量的牧师继续维持着教会分支的运转，而更为深刻的，则是那嵌在每个人心中的信仰。
对这些，林拓并不打算进行清除，作为人类社会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信仰的消失很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乱子。
尤其等圣城别毁灭的消息传开，自己是否会演变成“邪魔”？
思来想去，林拓叹了口气，低声嘀咕：“还是得让本体出场一次，做好安抚工作。”
心念一动，林拓的身影再度消失，主意识也重新切换回本体。
这再次引发了巫师们一阵紧张。
并且，等自王都赶来的，骑乘着飞行魔兽的官员抵达，看清了那片废墟，这种紧张的情绪愈发浓重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数千名巫师，以及刚刚抵达，满脸震惊神情的王都侦察骑兵们。
同时听到了自遥远星宇中传开的，无比威严，不带感**彩的声音：
“北方教会受邪魔污染，为祸人间，于今日抹除，此界生灵当以此为戒。”
这声音从极高远的天穹深处传来，轻而易举，播散向整个世界。
这一刻，南北大陆上，无数生灵都愕然地抬头，望向天空，感受着难以言喻的威严，神情各异。
无论是藏在大陆各个角落的，阴影中蛰伏的巫师们。
还是一座座教堂、修道院中，并未受到污染的神职人员，亦或者那数以千万计的普通人，乃至于略同灵性的魔兽。
都在聆听到这声音的刹那，于脑海中浮现出了同样的一个字眼：
神灵。
巨大指印旁与废墟之间的数千名巫师，以及来自王都的骑士，也都终于明悟，意识到，此前那从天而降的可怕力量，竟是源于神灵。
而那个神秘的强者，亦或许，便是神灵委派的天使。
一切的疑惑，都就此解释的通了。
“咔哒咔哒。”
虚拟屏幕，运行日志上，也于此刻敲出了一行新的文字：
【世界衍化，元三千六百五十三年，灵界生物死亡，北方教会总部覆灭……时隔三千年，人类再一次听到了天神的声音】
……
……
离山武馆，书房中。
当林拓说完这句话语，起身，离开了“隔离罩”的范围，扫了眼运行日志上的内容，他心中的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通过再一次伪装天神，降下真正的“神谕”，应该足以解决后续的麻烦。
当然，细节上的矛盾必然还是有的，但林拓也没有那个精力，一点点，将各方势力都安抚好。
“保证大方向上不出问题，剩下的人民内部矛盾，就交给他们自己，以及时间吧。”
轻轻叹了口气，林拓低头俯瞰沙盘，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梦魇”死后，聚集于圣城范围，正缓慢散开的青白之气上。
那是灵界生物死亡逸散的以太。
林拓当然不准备放过，当即运转“食气法”，将大部分吸入体内，当然，也留下了一些，供给那些巫师们吸收，恢复力量。
不过饶是如此，这一口，仍旧给他到来了约莫两千点的进账。
看了下自身储备的以太点数，总额已经达到了三千点。
也算没白折腾一回。
当然了，代价则是以太浓度下跌的箭头颜色更浓度了些，险些跌到“低微”等级。
“算了，少许的浪费是可以接受的，解决掉了梦魇危机，很快就可以重新恢复。”心中想着，林拓却也没有立即开启“时间加速”。
一来，他还准备稍稍观察下后续，谨慎些，总没错。
二来，此前从德莱王国搜集的许多书籍，还扔在那无名荒岛上，需要时间整理，如果贸然加速，估摸很快就腐烂了。
不过这个倒也不急。
相比之下，还是弄清楚“灵界”的信息比较关键。
……
“吱……吱吱……”
将目光从沙盘上收回，林拓看了眼窗外。
残月高悬。
不同于沙箱中的傍晚，现实中，已经是深夜九点四十多，都快十点钟了。
进入沙盘料理教会前，林拓就和花溪吃好了晚饭，此刻，推开窗，就听到演武场角落里传来阵阵虫鸣。
院子里明净而安静。
“这个时间，花溪应该是正在卧室打坐修炼。”
轻声嘀咕了下，林拓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重新坐在书桌旁，呼唤出虚拟面板，将目光落在先前那条“提醒”上。
“阅读灵界相关信息。”轻声在心中给予了对应的念头。
【相关信息已传输】
衍化沙盘当即给予反馈，一股虚幻的信息流便注入林拓脑海，约莫过了一两分钟，林拓才重新睁开双目，眼神中，多了些许明悟。
至此，他才终于对所谓的“灵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此前，对于“灵界”，林拓的唯一认知来源于衍化沙盘给予的，关于以太的定义。
简单来说，以太这种能量，本就是自“灵界”进入的“物质界”。
物质界指代的便是他所生活的地球，以及可观测到的，由“物质”构成的宇宙。
相对应的，“灵界”则更抽象一些，无法描述，神秘且未知，它似乎没有明确的入口，同时又无处不在。
即便是解锁的相关信息，对此也没有特别准确的描述，也不知道是的确难以理解，还是权限不足。
但也不是毫无所获。
按照林拓的理解，灵界似乎是与物质界重合的。
所以，理论上，任何位置都是入口，智慧生命的存在会使以太从不可见的灵界中析出。
同样，一旦物质界的智慧生命减少，以太也会悄然回归灵界，消失不见。
灵界内部当然也有生物，其形态却是人类无法理解的，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双方并无交集，互不干扰，但有些时候，也会有例外。
比如一些诞生于物质界的生命，有极小概率，会因某种未知的原因，与灵界产生联系，获得某些启示，或者超凡力量。
又比如，在漫长的时间里，会有灵界生物，因为种种偶然，进入物质世界。
就像“梦魇”。
“按照沙盘给予的信息，灵界生物的状态类似于魂魄，是很难直接对物质界施加影响的，因此，想要完全发挥力量，往往需要附着于某些实体上。”
“2号沙箱中，梦魇最后就是选择附身教皇，对我进行的攻击。”
书桌旁，林拓心头的一些疑惑终于解开。
至于1号沙箱中的“秘玺”，倒是与“梦魇”有所区别。
“按照信息所述，灵界中除了以太，还充斥着某种叫做‘灵性’的力量，这也是灵界生物的本源……
灵性无法独立存在，因此，一旦意外进入物质世界，就必须附着于实体……秘玺，就是一块玉石，被灵性侵染，从而诞生的超凡物品。”
“而此前，废土上部分进化者，天生就获取的‘异能’，也是被附着灵性而来的。”
简而言之。
无论是人，还是石头，一旦被灵性附着，就会自然获得某种超凡力量。
“灵性似乎是可遗传的，但也会慢慢稀释……这样才能解释巫师力量减弱的现象。”
同时，灵界生物天生有吞噬“灵性”，吸收以太，增强自身的需求。
因此，当“梦魇”意外进入2号沙箱，感应到了大陆上，那些巫师们体内的微弱“灵性”，便自然试图吞噬。
其之所以对林拓的分身产生浓厚的兴趣，大概率也是源于他体内远超其他修行者的“以太”。
第七十四章 幻象大厅
“吱……吱吱……”
书房窗外，一阵夜风吹来，院中的虫鸣短暂的低了下去。
林拓也终于梳理完毕相关信息。
对于“灵界”，虽然仍旧缺乏清晰的了解，但起码，比此前的两眼一抹黑强了许多。
另外，“秘玺”、“进化者异能”的诞生，也都找到了答案。
“所以，秘玺与梦魇的出现，都是灵界力量进入现实的偶然事件？”坐在书桌旁，林拓的右手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眉头却并未舒展。
“这从逻辑上倒也说得清，沙箱中几千年才出现一次，的确很依赖偶然性。”
“不过……如果说，灵界力量有小概率偶然降临在物质世界……那么地球上是否出现过？”
“就算以可考证的文明史来算。
地球上，人类文明也有数千年，如果算上史前，那更久远了，这么漫长的时间里，有没有灵性、或者灵界生物降临？”
必须承认，这个念头勾起了他很大的好奇。
“仔细想想，人类历史中的一些传说，背后是否就有灵界力量影响的影子？”
很难说！
1号沙箱，2号沙箱，一个三十万平方公里，一个几百万，都远比地球面积小的多。
其中人类文明的几千年跨度，一个诞生了秘玺，以及那些进化者的“异能”，一个更是溜进来一只灵界生物。
“啧……搞不好，地球历史上的一些灾难，也和这些东西有关……”林拓忍不住发散思维：
“恩，也不一定，毕竟这还是存在概率的。
也许地球运气好，这么多年都没有灵界力量光顾也说不准。”
摇摇头，将这些无聊的念头收拢回来。
林拓端起杯子又喝了口茶，思索了下，很无奈地发现，这事很难避免。
普通人，一生寿命也就几十年，想遇上一次灵界入侵都难。
可他呢，沙箱时间加速下，就算每三千年出一个，都够林拓忙活的。
关键，还没法预防，灵界入口无处不在，隔离罩也拦不住。
“唉，没办法，只能多盯着点以太涨跌了，一旦出现意外，也好及时消灭，止损。”
不过话说回来，灵界力量的入侵未必都是坏事。
就像是那些巫师的天赋异能，也属于此类，结果就是正向的。
即便是“秘玺”与“梦魇”，也都是利用了人类的弱点，放大，或者引诱了人心中的恶，才得以酿成灾难。
说到底，还是**。
“唉。”
轻轻叹了口气，林拓感慨了一阵，等心情平静下来，这才抛下这方面的思考，关心起别的来。
神秘的灵界，对现在的他而言，还太遥远，衍化沙盘给予的信息也有限，当做背景资料了解下即可，多想无用。
相比之下……
“这个灵性本源，似乎有些搞头啊。”
将那从2号沙箱中带回来的“灵性本源”放在书桌上，林拓打起精神，仔细观察起来。
……
在灯光下，它呈现出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状态。
恩，就如同一团固定成椭圆形的云，在以很缓慢的速度流转。
半透明，释放出圣洁的光。
看着……还挺好看的。
捏捏，触感很软，还带着些许的暖意。
“真的很难想象，那么丑的梦魇，灵性本源竟然这么可爱。”林拓感慨。
作为梦魇死亡的掉落，因其具有灵性，所以，也附带着一样异能。
当然，其所具有的并非“梦魇”本身具有的所有能力，只是一部分。
比如灵界生物特有的“污染”，就不存在。
对此，沙盘给予的分析报告已经写明。
其能力是消耗以太，构建一个虚拟梦境，亦或者说，一个幻象空间，并将他人的意识拉入其中……
恩，很有趣的一个能力。
负面效果则是维持梦境，会令施法者产生疲倦……根据不同人的体质，持久度不同……
完全可以接受。
在沙箱内，林拓谨慎起见，没有立即吸收，眼下，对灵界已经有一定了解后，林拓终于准备对这样战利品下手。
这么有趣，且无害的异能，当然不能放过。
说起来，抛开基础的食气法，通语术，以及自身创造的魔改版化兵拳，这还是林拓真正意义上，获得的第一个超凡能力。
【检测到灵性本源，是否吸收？】
将其握在手中，脑海中也再度浮现提醒。
“吸收！”
林拓果断道。
下一秒，便只见手中的光团陡然崩解，化为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飘荡的银河，旋即，在无形力量的牵引下，融入林拓体内。
【吸收完成】
“轰……”
随着灵性入体，林拓只觉身体微微发热，浑身的细胞短暂地活跃了下，一些近乎于本能的“知识”融入了他的意识。
那是异能的使用方法。
灵性蕴藏的超凡能力，无需学习，当吞噬完成的瞬间，就成了林拓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这种体验相当奇妙。
微微闭目，短暂消化，体会了下，林拓便是心念一动，消耗体内以太，尝试开启了这项异能。
下一秒，他体内的以太微微涌动了下，林拓便只觉眼前空气陡然扭曲了起来，就仿佛，炽热盛夏，户外卷曲的热浪。
又仿如震荡的波纹。
他的视野中，摆放着杂物的书桌，手旁的沙盘，面前的敞开的窗子，以及窗外安静的演武场……
一切的一切，都荡起了波纹，旋即破碎，消散。
世界眨眼间，塌陷为无边无际的虚无。
只是不到一秒的功夫，林拓便惊讶地发现，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以及身下的藤椅，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低下头，脚下的也不再是坚实的地板，而是黑暗虚空。
那种感觉，就仿佛他独自一人，漂浮于没有星辰的宇宙中。
然而，林拓却并未惊慌，因为此刻，虽然睁着双眼，但他却能清楚地感应到，自己仍旧坐在书房中。
现实中，也没有任何变化。
自己所位于的，正是通过异能搭建的梦境，亦或者，称之为本身的意识空间，只是眼下，这片空间中，还空无一物。
“这么简陋吗……总得有个地板吧。”林拓心中吐槽。
随着他心念转动，脚下，一片大理石铺就的大地向四面八方铺展开。
随着这片幻想出的大地不断扩大，林拓也清晰地感应到，自身的以太有加速流失的倾向。
当然，也只是倾向。
以他体内三千点的储备，支撑这点消耗，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为了避免精神层面的疲惫，他仍旧没有让这片大地扩展出太远，只延伸出一片足够宽敞的区域，便停了下来。
并用意念，构造了一片浓郁的白雾，笼罩于四周，作为地面与虚空的界限。
这样一来，他便仿佛站立于一座巨大而空荡的房间中。
并意识到，可以通过意念，在这里制造幻象。
“不知道衍化沙盘能不能构造出来。”林拓想着，扭头看向左手边的空气。
略微动念，只见一张巨大的，摆放着沙盘的长桌竟然真的浮现出来，平稳地安置于地板上。
并且，仔细观察，就连沙盘内部的变化都是与现实同步的。
“真的可以？”林拓一怔，先是惊讶，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衍化沙盘本身就是与自己关联，只有自己可以看到。
无论是本体，还是分身，都可以调取虚拟面板。
这说明，沙盘早已与他的意识绑定，而不仅限于躯体。
因此，在这由意识构建的梦境空间中显现，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按照异能的描述，在架构空间后，我可以借助以太的联系，将周边一定范围的超凡者的意识拉入其中……”
站在这广阔的“幻象大厅”中，林拓目露思索。
他的周边，只有花溪一个超凡者，却并不在视野范围内。
林拓毕竟不是“梦魇”，对于这个能力的使用细节，还须摸索。
忽然，就在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沙盘，准确来说，是看到沙盘中那密密麻麻，无数道连通大地与天空的“以太之线”时。
林拓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
“沙盘中的修行者，是否可以拉进来？”
恩，他们都处于自己“周围”，且在视线范围内，似乎完美符合条件。
“至于以太间的联系……”林拓的目光凝聚在那一根根青白气息凝成的丝线上，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尝试一下。”
想到就做，林拓略作思考，当即召唤出虚拟面板，切换到“观察模式”……在“阳城”与“绿洲”之前选择了前者。
是的，他并不准确贸然从2号沙箱中拉人。
毕竟，他身边就存在个完美的人选。
于是，便只见沙盘崩解，转化，眨眼间，沙盘内便出现了夜幕下的阳城。
此刻，已到晚上十点钟，阳城市上空，密密麻麻地飘起无数以太之线，连通向幽远的天空。
每一根，都指向了一名正在修炼食气法的个体。
随着这几天的扩散，阳城内坚持修炼的人数，始终在稳步攀升，且规模可观。
其中绝大部分丝线都很细小，少数粗壮。
林拓没有犹豫，迅速将目光锁定到沙盘内，离山所在上方，飘荡起的一根以太之线上。
那是修炼中的花溪。
“当学生的，帮老师做个实验很合理对吧。”轻声嘀咕着，林拓抬起右手，缓缓触摸向那条以太之线。
旋即轻轻向外一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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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花溪小白鼠
……
时间刚刚抵达二十二点，夜幕下的阳城，仍旧亮着许多灯光。
只是越往外，到了接近太和山脉的方向，就只剩下镇子里寥落的灯火。
离山武馆，墙壁遮蔽了亮光。
从院外，根本难以观察到在这座古朴的宅院中，竟也亮着两间屋。
唯二明亮的屋舍，一间是林拓的书房。
此刻，窗子敞开，夜风轻袭，从院中望进去，可以看到一个正随意坐在窗前，闭着双眼，仿佛正在沉睡的年轻人。
距离不远的另一间房屋中。
穿着丝质睡衣的花溪正很认真地盘膝坐在地板上，身下是一张凉席，腰背挺直，平坦的胸脯挺着，神情平静，用一种独特的节奏呼吸。
这是标准的打坐姿势。
而就在这一刻，专心修炼中的花溪头顶，那超凡者亦无法看到的，无形无质的以太之线猛然震颤了起来。
“咦？”修炼中的花溪刚觉察出不对，便只觉头脑一阵眩晕。
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被抽离，连通到了某个神秘的所在。
……
……
空荡的梦境空间中，当林拓触及以太之线那一刻，他近乎本能地向外一拉。
旋即，便惊讶地看到，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空间扭曲了下，穿着睡衣，赤着脚，一脸茫然模样的花溪的身影显现出来。
其身影明显并非实体，略有些虚幻感。
小姑娘明显很紧张，在进入此地的刹那，便后退一步，身体微低，双臂抬起，摆出了“武祖化兵拳”中标准的防御姿态。
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危险。
下一秒。
“老……老师？！”当看清楚站在不远处的林拓，花溪整个人呆了下，因为补充营养，明显圆润光滑许多的小脸上，大写的懵逼，“这……这是哪里？”
“不要紧张，”看到花溪果然成功被拉入，林拓微笑着安抚道，“我正在研究一门新的异能，叫你过来配合下。”
这样的嘛？
听到这话，花溪终于露出恍然的神情，脸上的表情也骤然松缓了下来。
毕竟，在她看来，林拓掌握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在这个过程中，林拓敏锐注意到，她的表情幅度，远比日常更夸张，并且，他隐隐的，还能感应到花溪心中的情绪变化。
“唔……这是能力附带的效果么……”林拓记得，检测报告中曾提及，被拉入的意识会很大程度降低心理防线……
恩，也很好解释，就像是深处梦境中的人，通常很难撒谎一样。
“先坐下吧，现在你配合我回答一些问题。”林拓心思转动间，在地上幻化出第二只藤椅，让小姑娘坐了。
自己也坐下，并再度幻化出一只本子，以及一只圆珠笔。
这些他很熟悉的物件，幻化出来都没有任何难度，并且可以在这里正常使用。
而这些变化落在花溪眼中，顿时让她兴趣盎然起来：
老师这个异能……好有趣的样子……
“第一个问题，你进入这里时的体验是怎样的，详细描述。”林拓想了想，问道。
花溪闻言，认真回忆了下，描述道：
“当时我在修炼，突然感觉那些神秘能量开始震动，仿佛遵循着某种节奏，然后……”
“很好，第二个问题，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这里？有老师，有我自己，两只椅子，地板，白雾……”
林拓坐在椅中，闻言挑了挑眉，捏着圆珠笔，在记事本上打了个勾。
很显然，花溪看不到自己身旁的“衍化沙盘”。
也就是说，沙盘即便是在这个意识构建的空间中，也只有自己能看到。
“第三个问题，恩，你过来，让我摸摸……别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想确定你的状态……”
“奥……”
片刻后。
“咳咳，放下吧，第四个问题……”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林拓将自己暂时能想到的方面，都做了测验，甚至还特意出了几个脑筋急转弯，让花溪回答。
通过这种方式，尽可能快速地将异能了解全面。
这也是他之所以拉花溪进来的原因。
“好了，暂时就这样，我先送你回去，你继续好好修炼，有问题会再叫你的。”当手中的记事本写满了十多页，林拓终于说道。
花溪虽然极为好奇，但也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旋即，林拓遵循着某种本能，在意识中给予了“掐断联络”的念头，于是，花溪的身影当即淡化，消失。
整个幻象空间中，再次只剩下林拓一人。
是的，在他看来，与其将这里称之为“梦境空间”，还不如“幻象空间”，或者“幻象大厅”来的恰当。
毕竟，可没听说谁在梦境中可以保持有逻辑的思考。
……
……
“刷拉。”
记事本纸页翻卷。
空只一人的大厅内。
林拓从头翻看了下整个测试结果，对于这个能力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花溪的状态与那枚“灵性本源”类似，同样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可以触摸，但缺乏体温、心跳、脉搏等特征。
更像是灵魂在这里的投影。
并且，在这个空间内，她的超凡能力也消失了，这个规则对林拓而言同样适用，换言之，在幻象大厅内，超凡者与凡人区别不大。
思维清晰，可以正常思考，但情绪与表情会格外明显，这点是否只对林拓这个“幻境主人”呈现还未可知。
至于对目标从意识层面进行伤害……林拓没有去测试，但他本能得知，暂时应该还做不到。
最多……也就是让人做一些噩梦，从而精神衰弱。
“怪不得叫做梦魇。”轻声嘀咕了一句，林拓重新将目光投向沙盘，开始走神。
这个异能不具有太大的破坏力，与花溪具有的，那种可以通过消耗营养，迅速治愈伤势的异能风格明显不同。
也就是说，没办法直观地提升林拓的战斗力。
但是，这能力却具有相当大的延展性。
尤其，当其结合衍化沙盘这件物品后，两者相加，颇有点1+1远大于2的意思。
“如果说，我可以借助沙盘，将观察范围内任何身怀以太之人强行拉入。
那么，理论上，只要我的以太与精神力足以支撑，是否可以强行将整个阳城这近十万人，同时拉进来？
或者，2号沙箱内，但凡是掌握了修炼法的个体，都可以拉入……”
再结合幻象空间的特质。
只是想想，就很壮观，并且可以诞生非常多的“玩法”。
“可惜，也只是想想……以太还好说，可以积攒，但我的精神力眼下肯定无法支撑那种规模。”
要知道，这个异能是有负面效果的。
虽然没做试验，但刚动念，所谓的“灵性”便令林拓意识到，以他如今的精神力，能同时拉入的人不能太多。
数量、质量、以及持续时间等因素，都会对他的精神力造成损耗。
“饭要一口口吃，随着我身体不断进化，精神力也会提高，迟早可以支撑起更大的规模。”心中安慰了下自己。
林拓强行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收回。
“恩，不过说起来，即便暂时只能拉个位数的修行者进来，也不是没有搞头。”
懒散地坐在椅中，林拓摩擦着下巴，凝视着身旁沙盘上，那灯光点缀的阳城，以及分散各处，密密麻麻的以太之线，一个计划慢慢浮现了出来。
“要不要，再拉个人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