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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全文阅读

作者:彼岸之筏     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txt下载     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76 令人震惊的射击

    两台斯特林发动机顿时发出一阵轰鸣,高压气罐里的气压迅速增高,直到高压阀门发出尖锐的哨音。

    “前进三!全速!”

    李三多在传声筒中大叫道。

    霎那间,骄傲号修长的船身立刻发出一阵微微的颤抖,开始缓缓地加速......

    “总督大人!四色旗!她动了!”

    “上帝啊,居然不靠风帆和划桨!”

    “不可能!你眼睛花了吗?不靠风帆和桨,难道她是靠浪吗?”

    在这个时代,红黄蓝黑四色旗通常是海战开始的信号,顾晋在航海课里曾经非常详尽地讲述了十七世纪的海上旗帜和旗语,以及各种关于航海的知识,。

    四色旗也叫z字旗,据说是哥伦布最先使用,意思是好运和胜利,至少欧洲各国是知道的,当这面旗帜升起来的时候,就意味着战斗开始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水手和士兵们而言,四色旗就是一面战斗旗!

    在旧世界,纳尔逊在特拉法加海战里升起过这面战斗旗,z字旗后来传到日本,被东乡平八郎确立为海军战斗旗,并在对马海战中升起,意思是:

    “皇国兴废在此一战,望全体将士奋勇杀敌!”。

    顾晋是在一群年青人和火塘俱乐部的强烈建议下,最终决定把这个z字旗作为战斗动员信号旗的,不过,他本人貌似不喜欢这种过于热血性质的东西,但是考虑到年青人喜欢,火塘俱乐部的人更喜欢,众望所归,也只好照办了。

    此时此刻,曙光号上的船员们语无伦次的话语,让皮蒙特从绝望和崩溃的状态下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他抬头望去,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没错!是的,这船在移动!等等!这船没有升帆也没有伸出排浆,居然也能航行?!而且是向自己这个方向开来,速度还惊人的快!

    难道是神的力量让这条船开动的吗?皮蒙特正在胡思乱想,耳边传来曙光号船长的声音:

    “总督大人!对方发出旗语!就近抢滩,我掩护你!”

    “啊?是这样吗?!”

    皮蒙特听到这里还在愣神,当他终于听明白后,一霎时百感交集,居然哭了起来。

    显然皮蒙特的大脑现在仍然处于当机状态,因为早在他看见那条没有升起任何帆具、也没有伸出任何木桨的大船以少见的高速向他冲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懵圈了。

    皮蒙特对菲利普斯船长的呼喊完全没有没有反应,他只是痴痴地望着那条大船的甲板后部,那里貌似有一个烟囱,烟囱里冒出浓密的灰白色浓烟,显然,以皮蒙特的人生和航海经验,对这种颠覆世界观的现象毫无心理准备。

    还好,幸运的是菲利普斯船长还比较清醒,数十年的航海人生锻炼了他的定力,哪怕是在面临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时,他依然保持了一点理智。

    于是曙光号的船长不管总督大人有没有下命令,就奋力地转动起了舵轮,没错,对面的怪船应该是朋友,而且曙光号本来确实可以就近抢滩的,但是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他们的抢滩登陆行动肯定会受到追击方精准而又猛烈的炮击,所以曙光号才想利用自身的灵活性转过海岬,一边躲避炮击一边抢滩。

    尽管曙光号的船长并不知道对方如何掩护自己抢滩,因为那条怪船的距离自己实在是太远了,远到即便是用射程最远的岸防大炮都打不到的距离,请问贵方拿什么掩护我抢滩呢?

    然而这个疑问只不过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念头,曙光号面临的形势由不得菲利普斯船长此时有任何犹豫。

    算了,听天由命吧,哪怕可能只是一个安慰呢,菲利普斯船长心里很清楚,船身和桅杆严重受损的曙光号实际上已经支撑不到转过海岬再抢滩了,如果不想让这条船沉入海底,就近抢滩是唯一的选择。

    李三多在望远镜里看见远处的那艘小型卡拉维尔帆船很听话地转舵抢滩了,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回头对身边的朱北国说道:

    “好了,朱哥,卡拉维尔已经完全让出了炮线,告诉全体机炮手们,该他们表演了!”

    “目标!盖伦帆船!全部七五炮位和机关炮自由射击!”

    大副朱北国立刻对着传声筒大声发布了命令。

    顿时,前甲板和驾驶舱顶的机炮位上,各种射击口令此伏彼起:

    “预备射击!”

    “装定射击诸元!”

    “距离三十五!”

    “**装填完毕!”

    “方位右零零九!”

    “表尺二九三!”

    “调整高低射界,加二!”

    “四发急促射!”

    “预备——放!”

    “开火!”

    轰轰!

    骄傲号的前甲板上几乎同时喷出两股灰白色的烟雾,一连窜清脆的爆裂声在海面回响,骄傲号开炮了。

    两门三英寸舰炮以六到七秒一发的射速向不到两公里远的盖伦帆船发射着致命的**。

    轰鸣声中,眼神好的曙光号水手们,甚至能看到一条条闪亮的**,划出一条略带弧形的弹道,飞过半空直奔后方的盖伦帆船!

    上帝保佑,炮弹真的能在这个距离上打到目标吗?

    然后,水手们更加目瞪口呆地看到,那艘怪船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地喷出烟雾,就这样看着一颗颗炮弹飞向远方,高高的水柱在盖伦帆船的前后激起,巨大的爆炸声震撼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显然,骄傲号上的第一轮四发急促射并没有对盖伦帆船造成多少致命伤害——按常理,在二到一点五公里的距离上,对于射程达到八公里的三英寸舰炮来说,应该不会失去准头的,实际上这两门炮打的也很准,除了弹道射高了点以外。

    “第一轮就打出了跨射,还是不错的,看来我们平时的训练成果还是不错的!”

    与炮塔里胡小林他们的懊恼不同,驾驶舱里的李三多对这个射击成绩感到很满意。

    要知道骄傲号目前是在以接近八节的航速冲向海岬,,移动射击能打出这样的成绩真的没得说。

    骄傲号冲上去的目的是希望能挡在卡拉维尔和盖伦帆船之间,这样才能彻底让那艘岌岌可危的小破船不至于再挨一发炮弹,在场的人都知道,那艘小型卡拉维尔已经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此时无论是皮蒙特还是菲利普斯船长都看出来这艘怪船的目的,通常情况下,这是亲密战友之间经常做出的举动,然而对方却是一艘陌生的船......

    尽管李三多知道这样做对自己不是没有危险性,但他仍然这样做了,理由不完全是他发现了挂在这艘卡拉维尔帆船上的葡萄牙东印度公司的旗帜。

    葡萄牙人最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在前一阵子的研讨会上,这是大伙的共识。

    然而,这不是主要理由,或者是说,不是李三多头脑里下意识的想法。

    在紧要关头,李三多作为一个来自旧世界的孤儿,此时更多想到的是帮人帮到底这个最朴实无华的理念。

    尽管届时骄傲号与盖伦帆船之间的距离已经接近这个时代的滑膛炮最远射程了,但李三多认为这点风险值得冒,且不说对方滑膛炮的实心弹打到骄傲号钢制船身上本来就有没有什么效果,而且目前甲板上没有人,炮塔也是全封闭的,所以李三多基本上不用担心这样做会出现伤亡。(未完待续)

377 两个世界的接触

    此时的李三多还有另外的考虑,他希望能速战速决,这是顾船长一再交待的。

    因此,如果跟盖伦帆船的距离再接近到一公里左右的话,三英寸舰炮的高爆弹或者**将会给盖伦帆船以致命一击,这样能让大伙打得更准一点,,不仅可以迅速结束战斗,还能节约宝贵的炮弹。

    然而,随着双方距离的迅速接近,最拉风的战绩不是舰炮打出来的,而是位于驾驶舱顶部的那两门二十毫米机关炮,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接近,两门机关炮打出了极佳的效果,其风头一度盖过了舰炮的射击。

    双联装二十毫米机关炮有五公里的有效射程,而此时双方距离不足两公里,在这个距离上,二十毫米机炮的子弹对付木制的物品简直就是摧枯拉朽般的强大。

    连续射击的子弹像火鞭一样横扫着海面,这种场景别说曙光号上的水手们,就连穿越者们也很少见识过。

    为了节约弹药和保护枪膛,平时的训练都是点射,如今没有了这个限制,最爽的无疑是射手们了。

    操作机关炮的是魏东篱、苏高飞、李德伟和方临佑兄弟四个,他们在穿越群体中算是最有实战经验的人,军事技能也一直在这群人里是拔尖的,他们刚刚轮班到骄傲号上就赶上了实战,兄弟四个很是兴奋,接到开火的命令后,居然一口气打光了两个弹鼓。

    于是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机关炮射出了三百多发二十毫米口径的枪弹,弹雨倾泻到盖伦帆船那肥硕的船身上,那艘中型盖伦帆船的右舷立刻被打得面目全非。

    狂暴的弹雨加上飞舞的木头碎片几乎让盖伦帆船右舷所有的大炮哑了,在第一轮射击后,在随后的整整五分钟时间里,盖伦帆船的右舷居然没有发射出任何一发炮弹。

    几分钟后,胡小林彭强他们的三英寸舰炮终于在第三次急促射时打出了成果,两发**准确击中了盖伦帆船的船首,猛烈的爆炸不仅让那里的一门船首青铜炮应声飞起,再狠狠地砸在前甲板上,还让放置在船头的一具飞鹫船首像不翼而飞。

    另外一发炮弹正好击中了船尾楼,炮弹应该是从舷窗钻进了尾楼的某个房间,爆炸让里面的人飞了出来,那里应该是船长室的位置。

    于是在骄傲号众人的欢呼声中,这两门舰炮越打越顺,第四轮急促射的八枚**有一半击中了盖伦帆船的船身,巨大的爆炸声从炮门里传来,喷薄而出的气浪将一门青铜大炮和几个人的残肢送上半空后再落入海里。

    此时,曙光号终于顺利抢滩了,然而没有人去想着登陆,水手们在搁浅的船上疯狂地欢呼雀跃,只有菲利普斯船长比较冷静地望着距离自己不远的这条奇怪的船。

    明明没有看见任何可以称之为炮门的东西,好像只有两门炮吧——如果把那个从一个封闭的堡垒里伸出的两根细管子也称之为大炮的话。

    哦,对了,船楼的上部好像还有两根更细的管子,好吧,不得不承认,就是这区区四根小细管子,居然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以这么高的射速,打出如此的战果!

    此时此刻,曙光号上的水手们一致认为,放在平时,必须是十艘以上的重型三桅盖伦帆船靠近后的齐射才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天哪!这是魔鬼,哦不!是上帝派来的、拯救我们的众神的战船!

    可怜的卡萨公主号!她的三十磅重炮根本够不上人家!

    曙光号上的众人已经全然忘记,就在刚才,他们还是卡萨公主号追逐的猎物,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天哪!爆炸了!”

    “一定是击中**桶了!”

    “有人跳海了!”

    “噢!卡萨公主号降帆了!”

    “这就投降了?我还没看够呢!”

    “可怜的船员们,他们一定死伤严重吧……”

    “他们刚才一定是经历了地狱般的噩梦……”

    “哼,要怪只能怪他们的船长是个贪婪的家伙……”

    骄傲号此时正在以六节的低速绕着那条残破的盖伦帆船----卡萨公主号航行,并且一直保持着一公里以上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这个时代的舰炮对骄傲号没有任何威胁。

    而骄傲号还有速度优势,她可以无视风向,不管处于上风还是处于下风,对方要想靠近骄傲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想就地沉没的话,卡萨公主号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投降了。

    骄傲号上的年青人原本打算继续射击的,但李三多和朱被国几乎同时下令停止射击,及时制止了大家的虐菜狂欢行动。

    于是,骄傲号上的射击令人遗憾地被强行终止了。

    枪炮声霎时停顿,突然显得寂静的海面上只剩下卡萨公主号上的船员们的**声和落水人的呼救。

    爆炸又发生了两次,都是**桶被直接击中后的结果,幸运的是,爆炸规模都不大,现在,卡萨公主号无助地漂浮在海面上,等待着眼前这条怪船给予她最后的审判。

    此时此刻,可怕的寂静突然笼罩在卡萨公主号上,虽然船仍然漂浮在海面上,但已经面目全非,甲板上除了残垣断壁和一摊摊的血迹,剩下的就是一群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水手。

    几枚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爆炸让水手们体验了一把什么是心灵震撼,那种有别于黑**的硝烟气味让幸存的人们不停地咳嗽着,然而当那艘怪船居然在无帆无桨的状态下缓缓靠近时,震惊无比的水手们连咳嗽都忘记了。

    不过,这条怪船除了围着卡萨公主号绕圈子以外,好像并没有继续其它攻击动作,显然也没有对水手们施加什么魔法,她只是围着卡萨公主号转了一圈后,居然调转船头,喷着浓烟离开了!

    当然了,此时稍微清醒一点的水手们发现,那艘怪船正在通过旗语与曙光号联系,那是一种稍微有一些特别的通用旗语,内容居然是让曙光号派人接收投降的盖伦帆船!

    过了一会儿,已经搁浅了的曙光号身边终于划出了两艘小船,上面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水手,他们划向卡萨公主号,水手们知道,这是总督大人来接收这条船了。

    那么,我们作为反叛者,会不会被吊在桅杆上呢?水手们顿时有些惊慌,此时,船上的船员们也由于恐惧和沮丧,无不在咒骂那个把他们带到这个境地的霍克船长。

    咒骂的人群里甚至包括霍克船长的亲信,那是船长的意大利佛罗伦萨同乡安德鲁,作为卡萨公主号上的二副,他在一开始并不愿意反叛这位总督大人。因为他和新总督之间并无冤仇,当然了,也没有任何好感,然而船长却是个坚定的反叛者,作为船长的同乡兼亲信,他知道奥尔内这个混血葡萄牙人给了霍克船长五百八十磅香料和一整箱子的西班牙银币,外加帝汶港里的一座檀香商店和店里面的两个土著女奴。

    于是霍克船长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未完待续)

378 登船

    “蠢猪!愚蠢的叛逆者!因为你,现在我从骄傲的葡萄牙海军中尉变成了叛军了,我会终身服苦役的……天哪,上帝抛弃我了吗?”

    只不过,与那些粗鲁的水手们相比,安德鲁此时是在心里咒骂而已。

    然而在此时此刻,安德鲁显然选择性地忘记了霍克船长对他许诺说,那箱西班牙银币有他和大副一份的时候,他是多么的欢欣鼓舞。

    不过现在,他绝望地坐在卡萨公主号的甲板上,对身边的人和事充耳不闻----就在刚才,霍克船长可耻地死掉了,他的那份金钱也跟着消失了。

    当时霍克船长眼见大势已去,立刻背着那箱西班牙银币想逃走,开始的时候很顺利,他跟大副两人甚至已经爬上了早已放入水里的救生艇。

    然而就在这时,一发有魔鬼般威力的***直接命中了还没有划出多远的小艇,在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后,小艇、霍克船长、大副都消失了,那里只剩下一片鲜血染红了的海水和几块破碎的船板。

    目睹了这一切的安德鲁很庆幸霍克船长只想到跟大副一起逃跑而没有想到拉上他,目睹了霍克船长与大副的下场后,他甚至感到一丝快意。

    于是他当机立断,以二副的身份命令船员砍断帆索降下所有风帆,他要保命,他真的不想死,特别是不想为了霍克船长这样的人去送命,那简直太不值得了……

    降下风帆后,对方的炮击果然停了下来,安德鲁顿时感到一身轻松,然而这种轻松转瞬即逝,安德鲁作为目前卡萨公主号上的军衔最高的人,恐怕要要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吧……

    “安德鲁!看着我的眼睛安德鲁!你被大炮打掉了魂了吗?看看我是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尼克森……是你啊……”

    安德鲁缓缓地抬头望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人。

    “是我,你怎么了朋友?”

    对方这一声朋友,让安德鲁打起了精神。

    “我……哦,看来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尼克森,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了……”

    安德鲁勉强在脸上挤出来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立功了,安德鲁,如果不是你及时选择投降,那么卡萨公主号就只能变成一堆碎木片了,如果这是这样的话,总督大人会心疼的,因为他需要卡萨公主号。

    所以,他派我来接替霍克船长的职务,并且任命你为大副,安德鲁,振作起来!总督大人对于你明智的决定很欣赏,他希望你能在上帝面前发誓效忠于他……”

    “我发誓!以耶稣基督的名义!”

    安德鲁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尼克森对安德鲁的反应很满意,然后他一边命令手下整理甲板,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起了他经历的事情。

    尼克森原来是卡萨公主号上的水手长,他在霍克船长决定投向奥尔内的时候没有跟随霍克,而是选择了离开,跟他一块离开的水手还有二十个人,现在他们都是曙光号上的水手。

    如今,在上帝的帮助下,他们获得了奇迹般的胜利——关于这一点,他们是坚信的,如果不是上帝伸出了援手,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迹呢?

    而那条怪船,刚才还跟她进行了一系列友好的旗语通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那艘船叫骄傲号了,来自于遥远的地方,关于驾驭这条船的人,据说是一群为了逃避鞑靼王的统治,从而远遁海外的汉人的后裔。

    显然,这些汉人的船拥有强大的力量,这就是目前大伙对这群人和这条船的全部了解。

    现在,尼克森被总督大人任命为卡萨公主号的船长了,关于能获得卡萨公主号这一点,包括皮蒙特总督在内的人都很意外,他们知道,作为真正的胜利者,卡萨公主号是人家的战利品,跟自己无关。

    虽然从法理上讲,卡萨公主号是葡萄牙帝汶海军的财产,而皮蒙特确实是正牌葡萄牙葡印公司帝汶总督辖区的总督,但显然这个时候,皮蒙特根本不敢去想关于卡萨公主号的所有权问题,他们自己的小破船还搁浅在海滩上等待别人的援救呢。

    然而很出乎意料,骄傲号,对,现在终于知道这条强大的怪船叫骄傲号了,他们在旗语里又向他们发布了一条信息。

    她告诉曙光号,既然那条盖伦帆船已经投降了,那么,你们就可以去接收那条破船了。

    没错,他们说那是那条破船。

    不过,曙光号上的人并不认为卡萨公主号是一条破船,尽管她的帆具损坏严重,甲板上的建筑也残破不堪,但她还漂浮在海面上,只要没有沉没,曙光号上的水手们有得是办法让卡萨公主号航行起来。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一条旗语——“澳洲联邦向葡萄牙的总督致以问候”。

    看来他们看到了曙光号主桅杆上的一面红色三角旗,这面旗帜飘扬在在狮子与盾牌旗之上,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能在葡葡萄牙东印度公司的徽记上面挂红色三角旗的,只有总督之类的人,说明这条被追击的小破船是总督的座舰。

    然后双方又用旗语交流了很长时间,骄傲号表示,他们会给予一定的帮助,让曙光号恢复航行,然后骄傲号将离开,去完成自己的航行任务……

    就在尼克森喋喋不休地给安德鲁讲述他们的奇遇时,葡萄牙帝汶总督皮蒙特已经受邀抵达了骄傲号的甲板上,跟随皮蒙特来到骄傲号的,还有船长菲利普斯.奥斯丁。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来到骄傲号一探究竟。

    在这个时代,海员们总是有很多禁忌,也有很多迷信,船员们希望知道那条无帆无桨就能自行移动的怪船到底是不是用了魔法,或者这是一条传说中的幽灵船,船长的职责之一是给水手们解惑,因此他必须去那条船上看一看。

    果然,他的好奇心得到极大满足——因为当他沿着舷梯登上骄傲号的甲板的时候,他震惊地发现整条船都是钢铁做的,菲利普斯在海上走南闯北快二十年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纯粹用钢铁建造的船舶。

    据他走南闯北的见识,威尼斯人和奥斯曼帝国曾经用铜皮和铁板给木制巨型排桨船披上过一层金属外壳,但是在大洋上,所有的船从来都是木头的,或者是竹子的、藤条的、哪怕是草编的都很正常,但却从来没有纯粹用钢铁制造的!

    虽然,根据他所受到的教育,是能够明白阿基米德关于浮力的定理的,也知道铁如果进入水也不一定会沉,而是取决于钢铁自身的重量和他排出的水的体积。

    只不过他实在是惊叹,这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工艺制造出如此复杂的钢铁部件的,他无法想象如此庞大的船身是怎么用钢铁搭建起来的。

    而且骄傲号的船身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铆钉和横梁之类的固定件,他本来想进入甲板底层看个究竟,但很明显他目前没有这个机会。(未完待续)

379 早餐

    皮蒙特此时正极力保持着自己的贵族风度,尽管他也被骄傲号上的一切震惊得无以复加,但皮蒙特就是皮蒙特,这位年轻的总督大人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他虽然一脸的激动,但还能够不用人搀扶自己走上钢铁制成的舷梯,而在他身边的两名贴身仆人,早就走不动路了。

    在甲板上,皮蒙特看到两位汉人,虽然一身奇怪的装束,但明显是这艘船上的领头人,于是以觐见葡萄牙国王的脱帽躬身礼仪对两人施了一个虔诚的大礼。

    “尊敬的船长阁下,本人代表葡萄牙王国,对贵方给予我们的帮助表示非常的感激,本人愿意对您所给予的仁慈和慷慨的帮助给予力所能及的回报,并将此友谊铭记在心。

    我将把贵船对我们的帮助报告印度总部,同时报告葡萄牙国王,葡萄牙将重谢各位!愿上帝保佑您和您的船员们。”

    说完这句话后,皮蒙特与奥斯丁船长两人一躬再度到底。

    朱北国和让李三多微微躬身,然后拱了拱手,两人虽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大礼,但鞠躬拱手好像就是中国人对待朋友的礼节吧。

    显然,对方说的中文相当的难懂,但好在旁边的朱北国曾经下过一番功夫,他略微懂一点粤语还有这个时代大陆南方官场语言——南京官话,所以皮蒙特的粤语腔调混杂了不标准的南京官话口音还是勉强可以听出一个大概的。

    于是朱北国也用不算标准的粤语和南京官话对皮蒙特的表态客气了一番,虽然说的都是口水话,但这让皮蒙特十分的开心,也让他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皮蒙特很激动。

    因为,从对话上看,对方肯定是正常的人,既不是魔鬼也不是幽灵,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坏人。

    然后,另外一个年青人的出现又让皮蒙特心跳加速,这个自称叫徐志的年青汉人,在他再度行礼对朱北国的回应表示感谢后,这位年青人居然用法语给他打了一个招呼,于是他居然惊讶得不出话来了,就跟他刚刚登上这艘船时那样。

    徐志作为旧世界外语学院的学生,法语是他的第二外语,他之所以没有用英语,那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欧洲的主流语言是法语,特别是在贵族阶层,不会一点法语就跟在餐桌上不知道如何优雅地使用刀叉一样让人不可接受。

    皮蒙特是贵族,当然,是没落了的贵族,但他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法语教育,然而作为非母语,他也只是勉强能说和勉强能阅读而已,所以当他从徐志口中听到了一些怪异的法语单词和发音的时候,并不认为是对方的法语有问题——其实徐志的法语的确有点怪异,十七世纪的法语和旧世界的法语当然有区别。

    然而这一点皮蒙特是不知道的,他认为那是自己孤陋寡闻,毕竟自己离开欧洲本土已经有二十年了。

    于是,他很仔细地听完了徐志提出的问题,因为听的仔细,所以居然听懂了大概,这些问话并没有客套内容,而是很直接地问他们的身份和他遭遇攻击的原因。

    皮蒙特这时才意识到对方除了自己是葡萄牙的一个总督外,还不明白自己是谁,于是皮蒙特在甲板上开始对这些救命恩人们从头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好在徐志的法语还不错,而皮蒙特的法语也算过关,双方就这么站在甲板上谈了将近十分钟,李三多和旁边的朱北国终于明白了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当然了,两人对这次行动在多大程度上搅乱了历史并没有清晰的概念。

    随后的谈话就在船员大餐厅里举行了,因为李三多终于意识到就这么让客人站在甲板上好像不符合外交礼仪,在徐志的提醒下,很快将会谈地点改到了室内——船员餐厅,当然是边吃边谈。

    因为现在是仍然早餐时间,而且这些有些落魄狼狈的客人显然还没有吃早餐。

    主食是馒头,代小山管着食堂,他不是孙老,这辈子活到穿越,也是个单身吃食堂的主,所以对做饭炒菜一窍不通,好在骄傲号出发前搬了大量的超市速食食品到船上,因此代小山这个船医兼大厨才当的得没有什么大的压力。

    于是皮蒙特和菲利普斯船长两人就吃到了(即将过期或者已经过期的)火腿肠、午餐肉、豌豆罐头以及袋装榨菜、盐腌黄花菜罐头和船上仅有的两种新鲜蔬菜做出来的菜肴:大块腊肉盐水煮萝卜和炒土豆丝。

    至于水果罐头,对不起,代小山没有拿出来,那是给自己人吃的管制物资。

    作为天主教徒,两人快速地做完了餐前祈祷,而且结束得很潦草,没办法,餐桌上的香气四溢,太诱人了。

    皮蒙特和菲利普斯狼吞虎咽地吃着餐桌上的食物,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会谈使命和餐桌上的礼仪,这些食物简直好吃得无以复加!两人恨不得嚼着舌头一起咽下去!

    作为在澳门待了很长时间的外国人,皮蒙特当然知道中国人的美食很有名,在澳门他也吃过,但眼前这些美食是他的味蕾生平没有接触过的。

    至于菲利普斯船长,此时已经吃得完全忘我,他早已经放弃了汤匙,现在是双手捧着一个汤碗在喝汤,已经喝得络腮胡跟自己的汤碗泡在一起了。

    皮蒙特有点难堪,但他偷眼望了望旁边的李三多、朱北国和坐在对面的徐志,他们好像并没有流露出鄙夷的眼色,徐志还微笑着给船长的汤碗里加萝卜。

    好吧,面对这样的美味,吃相难看就难看吧,我们被卡萨公主号追逐得狼狈不堪的样子都被别人看在眼里了,人家是救命恩人,不用装了,继续开吃!

    想到这里,皮蒙特也放弃了手里的汤匙,也学着奥斯丁的样子捧起了汤碗,温暖的萝卜汤顺着食道流入了胃里,真是痛快啊,皮蒙特不禁哈出一口气,然后吧唧了几下嘴。

    一抬头,跟徐志和善的眼神四目相对,于是皮蒙特真的羞涩起来,生平第一次在餐桌上的失态就交代到骄傲号的餐桌上了。

    “看起来先生们很喜欢我们的食物……”

    旁边的朱被国笑着说道。

    “喔喔喔……”

    菲利普斯船长在听完徐志的翻译后头根本就没有从碗里抬起来,他嘴里含着一块腊肉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美味啊……”

    皮蒙特用叉子插了一片火腿肠放到嘴里后说道。

    “请问李……船长先生,这种香肠我虽然在澳门见过,但是味道绝佳,不知道用什么肉做的……”

    “当然是猪肉,汉人喜欢吃猪肉……”

    李三多心思一动,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们加了独家秘制的调味料——五香粉,那是一种合成香料,与荷兰人的香料比,我们的这个五香粉不仅包括肉豆蔻和丁香,还有好几种其他来自东方的神秘香料,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未完待续)

380 震撼人心的大铁船

    “噢?!是的,我好像吃出来胡椒和花椒的味道了,这,难道不是一种印度的香料吗......嗯,还有丁香......”

    皮蒙特一边品味着,又插起一片火腿肠送入口中。

    “船长先生,如果您把这个食品作为贸易品的话,你们肯定能发财!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的香料是关键。”

    皮蒙特边吃边评价道。

    “是的,总督先生果然是真知灼见啊,这里面的关键是一种复合香料——五香粉,请问总督先生,如果我们把五香粉卖到印度、阿拉伯、欧洲和美洲呢?先生们认为如何?”

    此时朱北国在旁边插话道。

    “天哪......上帝保佑,我们是在谈论一个可以颠覆世界贸易格局的话题!这位......朱先生,本人愿意为此事效力!噢不,我不该说这种虚伪的话,我的意思是说让我们一起发财吧,让荷兰人的垄断见鬼去吧!哈哈哈哈......对,我要颁布一个特许......”

    此时的皮蒙特越说越兴奋,说到这里不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在餐桌前面来回走动,一脸的兴奋。

    于是李三多就这样看着朱北国和皮蒙特发笑,显然是在告诉朱北国,这位跟你一个做派,一说到兴奋处就离座渡步子。

    “总督大人,您的食物还没有吃完呢......”

    此时的菲利普斯船长终于把整整一大碗腊肉萝卜汤喝完,并且把汤盆里的最后一块腊肉塞到自己嘴里后,开始有点看不下去总督大人的失态了。

    “请您坐下来吃饭吧,您的行为好像与您平时优雅的举止有些不搭......”

    菲利普斯船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皮蒙特打断了:

    “奥斯丁!我们要赶快启程,要赶快回到澳门去,我要再招募一千士兵,那里有很多大陆来的难民......”

    皮蒙特快速地用葡萄牙语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场合下说别人都不懂的葡萄牙语是一种失礼,于是皮蒙特有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哦,看来我是太兴奋了,兴奋得有些失态了......”

    于是皮蒙特重新回到座位上,换成了法语,以一种恳切语气对李三多说道:

    “对不起船长先生,请原谅我的失态与失礼,我只是兴奋而已,您不会计较吧?”

    “总督先生,您刚才说的是什么?跟我刚才说的五香粉话题有关系吗?”

    李三多一边给两位的碗里续萝卜汤,一边听徐志的翻译,然后不以为意地笑了,李三多当然最关心的是五香粉贸易问题,不仅是他,骄傲号上所有人都知道,在新世界,如果有个利益共同体的盟友,对于打开新世界贸易的大门意义重大,至少,会少很多阻力。

    “是的船长先生,我说的就是这个五......五香粉,这将打破荷兰人的香料贸易垄断,这将改变世界贸易格局......”

    呜----呜,呜----

    几声巨大的声响从远方的海面传来,那声音雄厚、粗犷,就像成百上千支牛角号发出的共鸣。

    皮蒙特和菲利普斯船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被萝卜汤呛着。他们寻着声音从舷窗望向海面,赫然发现在远处的迷雾中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

    “是小山?”

    “是岛屿?”

    但是为什么这个庞大的身影仿佛在移动?

    “上帝啊!是船!它在移动!巨大到无与伦比的船!”

    此时无论是在沙滩上的,还是在曙光号和卡萨公主号上,水手们都失声高喊起来。

    与刚才的那艘怪船相比,这就是在海上移动的小山?或者城墙?

    总之就是一个巨无霸的存在!

    好吧,当迷雾渐渐散去后,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条船,也是一艘无帆无桨就能破浪航行的大船!

    在水手们眼里,巨无霸船上的建筑是与众不同的,与刚才那艘小一些的怪船相比,好像唯一相同的就是位于船身后部的烟囱----那里面正向外喷涌着滚滚浓烟。

    而此时的皮蒙特和菲利普斯船长并没有失声叫喊,尽管两人也想高喊着什么,以发泄那种受到心灵冲击时的巨大震撼。

    两人望着舷窗外的景象令人目瞪口呆,然后又下意识地回头望着身边的澳洲人。

    “总督阁下,这是妮可号,属于澳洲联邦,我方舰队司令兼妮可号船长顾晋先生邀请您登舰,我们的司令官阁下希望能见一见您。”

    徐志的一番话把皮蒙特和菲利普斯船长从震惊加懵懂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

    “那......那个......是......是船?”

    皮蒙特手指舷窗外,眼睛并没有离开舷窗外的海面。透过迷雾,那里越来越明显的显现出一个浅灰色的庞大船影,此时皮蒙特口齿有些不清地问徐志。

    “当然是船,妮可号,隶属澳洲联邦。”

    “我们要......要......上那条......条船?”

    皮蒙特的口齿仍然处于不利索的状态。

    “出于对葡萄牙总督的尊重,澳洲联邦联合舰队司令兼妮可号船长顾晋,邀请您去妮可号做客,他想了解一下您的情况。”

    “上帝保佑......那船......你们的船都不依靠风帆和桨......是如何航行的?”

    皮蒙特答非所问地回应道。

    “尊敬的徐,你们……是不是掌握有什么魔法?”

    作为跑海的人,菲利普斯船长相对而言更加的直率,他直接问徐志道。

    “这不是魔法,是科学!如果你们对此感兴趣,愿意跟我们成为朋友,以后会了解这些的。”

    徐志微笑着回应了菲利普斯船长。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呃......看在上帝的份上,不!你们是我们的恩人,如果澳......澳洲联邦愿意与我交朋友的话,我感到无限荣幸......”

    皮蒙特此时的神态终于平复了一些。

    三十分钟后,皮蒙特和菲利普斯船长两人终于踏上了妮可号的前甲板。此时此刻,这两位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被几个水手半扶半挟持着,从骄傲号登上小艇,然后小艇被吊杆放到海面上,再划向那个看起看比小山还要高的巨船身边。

    巨大的船身遮挡住了阳光,让自己和小艇都渺小如蝼蚁,最为令人震惊的是当他们拉着扶手登上一道从巨大无比的船身里延伸下来的舷梯时,才赫然意识到,整个船身也不是木制的——跟骄傲号一样,两人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是钢铁!

    迷蒙之中,不知道上了多少级台阶,皮蒙特下意识地回首骄傲号,与眼前的大船相比,骄傲号就如一条救生艇般大小!皮蒙特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加腿软,这船太大了,也太高了......我好像有点怕高......皮蒙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这个身体弱点。

    不过,身旁的两个面目英俊的水手对他帮助很大,让他能还算正常的爬楼梯。

    这个庞大的船身确实都是铁的!皮蒙特回头和菲利普斯船长相互确认了一下眼神,后者此时眼睛里除了一片迷茫,整个身体好像也在微微颤栗。现在,这位船长很少见地显现出脸色潮红,嘴里除了上帝啊......噢......上帝啊......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词语。(未完待续)

381 “奢华”

    皮蒙特见到这位平时经常在众人面前嘚瑟,自诩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且见怪不惊的老菲利普斯船长,如今被也震惊得连络腮胡须也在随着身体颤栗,立刻觉得自己作为总督大人,多多少少也应该做出一些绅士般的淡定表率。

    于是他深呼吸一口气,微笑着想抬头跟前面的徐志打个招呼。

    然而突然一声鸣笛又在头顶响起,把自己吓了一个趔趄,好在两只手从旁边及时伸出,没有让他倒在舷梯上。

    不过这一下却让皮蒙特的矜持全无,他此时也只能半闭着眼睛,被两名水手半挟持着沿着铁制的舷梯拾阶而上......

    直到空气中传来一阵悠长的哨音,震动着皮蒙特的耳膜,才把他从迷糊中唤醒。

    哨音是从舷梯口传来的,他抬头看见一排身材高大的水手整齐划一地站在舷梯口,他们沿着甲板一路排开,一个个目不斜视,昂首挺胸,站得煞是整齐,这些人......是水手?

    不,这些英俊的年青人应该是国王的禁卫军吧?

    见到这些水手,皮蒙特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从精气神和外观上看去,显然那些邋遢粗鲁的跑海水手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这些水手们身上的衣裤十分贴身,而且个个面目俊朗,肤色白里透红,肌肉发达,混身上下颇有希腊神话男子那样的健美身形。

    皮蒙特当然知道这些人其实都是普通水手,他在骄傲号上就见识过这样的水手们,从他们的眼神里看不出粗鲁和凶狠,当然更没有猥琐和卑微,而是人人都透出一种自信和某种骄傲的目光。

    皮蒙特也知道,这些人之所以看起来如此健康,是因为充足的营养和足够的锻炼的结果。

    在这个时代,欧洲人的平均身高在一米七以下,皮蒙特见识过各种人种,他认为大明帝国的男人与欧洲人在营养和身高方面都差不多,而这些澳洲人,显然无论是身高还是营养健康状况都优于欧洲人和大明朝的男子。

    不过此时他不得不暂时收起强烈的好奇心,努力让自己在甲板上站稳后,对着正健步走来的一位个子高大、方脸浓眉,目光严峻的中年人施了一个标准的欧洲贵族脱帽礼。

    此时,悠长的哨音戛然而止。

    顾晋出现在上层甲板的舷梯口,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切,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哨音原本是旧世界海军上级军官登船礼仪的一部分,如今顾晋把这个东西拿来改造了一下——礼宾哨是一声长音,如果遇到比船长品级高的上级登船,则是两声长哨音。

    顾晋很重视船上的礼仪,他在航海训练课中加入了不少这类课程,他告诉自己的学员们,拥有礼仪不仅优美,还能培养荣誉感,也是专业素养与业余玩票之间的分野。

    “礼发乎心,心随礼至,自尊自信,不矫揉造作,这是你们平时要努力践行的举止规范......”

    这些话顾船长平时没少对这帮年青人说,现在看来,这群高中生们被他训练得还不错。

    顾晋看到皮蒙特和菲利普斯走上了甲板,便稳步走下舷梯,待对方的脱帽礼行完后,才紧走两步,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道:

    “我代表澳洲联邦联合舰队,欢迎两位登船。”

    此时站在旁边的徐志赶紧用法语同声翻译,并对站在顾晋面前有些发懵的两人解释道:

    “握手礼是我们澳洲联邦的礼仪。”

    终于明白怎么一回事后,皮蒙特也赶紧伸手,他感到自己冰凉的右手被顾晋温暖的手握住,有些忐忑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当菲利普斯船长也依样画葫芦地被握了一下手后,望这满脸胡须都在颤抖的菲利普斯船长和一脸潮红有些站立不稳的皮蒙特,顾晋一脸微笑着说道:

    “希望历史能记住这个日子,澳洲联邦与葡萄牙王国在此相遇,希望我们能有机会一直携手走下去。”

    直到若干年后,在某个场合回忆起来的时候,皮蒙特才领会到当年顾船长这句话的重大意义......

    在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皮蒙特和顾晋的会谈一直没有间断过。

    为了能让船舶修理工程更加顺利,骄傲号还给他们提供了各种修理工具,从斧子凿子锯子刨子到德国造工兵铲。

    当然这些工具是要归还的,有了这些工具,皮蒙特的人修理船的进度大大加快了。

    尽管到了后来,皮蒙特和奥斯丁两人的造访貌似就为了来蹭中午饭,但顾晋和船上的其他人对皮蒙特两人一直很热情,而且顾晋还让他们带一些吃的给曙光号和卡萨公主号上的水手们。

    这个时代的船员伙食很差,倒不是船长不愿意给船员们吃好,而是没有条件吃好,经常的情况是,船上只有干菜、长了毛的熏肉和长了虫的黑面包,以及已经变了质的淡水。

    如今,那些辛勤劳动的水手们正在修复曙光号和卡萨公主号,人们在吃了骄傲号送来的食物后无不赞美——当然他们赞美最多的还是上帝,船员们认为是上帝让自己遇到澳洲人,才能吃到这样精美的食物。

    其实船医兼厨师的段乐越医生给他们的无非是一些煮好了的蔬菜罐头,当然还有午餐肉与火腿肠,妮可号和骄傲号上的人很少吃这些食品,虽然大伙不想承认,但事实上这些很多是即将过期或者刚刚期的食品,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或者遇到了这群人,这些食物最终的命运可能是存放到变质,最后抛入大海。

    然而,那些普通水手们不知道的是,只不过是吃到一些“美食”而已,他们没有亲自体验到在妮可号上吃饭的“奢华”。

    在这段日子里,无论是曙光号还是卡萨公主号的军官都不止一次登上妮可跟澳洲人“交流”,除了享受那些生平未见的美食以外,他们还惊讶地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各种饮食器具:装菜的玻璃碗、玻璃盘,喝水的大玻璃杯子和喝酒的小玻璃杯子。

    面对这些“价值连城”,哪怕在欧洲宫廷里都属于高级货的饮食器具,这些常年漂泊在海上的粗糙汉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吃饭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端起玻璃碗喝汤,再颤颤巍巍地拿起玻璃酒杯敬酒,器具里装的美食已经很震撼他们的心灵了,再加上这些美轮美奂、晶莹剔透的器具,甚至让人觉得自己一定是身处某个魔幻的世界,不少人觉得,他们正经历着一个能对别人吹一辈子的事情。

    其实这些都是旧世界的超市物资,顾晋让段大夫尽量都拿出来用,顾船长认为,平时不装逼,但一旦要装就要装个大的,装个彻底!

    装逼还要装到关键处,目的当然是为了震撼震撼这些人,让这些土鳖们见识见识澳洲,让他们知道跟澳洲人做生意的前景。

    反正这些玻璃器皿使用完后,洗洗干净就能拿到霍洛港卖掉,两不耽误......

    到了第四天中午,顾晋又拿出了三瓶白酒,旧世界的某个正宗的名牌酒——透明玻璃瓶装的!只是瓶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标签,于是顾船长跟皮蒙特和菲利普斯船长三人喝干了其中一瓶。

    此时菲利普斯的表现看起来已经完全置身于飘飘然的仙界,而皮蒙特已经则抱着唯一清醒的徐志的肩膀说着含糊不清的法语和葡萄牙家乡话。

    然后,顾晋把剩下的两瓶送给了激动万分的皮蒙特和欣喜若狂的菲利普斯船长......(未完待续)

382 传奇人生

    无疑,在这段时间里,双方还进行了更加深入的交流。

    顾晋告诉皮蒙特,他们将很快去澳门做贸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在年末的某个时候,到时候我们将带去各种贸易品,包括您现在手里拿的玻璃器皿。

    皮蒙特当场表示,他会努力回报澳洲人的协助,在澳门,如果有机缘相遇,贵国在那边的生意,自己愿意竭尽所能发挥影响。

    另外,自己还将带着一支军队回到帝汶岛,恢复岛上的秩序,到了那时,我们双方在帝汶岛上前景远大的合作将创造许多奇迹。

    显然,皮蒙特所指的奇迹是澳洲人的贸易品,在顾晋的逐一介绍下,他已经见识到澳洲人的白糖、红薯烈酒、玻璃镜子和玻璃器皿,另外,还有一小瓶来自旧世界的五香粉的样品......

    到了第五天的早上,曙光号和卡萨公主号的维修工作终于完成,双方已经到了分别的时间,那天上午,卡萨公主号和曙光号上的全体军官和水手们,在享受完妮可号供应的丰盛早餐后,皮蒙特的船队和顾晋的船队在相互告别的旗语和鸣炮声中,依次驶离了这个不知名的小海湾。

    修复并得到加强的皮蒙特的船队将趁着东南信风一路向西北而去,他计划穿过爪哇海,再顺着北上的洋流,沿着加里曼丹岛西海岸航行,然后进入南海抵达安南的嘉定港补给。

    接着再沿着安南的海岸线抵达大陆南方沿海地区,目标港是澳门,皮蒙特选择的这条航线让顾晋看得频频点头,以一个跑海老手的眼光看,皮蒙特和菲利普斯船长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跑海人。因为这条航线是风帆时代南洋最顺当最安全的航线,较少的岛屿和深广的大海也是躲避海盗的最佳路径。

    然而妮可号和骄傲号则可以完全不管风向和洋流,更不担心那些出没于群岛之间的排桨海盗船,顾晋的船队在离开小海湾后,将先向东北进入班达海,再直接北上马鲁古群岛,并且打算在苏拉威西岛的东北角登陆,那里在旧世界的南洋海域有一个著名的港口兼旅游胜地,名子叫万鸦老,或者叫美娜多,看了来顾晋并没有忘记先前的那个尚未完成的勘探任务。

    至此,澳洲联邦与外界的“第一次接触”就这样结束了……

    早在皮蒙特第一次登上骄傲号的那天晚上,一封长长的电报就发向莫宁顿岛,汇报了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于是,得到这个消息的红楼就沸腾了起来。

    大家沸腾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海战的胜利,海战胜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红楼里的人们与顾晋李三多他们的想法一样,这是我们与葡萄牙人接触的最佳时机,整个事件可以用一句话形容——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于是,在那天晚上的五楼会议室里,大伙再次聚集在一起,热烈地议论着可能出现的商机。

    “我们终于在新世界找到了盟友。”

    “看来我们的商路至少可以直达澳门!”

    “如果皮蒙特拿下帝汶,我们应该在那里设一个贸易站,卖白糖、酒和玻璃镜子!”

    “注意,顾船长说的那个五香粉的生意也很重要......”

    老王在旁边一脸得意地提醒着大家。

    “我们需要一个移民和人口策略!刻不容缓!”

    “需要研究一下帝汶岛了……”

    “配合紫霞岛,显然这是一个据有重大战略意义的布局!”

    好吧,以上是火塘俱乐部的几个年青人的声音。

    “所以,我们需要协助皮蒙特恢复帝力港的秩序!这是一切生意的前提。”

    几个老家伙也在发表议论……

    除了这些议论以外,夏小鸥和程芳芳等几位女士还很心细地跑资料室里查历史资料,希望能在资料里找到有关这个年青的帝汶总督的信息,毕竟这位皮蒙特也是一个地方性的历史人物。

    没想到,这一找还真的找到了!在旧世界的葡萄牙东印度公司的某个历史档案和几个当地传教士的笔记里,居然有关于帝汶总督的记载!

    妮可给穿越者们提供的电脑资料室真的很强大。

    于是,在当天的半夜十一点,一封更长的电报从红楼发给了妮可号,电报发完后,肖飞的手腕都累酸了。

    电报的主要内容是关于皮蒙特在旧世界的历史传奇。

    首先,这是发生在旧世界的真实的历史事实。

    在葡印公司总部和帝汶岛总督辖区的档案中,关于这位皮蒙特大人有着传奇般的记录。

    来自红楼的电报强调说,显然我们在某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上改变了皮蒙特的个人命运,也许,这个小小的蝴蝶翅膀,可能会从根本上改变历史进程也说不定。

    以下就是关于这位传奇总督在旧世界的传奇历史:

    皮蒙特.桑各斯.亨利,葡萄牙贵族子弟,是一百多年前葡萄牙王国著名的航海开拓人物——亨利王子的旁系后代,父亲曾经是葡萄牙住印度果阿的总督助理,后来成为第乌分舰队司令。

    就在皮蒙特快十岁的一那年,老皮蒙特在与当地土王的战斗中身亡,于是小皮蒙特据说被果阿的总督收为养子。

    根据记载,后来此人出现在澳门,并那里非常活跃,他曾经担任前任澳门总督的秘书兼贸易代表,熟悉多国语言。

    据说人很风流倜傥,是澳门社交圈里有名的绅士。

    当然了,说他是绅士显然是赞誉之词,实际上皮蒙特就是澳门上流社交圈的一个花花公子,很有女人缘,但此人跟普通的纨绔子弟不一样的是,他很有社交能力,并且年纪青青就成为一名航海家,曾经游历过南洋的许多地方,包括大明的许多港口,能说法语,另外,还有一口流利的南京官话。

    皮蒙特在二十五岁时,接受了葡印公司给他的帝汶总督的任命。

    事实证明,这是他的一个重大人生转折点,从此他的人生道路就充满了传奇、曲折和各种悲喜剧。

    五年前的一六五三年,老帝汶总督病逝,帝汶岛上层开始争权夺利和内乱,在此期间,一个叫奥尔内的葡萄牙土著混血人崛起,在旧世界的历史上,这个人成为皮蒙特一生的敌人。

    在旧世界,皮蒙特在香樟湾——也就是骄傲号避风的那个海湾,遭遇了他的人生里第一次重大挫折,他的船被奥尔内派出的追逐舰队摧毁了,他与他的船员最后逃到帝汶岛的荒野里,在原始森林里与大自然搏斗了半年后,终于偷到一条小舢板逃出了帝汶岛,到了这个时候,跟随他的船员只剩下了六个人,这几个人在经历了各种艰难困苦后,终于在三年后,像个乞丐一样回到了澳门。

    此时的澳门正在全力支援跟英国人和印度土著艰苦作战的第乌贸易站,无暇顾及这个已经输得倾家荡产、像个叫花子一样回来的皮蒙特。

    直到十六年后的一六七三年,奥尔内完全控制了帝汶并且开始公然与葡萄牙离心离德,这时,已经从第乌危机中缓过劲来的葡印总督,终于想到要收复帝汶了。

    于是寓居澳门多年的皮蒙特总督终于再次得到了资助,他获得了大约两条船和一百多个火枪手,并且得到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的帮助许诺。

    然而皮蒙特的坏运气并没有结束,在帝汶港外,皮蒙特遭遇了第二次海战失败,而且关键时刻荷兰人也没有履行承诺,皮蒙特被迫再次离开帝汶港,贵族式的骄傲让他自觉再无颜回澳门,于是他带着他的曙光号和他的船员游荡在帝汶岛附近海域。

    最后,因为生活所迫,他变成了以劫掠为生的海盗,此时他不仅抢劫奥尔内的帝汶商队,还抢劫荷兰人的到帝汶港的商贸船。

    于是,这场原本是一个葡萄牙总督对反叛者的平叛战争,变成了皮蒙特个人对他的仇人的战争,皮蒙特变得狂暴,此时他的敌人不仅是奥尔内,还有荷兰人和其它海商,以及一切与帝汶岛有贸易相关的人......(未完待续)

383 美娜多

    就这样,时间到了一六九五年,岁月的煎熬,已经让年青的皮蒙特已经变成老皮蒙特,就在这一年,奥尔内病死了,帝汶岛再度陷入了内乱,皮蒙特终于抓住了一次机会,武力攻占了帝力港,于是,就在他六十五岁的那年,皮蒙特成为了真正的帝汶总督。

    然而皮蒙特的悲剧又开始了,多年的海上颠沛流离和海盗生涯,让他从一个优雅的绅士变成了一个极其暴虐残酷的人,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

    在他成为帝汶总督后,开始对对奥尔内的家族和部下进行疯狂的报复,奥尔内的家族被满门剿灭,连女人都不留下,而对于当地土著,特别是那些曾经帮助过奥尔内的部族,他都残忍地大开杀戒。

    他横征暴敛,杀人如麻,比那个暴虐的奥尔内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忍无可忍的当地人再度发起叛乱,到了这时,已经是七十三岁的皮蒙特,被迫再度上船并逃到了海上。

    一七零零年六月,皮蒙特病死在逃亡途中,一群忠诚的部下将他埋葬在距离安汶港不远处的一个无人荒岛上,荒海碧波之间,蓝天白云之下,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土丘,上面没有墓碑,土丘上唯一的标志是一个木头十字架……

    以上,就是这位葡萄牙王国帝汶总督皮蒙特的传奇一生——旧世界的葡萄牙贵族:皮蒙特.桑格斯.亨利男爵。

    ……

    妮可号在当天晚上接到的另外一些关于旧世界的资讯也很重要——大天使号,这是帝汶海军的另外一条中型盖伦帆船,在大约几个月后脱离了奥尔内控制的的帝力港,最终回到了澳门,并且将帝汶岛的情况和皮蒙特总督的失踪事件报告给了澳门当局。

    于是顾晋非常敏锐地关注到了这个情报,并且在第二天的午餐会谈中将这个信息告诉了皮蒙特。

    当然不是直说的,而是告诉皮蒙特,奥尔内刚刚取代您,帝力港又遭受兵灾,人心不稳,大天使号是正牌海军,估计很难真心拥护一个叛乱的混血儿。

    所以他们与奥尔内是不是一条心还真说不好呢。

    紧接着,顾晋强烈建议皮蒙特应该尽快派人去联系大天使号,争取这条帝汶海军的主力舰加入你的队伍,将信将疑的皮蒙特接受了顾晋的建议。

    而在座的菲利普斯-奥斯丁船长却对大天使号可能回归的事情很有信心,他在酒桌上告诉顾晋,船长先生的建议非常英明,大天使号的鲁本斯船长不是一个贪婪的人,据卡萨公主号的大副说,本来是要派船速更快的大天使号出海的,但显然鲁本斯不愿意出海追击这位正牌总督大人,况且菲利普斯船长与他也是好朋友。

    显然,鲁本斯船长有各种借口不遵命出海,菲利普斯船长判断,估计是这样才派了卡萨公主号,因此,鲁本斯加入皮蒙特这一边不是不可能的。

    红楼的电报在最后强调说,总之到目前为止,由于我们的介入,原来的历史走向肯定会发生一些变化,在旧世界,奥尔内在获得帝汶港控制权后并不是很强大,而是继续苦苦支撑了十多年的时间才稳定下来,在这期间,帝汶岛的内乱一直持续到了一六七三年。

    显然,这段时间是奥尔内最脆弱的时期——特别是开始的那几年,但在这个时间段里,由于种种原因,皮蒙特和澳门方面居然毫无作为,痛失收复帝汶岛的良机。

    那么,目前的皮蒙特境况就要好得多了,他的力量并不比刚刚来帝汶港的时候弱,甚至还有所加强,因此他应该有可能在近一、两年内回到帝汶岛再度跟奥尔内较量一番,说不定真的能提前获得对帝力港的控制权。

    电报最后说,这一点是火塘俱乐部部分成员经过仔细讨论后得出的结论。

    而事实证明,火塘俱乐部的人因为兴趣所在,各种推演和研究很深入。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的一些推断和建议确实很有参考价值,一句话:不白给。

    到后来,包括对帝汶和皮蒙特的推演,以及对国际局势的各种预测和判断,火塘俱乐部关于世界政局的研判经常很准确。

    原因很明了,这个俱乐部内部的传统从来都是鼓励争论、自由发言、大搞头脑风暴式的开拓性思维----这是当年一群小伙子在火塘边神侃胡吹结出的果实。

    当然了,另外一个重要优势是他们有庞大的历史资料库,有超出这个时代的思维和视野,所以火塘俱乐部后来成为澳洲议会中一个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团体,而且是很有名的、半官方的“院外”预测机构,这是后话......

    那天上午,皮蒙特的小船队走了,妮可号和骄傲号则继续沿着预定的航线进入马鲁古海域,很幸运的是,这一路都没有遇到热带风暴。

    一六五七年六月三十日,妮可号和骄傲号终于抵达万鸦老港近海。

    如今万鸦老还不存在,那里除了荒凉的海滩,什么也没有。

    苏拉威西岛沿岸的画风跟帝汶岛完全一样,这里的热带雨林风光十分的典型,大家在望远镜里看起来还算有趣,至于土著人的身影,船员们从望远镜里完全没有看到,其实也没有人愿意看到。

    据说这里的土人不是很凶悍,有海上贸易的传统,社会经济发展得比南洋丛林里的土著要高许多,婚姻风俗虽然比较“乱”,但也基本摆脱了群婚制,这些还好了,大家主要关注的是,至少他们不吃人肉。

    因为这里的土人很早学会了农业,当然也狩猎动物和捉浅海水域的海鱼,不过,根据历史记载,特别是一些传教士们的笔记,这里的土人貌似偶尔也有猎人头的风俗。

    这里的土著在航海技术方面,相对于周边民族要发达得多,据说人们居住在一种叫船屋的建筑里,海边的部落以渔业和采集为生,辅之以粗放的初级农业,这里的人们在死后会被安放在山崖的洞穴里,与家族的死者放在一起。

    妮可号和骄傲号在靠近海岸航行时,船员们曾经在望远镜里偶尔见识过这种密集排列在海岸山崖上的墓穴,按照历史学者朱大博士的话说,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最好不要看到那些山崖上的洞穴。

    根据旧世界历史记载,一个荷兰不知名的航海家曾经在二十多年前到达过这里,他的日记流传了下来,现在红楼资料室里就有,而且很多人都读过:

    “......这里应该有商机,因为土人们不是很懒,也有一定的道德感。

    他们知道在船屋里祭奠他们的祖宗,如果要想获得某个生活物品,他们的头脑里除了采集、捕捞和劫掠以外,也有贸易的概念。

    当然了,他们对贸易的概念还停留在以货物易货的阶段,印度印花布和铁制的工具在土人眼里是硬通货。

    虽然已经有了家庭,但人们基本上还是以部落的形式共同生活,私有制的概念有些模糊......

    总之,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依靠极大的耐心去跟这样的族群打交道,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点,那还是回到船上扬帆离开这个蛮荒之地吧……”

    是的,也正是因为这样,荷兰在几十年后终于来到万鸦老----那座在旧世界曾经叫美娜多的港口城市。

    然而在当前这个时期,荷兰人与这个港口失之交臂的原因是香料。

    对于贸易商人来说,离开这里的主要原因是找不到什么值得一提的香料,也没有黄金和白银,更没有什么可观的市场可供开拓,所以旧世界的荷兰人离开了这里后,只有部分商人零零星星的来这里采购或者补给,直到一百多年后,荷兰人才回来开始正式的统治,也只有到了那时,荷兰人才学习英国人的做法,在那里进行殖民和行政管辖,而不仅仅是跟当地人做生意。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荷兰人还带着不少从北方大陆招募到的华人移民一起过来的......(未完待续)

384 贸易先从水果开始

    然而朱北国却告诉大家,事实证明,荷兰人的蜻蜓点水般的登陆勘探和与之相对应的航海记录并不十分可靠,也许,那艘船的船长只是正好遇到了不那么发达的部落,在这种走马观花式的勘探过程中经常会发生的情况。

    其实,仅中华古籍的记载,这里的沿海居民文明程度已经相当高了,史书记载,这里的居民早已经进入农耕时代。

    “遐来勿,古泪之下,山盘数百里,厥田中下。俗尚妖怪。气候春夏秋热,冬微冷,则人无病;反此,则瘴生人畜死……凡人死,则研生脑调水灌之,以养其尸,欲葬而不腐。民煮海为盐,酿椰浆为酒。有酋长。地产苏木、玳瑁、木绵花、槟榔。贸易之货,用占城海南布、铁线、铜鼎、红绢、五色布、木梳、篦子、青器、粗碗之属。”

    这是元代的航海家汪大渊所著《岛夷志略》里的记录,这里的地名“遐来勿”,就是苏拉威西的音译。

    汪大渊这位在旧世界航海史上享誉中外的人士,年青时曾经“附舶万里”,数次游历南洋、印度、西亚。

    据说,他可能、甚至还到达过澳洲、北非和的地中海沿岸。

    还是据说,他写书从来不记录传闻,传闻得再热闹、再众口一词,他也不记入。他写游记的原则只有一个:凡所过之处,非当面亲眼所见,绝不记录。

    因此汪写的《岛夷志》和《岛夷志略》深受旧世界中外学术界的重视,特别是在旧世界的国际学术界,汪的名声远高过中华历史上的历代大帝和政治家。

    只是比较可惜的是,那本记载得更加生动详细的《岛夷志》后来毁于战火,只留下了这个节略本的《岛夷志略》。

    此时此刻,在骄傲号的船舱里,朱北国,朱大博士手里就有一本《岛夷志略》。

    书是朱北国的私藏,不是红楼五楼图书馆里的资料。

    全体大会曾经通过一项决议,五层图书馆里的所有实体书籍和资料不能带出红楼大门。

    这本书是穿越前朱北国委托安娜去自己的家里专门取来的,顺便还带来了其它书籍。

    现在,他的旁边还坐着李三多,两人正在讨论关于美娜多的登陆事项,显然,在登陆前肯定需要了解一下那里的民情风俗。

    李三多一脸敬佩地看着朱哥手捧这本用宣纸印刷的古籍,毫无困难地朗读其中的片段。

    这本书是繁体字,还是竖排,而且是从右到左的那种竖排,一般人瞟一眼都觉得费眼睛,而朱哥却看读得津津有味。

    在李三多眼里,相对于大伙在遇到问题时,动不动就跑到电脑资料室查资料而言,朱哥获取资讯的方法很有逼格,感觉那个档次确实比大伙要高出不止几丢丢。

    读了一段古书后,朱北国对李三多说,虽然这是三百年前的记录,但当前这个时代,尚处于大变革的前夜,社会面貌的变化相当的缓慢,因此这本书作为第一手资料性质的游记,其记载仍然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朱北国接着说,由此书的记载可以得出结论,这里并不是没有生意做,特别是在沿海地区。

    首先,附近丘陵地区的农作物和矿产,还有优质的木材,特别是木棉,都是我们需要的物资。

    还有,只要展开地图就能清楚地意识到,这里是南洋海域的一个战略要地,苏拉威西岛位于南洋海域的中心,美娜多控制着香料群岛贸易航道的北上要点。

    此时的荷兰人已经控制了苏拉威西岛西南的望加锡港,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去控制这个岛的东北的美娜多港呢?

    何况曹丽梅还强调说,美娜多附近有大型铜矿,更别说这里还有丰富的热带动植物资源了。

    另外,曹妹子强烈建议废弃掉那个万鸦老的名字,据说红楼的女士们都不喜欢。

    毕竟大家手里使用的地图都是女士们一笔一划手工临摹出来的,她们的意见一定要获得尊重,最后,大伙一致同意,那里以后就叫美娜多了,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名字不是吗?

    总之,这个拥有美丽名字的、未来的战略要地,是值得占领的,不,应该说是势在必得!

    ……

    “壮美的火山半岛景色!”

    就在朱李二人在骄傲号上讨论登陆事项之时,顾晋正站在驾驶舱里,手里拿望远镜观察那片陆地,他望着绵延不绝的海岸线,不禁发出了这声感慨。

    在妮可号的甲班上,包括徐志在内的当班船员也都在用望远镜观察着远方那片郁郁葱葱的陆地。

    克拉巴火山就在半岛的东端,那里终年烟雾缭绕,据说还是个活火山呢。

    根据登陆计划,美娜多港附近的水文测量是必须要做的功课,而且还有一个浅尝即止的登陆计划。

    显然,顾晋并没有勘探附近大型铜矿的打算,因为那里是深谷高峰,云遮雾罩,在没有充足准备和足够人力的情况下,去那里勘探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总而言之,顾船长一直都不愿意冒险,能不登陆就不登陆,这是他一直坚持的出海原则。

    反正开发美娜多港是以后的事情,眼前的中心任务是去霍洛港,顾船长不想节外生枝......

    然而前方的骄傲号却传来一个说起来不大不小的消息,他们遇到了热情的当地人,船员们有些脱不开身。

    顾晋听了大为惊讶,这是为什么?

    “我们被当地人的小船包围了,正在跟当地人做生意!”

    李三多在对讲机里向妮可号传递了骄傲号面临的情况。

    骄傲号的到来并没有给当地人带来什么恐惧和震撼,大概主要是因为当时的骄傲号没有使用蒸汽动力,而是张开风帆缓缓地在海岸线附近巡弋的原因吧。

    总之,当时从海岸边就突然冒出许多五彩的小木船,船上面有男有女,还满载着各种水果。

    果然,当地人的穿着跟汪大渊的描述基本一样:“男女挽髻,缠红布,系青绵布梢……”

    然而蜂拥而至的小舟让甲板上的船员们很是惊讶,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还很警惕,甚至要回舱房拿ak47出来防身。

    然而李三多出现在甲班上,他突然对这一幕有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在旧世界,随船跑遍了五大洲四大洋的李大副知道,那是当地人想跟远道而来的客人做生意,只不过这种场景在旧世界的南洋一代已经很少见了,但是在大洋洲和南太平洋的岛屿上却经常出现。

    于是李三多笑了,他高声呼喊着船员们,赶紧收起你们的武器,准备拿出你们身上不需要的小玩意跟当地人换水果吃吧......

    很快,骄傲号就放下了舷梯,此时将信将疑的几个船员试探着下到了舷梯口。

    马上就有三条以上的小木船迅速靠了过来。

    最前面的船头有一个身着印花布的妇女,摇摆的船头根本不影响她稳如泰山的站立,她双手将着一大串香蕉举过头顶,咧嘴微笑着望着站在舷梯最前面的那个水手。

    此时站在最前面的是田家立,他很馋水果,所以第一个“冒险”站到最前面,看到眼前的一大串香蕉,本来想直接掏银子的他,突然迟疑了一下,一只手从衣兜里摸索出一串镀铬的钥匙链递给小木船上的一个赤膊黝黑的男人。

    男人拿着这个镀铬的钥匙链在阳光下反复看了老半天,然后露出黑乎乎的牙齿,说了一句田家立听不懂的话,居然把钥匙链给还了回来。

    好吧,新世界和旧世界之间的第一场商品交易是以失败告终的。

    “小田,人家拿那玩意没用,你拿这个试试。”

    李三多在干舷上探头向下喊到,他手里拿着一只大号不锈钢汤碗,说完就交给了旁边的人,最终这个大铁碗传递到了田家立的手里。

    黝黑男人接过铁碗时眼睛顿时一亮,然后示意旁边的女人把香蕉交给田家立,后者怀中立刻多了一串大香蕉,沉得让小伙子差点没站稳掉进水里。

    然后,当田家立想转身离开时,另外一串香蕉又传递到在后面排队的人手上,令人吃惊的是,直到半船香蕉被搬空后,这个交易才停止。

    一个不锈钢大汤碗可以换大半船香蕉于!?

    于是船员们兴奋了起来,显然,在土著人眼里,不锈钢的铁碗很值钱,而在大伙眼里,这个交易也巨划算!

    于是,这个经典的、教科书式的“地域间比较优势贸易理论”的交易,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顺利完成了。

    然而只有李三多明白,己方其实这并不算有多么的划算,因为这些野生或者半野生的香蕉,不吃掉或者卖掉,一周半个月后就烂在树林里了,而那个不锈钢大铁碗,在这里,是一个比瓦罐陶器结实耐用十倍的炊具,能用许多许多年呢!

    何况这是旧世界超市里的东西,卖一件少一件,所以到底哪边占了便宜还真说不清楚。

    然而,李三多有自己的考虑,目前,船员们已经多少天没有吃到真正的水果了,甚至蔬菜都很少,这是不争的严酷事实,所以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他认为这场交易还是很有必要的。

    更何况,尼玛这可是真正的香蕉啊!穿越两年半了,大伙何曾吃到过新鲜的香蕉啊!

    如今在老王的菜园子里,算得上水果的也只有草莓和西红柿,除此之外,旧世界里常见的普通水果一种也没有。

    如今,终于亲眼见到这种久违了的水果了,太特么馋人了有木有!

    随后,骄傲号很快就被大大小小的五彩小木船包围了,于是船员们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铁制的水杯、亮晶晶的树脂做的耳环和项链、不锈钢的刀叉、各种铁制的炊具,甚至还有菜刀,当场与这些小木船的主人们交换了大量的香蕉、椰子、槟榔果、火龙果和蛇皮果等等等等人们熟悉的和不熟悉的热带水果,琳琅满目堆满了骄傲号的前后甲板。

    这场交易一直进行到夕阳西下时,附近的村民才渐渐的划船离开,只剩下骄傲号孤零零地漂在海面上。

    在旧世界时,顾晋曾经驾驶远洋货轮停靠过美娜多港,但他这次并没有让妮可号靠过来,毕竟那是三百年后的美娜多,目前那里的水文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他不想冒这个风险。

    于是妮可号只是远远地抛锚在海面上,尽管村民们很是惊讶远方的海面突然出现了一座“城市”,但这座“城市”就只是远远的待在那里,一副人畜无害地样子,因此在引发了村民们一阵不大不小的惊讶和些许恐慌后,很快就消停了。

    毕竟,眼前的生意是实打实的。

    从此以后,这里的人们就与澳洲人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个从香蕉与铁碗的交换为开端的易货贸易,让双方的联系越来越紧密……(未完待续)

385 薛家长子

    虽然妮可号上的船员们虽然没有参与海岸边与土人的贸易,他们距离海岸太远了,出于对陌生事物的恐惧感,也没有当地人划着小船去那里做生意。

    然而妮可号上的人认为,骄傲号上的水果肯定应该也有自己的一份。

    果然,过了一阵,徐志许许徐大副就带着人划着几条救生艇来到了骄傲号的甲班上,并且不顾众人的抗议,把一大半水果都运走了。

    当然也不是白拿,徐志他们临走前留下了不少好东西,比如斧头和铁制的炊具和厨房用的锅碗瓢勺等,于是骄傲号的船员只好再一次找村民们交换,直到把村民们的水果换完为止。

    这天晚上,无论是妮可号还是骄傲号,船员们都吃上了久违的新鲜水果,小萝莉希尔薇也吃上了生平没有吃过的火龙果和蛇皮果......

    第二天清晨,妮可号和骄傲号的通讯室同时收到一封来自红楼的电报,电文非常短,只有一行字:

    “红楼致船队全体船员,对待当地人,请广结善缘。

    发报人:最高执行委员会,孙。

    一六五七年七月二日晨。”

    既然这是最高执行委员会对船队的指示,顾晋决定,马上派朱北国带队登陆造访附近的村庄。

    除了带队的朱北国外,参加这支访问队伍的还有徐志,以及兰博和魏东篱四兄弟,显然他们的任务是当保镖。

    对于陌生人的突然到来,当地人已经习以为常,美娜多本来就地处海上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船只很多,当地人并不是孤陋寡闻的丛林部落。

    因此当朱北国一行人刚刚登陆后不久,马上就有村民报告了村里的长老,这些乡村的管理者通常是一些德高望重的家族长辈,他们对朱北国一行人的到来很高兴,因为这群人不是空手来的。

    当朱北国他们拿出十二把斧头、三把手锯和三张尼龙线渔网展示在村民们面前时,长老们很是兴奋,连比划带说了一通朱北国和徐志他们根本听不懂的话,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当地人并没有想着白要你们的东西,他们有各种可以交换的物品。

    果然,过了一会儿,长老们就把朱北国他们带到一片空地上,那里躺着刚刚砍下来的十多根巨大的原木,还有几十筐椰子、山竹果和香蕉,另外,还有四个圆圆的木桶,朱北国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分别装的是一些了粉末,还有一些发酵的植物。

    朱北国他们通过咨询长老们,得知里面装的是矿物和植物染料,包括用山竹果壳制成的红色染料,此外还有黄色和靛植物染料,至于那桶红褐色的粉末,朱北国看见后心中暗喜,他认出那是朱砂,主要成份是硫化汞,当地人用来做染料或者药物,也有当化妆品用的。

    显然这是化工组梦寐以求的化工原料,另外,还有十几大捆晒干了的椰子纤维。

    朱北国立刻想起临行前几位工业界大佬交给顾船长的采购清单,好像里面就有椰子纤维,至于木材,那是必须采购的紧俏物资。

    看来当地人也没有少做这种生意,但显然这一回,外地客商带来的物品非常合乎长老们的需求。

    于是生意很快就做成了,当地村民化了一整天的时间,把这些东西运到了骄傲号上。

    其中最费周折的是原木,空地上的原木——其中大多数是紫檀木、花梨木、红木和乌木,被上百个男人拖到了海边,然后村民们用连锁起来的木船把原木运到骄傲号的船舷边,就这样,利用骄傲号的货杆终于将这些沉重的原木吊装进了船舱。

    与此同时,妮可号派出了测绘小组划着救生艇去十几公里外未来的港口海岸边开展水文测绘,这个行动完全没有打扰到当地人,因为旧世界美娜多港的地址距离这些村落很远,此时的港口区域还是一片无人的荒凉海滩,方圆十几公里都没有人烟。

    接下来,在朱北国的带领,船员们找到了一块海边的礁石,于是朱哥亲自上阵,拿着凿子在礁石上刻了一行字——宣示此地为澳洲联邦所有……

    下午,骄傲号再度回到那个村落附近的海面,再次收购了一批水果后,就离开了,虽然语言不通,但双方因为这一系列贸易,双方的关系进一步拉近,村落的长老们还专门到海岸边送行,只是因为语言不通,所以双方只能友好地欢呼着挥手着告别。

    随后,骄傲号就与远方的妮可号汇合,船舱李巨大的原木被妮可号的吊杆吊入了更大的船舱,做完这些后,船队没有再耽搁时间,而是连夜出发离开了这片海域。

    现在已经是七月初,出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这一次,船队将直达下一个目标:苏禄王国的首都霍洛港。

    ......

    时间:一六五七年七月三日上午,地点:霍洛港东南,一座无名荒凉的小岛。

    现在,那里有五个落难的人,正处在绝望之中。

    薛来相和他的四个伙计已经在这个无人荒岛上被困整整两天三夜了。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能获得搭救。

    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是霍洛港南部外海的某个荒岛,附近没有人烟。

    还因为这个荒岛并不在主航道附近,所以几天来他们没有看到海面上有任何船只经过,想通过路过的船只来获得救援,那就完全要靠海龙王的恩赐或者妈祖娘娘的保佑了。

    在这几天时间里,他们有过各种自救行动,包括抱着木板漂浮离开。

    这些木板原本是自家海船的一部分,如今遭逢大难,这是他们身边唯一剩下的物件了。

    但是漂浮离岛后不久,这群经验丰富的跑海人就绝望地发现,洋流正在把他们推向南方的深海而不是其它方向。他们知道,其它方向是有陆地的,但是除了南方!何况这里是苏禄以南的南洋,一个荒蛮的海域,还海里什么都缺乏,但从来不缺食人的鲨鱼。

    更糟糕的是,薛来相的兄弟黄之彦,自己的大舅子,因为身上带伤,被嗅觉灵敏的被鲨鱼循着血腥围了过来......

    还好,水性优秀加上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们脱离了危险,然而他们的漂浮出海计划就这样搁浅了。

    这几天,他们只能在荒岛上生食从沙滩捡拾到的贝类,至于淡水,荒岛上没有河溪,只有椰子树、蒿草和蒿草上的露水。

    这个荒凉的小岛除了能让他们点燃一堆篝火、提供几颗椰子外,连大一些的野生动物都没有。

    尽管如此,这个方圆不到半里地的荒岛仍然是他们赖以维生的一切。

    薛来相是这群人的领头者,如今这位领头人已经变得沉默寡言。

    他的伙伴们也是如此,他们大概都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如果还有一辈子的话。

    北望故土,桑梓遥遥,落叶归根变成一个不可能的奢望,最终变成孤魂野鬼是眼前的现实。

    对于他们而言,最有可能的结局是饿死,或者变成野人苟延残喘若干时日,然而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生不如死的结局。

    躺在薛来相身边的黄之彦此时正在发高烧,他的伤口在化脓,神志也开始不清不楚起来,于是嘴里念叨着家乡的美食,人渐渐的昏迷了过去,看来多半是活不过这两天了。

    然而薛来相没有悲痛,这种情感早已远离了他,黄哥能这样死在亲人的怀里,也许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好的结局呢。

    同伴里有人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咒骂着那些给他们造成如此境地的海盗们,如果这是在几天前,伙伴们还会有人去抚慰,或者跟着一起咒骂,可是现在,每个人都沉默以对。

    薛来相从来没有咒骂过那些海盗,他心里很清楚,成王败寇从来都是这片荒海的第一规法则,说起来,也怪自己按耐不住贪欲,自以为力量强大有靠山,硬是往别人设好的套子里钻才造成这种可悲的结局。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未完待续)

386 即墨海商

    ......几天前的他,薛来相,还是一支拥有三艘千料广式茶船的船队老大。

    作为航海世家的长男和当家人,他是薛家的顶梁柱。

    据说,薛家的祖辈从三宝太监下西洋的那个时代起,就在海上讨生活了。

    因为薛来相的祖上是三宝太监的远房亲戚,曾经跟随下西洋的船队到过遥远的大食国,于是航海就这样变成了家族的传承,成为薛家的一份几乎没有中断过的祖业。

    到了后来,尽管大明有海禁,但渐渐的变成了一纸空文,作为胶东即墨航海世族的薛家,家族长辈们早就建立起与官宦的勾联的渠道。

    薛家是即墨海商群体里的佼佼者。

    即墨海商,这个群体实际上是当时的大明北方官宦人家的摇钱树和钱袋子,也是大明在鲁东地方上的一个海上势力。

    当时的即墨海商几乎垄断着大明鲁地沿海与东瀛、琉球和朝鲜的海上贸易,海商们的大福船是琉球的那霸港、三韩的釜山、浦项港和东瀛的长崎港的常客。

    每年的七月至八月,在秋风初起之时,船队从胶东的女姑港出发,驭风前往三韩、再转道东瀛、琉球和大员岛。

    那时节,海商们的海上往返生意十分的红火,密封的隔水船舱里从来不会有空载的现象。

    海商们把大陆出产的丝绸、茶叶、瓷器、铁器、烈酒、药材和布匹等商品运往上述港口,换成高丽人参、木材、漆器和皮草,以及东瀛的硫磺、生丝、倭刀、铜锭和银器,还有琉球的玳瑁、珍珠和来自大员岛——那个被世人称之为“美丽岛”的蔗糖、鹿皮。

    当然,还有红毛夷的钟表、火器和各种精巧的玩意儿。

    到了次年的阳春三月,春光明媚之时,船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当初出海时,每条船都是满载着货物,而这一趟五角三边的生意跑下来后,船上除了满载着海外的货物以外,每一艘都能生出小半船的银子!

    而这些银子,最后都变成了大明百姓手中流通的财富和官府的税赋。

    是贸易打造了这个世界……

    ……

    然而,天道循环,世事变迁,大明终于成为昨日黄花,接替旧朝的,是那个逼着老百姓剃发易服的新朝,它具有区别于前朝的新气象,法律严苛,令行禁止——禁海令就是真的禁海令,没有什么折扣可打。

    就在若干年前,年龄二十岁刚刚出头的薛来相,永远也忘不了年迈的父亲最后一次带着船队赶到三韩的蒲项港,把自己从高丽小妾的温柔乡中强行带走时的情景。

    那一天,在蒲项城的家族别院的祠堂里,薛来相跪坐在祖宗牌位前,老父亲一脸肃穆地告诉这位薛家的长子,禁海令已经让老家的船只无法再次出海了,为了避免家族的船队被官府拆解焚毁,老父提前把船队带了出来。

    于是,就在这座海外的家族祠堂里,薛家的长辈男人们开始商议起家族的未来:要么是落叶归根,回老家务农;或者,如浮萍般远遁海外,继续祖上传下来的海贸生意……

    然而,故土难离是人之常情,不少叔伯兄弟们很难接受永远背井离乡的现实,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少人主张卖掉船队回家务农。

    在男人们的议论纷纷之中,望着老父那略显混浊而失神的双眼,此时的薛家长子豪气勃发,他慨然担起了延续祖业的重担。

    他从老父亲那里接过了船队,成为薛家在海外生意的当家人。

    然而这样做的代价是:他很可能在有生之年都无法踏上故土了。

    当老父把船队交到薛来相手里时,不禁泪流满面,他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父子相见了,分别前,父子彻夜长谈。

    老父告诉薛来相,就在二十多年前,当你还在襁褓中时,老父结交到一位得道高僧——藏传苯教大师,那位大师曾经搭乘薛家航船,东渡日本。

    在船上,大师为刚刚成为薛家当家人的父亲指点未来,大师说,天下将有大变,未来数十年正是世道交替之时,言有神龙出于南海,而薛家的前程正应在炎热的南方。

    事实证明,大师的天下大变之言确实不虚,后闻大师已从东瀛买舟南下,远遁南洋不知所踪,但老父对大师之言仍记忆犹新。

    因此父亲让他去南方,说那里有薛家的生意伙伴,能开拓出新的航路,能让薛家生意继续延续下去,还应该能让自己的长子在海外开枝散叶,延续家族的香火……

    就这样,二十岁出头的薛来相脱离了家族的萌蔽,开始和他的几个兄弟伙伴独自闯荡江湖,而老父亲和另外的大多数叔伯兄弟们,则乘着一叶扁舟回到了家乡,弃末务本,耕织传家……

    在随后的几年里,薛家的长子以船为家,带着父亲交给他的船队和伙计们,开始了艰难的开拓之旅。

    好在薛家在蒲项、那霸和长崎的生意尚在,加上薛家与大明官场千丝万缕的联系,终于让薛来相在大陆的南方找到了商路。

    他曾经替坚持抗清的大明鲁王跑过粮食生意,曾经把倭刀和铁器卖到浙江沿海的抗清义军手里,还与舟山群岛的大明军民做过佛郎机火枪的生意,还把药材和红夷青铜炮卖给了张煌言的将军们,他还曾经给金厦的郑家运送过人口和粮食。

    郑家,是的,那个出了一位叱诧风云的大明国姓爷的郑家,是薛来相命运的转折点。

    对于薛家而言,金厦的郑家是强大的,能给薛来相的这支小小的船队提供庇护,于是薛来相变成郑家的一个“分号”,当然只是名义上的,只需要每年给郑家缴纳六千两白银,就可以在海上打着郑家的号旗,相对安全地在海上航行做生意。

    从此,薛来相的生意越做越向南方,此时的薛来相已经把自家传统的福船换成了更适合深洋远航的尖底茶船。

    这三艘千料硬帆的广式茶船跟红毛夷的海船有六分相似,但更为结实,航速也比大多数海船快。

    他还从荷兰人手里购得优异的火枪和快速提芯炮。

    那是一种可以抽取的嵌筒的青铜炮,炮管套着炮管,每当射击完毕后,抽出内套,再换上已经装填好的新炮管就能继续射击,尽管这种炮的射程不算远,但极大提高了射速,是防御海盗近身的犀利火器。

    这一切,都是他薛来相驰骋四海所凭借的本钱。

    此时薛来相的船队,不仅在生意场上有了郑家的背书,在海面上也足以自保,因此他无论是在两广金厦,还是在安南吕宋,都能比较顺利地做生意。

    当然了,他也必须时不时的接受郑家的生意安排,有一次,在吕宋的马尼拉替郑家采买红夷大炮的过程中,他知道了苏禄王国,据说苏禄国正在跟西班牙人死磕,还知道那是南洋极南之地的一个繁华所在。

    薛家从来不甘于久居人下,薛来相立刻从中嗅到商机。

    后来,他把从澳门的佛郎机人那里收购到的火枪运到了霍洛港贩卖。

    果然,在那里他受到苏禄王国里的某些贵族的依重,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苏禄国的贵族内斗也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不过,这时一帆风顺的生意和自负让他已经忘记了危险,尽管他知道自己从霍洛港的商铺里收购到的便宜得惊人的货物是海盗们的赃物,但他仍然敢于火中取栗。

    凭借着船坚炮利,凭借丰富的航海经验,他屡屡逃过海盗们的劫掠追杀,因而总是能尝到暴利的甜头

    他知道,这种火中取栗的生意是极度危险的,然而,天生就流淌着家族冒险热血的薛家长子,却一直是乐此不疲……(未完待续)

387 海上巨舟

    然而,久行夜路必遇鬼,几天前的那次买卖,薛来相终于搞砸了。

    当时,他刚刚出海就遇到了风暴,于是他不得不让船队驶往一处海湾躲避,这一回,已经盯了他很久的私稤海盗们终于逮住了机会。

    那天临晨,正当他躲过了风暴准备再度扬帆的时候,五艘巨型排浆船和数十艘小型排浆船突然出现在港湾的入口处,他被堵死在港湾里,被迫与人数和船只都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展开肉搏战......

    毫无悬念的是,这场寡不敌众的海战让薛来相输掉了一切。

    他的数十名伙计死的死,伤的伤,被俘的被俘,船只和货物被劫走,而自己也只能跳海逃生,最后,他的身边只剩下四个伙伴,还有这座荒岛......

    此时此刻,薛来相只能呆呆地看着艳阳高照鳞光舞动的海面,不远处,翻着白色浪花的层层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沙滩上的礁石,蓝天白云之下,海鸥在半空中盘旋,海鸟们的鸣叫传来,让这个世界显得如此的平和。

    而这个美丽的世界对于心如死灰的薛来相而言是如此的冷寂,正所谓世事无常人生如梦,薛来相现在只能无力地靠坐在一颗椰子树下,空洞的眼光望着大海,脑海里时不时闪现远在雷洲的妻妾和孩子们。

    这一切都将很快变成过往云烟。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一霎时,薛来相泪流满面......

    然而,就在这时,远方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缕清烟,黑褐色的烟柱弯斜着飘向天空,这个景象也吸引了处于绝望之中的其他几个伙伴,也许,那是海上的火山吧......

    南洋的荒岛中的确是有活火山的,然而,这群海客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事情——这个烟柱是移动的!

    虽然移动得并不明显,但望海辩物是跑海人的基本功,他们很快就确定那个烟柱的移动绝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不到半个时辰,让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终生难忘的景象出现在他们眼前——烟柱是从一个暗灰色的东西上冒出来的!

    从那个庞大的暗灰色的“东西”的外形上看,显然是一艘船,是的,那是一条巨舟!

    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见过各种各样的巨舟,从东瀛的铁甲龟船到来自西洋的盖伦大帆船,那些船都是让人惊叹的存在。

    然而,远远地望去,从视角比例判断,那艘巨舟仅船身就差不多跟京师的城墙一样高大吧?船上白色的的房子,估计比城门楼还壮观,这……这真是一艘船吗?

    过了好一阵子,被远处海面上的船震惊到思维几乎停止的薛来相,更加震撼地注意到,这个移动中的庞然大物居然既无风帆也无排浆!然而她就那样冒着滚滚浓烟在海面上破浪前进!

    此时此刻,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坚信他们遇到撞见了神迹,难道船上住着神仙?

    或者是魔鬼?

    或者是红夷们口口相传的幽灵船?

    那个驱动如此庞然大物的力量是神力还是魔法?

    片刻的呆若木鸡后,薛来相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一跃而起,高喊着挥舞着双臂冲向沙滩,他的伙伴们这时也反应过来,尽管这几天来他们饥肠辘辘,身体也是有力无气,但是在这个生死关头,他们的身体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除了奄奄一息的伤者,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高喊着冲向海滩,向那艘巨舟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叫。

    然而,对方毫无反应,航线没有变化,速度也没有降低。

    “火镰!”

    薛来相终于意识到对方毫无反应的原因,肯定是那艘“神船”没有看见他们,也没有听见他们的呼喊。

    薛来相此时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神船”会听不到看不到他们的呼喊,他只是急吼吼的从一个伙伴身上夺过火镰,开始在余温未尽的篝火旁重新打火,而反应过来的伙伴们也慌忙四处寻找引火物,他们疯狂地收集树枝和落叶。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薛来相终于用颤栗的双手点燃了这堆枯枝败叶,一股浓烟终于从荒岛的高坡上冉冉升起......

    风和日丽的海面,妮可号正在低速前进。

    两天前,刚刚离开美娜多海域的妮可号和骄傲号,为了躲避一场海洋风暴,被迫改变了航线,现在,船队正在霍洛港东南大约一百公里处的几个荒岛间穿梭航行。

    这里不是深洋大海,而是遍布岛礁的大陆架海域,暗礁和浅滩很多,妮可号作为这个世界吃水最深的船,为了避免触礁或者搁浅,顾晋果断降低了航速,把原本八节的巡航航速降到五节,并加强了瞭望。

    如今的顾船长,行船风格完全是安全至上,能停着就不走,能慢走绝不快走。

    顾船长还在前甲板的炮台上加派了一名瞭望手,大副徐志也被顾船长委派加强甲板巡视,以便能及时发现海面上的异常情况,特别是出没于波涛之间的岛礁。

    最早发现在左舷大约七、八公里外的一座小岛上升起烟柱的,是当班的瞭望员魏宏,他最近因为晕船突然有些严重,没有被派到骄傲号上替班,因此轮机舱或者瞭望台这样的“艰苦”岗位自然就落到他身上。

    妮可号好歹比骄傲号平稳得多,只要不在风暴中航行,瞭望台算是一个很惬意的地方——如果你对一望无垠的大洋还没有看腻味的话。

    发现情况后,**冷静地拿出测距角尺,再次确定了那个小岛与左舷的距离后,立刻摇响了身边的小钟。

    当当当当,铜钟声顿时响彻甲板,首先引来了徐志的注意,他拿起对讲机,拨到公共频道问道:

    “魏宏,你发现了什么?”

    “望远镜里看到狼烟,左舷十点钟方向!目测距离大于六公里!”

    此时前甲板的任柯也在对讲机里喊到:

    “徐哥!有烟雾!左舷!我们应该去看看吗?”

    “那里是浅海区,不在主航道上......”

    “也许是野火,但万一是有人求救呢?那个岛貌似是个小荒岛。”

    **在对讲机里插话道。

    “嗯,感觉应该去看一眼,等我请示一下领导......”

    徐志话音未落,公共频道里就传来顾船长浑厚的声音:

    “用旗语联系骄傲号,让李船长派小艇去那个小岛登陆勘察一下,这里距离霍洛港不远了,我们需要了解一些附近的海况和岛屿,不管有没有人求救,都去看看吧。”

    “收到!联系骄傲号,登陆海岛,完毕!魏宏,发信号吧。”

    徐志简短重复了船长的命令后对魏宏下达了指令......

    而此时的骄傲号正在飙车,哦不,应该说是飙船。

    骄傲号这时帆具全开,正在海面上撒欢。

    因为风向合适,正好可以依靠强劲的四十五度角侧顺风航行,这是在海面上比较难得遇到的事,因此这时的骄傲号正在以十五节的高速在海面上飞驰。

    由于骄傲号的船身比妮可号低矮得多,加上此时正尾随在妮可号右舷一侧不到一公里处的地方,她的视野被妮可号的庞大的船身遮挡,因此哪怕站在瞭望台上,当班的瞭望员蒲海欣也没有看到远方的烟柱。

    此时,不远处妮可号突然传来短促的一声汽笛,这是在告诉骄傲号,将有信息发过来......(未完待续)

388 南京官话?

    蒲海欣赶紧拿起望远镜,对准妮可号的瞭望台,在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上,望远镜里能清晰地看到魏宏挥舞的旗语——

    “致骄傲号......左舷十点方向......七至八公里,岛屿......有烟柱......派出小艇登陆查看......顾晋。第二次重复......”

    于是,蒲海欣立刻升起一面黄色信号旗,表示信息接收完毕,然后敲响了身边的铜钟。

    很快,瞭望台的传声筒里传来李三多的声音:

    “瞭望台请报告!”

    “瞭望台报告!收到妮可号顾船长指令:左舷七到八公里处有岛屿和烟柱,要求派小艇登陆检查!”

    “收到!”

    过了一会儿,李三多的对讲机里传来顾晋的声音:

    “三多啊,报告旗语内容。”

    “登陆检查左舷七到八公里处有烟柱的岛屿。完毕!”

    “信息正确 ,看来学员们学的不错,你们执行吧。”

    “是,船长,立刻执行!”

    果然,顾晋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训练船员并测验船员学习成绩的机会,这回也不例外。

    一分钟后,骄傲号的甲板上传出一阵呼喊:

    “甲板操帆组注意!收两侧翼帆~~”

    “收翼帆!”

    随着大副朱北国的喊声,两名船员跑向船甲板的中部的左右两侧,那里各有一个张开的翼帆。

    此时骄傲号的主帆和翼帆都张开着,帆布吃着海风变成半球状,两名船员摇动手柄,支撑翼帆的两个铁杆渐渐的将帆布卷起,然后又把桅杆像海鸟的翅膀一样向后掠收起,紧贴在船舷上。

    “降上支索帆~”

    “解开舵缆!”

    “放舵~”

    “左~满~舵~”

    ......骄傲号在一阵阵的呼喊声中,终于开始降低船速并缓缓的调转船头,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划出一道大大的圆弧。

    然后,御风破浪,向着远方的那个烟柱驶去......

    薛来相和他的四个伙伴在沙滩上长跪不起,他们望着海面,人人都是泪流满面。

    那艘如小山一样巨大的船就停在距离自己几华里外的海面上,海面上波涛起伏,但那艘巨大的船竟然看不出有丝毫的随波摇晃,就像在海底生了根一样。

    薛来相满怀希望但又心怀忐忑地望着那条巨舟,自己和伙伴们刚才用烟火让这艘船停了下来,但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刚刚召唤了什么......

    他们的忐忑毫无疑问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就他们的世界观而言,完全无法预测从那艘巨大无比的、烟囱里冒着滚滚浓烟的巨舟上出现的是仙?是魔?还是人?

    然而巨舟上并没有动静,巨舟甲板上巨大的白色的建筑,除了有几排窗口外,还没有任何帆具,虽然有高耸的塔式建筑直插云霄,但显然不是挂帆的桅杆,更奇怪的是,整艘巨舟那浅灰色的船身还光滑无菱,看不出任何木结构和钉铆拼接的结构。

    薛来相呆呆地望远方,毕竟巨舟距离自己实在是太远,自己的单筒西夷望远镜早就在跳海逃生之时不知丢哪里去了,所以薛来相无法凭肉眼看清楚远在数里地之外的巨舟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们忐忑不安的心情很快就得到一丝抚慰——此时就在巨舟之侧,突然出现了一艘小一些的船,尽管那条船的造型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修长的船身,平直的甲板,中后部有一个四方的船楼。

    第一眼看去,就让薛来相觉得这艘船有一种莫名的优美。

    让他感到一丝欣慰的是,那条船有帆,还是双桅杆,上面挂着三角软帆,颇有西夷海船的风格,相对于那艘巨舟而言,这条船的画风就正常多了。

    此时此刻,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那艘船真的好漂亮……薛来相心里默念了一句。

    此时,映入薛来相眼帘的骄傲号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那天蓝色的船帆吃着海风向前凸起,暗蓝色的船身修长而平滑,醒目的蓝白色的船舷线和涂着红蓝相间线条的船楼,还有那随波起伏的尖尖的船头,整条船轻盈地在海面上御风滑行,就像一只海鸟一样掠过水面,直向他们飞驰而来——

    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都看呆了……

    “李哥,我看见沙滩上的人了!”

    对讲机公共频道里传来朱北国的声音,他站在骄傲号的驾驶舱顶,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

    此时,骄傲号距离那个小岛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发现人影!四个,不,五个!沙滩上还躺着一个!”

    瞭望台上的蒲海欣在对讲机里叫了起来。

    “注意警戒!休班人员全体到甲板集合,预备小艇,准备登陆!”

    李三多开始在传声筒里对船员们发布命令。

    “李哥!那些人好像是汉人!”

    朱北国此时拿着军用高倍望远镜站在骄傲号的前甲板上,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回头对驾驶舱里的李三多喊道。

    朱北国的声音迅速在对讲机公共频道引发讨论

    “汉人?这里居然有汉人?”

    “没什么奇怪的,苏禄不是有华人海商吗……”

    “朱哥,怎么看出来是汉人的?”

    “看你问的问题!肯定是从服装上看出来的呀!”

    “剃发易服了没?”

    “大家安静!”

    顾晋终于在公共频道里发话了,然后接着问道:

    “北国啊,你距离近,看清楚了吗?是汉人?”

    “是没有剃发易服的汉人!典型的汉人发髻,平民服饰,虽然衣衫褴褛,但我不会看错的……”

    朱北国的回答很肯定。

    “好吧,这次登陆还是你带队吧,带五个人,包括船医,都要佩戴柯尔特****,带上对讲机,注意安全。”

    顾船长简洁地发布了命令。

    “收到!五人和船医佩戴武器登陆!”

    ……半个小时后,朱北国、代小山、胡小林、周瑞、岳楚和米安飞六人,两人一组分乘三艘小艇划离了骄傲号,他们在波涛中奋力划桨,驶向两百米外的沙滩……

    薛来相泪眼婆娑地望着三艘小艇向海滩划来,他看清楚了,船上下来的不是神也不是魔,而是一群汉子,尽管这些男人的服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当然不知道小艇上的人身上穿的那种圆领蓝白条纹的短衫叫海员衫,但并不妨碍他们认识到来者绝不是苏禄王国的那帮海盗或者是哪里的土著蛮夷。

    那是一群年青人,髨发短衫,长裤皮靴,面目俊朗,身强体壮——看上去就不是一群俗人。

    一会儿的功夫,小艇靠岸,为首的一位高个子男人跳下小艇,只见他一手扶腰,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黑盒子,上面还有一根摇晃的细杆。

    只见他缓步走来,在这群跪坐在海滩上的人面前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尔等赫(何)方银(人)识(士)?如何露(落)难呀(于)此?!”

    南京官话!

    来人居然说的是大明的南京官话!

    薛来相和他伙伴们听到这个问话,突然集体嚎啕大哭起来……

    朱北国说这话时语调抑扬顿挫,舌头僵直,然而天知道这话是不是正宗的南京官话,他只是从妮可的脑波教学课程里学了一些皮毛,而且妮可还告诉过他,即便是这个课程,其实也是根据有限的历史里推断出来的,不过,能确定的是,这种说话方式与南京官话很接近。(未完待续)

389 救人

    然而这种所谓的南京官话,朱北国也是练习了很久的,他在这方面花了很大的功夫,毕竟南京官话是这个时代东方大陆的通行语言。

    作为明清史专业人士,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一口南京官话会给他融入这个世界的行动带来诸多便利。

    正宗的汉语属于汉藏语系,几乎没有卷舌音,然而他在旧世界说的普通话里卷舌儿音很多,那是因为满人入关,带来了通古斯语系中大量的卷舌音所致。

    若要追根溯源,旧世界帝都的京腔京韵,并不是正宗的汉语,反倒是南边金陵的普通话和后来所谓大员岛腔调才是,至少更加接近传统正宗的汉语。

    ——尽管这让不少人很不爽,但事实就是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朱北国作为历史学博士,当然是清楚这一点的。

    而且他心里更清楚,在这个明清交替的乱世,这个时代的汉人们有不少禁忌,特别是在南方——从服饰到语言,与人交流时必须十分注意自己的发音。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自己一不小心把吃饭的吃发音成“chi”,而不是“次”或者“食”,万一对面是郑成功的手下,自己几乎肯定会被怀疑成来自清军大营的探子,万一遇到个暴脾气的,立刻把给你就地正法了也没地方说理去。

    所以他经常练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尽量不带卷舌音。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所谓的南京官话,吐字发音并不标准,但原则上,你用拐弯抹角的腔调说话是没问题的,因为别人会认为你说的是某个地方的方言。

    但千万不要拐弯抹角地再卷着舌头说话,那样会被认为你口音里有“鞑子音”而受到质疑。

    当然了,如果你在大清的地面上卷着舌头说话,也许还会收获某些敬畏。

    因为别人会认为你可能是“从龙入关”的汉人八旗,说不定还是某个王府里的包衣奴才呢,这个身份在正宗旗人的眼里就是狗屎,但在八旗之外的普通汉人面前,还是很拉风的。

    不管怎样,尽管朱北国说的南京官话天知道是不是正宗的,但他说话时确实遵循了坚决不发卷舌音这个原则。

    大概,也许,这就跟南京官话有那么个三分五分的相似了吧......

    然而!居然让对方听得痛哭流涕!

    要知道这是朱北国有生以来第一次把所学用到这个时代的汉人身上,想不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此时朱哥心里很得意,在这说明平时的功夫没有白费,太好了!

    当然他也很清楚,对方显然是因为心潮澎湃没有关注细节,这是背井离乡的落难之人,乍闻类似乡音的问话后表现出来的标准情绪。

    “莫要哭泣,五(我)有话问尔等,扣(可)系(是)枣(遭)海难?或为海则(贼)姐(劫)绿(掠)?”

    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个汉子哭得稀里哗啦,泣不成声,朱北国只好再上前一步,又开口问道。

    于是那几位的嘴里呜呜咽咽的诉说了一通。

    好吧,其实朱北国只听懂了个大概三分之一,不过好歹是知道了,他们的确是被海盗打劫了,流落到这个荒岛上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时朱北国还想再问点什么,然而很快被代小山的呼叫声打断了:

    “北国!北国!胡小林......你们来一下!”

    职业的敏感让代医生的关注点与大伙不一样,他在接近小岛后的第一时间就看到远处有一个倒卧的人,下了小艇后,就立刻跑了过去。

    那是在二十多米外的一颗椰子树下,代小山仔细观察了一番,那个人身上有伤,脸上卡白,倒卧在树下不省人事,显然,人差不多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沙滩上的人们寻声看去,只见代小山单膝跪在一个倒卧的人身边,正在把背上的红十字医药箱放到地上。

    此时代小山急切地从腰间拿出水壶,迅速拧开盖子,发现自己一个人无法把那个人扶起来,便回头急吼吼地对众人喊到:

    “你们在磨叽什么呢!赶紧过来帮忙救人!”

    朱北国和薛来相这时才灵醒过来,赶紧跑到代小山身边。

    “把人扶起来半靠到树上!”

    代小山语气急促,双眉紧皱。

    “代哥,这人怎么样了?”

    朱北国一边和薛来相搭手把这位奄奄一息的人连拖带扶地靠上树干,一边问代小山。

    医生表情严肃,嘀咕了一句:

    “严重脱水症状......深度昏迷,高烧,胳膊上有伤口,化脓,发炎......够呛了......”

    然后又翻了翻倒卧者的眼皮,再搭了搭脖子上的脉搏,

    然后这才一只手拿着水壶打算先给倒卧者喝水救急,但发现此人不仅昏迷不醒,还牙关紧咬,于是代小山把水壶塞到跪在旁边帮忙的薛来相手里,自己回身打开医药箱,拿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镀铬手术钳。

    代医生果然也是个狠角色,直接拿手术钳往昏迷者嘴里一通捣鼓,终于撬开了昏迷者的上下鄂,再一把夺过水壶,直接往对方嘴里灌了小半壶水才放手。

    灌完水,医生这才问扭头薛来相:

    “多久没有给这人喝水了?”

    薛来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只见他一只胳膊垫靠在昏迷者的后颈,半跪在医生旁边低头回应道:

    “昨晚至此,滴水未沾......”

    “哼,这也是遇到我们了,若再晚一些时刻,此人必将脱水而死!”

    “还求高士搭救我黄兄弟......”

    显然薛来相已经看出,眼前此人必是医生,欲起身行大礼,却被代小山抬手阻止。

    然后他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交到与薛来相一同过来的伙伴手里吩咐道:

    “拿这个去火堆里烤烤刀刃再给我!”

    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都是跑海之人,见多识广,知道这是医生要给昏迷的同伴下手治疗了,于是,旁边的一个同伴接过明晃晃的手术刀,赶紧跑到火堆那边吹火烤刀。

    这边,薛来相和朱北国按照医生的要求,一个人抱住昏迷者上身,一个人按住其双腿,代小山一把撕开了昏迷者早就褴褛不堪的上衣。

    果然,胳膊上一个长达数寸,深入见骨的刀伤赫然在目,且早以化脓。

    代小山又问身边的薛来相道:

    “还有哪里?”

    薛来相赶紧回应说:

    “后腰处中箭,到昨日箭簇才脱落......”

    代小山听了,赶紧让两人帮忙翻过昏迷者身体,果然那里有一个深洞,血虽然止住,但也正在流脓。

    看来这个伤口才是最大的创伤,只见代小山开始将就水壶里的清水冲洗伤口,大半壶水所剩无几。

    这时,代小山突然抬头望了望一旁的薛来相,顺手递过水壶说:

    “喝吧......”

    然后又从朱北国那里要过一个水壶继续冲洗伤口,一边冲洗还一边用手挤伤口的脓血,直到脓血差不多挤完才罢手。

    至此,代小山才回头对火堆方向喊道:

    “刀给我!”

    下面的场景让四周的人都不忍直视,刚刚过火消毒的刀刃切过伤口周边的皮肉时,竟然冒出一股焦糊的青烟,代小山只顾埋头拿手术刀清理伤口周边的腐肉,全然不管周围人的脸色——除了薛来相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切外,朱北国米安飞周瑞和另外几位薛来相的同伴早已经皱着眉头扭头不看了......(未完待续)

390 死马当成活马医

    好在被治疗的人此时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浑然不觉疼痛,那效果比打了全身麻醉还管用,直到代小山把伤口四周的腐肉切除干净,脓血洗尽,昏迷者也没有醒来。

    但周围的几位却被这个场景折磨得冷汗淋淋。

    “北国!赶紧拿毛巾塞到他嘴里!这位可能要疼醒了!你们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直到代小山一声呼唤,朱北国才回头睁开眼睛,赶紧拿出自己的毛巾往昏迷者嘴里塞,薛来相旁边的一个同伴接替朱北国按住了昏迷者的双腿。

    代小山这才拿出了碘酒瓶子,拧开盖子直接倒在伤口上,昏迷者果然战栗了一下,幸好大家按得牢抱得紧,即便如此,强烈的刺激也让人疼得身体一弹。

    对此毫不在意的代小山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

    朱北国知道那是云南白药,只见代小山拧开瓶盖,从瓶盖里取出一颗小药丸,塞进昏迷者嘴里 再灌了几口水,又直接将小半瓶药扣在伤口上,抹匀了几下,这才开始包扎。

    半晌,腰上的伤口终于处理完毕,接下来是胳膊上的伤口,那个过程与刚才几乎无差,只是因为伤口见了骨头,代小山还用手指头直接探入伤口清理骨头上的异物,这时昏迷者大概有些神志了,被这个清理过程疼得大汗淋漓,要不是嘴里塞着毛巾,肯定会因为疼痛吼得山响......

    终于,折磨人的伤口包扎全部完成了。

    然而事情还没完,代小山又从药箱里翻出针剂,拿出了注射器。

    朱北国看清了小瓶子上的字小声嘀咕道:“青霉素!”

    代小山嗯了一声,然后不由分说噗呲一下就扎在那位的胳膊上

    “代哥!你不做皮试啊!万一……”“

    “万一个毛线!他要是青霉素过敏,那只能说他小命该绝,何况这些个针剂已经差不多过期了。”

    朱北国听了无语,只能呆若木鸡地看着代小山的动作,几下注射完毕,医生又拿出一些药片。

    这回医生主动解释道:

    “磺胺类口服消炎药,也早过期了,将就用在他身上吧。”

    “我靠!死马当活马医啊!这位老兄够狠……”

    朱北国只能在心中暗叹,当然这种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几个人就这样折腾了近半个小时才消停,然后就是无声地等待。

    还好,令人欣慰的是,病人貌似没有青霉素过敏,也没有被过期的消炎药给折腾出不良反应。

    渐渐的,整个人居然脉搏愈发平稳,呼吸也渐渐顺畅起来。

    这时代小山又手搭脉搏,再用听诊器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才松了一口气说道:

    “看来药效还在,这人命真硬,好歹能活过来……”

    显然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听懂了代小山说的“命硬”和“能活过来”这几个字,因此医生话音未落,旁边的薛来相已经带这身边的伙伴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在沙地上给代小山磕了三个头,薛来相此时泪流满面,嘴里呜咽着语不成声,代小山也听不大懂对方在说什么,只是赶紧起身拉起众人说,别磕头了,别磕头了,我好不习惯……

    哎?你们好像也挺虚弱的,一会儿上船我给你们检查一下。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回到了骄傲号上,包括那五个落难的人,其中一个是躺着被人捆在担架上吊到甲板上的。

    伤者此时已经有一些清醒,伤口的疼痛让他不断**,然而对于代小山和薛来相而言,这声音无疑是个喜讯——看来这位是真的活过来了。

    不过,获救的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此时的心情仍然有些忐忑不安,原因是他们认为,这条船要么有仙术,要么有魔法,总之不是人间的物事——

    因为,在从小艇爬网梯上甲板的时候,他们发现这条船居然是全铁的,不仅船身如此,甲板如此,就连桅杆和上面的舱房建筑都是铁的,而且显然跟东瀛的包铁龟船不一样,龟船是铁包木头,自然是能浮在水上的,然而这条船居然是全铁的!

    尽管千年之前就有阿基米德定律了,但在东方的认识世界里,只有草木才能浮于水,只有这个才是天经地义的事,小孩子都知道,如果把一块铁扔水里,那是要沉的!

    然而这条船就这样好端端的浮在水面上,这不是魔法仙术那又是什么呢?

    然而让人不解的是船上的人们,他们接人待物完全没有什么“仙”或者“魔”的异样感觉,不仅没有异样,甚至还有一丝感动。

    比如救了自己的大舅子一命的那位医生——代先生,上船后立刻给他们几个端来几碗浓郁的米汤喝,米汤里还加了咸盐,久饥之人不可暴食,否则会肚胀而亡,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是知道的。

    然而这个米汤加盐的细节很接地气,也让人感动,还有喝完米汤后的洗刷,自己和另外三个伙伴在铁制甲板上被当众要求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

    好吧,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丝羞耻和忐忑,但很快就释然了——褴褛的衣服裤子立刻被扔进海里,然后一个大桶被抬到甲板上,大桶里装满热水,还有几个小盆,原来这是要给他们洗澡。

    积年跑海的薛来相当然知道洗澡的原因,船上要预防疫病,就必须如此,这也是薛家跑海的祖传规矩,这群神秘的人居然也知道......

    当自己和同伴们换上新的裤子、布鞋以及跟人家一样的无领条纹短衫后,整个人顿时精神了很多。

    另外一件让他感到欣慰的事是,没有人要求他们剃发。

    这年头,老百姓真的是流年不利,因为官府总是跟老百姓头上的这三千烦恼丝过不去!

    在有些地方,不剃发易服要死,而在另外一些地方,剃发易服也要死,而且两边打来打去,每当拉锯之时,老百姓脑袋上的头发生消又跟不上节奏哎......总之就是这样来回胡折腾,不让老百姓过安生日子……

    另外,甲板上的一切都让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感到万分的新奇,且不说各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物件家伙,就连分发给自己洗澡的小盆都让人不解——非木,非铁,还有些许弹性。

    好吧,那是因为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从来没有见识过塑料这种东西。

    随后,他们被带进一间舱房,那里有铁制的双层床铺,柔软的床垫和被褥,那位第一次跟自己说话就操着三分南京官话口音的朱先生告诉他们,现在可以就寝了……

    后面的二十几个小时里,没有人打扰他们,直到地第二天的朝阳初升时分。

    在救出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后,妮可号和骄傲号在这个荒岛附近的海面上停留了整整二十四小时。

    船队没有继续前行的原因是,顾晋认为最好先从获救的那几位汉人海商那里了解一下苏禄王国的情况,然后再开展进一步行动。加上这些天的航行旅途也确实有些劳顿,大家也需要休息一下。

    反正马上就要抵达霍洛港了,也不赶这一天两天的,趁此机会让大家养精蓄锐一下没有坏处。

    第二天早上八点,香甜地睡了近二十个小时,又吃了一顿丰盛早餐的薛来相等几个人精力恢复了大半,随后他们被送到小艇上,水手们划着桨,登上了在获救者眼里绝对是不可思议且令人震撼的巨舟——妮可号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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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介绍:
这是一本开头有些休闲、有一点慢节奏的书,毕竟这里讲述的,是一个多角色群穿故事,因此前期的一切铺垫,都是为了今后的精彩。总之,这是一本给有机缘的人看的书。 旧世界的一群普通人,在两位神秘人士的帮助下,集体穿越到明末清初那个大时代。本书讲述的,是这群人如何筚路蓝缕开启山林,演绎出一段波澜壮阔、真实且魔幻的人类历史的故事。 所以,希望各位看官不要把此书仅仅作为单纯的小说看,毕竟历史比小说更魔幻,如果你能有耐心看下去,越到后面就越精彩……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