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床尾和
ps:两口子吵架多正常的事,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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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依旧是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她这样的态度,真正的惹怒了顾衍。
“今夜听到你遇刺,我只恨不得生了翅膀,即刻便飞回来,回来后你竟这样的拿刀戳我的心窝子!”他胸中怒不可遏,却又无处发泄,重重的一拳击在了床上。
白莲顿觉得天摇地晃,瞬间就湿了眼角,这时她才发现,什么冷静,什么淡定,统统都跑的没影儿,只剩下满腔的委屈。
“是,你是生了翅膀飞回来了,却不是飞到我这儿!你少在我这儿使横,左右我打不过你,以后你爱怎样怎样,我不管了”
白莲哽咽的说着,顾衍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是吃醋了!
因为自己进门后没有直接过来。
有了这样的觉悟,顾衍心中的怒火熄灭了许多,会吃醋那是因为在乎,这个道理顾衍还是懂得的。
有了这一层认识,不但没了怒气,顾衍心中还生出一些雀跃。听着她哽咽的指控,殷红小嘴诉着委屈的话,顾衍想都没想便擒住了她的唇。
白莲哪里想到他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哪里肯从,扭着打着不给他靠近。
白莲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两下便被他摁倒,压在身下,任取任求。
白莲这才发现,原来之前的温柔根本就不是顾衍,此时压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压得断气的人,大手没有丝毫温柔,只握住那一片娇嫩狠狠的**摩挲着。
白莲的嘴被堵着,却是紧咬牙关,任顾衍怎样也敲不开她的牙齿,他手上一捏,白莲吃痛,开口便骂:
“顾衍唔你混蛋”
之后的话便被某人吞到了肚子里去了。
随后,只听顾衍“嘶”的一声,离开了她的双唇,抬起头来,顾衍下唇被咬破,白莲的唇上还沾着他的血。
“你这女人,对着自己的男人也这般狠!”
顾衍说完,也不管白莲会不会再咬,低头重新擒住她,重重的吻着,不给她**的机会。
白莲双手推搡着他,他的胸膛很硬,身子很沉,她的那一点力道根本无济于事。
只是白莲的双手推着,身子拧着不配合,顾衍捉过她的双手举到她的头顶,一只手固定住,白莲动都不能动弹。
另一只几下便扯开了她胸前的衣襟,白莲唔唔的发不出声音,心中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着气,这会为他的举动恼着,偏偏身上的人没有任何停住的意思,白莲故技重施。
顾衍吃过一次亏,这时察觉到她的意图,松开了她的双唇,双唇下移,捉住了胸前的嫩红的一点。
还是这里好,娇软挺立,还香甜,最主要的不咬人!
不过,白莲这生气的一面,顾衍只觉得更情动,比往日里她温柔小意的时候更合他的心意。
只觉得这样的她才是真的她,而不是那个处处周全的贤妻。
往日里顾衍都是温存的,今日这般粗鲁还是第一次,白莲胸前被他啃得一阵哆嗦,想推他,双手却被死死的摁着,双腿被他重重的压着,全身敏感的地方都送到了他的嘴边。
这样的情形,让她既羞愤又屈辱!
她嘤嘤的哭着,一边哭一边指控着:“你个无信的,眼瞎的,说什么再无旁人,这才几天的时间,今天纳妾是亡将的妹子,明天偏房就是异族的公主,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好”
顾衍听了她的话,却是停住了动作,从她胸前抬起头,他眼中染着情|欲,在听到白莲说什么亡将妹子,异族公主时,却被她气笑了。
“我几时说要纳妾了?”
白莲被他盯着,脸色还有倔色,胸口处气的起伏不定,听了顾衍的话,却是讥讽的说:“不是纳妾为何留她在府里,成心的恶心人是吗?”
顾衍听了白莲话却是一怔,随后皱眉说道:“她刚没了孩子,还受了伤,又被这些歹徒惊吓到了,只是想留在将军府,她一个人出去住更害怕。你想多了,什么妾室的,在你心中,你男人就是那样没品的人吗?”
白莲听了顾衍的话才知道,刘莹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提出那件事,反倒是自己低估她了,只是无论如何,她敢把算盘打到自己身上,白莲便不能容她。
“是我想多了吗?她一口一个兄长的喊着,背地里却来我跟前要名分,你要我如何想?”白莲说着。
顾衍听了却是一愣,白莲的话他从没有怀疑过,她这样说,也必定是真的,只是顾衍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白莲见顾衍怔愣,一把挣开他的手,双手撑着就要做起来。
她衣衫尽开,此时坐起来,一大片白皙高挺的玉|**就这样裸露着,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微微颤动着,顾衍原本想着心思,看到这一美景,眼眸不由得深深的盯着。
白莲看到顾衍的目光,横了他一眼,伸手就揽住了衣襟,遮住了胸前的美景。
顾衍抬头看着白莲的目光,她脸上还有方才的泪痕未消,想到她说的话,又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一遍,眉头便深深的皱起了。
有些事情是旁观者清,顾衍以前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任凭刘莹有千万心思,顾衍只当她是妹妹,正常的男人,谁会去想自己的妹妹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顾衍无疑是个正常的人,因此白莲此时说破刘莹的心思时,顾衍才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仔细一想,刘莹的一切,以及她时常说的话还有做的事,这时顾衍才觉得往日里的确是自己粗心了。
顾衍回过神来,看着白莲认真的说道:“往日是我不知,以后我会避讳的,看在刘大哥和刘婶的面子上,姑且就这样,她这次滑台说来是我们疏忽,让她先在府里住着,养好身子再说。”
白莲听着顾衍说到最后,语气间似还有愧色,便知道他以为刘莹为了救自己才会这样。
这样的想法,如果在顾衍的心底扎根,难保将来不会为了这愧疚做出什么没理智的事情。
刘家于顾衍有恩,又不是对自己有恩,再说了,这么多年了,多少恩义也报完了。
“今天那来的人,若是想取我性命,等不到刘莹来,我便没命了,若不是害命,便是图财。他们知道这是将军府,岂是擅闯的,动手之前必定是打听好了的,又怎会直奔我这儿呢?”白莲说完看了顾衍一眼,接着说道:“刘莹自上次求名分不成被我训斥,便鲜少来我这里,今天已经是夜里了,她却来了。我想不出她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半夜来找我的,想来想去,这不是一个巧字所能说明白的。”
白莲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往下说,顾衍却听明白了。
白莲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顾衍愿意相信便信,不愿意相信便继续自欺欺人,反正她话说明白了,再与刘莹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是忍受不了的。
“这件事我会查的,是谁在兴风作浪,我定然不会轻饶。”
顾衍的话本没错,白莲刚才那样说也是空口白话,无凭无证。
白莲听了却讪讪的,许是自己对他抱着希望,他曾说过全心全意信她,这话她听了,听到了心底。
如今想想,顾衍这样的人,谁又能左右他呢。
他信不信你,跟他自己去决定判断的事情根本不混淆,哪怕他信你,也会找到证据证明了,才会真的相信。
这又如何是全心全意。
顾衍本没错,是自己太较真儿了。
顾衍见她面色不好,刚要说话,屋外便想起了管家的声音:“将军,宋副将来了。”
顾衍听了后想到回府之前所安排的事情,神色微顿,随后说道:“与辽东交界的地方有些动乱,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前去”
顾衍看白莲低着头没有说话,想到她刚才又哭又闹的样子,知道她委屈,来了后,自己忙。冷落她,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大概要一段时间,今夜的事情再不会出现了,关于刘莹,你等我回来安置。”
顾衍刚刚沉默的时候不是没想,这件事如果是刘莹做的,该如何?从心底来说,顾衍并不愿事情是她做的。
若她是普通的女子,顾衍根本不用废这个神,可偏偏她是刘大哥的妹子。
想到这里,顾衍想着白莲之前哭诉着什么亡将妹子,异族公主,心底一软,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无论是谁,难道还有我自己的女人重要?刘大哥对我有恩,但是一码归一码,亲疏远近我还是能分得清楚。以后再不能为了不相干的人,说那样伤情分的话了。”
顾衍这样的话,白莲听了心里才好受一点。现在想想,也觉得之前的举动有些不理智,与平时冷静的那个自己差太远了。
本来刘莹数次挑衅于她,她就不爽极了,看在顾衍顾念刘家恩义的面子上,也没想过要收拾她,但是这次算计过自己之后,一听到顾衍说将她留在了府中,白莲一下就恼了,当即便不平静了起来。
顾衍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此时若是走了,还不知道她心里闷着什么气呢。
顾衍伸手挑起她的下颌,见她脸上还有倔色,方才的泪痕未消,侧脸的肿胀未消,他一阵心疼,之后长叹一口气说道:“等会我便让映月阁的下人开始收拾,这两日便搬出去,待事情查清楚了,我就让人送她离开戎城。”
不能放一个隐形的危险在她的身边。
白莲看着他,他的目光沉沉的,他能在不确定是不是刘莹做的情况下,而做出这样的决定,白莲心中的怨气也散了不少。
顾衍看着白莲神色有变化,但还是紧抿着嘴唇,想到刚刚她这张小嘴里说出口的话,能把人噎死,顾衍心里又爱又恨。
“方才你说我纳谁做妾室都可以?”
白莲瞪大了双眼,气呼呼的看着顾衍,想都没想的就脱口而出:“你休想!”
说完,看到顾衍眼底的戏谑,与得逞的笑意,才知道他逗自己。
顾衍越想她刚才的样子,越是觉得这样的她才招人爱,笑了几声,也不管她气不气了,拉过她便抱住了。
“再有什么事,咱们摊开了说,以后再说气人的话,看我能不能饶你!”顾衍磨着牙说着,刚才差点被她气死。
“谁让你是非不分,拿着乌鸦当白花!”白莲小声的嘟囔着。
顾衍听到了,却是暗中苦笑了一声,也只能说女人的心思如海,比敌军更难让人揣测。
他低头看到了白莲的侧脸,再叹气,这件事只能委屈她了,若是旁的人,顾衍有的是法子叫她悔不当初,只是刘莹,并非是顾衍对她有怜惜或是其他,而是对刘大哥的那份感恩让他做不出为难刘莹的事情。
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又起,白莲推开了顾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她知道他公务繁忙,这个时候却耐着心思哄着自己,她心中剩的那一点气也没了,想着他还带着伤,便要出门平乱了,还是跟辽东那边。
白莲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后宅女子,知道这一次出门绝非等闲,辽东那边是楚家军,一直跟西北相安无事,现在却有动乱,定是接了朝中的旨意,讨伐西北。
绝对不是顾衍所说的那样简单,只是顾衍不说,白莲也没有问他,现在气消了,想到他的处境,白莲才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他怕自己生气,手下在外面等着,还一直耐心的哄着自己,以心换心,白莲也不想他心中有结,便说道:
“我们的亲事,感激之情固然有,但是也不足以让我托付终身,让我下决心的,还是因为你这个人。”
顾衍听了白莲的话一愣,随后才想到她这是回答自己之前的那些话。
回应白莲的,是顾衍收拢的双臂,更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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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走后,白莲躺在床上,想着这是她跟顾衍婚后第一次起争执,向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便开始反思了。
为何之前会那样的不淡定?
一直以为自己平静,其实那是一种十分不平静的表现。
白莲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只觉得那时的自己是极傻气的,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却在那一刻将不淡定的话脱口而出了。
白莲将这一切归于太安逸了,以前危机重重的时候,自己从没有犯过这样的傻气。
顾衍走后两天,刘莹才知道顾衍临走的时候让顾管家将映月阁人都迁到外面的宅子里,当下一口气没缓过来,昏死了过去。
被丫鬟喊醒后,只剩下呜呜的哭声,她没想到,她舍了半条命换来的竟然还是不变的结局。
然而,刘莹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因为她离开将军府而结束。
李嬷嬷被遣去了刘莹所在的宅子,临走时那个幽怨的眼神,任府里谁都看得出。
下人们虽然不知道刘莹为何在这个时候搬出去,但是也都晓得,定然是回不来了,李嬷嬷随着她去了,自然也是失势了。
连着在住院里的慧儿也都不大吱声了。
随着天气渐冷,已经进入十月了顾衍还没有回来的消息,白莲从京中来时,只身一人,什么都没带,这一入冬要添置的东西十分的多。
她出门的时候,顾管家安排了许多的护卫,连着顾衍安排的会武艺的女子也都跟着。
西北的绸缎庄并不是九德号的,前两年西北有战事的时候,九德号便已经撤了,白莲在绸缎庄挑了几样,加上府里下人的,零零总总选了几匹,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转身看到一件熟悉的东西。
她愣住了。
那件熟悉的东西不是其他,正是顾衍送给她的凤头钗。
在那夜里她刺那歹徒的时候没来得及收回,深深的插在那歹徒的后肩上。
如今看到那钗在别人头上戴着,白莲如何的不吃惊。
顾管家寻了月余,也没能将那歹人找出,白莲看了那妇人一眼,身上穿的只是不甚起眼的衣衫,顾衍买的那支凤头钗,虽说比不得京中的那些,但是也值不少钱,那一支钗足以抵上这一身的行头了。
白莲心中有疑,便吩咐了身边的丫鬟一声:“等会你跟着她,看她家住何处,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还有,别惊动了她。”
这个丫鬟正是顾衍找来会些功夫的丫鬟,叫银铃,把事情交给她,白莲相信她能做好。
果然如白莲所料一般,银铃来回报的时候,只说那妇人的男人是在一个镖局做事的,平时跟着镖头走镖,最近受了些伤,便没有出门。
白莲一听,便知道了其中的关节。
顾衍曾说过,刘莹曾被土匪劫持过,被一个镖局所救,然后一路来了西北。
想必是那时认识的人,白莲开始还想,让她一个不出三门四户的人出去寻两个会功夫还听话的人可是不容易,却没想到她原本就是认识的。
所谓的受伤,只怕是白莲刺的那一下。
白莲立刻吩咐顾管家,让他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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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圆*房
刘莹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她所在的这个宅子早已被白莲监视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为了刘莹再出个什么手段,自残之类的等着顾衍回来走悲情路线。
白莲也知道依着她哥哥的情分在,顾衍不会将她怎样,只要她远天远地的离开,日后不再出现,白莲已经别无所求了。
白莲与她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她离开不再恶心人,白莲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到十月中旬的时候,白莲才接到顾衍的传来的信,说是过些时候就回来了。
自那次顾衍走后,白莲想着西北比京中更冷,去年给顾衍做的护膝留在了京中,她闲的时候,又依着去年的样式给他做了一对。
做完之后,镇日在府中无趣,府里人口简单,丫鬟老实,连个解闷的都没有。
之后又拿起了针线,做起了大件。
等着她绣的那件代表平安如意的四合云纹披风做好的时候,便是顾衍的归期了。
顾管家差人来报,顾衍已经回来了,白莲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出去接他了。
在出垂花门的时候白莲看到了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白莲停住了脚步,仔细的看着他,有没有黑她没看出来,但是确实是瘦了。
原本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的模样,如今更显冷峻了。
一身风尘仆仆,也一身的硬挺卓然。
他走的这一个多月,白莲本是过得极其漫长的,却又再见到他的这一刻觉得那些日子不过眨眼,他还是那夜里的他。
他一身玄色的铠甲,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光,她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便是这天地间的光芒似都被他吸取了一般,那一身冰冷的铠甲,却似冬日暖阳一般,让人心安。
他凛冽的气势,灼灼的目光。
顾衍来到她身边,白莲抬头看着他。冷峻的面孔上满是没有理过的胡渣和风霜,那双灼人心魂的眼眸,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慑人。
“你瘦了。”
回答她的,是下一刻便被一个巨大的胸怀紧紧地抱住,似乎只有这样,才足以慰相思。
脸贴着他胸前冰冷的铠甲,混合着泥土的腥味充斥在白莲的鼻尖,真切的告诉她,他回来了。
白莲唇角扬起,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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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走后,白莲靠在贵妃椅上,面上还是一阵阵的泛红。
他太胆大妄为了!
一院子的下人,他也没个顾忌,在垂花门的时候就捧着自己的脸一阵亲吻啃咬,大有没有来|日|的狠劲。
直到双唇红肿,下巴都被他的胡渣扎的泛红,眸光似水般潋滟。
待顾衍松开后,她则是一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敢再看人了。
随后是顾衍的笑,大声的笑,舒朗的笑。
听在人的耳中,却异常的安心。
最后是顾衍在一众惊呆了的丫鬟目光里,抱着她回了内室,白莲则是全程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打胜了吗?”白莲问着。
“没胜没败,辽东军退兵了。”顾衍只这样简单的说着,并没有多说其他。
白莲不明白,可是看着他染满风尘的双鬓,便没有再问了。
她伸手抚着他的脸,胡渣有些扎人,心中却感到那样的踏实。
顾衍不能停留太久,将她送回房间后,又亲吻一通,解了一番相思之后便离开了。
三军未犒赏,部将没安置,只因为太过思念某人了,便做了这一生第一次没有理智的事情:先行回将军府见一见她。
白莲想到他刚刚要吃人的样子,心里依旧噗通噗通的跳着。
顾衍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白莲也不知道他要忙到什么时候,让厨房里备着食材,只等他回来便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在外行军,还不知道有多少的凄苦。
白莲左等右等都没见他回来,靠着床头恍恍惚惚的竟睡去了。是外面的更鼓声惊醒了她,她听着更鼓,都已经是五更天了,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想来他不会回来了。
白莲打算睡得时候,却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随后,顾衍便出现在了白莲的面前。
此时的他不是白天那一身铠甲的样子,而是穿着一身猩红色锦棉长袍,袍身上布满着锦绣暗纹,腰间是条玄色的镶红玉的锦带。身后披着一件黑色皮毛的风衣,这样厚重的皮毛披风,若是气势弱的,撑不起来,反会被衣裳给压下去。
像顾衍这般高大魁梧的男人,周身自有一股气势,这样的衣服只会给他添上几分英伟之势,也衬得他越发的挺拔卓然,丰神俊逸。
白莲做起来,看到他面上干净,下巴上的胡茬都理了,知道他是收拾好自己才过来的。
顾衍看到白莲睡眼惺忪,坐到了床边,她仅穿着里衣,小手握成拳揉着眼睛。
顾衍的心底一下便化成一汪水,拉过她,双手稳住她的腰,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靠在自己的怀里。
顾衍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肌肤仿若是去了壳的鸡蛋,白皙娇嫩,嘴唇仿佛是五月里刚摘下枝头的樱桃,红艳欲滴。
他的目光灼灼,她的目光如水。
不似白天的那个强烈而渴望的吻,而是轻舔慢吮。大手沿着她的后背一路上滑,转了个方向覆上了她胸前的娇|软。
百忙之中,顾衍低笑:“大了些以后多吃长胖点,能溢出来一些更好。”
原本满面羞红,攀着顾衍脖子承受这他的温柔的白莲,扬手捶在他的肩上。
没羞没臊的!
竟然还敢嫌小,也不看看他自己的手多大,再溢出来一些都成奶妈了!
被捶打的顾衍低声的笑着,抱着白莲就站了起来,口中说着:“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莲却是不解,不过也没问,换好衣服后,顾衍揽着她便往外走。
到了门口时,顾衍吩咐银铃:“这几日守好院子,有人来访便说夫人身体不适。”
银铃应下后,顾衍便带着白莲去了后院的马厩。
天气严寒,顾衍没打算让她独自乘骑,与她共骑了一匹马。
上了马,顾衍用身后的披风紧紧的将她裹住,便策马离开了府中。
厚重的斗篷隔开了外面的严寒,带着顾衍的体温还有属于他浓厚的男人气息,白莲往他怀里偎了偎,抬起头问他:
“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顾衍回答着。
白莲原以为很快就到了,没想到顾衍带她去的地方却那样的远,从天色未亮的五更天,整整策马四个多时辰猜到了顾衍所说的地方。
白莲被他斗篷裹着,隔开了一路的风沙和寒冷,却也分不清方向,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下了马后才看到此处山峦起伏,飞瀑溪流,青山隐隐,一派美景呈现在眼前。
白莲不知,西北竟有如此美景所在。
而,就在不远处,有几间屋舍,疏疏落落的一院篱笆,就建在飞瀑溪流之侧。
顾衍看着白莲眼中的喜悦之色,以及被眼前美景熏陶的迷醉之色,他抬手指了指那边的几间屋舍,说着:
“那里,便是我幼时跟义父居住的地方了。”
白莲抬头,看到了顾衍眼中柔和的神色。
“你带我来见义父?”
顾衍低头看着她,点点头。随后看着白莲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神色,只听她说道:“来时也不说,我穿的这般随意”
顾衍却不以为意,揽过她,笑着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放心,我义父不嫌弃你。”
顾衍的话说完,换来白莲的一记白眼,和无关痛痒的几捶。
来到那几间屋舍之后,顾衍抱着白莲下了马,看她忐忑,安慰着她说道:“放心,义父他老人家很随和。”
白莲点点头,随着顾衍进去了。
推开了栅栏门,顾衍进了竹屋,进去后却发现屋中布满尘埃,像是许久没人居住的样子,连屋顶都结了蛛网。
顾衍皱了皱眉,看到桌上有一封信,顾衍走过去,打开来,看了之后眉峰才舒展开来,对着白莲说道:“义父外出云游了,归期不定,可惜了。”
白莲哦了一声,想着顾衍赶着带自己来见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随后顾衍拉着她去了旁边的屋子,里面也是许久没人打扫,顾衍说着:“这是我以前居住的房间。”
白莲看着四周,竹屋中并没有太多的摆设,只有强上挂着许多的兵器,大小不一的弓有几张,还有一些木制的刀枪剑棍。
顾衍拉着她,指着那几张弓说着:“这是我八岁时用的,这个是我十岁时义父重新帮我做的,还有这几张,都是根据我当时的力气,义父给寻来的弓。”
白莲目光中流露着赞赏的神色,说着:“怪不得你如今箭法了得。”
白莲说完又环视了这件竹屋,随后说道:“今晚我们住这里吗?”
“嗯。”顾衍应着,随后说道:“你收拾一下,我去猎些吃食。”
没有丫鬟,没有仆人,白莲前世今生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收拾屋子,不过却没有任何疲累的感觉,心中反倒是十分的欣喜。
她从柜子里找到了顾衍以前的几件衣服,闻了闻,因为放置的时间久了,微微有些柜子木的气味,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味道。
白莲将他的衣服罩着身上,用另一件衣衫包住了头,便开始着手收拾房间了。
顾衍回来的时候,看到这间屋子和旁边衣服居住的屋子都焕然一新,还有院子里晾出来的被褥和几件衣服,突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心中想着这一刻的时光凝固该有多好。
顾衍将猎来的野味在溪水边杀洗干净,这本就是他小时候常做的事情,此时做起来熟练的很,没多久就弄好了。
白莲看着他熟练的生了火,在院子里撑起了一个架子放在了火上,用棍子将打来的那两只野味串起来,架在火上靠着。她觉得新奇极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识这些东西。
顾衍看着白莲眼中跳动的兴奋的小火苗,招了招手说道:“丫头,过来我这儿。”
白莲走过去,顾衍拉她坐下,一边翻着火上的肉,一边问她:“高兴吗?”
白莲重重的点点头,来表示她是十分的高兴,随后又说道:“等你以后解甲归田的时候,我们就在这儿隐居吧。”
她简直太喜欢这里了。
顾衍笑了几声,应着她说道:“好。”
等着肉嗤嗤的冒着香气的时候,白莲肚子里的馋虫早被勾出来了,隔一会便问一声好了没,那神情放佛是看到了香油却吃不着的小耗子,看得顾衍直乐。
当白莲如愿吃到顾衍亲手烤的肉后,那神情别提多美了,闭着眼睛似神仙般享受。
她再睁开眼时,看到顾衍手中竟然多了一壶酒。
白莲惊喜的问:“酒哪里来的?”
顾衍指了指院中的那棵树说道:“在树下埋着,去猎物之前我挖出来的。”
顾衍晃了晃,却没有给白莲,看着她眼里冒馋虫,偏偏逗她似的仰头喝了一口。
白莲偎了过去,两只手圈着他的胳膊,撒娇的晃了晃。
顾衍侧头看着她,眼皮挑了挑问道:“想喝?”
白莲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顾衍看着她的样子,笑着揽过她,仰头喝了一口便低下头去。
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白莲睁大眼睛,刚要反抗,告诉他不是这样喝,却晚了。
双唇挨在一起的时候,便有浓香的酒缓缓的流进白莲的口中。
白莲从不知道,夫妻之间可以这般的亲密,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烈烈的篝火,满天的星辰,有情的人儿在一起似乎有着做不完的事情。
一旁的竹屋中,小床吱吱呀呀的响着,伴随着女子如诉如泣的声音,仿佛承受不住那样猛力的暴风雨一般,在天地间织就一番最浓烈的浓情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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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大章,稍后还有加更。
(未完待续。)
第546章 沉醉
雨歇云散,顾衍看着怀里小小的人儿。
她紧闭着双眼,睫毛微微抖动着,眼角有泪痕未干,脸色如方才般苍白,却比之前多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顾衍想到她全身都是那般白皙中泛着粉色的样子,如娇花,如璞玉,让人沉醉与迷恋。
顾衍伸手抚上她的脸,刚一触碰她,只觉得手下的人儿全身一僵。
他心底似乎被揪了一下,想到了自己方才肆意的举动微微有些内疚。
男人的心底似乎住着一头野兽一般,往日里温柔谴倦,却在今夜里失去了理智。
明知她皱着眉忍着疼痛,明知她娇嫩异常难承风雨,明知她眼泪泛滥低语求饶。
一切都知道,却难以忍耐那焚|身的烈火,看着她皱眉,他俯身亲吻。
听着她痛吟,他只觉得身上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看着她流泪求饶,那头野兽更是凶猛肆意。
娇弱的花辗转反复的承受着风雨,哭诉求饶都抵不住他肆意的进出。
顾衍想到刚刚给她清理的时候,他不过轻轻的触碰,都让她怕的不住的瑟缩着。
顾衍抱紧了她,心疼的低头吻了吻她抖动睫毛,低语问着:“还疼吗?”
白莲没有睁眼,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声音有些嘶哑,许是刚才哭泣的缘故,更有一种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媚色,听在顾衍耳中,仿佛又回到了刚才浪潮翻涌的时候。
身体的复苏,肿胀的难受。
白莲被他抱在怀里,身上未着寸缕,被子下盖着的两具身子是那样紧密的贴在一起。
顾衍有反应,白莲一下便察觉到了。
她吓得睁开眼睛,眼神楚楚的看着顾衍,恳求的说着:“将军,我不成了”
白莲说着,身子就离开了他,试图往里侧挪去,离他远一些。
顾衍发现了她的动作,一把摁住她,看她眼中楚楚可怜的神色,知道她是怕了。
可是却在她双眸的流光里,掌心温润细腻的触感里,他的身体不仅没能平息,反而是更奔腾叫嚣了起来。
动她?
看着她哀哀可怜的神色,想着之前清理那红肿的娇嫩,顾衍于心不忍。
可是不动她
这漫漫长夜可如何是好!
食髓知味后,顾衍觉得他的自制力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到白莲半昏迷睡着的时候,她是彻底不能动弹了。
全身像是被巨轮碾压过一般,连手指动弹一下都觉得疼痛。
顾衍却是半裸着身子靠在床头,看着怀里的人儿,他眉目舒展,神情间俱是满足和轻快。
夜色沉沉,繁星朗月,饕餮过后的某人搂着精疲力尽的娇妻满足的睡去。
到了第二日,白莲率先醒来,她睁开眼,自己现在仿佛是一个抱枕一般,被顾衍手脚并用的给扣在怀里。
她刚一动,只觉得全身似被拆了重装似的,身子是软软无力的,腰是酸疼欲断的,连腿都是颤颤发抖的。
还有一处,疼得特别厉害。
她费力的将压着自己的腿挪开,扭着身子要做起来,没想到却惊醒了身边的人。
没等白莲坐起来,就被那人长臂一捞,给紧紧的扣在怀里,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白莲惊呼一声,顾衍就低头开始亲吻她的脸颊,从额头,到眉眼,从眉眼到双唇,口中是昨夜里反复尝过的甜美,手底是一片温润细滑,他一直都是闭着眼睛。
随着他的渐渐苏醒,身体也随之苏醒,之后便有些蠢蠢欲动。
白莲给他的****吓怕了,严防死守,紧紧地并拢着双腿,推着他不依的说着:“都要疼死了,你快起来!”
顾衍听了后动作一顿,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低声疼惜的说着:“以后就不疼了。”
白莲听得脸上火辣辣的,隔着外面的晨光,顾衍看到身上的人儿,眉目之间透着丝丝媚|色,从昨夜里,她便不是少女了,那媚|色天成,无意中流出,任谁看到这媚色都难以把持。
只是她眼底有青影,满面的疲色,纵|欲的结果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顾衍生龙活虎,一副随时可以再战的模样。
白莲则是神色萎靡,黑眼圈也愈发的明显。
白莲感觉到身下那生龙活虎,昨夜里在自己身上逞凶的恶兽,此时昂扬着抵着自己的双腿,在紧紧并拢的双腿间有意无意的摩擦着,她粉颊顿时如火烧的一般。
白莲觉得,再由他折腾下去,自己的小命非得交代在这儿不可。
“那个将军唔,咱们来日方长”白莲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细不可闻。
“喊我什么?”顾衍沉沉的声音,嗡嗡的在耳边响着。
顾衍问的话,白莲一下就想到了昨夜里的一段,脸上火辣辣的,想着既然是求饶,便让他满意,不然他身下那物什可不是吃素的。
“好夫君,好相公,饶了我吧”
顾衍大笑,白莲脸色大红,他的笑在胸腔里震荡,眉目舒朗,神色间一片满足轻快。
顾衍翻身,离开了白莲的身上,坐起来后,找到了昨夜迷乱中丢在一旁的亵衣。
顾衍伸手拿过来,要给白莲穿着。
白莲却是从他手上拿过,羞涩的背过身子,套在身上。
顾衍低低的笑着,之后就开始穿自己的衣服。
“饿吗?”顾衍穿好后问着正在整理衣服的白莲。
“嗯。”白莲点点头。
“你等着。”顾衍说完就转身去了。
顾衍走后,白莲可犯了愁了。
这一头的青丝披散着,往日里都是丫鬟们服侍,如今离了丫鬟,白莲才发现,她连最普通的发髻也不会梳。
最后干脆用一根丝带将发束系在了身后,屋子里没有镜子,她出了门后,来到小溪旁,对着水看了又看,看着水中映出的人儿眉目娇|媚,脸色透红,想到从昨天夜里到现在的事情,只觉得似有无限的浓情蜜意涌上心头。
夫妻。
从没有任何时候觉得这两个字如此的亲密。
随后,白莲感觉到有灼灼的目光,她侧头看了过去,只见顾衍站在下游处含笑看着自己,手中拿着一根顶端分叉的树枝,上头还刺着两尾鱼。
白莲想,这个男人就是不做将军了,自己跟着他也能大鱼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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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温泉
填饱肚子,身上各种不舒服的症状便来了。
昨天闹到半夜,现在白莲困得很,腰也酸,全身都疼,顾衍看她精神蔫蔫儿的,便让她回去补觉。
白莲躺床上,几乎是头沾了枕头就人事不省了。
这一觉直睡到午后才醒来,醒来后,白莲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顾衍还没有醒,白莲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睡在身旁的,想来是自己太困了,连他这样抱着自己睡了都没有察觉。
有光束照在他脸上,白莲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他。
经过了昨夜里,似乎有些感觉不同了。
感觉更亲密了。
想到亲密两个字,白莲脸色不由得泛红。
那样的事,又岂是亲密所能形容的。
顾衍睡得很熟,白莲不由得想,他出征的那一段时间,定然是没有休息好的,回来后也没有休息,便策马带着自己来了这里。
昨夜里闹了半宿,他就是铁打的人,也会有累的时候。
白莲静静地看着他,睡中的他面色平静,白莲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虽说没有明显的胡茬了,却也微微有些扎手。
顺着他的下巴,白莲抚摸着他坚毅的唇形,有些削薄,世人常说,这样唇形的男子多无情,可是白莲想着顾衍的为人处世,她翘着唇角,心中想着,看来有些话也有失误的时候。
白莲想着,摩挲着顾衍的手指突然被醒来的某人含在了嘴里。
她微惊,只见顾衍正睁着双眼,目光深邃,隐有笑意。
白莲抽回手,脸色微红,顾衍一看就不是刚刚睡醒的,明显是在装睡。
“休息够了吗?”顾衍率先开口问着。
白莲刚要回答,随后福至心灵的想到,若是自己说休息够了,他是不是又要折腾了?
“没有,元气大伤,休息不过来了。”白莲微微挑眉。
顾衍看着她,柳眉微挑,知她心中想法。顾衍抱过她,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她趴伏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本正经的说着:“晚上给你疗疗伤,元气就恢复了。”
白莲大囧,她如何不知顾衍口中的疗伤是什么,刚好趴在他身上,隔着衣服便咬了他一口。
顾衍大笑,笑声在胸腔震荡着,起起伏伏的。
-
通往山上的路有些崎岖,上山前白莲想着跟着顾衍一起爬上来,在顾衍挑眉问道:“你不疼了?”
白莲就偃旗息鼓了。
想到在他身上趴着的时候,他身下的蠢蠢欲动,白莲就死扒着他不让他动弹,省的他又要折腾。
万年的借口是“我疼”,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指控:你要是有想法就是不顾惜我!
于是,白莲便由着顾衍背着,一路向山上去了。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白莲趴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的侧脸问道:“累吗?”
“不累。”顾衍答着。
白莲看了看前面的路,说着:“还有很远,你放我下来走一段吧。”
顾衍却笑道:“担心我体力不够用吗?放心,你男人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倒是你,保存好体力才是正经事。”
白莲过了一会才想明白顾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哼了一声,嘟囔道:“没个正经。”
顾衍却说:“跟自己的婆娘,难道还像在外头那样,时常一派严肃吗?”
白莲听了顾衍的话,随即便想到了前世的时候,顾衍人前的确是一派严肃的,就是今生,与他不相熟的时候,他也是客气有理。
想到前世,白莲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曾在将军府住的那段时间。
顾衍虽说不常在内宅,但是他的后宅却不是空的,也有妾室,只是从未听闻他有夫人。
只是不知后来他娶了谁,是怎样的女子?顾衍也是如此待她吗?
一定是的,他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结发妻子,一定是敬爱有加的。
“想什么呢,不说话了?”顾衍侧头看着她呆呆的样子。
“没什么。”白莲虽说尽量让自己语气如往常一般,但是语气里的失落还是隐隐有一两分。
顾衍没有再问,而是继续向前走着。
“将军,我们在这儿停留几日?”白莲问着。
“义父曾经与我取过一个字,只是从军之后就鲜少提过了。”顾衍突然说着。
白莲却是不知,原以为他在军营中是不讲究这些的,以前也没有听他提起过。
“以前没听你说过,是什么呢?”白莲感兴趣的问着。
顾衍并没有说是什么,只是说道:“因为那个字有避讳,入军营后便鲜少与人提起了,久而久之人们只知我大名,而不知其他。”
他没说,只说有避讳,白莲想岔了,随口问道:“莫非你的字与圣上名讳类似?”
白莲只能这样想了。
“不是。”顾衍说着,随后又说道:“但也差不多了。”
之后白莲就更好奇了,追问着他:“到底是什么?”
“士宸。”顾衍沉声吐出两个字来。
白莲听了却是心中一跳。怪不得他说有避讳。宸字向来无人用,那是帝王的代称,北辰星之枢,若是给人知道,加上他又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单凭着名字就能治他的罪。
若非此时他们是夫妻,只怕顾衍也是不会说的。
“义父他没说为什么要取这个字吗?”白莲心中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
顾衍摇摇头说:“义父没说,只说这个最适合我,旁的没有多说。”
白莲心中突突的跳了两下,平复着自己异样的情绪,之后试探的问着:“义父他老人家懂星象吗?”
顾衍听了白莲的问话却是一愣,随后如实答道:“懂得,你为何这般问?”
果然!
重生以后,白莲是十分信命理运程的,相信人世轮回,更相信天命所归。
顾衍前世问鼎天下除了他的骁勇善战,只怕也有天命所归的成分。
顾衍说,他的义父自幼教导栽培于他,莫非就是因为看出他天赋异禀,有乱世中力挽狂澜的命数?
白莲心中扑通扑通的跳着,越来越觉得顾衍的义父不简单了。
顾衍见白莲不说话,她在背后,顾衍并没有看到她的神色,却察觉到她此刻的异样。停住了脚步,托着她的**,往上托了托,问道:“你如何知道义父懂得星象?”
白莲回过神儿来,知道不能跟顾衍说因为她知道前世的事情,所以推测的。
所以,她只能说道:“宸是北辰之枢,所以我猜测义父他老人家是不是懂得星象。”
白莲说完,也不知顾衍信了没有,他倒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而是继续往前走着。
他们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还没到山顶呢,夜幕已经降临。
白莲伏在他肩头,前世的事情在脑中盘亘着,那些事情,杨青知道,皇兄知道,可是要不要告诉顾衍,白莲却犯了犹豫。
告诉他,前世周皇室倾覆,他是最终的胜利者,问鼎天下,成了一代帝王。
这样说,会不会在他心中燃起野心,给本来飘摇的周皇室再添负累?
可是,如今是朝廷的军队要讨伐他,他永远守在西北一地,只守不攻,能长久吗?
白莲咬着下唇,心中十分的矛盾,她想到顾衍那夜里曾说,辽东军是自动撤军,便问道:“辽东为什么撤军了?”
白莲感觉道顾衍的脚步一停,身形明显一顿,白莲心中生疑,等着顾衍的回答。
“许是粮草不足,便撤军了。”顾衍这样说着。
白莲心中却疑窦横生,前后不过才不满两个月的时间,辽东要有多穷,才养不起两个月的兵!
顾衍这话,明显是敷衍。
白莲心中有些失落,随后又想,许是他不愿自己过问他的军务吧。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白莲也有,所以,也没有因此就跟他生了嫌隙,只是哦了一声,乖顺的伏在他身上。
到了山上的时候,顾衍才将她放下来,此时天色已经黑透。
“这里夜间有什么美景?”白莲问着身边的人。
顾衍拉着她的手说着:“跟我过来。”
白莲一路都随着他,走了一段隐隐有光亮,白莲心想,莫非前面有人家?
想到这里,白莲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顾衍却不知她因何发笑,转头看着她,问着:“想起什么这般高兴?”
白莲却上下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前面有光,莫不是住着顾大将军幼时的青梅竹马?”
顾衍却是一愣,似没想到白莲为何这样说,只听白莲又说道:“不然,这天都黑了,顾将军巴巴的跑过来。”
顾衍看着她娇媚的小模样,抬头捏了捏她的娇俏的鼻子,说着:“你个小醋坛,真要有什么青梅竹马,也不能带你过来。”
白莲笑着躲开,往前跑去。
“小没良心的,爷背着你一路来看稀罕景儿,不知感恩,还敢戏弄爷。”
说着,就追着她而去。
白莲跑着跑着停住了脚步,正确的说是被眼前的景色迷了眼,而忘记前行了。
白莲原以为远处看到的光是这边有人家,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场景。
大片大片似萤火虫一样的东西在地上铺着,荧光点点,似天上的繁星。
白莲太惊讶了,她蹲下身去,触摸到那些发光的东西,才知道那竟然是一种草。
白莲还是第一次见到草能发光,惊喜的不行。
顾衍来到她身后,看到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喜欢,只见白莲转过身来,眼中尽是欣喜,高兴的说着:“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
顾衍听着她的感叹,随后便见她向那一片荧光中跑去。
那是萤草,是自己幼时无意中发现的,夜间有光,这样一大片的连在一起,顾衍知道她一定会喜欢。
她的青丝束在脑后,并未盘发髻,此时随着她的动作,丝带滑落,青丝飞扬。
顾衍仿佛看到满天星斗中走下来一位仙子一般,绚烂,夺目,轻灵,飘逸。
他追了过去,在那一片荧光的中心拉住了她。
她回过身,眼中流光溢彩,仿佛天上繁星,地下的晶莹都收进了她的眼中。
她为美景沉醉。
他却为了那一双胜过所有美景的眸子沉醉。
亲吻,相拥。
是多么自然而美妙的事情。
他低着头,白莲圈着他的脖子,再不是被动的承受,而是主动的亲吻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西北的军务有多忙,白莲知道。
他却能百忙之中带给自己这几日的美好。
足够了!
从开始的温柔,到后来顾衍的再难压制,他抱紧她,她整个人都在他身上挂着。
唇齿清浅缓慢的厮磨满足不了他,他喘着粗气****啃咬着。
白莲被他放倒在草地上的时候,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服,这样席地幕天的事情,打死她,她也做不出来。
顾衍看着她严防死守的样子,不由得低笑两声,没管她护紧胸前的手,只管低头亲吻着她。
直到顾衍气喘吁吁,手开始不规矩的时候,白莲才拧着身子,嘴里呜呜的说着:
“不要在这里”
-
当白莲看到眼前雾霭蒙蒙的池子时,再次的惊住了。
顾衍看着怀里的人儿睁大着眼睛,看看池子,看看自己,说道:“这里之所以四季的草木葱郁,是因为山头的另一边,有一个火山口。这里的水是地泉,温热的水泡着很舒服。”
白莲听他说完才明白了这里为什么会这般。
还真是个宝地!
顾衍放她下来,看了她一眼,白莲立刻便明白了那一眼的含义。
就算是夫妻,就算有过最亲密的事情,可是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依旧是十分的难为情。
顾衍却装作看不到她的窘迫一般,说道:“怎么?不泡吗?”
白莲支支吾吾的表示让顾衍避嫌,顾衍却表示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也都看了,这会避嫌晚了。
在白莲三推五推中,顾衍也没跟她废话,褪了自己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的把她的衣服剥了,在她面色酡红如醉中抱着她迈入温泉之中。
ps:二合一大章。明天咳咳你懂得~
表嫌弃少,两天一夜的时间,作者君就睡了三个小时,还是分三次睡得,我觉得我脑中都是一团糊儿了,能写出来着实不错了。
大家晚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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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548章 京中生变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回了内院后,屏退了左右,顾衍看着她,她的神色有些慌张不安,顾衍心中一沉,她那么聪慧,只怕是早已想到了,只是不愿承认,等着自己的回答。
“半月前,圣上驾崩了,帝后情深,皇后也随之而去,此时京中大乱。”
顾衍的话印证了白莲心间隐隐的猜测,她只觉得身子一软,往后踉跄的退了几步,顾衍伸手扶住她,低头看着她泪如雨下。
她猜到了!
早在看到府门口挂着重孝的时候就猜到了!
顾衍上无亲长,只有一种可能才会挂着重孝,那便是:国丧!
纵然周弘文当初的一番话伤了她的心,可是他还是她心中的那个皇兄!
他信了陆晔!
信陆晔会罢手,他不愿再生战火,纵使听了自己的,来到西北,再杀回京中也会是挑血雨腥风之路。
他没有选择这条路,而是相信陆晔会罢手,相信他所谓的“病”能医治的好,可是陆晔是有条件的!
她知道,这一定是陆晔做的!
一定是他!
因为此时自己人在西北,因为顾衍将自己救了出来!
白莲抬头看着顾衍,泪眼婆娑的问道:“新帝是谁?”
“大皇子。”顾衍说着,随后又补充说道:“淑妃被封太后,严太后被封太皇太后,圣上临终托孤,封陆晔为太傅,新帝亲政前,一切政务皆由他决断。”
看着白莲的眼泪涌出,顾衍眉宇间的山峦更重,他扬手擦干了她脸上的泪,之后继续说着京中的乱象:“圣上临终前只有陆晔一人在侧,太皇太后还有淑妃,包括严家对于圣上封陆晔一人为顾命大臣表示怀疑,说是陆晔矫诏,为了架空新帝政权,实则想傀儡新帝。原本京中禁卫军在陆晔的掌控下,严家不知何拿到了京畿大营的虎符,如今京中两军对峙,互不相让。太皇太后,皇太后颁了懿旨,称陆晔谋夺皇权,陷害忠良,命西北军与辽东军进京勤王,清君侧!”
白莲这才明白辽东军为何会撤军,军中消息快,辽东军只怕是收到了消息,便没有再继续讨伐西北,一句陷害忠良已经是为顾衍正名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顾衍说的这些,白莲的泪总也止不住,仿佛是看到了前世京中的乱象,自己的亲人死的死,伤的伤。
“将军,你去吗?”白莲看着眼前的男人。
顾衍的目光阴沉,盯着她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沉沉的说道:“去,为什么不去?陆晔身上背着我两千余将士的性命,没有懿旨我也是要挥军进京的。”
他与陆晔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此天赐良机,他又怎么可能错过!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妻子,她脸上泪迹斑斑,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思绪。顾衍抱着她,心中像是被什么都系压着一般,无声的叹了口气之后才说道:“这一去归期不定,行军路上不好带着你,你若是想回永州呆在岳父岳母身边,我差人送你前去,若是在西北,等我安顿好,便来接你。”
白莲此时心中十分的乱,顾衍叹了一口气,安慰了她几声便离开了。
白莲知道他军务忙,抽出的这两天时间已是不易,顾衍走后,巧儿燕儿走了进来,看到白莲哭着,不明情况,也不敢说话,只是遵照着顾衍临走时所吩咐的,在净室里将热水准备好了,才低声的问道:“夫人,奴婢服侍您沐浴吧。”
巧儿服侍白莲沐浴的时候,看到那青红遍布的淤痕,不由得红了脸,不好白莲有心事,根本没注意身边的人是什么表情。
之后,巧儿见白莲不开心,说着话引她开心。
“奴婢昨儿见慧儿跟院里别的人抱怨,说是前天管家给了李嬷嬷养老的银子,让她另置了宅子,不用在府里当差了。”
白莲满心都想着京城的事情,对于巧儿说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白莲靠着浴桶,闭着眼睛,巧儿帮她用水洗着发丝,见她不大感兴趣,便又说道:
“夫人刚回来可能不知道,映月阁的那位从外面的宅子被送走了,我听外院的人说,她哭着囔着要见将军,那时候将军带着夫人在外头,顾管家没有理会,只说这是将军的吩咐,后来闹了见没用,便老实了。”
这个白莲倒不知道,原以为顾衍刚回来,如今京中大乱,西北要安顿,哪里有时间处理这些事情,只是没想到在出门前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白莲虽没有说话,但是巧儿看出她的表情比刚才好了许多,便捡着一些跟顾衍有关的话说着。
晚膳的时候,白莲没有多少食欲,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连筷子都没动就让人撤下了。
回了内室后,她躺在床榻上,望着帷幔却怎样也睡不着,想到顾衍说的话,泪一下就涌出了。
顾衍回来的时候,听丫鬟说她没有吃东西,进了内室后便听到隐隐的抽泣声。
顾衍走过去,撩开床侧的帷幔后,看到她红肿着眼睛,连枕巾都湿了大半。
顾衍知道周弘文待她如妹,只是去没想她会这般伤心。
一时间,顾衍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只是解了自己的斗篷搭在一旁的衣架上,和衣躺下,连着被子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
许久,白莲才在他怀里止住了抽泣。
之后,顾衍开口说道:“我差人将你送去永州吧,好歹在岳父岳母身边。”
她这样,顾衍放心不下。
“你何时走?”白莲哽咽的问他。
“明天。”三军已经修整好了,边镜的布防也都安排好了,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白莲沉默了一会,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说道:“我不回永州,这里才是我的家。”
顾衍听了白莲的话,怔愣了一下,随后更是紧紧的将她抱住。
白莲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却没想到这样一句话能让他这般反应。
只是
“你勒得我疼。”白莲说着。
顾衍这才回神,赶忙的松开了手。
一时激动,力道有些失控了。
他一边掀开被子,一边说道:“我看看。”
“没事。”白莲拉过他的手,依旧躺在他怀里说着:“你安心的去,不用担心我。”
白莲何尝不知顾衍让她去永州是什么心思,怕自己在这里孤寂,没人陪着,没人说话。
顾衍抚了抚她的头发,说着:“不去也好,此去永州路途遥远,车马劳顿最是熬人。”
白莲点了点头说:“你路上也要注意,不可冒进,虽说如今太皇太后为你正名,不过是知道你与陆晔之间的恩怨,想利用西北的兵力来控制局面。这次同去的还有辽东军,将军,你凡事晚上一步,以辽东军为先,严家不是好相予的。”
白莲说这样的话,是真心,却是十分的为难。
但是,她了解自己的母后,有些话就必须要提醒顾衍,如今他们是夫妻,自然要先为他着想。
顾衍得势,自然不会与严家为难。但是反过来却不行,严家对顾衍可是存着很深的心结。
顾衍嘴角扬起,知道她的意思,捏了捏她刚刚哭红的鼻头,说道:“我自有分寸,起来吃些东西,丫鬟们说你什么都没吃。”
白莲却拽着被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吃不下,要睡了,省的积食。”
顾衍没有勉强她,坐起身来,褪去自己的衣衫,之后便掀开被子,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躺了下去。
他并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就算他有心思,此时也不能妄为,这点定力他还是有的。
一夜相安无事,天还没亮,顾衍就起身了,尽管他再小心翼翼,白莲还是醒了。
顾衍想到她一个晚上都睡不安稳,不时的呓语几句,顾衍仔细听却也没听清楚。
他心想,许是京中的变故让她不安,只能将她抱得更紧,抚慰着她的不安。
“你要走了吗?”白莲伸手揉了揉双眼问着。
顾衍看着她白嫩握成拳的双手,心底仿佛化成了一汪水一般,拉过她,俯身亲吻了她一下。
他热乎乎的气息就在唇边,白莲突然想到什么,推来了他,坐了起来,在顾衍的不解的目光下下了床,顾衍拉住她问道:“你做什么去?”
白莲回过身说道:“你之前离开的时候,我给你另做了一对护膝还有一个披风,京中也是天气严寒,你一路行军,莫要受寒。”
顾衍只觉得她这番话,驱走了三冬的严寒,他松开手,看着小妻子忙碌的背影,有那么一刻,他竟生出了谴倦的心思,不想离去,放下功名,只与她隐在那山间,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护膝与去年的样式一样,顾衍拿在手中,白莲翻过来给他看着:“你要时时戴着,这里面我给你缝了自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还有这披风,我见西北这边有人在袄里缝着一些鸭绒之类的,我便让顾管家寻了一些来,给坐在了里面,既暖和,又轻便”
白莲还在说着,叮嘱着即将远征丈夫的温寒,就被顾衍猛地抱在怀里,紧紧的圈着,久久不语。
离别在眼前,白莲也生出了那么几分愁绪。
她环上了他的腰,听着他此时强有力的心跳。
******
第三卷《美人吾妻》到此结束,此后进入第四卷《美人天下》。
ps:这是二合一大章,其实作者君并没有偷懒,只是更新的次数少了,但是字数没减,我要摆脱短小君的名字,所以,以后大多是大长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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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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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走后没几天,西北下了一场大雪,小丫鬟们在院子里堆着雪人玩耍,看着她们喜笑颜开,白莲却提不起精气神。
先是担心顾衍,后来又担心京中,把这些担心了一遍之后,便又担心顾衍到了之后会怎样。
白莲几乎可以想象的到,这件事平息后,严家对顾衍的态度。
绝对是过河拆桥!
真真是应了她之前所想,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顾衍说他心中有数,白莲心中却没有底儿,这样前后想了几日,也是白白忧心,便不想了。
这不是以前在京中时,自己能左右局势的时候,如今任凭你百般计谋,却是没处使,只需要最简单直接的手段:武力。
白莲是几日后才知道顾衍将宋戟留在了西北,带着另外的几个手下进京了。
宋戟几番与顾衍出生入死,留下宋戟是为了没有后顾之忧。
顾衍娇宠新夫人,将军府上下无人不知,渐渐的,戎城的大小官员也都知道如今新夫人在西北将军府,那些官员的家眷便都隔三差五的递帖子前来拜访。
白莲前世跟着严皇后,什么样的权贵亲眷,王妃命妇的没见过,就西北之地,三品以上的命妇不会超过两个,那些家眷的官员,白莲应酬起来是手到擒来。
既没有多亲近,也不会太疏远,周身的那种气度和姿态让人从心底升起一种敬意,西北的这些官夫人见了,没有不暗赞的。
其中来将军府最勤快的,当数戎城的守备夫人了。
白莲在西北的日子还短,对这里的许多事情不知根底,便问了顾管家,将西北的这些官员摸了个透彻。
这样下来,白莲才知道,原来这个戎城守备王知祥曾是当初严家的门生,顾衍渐渐掌控西北后,王知祥也没有与严家有过多的来往,加上王知祥的官声不错,治理戎城有方,顾衍考量许久,也没有与他为难,到如今他安安稳稳的任着戎城守备。
王知祥的夫人是继室,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如今顾衍不在西北,又知道新夫人是来自京中,对西北不熟悉,便殷勤周到的与白莲介绍着西北的风物习俗。
顾衍时常报着平安,已经离开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平安信已经来了两次了,白莲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也渐渐的安心下来。
他是那样周全稳妥的人,应该对他放心才是。
而此时的西北大军,照着既定的速度,早应该已经到达京城的,此时却在离京中还有五百里的平城安营扎寨。
原因是积雪难行,将士们不堪天寒地冻,只能等雪融天暖才能前行。
消息传到京中的时候,太皇太后气的摔烂了一套茶盏泄气。什么积雪难行,将士们不堪天寒地冻,西北的气候比京中冷多了,也没见他顾衍就冻死。
偏偏半月前因为高丽大军压境,辽东的楚家军不得不半途折回,此时也只有西北军可以仰仗。
若是严家手中的兵马精足也罢,偏偏京畿大营的那些人混杂,难以抵挡吴家所掌控的禁卫军。
由原来的分庭抗争,到现在严家的人手已经被逼到了皇城里,京中处处都是禁卫军。
如此劣势的境况,由不得她不低头!
若非是这样的情况,哪里由得了西北军矫情!
原来的淑妃,此时的皇太后,看着自己姑母急怒,在一旁喏喏不敢言语,许久才听太皇太后咬牙切齿,似从牙缝里发出的声音一般:
“传懿旨,封赐西北大军十万军备,命其即刻进京!”
不就是坐地起价,给他便是,倒要看看他顾衍还要如何!
消息穿到平城的时候,顾衍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罗信在一旁说着:
“仁帝若有太皇太后一半的心智,帝位也轮不到惠帝手中了。”
这句话顾衍倒是赞成的。
仁帝那一宫的莺莺燕燕,若不是严氏做皇后的时候压着,只怕早翻了天了。
包括如今京中的事情,在顾衍眼中,也并非是表面所呈现的那么简单。
表面上,陆晔是周后一个见到周弘文的人,所有的遗诏都是自他手中拿出来的,若说起来,周弘文的驾崩是与他脱不了关系的。
可是,有一点,顾衍注意到了。
那便是,周弘文驾崩后,严家能这般迅速的拿到京畿大营的虎符,是十分令人怀疑的。
如果一切都是陆晔主导,严家只会更被动,怎么可能会如此迅速的做出反应。
严家在这场皇权更变中,只怕也并非是那么干净的。
严家的那位太后,如今新帝的生母是个微乎其微的人,这些,只怕都是太皇太后一人的决断。
罗信见顾衍没有说话,脸上却是赞同的神色。
之后,他们又说起了辽东的情况,罗信知道,高丽突然大军压境是自家将军的计策,只为了托住楚家军的后腿。
京城这场纷争里,将辽东军撇出去。
罗信不得不赞顾衍一声高。
而且,罗信并不觉得这样的手段有什么不好,若非是楚家有着与当初严家一样“养寇自重”的心思,又如何会在现在受到牵制。
西北军这次多半的军力都倾巢而出,沙漠里原来的强敌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罗信知道这些,留宋戟在西北算是大材小用了,只是西北有比守边境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将军的夫人留在西北了。
若是没有一个让顾衍全心信赖倚重的人,只怕顾衍不能安心将夫人的安危交付。
高丽与辽东军时常有摩擦,这次最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辽东军折返后,最多也就两军僵持个把月。
这段时间,足够了!
到了第二日,大军就开拔了,只是行军速度缓慢,将士虽有不解,却是绝对的服从命令。
顾衍所下达的军令从未出错过。
-
周德音知道今天母后发了很大的火儿,她对皇权政治的敏锐度不行,这些事情自有母后在,轮不到她操心。
晚上的时候,她让身边的女官去了御膳房点了几样太皇太后爱吃的甜点,亲自端着去了永寿宫。
到了永寿宫的时候,太皇太后还在为白日里的事情生气,周德音见状便出言安慰道:“母后别生气了,顾将军这半年来受朝廷的讨伐,心中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如今母后封赐了军备给他,相信他一定会识时务的。”
提起顾衍,太皇太后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周德音看到她的样子,便哀哀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也是女儿与他没缘分,若是当初此时无论他手中也多少兵马,总归都是咱们自己人。”
太皇太后一下便听出了周德音的意思。
当初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示爱顾衍,顾衍却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到后来,周德音赐婚给了严石楠,只是严石楠却在今年春天的时候,闹出外室产子的事情,周德音本就不乐意,这下更有借口了,无论外室那母子是死是活,她都不肯嫁,以至于耽误到了现在。
如今周德音又提前当初,太皇太后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顾衍,若是自己的女婿,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却是晚了。
周德音见她脸上神色有松动,便试着说道:“母后可想过,这次勤王之后,这西北军如何安置?对于顾将军如何的封赏?”
太皇太后眉头一皱,这个她倒是想过,只是实施起来却十分的麻烦。
顾衍此人与旁人不同,心志坚毅,十分的棘手,想架空他的军权,是十分的不易。
周德音接着说道:“他如今的声势,打压怕是难成,母后不如拉拢他,让他变成自己人。”
太皇太后却是没太懂周德音的意思,看着她不解的问道:“如何的变成自己人?”
周德音面色一红,咬着下唇跪在了她的面前说道:“还请母后成全儿臣一片痴心。”
周德音这一跪,她一下便明白了。
原来她还存着这样的心思,太皇太后心中有些不喜。她的女儿,是昭仁帝唯一的嫡公主,本就该有公主的骄傲,怎能为了一个男人这样没了廉耻,况且顾衍都已经成婚了。
“阿音,母后自小从不约束于你,你却越活越回去了,全然没有小时候懂事,顾衍他能抗旨一次,便会抗旨第二次。何况,如今他如今已有妻室,你身为大长公主,难道去做妾?”
说到最后,她已经面有怒色。
周德音听了她的话,心中不是不怕,可是她早在来之前就想好了。就是母后生气,她也要将一切都说了。
“母后,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他权势低微,做了驸马便再也无法回西北建功立业了,他是有志男儿,怎么可能为了闲散富贵而消了志气。如今他大权在握,女儿甘愿嫁入顾门,他非驸马,不误他平生大志。与皇室有了关联,他再不是那个寒门出身的将军,这样一跃成为皇亲国戚,还与咱们息息相关,这不就成了自己人了!”
太皇太后听着周德音说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顾衍够聪明,便会知道与严家联手是稳赢的局面,新帝身上留着一半严家的血,将来严家只会愈加的昌盛,而顾衍顶破天不过是个握有兵权的将军,与严家的底蕴是不能比的。
这样,也就不用废心力去对付他了,就算要对付他,也可以慢慢来了。
随后,她长叹一口气说道:“如今讲这些都没用,他已有妻室。”
周德音却是满脸的不忿,说道:“妻室?陆晔将白家那贱|人留在身边多少时日,旁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顾衍如今定是受她蒙蔽,男人都是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等他知道了会如何想?再说了,就算他如今贪恋着美色,等着人没了,他还能痴情到几时?男人的心里装的都是大事,时间久了,任凭什么天仙都会忘了的。”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上一辈的顾衍何曾在女人身上废过心思,直到她死的那年,顾衍已经做了八年皇帝,后宫中不过也才几个妃嫔,还都是大多跟着他出生入死弟兄的亲眷。
周德音的话却让太皇太后陷入了沉思。
-
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马上就是过年了。白莲却没想到在西北过的第一个年是自己一个人。
顾衍已有半月没有来信,白莲不知他的情况。
顾管家并未与白莲说起过顾衍军中的事情,不过,顾管家神色之间并没有不安,白莲想,大概他一切都是顺利的。
白莲也就安心的在府里备年货过年。
不过,这些日子里西北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也不知是哪儿冒出来一伙强盗,也不知是当初羌族的余孽还是一些落草为寇的良民,总在戎城附近烧杀抢掠,等着官兵去的时候,却没了影踪。
听幸存的村民说,人没多少,大约十几个人,却是人高马大,来势凶猛,一般的百姓难以抵挡。
这件事可让戎城的官兵没少头疼,这件事传来传去,便传到了宋戟的耳中。
宋戟心想着,这不是老虎嘴里拔牙吗,顾衍刚走没多久,便有宵小出没,宋戟年轻气盛,当下便把这擒贼的差事揽走了。
一日,宋戟得到消息,说是距离戎城百里以外的一个村庄,有曾经出现那些强盗出没前的记号,想来是有人探好了风,等着过来掠杀这个村庄。
宋戟知道后,当下带着一队人埋伏在了那个村庄的附近。
白莲也知道这伙强盗的事情,刘守备的夫人曾提过几次,是以也没放心上。
再有半月过年,虽说不用白莲忙碌什么,但是也没少废心神,连着几日的操劳,便觉得有些乏了,晚饭都没吃就睡去了。
睡到夜里的时候,白莲只觉得喉咙里似有火在烧,火辣辣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睁开眼,心中突地一下,还觉得是在做梦一般。
有浓烟自门缝里飘进来,窗外一片大火,她猛地做起来,拧了自己一把,疼的呲牙咧嘴的才知道这不是做梦。
她一边披衣下床,一边大喊了起来:“来人,失火了,快救火!”
回应她的是嗤嗤的火苗声,并没有任何人的应声。
白莲心中惊骇,银铃两个人是何等的耳聪目明,怎么可能等到自己发现失火,自己喊了救火,这将军府内仿佛是无人空置一般!
白莲穿了鞋,急急的跑到门口,拉了几下,却才发现门竟然被人从外反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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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 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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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当即便出了一身冷汗。
顾府里的人原先怎样她不知道,直到她来之后便都是知根知底的,她不会用不知根底的人。
连着李嬷嬷的外甥女慧儿,都被她寻由头给送还给了李嬷嬷。更别说顾衍找来的那两个会功夫的丫鬟,若非是他放心的,是不可能放在自己身边的。
还有前院的人,上次的事情出了后,将军府外顾衍都安排了人,这次他不在西北,府里的护卫更是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怎么可能没人发现这边失火了!
白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可是门窗被封死,随着火势越来越旺,白莲心中渐渐升起了绝望的感觉。
如此寻天无路,扣地无门,死亡就在面前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发生。
可是,究竟是谁要取自己的性命呢?
被送走的刘莹?
她没有这么能耐,她来西北也不过半年的时间,培植亲信也不会有多少,加上现在顾府内外被她清洗一遍,哪里还会有她的人手。
但是,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时,白莲听到外面有声音响起,在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中隐隐听到:
“公子,门窗被封死了。”
这一句话白莲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仿佛是在眨眼间做了个梦一般,随后,她又似在梦中听到了那个清润的声音:
“把门砸开!”
绝处逢生,故人相逢,白莲一直让自己冷静,在这一刻却激动的落了泪。
是杨青!
随后,屋门被踹开,两个人在热浪滚滚中闯了进来。
率先那一人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棉锦袍,红彤彤的火光应着他,他的神色中有庆幸与后怕。
出了着火的屋子后,白莲才发现只有她住的主院着火了,前院以及其他的院落并没有失火,可是奇怪的是,整个将军府并没有人发现。
“杨青,你怎么会在西北?”白莲十分的诧异。
杨青解开身后的披风,递给了白莲,白莲顿了一下方才接过,杨青随后说道:“我两个月前回来的,钱掌柜与我说了我走后的情况,后来知道你现在人在西北,刚好西北的商号要重新开业,我便来了。”
“你来了西北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白莲一边拢着披风,一边问着。
杨青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在夜色中,白莲并没有看出,只听杨青说着:“商号里忙,没能顾得上,原想着等着商号开业了再请九姑娘过去。”
杨青这样说,白莲信了。
白莲这时抬头看着他,以前的记忆蜂拥而至,两人似乎都想起了之前分开时的一切,杨青却不敢再迎视她的目光,只是撇开眼说道:
“我今夜睡得晚,看到这边火光,便赶了过来,没想到叫门却是叫不应,诺大的将军府连个护院都没有,我叫人闯开了门,这才发现,内外院的人都像是中了迷|药一般,混混沉睡。我已经差人去弄醒他们了。”
听杨青说完,白莲的眉头皱起,这时,白莲听到了顾管家带着人赶来后院的声音。
一见到白莲,顾管家便跪在了地上请罪,身后的护院兵丁也都脚步有些虚浮,看来杨青说的不假,但是想来中迷|药的程度也不深,不然此刻只怕杨青弄不醒他们。
白莲喊他们起身,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捣鬼的人是谁,她皱眉说道:“能这样让府内外上下全部中招的,只能是在吃食上做了手脚,顾管家,差人去把厨房的人绑来!”
顾管家领了命令便去了。
杨青指了指主院的火势,白莲却抬了抬手,示意他不急:
“由着它烧,你们看着点,别让火势蔓延,引燃别的院子就成。”
之后杨青看着顾府的护院分开行动,便没有在说话了,白莲的决定从来没有做错过的。
白莲的几个丫鬟被救了出来,也都是昏睡着,白莲心中生疑,随后想到了自己今夜乏得很,睡得早了并未吃晚膳,是以,自己并没有如府里的人一般昏睡。
看来,她猜想的是真的,有人在饭食上做了手脚!
厨房的人被绑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此时几个婆子早已吓坏了,看着主院冲天大火,双股颤颤,不明白管家绑她们是为了什么,但是也知道是绝对没有好事。
她们跪地求饶,白莲的目光一一扫过她们,沉声说道:
“今夜府里上下皆昏睡的人事不知,他们的饭菜中被人下了迷|药。”
白莲说到这里,目光扫过她们,不怒自威,她们听了后吓得肝胆俱裂,只恨不得将头磕破以示清白。
看着她们的神色,若不是真的清白,便是装的太像了些。
“那我再问你们,今天可有可疑的人接近厨房?”
厨房一直是她们几个在,若是没有可疑的人接近,便是她们中间出了内鬼。
哪怕她们是将军府一直用着的老人,白莲也不会全信。
这个世道,太多的手段能逼她们就范了。金银使不通,还有别的手段,忠诚没有绝对的。
她们几个却是互相看了又看,谁也说不出什么可疑的人。
随后,其中两人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夫人这样问,老奴想起一个人来。今日晚膳的时候,厨房的水缸里的水见底,老奴喊了前院的小哥来后院的井里帮着担水,往日傍晚都是这个小哥帮着,也都相安无事。”
而,此时白莲身边的几个丫鬟醒过来,白莲的话她们也听到了,巧儿向来心细,听了白莲的话,再看着厨房里的那几个婆子,随后皱了皱眉。
她站起来,来到白莲身边,想行礼,只是她脚步虚浮,险些一头栽倒。
她是弱女子,不像外院的人都是筋骨强壮的,就算中了迷|药,此时药力也都散了大半。
身边的人扶巧儿站稳后,巧儿对白莲施礼说道:“夫人,奴婢有一事禀告。”
白莲点头示意她说,巧儿说道:“夫人傍晚睡着后,刘守备的夫人来了一趟,说是之前跟夫人说过,来送几盆盆栽,后来知道夫人睡了便不让奴婢们喊夫人,由着奴婢领着她去了后院的花房里。”
巧儿说到这里,白莲想到了,那个刘夫人之前的确提起过要送过来几盆修剪好的盆景,巧儿的话给白莲提了个醒儿,白莲一下便想到了刘家。
只听巧儿继续说道:“刘夫人本来走的好好的,却突然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跌在了后院花房前的水井边上,将手中的拍子无意中落了进去,刘夫人说不过是块帕子,便没有在意,随后将东西送到花房后,刘夫人便走了,那口井正是府里厨房用的水井。”
随着巧儿的话,厨房里的婆子也都松了一口气。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白莲颦着眉,她想了许多的人,都想不到别人为何会要自己的性命,如今将军府上下都相安无事,只有自己的院子被反锁,还烧着熊熊大火,这明显是冲着自己一个人来的。
刘家!
与刘家,前无旧愁,近无新怨,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大费周章的要自己的性命,白莲还真想不到。
随后,白莲想到了刘志祥的出身,他曾是严家的门生,这件事背后是不是严家授意的呢?
可是,严家为什么这么做?
如今正是仰仗顾衍西北军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白莲想不明白。
但是有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是有人一定要她的性命。
杨青一直没有说话,看着白莲神色冷峻淡然,气势愈发的沉着。
她比以前更耀眼了。
哪怕此刻有诸多的狼狈,都难掩她的气势。
她有多好,杨青一直都知道,京中发生的那些事情,他都听说了,也就是顾衍,不然谁能护她安然无恙,想到这里,他心底有些悲凉,却也有些安心。
原本来西北,只是想见见她,看她过得好不好,可是到了之后,才想到,她已然成家,哪里还能像以前那般,在西北已经住了一段时间,总想着离开,却总觉得遗憾。
直到今夜,才庆幸自己没有走。
顾管家看着主院的火一直烧着,请白莲示下,白莲将前后的事情想了一遍,刘家之所以做的这样隐晦,是怕顾衍知道,什么有强盗烧杀抢掠,只怕也是刘家使得手段,将宋戟引出城,等他回来了,只怕自己已经烧成一堆灰烬了。
就是顾衍事后追究,也追究不到刘家身上,府里没有刘家的奸细,事发的时候,是府里下人护卫不利,就是追究也寻不到人。
若真是严家,只怕这次见事情不成,还会有下次,白莲此时看着汹汹的大火,眼中有着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悲伤,来自亲人的刀,无法反击。
“管家。”白莲喊道。
“属下在。”顾管家应声。
“明天将消息传出去,夜里失火,府里人没有察觉,主院被烧,说我宿在主院,没能逃出。”白莲说完看着那冲天的大火,红彤彤的光映在眼底,染得一片通红。
顾管家却是一愣,随后问道:“夫人,要如何给将军传信?”
“不用传信。”白莲回身说道:“明日我就进京。”
得知自己的死讯,他们才会消停,这一路才会没有任何阻碍,她倒要看看,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顾衍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在到了京城,在京郊三十里处安营扎寨,却并没有急着入京。
消息是戎城守备送来的,戎城将军府夜里走水,大火烧了将军府主院,夫人未能逃出,葬身火海。
顾衍收到消息的时候,一下便懵了。
以前纵然是敌众我寡,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只觉得是做梦一般,他拿着信再看了一遍,一个个的字仿佛是印在了心底。
他只觉得喉中有东西要喷涌而出,眼眶憋得难受,猛地站起身来,便冲出帐外,黑马就在他帐篷外不远,他直冲着黑马大步行了过去。
顾衍仿佛是一头失了理智的野兽一般,罗信刚见了送信的人,知道了戎城的消息,便急急的来了顾衍的营帐。
还没进去,就见顾衍这样的一副神色自营帐中出来,罗信上前,顾衍却仿佛没看到他一般,径直的上了马,策马便要离开。
罗信这一惊可不小,他跟着顾衍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
三军不管不顾的丢下就走。
罗信当下便拦在马前,黑马扬蹄,打着响鼻,险些伤了他。
罗信急急的说道:“将军切勿冲动!”
“让开!”顾衍脸色阴沉的仿佛能凝结出冰来。
罗信只是死死的拦在马前说着:“将军,三军在此,将军是要弃他们而去吗?”
这些顾衍全然没有想到,此时罗信说起来顾衍也顾不得了,他现在只恨不得生了翅膀,即刻回西北。
“让开!”
罗信见这样的话顾衍都听不进去,心知此时纵然是谁来了也拦不住他,便又说道:
“将军勿急,何不仔细想想,那信为何是守备府传来的,而不是将军府和宋戟传来的?”
罗信的话让顾衍心中一顿,之前升起的腾腾杀气顷刻间消了大半。
如此天大的消息,管家和宋戟竟然没消息传来,与宋戟之间是军中传信,比普通的信要快上许多,万万不该守备府的消息都到了,而宋戟那边却没有任何消息。
刚才被那样的消息冲昏了头脑,便忽略了,如今被罗信提醒渐渐恢复了理智。
罗信看着顾衍的神色缓和,便斟酌着言辞说道:“将军不妨等等,这中间定然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顾衍双眉深皱,眉宇之间拧了个川字,顾衍抬头看着西北的方向。
三天,再等三天,要是没有宋戟和管家的消息,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住。
-
算着日程,再有两日就到京了,白莲乘坐的马车上,带着巧儿和燕儿,另外两个会功夫的银铃和金弦此时扮作男装与宋戟一众人骑马跟着马车。
那日宋戟埋伏了半夜也未见贼人踪影,不由得心中生疑,随后心中警铃大作,想到顾衍交代自己,无论何事都不可鲁莽,护着将军府是首要大事。
想到这里,宋戟便往回赶,远远的就看到戎城将军府处大火冲天。
这一惊非同小可,宋戟指挥着手下扑火,冬日里淋了一身水便要往主院里闯,好在顾管家给拦了下来,得知白莲与身边的一众丫鬟已经脱离险地,宋戟才神魂归位。
白莲上京,宋戟左右护送,不假他人之手,这次是万幸,夫人没事,若真是出了意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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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 小别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白莲这下脸色更红了,顾衍招手让丫鬟们将准备好的衣服拿来,丫鬟们低着头,将衣服奉上后,就知趣的退下了。
白莲这时才明白,顾衍这样是给她穿衣服。
白莲不好意思的将衣服拿过后,红着脸说:“这里是军营,给外面的将士知道他们的将军服侍人,看你以后还怎么驭下!”
“驭下跟伺候自己的女人有什么关系?”顾衍不以为意的说着。
最后,顾衍也没能如愿的帮白莲穿衣,她们正说着话的时候,营帐外信使求见。
顾衍的营帐很大,休息的地方与办公的地方是分开的,顾衍听到外面的声音后,便喊了丫鬟进来服饰白莲,在隔壁召见了求见的人。
帐篷的隔音效果很差,白莲清楚的听到那边的声音。
丫鬟们服饰的时候,白莲示意她们噤声,个个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
白莲认真的听着那边的话,才知道来人是传太皇太后的懿旨的。
先是责问顾衍为何不进京清除逆贼,后是犒赏,说是十万军备,只等着顾衍将京城内外制伏,兵部便可着手封赏了。
顾衍口上请罪遵命,但是在那来人问起何时发兵的时候,顾衍却说不是最佳时机。
来人再问何时是最佳时机的时候,顾衍只说:等。
来人左问右问都得不到顾衍的准确回答,一肚子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败兴而归。
等人走了后,白莲已经着装好了,她想着刚才顾衍的话,从西北发兵到现在,一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应该早已到了京城,白莲却没想到顾衍一战未出,就这样盘亘在京郊。
白莲对兵法知之甚少,也不明白顾衍所说的最佳时机是什么时候,但是她却从顾衍的话里听出了一个字:拖。
他在拖,拖着严家。
并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被刘家算计了才这样拖,应该是从一开始他挥军南下的时候便有了这样的主意。
这就是他所说的心中有数?
那么,他是想要做什么呢?
白莲坐着沉思的时候,顾衍进来了。
“在想什么,这么出生?”顾衍问着。
白莲回过神,看着他,问了她心中的第一个疑问:“我在路上的时候听宋副将说,辽东军行至一半却退军,因为高丽大军压境,这件事跟将军有关吗?”
在路上的时候白莲就想了,顾衍与她说的心里有数时的那种表情,太自信,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胸中一般。
那么辽东军的折回是不是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果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么辽东军的折回与他有关吗?
顾衍听了白莲这样问,却不由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宋戟说给你的?”
白莲摇摇头,之后说:“我自己猜的。”
顾衍盯着她看了一会,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猜的没错,是与我有关。”
辽东军挥师进京,带了多少人马,留了多少人马本是一件秘密,就是防止高丽没了忌惮后,再扰边境。
是顾衍差人将辽东的留守情况泄露给了高丽,高丽得知辽东不过是大摆空城计后,便集结军队,大军压境了。
辽东军被迫挥军返回,进京勤王的事情便只剩西北军了。
“高丽年年扰境,战事频繁,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是白莲不解的地方。
顾衍他不是为了权势就不顾天下安危,放任战火四起的人。
顾衍听着白莲的语气,不是责问,也不是怀疑,只是单纯的不解,知道她心中是相信自己的。
他拉过白莲,与她说道:“行军最忌意见有分歧,平乱也最忌势力有纷争。京中本已乱的一塌糊涂,西北军与辽东军到后,便是多添两股势力,而且,因着之前西北与辽东之间的摩擦,势必不同心。这样的不同心是致命的,等着京中乱事已平,接下来两军还会有纷争。”
顾衍说道此处,嘴角却翘起,带着嘲弄的意味又说道:“八年前,高丽皇权更替,那时候高丽内部乱象横生,若是楚家又安定边境之心,便应该趁着高丽内乱,一举将高丽清扫了,偏偏楚家军姑息着,养寇自重,这样在辽东盘根错节,怕无战事之后,军权会被收回。如今受牵制,也怪不得旁人。”
顾衍这样说,白莲才明白了。
如果辽东军到了京中,两派的势力纷争矛盾会更激化,倒不如这样好。
白莲想着前世,天下大乱那会,各地群雄并起,北方最强的便是西北军与辽东军,但是楚家却与顾衍差太多了。
失了先机,最后被顾衍一步步的吞并蚕食。
白莲这时候想起来,大概是那时的辽东军就受了高丽的钳制,没办法像顾衍这样没有后顾之忧的逐鹿天下。
白莲明白这些道理后,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胸有丘壑对他来说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他的眼界广,无论什么手段于他来说,都显得那样的光明磊落。
此次钳制辽东军,主要的原因还是怕京中的乱象难以掌控。
顾衍看着白莲眼底闪动着的笑意,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一番用心。随后,只听白莲又问道:
“那如今将军停兵不前又是为了什么?”白莲问着他。
顾衍看着她,她像是一个求知欲泛滥的学子一般,将她的不解都问出来。
在顾衍的心中,男人在外面的事情,女人是不用知道的,但是此时白莲问,眼中那样带着不经意间流露崇拜的神色,取悦了顾衍,看着她眼睛的恳切,顾衍才发现,与自己的女人说说,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更何况,他的女人是那样的聪慧。
“以你看,若是西北军不参合,严家与陆晔之间谁会是胜者?”顾衍反问着。
白莲愣了一下说道:“陆晔。”
顾衍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听了她的话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如果西北军不参合,严家争不过陆晔,被陆晔逼至死角是早晚的事情。”
白莲沉默着没有说话,等着顾衍说起。
顾衍看着她,之后又问道:“你觉得,严家的所有人中,谁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顾衍的问题,白莲听了不解的看着他,虽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是也如实的说道:“太皇太后。”
顾衍再次点头,说着:“严家能在先帝驾崩后不久便调集了京畿大营的军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件事非太皇太后出手而不能。先帝的死只怕严家也并不是干净的,不然,不可能这般迅速的做出应对。”
白莲听着顾衍的分析,心中却是惊骇。
她心里有了偏颇,印象中陆晔以救治周弘文的条件换取与自己的归隐,后来自己被顾衍救回西北,周弘文又驾崩,白莲便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陆晔的身上。
如今听顾衍说,不由得想,或许顾衍说的是真的,皇兄的死只怕是严家推动,陆晔坐视不理之下的事情。
她心中有些悲凉,只是还没等她思绪泛滥,便听顾衍又说道:“这次如今,就算一举将禁卫军压制,清理了陆晔一派,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太皇太后是严家的中流砥柱,太后没有什么存在感,新帝如今年幼,到他亲政,这中间必然是太皇太后掌控朝局。严家当权,第一个容不下的便是我。”
顾衍说完看着白莲,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低语说着:“如今我已有家室,怎么能拖着你跟我一起受累。不为自己,为你也要早作打算。”
白莲听着顾衍低语的话,却是心惊胆战,问道:“将军要如何做?”
难道要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严家走入绝境后再出手会跟现在大不相同,太皇太后自有皇家的傲气,此时照着她的心意,以后难免受制于她,此时的坐地起价,是为了以后更安稳长远的打算。”
说来说去,顾衍却没有说怎么做,白莲心急,因为那关乎的不是旁人,纵然她们心狠要取自己的性命,但终归是不知道的情况下。
白莲却不能无动于衷。
白莲待要再问,只听顾衍揉着她的手说着:“别为此耗费心神了,凡事有我,以后无论是西北还是在京城,没有人能给你委屈,任谁见了你,都得规规矩矩,尊敬有加的。”
白莲想说的不是这些,可是想想,若是顾衍能掌控大局才是最好的结局,不然严家怎么可能会消停。
白莲想到此处,便没有再问了。
顾衍见她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头歪在胳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侧头亲吻了她一下,问着:
“怎么,你男人给你挣风光,你不高兴吗?”
白莲头未动,只是横了他一眼,顾衍看着那一眼,自有风情,往怀里揽了揽在她颈间一阵亲昵。
军中事物繁多,能陪白莲的时间是少之又少,没多久顾衍便离开了。
白莲想着顾衍说的那些话,都是有道理的。
外戚专权,是祸乱的根本。
顾衍在西北夺权,本就难以容于严家,若是严家得势,顾衍的下场怎么可能会好。
世上难有双全法,白莲想通了之后,便不为此烦心了。
这里是军营,她是女子,纵然是将军夫人,但是女子在军营中影响毕竟不好,白莲很少出营帐,连她的几个丫鬟也在顾衍的大营边上扎了一个帐篷,鲜少出来。
自那日后,便再无消息,眼看着这几天过年,京中却没有丝毫的年味,反倒是局势越来越紧张。
京外的大军也撑起了炉灶,杀猪宰羊,热闹不凡。
太皇太后听闻后,险些气的吐出血来,她这下算是明白了,所谓合适的时机,便是等着与陆晔两败俱伤的时候,他顾衍好坐收渔利!
她气的咬牙切齿,偏偏这日,宫外围着皇城的禁卫军开始攻城,叫嚣着说严家不尊先帝旨意,妄图挟持幼帝,外戚专权。
连着几日,太皇太后都寝食难安。
心中恨煞了陆晔和袖手旁观的顾衍。
可是却又无可奈何,终于,就这样僵持了几日,太皇太后先撑不住了。
顾衍在营中,看着来使宣读着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加印的旨意,面色不变,依旧波澜不惊。
巧儿喘着气进了白莲的营帐,与白莲说着她听到的事情:
“夫人,刚刚将军被册封异姓王,封了王爷!”
白莲听着却是一惊,此时顾衍没有回来,白莲也不能去找他,便只有在营帐中等他。
她在营中也没有什么消遣,加上那些日子赶路也累着了,这些天便有些嗜睡。
下午的时候,白莲窝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候听着有人提起严家,还有人提起宫中,浑浑噩噩中她知道顾衍大概与军中的将领在商量,想着醒来,却耐不住身体的疲乏,困得睁不开眼,有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一睡,便到了月上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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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胖胖,雨的诠释,梦若幽溪,南柯,oldair,平凡如水,老大哥的打赏,还有诸位姐妹的月票,谢谢大家。
作者君没有偷懒,只是把每天两更三更的内容集合到了一起,没有分开,其实数量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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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2章 争执
修复中!
第553章 诀别
随后,白莲见陆晔挥挥手,常云就退了出去,外面是银铃她们安寝的地方,常云将银铃她们制伏,那么帐外的哨兵呢?
难道没有发现有人闯入了?
或者是常云也以及将他们制伏了?
由于这两日作战,大营的巡夜比较勤,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哨兵过来查看,若是常云将帐外的哨兵都制伏了,下一轮来巡夜的士兵,也一定会发现异状。↗頂點小說,
白莲还在想着的时候,只觉得身边的床榻一软,陆晔就坐到了白莲的身边。
“我”刚一开口,陆晔的声音便有些破音,停了好一会才说道:“我不会伤害你,你别怕。”
白莲依旧睁大着双眼看着他,她不能讲话,也不知陆晔要做什么,他似乎并没要把自己带走的意思。
她看着陆晔,不知为何,竟从他目光里看出,有哪里是与以前不同了。
白莲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出现这样的感觉,但是却是真的感受到那种萦绕在陆晔周身的戾气没有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
陆晔的声音听着有些黯哑,白莲戒备的眼神让他有些黯然。
他拂开她脸侧的头发,看着她这张与前世完全不同的脸,只有那双眸子,隐隐与前世相同。
奇异的是,眼前这张明明比前世更美出千倍的面孔,他此时却仿佛只看到了前世阿音的样子。
“前世,我都记起来了。”陆晔低声说着,仿佛情人间的私语一般。“你知道,你不知道的,我都记起来了。顾衍的那箭没要了我的性命,却让我昏迷了两日,那两日,我仿佛又经历了一生……”
陆晔的声音幽幽,语调中的沉痛仿佛让人难以承受。
“我看着你痛苦,看着你挣扎,看着里面的那个我,一步步的将你拖入地狱……阿音,你该恨!换做是我,今生初相见的时候,便会想办法置对方于死地了。你却饶了我,一点点的提醒我。”
白莲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只是听着,看着陆晔轻声的说着话。
“你爱过我,正因为这爱,所以你才恨的那般刻骨,那个偏执如狂,性情残暴的陆晔,我已经替你把他杀了,你把他忘了吧,只当是他在前世的时候死在了彭城,未成回来过。”
白莲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面容在自己的眼里模糊,闪烁不定。却原来是她眼里蓄满了泪水,映得人影模糊。
眼泪膨胀再膨胀,终于在听到彭城二字的时候,忍不住溢了出来,沿着眼角落下。
陆晔看到她的泪水,却是唇角弯起,抬手抚过她的眼角,给她擦拭了去。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惹你哭了,如今最后一次见你了,又惹你哭了。”
陆晔擦完,手却不舍的离开了。一遍遍的轻抚着她的双眉,这时他才发现,他的阿音也长着这样一弯眉。
“陛下的死是因我而起,却也与我无关。我重伤昏迷,再醒来的时候,便不想再参合这纷纷扰扰的事情了。可是,陛下当时的景况是因我而起,严家是你的外家,严太后是你的母后,你比我更了解他们,他们如何会让陛下活命?我意欲助陛下脱离困境,却不妨太后手段高明,皇后思念公主,太后将公主送回了甘露殿,安南公主乖巧,曰曰伴在陛下与皇后左右,却不知太后在安南公主身上用了一种香,那香并无害,只是于陛下之前所中之毒相冲,原本温和的清毒疗法,不出半载便可痊愈,只是那香激发了陛下体内的毒性,纵然华佗在世,也难回天。”
白莲紧紧盯着陆晔,眼睛一眨不眨,陆晔看着她双眸里盛着惊恐与悲伤,他心中像是被狠狠的揪住了一般。
“陛下他心知肚明,他去后,新帝即位,势必会成为严家的傀儡,临终托孤,只要清理了严家的势力,便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
说到这里,陆晔苦笑了一声。
“陛下考虑到了严家,也想到顾衍。严家于我来说,本是轻而易举的,可是顾衍却不同。那时我便知道,顾衍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顾衍寻我复仇是必然的,前世因我一人,天下生灵涂炭,这一世,我不想再造杀孽,陛下也不想再添血腥。我将严家逼到无力抵抗的地步,给了顾衍挥师南下的机会,有他在,严家翻不起浪。今夜所有的禁卫军不会抵抗,顾衍与我不同,他作战多年,从没有滥杀无辜的先例,与他有仇的,只有我一个,寻不到我,他不会牵连无辜的。”
“前世的时候,也是他为主天下,你跟了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他会护着你,再不受伤害。”陆晔说完从怀里拿出两样东西,他牵过白莲的手,将东西放到白莲的手中。
“这是陛下让我转交的,你的商会令牌他没用,还有一个他的玉佩,玉玺在何处陛下已经告诉过你。以后顾衍若是辅佐新帝,便由他将玉玺呈出,新帝不会疑他,若是取而代之,你便把玉玺给他,这一生不会有人能越过你去。这是陛下的原话,周朝气数已尽,就算顾衍取而代之也是天命所归,若非是他拨乱反正,这天下早乱了。”
陆晔说完,低头看着白莲,她眼角泪迹斑斑,眸中泪光闪闪。
“以后我会找个无人识得我的地方,娶妻生子,安稳的度过我的一生,阿音”
陆晔双手撑在白莲的肩膀两侧,俯身低头看着她,眼中有着说不尽的不舍,诉不完的深情。
“告诉你这些,无非是想让你不要再恨我……”
陆晔说着俯下身子,低头,将双唇印在了白莲的朱唇上。
“也不要再记得我了……”
陆晔的双唇很凉,轻轻地触碰,带着说不尽的疼惜。
唇齿间有苦涩的味道,白莲知道那是眼泪,是属于陆晔的。
她的双眼盛满了泪水,将眼前的人影模糊再模糊,让人看不真切。
陆晔撑起身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泪眼朦胧中,白莲只看到他衣袂飘飘的背影,仿佛只是一场梦。
梦里的他,来了又走。
此时的京中,处处都是手持兵刃,身穿铠甲的士兵。
顾衍带的兵是从朝华门进的皇城,自从破城之后,禁卫军仿佛是被去了骨的猎豹一般,完全不反抗。
顾衍心生疑惑的同时也暗暗的警惕。
顾衍带兵去了皇城,由着宋戟带人将陆府围了起来,得知陆晔不在陆府后,全城搜捕陆晔。
太后抱着新帝在太皇太后的永寿宫里,顾衍进了皇城后,并没有急着去永寿宫,而是命人将皇城各个出口由着自己的人接手。
周德音在含章殿里,并没有去太皇太后的永寿宫,她听着下人的回报:“京郊大营哨兵紧密,打探不出任何消息。”
周德音面有厉色,想着那日内侍回来传信时,无意中说顾衍的营帐中有女子出入。
那是周德音就怀疑白莲并没有死,能让顾衍此时安置在军中的人,除了白莲还能有谁。
这样的消息在她心中盘亘着,让她食不知味,坐立难安。
如果白莲没死,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她身在京郊大营中,想伤她难于登天。
这时,外面有宫人回报,说是顾衍已经进了皇城,现在皇城守卫也都是顾衍的人。
周德音想着,若是此时不要了她的性命,以后就更难了。可是要如何的取她性命,却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而此时的京郊大营,巡夜的哨兵发现了中军大营外的守卫全都糟了暗算,此时昏倒在营帐后面的黑暗处。
巡夜的士兵大惊,立刻便通知了罗信。
罗信赶到中军帐的时候,只看到白莲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如外面的哨兵一样混到了,罗信心中大惊,顾不得避嫌,便闯了进去。
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安然无恙时,罗信一颗心才放回肚里。他只是一瞥,看到白莲泪流满面,便不敢再看,退了几步,才跪地请罪说道:“卑职失职,让夫人受惊了!”
白莲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罗信见此情况便知道是**道被制住了。
罗信心里还在犹豫着,解**需推拿过血,非身体有亲密接触而不能,罗信想到刚刚瞥见的那一眼,立刻收敛心神,转身出去吩咐外面的人说道:“将她们唤醒。”
银铃和金弦很快便在军医的金针下醒来,听罗信说了白莲的情况后,一脸的自责的进了营帐,去给白莲推拿过血。
她们昏倒前,只听得有异动,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时,便被人制伏了,她们甚至没有看到来人是个什么样子。
白莲可以动弹后,全身无力,靠在银铃身上,眼泪却没有停止。
耳边不断的响着陆晔的话。
“不要再恨我”
“也不要再记得我了”
这时,外面响起罗信的声音:“夫人,可觉得哪里不适?军医就在外候着,夫人若觉得哪里不适,不妨让军医看一下。”
军医在外候着,随时等着进来,白莲坐直了身子,说着:“无碍。”
白莲说完,外面沉默了一会,之后才问道:“夫人可知来人是谁?”
白莲听了后,静默了许久,她手中是商号的令牌,还有周弘文的玉佩,这是陆晔放在她手中的。
“不知。”白莲婆娑着那方玉佩,之后说着:“天色昏暗,我并未看清来人。”
之后,外面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才听罗信说道:“夫人休息吧,卑职告退。”
罗信心中并不信白莲的话,刚才他看到白莲的时候,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罗信看得十分的清楚,眼中有着明显复杂的情感,只是一眼,罗信也不信白莲说谁也没看到的话。
这两天夜里巡夜比较频繁,尤其是中军大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哨兵巡视,来人应该并未走远,罗信一边吩咐四处查看踪迹,然后进行追捕,一边差人去给顾衍送信。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能这样在军营中出入如无人之境,让人不得不防。
顾衍收到罗信的消息时,第一反应那人就是陆晔。
他知道陆晔身边有个侍卫的功夫极好,上次能护着他从自己安排的伏兵里面脱身,这次也定然是他带着陆晔混进军营的。
只是此时还有一事未成,此刻他没法抽身离开,便传令下去,命程云涛带人追捕,罗信护送白莲即刻入城。
罗信收到命令后,吩咐了几个管事的将领,便安排其他的准备马车,之后就去了白莲的营帐。
“夫人,将军有命令传来,命卑职护送夫人入城。”
白莲听到后,猜到顾衍可能已经知道了有人混进军营了,不放心自己,才让罗信送自己入城。
想必此时的京中已经在顾衍的掌控中,白莲想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
依着顾衍的睿智,定能猜到,是谁费尽周折进了军营后却没有伤自己,他定能猜出是陆晔。
依着他的脾气,在京中被他掌控后,一定会亲自出城的。现在这样让罗信送自己进城,那么,顾衍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莲想着,如今京中已经掌控,还有什么事情是更重要的?
白莲想到那夜里听着顾衍与手下商议着事情,她沉睡中只隐隐听到严家还有商议母后的一些话。
白莲只觉得顾衍要做什么事是与严家有关的。
白莲想到了陆晔与自己说的那些话,皇兄是母后使计害死的,一个不受控制的天子,和一个襁褓中嗷嗷待**的天子,哪个更好控制,母后心中自有算盘。
可是,哪怕是她知道她心狠,手段毒辣,但她依旧是自己的母后,她恨,却也不能将心中的牵挂摒除。
“有劳罗副将了。”白莲一边说一边想着,罗信宋戟程云涛是顾衍倚重的人,必然也知道顾衍的计划,她斟酌着话语说着:“将军此时接我们入城,可是严家的事情都解决了?”
白莲一副什么都明了的神色。
罗信知道顾衍对她的看重,上次商议军事的时候,就在隔壁,没有避讳她,罗信以为她知道的,便也没有考虑那么多。
“回夫人,严家不足为虑,夫人尽管放心。”
“那就好。”白莲点头说着,心中还在想着该怎样引着罗信说出顾衍的计划。“只盼着战事平息,京中安定,陆严两派被压制,你们跟着将军加官进爵,不枉从西北到京中千里迢迢的辛苦。”
“夫人言重了,能跟着将军是卑职们的荣幸。”罗信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哎”
罗信听着白莲叹了口气,便问道:“夫人因何叹气?”
白莲低垂着眼睑,任谁也看不出有什么思绪。“对禁卫军的处置倒还好说,乱臣贼子,不足为虑。怕就怕严家和太皇太后,一个处理不慎,将军便会遭人病垢。”
“夫人放心,将军做事,向来稳妥,今夜到处都是乱军,就算太皇太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也只会是叛军所为,不关将军的事情。严家没了太皇太后,其余人等便不足为虑”
罗信还在说着什么的时候,白莲已经听不到了,那句就算太后太后真的出了什么事让白莲的心猛的一下沉到了谷底。
原来是这样!
每次说到母后的时候顾衍都避而不谈,原来他是这样的打算!
母后是严家的主心骨,只要她没了,收拾起严家来便易如反掌。太后如同摆设,新帝不会再受严家控制,一切都照着顾衍的打算发展着。
白莲只觉得心中仿佛被狠狠的揪住了一般。
她能说顾衍做错了吗?
顾衍他没有做错,他永远都是理智的,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来平衡一切。
罗信说完,便看到白莲的不对劲,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只见白莲抬起头来,双眸黝黑深邃,里面似有千年寒冰一般。
“进宫,即刻!我要见将军!”
罗信一愣,他有些懵,白莲的反应太反常了。
白莲做什么,罗信不好去拦,也拦不住。
出了营帐白莲的理智才回来,知道这一切都是顾衍安排好的,等着自己一道道的宫门进了宫中的时候,只怕一切都晚了。
她返身回了营帐中,在顾衍的书案钱,提笔飞速的写了几行,便封起来交给了罗信。
“现在就给将军送去,银铃金弦,你们随我进宫。”
罗信这下可吓坏了,哪里能让她这个时候进宫。
“夫人!”罗信拱手拦着,“此时宫中大乱,将军命卑职保护好夫人的安全,夫人此时是万万不能进宫的!”
白莲心急如焚,迟一刻说不定母后就有性命之危。
无论她怎样,终归是自己的母后,白莲不能坐视不理。
罗信拦着白莲,白莲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只听顾衍的,他不会放自己离开。
白莲上前一步,在罗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哗的一下抽出了他身上的佩刀,刀刃压在罗信的脖颈上:
“让开。”
明晃晃的刀在夜里泛着寒光,罗信抬头,看到了白莲此时的面色并不比这刀刃好,双眸里尽是深沉冰冷。
罗信不明白白莲为何是这样的反应,但是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白莲不能去,一旦她去了,绝对会出现无法预料到的事情。
“夫人,卑职的职责是护卫的夫人的安全,请夫人不要为难卑职。”
罗信说着话,却是一步也没退,丝毫不在乎白莲手里的刀刃。
白莲看着罗信的目光,知道自己就算拿刀威胁她,他也不会退让半分。
下一刻,白莲收回刀,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见到她手里的刀架到她自己的脖子上。
“让开。”
她没有任何依仗,所依仗的不过是自己的这条命。
她不是顾衍,着眼处都是天下苍生。
她是个自私的人,哪怕她的母后手上沾满鲜血,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白莲的这一举动,吓坏了罗信和身后的银铃金弦。
她眼中那种坚毅的神色,罗信不敢冒险,白莲往前走一步,罗信便往后退一步,此时连拦都不敢拦了。
到最后,罗信跪下,无奈说着:“请夫人准许卑职护送夫人前去!”
罗信走在通往皇城的密道里时,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又有谁知道京郊有这样一处通往皇城的密道。
白莲走在最前面,原本罗信不让,但是白莲说密道中机关重重,不知道的人走错一步,所有跟着进来的人就不用出去了。
这个密道当时父皇说给了自己和母后,但是宫变的时候也未能逃出来,事后却被陆晔发现,毁了这条密道。
白莲是第一次走,想着当初父皇说的几处机关处。这里直通后宫甘露殿,比从城门进去,再过一道道宫门要快了很多。
身后跟着银铃和金弦,罗信带着大约几十人在后面跟着。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另一头,白莲推了推没有推开,便后退了几步,由着罗信和几个人推开了上面压着的东西。
白莲出来后,甘露殿里空空的,连内侍宫女都没有。
等人都出来后,白莲不敢停留,便带着人直奔永寿宫而去。
罗信与身后的士兵身上都是西北军才有的铠甲,他手中是顾衍亲信才有的令牌,自然是没人阻挡。
白莲一边走一边暗暗祈祷着,只盼着顾衍的动作没有那么快,只盼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只盼着母后平安无恙!
而顾衍这边也收到了消息,城外的消息还没传来,但是已经有手下的人来回报,说是看到罗副将带着人直奔永寿宫而去。
顾衍却是奇怪,罗信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护送白莲进城的路上吗?
怎么会在永寿宫?
况且,此时正是关键的时刻,他跑去永寿宫做什么?
“他身边跟着何人?”顾衍皱眉问着。
“回将军的话,来报的人说还有三名女子。”
顾衍听着手下一说,当即心中一紧,迈步就往永寿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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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 祭轮回
ps:白莲一直是聪明的,她大概能猜到顾衍的心思,只是顾衍有许多的事情并不会说给她,很常见的一种大男子主意的心思,认为外面的事情有男人就可以了,这就导致了白莲用自己的方法套出了顾衍要做的事情,然后做出了决断。
这个,如果坐视自己母亲去死的人,基本的人性都没有,还哪里来的睿智?谁能说,只要我丈夫为了大义要杀我母亲,我是无动于衷的,那大人才真乃神人也!
******
离永寿宫很近的时候,白莲看着四周没有任何西北军的踪影,心中愈发的焦急了。
宫中处处都被顾衍带来的军队所掌控,只这一处是特殊的,待到事出之后,一句护卫不利,被叛军钻了空子便推诿了干净。
白莲闯进永寿宫的时候,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正抱着新帝在正殿前翘首以望,等着顾衍率大军前来。
白莲看到太皇太后的那一刻,险些落下泪来。
还好来得及。
还好赶上了!
太皇太后看到来人是白莲,不由得皱了皱眉,看着她拾阶而上,有护卫拦着她,太皇太后挥了挥手,由着她近前来了。
只是白莲还没来到跟前的时候,只听得一声破空之声,嗖的一下,一支羽箭就钉在了太皇太后身边的柱子上,差一点点就射穿了她的身体。
太皇太后愣住,白莲则是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喊道:”护驾!“
喊完便奋力的向着太皇太后跑去。
一箭没中,第二箭紧随而至。
太皇太后看着箭箭都是冲着她来的,便知道这是有人成心要取她的性命。
下意识保命的举动便是拉过了身旁的女官,那箭瞬间便没了女官的身体。
站在阶下的罗信看着方才急乱的一幕,加上此刻白莲奋不顾身的冲去了太皇太后的身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些人并不识得白莲!
万一误伤了要怎样跟顾衍交代?
当即一边往白莲身边跑去,一边喊着:“将军夫人在此,尔等休得猖狂!”
罗信的这一声喊,只是提醒来人白莲的身份。那些人听到声音,也是一顿,只是手中的箭已离弦,全然不可能有收回的余地。
白莲看着羽箭带着破空的力量直冲着母后而去,她几乎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扑倒。
那羽箭贴着白莲和太皇太后的头顶而过。
罗信看到那一幕,心都提到了喉咙处,看着白莲毫发无伤,一颗心还没放下,便见到她因为扑倒的动作,而未能收的住身子,与太皇太后一同滚落了下去。
重重的台阶,滚落的两个人。
白莲将太皇太后的头护在胸前,她只觉得身上处处都是疼的,身体停止的时候,白莲只觉得腹痛如绞,那疼痛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
白莲的身子先着地,太皇太后压在她的身上,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她煞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此时皱在一起。
她怎样也想不到,白莲会拼着性命来护着自己,她想不通,想不明白,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太皇太后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疼痛中,白莲睁开眼睛,她看到太皇太后有些不解,有些焦急的脸色,这是这一世最靠近母后的时候,这个哪怕负尽天下人,前世也对自己疼爱有加,不舍得让自己受到丝毫伤害的女人,白莲对她,恨不起来。
不知是因为疼,还是此时的亲近,让她的眼泪一下便涌出了。
“母后”
一句母后,让太皇太后宛若雷击。
她此时的目光,此时的神色,仿佛是阿音幼时受了委屈便埋在她怀里撒娇哭泣的样子。
太皇太后还没能从震惊中出来的时候,便被人大力的推开,紧接着,白莲便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白莲看到的是顾衍急怒沉痛的目光,随着顾衍抱着她的动作,白莲的身子刚一动,身下便如同刀剜一般,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涌了来。
那感觉是陌生的,却也是疼痛钻心的。
白莲似有所感,看了过去。
此时月白色的裙摆上血迹斑斑,顾衍也看到了。
白莲似明白了什么,也似不敢相信,可是身体的疼痛,下身不断涌出的血流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心中一痛,再难承受住身心疼痛的感觉,昏倒在了顾衍的怀里。
“太医,快请太医!”
是谁在撕心裂肺的喊?
浑浑噩噩中,她没了疼痛的感觉。
仿佛整个人陷阱了虚无之中,如同前世身死时那种感觉一般,没有依持。
她是要死了吗?
可是,她还有许多的事情没做,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顾衍眼中的沉痛她记得清楚,那样撕心裂肺的声音也是他的,他还等着等着过些年带着自己周游天下,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
可是,她想醒来,任凭她如何的努力,也是睁不开双眼,那身体仿佛已不是她的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完全的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茫然之中。
-
天地苍茫,浑浑噩噩。
白莲不知身在何处,漫无目的的走着,想走出这浓雾般的迷茫,却怎样也找不到出口。
她往前走着,前面似有隐隐金光。
白莲朝着闪烁着金光的地方走去,她听得有人声响起,隐约的,模糊不清。
白莲更走近一些。
大约五十步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前竟然出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陆晔。
他面前的是一道金光闪闪的大门,陆晔背对着她,白莲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想着,自己定是做梦了。
自己伤重未醒,陆晔明明已经离开了,也只有是在做梦的时候才会这样遇到他。
白莲走近一些,看到那座闪着金光的大门内,定格了一幅画面。
她看到的第一眼便觉得心中像是被刀刺了一下。
那是前世时,陆晔将她从水中救起时的画面。
相隔两世,错了许多年,在看到的时候,才发现一切依旧是那样的清晰。
这时,白莲听到那道门里面响起了一个魅惑人心的声音,是男声,却不知为何,这声音里的某些东西,让人难以抗拒。
“我可以给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或者她。”
白莲听到这句时,脚步顿住,看向了那闪光的地方。
“重来?”陆晔呢喃着这两个字。
“对,重来一世。”那个声音如同天籁,抛出让人心动的诱饵,等着别人上钩。
陆晔双眼有些迷离,看着前面的光只觉得有些刺眼。
“有什么条件?”
“你本是璞玉,但杀孽太重,纵然入轮回也是罪孽难赎,且又早已亲手断了与她的情缘,纵然是重来也难再续前缘。若想得重生,是要有些牺牲”
那人说到此处却顿住,卖着关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陆晔背对着白莲,白莲看不到陆晔的情绪和表情,她已经从方才的对话中听出了是怎样的一回事。
她的心揪了起来。
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在此时有了答案。
原来,她的重生,是这样来的。
陆晔是如何选择的,已经十分的明显。
白莲走了过去,来到陆晔的身边,可是身边的似乎无所觉一样,完全没有看到自己。
“重生本是逆天之行,所以代价也是巨大的,重来这一世,是用生生世世来换取,你愿意吗?”
“生生世世?难续前缘?”陆晔沉重的开口,若是没有她的生生世世,要来何用?
他的声音沉闷,却又异常的坚定,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撼动他一分。
一切因果皆是他一人造成,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将她变成与自己一般的行尸走肉,他心中悔恨,如今这个赎罪的机会便在眼前。
纵然舍弃生生世世又如何,那是自己欠她的。
“我愿意!”这一世,再没有任何时候如此刻般坚定。
“若能重来,我放弃仇恨,放弃名利,放弃权势,放弃我一生的爱恨”陆晔说着,眼中闪着水光,不过片刻,便落在了地上。
白莲看着那缕单薄的魂魄,整个人陷在了巨大的悲痛里。
三魂伤,七魄恸,陆晔的魂恸,让她疼到了心底!
“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只为了偿还她的爱,抚慰她的恨,弥补她的伤,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她一生无忧,一世长安。”
白莲想到那夜里,陆晔说着,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他都记起来了。
那时候他眼中的不舍与伤痛,白莲此时想起来只觉得心中钝钝的疼。
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正如那人所说,前缘已尽,难再续。
可是纵然如此,白莲也不想他用这样的方式换自己重来一世。
她刚要上前去,可是眼前的人和场景都没有了,仿佛刚刚看到的只是她的幻觉,她又身陷在一片茫茫之中。
她在一片茫茫中双臂抱膝蹲下,哭的好不伤心。
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刚刚那一幕的场景。
《祭轮回》
天道因果问阿谁?
情深缘浅难共归。
三生石掩身前事,
奈何桥锁来世媒。
天若怜,心成灰。
愿以此身祭轮回。
一十六年情几许,
得来相思一城悲。
-
顾衍在一路抱着白莲飞奔到了太医院,怀里的她脸色苍白的让人心惊,下身不断涌出的血让他失去了理智。
太医院的太医们看到顾衍的神色,只觉得心惊肉跳的。
太医一看便知是小产了,只是此等事,无论是施针止血,还是紧急救治,都多有不便。
只好回身请罪说着:“将军,夫人乃小产,血流不止,下官无法医治,恐怕”
太医的停顿让顾衍心中猛地一疼,原本白莲下身的血他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此时听了太医的一句恐怕,顾衍一把抓过太医的衣襟,龇目欲裂的神情仿佛吃人的恶兽一般:
“她只是摔了一跤,怎么就不能医治!”
太医看着顾衍的神情,以及他怒吼的话,吓得两腿发软,只能战战兢兢的说着:
“夫人乃千金贵体男女有别,下官无法医治”
顾衍这才听出太医的话是何意思,原来他所说的无法医治并非是不能治,而是不方便治。
太医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本都是有医女在侧,此时身边并无医女,而且白莲的情况等不到医女前来了。
顾衍松了手,他看了白莲一眼,此时她面白如纸,顾衍顾不得其他,对着太医说道:“只要夫人她平安无恙,大人尽管医治!”
太医听着顾衍说,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应下后便吩咐身边的人去请一位稳婆来,紧接着,太医便对顾衍说道:
“烦劳将军将夫人的衣衫褪去,露出后背。”眼下的情况只能是先行施针止住血,吊住她一口气。
等着白莲的情况稳定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一直守在白莲的身边,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人生第一次感到了无助。
他久经沙场,敌人的血,自己的血,从来没有一种血,像今晚这样的,让他触目惊心。
对,触目惊心!
都是从她小小的身体里流出来的。
那是他们还没有成形的孩子!
两个月的身孕,是在莹山时候有的!
此时大夫都出去了,只剩下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在这里守着,外面的女官宫女在外候着。
顾衍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是比恶战更艰险数十倍的战争!
他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抚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他想不明白,她为何对皇室由着这般的执念。因为这份不明白,所以才会在做出那一决定的时候,想着隐瞒她。
可是顾衍却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奋不顾身,义无反顾的闯进宫来。
如果知道是眼前这样的局面,他一定不会瞒着她!
顾衍低头看着她。
心疼,痛惜,后悔,也生气!
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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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555章 譬如昨日死
太医说白莲的情况已经稳定,却是迟迟都没有醒来。
无论是喂药还是照顾她,顾衍都不假他人之手。
中间罗信来请罪,宋戟来问宫中的安置,顾衍一律都没见,就连太皇太后亲自来了一趟,都被顾衍以要静养为由给挡了回去。
如此昏迷的情况,到了第二天傍晚,白莲依旧没有醒来,顾衍心中便有些着急了。
太医来了,试了试她的鼻息,虽说轻微,但也稳定,诊了诊脉象,除了虚弱和伤了元气,也都正常。
可是不知为何却醒不来!
无法给出答案的太医,便用了千篇一律的说辞:“将军,看夫人脉象,有些心脉郁结,这个实乃心症,许是夫人因小产伤心,不愿醒来也未可知。”
太医这般解释,顾衍听在耳中,看着床榻上苍白的人儿,心中更觉揪心。
太医退下后,顾衍坐在床榻边上许久,等着药童将煎好的药送来他才回过神儿来。
他挥退了众人,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仔细的喂着她。
男人的粗手粗脚,却难得仔细的,一点没有洒出来,有她没吞咽的,顾衍拿了垫在她下颌的巾帕小心的帮她擦干净。
等药喂完,顾衍将碗放到一旁,握着白莲的手伏在床头,自责沉痛的说着:“你是不想醒来对吗?”
回应他的自然是一阵沉默。
“我不该瞒着你,等你醒来后,我随你打随你骂,好吗?”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还是之前面色苍白的样子,似无所觉。
顾衍想到太医的话,心中不由得一涩,喉中艰难的说着:“你年龄小,孩子并不急,我原想着等着你再长大些”
顾衍说到这里,喉中噎的厉害,没法再说下去了,他艰难的压下喉中的哽咽,继而说着:“孩子以后还会有,我的妻子却只有你这么一个,你要是心里怪我之前瞒着你,你就醒来,要怎样出气我都随你”
顾衍低声细语的说着,偏偏躺着的人毫无知觉。
殊不知,她是真的无直觉,仿佛魂游天外,对着那个身体的一切都不知道。
她在那一片混沌中哭累了,却不知何去何从。
她想到之前顾衍抱着她时那沉痛的表情,想到了裙底染满的血迹。
顾衍一定是怪她的。
她坏了他的计划,连孩子都没有保住。
那个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来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想到这里,白莲只觉得剜心的疼。
她累了。
想到陆晔不计一切代价换来自己的重生,又有何意义。
那样沉重的包袱压在肩上,她不会开心,不会快乐!
正当她消沉,意识涣散,想要放弃的时候,却听得耳边有个男人低沉黯哑的声音一直在回响。
声音里的沉痛还有自责,让白莲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泛滥了起来。
那是顾衍的声音。
他在自责!
怎么能怪他,若非是自己,孩子也不会没有了,若非是自己,此时他已经登了帝位。
前世的那些事情,她敢告诉杨青,敢告诉皇兄,却独独不敢让他知道。
无非就是怕他追问他前世的结局。
到时候自己要如何的说?
自己是那样的自私,纵使多少人说周皇室气数已尽,她也不想让这个姓氏的尊荣就这样没了,不想因为前世的事情勾出他本没有的野心。
又一天了,顾衍只觉得这两天似熬了几十年那般久,他不断的唤着她,喊着她的名字,喊着她的**名。
顾衍衣不解带,片刻未曾离开过,傍晚的时候,顾衍又给她喂药的时候,她连自主吞咽都没有了。
顾衍端着碗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笼罩住。
他低头看着那个毫无所觉的人,胸中升起一股气,似要将他的胸肺都炸裂开来。
“孩子没有了你就这样?在你心中无论什么事都比我重要,你不想醒,我偏要你醒,你不吃药,我偏要喂你!”
顾衍仰头将要碗里的药喝在嘴里,俯身擒住她的双唇,右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颌,她的嘴巴就张开了。
顾衍虽气,但是却怕她呛着,把药缓缓的送到了她的嘴里。
等着药慢慢的喝完后,他们唇齿之间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顾衍不舍得松开,亲吻,吸允,只觉得那苦涩已经蔓延到了心底。
木然的人儿,被动的被他亲吻着,顾衍心中苦涩,想着那个仿佛妖精似的人儿,调皮的时候,双眸如星,会咬一下他肆意的舌头,动情的时候,眸中似海,生涩的勾着他的舌头回应。
纵然相处不过数月,在一起的日子更是寥寥可数,可仿佛已千年般的熟稔。
这时,顾衍只觉得口中的舌头动了一下,他睁大眼睛,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只见她眼角沁出泪水,顾衍心中惊喜,慢慢退开她,她的头微微侧着,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
“丫头,是你醒了吗?”顾衍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音。
白莲听在耳中,只觉得木木的疼。
顾衍看着她睫毛微动,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下,当即便喜不自禁的俯身抱住她,口中呢喃着:“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颤抖的声音,仿佛又得回了天下最宝贵的东西了一般。
-
白莲被接回了将军府,她虽醒来了,却是元气大伤,孕期本就消瘦,后来小产后又失血过多,人更显虚弱。
白家此时是白六夫人梁氏主事,自从顾衍接掌皇城与京中的兵卫后,白家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
白莲小产,身在宫中,白家人虽急,但是白铭林知道此时顾衍连太皇太后都给拒之门外,怕家里人吃闭门羹,便都没去打扰。
如今回了将军府,由梁氏领着,将原来白莲的一众陪嫁丫鬟还有嬷嬷都送去了将军府。
有了熟悉的人精心的照料,顾衍自然放心,亲自招待了白铭林夫妇。
梁氏去后院看望白莲,一路上心中还在感叹。
经历了上次陆晔的事情,顾衍还能如此对待白莲,还真是难得。
得这样大权在握的人的宠爱,这个九姑娘无疑是白家最幸运的女儿。可是想到白莲这几年里多灾多难,也是长叹一声。
梁氏去的时候,身边的丫鬟正服侍白莲吃药,看到梁氏来了,白莲让丫鬟在身后塞了一个大迎枕,打着精神陪着梁氏说话,问着家里的一些情况。
白莲从梁氏的口中知道,沈家因为沈云泽当初参与配合陆晔的行动,已经被问罪,梁氏含糊不清的话语,白莲也听出了,是想让白莲在顾衍面前为沈家求情。
白莲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六婶,七姐姐与我自幼一起长大,我定会帮她争取的,旁的不论,定能保住她的平安。”
梁氏也听出来了,沈家此次的罪是抄家牵连满族的罪,能保住白凝的平安已是不易。
白莲不知顾衍的心思,但是上次王猛与他手下两千余人都死在了禁卫军的手下,这个仇顾衍定然不能释然。
若是能救,只怕也只有白凝了。
梁氏没有强求,她看着白莲的样子,消瘦的小脸只有巴掌大,衬得一双眼睛愈发的显眼。
梁氏看她精神不济,想着卫氏不在,嘱咐了她几句,便告辞了。
顾衍送走白铭林夫妇时天色已晚,便回了内院。
这几天京中的诸事毫无头绪,顾衍陪着白莲的这几天,可为难了手下的一众人,如今白莲醒来,宋戟几个总算松了口气。
顾衍回到内室的时候,白莲已经躺下,并没有睡着,她在想着沈家,想着白凝。
顾衍进来后,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了,白莲感觉到床榻边上一沉,她微微侧过头,便看到了顾衍。
白莲看着他,他下巴上布满了青色的胡茬,眼底的黑影是那样的明显,整个人看着十分的疲惫憔悴。
白莲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
顾衍也看着她,就这样彼此凝视许久后,顾衍叹了一声,去了身上的衣服,穿着里衣躺下,将她抱在怀里。
白莲推了推说道:“你去书房睡吧,我这样不吉利”
白莲没说完,就听顾衍说着:“别乱说,抱着自己的女人睡觉有什么不吉利的。”
白莲沉默了,枕着他的胳膊,他身上热乎乎的,白莲想着今天梁氏说的事情,静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将军,我七姐她”
顾衍听着白莲开口,原本想着搪塞过去,可是想到前事,顾衍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沈家助纣为虐,此次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非我一人能定论,你七姐我已经差人接出,与沈家和离之后便不会牵连她了。”
顾衍说完,只见白莲抬头看着他,小声的问着:“那孩子呢?”
白莲问出这句后,声音中有轻微的哽咽,双眸中有明显的伤痛。
顾衍心中一震,知道她问的是白凝的孩子,可是顾衍知道,白莲绝对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这般。
顾衍抱紧了她,许久后才说道:“除了直接参与的人斩立决之外,十岁以下,五十岁以上者皆贬为庶民,余者皆徒刑千里。等着这件事平息后,让你七姐把孩子接回便可。”
白莲知道,这样的决意,是顾衍的仁慈,就是全族都斩立决,也没人能说什么。
白莲往他怀里偎了偎,低声说着:“谢谢你。”
她的声音闷闷的,顾衍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睡吧。”
白莲偎在他怀里,顾衍什么都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就连这次自己为什么要救母后,他都没有问起,还有自己带着罗信一众人从密道进入皇宫,顾衍也定是知道的,他也没问起自己为何知道那条密道。
许久,白莲才低声说着:“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顾衍似不在意的说:“等你身体好了,你若是想说,我便听。”
顾衍的话,让白莲心底又是一阵酸涩。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自己不说,他也不会勉强。
“我曾经做过一个十分荒唐的梦。”她的声音沉郁,顾衍听着心中一顿,只听白莲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梦里面我是另外一个人,我经历了她的一生,荒唐的是,那个梦,我信了。”
白莲说完,始终没有抬头,她听得到顾衍不平静的呼吸,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白莲已经准好了与顾衍说起一切的事情,可是白莲却没想到,顾衍一句没问,只是抱了她许久,最后说了句:“睡吧。”
白莲错愕了。
她抬起头,看着顾衍,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顾衍冒着胡茬的下巴,以及他高挺的鼻子,并不能看清楚他的神色。
这时,顾衍低下头,他的双目之中有太多的情绪,一时让人难以分辨。
顾衍看着她,十分郑重的说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我不管你以前是谁,以后,你只是我顾衍的妻子。”
白莲愣愣的看着他,许久,她才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抬手环住他的腰,将从眼角滑落的泪隐藏住。
白莲安稳的睡去了,顾衍抱着她,却是久久的难以入眠。
她的那句话对他冲击力太大,他想到了白澈曾经说过,白莲自小就比白家其他的孩子懂事,顾衍有时候常想,白铭文和卫氏那样的父母,如何教的出她这样气度的女儿。
与周弘文不避嫌的关系,那时候自己都吃味了,如今想想,她的所有事情都透着让人看不明白的地方。
周弘文给她的封号,以及她对昭仁帝和太皇太后的种种维护,她连皇室的密道都知道,这样的种种事情,只能说明一点。
所谓的做梦,便是她的前世了。
她眼中的伤痛那样的明显,顾衍看到的那一刻便决定,什么前尘往事都不重要了。
再让她将她所经历的事情说一遍,无疑是一种折磨。
什么公主侯爷,以后她只是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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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救人
那夜之后,两个人都有默契的不再提起前事。
顾衍也忙,有时候两三天才见他一次,白莲在将军府静心的养身体,外面的情况一概不问,有时候午夜梦回了,会记起那道金色的光束前,陆晔低落到尘土里的泪。
她抹一把眼角,继续睡去。
宫中犒赏三军,册封顾衍为摄政王的旨意在十几日后下达,此时朝中已稳,内阁六部军机处再无乱象。
这两年经历了昭仁帝昭惠帝皇权的更替,道如今新帝继位,该年号为承平,顾衍不是周弘文,处理起政事顾虑多,怕牵连广,顾衍拿出在西北治军那般雷厉风行的手段,不过十天的时间,凡是参与此事的官员,陆晔的党羽,皆被清理。
剩下的人,就算有别的心思,看到朝中的大臣杀的杀,抓的抓,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也都没了心思了。
其中最为棘手的就是严家。
顾衍知道严家如跗骨之蛆,处理不好便会给以后留下祸患。
白莲那夜里的话他都听得明白,也理解她对严家的包容的心思。想到她这几年内做的,也大多是在保全严家。
顾衍看得出白莲的心思,她并不是一定要严家位高权重,她所做的,只是想让严家做简简单单的闲散富贵人家。
顾衍最终决定,以新帝的名誉让太皇太后迁离皇宫,去了废帝昭仁帝所在的行宫中。
严太师年迈,经历了京中的风风雨雨,此时病体缠身,早已不复当年。平西侯智不及其父,如今权不如顾衍,只要太皇太后出宫,严家便翻不出风浪来。
对于太皇太后迁离宫中一事,严家自然不同意,而太皇太后的态度却让人吃惊。
她这半月来甚至没有任何暗中的举动,她一直在想着白莲昏倒前的那一声母后,以及她委屈的眼神。
知道顾衍来与她说去行宫的事情时,她没有发一言,等着顾衍说完后,太皇太后看着此时站在一旁的顾衍,问道:“她可还好?”
顾衍知道太皇太后问的是白莲,他知道太皇太后心中有疑窦,有些话,顾衍便替白莲说了。
“内子曾多次被德音公主派遣的人谋害,初时我也不解,一个深宫中的公主,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两人并无交集,内子却为何屡屡遭公主迫害?直至半月前,内子方才告与我知,她曾做过一场梦,梦中她并不是白家的九姑娘,而是宫中的嫡公主。”
太皇太后听着,只觉得心中乱作了一团麻,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是在听到顾衍这样说的时候,又生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顾衍看得到她复杂的神色之后说道:“太皇太后当初曾想将内子收入后宫,若非是她以不祥之身的由头躲过,只怕”
顾衍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说,看着太皇太后脸上复杂的神色又添愧色,顾衍继而说道:“仁帝多行不义,若非是内子阻拦,惠帝初登位时,太皇太后与仁帝会同时离宫,惠帝也不会遭了不测。”
顾衍说这番话,相信太皇太后她心里清楚,周弘文的死是怎样一回事。
“西北戎城将军府的那场大火,太后太后清楚是因何而起的,内子也十分清楚,若非是那场大火,她也不会来京中。也就不会为了担心太皇太后的安危,为救太皇太后而奋不顾身,以至于”
顾衍没有再说,太皇太后已经信了,顾衍说的这种种迹象,已经十分的明了了。
她不知道周德音曾几次三番的追杀白莲,但却是知道周德音当初提议白莲进宫,也是她向自己蛊惑,想着借刀杀人。
太皇太后闭上眼睛,内心翻江倒海,再睁开眼睛时,她双目清明,看着顾衍,说着:
“本宫同意出宫,出宫之前,颁本宫懿旨,将静思大长公主迁出含章殿,幽禁静心宫,此生不得出宫,来往宫人皆不准与其说一句话。”
太皇太后对白莲心中有多悔,对周德音的所作所为便有多恨。
她不会赐死她,那是自己女儿的身子。
就当是拿她供养那个身子。
顾衍并无异议,他动手来处理周德音并不妥当,没有太皇太后出手合适。
随后,只听太皇太后又说道:“还有一事”
太皇太后说着顿了顿,顾衍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事情,白莲昏迷的时候,太皇太后几次要见,只是那时顾衍没心思,都给挡了回去。
不料,却听她开口说道:“此去行宫,便没有归期了。本宫无颜面对她,见面只是徒惹伤心,且让她好好静养吧。”
周弘文的死,眼前的局面,不能说是自己一手造成,毕竟是因自己而起。
顾衍说的没错,若不是自己,她不会是现在的下场。
顾衍应下,之后太皇太后仿佛是被抽了力气一般,疲乏的很,顾衍便告退了。
傍晚从宫中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华灯初上,走到崇安街的时候,看到那一片灯海,顾衍才记起来,原来今天是上元节。
因为这场宫变,倒让朝中所有的官员忽略了这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气,过了一个愁云惨淡的年。
只是那些皇权更替的事情,本就与百姓无关,他们依旧是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不在乎谁当权,只要能给他们安稳平定的生活,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街上的华灯和氛围比之去年差不多,多少还是受了一些影响。
顾衍想起去年的时候与白莲逛花灯会的场景,此时看着满街的灯火通明,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他回了府中,在外院洗漱好之后才回了内院。
这几日忙到深夜时,便没有再回内院了。
白莲这些日子多睡少醒,府上伺候的无一不尽心,顾衍来时,下人刚服侍了吃药。
见顾衍进来,赵嬷嬷招呼着众人退下了,室内便仅剩他二人。
顾衍坐到了床沿处,看着白莲依旧尖尖的下颌,伸手捏了捏说着:“过段时间岳父岳母就来了,你得赶紧把自己养胖了,不然岳父岳母定然以为我虐待你了。”
白莲笑了笑,知道他是说笑,将他**着自己脸的手拿下来,笑容淡淡的说道:“你都忙完了?”
“嗯,回来的时候路过崇安街,看到灯市,才知道今天是上元节。”
白莲也是不知日月,她不能出门,元宵之类的应节吃食也不能吃,府里的人便没有提起。
“今年街上的灯少了许多,没有往年的热闹。等着明年到了上元节,我再陪着你去逛灯市。”顾衍说着。
白莲嗯了一声,点点头。
又说了会话,顾衍看着她又有些犯困了,哄着她去睡了。
顾衍也不避讳,白莲之前说过让他睡书房,除非他回来的晚了,怕吵醒白莲,一般都是在这里歇息。
白莲枕着他的胳膊,窝在他的颈间,轻微的呼吸让顾衍觉得那一片皮肤出微痒,既舒服又难受。
顾衍微微低头,看这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那一弯纤长的眉,浓密弯曲的睫毛,顾衍看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的瑕疵,她堪称是完美。
老天爷似乎总是这般,给世人都留下各种各样的遗憾。
顾衍想到了太医说过的话,白莲这次小产十分的凶险,以后子嗣上怕也有些困难。
顾衍想到当时自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中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他听着尚且如此,更遑论是她了。
那时候顾衍便决定,这些事情还是瞒着她吧。
太医并没有说的肯定,只是说她身体受损,这几年不适合有孕,待以后调理得当,想来不是问题。
似乎是感觉道顾衍的目光一样,白莲睁开了眼,迎上了他的目光,问道:“你不困吗?”
顾衍摇摇头,随后问道:“我记得岳父岳母喊你囡囡,是你的**名吗?”
“嗯。”白莲点头应着,随后想到顾衍自小长在西北,对南方的称谓也不甚了解,便开口解释道:“囡囡只是个称呼,并非是正经的**名,永州那一带大多称闺中少女为囡囡。”
这个顾衍并不知,听着白莲解释了才懂得,随后问道:“有什么寓意吗?”
像很多男孩都取个贱命,为了好养活。
白莲听顾衍问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才说道:“在京城这边来说,是宝贝的意思。”
“哦,原来是宝贝儿。”顾衍说着。
白莲听着,看着顾衍泛着深意的黑眸,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顾衍看着她的神色,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睡吧。”说着低低笑了两声,随后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说着:“囡囡”
白莲的耳际处一下便红了,尤其是在自己刚刚解释过,顾衍此刻喊出来的囡囡,比直接喊宝贝儿更羞人。
顾衍不想撩火,与她说了一会话,逗了她一会就抱着她睡了。
只是白莲刚睡着,顾衍便听得外面有敲门声,白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顾衍拍了她两下,哄着她继续睡,然后才披衣下了床榻。
夜里极静,白莲听到外面说话的是顾衍的一个手下程云涛,一般不是重要的事情,顾衍在内院歇息了,他的那些下属是不会通知他的。
随后白莲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去,想着无论是什么事情,总有他在。
程云涛的声音与王猛是一个路子的,哪怕是已经压着嗓音了,内室也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白莲没理,闭上眼睛的时候,听到了程云涛的声音传来:
“王爷,您让安排盯梢的人来报,京郊宜山那里发现了”
程云涛的话被顾衍咳了一声打断了,顾衍看了一眼门里面,随后说道:“先去外院。”
说完顾衍看了一眼内室,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随后关上门,今夜是玉竹和荔枝值夜,叮嘱了她们几声,便出去了。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时候,白莲才想起刚刚程云涛所说的。
顾衍咳的那一声,明显是阻止程云涛继续说下去,难道是顾衍有什么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
她想着程云涛的话,京郊宜山,顾衍安排的人?
宜山!
电光石火间,白莲想到了一件事!
陆子川便葬在宜山!
顾衍派人在宜山附近是想做什么?
白莲不敢去想,但是所有的迹象都在告诉她,顾衍是冲着陆晔去的!
可是,那天夜里,陆晔不是说离开了吗?
为什么又会在宜山出现?
随后,白莲想到了,陆子川的忌日便是上元节!
白莲惊坐起,已经可以肯定,顾衍要抓的那人确定是陆晔无疑了。
陆子川对于陆晔来说,是比李氏更重要的存在,陆晔想在陆子川忌日的时候祭奠一下再离去也是十分正常的!
“玉竹玉竹”白莲喊着玉竹。
当玉竹和荔枝都进来的时候,白莲嘱咐荔枝说道:“荔枝,你去外面守着,我有事吩咐玉竹。”
荔枝出去后,白莲对玉竹说道:“妆台上有个黑色的匣子,你去拿过来。”
玉竹照着白莲的吩咐做了,将匣子递给了白莲。
那匣子做的精巧,若非是白莲知道打开的办法,外人是没法打开的。
白莲打开后,从里面拿出来一块黑色玄铁令牌,交到玉竹手里说道:
“你拿着这个去找钱掌柜,让他召集人去京郊宜山,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将陆晔救出!”
玉竹听了则是一惊,她刚刚也听到了门外程云涛的话,失声说道:“王爷要抓那人是陆侯爷!”
玉竹看着白莲点头,再看着手中的令牌,却是不明白了。
与陆晔只见,不说是不共戴天吧,至少也是积怨累累,为何白莲却与顾衍对着干,要救陆晔?
玉竹想不明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姑娘,在王爷手中救人又岂是那般容易的,更何况”
玉竹没有说完,白莲却知道她的意思。
只是,有些事情,别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你只管去,王爷如今不防备会有人出手救人,不是没有胜算,只要他脱身,有常云在他身边,总能护住他!”
白莲说完,看了玉竹一眼,玉竹从白莲的眼神中看出,她再说什么都没用的,白莲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玉竹应下,最后才将忍着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姑娘,您如今已经是王妃了,就算对有情,也该放下了。”
玉竹说完就走了。
白莲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儿来。
她们都以为自己是对陆晔有情,可是她们又哪里知道,她和陆晔之间,又岂是一份情那么简单。
她不欠他情,早在前世的时候,将自己一辈子的爱恨都给了他,所有的情,早已了断了。
如今,自己欠他的,是条命!
ps:昨晚临时有事,没能更新,这是今天的二合一,等着明天给大家把昨天那两章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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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诉说
玉竹走后,白莲失眠了,这是她这半月以来,第一次失眠。
她清楚的记得顾衍在西北与她说过,他与陆晔不共戴天。
王猛,还有数千西北军葬身在陆晔之手。
这些白莲都知道。
若说罪孽,纵然陆晔身死也难赎其罪。
可是,能眼看着他死吗?
白莲清楚的记得那一幕,陆晔用他的生生世世再不入轮回,换的她这一世的长安。
他所拥有的,仅仅只是这一世短短数十年的光景。
这样的包袱太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正如顾衍不会放过陆晔一般,白莲也不能坐视不理陆晔的死活。
提着的心一直不能放下,到了子时将过的时候,白莲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声音响起,正待她欲喊人的时候,听着门吱呀一声,随后,她便看到了玉竹闪身进来了。
白莲坐起身来,看着玉竹走到跟前。
玉竹脸色并不好,见到白莲后先请罪:“姑娘,晚了,到了宜山的时候,只在一个山坳处发现了陆侯爷贴身的那个侍卫,钱掌柜派人赶到的时候,那侍卫已经奄奄一息,称人已经被王爷抓走了,钱掌柜已经差人将那侍卫救走。”
白莲听了后无力的靠到了床头上,到底是晚了一步。
之后就挥手让玉竹退下了。
长夜漫漫,白莲却再也睡不着了。
中间顾衍并没有回来,到了第二天,白莲不能确定陆晔此时在何处,让玉竹去打听了,下午的时候便有了回信。
陆晔关在刑部大牢里,谋逆之罪,诛九族。
可是陆晔已经被陆氏家族逐出,与陆氏家族再无关系,周皇室也并未将他上了皇室族谱,是以,陆晔这九族,除了他自己,再无旁人。
白莲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顾衍将陆晔抓起来再处死的原因。
顾衍与陆晔有仇,他没有在宜山将陆晔就地正法了,而是将他关押至刑部,等着问斩,也是有原因的。
依着白莲对顾衍心思的猜测,只怕朝中还有一些人心浮动的势力,顾衍此举,是打的心术战。
所谓擒贼先擒王,当着天下,满朝文武的面定了陆晔的罪,再行处死,到时候再多的人心浮动都老实了。
白莲不知今天顾衍几时会回来,便让丫鬟留意了,只要顾衍回来,便立刻通知她。
到了傍晚的时候,丫鬟来报,说是顾衍回来了,却在前院书房里,并没有往后院来。
白莲想着他有公事处理,便一直在等着他。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左右,顾衍没来,天色也已经黑透了。
白莲差人去前院请顾衍过来,不多时,顾衍便来了。
白莲看着他,他一身常服,且已经洗漱好了,看着样子是准备在前院歇着了。
白莲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顾衍没有像往日一般坐在床榻前主动与她说话,而是长身立于床侧,也沉默的看着她,似乎等着她在说话。
白莲不是察觉不到顾衍的不对劲,思虑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
“王爷,我有话与你说。”
白莲说完后,顾衍点点头,撩开衣袍,坐在了床沿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白莲没有隐瞒他,而是直接说道:“我都知道了,昨夜王爷离开是因为在宜山发现了陆晔。”
顾衍听了,没有说话,而是盯着白莲的双眸。
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给人以压力,似乎让别人一切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他以为,在自己的目光下,白莲应该心虚的,却没料她神色平静如以往,没有丝毫心虚之色。
“是,我抓了他,此时已经定罪。”顾衍清淡的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
白莲看着顾衍,慢慢开口说道:“前世的时候,我父皇死于宫变之时,我母后则是被陆晔以私怨折磨而死,我皇兄死于陆晔的逼迫,皇妹因陆煜的禽|兽行径,坠胎而亡。我身为嫡公主,被禁含章。后来天下分崩离乱,在乱军攻入皇城的时候,我跳城而死。那一世,是最苦痛的存在。而这一切的苦痛的根源,便是陆晔给予的。那时,我恨他入骨,这种恨在我转生后也没有消除。”
白莲说的平静,再提到那样的事情后,已经没有了之前哀痛的情绪了。
“我一直不能理解,那时候青梅竹马,如何会突然说变就变,后来我方才知道,陆晔不是陆子川的孩子,他的生父害了他的养父,欺骗了他们母子,把一个当做棋子送入宫中,另一个当做利刃横扫朝堂,他自己可能也万万没有想到,一心一意要娶的女子会是自己的堂妹,他的人生就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白莲说着,看到了顾衍放在双腿上的手,握成了拳。
“随着我知道这一切,那种恨意渐渐的淡了,今生,我的骨肉血亲都在,陆晔却一无所有。陆子川李氏相继亡故,他被逐出陆家,身败名裂”
顾衍此时却冷声说道:“所以,你不恨了,开始同情了?”
白莲抬头迎视着顾衍,声音平静且坚定的说着:“我不恨,却也不同情。每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陆晔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性子使然,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玩弄权势,几次让皇权面临分崩离乱的困境,一个不慎,便是天下大乱,这样的行为并不值得同情。”
顾衍听着白莲的话,却笑了。
笑了之后,眼底却只剩冷意了,只听他说道:“好一个不恨也不同情!”
他伸手捏住白莲的下颌,手上不自觉间便用了力,白莲被他捏的有些疼了,却没有出声,而是迎视着他的目光,只听顾衍开口又说道:
“昨夜里你让玉竹出去做什么?不恨不同情,你的那些小动作难道是因为爱么?”
问到最后,顾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从今天顾衍一进门的神情,白莲便知道顾衍是知道自己昨夜里的举动,所以,此时也并不吃惊。
她让自己平静,只是,在看到顾衍眼中的冷意,和他咬牙切齿的话时,心中还是难免疼的一抽抽的。
“王爷,我用两辈子的时间才明白一个道理,恨一个人恨得刻骨,只源于对那个人用过心,恨不过是因为不能释怀罢了。如今我不恨了,是因为对这个人看淡了,放下了,再也没有牵挂了。”
白莲的话让顾衍的神色微缓,只是心中却依然烦闷。
“既如此,又为何要救他?”
白莲听顾衍问起,开口说道:“那夜里我本要与你说起,只是王爷怜惜我,那些痛苦的事情并没有要我再讲诉一遍。原本以为,这一生都不用再提起以前的种种事情了。可是,如今的情况,我却不能坐视不理。”
顾衍不解,只听白莲继而说到:“重生本是逆天而行,若说人有轮回,也是来生转世,忘记前尘,却不应该是我这般再重头来过,去挽回曾经的遗憾。我之所有能这样,是因为陆晔他用自己的生生世世换来的!”
白莲说着,眼中不自觉的便有了泪光。
“本来应该是他,他却将这机会给我。我欠他的,何止是一条命。”
说着话的时候,白莲的泪没能忍住,沿着眼角滑下,她抬手握住了顾衍的手,说着:“王爷,饶过他吧,如果他死了,我会一直记得自己欠着他,我不想再记着了,我想好好的过我这一生,无牵无挂的一生!”
顾衍看着白莲落在锦被上的眼泪,听着她此时的话,顾衍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拧成了一个川字。
在白莲的恳切的目光中,顾衍慢慢的抽回了手。原本因为白莲说放下一切有所缓和的神色,也渐渐冷了下去。
只见顾衍额角的青筋暴了出来,似乎在隐忍着怒气,许久才听他说道:“你可是觉得本王好骗?编这样的借口来糊弄我?”
这是顾衍第一次在白莲面前自称本王。
白莲愣住,她想到顾衍会拒绝,想到顾衍不会因为自己放下心结,因为陆晔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人命。尽管如此,她也想试一试!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顾衍不信她!
随后,只见顾衍却笑了两声,之后说着:“本王可真是娶了个好王妃,为了救其他的男人,无所不用其极!仁帝寻仙问道,她的女儿不遑多让!”
一句话,让白莲的脸色煞白。
顾衍的话说完,白莲的眼泪便扑簌而落。
“你不信我?”
“我因何要信你?”顾衍冷声说着:“你知道我不会饶过陆晔,便编了这样的话来诓我,要我如何信你!”
顾衍说完,可是,在他看到白莲此时流泪的样子,心中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揪住,他忽的站起身来。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权当没有发生过。”顾衍冷言道。
说完他看了白莲一眼,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发现白莲伸手拽住了他的袍子,顾衍回头,只见她眼中水光闪闪,黝黑的眸子似刚刚洗过的黑宝石一般,就那样的看着他。
刹那间,顾衍只觉得心又被她抓住了。
就在顾衍心软,想要回身抱住她时,白莲轻启朱唇,说着:“我没有骗你。”
她的声音哽咽,眼神委屈。
可是,顾衍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方才的心软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抽回自己的袍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莲是彻底无力的躺在了身后的迎枕上,荔枝在顾衍走后进来了,刚才在旁边的厢房时,已经隐隐听到顾衍隐怒的声音,荔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进来看看。
这就看到了白莲无声流泪的样子。
荔枝当下一惊,忙上前哄着:“姑娘,赵嬷嬷说了,您不能哭的,以后眼睛会落毛病。”
白莲嗯了一声,之后淡淡的说道:“荔枝,我累了,你下去吧。”
荔枝看着她伤心的样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说着:“姑娘,夫人过几天就来了,您这样夫人看到也担心不是?”
白莲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嗯,我知道。”
-
顾衍去了外院书房后,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外面浓浓的夜色,心中的郁气怎样也挥散不开。
他想到了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想到了那双拽着自己衣袍的小手。
顾衍只觉得心中钝钝的疼着。
可是,她的种种一切,却不是为了他。
想到这个,顾衍只觉得心更疼了。
没有男人能容忍得了自己的妻子心中有其他人,顾衍就算再包容,也不可能去容忍得了。
白莲亲口诉说的前世,莫说对她自己是一种折磨,就是对顾衍,也是一种考验。
前世她对陆晔那般铭心刻骨过。
这个念头,能将人逼疯了!
陆晔必须死!
这要世上有他存在着,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他曾经是多么浓烈的一笔,存在着她的心中。
也不知多久,顾衍睡去。
朦朦胧胧中,他做着一个梦,而这个梦仿佛是以前经历过一般。
他走进一扇大门,那个大殿的上方,有一把金光闪闪的椅子,顾衍身不由己,向着那道金光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他忽有所感,转过身去。
只见城墙上站着一个女子,烈烈寒风中,她一身华服飘飘。
顾衍的心提了起来,只见她回过身,却是白莲的样子!
就在她回眸一笑,刹那间便跃下了城墙,顾衍猛地惊醒!
醒后方知是梦,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想到他之前做过类似的梦,却没能见到过女子的模样。
顾衍想到了白莲与自己说的,她说她的前世里便是跳城墙而死,许是睡前想的多了,便做了这样的梦。
之后,顾衍虽躺着,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想着她睡了没有,是不是还在伤心?
她如今是小月子,哭泣对她的身子不好。
这些念头在顾衍心中一一想过,当他忍不住下了床榻,披衣准备去后院的时候,又想到了白莲的话。
她要救陆晔,那双眸子里是异常坚定的神色。
她甚至不惜撒谎来哄骗自己,还是那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对她的忍耐性,她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哄骗吗?
一瞬间,顾衍又坐回了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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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558章 矛盾
之后,顾衍再也没有回过内院。
连着好些天内院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白莲与顾衍有争执,虽说大家不知道两个人因为什么,但是顾衍离去时,黑着一张脸的神情,大家都看得见。
之后几天顾衍更是连内院都不曾进过,就是回来了,无论早晚,都是歇在外院书房里。
与之前无论多晚都要过来看望白莲的差别太大了,好在府里的下人大多是白莲亲自挑选的,也多是她陪嫁的人,没人敢生出轻视之心。
白铭文跟卫氏到京城的时候,顾衍亲自去城外迎接了,将人送回白府后,卫氏一早就知道白莲的情况,担心的很,便等不上第二天上门,当即便要来看白莲。
之后白铭文夫妇又随着顾衍来了顾府。
此时顾衍虽已贵为摄政王,府邸并未搬迁,还是原来的将军府。
顾衍与白莲之间的别扭,当着白铭文夫妇的面,都有默契的闭口不言。
男人大多粗心,白铭文看过白莲,安慰了几句,便由着顾衍陪着去了外院。
卫氏留在内院陪着白莲。
男人们一走,卫氏看着白莲尖尖的下颌,眼圈一红就落下泪来。
白莲看到卫氏哭,就赶忙的安慰她:“娘,是我没注意,太医说了不碍事,调养一段时间会恢复如初的。”
这些白莲并不知道,只是安慰卫氏的时候说的。
卫氏看白莲安慰自己,抽出手帕擦了下泪,之后说着:“娘听你六婶说了,你当初是何等的凶险,你这孩子小时候那般谨慎,怎么如今越活越回去了,有了身孕也不知道!”
卫氏想到她婚后一直处在变故之中,心中又是一声叹,看着白莲的神色,便擦干眼泪,不再提这件事了。
卫氏抬头看着白莲,她的气色并不好,卫氏是女人,女人大多是敏感的,刚才顾衍在的时候,虽说面上一派平静,可是卫氏看着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们两个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就是说话的时候,也大多是那种客气疏离的语气,全然没有婚前那种亲昵的语态。
卫氏虽说对于妻妾之争上没有太多的心眼,但是对于两口子生闷气这一件事是非常的精通。
她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办这事。
“顾衍他因为这件事责怪你了吗?”卫氏猜测道。
毕竟顾衍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膝下空虚,盼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白莲没想到卫氏这样问,连忙摇头说着:“没有,娘亲别多想。”
白莲知道卫氏担心,天下间母亲没有不担心孩子的。
卫氏却奇怪:“不是因为这个,你们为了何事闹别扭呢?”
白莲听着卫氏问的,脸上笑的有些不自然,说着:“娘,我们何时闹别扭了,您别乱猜测了。”
卫氏见她还不承认,说着:“要我将赵嬷嬷她们都喊来问问吗?”
卫氏这样说,白莲就没脾气了。只要卫氏问,赵嬷嬷是肯定说的,本来赵嬷嬷就是卫氏身边的人,卫氏问什么,她自然会说,那时便瞒不住了。
赵嬷嬷她们只是知道她跟顾衍闹别扭了,并不知道为了什么,白莲也没打算让卫氏知道为什么,便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误会,绊了几句嘴。”
顾衍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白莲小月子里他们两个闹别扭定是大事,卫氏正欲问呢,白莲却先行说道:“娘,没事的,您别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白莲这一打岔,卫氏接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你这孩子,小时候那般聪明伶俐,怎么越大越成了笨心肠。你如今小产,养身子都得两个月,这半年内得调养,不易有孕,如今这后宅里没人,这不是给那些有心思的女人现成的机会吗?”
白莲却没想到卫氏这样说,因为在她心底,压根就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卫氏一看白莲的神色,便知道她的想法,点了点她说着:“你啊要娘怎么说你,当初怎么劝娘的你可还记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是糊涂了呢?”
白莲没有说话,卫氏看着她低头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可能世上人都是这般。
当局者迷,任谁都是这般。
白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卫氏猜不到,也不知他们是为了什么生气的,便开解说道:
“顾衍他不是不知疼惜你的人,后宅里没有旁的女人,单这一点,便是许多女人都羡慕不来的。真要由着误会这么加深下去,人都是会变的。他如今位高权重,就算他没心思,架不住外面的诱|惑多。”
白莲手抓着被面,无意识的随手扯着,她何尝不知,又何尝愿意让两个人之间有矛盾。
可是陆晔这件事无可避免的存在着。
“夫妻没有隔夜仇,这还是你劝解娘的,只有越结越深的疙瘩,没有说不开的隔阂。什么事情,夫妻两个说开了,便会云开雾散,不能总生闷气。”卫氏说的是金玉良言,也是她活了这三十多年的经验。
白莲听着卫氏的话,心中却有些悲凉。
顾衍,他以为自己骗他。
只是心中的这些情绪,白莲不敢流露出来,怕卫氏看出来担心,抬头笑了笑说着:“娘,我明白了,您别担心了。”
卫氏说的,也不知她听进去了几分,想到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母亲也是这般殷殷嘱咐,偏自己那时候死心眼,听不进去,直到吃了许多亏才慢慢将这些道理明白了。
又跟白莲说了许多话,临走时还不放心的说着:“当初你外祖母就是这般劝诫我,我那时听不进去,那几年吃了多少亏,你都知道。顾衍与你爹爹不同,他心中有主意,真的是让矛盾僵化了,横在两个人心中,便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卫氏走后,白莲一直在想着卫氏的话。
如今就好比是两个人在拉扯她,一个在告诉她,你需要低头,需要去向顾衍承认错误,需要放弃救陆晔,与顾衍好好的过日子。
另一个则是不断的提醒她,你的这一生是怎么来的,你是能好好的过日子了,可是给你这种机会的人却要万劫不复,永生永世的消失了!
许久许久,白莲喊了荔枝过来:“你去前院看看王爷在不在,如果在,请他来后院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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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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