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小测验与开放的修身馆
“果然，相比于冬天，还是春意融融让人开怀。”站在雨檐下，眺望着远处青黛色的群山，温暖山风拂面。
林拓只觉浑身都温暖了下来，整个人心情明媚了。
当然，心情轻松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放下了一桩事。
2号沙箱的动荡暂时平稳，并重新开启了加速。
暴风雪摧毁了世界原有的生态，虽然人类还活着，但显然，沙箱的“复杂度”，以及文明的程度有了很大程度的倒退。
这也直接导致时间流速重新加快了起来……
与此同时，沙箱本身也在持续自我修复，等到稳定下来，可以支撑外力影响，林拓就可以让世界解冻，就像他许诺的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
“好累啊，也该休息几天了。”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林拓将眯起的眼睛撑大，看向空荡的演武场，总觉得却了点什么。
“对了，花溪……”这几天忙于沙盘，林拓几乎没分出什么心思来，与花溪的交流也不多。
按照以往的日程表，这时候她应该在打拳……可却不见了身影。
这让林拓先是一怔，然后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隔壁”房间里正传出来一些古怪的声响。
“在搞什么……”
心下好奇，林拓刻意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没推门，只是来到了敞开的窗外。
花溪的房间布局和他的书房类似，靠窗的位置都是一张桌子，等林拓走进了，才意识到发出声音的赫然是一台旧电脑，里面正播放着中文的听力测试。
电脑桌前，则摆放着一份试卷，上面爬满了弯弯曲曲的，狗屁不通的文字。
“离山大师姐”花溪正侧着头，趴在试卷上，呼呼大睡，嘴角还溢出了一滩晶莹剔透的哈喇子……
“……”林拓顿时沉默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候，大抵是他挡住了阳光，睡梦中的小姑娘忽然若有所觉地哼哼了下，然后睡眼惺忪地抬起头。
茫然地看着面前，窗外出现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短暂的沉默。
一种叫做“自习课睡觉被同桌捅醒然后发现窗户外站着班主任”的巨大恐怖跨域了文化与地域的阻隔，在这个瞬间，击中了花溪。
“妈呀！老师！”
呆愣了下，她本能地惊呼了一声，桌上的圆珠笔咕噜咕噜滚在了地上，然后一副紧张兮兮模样，望着窗外的林拓，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支支吾吾了好几秒，听着旁边电脑的中文听力题，花溪骤然悲从中来，嘴巴一撇，眼泪吧嗒吧嗒不要钱一样往外掉。
看到这一幕，刚刚扮演“四国人民救世主”、“神灵人间代言人”、“神秘强大的观察天使”完毕的林拓一下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
“花溪，你怎么了？”
“呜呜……老师……中文……中文太……太难了……这套题，我不会做……不会做……”
……
……
十分钟后。
好不容易将哭成泪人的花溪安抚好了情绪，并让她自己去洗脸，林拓坐在了房檐底下的水泥台上，望着暖阳，哭笑不得。
语言学习的确是他最初给安排下的任务：
练习武道夯实基础
修习吐息术提升体质
外加一门语言文化科
前两者花溪完成的都很不错，一个靠刻苦和坚持，这个她不缺，第二个靠天赋，得益于“异能者”的身份，她的进境同样飞快。
问题就出在文化课上，前段时间，林拓还会抽空教她学，但这几天忙着照看沙盘，也就没顾得上。
花溪自己也知道，这方面是短板，因此调整了训练量，将更多的时间分配给了这块。
可也说不准是零基础，的确太难学，亦或者她缺乏相关的天赋，总之，花溪看中文，如雾里看物理，直接把自己这唯一一个“入室弟子”心态搞崩了。
想到这，林拓不禁笑出了声……
“老师，你刚才是不是在笑？”这时候，门从里往外一开，洗了把脸，但眼睛仍旧红肿的花溪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问道。
就只见房檐下的林拓一脸平静，哪里还有半点笑意?
“你听错了。”清咳了一声，林拓熟练地端起师道尊严的架子，起身，批评道：
“你刚才像什么样子？武道修行，锐意进取，怎么可以被一套卷子弄的哭鼻子？看来你这段时间的功课不够扎实。”
“我……我错了。”花溪惭愧地低下了头，双手绞着，脚尖并着。
林拓垂目瞅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似乎对她认错态度还算满意，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看样子，让你自学语言的确进步太慢，恩，这样吧，我等下传授给你一门……恩，可以学习的异能，等掌握了，可以帮助你尽快学习语言。”
啥？
房檐底下，正低头挨训的花溪呆了下，似乎没有听清般，抬起头：
“还有这种异能？可以学？”
等看到林拓点头确认，她精神一阵恍惚，又是欣喜，又是崩溃。
喜的是终于可以不用傻乎乎瞪着眼睛对付那些搞不懂的听力和文字了，至于崩溃的原因……
这一刻，她无比想问一句：
有这好东西干啥到现在才拿出来？
当然……这话她也就心里想想，不敢说。
旁边的林拓也有些无奈，没办法，这也是他不久前才研究出来的。
他自己可以迅速掌握语言，是因为从“衍化沙盘”中购买了通语术，可这东西，似乎只能自己学。
起码到现在，林拓也没找到可以将其“传授”给其他人的方法。
进行询问，“衍化沙盘”也不会给予回答。
也不知道，是没这功能，还是他对这件奇物掌握不深。
总之，没办法通过系统解决问题。
本来，他想的是从那些魔法书籍中，能不能找到一个方便学习语言的法术，可却一无所获。
这次大转移的过程中，他也曾以“爱好收集”的名义从四国又弄了不少法术相关的书籍，都是各国精挑细选出来的，暂时堆在了沙盘边缘隔离罩外。
还没有完全转移到离山。
之前等待开会的时候，他抽空去检索了下，还真找到了一个法术。
略显巧合的是，这法术也叫“通语术”，不过相比商城中提供的版本，效果就差了许多。
林拓研究了下，这门法术没办法让人片刻间掌握陌生语言，需要一些时间去主动学习，总是，麻烦了些，但也够用了。
正好帮助花溪解决下语言难题。
“咳，不过获得这门异能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屋檐下，林拓淡淡道。
花溪吸了下鼻子：“啥条件？”
“测验，”林拓活动了下筋骨，道，“刚好，我眼下空闲，检测下你这段时间武道训练成果，合格的话，就教你，怎么样？”
“没问题！”花溪自信点头，只要不是考中文，别的都好说！
“好。”林拓闻言也是露出笑容，迈步来到演武场中心，转身对花溪道，“攻击我，让我看下，这段时间你的战斗技巧有没有提高。”
花溪点头，嗯了一声，同样往前走了几步，站定。
下一秒，她的脸上再没有了任何表情，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极专注的状态，空气一阵安静，温暖的阳光下，风声都随之消止。
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势，自花溪的身体上辐散出来。
“咦。”林拓挑眉，眼神中有些惊喜，也提起了几分兴趣。
下一秒。
“彭！”
花溪双腿猛地踏地，身影疾速奔来，如同一头矫健的豹，在极短的瞬间，将速度提到极限。
“好。”林拓目光越发明亮，在他看来，相比于不久前，废土中展现出的，此刻的花溪在速度上提升了大约30%。
不仅如此，在疾速奔行的同时，花溪也瞬间捕捉到了林拓故意露出的，站姿上的“漏洞”，在靠近他的瞬间，猛地拧身，一拳打下！
迅疾如风，狂猛如雷！
“啪！”一拳打出，衣袖在风压作用下抽打在胳膊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然而，在拳头打出的瞬间，花溪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林拓嘴角浮现笑容，心中一紧。
赶忙想要拧身移动位置，却已经晚了。
凭借着更强的体能与娴熟的技巧，林拓在这一瞬间错步，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花溪的攻击，旋即双臂一剪，扣住花溪的腰肋，轻轻一顶。
顿时，花溪如遭雷击，只觉半边身体一阵酥麻，却也借势，身体如飞燕般跃起，幌到林拓身后，再次展开攻击。
然后不出意料地被躲开。
一时间，演武场上，林拓站在原地，身体只在周围一米范围移动，花溪则如同蝴蝶般，试图从各个角度发动攻袭。
两人速度都是极快。
林拓存了测验的心思，自然没有出全力，以躲避为主，偶尔出手，击打花溪的薄弱处，后者虽痛苦不堪，却也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霎时间，整个演武场上，弱柳低垂，阳光四溢，空气中只有一连串的噼啪交击声响。
“噼啪噼啪啪啪啪啪啪啪……”
片刻后，随着林拓提膝一撞，花溪终于啊呀一声，倒飞出来，摔在了地板上，鼻青脸肿。
“可以了，”演武场上，林拓看着咕噜一下爬起来，作势欲扑的花溪，抬手终止，然后在后者期待的目光中微笑道：
“不错，你合格了。”
听到这话，“离山大师姐”提着的那股气一泄，往地板上一躺，感受着天赋异能修复伤势的丝丝疼痛，咯咯地傻笑了起来。
对面，林拓见状无奈，心想通过个小测验至于么……被揍成这样还傻乐。
“没办法。”摇摇头，他摇头失笑，旋即让花溪自己去洗干净，这才扭头返回书房，准备将那份翻译好的“低配版通语术”翻找出来。
然而刚走进书房，他就看到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又出什么事了？”
好奇地打开群聊看了眼，林拓恍然：
“阳城修身馆正式开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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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觉醒者，出现！
阳城修身馆开放了。
这并不是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从打前些天，那两条在本地社交网络疯传的文件开始，对于所谓的“修身馆”的讨论就没断绝过。
中学生自习改修炼，通俗易懂，相比之下，由政府以试点名义开设的“修身馆”就显得格外神秘了。
“今天修身馆开了吗？”这句话甚至都成了问候语，也是本地群聊，林拓朋友圈里的日经话题。
林拓自己也挺好奇的，想着等开了，也去瞅瞅，后来忙着处理沙盘的事，就给忘了，却没想到，天天盼着的时候不见消息，这边刚空闲下来，就有了动静。
“哎呦，什么时候的事？我才打开群聊。”
“就今天中午，悄悄地就开门了，大概他们也清楚，最近关注这事的人多着呢，怕动静闹太大，去的人多，接待不过来吧。”
“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有人去了没？发个照片瞅瞅？”
[照片]
[照片]
……
群里讨论的热烈，林拓一脸好奇地窥屏，点开照片瞅了下，有些傻眼。
画面里净是人，大抵都是去看热闹的阳城市民，人很多，把大门挤得水泄不通的。
“我午休的时候抽空过去看了下，人太多了，我就没往里挤，不过这功夫人应该少了些，想去看新鲜的最高趁着上、下午去。
等晚上下班了，人肯定又满了。”有人道。
林拓看了眼，有些意动，正好，在冰天雪地里一直冻着，也该出去逛街透透气。
想着，他当即呼唤出虚拟面板，切换到了“观察模式”。
然后在“绿洲”与“阳城周边”两个卡片中选取了后者。
霎时间，光影变幻，沙盘上浮现出数座繁华的城市来，恩，从阳城扩张到大半个省的面积，沙盘里的建筑也缩小了许多，好在“缩放”功能也可以用在这。
不耽误观察。
林拓迅速定位了目标所在的街道，然后找了个偏僻的居民区，将手指探入，释放分身。
……
……
“嗖——”眼前光影变幻。
下一秒，林拓就出现在了对应的巷子，然后悠闲地走到街上，右拐，走了几百米，就看到了那座备受关注的“修身馆”。
一座淡褐色石砖外表面的大楼，看着还挺气派，地理位置有些小偏，周围还附带着个小广场和一片停车场。
大楼上明晃晃的写着“阳城修身馆”五个字，正有人在进出，看着还真挺热闹，但也不至于太拥挤。
等林拓走了进去，眼前一亮，发现这地方装修还真不错，主要是大楼比较新，有点大图书馆的意思。
一楼是个大厅，有电子屏幕在播放着宣传资料，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在给市民介绍着什么，林拓也好奇凑上去看了下，结果稀里糊涂被塞了一张宣传手册。
上书四个大字：
《科学修身》
打开，翻看了下，做的还挺用心，有配图有文字，内部印刷了精修版的食气法内容，并附加了大量注释。
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林拓？”正翻看着，忽然，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扭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挂着胸牌，短发，上班族打扮的熟人走了过来。
李泰！
林拓眨眨眼，心想你果然进了组织……动作还挺快。
表面上则是略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与疑惑：“李哥，你这是……”
“换了份新工作，”看到旧同事，李泰的心情似乎也颇为不错，等走近了，他打量了下林拓，眼神一动，说，“这里吵，上楼坐坐？”
“好啊。”林拓放下手册，点了点头。
……
接着，两人径直穿过人流，沿着旁边的一个楼梯口，上了二楼，林拓注意到，二楼就很安静了，似乎并不对市民开放。
“一楼是公开的宣传大厅，二楼才是修身馆的正式区域。”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李泰介绍道。
“正式区域？”林拓反问。
同时也发现这里极宽敞，布局有些类似于健身房，摆放着许多器材，但又与常见的器械，差别显著。
此刻，里面只有零星的几人。
“是的，来这边休息区坐吧，”李泰引着他走到了靠窗的一片沙发座椅中，相对而坐，这才道：
“正式区域计划主要开放给修身馆的会员，只不过今天刚开，所以这边还没真正运行。”
林拓坐在硬沙发上，微笑道：“那你带我上来，没关系？”
李泰闻言却是眨了眨眼，故意道：
“倘若是普通人，也许不大合适，但如果是修炼效果显著的，就没问题了。”
顿了顿，这位前同事笑道：
“林拓，你应该也练习了那套吐息术吧，而且时间还不短，我能感觉到你的精气神，而且……你的身材，好像也变化了。”
林拓过来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被“揭穿”亦毫无意外，含笑点头道：
“的确修炼了好些天，效果很明显，你也有很大变化，起码，发际线都涨回来不少。”
李泰莞尔，这句玩笑话也冲淡了彼此的生疏。
两人闲聊了两句，互道近况，李泰也解释了自己离职，进入政府部门工作的经历，末了才道：
“我目前的职位是修身馆的教官，专门负责对接正式会员。
所谓的会员，你应该也能猜到，就是那些修炼效果比较突出的社会人群，通过身体素质考核，可以加入，会享受一些额外的福利。”
顿了顿，他补了句：
“当然，这还是计划中的，暂时没有开放，但很快也会推出了。”
林拓适时问道：
“所以，修身馆是政府用来收拢你我这些人的？说起来，政府到底是什么想法？方便说说么？”
“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也不算秘密了。恩，和你理解的差不多，但具体的都还在摸着石头过河。”
谈起这个，李泰的神情明显认真了些：
“我也是刚进来，了解的消息不多，只能跟你说……国家很重视，比表现出来的更重视。”
“哦？”林拓挑眉。
李泰组织了下语言，继续道：
“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国家专门成立队伍研究了吐息术，认为其具有极大的价值，并且，这门修炼法已经传到了国外……”
说到这里，这位前同事苦笑了下：
“本来即便传出去，短时间也没受到多少关注，但前段时间，全球范围出现的影像，以及近乎同时，发生在阳城附近的异常事件……吸引来了太多的视线。
你应该也听说了吧，现在网上都在传，说那些影像可能就是真实发生在黑箱内部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
画面中那些超凡能力，极有可能也是真实存在的……谁敢不重视？
所以，无论黑箱背后隐藏着什么，我们都必须提早做准备，而出现在阳城的修炼法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种，可能获取超凡力量的途径。
所以，国内的反应非常快，听说军队内部已经筛选人群进行修炼，并且尝试通过训练加快对那种神秘能量的吸收。”
“训练？”林拓故作讶异道。
“是的，”李泰点头，坦然道，“依照目前已知的信息，修炼法似乎很依赖天赋。
绝大部分普通人长期练习，最多身体稍稍强健些，但不会产生太明显的变化……并且，通过剧烈的运动，精神的高度集中可以显著地提高修炼的效率……
目前探知出来的，最有效的方法是搏击。
人在搏击的时候，身体和精神会高度专注，这种情况可以大幅提高修炼效果。”
说到这，李泰看了林拓一眼，提醒了一句：
“不过你可别乱尝试。”
林拓目光闪烁了下，笑道：
“放心，就算想尝试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故意和人打架。”
李泰闻言，却是忽然一脸神秘地说：
“私斗当然是不行的，但也许，以后等修身馆正式运转起来，会由我们提供一些合法的搏击途径。”
“什么意思？”林拓好奇道。
李泰却只是笑笑，说：“还是没影的事呢，能不能落实还不好说，反正短时间不可能了，我也就不乱说了。”
“你这……”林拓哭笑不得，却也不太在意，心想不知道等你面对“太和真人”的时候还敢不敢卖关子。
不过只是这些确定的信息，就已经让他觉得没白来一趟了。
两人又聊了聊，大厅中的人群不减反增，林拓当即准备告辞，可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就听到一楼大厅中传出一阵嘈杂的呼喊。
“发生了什么？”
林拓与李泰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惊愕。
两人赶忙起身下楼，旋即便只见一楼大厅的市民围成了一个圈，而在圈子中心，一个修炼者躺在地板上，处于昏迷状态。
他的身体毛孔中正喷涌出一团团赤红的火焰。
包裹住了整个身体，点燃了衣服，却不伤肌肤分毫。
周围，一片惊乱。
“怎么回事？”李泰忍不住大声问道。
旁边，沉默不语的林拓目光一凝，心中跳出了一个词：
“异能。”
……
阳城修身馆开放首日，第一例“觉醒者”出现！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违法案件
觉醒者，出现了。
在沙箱外的现实世界里，修行刚现雏形，人们对异能更还没概念，可林拓却熟悉的很。
无论是废土第一批进化者。
还是后来新大陆的巫师、海族都是自然拥有超凡能力的例子。
远的不说，他家里现在还蹲着一个可以用挨饿换取伤势修复的宝贝徒弟……
所以，看到这“喷火人”的瞬间，在包括李泰等人还迷惑不解的时候，林拓就明悟发生了什么。
有人觉醒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巧合？
幸运？
严格意义上，修行者觉醒异能并非不可，在2号沙箱里，就有过许多例子。
从沙箱里搜集来的书里就写过，后来，与海瑟薇等人交谈的时候，也旁敲侧击问过。
类似普通人因为修炼，从而意外觉醒异能的事，千百年来屡见不鲜。
道理上也说得通。
你想，异能源于灵性，灵性源于灵界……伴随以太而来。
所以有些许灵性进入现实，被一些幸运儿融合，从而觉醒……这是逻辑上说得通的。
可林拓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并联想起了前不久，祈愿蜡烛自毁，自己将大量以太倒入阳城的事情来。
“有猫腻。”他想。
修身馆大厅里一片嘈杂，这时候李泰等“工作人员”已经扑了过去，保护现场，旁边的围观群众七嘴八舌，林拓也跟着听懂了经过。
过程并不曲折离奇，甚至有些突兀。
大概就是一个修炼者翻看着手册，翻着翻着，突然就啊呀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浑身毛孔就开始喷火。
恩，相当草率。
“今日提前闭馆，请明日再来。”情况太诡异，也没人敢动，修身馆的人只好宣布提前闭馆，林拓和李泰打了个招呼，也就趁势随着人流离开了。
对于那个喷火人，他并不担心。
根据沙箱里的历史经验，觉醒往往伴随着昏迷，最多几个小时就会稳定。
只是……
“啧，不会上晚间新闻吧。”
……
……
离开了现场，林拓心里揣着这档事，也没了逛街的心情，顺手买了些菜蔬、水果，也就找偏僻地传送回了离山。
晚上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觉醒事件在这座试点城市轰然传开了。
电视台没有报道，主流平台风平浪静。
显然，是打过招呼了，但这阻碍不了阳城市民的讨论热情。
一时间，各种猜测，流言，横飞，事情也传的越来越邪乎。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则消息横空出世：
阳城第一位“觉醒者”正式入驻修身馆。
还附带了个视频，是一个男子演示操控火焰能力的画面，顿时，整个舆论风险扭转。
结合前段时间全球范围影像内容，人们很自然地生出一个联想：
难道修炼除了增强体魄，还有几率觉醒“特异功能”？
而接下来两天，阳城以及周边城市，觉醒的人数越来越多。
几乎每天都能出现几个。
获得能力也各不相同，有的比较炫酷，比如喷火，喷水，手搓小电球。
有的内敛一些，比如视力大幅增加，获得夜视能力，或者力量翻了几倍这样。
一时间，整个城市都躁动了起来，政府方面更是应接不暇，忙的团团转。
起初还有些封锁消息的想法，后来，随着人数越来越多，似乎觉得控制不住了，干脆也有些自暴自弃，只用了几天的功夫，就弄得满城风雨。
林拓在网上也看到了不少讨论。
这也让他愈发笃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绝对不只是偶然的问题。
概率上，庞大的人群中有几个觉醒还说得通。
但是……这未免有些太密集了。
才不过几天的功夫，眼睁睁瞅着周边觉醒异能的人数就好几十个，如果要做个比喻，就像是一场雨后破土而出的春笋。
恩，林拓觉得，自己吐出的那口以太就是那场雨。
或许，是祈愿蜡烛自毁流逝的“灵性”，混在了以太里，被他一起吐到了现实世界？
不然没法解释啊……
想到这，坐在房根檐底下的林拓忍不住又摩擦了下手里这盏破烂的烛台，叹了口气：“你可真能折腾。”
“啥？”蹲在旁边正琢磨“通语术”的花溪瞥头看了他一眼，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表示了疑惑。
“没你的事，边儿玩去。”林拓扶额。
……
……
心情忐忑地过了几天，觉醒者的人数终于渐渐趋于平稳，并开始有了下跌趋势，这让林拓终于松了口气。
他一直担心，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毕竟，修炼法虽然也可以让人变强，但这是个缓慢的过程，需要付出时间与辛苦，整个社会接受起来也更从容。
可觉醒不一样。
这玩意相当于给普通人手里塞了把枪，万一有人看不清形势，为非作歹，那就麻烦了。
不过林拓想了想，发现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
首先，大多数异能的杀伤力都不大，并且都处于可理解范围，参考沙箱里的经验，废土中进化者众多，可真正依靠的，还是枪械。
巫师们群体庞大，还不是被锁链捆绑着抓了。
其次，觉醒者大都只出现在阳城周边，处于那口以太覆盖范围内，数量也不多。
等这一波觉醒浪潮过去，政府有了经验，也就更简单了。
其间，李泰通过传讯道纹呼叫了次“太和真人”，询问关于觉醒者的问题，林拓也只好含糊地说是上次事件的余波，很快就会平稳下来。
而随着新增觉醒者数量减少，被收编，舆论上的热度也慢慢滑落。
可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事控制住了时候。
一个意外的消息又重新让人紧张了起来。
“……今日上午十一时许，本市富江路发生一起性质恶劣的运钞车被抢事件，押送人员受伤昏迷，通过现场监控，嫌疑人疑似觉醒特异功能人类，现已携赃物逃离，相关部门正追捕中，欢迎广大市民提供线索……”
又一个傍晚，演武场中。
当两人搬着小桌子，面对面吃着晚饭的时候，林拓的手机上推送了一条本地新闻。
然后，正捧着饭碗吭哧吭哧扒饭的花溪就看着对面的林拓脸色阴沉了起来。
“老师？”她试探地问道。
“没事，你先吃吧，我回屋处理点事。”
林拓递给花溪一个笑容，然后也没了胃口，起身进了书房，目光落在了衍化沙盘内的一片繁华城市上，显出些许怒容。
终于，第一例觉醒者违法案件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林拓想了想，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落网
拿出手机，点开新闻，林拓扫了眼警方提供的资料，恩，并不太意外，老惯犯了，还有照片。
本就是在逃，结果幸运地觉醒了一种类似精神冲击的能力，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将人震晕，并不算强力，但的确出其不意。
事情发生在上午，到现在都没抓到，说不准还在不在阳城了，想从人海里头找到，的确艰难。
“不过那是对其他人。”林拓点开这个幸运的通缉犯的照片，戳了戳他的脸，心中冷笑，“既然觉醒了，肯定要修炼。”
除非目标已经成功逃离出了沙盘观测范围，否则，只要他敢修炼，其对应的以太之线就会蔓延出来。
而很不巧的是，根据这几日的观察，但凡是觉醒者，修炼时候牵动的以太之线总会显眼一些。
例如花溪。
这类线条并不多，而且真的很醒目。
致人昏迷的异能对于逃亡没太大帮助，案件发生后，飞机火车大概率是不敢坐，公路也可能设卡。
最大的可能是找偏僻地方躲藏，或者坐私家车走小路，可这样一来，就绝无可能逃出观察范围。
而一旦入夜，安定下来，对方有极大概率修炼，来恢复发动异能造成的损耗。
想着这些，林拓渐渐有了个方案。
只是还有几个细节问题需要解决，比如如何挑选确认，如何在不暴露身份信息的情况下将对方缉拿。
“如果有个人配合就方便多了。”嘀咕着，林拓扭头看向窗外正在收拾碗筷的花溪，“啧，养了这么多天，也该用用了。”
……
有了主意，林拓也不急，耐心等了几个小时，天色入夜，沙盘中弥漫升起的以太之线也密集了起来。
就如同
每一座城市都逸散出不少。
阳城以绝对优势居于第一，周围新收录的几个城市相比较就差了许多，排在第二的是武城，因为是省会的缘故，人多。
坐在藤椅中，林拓目光一扫，便锁定了那些格外醒目的青白线条，异能发动，周遭景物破碎，转眼间，林拓就进入了幻象空间。
不过，这次他没有构建出神殿或者太和仙门，只是一片漆黑，并且利用幻象将自身的存在隐藏。
这才抬手，悬于沙盘上空，从阳城中一些位置格外偏僻的粗壮线条开始查起。
“越是人多的地方，暴露的风险越大。”这虽不是必然，但在筛选过程中，可以作为参考条件。
想着，林拓尝试触碰第一根线条。
下一秒，一个淡淡的，朦胧的身影便出现于这片纯黑的幻境中，那是一个青年，双目迷茫，如同木偶般伫立着。
幻境是纯黑，且空无一物，所在，对方即便被拉入，也根本不会获得任何感知。
甚至于，完全不会意识到，自己进入了某个空间，只会觉得恍惚了下，类似于“眼前一黑”。
持续的时间也很短。
“这个不是。”没用半秒，核对了长相，林拓当即将对方送回，然后继续抽查下一个。
……
与此同时，某个偏僻的老小区内，一个正在修炼的青年疑惑地睁开眼，按了下额头，苦笑道：“难道是我最近修炼太肝了？”
很多人有都有过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导致头晕眼黑的经历。
他也没觉得任何不对劲，想了想，起身吃了点网购的养生补品，然后继续修炼。
……
幻象空间。
啪。
挥手间，第二个“木偶”也被掐断了联系。
然后是第三个。
这种排查效率极快，起初动作还略显生疏，但熟悉了下，几乎就是眨眼间排除一个。
多少有些幸运，当第九个“木偶”出现，林拓的动作一停，眼眸亮起。
“对上了。”
漆黑的环境中，这人的模样与通缉令的照片极为相似。
基本上就是他了。
心中一喜，林拓动作不停，将对方送回，并等了下，而这个通缉犯果然没有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就连修炼状态都未脱离。
林拓冷哼一声，记下了对方所在的位置，是在阳城与武城之间郊区的一片建筑中。
解除幻象，周遭景物破碎，林拓睁开双目，扭头瞥了眼沙盘，旋即起身，来到了花溪的房间中。
然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严肃道：“出来，做个测验。”
又考试？
揍自己上瘾了？
花溪身子抖了下，忍不住问：“还是挨揍么？”
林拓怔了下，足足用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摇头道：“是去揍人。”
……
两分钟后，通过沙盘将花溪送到了目标所在地，林拓重新进入了幻象空间，并将对方的意识困在其中。
虽然即便打起来，这人也绝不是花溪的对手，但能简单解决问题，也没必要故意折腾。
与此同时。
某片郊外。
一片废弃的厂房外，换了衣服，戴了口罩的花溪从天而降，这一刻，她机警的如同一只猛兽。
辨认了下方向，她身影一动，便越过了高墙，然后如狸猫般朝着某个位置奔去。
黑暗中，没有任何灯光，但对在废土上生活了十几年的花溪而言，进入的瞬间，就感应到了目标所在。
约莫半分钟后，当花溪以迅猛之态破窗而入，看到的，便是一个正盘膝在地，一动不动的“木偶”。
他的意识此刻正困在梦境中，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可怕恐怖景象，整个人呼吸急促，脸上满是惧意。
“咔哒。”按开灯，花溪一眼就找到放在一旁的赃物，然后瞥了眼木头人样的猎物，小脸鼓了股，叹了口气，“没劲。”
然后四下望了望，找了根棍子，掂了掂，猛地挥起，然后落下，心中默念着林拓的叮嘱：
“狠揍，别打头。”
……
……
半个小时后。
阳城，仍旧亮着灯的修身馆外，陡然响起了一阵惨绝人寰的呼喊，惊得周围无数人瞩目。
而当值班的李泰带人匆忙跑出门来，看到的便只是一个捆得结结实实，旁边还放着钱款的，正在哀嚎的血葫芦。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
……
当夜，晚间十点钟。
坐在书房里看着视频，正和花溪俩人一起啃西瓜的林拓便看到了阳城警方官媒通报的，首例觉醒者罪犯被捕的最新消息。
恩，大概是为了加强可信度，还配了张现场照片。
林拓点开看了眼，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瞅了眼旁边正认真吃瓜的大徒弟：“这，你揍得？”
“啊，怎么样？我没打头的。”花溪认真道，眼神里满是求表扬的期待。
林拓沉默了下，由衷赞道：“不错。”
然后将鲜红如血的西瓜放回了盘子。
“老师？你咋不吃了？”
“你吃吧，为师没胃口。”
第一百二十四章 算力释放、三号沙箱
“听说了吗？”
“什么？”
“那个觉醒者抢劫犯，不是被警方抓的，而是被不知什么人给捆着扔到了修身馆门口，打的那叫一个惨。”
“这么看，觉醒者也没人说得那么邪乎啊。”
第二天清晨，当林拓出门散步的时候，就已听到了相关的讨论。
抢劫犯不到一天就落网了，说是觉醒者，结果也没比普通人强。
社会负面事件刚起来，还没彻底发酵，就结束了，这多少让网上很多媒体有了种一拳打到空气里的郁闷感。
对政府而言，当然是大大松了口气，对普通人而言，这一幕则彻底打碎了此前他们对特异功能人士的感官。
就突然发现……好像也就那样。
并且，另外一个引人好奇的问题在于，到底是谁抓的人？
“现场没录像留下，一点线索都没。
听说就连那个被揍的不成人形的嫌疑犯也说不出来，上一秒还在修炼，然后眼前一黑，做了个恐怖的噩梦。
再醒来，就已经成那样了。”
网上，有人一脸神秘地说。
然后引起了一阵猜测。
末了，有人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当初散播功法的那个太和山武者？”
“……你这么说一说，还真的很有可能。”
等林拓从山下回来的时候，打开聊天群，看到的就是类似的讨论了，这让他多少脸色稍稍有些怪异。
到了下午的时候，这个说法更是不知道怎么蔓延开了，不过想想，这猜测倒也顺理成章。
一样的神秘。
一样的来去都没留下任何可追溯的痕迹。
关键在于，这个怀疑对象有足够的实力。
这两个月以来，随着修炼法的大范围普及，“太和山武者”不仅没有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出，反而愈发神秘。
如今，更是悍然出手，仿佛成了一柄悬在所有觉醒者头顶的剑。
哪个想要动歪心思，都要顾虑下。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也许是林拓的威胁有了效果，当然，更主要的是觉醒者数量开始大幅下滑，到了第三天，更是一个新增觉醒者都没有。
“大概就是这些了。”离山上，林拓默默地做出了判断。
到如今，他大概琢磨明白了。
祈愿蜡烛自毁后，一部分灵性逸散到了沙箱内，导致了雪域魔兽的诞生，一小部分意外进入现实，催生了这一百来个觉醒者。
但也就到这了。
一波爆发，然后归寂，毕竟灵性就那么多，这一百来人吃到了红利，后续的人，就没这个好运气了。
而客观评判的话，这些觉醒者本身的异能都并不强，相比之下，更珍贵的是天赋的提升。
一旦觉醒，修炼天赋就会提升一个台阶。
这反而才是最重要的。
而根据从李泰那边获取的消息，这一波时间也帮修身馆获取了一百来个正式会员，也打出了名声。
得到了更多的资源倾斜。
狠狠地将全民修炼的进度条往前推了一把。
民间，因为这一轮热点，狠狠扩大的一波声势，肉眼可见的，观察模式下的大半个是省，弥漫出的以太之线有了明显的增加。
这说明，食气法的修行借由这波事件，开始被更多人知晓。
“现在看，这反而是个好事了？”
蹲在房檐底下，按灭了手机，林拓摇头笑了笑，然后将这些事抛开，扭头返回了书房，再次将沙盘切换到了“创造模式”。
休息了好几天，也该做点正事了。
……
……
“嗖嗖……”
无形的光影变幻，巨大的衍化沙盘中繁华的城市街区消失，转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半透明隔离罩。
内部，则是完全由冰雪覆盖的大地。
这几天来，在时间加速的效果下，整个2号沙箱终于彻底进入了大冰期。
90%以上的大海被冻结，南北大陆也被厚厚的冰川覆盖。
有植物，但从这个高度也看不到。
往南，靠近沙箱模拟赤道的方向，有一条狭窄的，并未完全冻结的海域，那是开阔海，也是海族们的聚集所。
纯白世界中唯一的特殊，只有那遍布南大陆的通风口。
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后续地面冰雪覆盖的问题，因此，通风口几乎都建设在高山上。
视线望去，一座座通风口永恒不息地喷涌出气流。
同时，林拓也看到了一些用来收集冰雪的设施。
他知道，地表的冰雪将会被收集进入底下，通过魔力加热炉转换成蒸汽，通过四通八达的管线，充斥整个地下城，提供温暖、淡水和动力。
若是将视角拉近，竭力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一些零散的，成群结队行走在冰雪世界，猎杀雪域魔兽的超凡人类。
那些人行走的速度在林拓眼中，清晰可辨。
这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
“时间流速又变慢了。”林拓嘀咕。
是的，这个现象是他早两日就已发现的，只是越来越明显了。
起初，大冰期到来，沙箱生态崩溃，时间流速很快，可过了这几天，速度又降低了，根据衍化沙盘的规则，时光的流速是与“复杂度”相关的。
也就是说：
“2号沙箱复杂度又提高了？”
一直以来，林拓都没弄懂“复杂度”究竟是个什么指标。
总之，其似乎是一个综合的判定，生态链的完整，物种的多寡，都会影响这个数据。
而对其影响最大的，还是文明程度。
“诡物之灾时期，人类文明近乎于19世纪，到了大冰期，已经接近地球现实的21世纪初，但因为大冰期，又狠狠倒退了一波。
所以，经过了上百年的发展，庇护所内的文明等级重新恢复了吗？
不仅恢复，还在继续发展。”
这个猜测让林拓升起极大的好奇。
很难想象，失去了对地表的统治，龟缩在地下那有限的空间里，人类文明是怎么进化的。
不倒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啊。
呼唤出运行日志，将内容往前拉，认真阅读，一行行文字闪过：
【世界衍化第……年，大冰期到来，幸存下来的人类进入地下庇护所，四大政权分治时期结束，联合统一时代到来】
【然而新的居所带来了新的问题……原有的国家概念模糊，不同族群的聚集，原有阶层的破坏，新旧工作岗位的交替……令人类在起初的十年里经历了无数困苦】
【同时，进入地下的人类也产生了一系列的疾病，储备的粮食飞快消耗，地下种植区扩建的缓慢，带来了长久的粮食危机，人口数量锐减】
……
【度过最初的十年后，情况终于迎来了拐点，粮食的供给达到了平衡，新的社会制度初步建立，而新职业的出现则带来了的新技术的井喷】
【……为了解决生理对地下的不适，在联合委员会的牵头下，幸存的人类开始了好好荡荡，持续百年的改造计划……
模拟蓝天，模拟太阳，模拟四季……在某种巨大的愿景下，在一代代人的努力下，庇护所愈发与现实相似】
【然而，空间的局限于环境的恶劣阻遏了人类向外探索的可能。
随着模拟环境的愈发完善，人们在朴素愿望的驱使下，开始向虚拟技术深入探索，而划时代的脑波连接技术则为这个方向提供了支持】
【庇护所时代第一百五十六年，第一个脑波虚拟游戏出现，也正式拉开了虚拟时代的序幕】
……
“虚拟技术？”林拓有些惊讶，仔细想想，却又了然。
事实上，在他看来，2号沙箱的科技树早在百年计划开启时，就已经走歪了。
为了确保人类的生存，基于百年计划的纲领，四大王国的主要技术都投向了对应的几个领域。
因此，也就放弃了对外的探索。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2号沙箱中，从未出现过真正意义上的飞机。
而到了“庇护所时代”，更是如此，失去了向外发展能力的人类，只好转向投往虚拟空间，导致这方面的技术突飞猛进……
“这倒是和现实有些神似。”林拓不禁感慨。
当年人类曾试图迈向宇宙和星河，殖民火星，探索外太空，然而，后续局势的变化却令社会资源朝着互联网领域聚集。
结果就是，太空技术发展缓慢，虚拟经济引领时代。
只不过，庇护所内的人类将这条路走得更彻底，开始尝试构建脑波虚拟空间……
“唔，恐怕在这方面的技术，沙箱已经超过了现实。”
想到这，林拓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前对沙盘的一些理解可能有些错误。
以往，基于时间流速的问题，他判定，沙盘内的文明不可能超过现实，因为一旦内外文明水平近似，就会变成1：1流速。
然而，实际上，文明水平是个很复杂的概念。
虽然也都是人类。
但不同的发展路径会导致彼此的“科技树”完全不同。
沙箱内的人类，完全可以在某些特定的领域超越现实，当然，其也必然会在另外一些领域远远落后于现实。
“做个极端些的假设，如果说开发人体潜能，本身的进化也是一条发展方向，那么，或许一个玄幻世界的复杂度也会与地球相同。
或许，它仍旧处于封建时代，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网络、飞行器，但在人体进化上巨幅领先，也会导致复杂度提高？”
不确定。
这只是他的猜想，还需要验证。
“可惜，2号沙箱的修复速度缓慢，没办法用它来验证。根据沙盘给予的信息，因为算力有限，也没法同时维持两个沙箱的衍化运行。”
林拓轻轻叹了口气：“想再开个沙箱也做不到。”
然而就在这一刻，似乎是时间流速终于慢到了某个界限，虚拟面板陡然闪烁了下，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条新的信息：
【2号沙箱复杂度已与现实持平，内外时间比例自动调整为1：1】
【沙箱算力释放中……】
【算力释放完毕】
【请选择是否继续创建3号沙箱？】
【1、继续】
【2、返回】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地开辟后的第一缕元气
在这段信息浮现出的同时，视网膜内，虚拟面板上也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运行日志自动折叠
“创造模式”下，界面上多了一张代表着2号沙箱的卡片，粗看上去，是一片冰原，而在卡片旁边，则是一个浅色的+
更有一个小弹窗，分别对应着两个选项。
算力释放？
新沙箱？
林拓愣了下，有些不解，旋即，当他仔细梳理了下伴随这个提醒一同到来的信息，才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简单来说，系统目前拥有的“演算力”是有限的。
只能同时支撑一个沙箱的衍化加速，这也是此前没法同时衍化两个世界的原因。
可如今，2号沙箱因为人类虚拟进步的跃进、发展，导致“复杂度”与现实基本持平，时间同步。
无法再加速，因此，这部分算力就“释放”了出来。
有了算力，也就可以再开第三号沙箱。
并且，因为没有关闭隔离罩，所以，2号沙箱也并未“打开”，没有进入“观察模式”，仍旧保留在创造模式下。
“还可以这样？”弄清楚了原理，林拓的表情相当精彩。
并且猛地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按照这个道理，那如果我手动将某个沙箱调整到1：1流速，岂不是说提前释放了算力？”
“难道说，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同时开多个沙箱？”
面对林拓的质问，衍化沙盘坦然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是】
“……”林拓沉默了下，有些气愤道，“可是以前你怎么没说？”
【你没问】
“……”
这一刻，林拓都感觉这破系统可能也沾染灵性了。
你没问！
这语气……理直气壮……
林拓颇有些无语地沉默了会，仔细回忆了下，发现……好像还真是。
上次，1号沙箱处于衍化中，算力被占用，所以没法同时开两个，他也没想到还可以这么搞。
不过说回来，林拓发现，衍化沙盘给予信息似乎也存在个逐步“解锁”的过程。
同样的问题，一个月后询问，可能就比前一个月问答案更详细。
就仿佛……它也在升级，或者“修复”一样……
想到这，他看待沙盘的目光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算了，现在知道也不晚。”好一阵，林拓才收回目光，绿洲本来就是占用了国内的地，面积也小，放出去也没什么后悔的。
倒是这样一来，2号沙箱似乎不用急着打开了。
他可以放手先去开下一个。
想到这，林拓的眼睛亮了起来，想了想，问：“我体内以太多少？”
【宿主当前拥有以太值：30426点】
三万多！
其中一万多是此前割南北大陆韭菜赚来的，后面两万比较特殊，是祈愿蜡烛带来的。
当时，涌进来的以太还要超出这个数，林拓承受不了，消耗了一部分开启观察模式地图，又吐出去一部分，可还有很多，被他强行留了下来。
这让他一度感慨，开沙盘还不如猎杀灵界物品来的效率高。
不过这就属于意外之财了。
想要稳定增长，还得是开沙盘。
“创造范围价格，1000点/一百万平方公里……换算过来，我手里的三万可以兑换三千万平……”
在心里计算了下，林拓呼吸一紧。
三千万……要知道地球陆地总面积也才14900万……这还包括很多不适应人类居住的位置。
林拓估摸了下，如果全部拿来开沙盘，先别说有没有那么大空地，造出来，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恐怕就不是现在这种了。
全球气候都会出问题。
“怎么突然感觉，地球有点小了呢……”感慨了下，林拓理智地放弃了全部购买的想法，决定只买一小部分。
“要不……再买个五百万？”
林拓目光闪动，这应该还不至于对气候影响太大……吧？
而且也足够宽敞。
至于多余的以太，他也有些别的想法……
“总之要先把盘子开起来。”打定主意，林拓当即打开商城，连续点击了五次购买。
霎时间，体内的以太点数只剩下了25426点。
旋即，他用意念，点开了2号沙箱卡片旁边的加号。
页面变幻。
沙盘中的冰原轰然化作无数光点消失。
一片动态的世界地图平铺在眼前。
林拓俯瞰全球，只见一座座陆块漂浮，上空还有一缕缕虚幻气旋飘动，而在太平洋位置，则有一片暗色的区域，无法选择。
那是2号沙箱。
林拓没有犹豫，当即将手探到了2号沙箱所在区域。
是的，对于3号沙箱的选址，他仍决定放在太平洋，而且，要紧挨着2号沙箱。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一个是地方大，放得开，二来，林拓琢磨着，如果未来，需要打开隔离罩，那两个地方挨着总比分开好处理。
还有……
“或许，以后有办法可以让两个沙箱彼此接触，互相融合也说不定。”
恩，林拓觉得，以衍化沙盘的风格，未来很可能做到这点。
想着，他开始紧贴着2号沙箱勾选区域。
手指每触及一个网格，对应的海域就会亮起。
片刻后。
【选定完成，是否在已选区域建造沙箱？】
“是！”
【宿主已确认，沙箱区域“清扫”中……隔离罩生成中……】
【检测到部分边界存在隔离罩，融合替代中……】
脑海中信息浮现，面前光影变幻，地图放大，只剩下按照比例缩小的选定海域。
沙盘周围，选定区域边缘，熟悉的半透明光幕徐徐升起，于高空合拢，将整片海域完美覆盖。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两个沙箱的部分边界，新生与旧有的两道光幕彼此竟融合成了一道。
……
与此同时。
太平洋海域，此刻正值上午，天光明媚，海风徐徐。
蔚蓝的大海上，一个巨大的黑箱伫立在海面上，浑圆，漆黑，如同外星造物。
可忽然间，死寂的黑箱再次发生了变化。
不是裂开，也非消失。
而是……蠕动！
是的，这一刻，那遮蔽了数百万平方公里海域的黑箱，就如同一块圆形的果冻，蠕动，荡漾……
生长！
膨胀！
恍惚间，无数海水沸腾，一座崭新的，朦胧而庞大的黑箱虚影浮现，并与前者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呈现出的效果，仿佛并非是新黑箱的出现，而是原有的……在扩张。
当被某种无形力量强行，在瞬间，转移到了另外一片海域的数艘科考船上的人员冲出甲板，看到的，便已是“膨胀”后的黑箱。
以及，身后远处隐约可见的海岸线。
众人一阵静默。
“这……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
……
“哗啦。”
离山。
沙盘中海水动荡。
在两个隔离罩彼此贴合，蠕动变化的同时，林拓就熟练地静音了手机和电脑，并预定了接下来几天的头条。
不过虽然呈现在现实中的效果类似于融合。
但在他的视野中，面前还是只有3号沙箱一个。
唤出虚拟面板，在创造模式下并排呈现两张卡片，一张是雪景，另一张是海洋。
分别指代二号、三号。
仔细看去，两张缩略图还是动态的。
“有趣。”感慨了下，林拓转身拎来了水桶……熟练地开始了抽水，然后倒入土壤的过程。
因为类似的流程做过一次，这回明显熟练了许多。
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3号沙箱内就出现了一片崭新的大陆。
不过，因为没有移民，所以这回倒也不用故意将其打碎，而是保留了一整片大陆的格局。
“可惜，2号沙箱只剩下冰块了，而且也不稳定，没办法直接转移生态过去。”
看着一片荒芜的3号沙箱，林拓叹了口气。
此刻，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沙盘中，淡淡的隔离罩内，只有一汪浑浊的水，以及中心的一片刻意平整过的陆地。
荒芜，寂静，没有半点生命。
【沙盘已满足衍化基础，是否开启项目？】
脑海中，信息适时浮现。
“开启。”林拓说道。
一道淡淡的白光覆盖过整片沙盘，物质分解、重组、变化……高空也再度模拟出日月星辰。
【三号沙箱已启动，开始运行……】
【当前环境以太浓度：无】
随着信息提示。
空余下的算力倾泻其中，这片荒芜死寂的世界也如幻灯片般，闪烁，变化了起来。
每一秒，都是许多年岁。
【运行日志：】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世界衍化开启，彼时，这是一个安静的世界……】
咔哒声中。
虚拟面板中，运行日志上，浮现出了第一行文字。
相当眼熟。
林拓扫了一眼，便没有再看，而是很认真地站在沙盘旁。
俯下身体，靠近隔离罩，然后深深吸了口气，闭目，凝神，反向运转食气法，嘴巴微微鼓起，轻轻一吐。
一缕缕青白气息便被他有些生猛地吐入了这片荒芜的世界。
短暂的停滞。
“咔哒咔哒。”
运行日志页面上光标闪烁，浮现出第二行文字：
【天地开辟之始，这片寂静的世界中出现了第一缕元气】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妖气（月初求票！）
第一缕元气……
随着这行文字浮现，荒芜的沙盘上空，那被吐入的以太汇成了一缕云，空荡荡地漂浮着，然后又缓缓向大地沉降。
融入那飞快衍化的世界，消失不见。
视野中，没有什么变化，但在林拓的模糊感知中，那绝对的荒芜中仿佛泛起了一丝生气。
“哗啦……”
海浪翻卷。
“轰隆……”
陆地隆起、塌陷。
这一瞬，林拓隐约感觉时间的加速似乎加快了，起码与创造1号沙箱时相比，差距显著。
具体原理未知。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完成生命诞生前期的准备，仍旧需要起码几个小时。
林拓眼眸闪动了下，来到书桌旁。
拿起圆珠笔和笔记本，将这个实验结果记录了下来。
刚才的尝试当然是一个小实验，付出的代价也并不多。
如果是以前，林拓可不敢这么奢侈，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对现在的他而言，获取以太反而不是什么急事。
他遇到了新的瓶颈：
淬体进度停滞了。
“刨除吸收一缕以太时身体的变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淬体进度提升是我的尝试打磨体能，利用负重，压榨身体的锻炼方法加快身体对以太的吸收。”
林拓默默在笔记本上写了个“圈一”。
恩，这也是当前以阳城为代表的地区正在尝试普及的方法。
“不过这种方式很快就变得低效了起来。第二次加速，则是进入废土，与那些变异生物进行搏杀……”
林拓画了个“圈二”。
这一步，与李泰所说的，通过搏斗让精神与**高度紧绷类似，林拓做的很彻底，所以提升明显。
只是，从废土离开时，林拓就感觉这种方式的提升也缓慢了下来，因此，这段时间始终以锻炼、自然消化为主。
“第三次提升则是祈愿蜡烛意外的以太冲击……以身体小幅度损伤的代价，让淬体进度更进了一步，可是，现在又陷入了停滞。”
林拓默默写了个“圈三”，脸上满是思索的神情。
沙箱中，海瑟薇等修行者的寿命明显比普通人长久，这也愈发坚定了林拓进化自身的念头，然而，他手里却没有一个通畅的进化路径。
不像小说故事里，总有一条清晰的，一级、二级……层层向上，名字或许不同，但路径清晰的修行方法。
商城里也没有提供。
林拓倒也询问过海瑟薇等人这方面的情况，却没有得到太满意的答案。
2号沙箱中的修行者基本遵循着“时间积累”的原则，即，耗费个几十年，坚持不懈地修炼，学习法术模型……这样。
而海瑟薇等高阶超凡，基本也都是天赋与努力交织的成果。
成长过程中充满了偶然，稀里糊涂就到了高阶超凡，也没什么路径可言。
其力量的强大主要基于对各种法术的熟练运用……本体上，并没有与林拓拉开距离。
所以，思来想去，林拓决定调整下“战略方向”。
以前，缺少以太，所以想方设法提升浓度。
眼下，淬体进入了瓶颈期，以太再多，储存在体内也没意义，就需要想办法寻找突破瓶颈的方式。
“我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所以，与其自己埋头苦思，不如给予沙箱充分的修炼条件，利用时间加速的‘代差’，让沙箱中的修行者探寻出一条路来。”
林拓凝神静思。
这并不容易，成功率也未必会高，但总得试试。
当然，这个过程也需要一定的投入。
必要时候，将自己攒的以太都吐进去也不是不行。
“钱只有花出去才是钱，留在手里就是纸。”
想着这些，他当即不做多想，埋头梳理方案，顺便整理那些收集来的法术书籍。
说起来，自从抽空把新一批带回的书放在了房间里，上百册书籍堆在那，还真越来越符合“书房”的气质了。
……
……
接下来一整天，林拓都没闲着，只在午休吃饭的时候才抽空看了眼网上的舆论。
整体上不出预料，但细节上也有不同。
“黑箱膨胀”的消息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席卷互联网，让饱经冲击的人们都显得有些麻木。
对这轮异常的解释也众说纷纭，最多的还是担忧。
“现在黑箱已经有一整个欧洲大了，如果它再膨胀下去怎么办？”有人满怀忧虑地说。
可惜，没有人能给予答案。
……
时间继续流逝，沙箱持续变幻。
晚上的时候，林拓抽空看了一眼，发现地貌变动已经基本停止，整个世界出现了植物。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当林拓起床后，再次来到沙盘旁，看到的，便已经是一片满是生机的大地。
大海中央，广袤无边的大地上山峰、河谷、草原、森林……排布着，隐约间，还能看到一些未曾开智的动物出现。
打开运行日志看了眼。
这个世界已经衍化了近十亿年。
“咦？”相比于这个数字，真正令林拓惊讶的，是天空中，隐约可见的一缕缕青白气息。
“以太？”
林拓愣了下，他很确信，眼下的3号沙箱尚未诞生出人类，那这些以太从何而来？是自己此前做实验吐进去的那些？
可此前，它们分明已经消失了。
又怎么会重现？
惊讶之余，林拓尝试暂停了时间加速，旋即借助衍化沙盘，观测这些许以太的分布。
他的目光投向了以太相对最“浓郁”的一处。
那是一座苍翠原始的山峰。
利用“缩放”能力将这片区域放大，地图拉伸，更多的细节显露于眼前，旋即，林拓眉毛一挑。
这一刻，他竟然看到了一条“以太之线”！
只有修炼吞吐以太，才会诞生的青白之线！
这个发现让他短暂地怔了下。
“有古怪。”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如果说“以太的存在”与“智慧生命”正相关，那“以太之线”的存在便说明，是有生命在尝试吸收，修炼。
可在这人类尚未诞生的古老年代，怎么会有？
“不，不对，这与修炼产生的线条不同。”林拓猛地意识到了这点。
无论是阳城周边，还是2号沙箱内的超凡者。
只要能进入修炼状态，跨入这道门槛，无论天赋如何，其产生的以太之线总是比较明显的。
可眼前这条，却比资质最差之人引动的线条还要更细小。
颜色也更淡薄。
孱弱的，仿佛随时都会中断开。
这也是他方才没有发现，直到拉近了视角，才得以观察到的原因。
“是什么？”
那条极细，极小的，由青白之气汇成的线条一头挂在高空，一头坠入山顶密林，却是看不出来历。
林拓毫无犹豫，当即将右手向那山峰探去，与此同时，透明的掌心光芒凝练，唤出分身。
“意识切换！”
……
下一秒，太平洋庞大黑箱内部。
方满十亿岁的，这片幼小的，充斥着原始，蛮荒气息的大地之上，一座生爬满了苍翠植物的山峰顶部。
空气微微扭曲，林拓的分身降临于此。
“去。”林拓念头一动，借助本体的力量锁定了那条孤零零的线，径直朝着山巅落下。
不多时，原本密集的林木“稀疏”了下来，他也终于看清了那引动以太的生命。
只见，一株宛若碧玉的青藤正在阳光下换缓缓舒展着躯体。
它爬在一块巨大的石头表面，死死抓握着，根须埋在贫瘠的石缝中，一片片枝叶竭力撑开，轻轻抖动，仿佛人类在呼吸。
“是一株青藤？”林拓愣了下，神情有些古怪。
这算什么？
天地之间，人族未起之时，吞吐“天地精华”的……一株藤蔓？
或者，应该称之为……妖？
这就有点超出认知了啊。
“难道是灵界……不，按照我总结出的信息，正确逻辑是先有智慧生命，然后，因某种未知的规则，自灵界牵引来以太……
所以，它并不应该是灵界生物……莫非，是我此前吐入的那些以太反向催生出来的？”
林拓皱眉，陷入沉思。
“是以太本身的存在就会催生出智慧生命，还是我吐出的那口以太里，蕴含着‘灵性’？这藤蔓因‘灵性’而初具智慧？”
说不好，但林拓直觉认为是后者。
思索片刻，林拓继续向山巅靠近，而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那株爬满了青石的藤蔓忽然颤抖了起来，似乎极为恐惧。
那孱弱的一缕“以太之线”也随之断开。
“真的初具智慧了？”林拓双眸灿灿，纵身跃下，做好了防护准备，这才抬手触碰。
【检测到特殊物品，是否对其进行解析？】
虚拟面板弹出，熟悉的弹窗浮现。
“解析！”
一个进度条一闪而过。
【解析完毕】
属性：自然植物超凡物品（本世界初具灵智的低等生命）
评级：低等
状态：初生、孱弱
能力：空白
……
ps1：感谢书友“萌物尻桑”万赏！
ps2：感谢书友“小北冥纱布君”万赏！
ps3：十月一啦，大家双节快乐呀~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妖并存的年代
“果然……”阅读报告异常的短，扫一眼，林拓便收回目光，也收回了触摸藤蔓的手。
后者如有生命般瑟缩着，片片青叶都卷曲了起来。
旋即，他想了想，利用本体重新升上高空，反复循着大陆上升起的那一道道青白气息丝线“传送”。
吞吐以太的并不只有这条青藤。
经过几次考察，他终于确认，类似的植物不只一株，而那些淡薄的以太云絮，便是因这些“妖”而形成的。
不过可能是数量太过稀少，加上诸如青藤之类的“妖”还太弱小，只朦胧觉醒了意识，所以其引发的“以太之线”才如此的纤细。
“还可以这样……刚有了朦胧的意识，就自然懂得了吸收以太，强化自身的方法……这是灵性的效果么？
就如同动物生下来就懂得呼吸、饮水，属于某种‘本能’？”
离山书房，林拓收回分身，意识回归本体，眼眸中满是异色。
这倒是第一次见。
可惜这些原始的“妖”都太弱小，连“能力”一栏都是空白，没有衍化出来。
“还真有些好奇，它们能否成长起来。”心下想着，林拓未做干扰，重新开启了时间加速，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期待。
……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林拓连看书的心思都没了。
坐在书桌前，翻两页法术典籍，便忍不住起身观察一番，过一阵，又看看，那种感觉就像是种了盆花，急切期待它破土绽放。
然而接下来的走向却让他有些意外。
运行日志：
【世界衍化第十亿年，荒蛮的大地上有极少数植物开启灵智，在本能的驱使下生长，进化，同时将种子散播向整片大陆】
【然而，植物本身的孱弱却使得这些灵智要么泯灭于长久的时光，要么成为动物的食粮……
在漫长的时光中，原始的生态经过一轮轮衍化。
无数物种诞生，又消亡。
动物们渐渐活跃于山林大川，并在本能的驱使下，争夺植株，吞噬，进化……获得种种神异……妖类，就此诞生】
文字浮现的同时，沙盘内飞快掠过的光影上空，那些以太也时刻波动着，垂挂在天空与大地间的以太线条越来越多了。
可其中一部分，却不再源于初开灵智的植物，而是动物。
它们模样各异，物种各异，只是因蒙昧之时，或幸运，或争夺，吞服了那些吞吐以太的植物，于是，也便觉醒了智慧。
这多少有些出乎了林拓的料想，但仔细想来，却也正常。
“植物想要修炼有成，实在艰难，最终还是沦为了类似‘天材地宝’的角色……”
期间，他额外关注了下那道青藤，有些遗憾地发现在光影中，它终归还是没有抵挡住岁月的侵蚀，枯黄，消逝。
也就在“妖”诞生的近乎同时。
遵循着沙箱模拟现实的大原则，万物愈发趋近于现实，人类族群也再次登上了新世界的舞台。
这次，他们需要面对的，除了艰险的自然，凶猛的野兽，还多了那些远比普通野兽更强大的妖。
只不过，妖的数量终归还是太少……相比于整片大陆，更是稀少的可怜。
等到了傍晚，大陆之上，便已经出现了大片的原始人部落。
他们聚集于平原上，河流旁，集聚而居，林拓偶尔关闭时间加速，俯瞰大地的时候，可以辨认出他们点燃的火焰。
火焰从最初的星星点点，数量寥寥。
到后来，越来越多，每逢夜幕，点缀在广袤的大地上，如同一片星河。
……
“呵。”不知不觉间，黑夜渐深，伏在书桌旁林拓也感觉到了困倦，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靠在桌案上，打起了盹。
隔壁，另外一个房间中。
刚洗完澡换上睡衣的花溪推开门，扭头便看到了深夜仍明亮的书房，以及窗内伏在桌案上的林拓。
她想了想，回屋扯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又走出来。
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盖在林拓的身上，然后疑惑地看了眼桌上那一排排不知怎么出现的书籍，以及旁边空荡的长桌。
眨眨眼，眉眼间有些小小的失落。
转身离开房间，将门关好，花溪想了想，抱着膝盖蹲在了房檐下，望着那些在灯火下飞舞的小虫，好一阵出神，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花溪愣了下，猛地扭头，就看到身后房门不知何时拉开了。
林拓带着倦意，披着那只毯子，跨出门来，然后在花溪的注视下坐在了她旁边。
他根本没睡那么沉。
“我……”面对着林拓询问的眼神，花溪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扭开头去，低声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为什么这么说？”林拓有些讶然地问。
“我都住在这好多天了啊，可一直也没做什么，前几天揍个木偶人，也是随便谁都能做的……
虽然我不知道老师你一直在忙些什么，但总归很忙碌，可我一点都帮不上……”
花溪低着头，越说声音越低。
那张因为补充了营养，圆润了许多的脸上满是沮丧。
这种心思已经出现了很久，只是出于不想添麻烦的想法，始终憋在心里，没说。
前两天林拓终于给她分配任务的时候，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开心，又是憋着多大一股力气，想要表现表现，把事情做好。
可真过去了，才发现没有半点挑战，随便是谁都能做。
尤其经过上次的测验后，林拓连后续的格斗训练都不怎么教了，更是让花溪的情绪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下来。
甚至于，这两天有时候，她偶尔都会怀念起在废土上的时候。
虽然日子很苦，但起码努力活着，还是有意义的，而不是当一个安逸的饭桶。
这些想法憋的久了，就像是膨胀的木桶，此刻，终于不可避免地溢出些许，落在林拓眼中，先是讶异，旋即，他看向小姑娘侧脸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歉疚。
终归还是因为毕业后一个人生活了太久，所以，即便领了个学生回来，也习惯性忽略了花溪的情绪。
想到这，林拓抬手盖住了身旁大弟子的头，揉了揉，弄得低着头一脸沮丧的花溪一阵哼哼，也不知道是别扭还是享受。
片刻后，那只干燥温暖的手再次离开，耳畔回响起林拓的声音：
“其实，本来最近就想着可能有事要交给你做来着。”
花溪耳朵动了动，抬头看他，有些怀疑：“真的？”
“真的啊，”林拓哭笑不得，“不过，前提是你得保持个好的精神状态，不然耽误事情，我可不敢再用你。”
花溪抽了下鼻子，赶忙点头：“我会保持的！”
“那就去睡觉，别熬夜。”林拓起身，把身上的毯子抛给她，笑道。
花溪嗯了一声，说：“那老师也早点睡。”
等将小姑娘撵回屋里去，林拓这才摇头失笑，旋即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推开门，进了卧室。
不多时，安静的武馆中灯光接连熄灭，只剩下书房内，巨大的沙盘里，还在飞快轮转着无数个昼夜。
一万年过去
两万年过去
……
纷乱的人类繁衍，扩大，与天斗，与妖斗，彼此相斗，在飞逝的光影中，原本荒芜的大地渐渐出现了成群的人类建筑。
散乱的部落也成了统一的城池。
人们穿上了衣衫，懂得了羞耻，有了语言、文字……
妖的数量始终稀少，却也贯穿了整个历史。
运行日志上，也不断地浮现出新的文字：
【世界衍化第……年，人类掌握了金属冶炼……农耕技术……】
【第……年，第一个奴隶制王朝诞生……】
……
【第……年，七十二诸侯国结盟，“鼎”王朝建立】
……
一夜无话。
竖日。
当林拓吃过早饭，推门进入书房，俯瞰沙盘的时候，就只见，一夜之间而已，整个五百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大陆上，便已出现了一个王朝。
“唔，怎么感觉比上次衍化的更快了……”
林拓眨眨眼，俯瞰着分布大陆之上的各个村落，啧啧称奇：
“恩，这样的话，下一步工作，也该安排上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从太阳中走来的旅人
检索了下运行日志晚上的记录，林拓低头又观察了下沙盘中的布局，大概弄清楚了眼下的情况。
“果然……陆地面积大了以后，社会结构也有所不同。”林拓有些感慨。
根据日志上的描述，如今沙盘中的人类社会结构是诸国并立的一种联盟国形式。
抛开大陆四周那些人迹罕至，尚未被探索开发的艰险之地，最肥沃的中部地区，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
其中“鼎”国最为强盛，天下共主，因此，才算作“大鼎”王朝，至于其余国度则属于“诸侯国”。
这里的诸侯并不是皇室册封的，而是独立自治的国度。
大概这样的态势。
按照时间算，鼎王朝已经存在了三百多年。
“看样子还没有摆脱奴隶制，但也有了完整的社会形态，唔，这里似乎又比当初的池国差了些……是因为国土面积的不同，导致的差异么……”
林拓想着，呼唤出虚拟面板，关闭了时间加速，沙盘中的光影当即停滞，左上角，当前环境以太浓度显示为“低”，并不意外。
“妖的数量还是稀少……”将目光投向天空中，四散分布的青白气息，垂挂的以太之线数量比昨日增长许多，但相对于人类而言，还是太少。
林拓想了想，倒也并不意外。
妖诞生于不同的族群，太过依赖偶然，并且难以繁衍出规模来，且不谈生育层面可能的阻碍，但是数量规模就不足以支撑……
万一运气太不好，整个族群里只有一只妖，或者两只，却是同样的性别……只是想想，都很悲哀。
并且，一旦开启智慧，大概率也不会继续与蒙昧的同族共居。
林拓就注意到，那些细细的以太之线，大都分布于人类聚集之地，城市郊外的山林，亦或者乡村附近的群山。
“唔，说起来，这种混居的格局下肯定会有冲突的吧。”林拓想着，觉得传播修炼法的工作愈发紧迫了。
是的，计划的“下一步”便是将修炼法传播下去。
至于如何传播，他已经有了想法，不过在此前，还需要了解下沙盘内部的情况，做个社会情况“调研”，也好针对性做调整。
至于“调研”的地点，林拓的目光拉到高空，看向大陆上，几十个诸侯国上空的以太浓度，视线落在了最浓郁的一片地域。
那不是“天下共主”的鼎国所在，而是一处诸侯国。
思考了两秒，林拓转身，将柜子里一件早就准备好的，小一号的黑斗篷取了出来，旋即推门，来到户外，喊了声：“花溪？”
“哈？”刚洗完碗筷的离山大师姐撸着袖子，白净双手沾满了水地从厨房走出来，一脸问号。
下一秒，便只见一道黑影扑面而来：“换衣服，等下跟我出差。”
……
林拓没有工作，这里的出差当然另有所指。
当花溪兴奋地擦干了手，换上了这套奇怪的斗篷，走出门，就看到同样披着斗篷的林拓已经站在了天井中。
“要传送么……”花溪心头一阵明悟，她早就清楚林拓拥有传送的能力，只是往日大都用来取外卖……今天，却是明显不同。
“要去哪？”花溪熟练地走过去，攥住。
阳光下，林拓扯了扯兜帽，将挡着视线的头发拨开：“去另一个世界。”
……
……
莽莽大陆中央，人族聚集之地，广袤大地，皆属大鼎王朝界域。
西南之陲，则是诸侯“盛”国领土。
盛国之南有山脉，因其荒芜，名为大荒山。
山下有村落，无名。
此刻，正值傍晚，西天边，一缕缕云层仿佛凝固了般，那轮明亮的太阳正缓缓向地平线下坠落。
阳光透过云层，朦朦胧胧的，洒在村口聚集的人群脸上，很像是一副油画。
然而，那些聚集于此的村民们朴实的眉眼间，却只有越发浓郁的焦急。
几乎全村人都聚集在村口，靠拢在一起，望着大山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
“铁叔他们回来了！”人群中，一个眼尖的娃娃率先喊道。
然后，其他人也陆续看到了远处从密林中跑出来的一行人。
整个寂静的画面仿佛被打破了，所有人都明显松了口气，似乎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人群为首的村长更是还没等那些人跑过来，就急着喊道：
“怎么样？山神收了么？”
对面，从山林中跑出来的赫然是六七个男人，身上还穿着一些鲜艳的饰带，有人手里还扛着扁担。
此刻喘着气跑到村口，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摇摇头，又点点头，在其余人焦急的神情中说：
“没看到，我们把供品放在庙里就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答案不好不坏，最后还是村长开口道：
“总之都回来了就好，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希望山神能看在供品的份上不要进村子吧。都回吧，回吧。”
说话间，守在村口的众人才满怀忧虑地扭头，慢腾腾，就要往回走，倒是方才那个小孩子忍不住道：“什么山神，分明就是妖……”
“乱说什么？！”旁边，孩子的父亲闻言大急，赶忙踢了他一脚，扭头望了眼远处的大山，压低了声音骂道，“晚上没你饭吃了！”
“算了，童言无忌。”领头的，叫做王铁的高大男人走过来，劝道。
眼神中，却是一阵怅然。
妖。
是啊，什么山神，根本就是一只妖而已。
天地有妖，这是每个生长在这个世界的人从小就知道的事，它们往往会出现于故事中，梦里，等长大了，才知道，妖真的存在。
它们数量稀少，却远比普通猛兽与人类更强大，只有穿着盔甲的军阵才能对付，流窜于这片大地上，时不时便会侵扰村落，城镇。
而在漫长的时光中，人类与妖渐渐也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一旦妖类来到某处地域，显露行踪，便会有人送上牲口牛羊作为供品，有的妖收了供品，也就离去了，有的却是连人一起吞了……
当然，也有少数妖收了供品，还会利用能力给予一些回报……
但没人敢赌。
不久前，村子有人去附近城镇的时候，就听说，有一只妖进入了周边地界，杀了人，眼下不知道去了哪。
等回来，便愕然发现了山中妖物行走的痕迹，整个村子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是城镇，也没有官兵驻守，自然没人保护。
村里赶忙宰杀了牲畜，凑了些供品，吹吹打打送到了山上那座庙宇，只是不曾想，到了地方，却没有遇到正主。
眼看着天色暗下来，众人不敢多留，这才匆匆返回。
想到这，在城里闯荡过，念过几年书的王铁不禁心下一沉。
如果妖真的到来，只凭他们，挡得住吗？
想到这，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扭头望向身后。
在山与平地的交界处，那轮太阳已经坠下了小半。
然而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一阵怪异的风吹了起来，拂动了所有人的衣衫、发丝，以及整片山林，风拂大地，鸟雀纷起。
“呀，官道上有人！”旁边的小孩子再一次呼喊了起来，王铁等人忙望去。
就只见，在村子与山林间的那条相对“宽阔”、“平整”的官道上，一大一小，两个穿着黑斗篷的旅人正并肩行来。
在他们身后，便是红暖的太阳，恍惚间，两人仿佛是从太阳中走来。
……
“天黑路远，请问方便借宿一晚么？”
恍惚间，等众人回过神来，就只见陌生的两人已经来到了村口，为首的一个，拉下兜帽，露出一张格外白净，与村里人气质迥异的脸孔。
旁边，花溪也学着拉下了帽子，于是，村民们眼中的吃惊愈发浓郁。
相对于穷苦的盛国村民，林拓与花溪无论从容貌、气质，还是穿着，都与这个世界迥异。
看向……就像是……遥远的“城里人”。
“不方便？”见无人应答，林拓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心想那就只好换个地方了。
“不，只是……我们这并不安生。”
村长看了两人一阵，好心劝道，见两人看着自己，便有强调般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峰，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这里，有妖。”
旋即，就只见林拓眼神中溢出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真是斩妖师
……
林拓这句话当然不是咒骂，面对村民们疑惑的目光，他随口编了个来历。
自称两人一主一仆，自鼎国而来，是游历天下的斩妖师。
听闻这里有妖魔出没，特意前来。
这番话漏洞极多，但唬住大多数村民却并不难。
加上说话间太阳坠下，天已入夜，年纪已然不小的村长思量了下，也觉得黑夜行路反而更危险，还不如在村子里。
如有危险大家还能帮衬下。
至于什么“斩妖师”的说辞，心底却是不信的。
这些村民的想法林拓也看得出来，不过他也不介意，当即跟着众人进入了村落，借宿在村长家。
村子不小，约莫大几十户，只是限于这个年代的发展水平，大都是泥草房，相对而言，村长家东西两大厢的房舍已经算是不错。
因为进来前刚吃过早餐，林拓客气地谢绝了晚饭的邀请，只是和几个村里有名望的人聊了一阵，顺便也大体问了下附近的情况。
至于花溪全程一句话没说。
只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所见的一切，眼神中满是好奇，身躯上则有一丝淡淡的魔力波动笼罩周围。
那是“低配版通语术”在发挥效果，不同于林拓自系统商城中购买的版本可以瞬间便击穿语言障碍，花溪学的这个版本有些麻烦。
需要消耗以太开启，然后在一定时间内，置身于陌生的语境环境里，才能慢慢理解消化。
结果就是前面的交谈花溪全程懵逼。
完全听不懂双方在说什么。
等林拓起身拉着她往空出来的客房走的时候，小姑娘才终于磕磕绊绊听懂了些这世界的言语。
……
“公子好生休息。”将林拓两人送入厢房，村长又叮嘱了院中几人两句，晚间多加提防，众人这才纷纷离去。
只留下王铁，然后一老一壮两人走入另一侧房屋，上了土炕，相对而坐，彼此都有些沉默。
半晌，王铁才率先开口道：
“村长，你还是担心山上那头妖怪下来？”
“咋敢不担心……那可是妖啊，”此刻关上门，只剩下两人，村长脸上才显出苦涩来，“倘若它不满意，偏要来吃人，咱村里这些人，咋挡得住？”
“往好了想吧，如果真到那个份上，只好搏一搏。”
王铁说，然后扶了下腰间那柄用兽皮包裹的刀袋，其中并排插着数柄短刀，似乎握着刀，就有了底气，可对面老人却只是摇头叹息。
“说起来，您觉得隔壁那位小公子怎么样？”见气氛有些压抑，王铁换了个话题。
对面，村长点着了一斗烟，唑了两口，低声说：
“三分真七分假，不像是鼎国来的，但肯定是大富大贵人家子弟，那模样，气度，还有那衣服，怪的很。
怕是个啥贵公子，听说有妖，跑出来见世面……唉。”
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年轻啊……等天亮，想办法劝回去吧，不然要是真撞上妖怪，哪还能活？”
王铁却是语气没那么肯定，道：“我倒觉得，那公子应该是有功夫的。”
“那也不行，太年轻，你不也学过武么，就挡得住妖怪？”
……
……
“老师，他们好像在说你呢。”
隔壁，土炕烧的温热，还铺了两床被子，这屋里也没桌椅，俩人只好掀开被褥，坐着，花溪靠近房门，竖起耳朵听着，忍不住道。
盘膝坐在炕上的林拓笑道：“能听懂了？”
“七七八八，如果再熟悉一阵，应该就没问题了。”花溪有些骄傲地说，然后又想起这是“通语术”的功效，挺起的胸脯又落了下来。
顿了顿，好奇问道：“咱们来这到底做什么？真的是找什么妖怪？”
“是，也不是。”房间温热，村子里一入夜黑沉沉的，让人忍不住犯困，林拓半眯着眼睛，含糊地说。
噎的花溪鼓起了腮帮子。
对于林拓如何能传送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没问，但天资聪颖的她也大概猜到，这里或许便是类似于废土与“地球”的另外一个世界。
她不清楚林拓是怎么做到的，又想做什么，但也不在意。
只是有些好奇、无聊。
旁边的林拓看着她的模样，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目光投向糊起来的窗户，视线仿佛穿透，落在了远处的山上。
来到盛国是因为这里的以太最浓郁，说明该国是众多诸侯国中治理最好的一个。
来到这个村落则只是源于“传送”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这附近升起的一条以太之线。
夜宿村落更没有太过复杂的算计，目的只有两个：
第一，找个人说说话，大概了解下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调整传播修炼法的具体手段。
也顺便让花溪练习、熟悉下“通语术”，熟悉下这里的语言。
第二，满足对这年代妖的好奇心。
不过……
“现在可能又多了个。”
林拓喃喃低语。
“你说啥？”旁边，坐在炕沿上，两只短腿晃啊晃的花溪扭头好奇问。
“没什么，”林拓笑了笑，打了个哈欠，看向大山所在的方向，“你昨天不说上次锤那个‘木偶人’没挑战么，恩，挑战来了。”
……
“呜~”
夜幕落下，星月升起。
那庞大的大荒山上，忽然起了一阵妖风，更有一阵阵奇异的吼叫声，远远荡开，引得村里的家禽牲畜纷纷惊恐地躁动起来。
村中，数十户房屋内，还未入睡的人们纷纷惊悸地爬起来，面露紧张。
大荒山上，漆黑绵密的树林抖动了起来，大片飞鸟起落，远远望去，仿佛有什么庞大的生物在疾速穿行。
终于，当那身影踏出丛林，来到山脚下，随着月光洒落下来，显露出了具体模样。
那赫然是一头巨大如牛的白狼。
浑身的毛发如同银针，月光下，荡开一道道光圈，后背上，更收拢着两团奇异的肢体，就如折起来的翅膀。
此刻踏出丛林，望向不远处的村落，绿油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凶戾。
仰头再次呼嚎一声，声音中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震得周遭大树青叶纷落。
……
“什么声音？”东厢房，正准备告辞离开的王铁刚推开屋门，便听到了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妖啸，脸色一变。
屋内，窗纸都呼啦啦抖动了起来，整个村子里的鸡犬家畜疯了般撞击围栏，村长更是面如死灰：
“妖！”
最担心的事，终归还是发生了。
“我去看看！”感受着屋外的不安，王铁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语气发狠，就要往外冲。
“别，你挡不住它！”村长想要拉，却没来得及，脸上满是惶急，咬了咬牙，让老妻躲好，推开门，也赶忙奔了出去。
刚来到门口，便听到了一阵呼喊，村口，那巨大的妖物已经抵达，在月光下，仿佛披着一层薄光，此刻，已经接近第一户人家。
屋内，一家三口正挤在墙角。
房屋中的灯已经熄灭，女人死死捂住怀中孩子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祈祷着不被选中，男人则咬了咬牙，来到窗前，从缝隙往外看。
旋即，便看到那只巨大的白狼停在了院外，仿佛在燃烧的双眸也望了过来。
男人浑身如同被浇了盆冰水，意识到无法躲避，扭头看了眼缩在墙角满是惊恐的妻儿，挣扎片刻，猛地踹开门，啊呀一声呼喊着，便跑了出去。
狼妖眼神戏谑地盯着他，竟也不急着抓，只是迈开步子，追着这可怜人向前。
整个村子当即一片混乱。
“铁哥！”那村民跑出不远，突然看到王铁，叫了一声，仿佛看到了救星，然后，就听到王铁大喊了声：“低头！”
他下意识往前一扑，旋即，一道寒光自王铁手中飞出，破开夜风，朝着狼妖的眼眸刺去。
“砰！”
然而，下一秒，那狼妖只是一爪，便荡开了飞刀，眼神中的戏谑也化作冰冷，当即怒吼一声，便朝前方的两人扑去。
与此同时，妖气弥漫，王铁骇然发现，自己竟浑身战栗，连动弹都做不到。
“躲开啊！”身后，村长这时候刚奔出院子，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可心中却已是一片死灰，知晓两人必死无疑。
可就在这一刻，一道娇小的黑影猛地从他身后窜出，速度无比恐怖，仿佛要拉出残影。
还在半空，花溪便抬起拳头，按照林拓教授的方法，将体内的以太覆盖躯体，也不用兵器，径直朝前砸下！
“轰！！”
下一秒，王铁等人便惊愕地看到，那巨大的狼妖竟被花溪这一拳，打的哀嚎一声，踉跄向后退去。
“还没完呢！”花溪不依不饶，斗篷扬起，攻击如狂风骤雨，心中存了刻意表现的想法，更是没有丝毫留手。
“咔嚓……咔嚓……”
只是几拳下去，空气中便传出骨裂的声响。
指尖以太化为片片虚幻刀刃，用力一划，鲜血喷洒。
“呜……”狼妖惨嚎一声，惊恐之下猛地朝着半空一跃，背后霎时间展开了一堆丑陋的翅膀，挥动起阵阵腥风，扭头便朝着大荒山方向逃去。
“别走！”花溪站在地上，有些傻眼。
心中一急，想要凝聚兵器击杀，可体内积攒的以太却明显不够，只好可怜兮兮地扭头看向身后：“老师！”
老师？
夜幕中，村长与王铁在花溪出手的一刻，便已经呆怔在原地，此刻听到这声呼喊，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
这才发现，那位“贵公子”不知何时，已来到院外，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无妨。”林拓递给花溪一个安心的笑容，抬起右手，掀开斗篷，朝着夜幕中，奔着天空中那轮明月逃窜的狼妖轻轻一点。
夜空骤然明亮。
似有火光起。
下一秒，那飞至半空的妖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高空化为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团。
照亮了整个村落。
数息之后，轰然坠落！
第一百三十章 全世界一起呼吸
……
静！
当那只庞大而怪异的妖燃烧成火，从天空中仿佛落日般坠落的时候，其制造的呼啸的妖风也便随之停止。
整个山村的鸡犬更是近乎同时止住了声音。
一间间茅屋内，紧张瑟缩恐惧的村民们从门窗的缝隙里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满是迷茫，不知晓这是什么情况。
毕竟他们没有看到经过，只见证了开始和结果。
而即便是清楚看到了全过程的王铁等人，也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直到村口那户人家的妻儿哭喊着奔跑过来，才打破了这份怪异的宁静。
“公子……”村长入梦方醒般扭头去看林拓，却只见这名来历神秘的“斩妖师”已经神情淡然地收回手，迈开步子，朝着村外那只妖坠落的地方走去。
花溪的动作更快，似乎是担心对方没死，给它跑了，眨眼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便去了远处。
……
“老师，还没死透呢。”当林拓来到村外那条小河旁，就听先一步抵达的花溪扭头说道。
他没说什么，走上前去，低头打量这只怪异的白狼。
庞大的身体鲜血淋漓，满是焦糊。
钢针样的毛发破损不堪，两只翅膀也已折断。
吐气多，进气少，俨然是活不成了，小半个身体搭在河岸上，幽绿色的眼眸中满是恐惧。
“给它个痛快吧。”林拓道。
“好。”花溪说，然后伸出嫩白的手往其喉间一划，以太凝成的刀片隔开了皮毛和喉管，数息之后，抽搐一阵，没了动静。
恩，坦白说，这只妖比想象中更弱一些。
比寻常的山林猛兽自然要强大太多，尤其是身上那股“妖气”，也不知是特有的能力还是妖的普遍天赋。
一旦释放开，附近的生命本能就会战栗不安，有点类似于气息压制。
这种情况下，只有远程攻击比较有效，但又可以飞行……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的确近乎难解。
但不用说林拓，便是花溪也不会畏惧这所谓的气息压制。
恩，综合实力比废土的变异野兽强些，但也有限。
至于最后燃起的那团火，则是林拓近期从收集来的法术书籍中学会的一个火元素法术模型。
原本的名字叫：爆裂火球
但他觉得属实不大好听……
花溪战斗的时候他就暗暗开始勾勒，有备无患，没想到最后还真用上了。
“好弱。”用旁边的河水洗了洗手上的血，花溪点评道。
林拓笑了笑，心想要是放在一两个月前，那时候的你怕是还根本打不过，只能动枪……不过，倒也不意外。
毕竟这些妖的修炼完全依靠本能，引来的以太之线也只比天地开辟之初那只藤蔓强点有限，比食气法都还差许多。
说到底，野路子不行。
摇摇头，林拓说：“走吧。”
然后转身，就看到全村的人几乎都走了出来，一阵吵闹，有人点燃了火把，照得周遭一片明亮。
此刻，看到林拓返回，他们纷纷闭上了嘴巴，聚集在一起，用敬畏的目光看向两人。
为首的村长这时候已经稍稍平静了些下来，身体却还在颤抖。
在王铁的搀扶下站在人群前头，看到林拓与花溪回返，沉默了下，忽然带头拜倒在地：
“老朽有眼无珠，不识真人，望公子见谅。”
这时候，他已经醒悟了过来，既然这两位“斩妖师”这般强大，那薄薄的两扇门怎么可能挡得住他方才的议论声？
在老者的带领下，其余村民也惶恐地拜倒在地上，只有几个村童慢了几拍，在父母拉扯下才拜倒，眼神中却满是好奇。
若是前两个月，林拓面对这一幕还会不适，但有了几次沙盘的经历，他早已知道，面对此类情况淡然一些才最好。
于是，他点点头，看了眼王铁，说：“那只妖已经死了，你带人把尸体处理下。”
说完，他迈步便带着花溪返回了村舍，只剩下一群村民茫然失措。
好一阵，众人才在王铁的带领下缓缓来到村外小河旁，看到了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一阵窒息，心中对那两位斩妖师愈发敬畏。
……
厢房中。
花溪见林拓没什么吩咐，想了想，干脆爬上火抗盘膝运转食气法尝试恢复以太。
而林拓则只是站在窗前，听着外面传来的喧闹声，感受着屋内的暖意，低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杀了一只妖，满足了好奇心，做了件好事，顺便也给了花溪一次实战的机会，这里也再没有停留的必要。
而结合了解到的情况，他大概对用哪种方案传播食气法也有了思路：
“本来想的是将以往的手段再施展一次，不过现在看，却是不大合适。
人类各个诸侯国，各个地域，彼此口音都有较大差异，直接显化，从天空告知所有人类的方法并不可取，而类似池国显圣讲道的方式又太过麻烦且没必要……
政权散乱，不适合以点带面，而同样的，这个时代能有条件和毅力坚持修炼的人数并不多……
相对应的，因为妖的存在，人们对力量的渴求又格外强烈。”
“恩，或许……可以试试那个方法。”
林拓思索着，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这时候，却忽然听到院中有人走来，脚步散乱，他当即推开门，就只看到十数个村民结伴走来，为首的老者还捧着一只托盘。
“这是……？”林拓挑眉。
旋即，便听村长躬身道：“公子斩妖，无以为报，大家凑了些银钱，还请收下。”
旁边的王铁见林拓神情不变，赶忙补了句：“知道公子定然不缺这些，但村子贫瘠，实在也拿不出什么。”
“不必，顺手之劳而已。”林拓笑着拒绝道，然后顺势说，“狼妖既已伏诛，我们也不多叨扰了，还有些事，这就离开。”
身后，深感这个世界以太贫瘠的花溪也结束了修炼，跟了出来。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想要多留，却又不敢，只好在林拓噙着笑意的眼神中又拜了拜，搜肠刮肚感谢了几句，便要相送。
只有王铁神情变化了下，然后咬了咬牙，突然拜倒，道：
“公子，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你想问，那种力量是什么？”林拓一眼看透了他的想法，点破道。
王铁见心思被说破，也再不做掩饰，仰起头，眼神中满是期翼：
“不瞒公子，我也在外闯荡过，却是从未听过‘斩妖师’，更从没想到，人也可以掌握和妖对抗的力量。
以往，也只有一些大城，有官兵驻扎，才能对抗一二，可每次也都死伤惨重……
今……今晚之事，实在是我生平从未见过的，王铁不敢贪心，只想要公子能指点一二……或者，还请告知那种力量究竟是什么？”
这番话多少有些语无伦次，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拓闻言笑了笑，然后依照心中的腹稿，道：“元气。”
“元气？”
“是的，天地万物有灵，人聚之所，自有天地元气，天材地宝，吐纳元气所以珍贵，各族妖物，吐纳元气所以强大。
天地元气与人类相伴，所以妖类常行走人间……”
“而既然草木野兽可以吸纳天地元气，人，当然也可以。”
“人也可以吐纳元气？”
“当然，人类所欠缺的，只有一门修炼法。”
顿了顿，林拓看着面前眼眸越来越亮的王铁，笑道：“你想学么？”
王铁呼吸急促，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公……公子愿教我？”
林拓淡笑道：“不只是你，但凡有人想学，我都会教，至于能否学得会，坚持修炼，这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那……我也要学。”
“我也是！”
旁边几个村民也都醒悟过来，纷纷道，然后更是跑出去，将这个消息传开给其他人。
于是，不过片刻之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到了小院内外。
挤得满满登登，挤不进的人只好站在院外翘首以盼，而那些父母更是努力让自家孩童从空隙中挤进去，就为了能听得更清楚些。
见识过了那头死状凄惨的狼妖，再没有人怀疑林拓的身份，更不敢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能学会了吐纳天地元气的方法，岂不是再不用担心村子被侵害？
亦或者多想一层，如果能成为一名“斩妖师”，岂不是可以就此成为达官显贵的座上宾？
无论出于何种考虑，没人想错过这场机缘。
然而很快的，人们就愕然发现，挤在前头与后面并没有多大区别，因为那位来历神秘的“斩妖师”并没有说话，只是让所有人安静下来，闭上眼睛。
再然后，坐在了王铁搬来的那只靠椅中的林拓也闭上了眼睛。
……
离山，书房中。
因为时差的缘故，沙盘中处于夜晚，离山却还是上午。
书桌旁，同样坐在藤椅中的本体睁开了眼睛，抬手，将面前一排魔法书籍中的其中一册抽取出来，摊开。
“哗啦啦……”
微风吹入，书页翻卷，很快停在中间的某一页。
这一页折了起来，洁白的纸张上描绘着一个法术模型。
名称：呼吸（辅助修炼法）
消耗：3个魔力单位
范围：15码
效果：法术覆盖区域内的高等生命精神将被牵引，进入冥想状态，下意识模仿施法者的呼吸方式。（本法术为辅助修炼法入门使用）
……
下一秒，林拓最后确认般看了这枚相对简单的道纹一眼，闭上了眼睛，开始于意识中勾勒。
片刻后，一道无形的以太波纹荡开，覆盖向整个房屋，院落，以及沙盘中的广袤世界。
……
这一刻，全世界与林拓一起呼吸。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最初的传道者
……
当意识中的奇异纹路点亮，林拓体内当即有些许以太通过某种方式注入了这只法术模型中，并与那与物质世界重叠的“灵界”共鸣，牵引，荡开了一道无形的波纹。
按照二号沙箱文明内的单位，一码接近现实中的一米。
十五码，也就是十五米。
足以轻松覆盖整个衍化沙盘还有余，倘若附近还有其他人，必然会在此刻被这门辅助修炼的法术引动。
而恰巧的是，衍化沙盘中有很多人。
……
“呼……”
盛国，大荒山下，偏僻的山村中。
当林拓施展能力的刹那，站在一旁的花溪便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望向天空，神情微异，察觉到，有一种隐秘的力量卷过大地，山川以及自己。
心神一动，呼吸不由自主地按照某个无比熟悉的节奏调整，进入了修炼状态。
小院内外。
王铁等村民依照吩咐，屏气凝神，紧闭双目，满怀期待，且忐忑地等待着下一步，可他们等来的，却是耳畔的一阵奇异的风声。
是的，极怪异的风声！
就仿佛，有人贴在耳畔，在以一种极为怪异的节奏吐纳，呼吸。
有人想要睁开眼睛观看，却发现，自己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人如同堕入梦境，精神进入了某种空灵，宁静的状态。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呼吸节奏竟也开始调整，模仿着耳畔响起的，林拓的呼吸声，尝试吐纳修行。
“呼……吸……呼……吸……”
漫天星斗之下，小院内外。
这一刻，所有人都进入了深度冥想状态，在那无形力量的牵引下，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修行。
……
山村以东，一座县城伫立于此。
此刻，已然入夜，城内街上空荡无人。
一间间屋舍中，有人已然沉睡，有的却还没有，可就在此刻，随着那无形的法术传开。
睡梦中的人们忽地鼓起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短促地一点点吐出，循环往复。
尚未入睡的人们一阵恍惚，失神，就近倚靠住桌椅，床榻。
甚而有人干脆就这样站在原地，跟随着耳畔的声音，按照独特的节奏吸气……吐出……
……
盛国国都。
王城之内，正挑灯阅读的君王忽只觉灯影摇曳，莫名倦意袭来，眼皮吧嗒一声合拢，就此靠在座椅上，仿佛昏然睡去。
门外，守在门口的侍卫宫人也于此刻短暂地迷茫，失去了警惕。
站在原地，扶着刀剑，垂下头颅。
更有个巡夜的侍者踉跄着放下灯笼，整个人摔倒在地，进入冥想修行状态。
霎时间，整片王城，乃至于偌大的国都都只剩下吐纳呼吸的声响：
“呼……吸……呼……吸……”
……
某处山野之间，一座大庙之中。
一只趴卧在神台之上的赤红色狐妖蓦然抬起头颅，耳朵微动，仿佛在聆听着山下骤然安静下的城镇。
那双满是灵动的眸中，尽是好奇。
忽然，它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两只细长的耳朵摆动的愈发剧烈，下一秒，这只狐妖霍然跳起，如人一般盘膝坐于神台之上，如同入定的僧人。
咬着牙，有些痛苦地模仿着那只适用于人类的呼吸节奏。
“呼……吸……呼……吸……”
……
在这个夜晚，在此时此刻，类似的一幕近乎同时发生在三号沙箱世界的各个角落。
覆盖了整个大鼎王朝。
也覆盖了人与妖。
……
离山书房，林拓的本体已经睁开了双眼。
只是口鼻之间，仍依旧重复着食气法的呼吸节奏。
在心神抽离的情况下运转食气法并没有太大的修行效果，不过他的目的本身便只是以自身为引，利用这门从二号沙箱中获取的法术引导整个世界修炼。
按照法术典籍中的说法，这个“呼吸”法术模型极特殊。
几乎没有攻击性，但对以太的消耗却不少。
若是正常情况，覆盖于其中的人甚至可以强行挣脱。
只不过，由于衍化沙盘的某种未知的“转换机制”，这个法术的力量被进行了大幅度的“放大”。
就例如上次“诡物之灾”中，为了解决“祈愿蜡烛”施展的“沉默”法术，其法术效果便同样经过了大幅增强。
这个法术本身便是帮助引导一些难以掌握“修炼法”的人，强行进入修炼状态，因为种种限制，在二号沙箱中应用不多。
只是如今，拿来引导大鼎王朝的修炼普及，却是再合适不过。
手把手地，带着整片大陆一起修行。
最终，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学会。
能坚持下来的更少。
但只要埋下这颗种子，大陆上，分散各地的那些资质优异的个体自然会感受到身体的蜕变，从而在以后的时日里自主修炼。
等这第一批修士成长起来，学会利用以太，增强自身，又会吸引来更多的人，从而搭建起一个正向的修炼环境。
这，就是他的计划。
“唔，不过，数百万人同时吐纳，只有这点以太倒是显得捉襟见肘了。”
抬手将面前的书籍放回，林拓靠近沙盘，俯身看了眼飘荡于各国上空的，宛如“国运”般的以太之云，朝向其中，再次喷吐出数百点。
“播种需要浇水施肥，修炼同样，希望你们可要好好争气些才行。”
心中感慨着，林拓挥手将喷吐进入的以太打乱，散播向数十个诸侯国。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躺回了藤椅，闭上双眼，继续呼吸。
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
书房窗外的太阳从正中，缓缓滑落，黯淡下来。
数个小时过去。
现实中临近傍晚。
沙盘中，黎明破晓。
……
……
“咯~咯咯~”
当清晨的第一声鸡鸣响起，林拓终于停止了法术的维持。
于是，挤满了整个院落的村民也纷纷“苏醒”，睁开双眼，迷茫地望着淡青色的天空，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过了几秒，才终于意识到，已经临近清晨破晓，所有人竟在这里，“睡”了一夜。
不，不是睡！
站着怎么会睡着？即便真的入睡，也该浑身疲倦酸痛才对，怎会精神充沛，仿佛极度疲倦后睡饱了十几个小时般清醒？
“是公子！”终于，有人醒悟过来，喊道。
于是，所有人都仿若大梦初醒，意识到，原来，在他们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林拓便已帮助他们吐纳了半个夜晚。
嘈杂声中，花溪也从修炼中脱离，然后有些奇怪地看了身旁，坐在木椅之中，仿佛在打盹的老师。
也就在这一刻，林拓的意识重新切换进入了分身，睁开双眼，笑看着满院的村民，起身缓缓道：
“这便是吸收天地元气的修炼之法，你们各自谨记，至于日后造化如何，还要看你们自己。”
人群前方，王铁也已苏醒，闻言起身，两只眸子释放出极明锐的光：
“公子大恩，没齿难忘！”
林拓略显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经过了一夜吐纳，王铁的气质都仿佛改变了，只是站在那，便隐隐有锋锐之气溢出。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颇有天赋的。
不过这丝讶异也只是存在了片刻，林拓便摆摆手，唤了声花溪：“走了。”
“是！”
见两人起身，院中众人赶忙退散开，不敢阻拦，只是呼啦啦一直将两人送到村口，这才驻足不动。
齐齐望着一大一小，两只斗篷并肩沿着官道，在蒙蒙青光中，越走越远，就仿佛昨晚到来时那样。
“啊！他们飞走了！”
突然，那个眼尖的村童再一次发出惊呼。
王铁等人一怔，忙仔细看去，便吃惊地发现，远处，那两道身影忽地纵身跃起，旋即，破开清晨的雾气，眨眼间，便飞入天穹，消失不见。
……
……
数息之后。
离山，武馆天井上空，一根透明的手指缓缓落下，并将藏于其中的两人“析出”。
“呼，这都下午啦。”
双脚落地，花溪稳了下身形，有些惊讶地看着滑落天边的太阳。
“是啊，怎么样，出差很没意思吧，不如留在家里舒服是不是？”
旁边，披着斗篷的林拓看了小姑娘一眼，笑道。
花溪闻言瞪了下眼睛，道：
“才没有！虽然……住的地方肯定没家里好，但很有意思啊。”
说完，她两只眼睛咕噜噜一转，扯住林拓衣角：
“老师，下次再出去也带上我好不好？”
她有点担心林拓下回不带她了。
“再说。”林拓随口道，然后看着小姑娘鼓起的腮帮子，心情莫名愉悦了不少，拍拍大徒弟肩膀，道：
“行了，忙了几个小时，都饿了，去给我下碗面，恩，多煮点吧，一起吃。”
“哦。”花溪应了一声，就往厨房走。
林拓不禁扶额：“先把斗篷脱了！”
“知道啦！”
……
……
片刻后，目送着小姑娘钻回卧室换衣服，林拓分身摇摇头，推门进入书房，身体缩小，被本体收回体内。
旋即，将意识切换回本体的林拓重新走到了沙盘旁，望着沙盘边缘正缓缓爬起的太阳。
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神渐渐认真了起来。
修炼法已经传播完毕。
接下来，便该是重新开启时间加速，等待人类修士崛起。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准备再做个极重要的实验。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逻辑冲突，虚拟存在
……
凝视着衍化沙盘，林拓的神情渐渐严肃，连续几个小时的吐纳并不太耗费心神，反而因为长久冥想的缘故全身都处于充沛的状态。
而这种状态很适合进行重要实验。
是的，实验！
掐指算来，距离返乡偶然绑定“衍化沙盘”已经有两个月。
这段时间，他对于这件神秘器物的了解也在不断加深，了解了其部分机制，但这似乎也只是露出海面上的冰山一角。
更深层次的东西他目前尚无法了解，但有些东西，却是可以通过实验逐步弄清楚的。
早先时候，他刚获得沙盘，谨小慎微，很多实验也没有进行的基础。
如今两个月过去，他体内积攒的以太还剩下两万多。
恩，原本是两万五，但昨天连续喷了几口下去，如今剩下约莫两万三多些。
此外，自身的躯体淬炼也达到了瓶颈。
这让他多了许多实验的底气。
就比如此前在世界荒芜之时，吐入以太，便滋生了妖……这便是一次收获巨大的测试，而现在，他准备进行另外一项更危险的实验。
那就是：
测试下，将分身放入沙盘内，开启时间加速，是否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这个实验他很早就想做，但一直没有底气。
“以往，我开启时间加速时，分身与本体都处于沙箱外部，不会受到时间流速的影响，可如果我的分身滞留于内部呢？会发生什么？”
“如果将沙箱内外划分为两个独立的世界，一旦我这样做，就相当于将自身同时放置于两个时空内。
这样的话，我身体的新陈代谢会参照内部的时间，还是外部？”
这是个很重要，也很危险的实验。
毕竟，根据此前的测试，林拓的两个身体某种程度是状态共享的。
本体饿了，分身也会饿。
同样，一个身体饱腹，另外一个也同样如此……力量同样，他体内的以太点数也是两个身体共享的。
只有意识是唯一，可切换的。
他此前甚至试验过自我伤害，比如在分身上切一个小口子，结果，类似的伤口也会同步浮现于本体……
反之亦然。
上次“诡物之灾”，林拓的本体遭受攻击，溢出鲜血，分身同样如此，幸亏穿着黑袍，并及时用化兵拳震颤身体，拉升体温，蒸干了部分血液。
这才没有在温顿王国白河之上出丑……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实着两个身体的深度关联。
最坏的打算，倘若时间以沙盘为准，那他可能就此丢失一部分“寿命”。
然而，想要更深层次地了解，掌握“衍化沙盘”，这个实验又是避不开的。
总不能永远躲避下去……
当然，林拓也不是毫无准备，敢于进行这个实验也是经过了充分的思考。
“二号沙箱中，三个大教长的身体淬炼程度应该没我高，尤其是经过了祈愿蜡烛以太冲刷后的我。
然而他们的寿命却远比常人绵长，接近二百岁。
类比下来，我这副身体的寿命肯定也增长了……
人的死亡不过是躯体器官的老化，就像是一个锈蚀破败的机器，我这台机器肯定比普通人强很多……
并且此后还有机会继续进化，损失一些寿命处于可承受范围内。”
另外，时间点的选择也很重要。
如果选的太早，比如在世界蛮荒时期，原始时代，可能加速个几秒，就是千百年，一不留神，一亿年过去了。
倘若沙盘内的身体随之腐朽……哦豁，完蛋。
想象一下，几个呼吸的功夫自己就老成骨头渣……这太过可怕。
反之，选的太晚也不好。
随着沙箱复杂度提升，时间流速变慢，现实中一分钟，在里头可能几天，最多几个月……
林拓高度怀疑这种程度的衰老是否可清晰感知……尤其对他如今的躯体而言。
所以，不快不慢最好。
掐个几秒，一旦不对劲就操控面板关闭加速，这样损失也不大。
念头打定。
林拓不再多想，认真地站在沙盘旁，目光投向了大陆边缘，某处荒芜的山峰上。
抬手，落下，释放分身，意识切换，一气呵成！
……
“呼……”
下一瞬，三号沙箱某座荒芜的峰顶，空气扭曲，林拓的身影浮现。
四下一望，远处皆是山峦，山顶满是岩石，也生长着些草木，是个合适的地点。
“打开功能界面。”
心念一动，视网膜上，面板弹出，林拓看向时间加速的开关，深吸了口气，精神高度紧绷，旋即用意识点下！
【时间加速开启】
在开关亮起的瞬间，整个沙箱天地蓦然一震，无穷的，无法触摸，感知的算力注入整个世界，推动时间长河。
林拓的精神也绷紧到极致，竭力感知着身体的状态。
视野中，景物仿佛有了些许的模糊，旋即，他便只听从高远苍穹中，传来衍化沙盘的声音：
【检测到逻辑冲突……算力中止……判定分析中……】
【宿主状态异常，依照系统优先级，身体及相关部分附属物状态以第一物质载体（本体）为主，第二物质载体进入虚拟态……】
这一幕并不陌生，在诡物之灾爆发前，林拓站在白河畔用相机记录时代画卷的时候，便曾遭遇类似的提醒。
这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而随着衍化沙盘信息的灌入，林拓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陡然“虚化”了……
是的，虚化。
分身连带着衣服，斗篷的色彩都淡了下去，仿佛正在转向透明，却又不是真的“消失”，而是以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存在。
宛如飘荡于这世界的魂魄。
就连身体，都仿佛轻飘飘了几分。
“还可以这样？
我的实验再次造成了逻辑冲突，所以，沙盘做了类似当初的判定，认为我的本体所在的空间位于第一优先级，也就是遵照外部的时间线。
而我这个分身，从逻辑角度，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变成了‘虚拟态’……”
“所谓的‘第一、第二物质载体’值得是本体与分身？”
心中念头闪烁，林拓心头陡然明悟，而随着他进入虚拟态，周遭的景物也开始变化起来。
远处的荒山绿植迅速地摇晃，天空无数阴云飞来，又散去。
山峦陡然枯黄，转瞬又被白雪覆盖，再过一个瞬间，积雪融化，重新爬满了绿植，万物生发……一度春秋过。
这就是一年。
时间在以比往常快了无数倍的速度流逝，林拓仰头，只见无数昼夜轮转，云卷云舒，林拓低眉，便见大地黄了又绿……
雨水、冰雪、雷霆、光暗……一切的一切都在加速。
他好奇地向前走，来到了附近一株树旁，抬手去触碰，身体却径直穿过了那不断循环着凋零、生长状态的古树，没有任何影响。
仔细感受，就来脚下，也没有与大地发生真实的接触，而是隔着一层极薄的空隙。
“进入虚拟态的我无法与这个世界产生物理交互……那我又是怎么在呼吸？是了……本体……”
心中一动，意识切换。
离山书房，站在沙盘旁的林拓晦暗的双瞳骤然有了神采。
低头望去，凭借着与分神间的联系，可以感应到它的存在，检查了下自身，没有任何异常，无论是心跳，还是体表分泌物，都与以往没有差别。
“果然，参照本体的话，我的分身不受影响。”
不是最糟糕的结果，这让他松了口气之余，也升起更多的好奇，然后尝试抬手，将本体的肢体探入沙箱的隔离罩。
这同样是他此前不敢进行的一个尝试，但“虚拟态”的出现给了他一些信心。
果然，当手指进入了沙箱内部，林拓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手也变成了半透明。
要知道，这可是第一次。
以往，他的本体进入沙盘，虽然在沙盘内部的人看来，手是透明的，但林拓用本体看，却没有变化。
同样的，以往在时间同步的情况下，他的肢体进入沙盘，虽然无法被内部的生命看到，却是真实存在的。
只相当于“隐形”了而已。
他仍旧可以通过接触，破坏沙盘中的物质。
可眼下，在时间加速的情况下，他探入的右手也进入了“虚拟态”，尝试按压大地，却没有造成任何破坏。
“看来，在衍化沙盘的逻辑判定中，认为我探入沙箱的肢体也仍旧属于本体的一部分……并不会分别判定，出现手部衰老的情况……”
想着这些，林拓愈发放心。
当即用右手将分身抬起，并将意识切换进入分身，旋即用分身操控着本体移动手掌，达到飞行的目的。
……
“真是种独特的体验。”沙盘大陆内，林拓的虚拟态分身骤然升空，开始朝着大陆中央的人类国度飞行。
就如同穿行于一片光影中。
很快，他便进入了人类活动范围，并径直来到了中部最大的城市，即大鼎王朝王都上空。
按下云头，可以看到广袤大地，如川流，更迭不息。
更有一道道以太之线冲天而起。
心念一动，打开运行日志，就只见上方正不断有文字浮现出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下一品境
咔哒咔哒……
【世界衍化第……年，“斩妖师”降临人间，一夜传法，人类第一次掌握了修行……
这件事引发了人类社会极大的讨论，并最终将其归为上苍……一些人因此而恐惧，一些人因此而强大……
相对于庞大的人口总数而言，真正可以凭借自身力量入定冥想的并不多，坚持下来的更为稀少，但终归还是有人与妖继承了下来。
相比与食气法先天匹配的人类，对妖而言，人类的呼吸方式却显得格外难以掌握，然而天生的敏锐却令它们意识到了这门修行法术的价值。
于是，它们中的少数开始尝试模仿人类的体态进化，没有人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而对于人类社会而言，在那场神秘传法过去的起初两年，同样少有人知晓一个新的时代正破土而出……】
【……直到第三年，一名自称“王铁夫”的修行者自盛国大荒山下小村走出，一人，一刀，踏入滚滚红尘。
一路斩妖，名震国朝，拜盛国大将，收拢天下修士，建斩妖军，正式宣告“修行武者”时代的到来……】
随着运行日志上一行行文字显现。
在林拓的视野中，天地之间的以太线条也明显增加了许多。
并且，他发现，相比于此前，这回运行日志的文字描述似乎更加具体，也更加顺畅了些，少了些呆板气。
以往的文字描述大都是一个日期开头，后面一句事件描述，虽然准确，但还需要他梳理信息，串联起来。
如今，描述的语句和方式却有了些许改变，更简单易读了。
这让他愈发怀疑，衍化沙盘本身也在“进化”。
相比之下，这段描述中透露出的信息则更令他惊讶。
“妖也掌握了食气法么……恩，这倒不奇怪，毕竟‘呼吸’法术覆盖的是所有的高等智慧生命，妖被列入属实正常……
只是，部分妖类模仿人类进化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让身体的构造更像人，更适合食气法的修炼，才进行的衍化？这又是什么能力？变形？”
“还有……王铁夫……这个地理位置和名字，难道是那山村里那个叫做王铁的村民？外出改了名字？更进入了盛国朝堂？”
林拓站在时光长河中，目露惊讶，片刻后不禁赞叹出声，人生际遇，果然玄妙。
想着，他操控本体，继续飞行，俯瞰沿途诸国。
运行日志上的文字还在继续：
【在接下来的二百余年里，修行武者行走于诸国，或入朝堂，或蹈红尘，斩妖师之名也自盛国传开，渐成气候。
同时，鼎国内患，国运衰退，连遇灾年，民生疾苦，诸侯分立，大鼎王朝动荡不安】
【第三百年，鼎国境内百年大妖化人成功，入主朝野，引发“央鼎政乱”，适逢兵变，王朝风雨飘摇，七月之间，七十二路诸侯陆续揭竿而起，大鼎王朝分崩离析】
【又二十三月，六路诸侯逼宫，九十八名斩妖师联手血洗皇宫，诛绝鼎国皇室，大妖重伤遁逃，不知所踪……大鼎王朝六百年统治终结，诸侯时代来临】
……
光影变幻的同时，行走于高空的林拓只见脚下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几十个诸侯国乱战，争斗不休。
田地荒芜，水渠染血，修行武者纵横睥睨，化形大妖兴风作浪，整片大地几为焦土。
【又二十一年，诸侯乱战时代结束，盛国崛起，一统大陆】
【同年，盛国皇帝定都长乐，立三公，设郡县，继国号为“盛”，是为大盛王朝】
【次年，解散斩妖军，更改为钦天监，设武考之制，三年一考，收天下修士，靖土安民】
……
“咔哒”声中，林拓便见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硝烟散去，田垄更新，旧的城池消去，新的帝国冉冉升起，以太浓度也恢复了增长的势头，而随着“钦天监”以及“武考”的建立。
清晰可辨的，人类修士绵延出的以太之线再度增加。
此后的几分钟里，运行日志上文字浮现的信息又简短了起来，但也能据此看清大盛国的发展脉络。
地上的城池变幻，人口增加，人类国度也步入了封建时代，从天空看着，隐隐有了些盛唐气象。
周身的时间流速也明显缓慢了许多，那流动的时间长河不再是无法捕捉，抬起头，林拓欣然地望见漫天星斗流动，旭日轮转不息。
不知不觉，又是三百春秋岁月。
看上去，一切都很好，只是……运行日志上，却始终少有提及修行体系的发展。
最有价值的一条，也只简单提及了句钦天监设立九品至一品的修行武者等级。
“也不知道，几百年过去，人类修士有没有走出成果来。”心想着，林拓心念一动，飘然朝着盛国王都落去。
眨眼间，他便降落在城中的一条主干街道上，身周是飞速闪过的一道道人影，车马，那是行走的居民，他们径直穿过了林拓的身体，彼此没有任何交集。
他看了一阵，迈步前行，似乎在寻找什么，片刻后，他在一家茶楼下停步，抬头望着里头似乎常驻的说书先生，心想：
“要不就这？”
旋即，他纵身一跃，落在了茶楼顶上，坐了下来，唤出虚拟面板，将时间调整为了1：1。
……
“轰……”下一秒，整个世界猛地缓慢了下来，林拓耳畔，也再不是寂静无声的时光，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霎时间，原本模糊的细节猛地清晰了起来，无数细密的，嘈杂的声音一股脑地喷涌而来，令他产生了短暂的不适。
他微微皱了皱眉，用以适应这种猛烈的冲击。
“感觉……就像是晕车。”心中吐槽了一句，林拓眯了眯眼，望了眼悬在天空上的太阳。
恩，暂停的时间点很好，是午后阳光最暖的时候。
季节，大概是盛夏。
坐在这座古色古香的茶楼顶上，他可以轻易地看到前方的街道，行人，以及从一座座灰瓦铺就的院落中生长出来的青树。
以及，前方的建筑群中飞起的一群鸟雀。
大街上的嘈杂并没有干扰到这里，更没有人注意到，高高的茶楼顶上，竟然多了个披着斗篷的人影。
侧耳细听，从脚下敞开窗子里传来的，说书先生的声音果然也清楚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王浔道抽刀出鞘，浑身真元迸发，只是一刀，就将那化形大妖半条手臂斩了下来，断口光滑如镜……”
“霍！”
“好！”
故事似乎正讲到**部分，茶馆里顿时响起一阵叫好声。
只是有些老茶客似乎不大满意：
“能不能换一段？这段都听了好些回了，再者，没记错的话，上回你讲的时候，说的还是一刀斩在了尾巴上，怎么这又变成了手？”
茶楼内，穿着布衫的说书匠人也不恼，笑眯眯喝了口水，道：
“这不就是担心你们听着腻么，内容当然不能一样，再者，王监正是何等样的高人，那可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位一品武道境的强者。
化形的大妖都杀了多少，你敢说他就没照我说的法子杀过妖怪？”
大概是彼此相熟，也或者是说书匠这句话戳中了大盛国都人的某些奇怪笑点，茶楼里的听众们顿时发出了一阵笑声。
气氛轻松愉悦。
“说起来，这一届武考也要开始了吧，我看着近来城里的考生来的不少。”忽然有人开口道。
“大概是了，只是钦天监还没发布告示，但也快了，以往的武考不也是在这个月份？”
武考，作为面向整个大盛国修行武者的选拔考试，在大盛民众心中地位极高，甚至还要超出举子科考。
每一次，都会引来整个京城的关注。
而一旦成功考入，进入钦天监，无论是派往各郡县，镇守地方，还是进入军中，以御外敌，都是极好的出路。
毕竟，只有进入了钦天监，才能算是真正的“斩妖师”。
“说起来，不知道这次武考，王监正会不会过来？”
“大抵不会吧，王监正早卸下了钦天监职务，上次出面，还是当今圣上亲自请的，今年大概是不会了。
钦天监武科考在咱们看是新鲜，可在王监正看来，大概也早厌烦了，乱糟糟的，哪里比得上在大东山潜修来的舒坦？”
“倒也是。”
……
茶楼顶上。
安静坐在灰瓦之上的林拓听着里面的交谈声，咀嚼着闲谈话语中的几个关键词：
“钦天监……武考……王监正……一品武道境……”
眼神中，兴趣渐浓。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是来挑战的（周一求票！）
茶楼里的议论声还在继续，只是言谈太过散乱，虽然也能整理出些许信息，但终归还是让人难以对这个时代的修行者建立一个明确的印象。
“还是得找个人询问下才行。”林拓想着，就听茶楼里有人告辞起身。
不多时，一个读书人大半的茶客便拢着双手，走了出来，朝着附近的巷子走去，似乎是要回返。
林拓心中一动，飘然跃起。
片刻后，幽长的巷中。
轻哼着莫名曲调的读书人忽地只觉肩膀被一只有力手扣住，他茫然转身，惊悸地看向身后披着斗篷的陌生人：
“你……你要作甚？”
“问些事，方便么？”
“不方便？”
“恩？”
“方便……您想问什么？”
……
……
二十分钟后，离山书房中。
坐在椅中闭目仿佛沉睡的林拓睁开双眼，就看到书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只瓷碗，还扣着盖子，旁边一双竹筷整齐地放着。
掀开，是一碗热腾腾的素面，上面洒着香菜，浮着几片油花，还卧着两个鸡蛋。
显然是花溪送来的，大概是看到他在“沉睡”，没有打扰。
林拓也的确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心下感慨：
除了读书，花溪在别的领域似乎都蛮有天赋……恩，感觉有培养成专属厨娘的潜质……
吃着面，林拓将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收起，边吃，边思考正事。
通过询问，他已经对盛国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与运行日志上的描述相仿。
所谓的“钦天监”便是大盛国朝廷设立的官方修士组织，定期通过考试，从全国范围招录“监生”，在内部进行培养，然后填充到盛国地方或军中等处。
内部设立武道品级。
下九品最低，上一品最高。
一般来说，能考入钦天监的，基本都达到了八品。
不过整个体系的划分却有些不清不楚，似乎是根据力量速度等综合数据测算……
“感觉和阳城修身馆正在弄的那一套有些类似啊……”
林拓咂咂嘴，咽下半个鸡蛋。
钦天监的最高官员职位是“监正”，大凡来讲，最低也有上三品的实力，足以镇守京城，不令妖族进犯。
同时，他也了解到，相比妖而言，人类的应对手段显得颇为单调。
钦天监内部的所传的，更是六百多年前，盛国还是诸侯国的时候，斩妖军首领王铁夫集毕生所学编出的一套炼体方法。
六百年来，虽数次更迭，但基本思路并没有变。
人类修士大都是修炼法，吞吐天地元气，加持武道，用以对敌，高品级武夫战力极强，却没妖族的变化之道来的“丰富多彩”。
“难道，这数百年来，人类没有领悟出类似法术的技能？”
想着搜集来的信息，林拓忍不住嘀咕。
恩，应该是这样，倘若有术法，那书生不会不提……
不过林拓也并没太失望，参考二号沙箱，人类掌握法术本身就是一个漫长而偶然的过程，说不得，其中还有废土那场“核爆”的“功劳”……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类似“术法”的存在，但似乎只属于妖，这么想，妖和花溪这种进化者，海瑟薇那种巫师明显更类似些。
并且，法术本身也不是他现在需要的，相比之下，这个世界的武夫品级修炼反而与他如今的情况很是近似。
同样是吸收以太，同样是加持武道。
这让林拓对这个世界的武者多了许多期待。
“恩，吃完饭就去试试盛国巅峰武者的实力，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林拓将剩下半个鸡蛋咽下去，暗暗打定主意。
至于目标……他早已确定。
那便是钦天监上一代，已经卸任的“监正”，那名说书人故事里的主角。
也是当今时代，大陆之上的最强修行者，一品武宗——王浔道。
……
……
不同于现实中的时间点，三号沙箱中，此刻正值夏季。
大陆之上，万物盛放，正是生机最浓，也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
大盛王朝位于大陆中央，京城则位于盛国中北部。
是大陆第一大雄城。
京城以东，十余里之外，伫立着一座秀峰。
这便是所谓的东山。
东山风景秀丽，临靠着皇家园林，脚下少有人烟。
山上却林立着一片古典建筑，亭台楼阁，青石铺路，清泉流响，若是时节恰当，还有云雾飘荡，笼罩山顶。
算是京城附近不错的景致，只可惜平素里却罕有人敢靠近。
因为整个京城，乃至于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这座东山，住着大陆之上最强的武境宗师。
此时此刻，艳阳之下，一处水潭旁，凉亭中，正有两人对坐弈棋，远处，有大群宫娥侍卫肃静垂立。
亭中一人身着明黄衣袍，贵气逼人，约莫四十余岁，竟是大盛国皇帝。
另外一人，赫然是一名老者，只简单穿着一身青白色短袍，须发皆白，双眸却比一旁的潭水更清澈，也更凛冽。
“啪嗒。陛下棋力愈发精进了，老朽不敌也。”忽然，老者笑着投子认负。
对面，盛国皇帝苦笑道：“王师又取笑朕了，这放水未免太明显。”
“哈哈，”王浔道笑了笑，“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没道理为此分耗心神，须知棋道如修武，唯有专心于一，才能有所精进。”
说完这句话，这位大陆第一武道宗师却是忽地，心头升起一阵怅然。
专心于一……这的确是他这大半生赖以成名的信条，只是此刻，说给对面的皇帝听，却显得多少有些讽刺。
仔细想来，从打数年前，自己离开钦天监，淡出京城视野，来到东山隐居，为的便是可以静心，专心，寻求修行上的突破。
可这几年来，自己又何尝做到了“专心于一”？
只是，这似又是个无解的难题。
从打数百年前，传说中那位最初的“斩妖师”传下道法，修士崛起，人终于掌握了吞吐元气的方式，获取了与妖对抗，在这片天地间立足的能力。
六百年来，一代代“斩妖师”也不断试图寻求突破，为天下修士，开辟出一条“通天大路”来。
然而，从打大盛一统，立国至今，修武之道，却仿佛陷入了停滞。
无数惊才绝艳之辈都被死死卡在一品这个所谓的“等阶”上，再无寸进，只能通过数量来补足。
然而，数量终归不是正路。
王浔道身为大盛王朝立国而来，晋级最快的，也是天赋最高的修士。
曾被寄予厚望，寄希望于，他可以打破“炼体”的瓶颈，找出走向一品之上的路径来。
他也曾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可直到他终于踏上了一品上境，拨开云雾，才终于发现，拦在头顶的那堵墙是何等雄伟。
任凭他想尽任何方法，都撼动不得。
这一度让他怀疑，前方究竟是否还有“路”，或许，一品就已是人类可达到的尽头。
为了寻求突破的契机，他甚至走遍了全国，与各路修士切磋交手，甚至踏入莽荒，与妖族化形强者交战，却始终不得。
到最后，他甚至干脆昭告天下，天价悬赏，公开寻求挑战者，然而，谁又敢挑战一位一品大武宗？
以至于，这桩所谓的“斗战”十几年来，竟都无人应过。
后来，从钦天监离开，一方面是年纪已老，更重要的，还是想要找个清静之地，仔细想想。
可扪心自问，所谓的“潜修”，是否又是一种逃避？
想到这，王浔道脸上的笑容敛没，深深地叹了口气。
对面，大盛皇帝深知他心中的症结所在，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好调转话题道：
“对了，今日过来东山，除了散心，还有一桩事。今夏的武考即将开始……”
“不去！”王浔道拨拉了下棋盘，说。
大盛皇帝笑容无奈：“只要露个面即可，去去就回，钦天监武考天下瞩目，每个分量重的人坐镇，总是差了些意思。”
王浔道两只细长的白眉挑了挑，看了下对面名义上的君，私下里的弟子与友人，正要再度拒绝。
突然间，就在这一刻，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般，神情微动，扭头看向了山下的方向。
旋即，便只听那边有些许嘈杂声传来：
“什么人？”
“拦住他！”
“他怎么进来的？”
吵闹声中，便只见山道之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正不紧不慢踏上山来。
在他身后，长长的山道上，守在山脚下的皇家侍卫以及钦天监强者正慌忙沿着山道追赶上来。
他们并不担心皇帝会遇到危险。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圣上身旁，站着王浔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这位一品武夫的敌手，人不行，妖也不行。
他们担心的，只是惊扰圣驾的罪名。
此外，也有许多疑惑：
众目睽睽之下，山道入口封锁的严严实实，那个穿着斗篷的，究竟是如何悄然突破了他们的封锁线？
然而，这个疑惑还没有被解答，所有人便听到了从山上传来的，宛若惊雷的声音：
“你是何人？”
那是一品大武宗，王浔道在问话。
只是一声话语，便令人心头惊悸，气血翻涌，人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仰起头，崇敬地望着山巅。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个清朗、温和，如春风般卷过大东山的声音：
“你是王浔道？听人说这里接受比斗，恩，我是来挑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