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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全文阅读

作者:彼岸之筏     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txt下载     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00 学术讨论

    当然了,还有一系列其它的让神父印象深刻的事情:比如,总督府居然公开倡导给予村民们的各种平等和自由,其中包括男女性别和种族等方面的平等对待的等等。

    至于神父本人的传教活动,澳洲人根本没有对其采取任何的限制,跟大陆的官府相比,澳洲人的总督府根本就不干涉他的传教活动,也正因为如此,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神父已经在大垅湾水寨里发展了十几位天主教徒,在小万山岛的主要聚居地南台镇—既总督府所在地,也发展了十来个教徒。神父欣喜地发现,万山岛上的这些移民虽然宗族观念浓厚,但读书人并不多,由此导致儒教在移民中的影响微弱,再加上澳洲人有意或者无意地做法,让儒家的教义并没有成为“教化”民众的主流意识—--其实这一点让陈安德非常的焦虑,但是又无可奈何。

    如今,神父通过圣保禄大教堂的捐赠,加上自己在澳门的化缘,出资在东沙滩码头附近的半山腰上建了一个木头的简易教堂——作为神父的布道兼生活住所。

    总督黄磊甚至还请他到一个全部都是移民子弟的学校当老师,给孩子们教授汉字、算数以及法语,最后那个课程是总督大人本人也要过来当旁听生的,在神父的眼里,当老师的薪金很不错,安定下来的神父很有"小康生活的愉悦感

    以上这是神父后来在在回忆录里写的内容。

    卜弥格神父的汉语和汉字写得很好,对于这一点,岛上所有的穿越者都对神父很钦佩,尤其是看着神父手拿毛笔小篆,在宣纸上流利地写出繁复无比的繁体字时。

    神父认为,澳洲人的汉字笔画相对简单,神父对此的评价是:这是一个汉字的亚种,可能跟日文同出一源,并且直言不讳地评论道——这说明你们澳洲人确实是源自东方大陆上的那个古老民族,但你们澳洲人仿佛已经跟自己的祖先文明已经渐行渐远了。

    然后神父望着一脸懵逼的澳洲人听众们解释说,这大概是地理距离和时间上隔绝的原因,让你们"澳洲的汉人"发生了某些文化上的差异,神父认为,这是很正常的文化现象,神父自信地说,他自己觉得,其实澳洲人、高丽人甚至日本人都是源自大陆,只不过你们澳洲人、高丽人和日本人的区别只在于跟中原母体分离的时间长短不一样而已。

    神父认为,日本人大概最早分离的一个族群——仅仅从文字和语言上就能看出来。

    而澳洲人离开母体的时间应该是排在第二,至于高丽人,则最距离母体最近。

    因为哪怕是在现在,高丽人在正式的文书、公共正式场合的文字甚至商店的招牌都是用正宗的汉字,高丽人的国王发明自己的韩语文字时,也就是在在明初而已,所以高丽语言里不少词汇的发音跟汉语很接近,其接近程度甚至超过广东福建的地方语言。

    由此神父得出了一个让在场的穿越者们都哭笑不得但又确实无法反驳的结论:高丽人应该比你们澳洲人更像汉人,当然了,与日本人相比,澳洲人肯定更接近汉人,日本人则更次之。

    尽管总督大人曾经非常激烈地不同意神父的观点,但神父能随便就举例出各种大量的文化、习俗、语言、文字甚至口语发音方面的例子来支撑他的观点,总督大人貌似在这方面的知识比较欠缺,他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和观点来推翻神父的结论,最后双方谁也没有说服谁……

    让神父和黄磊之间的"学术讨论"被迫终止的,是来红楼的电报,这封电报委托黄磊找到神父,希望他能答应朱北国的请求,随船去一趟马尼拉,那时冰霜女神号刚刚离开新安城。

    孙老在给黄磊的电报里说,根据澳门梁钟两家海商提供的情报,马尼拉滨诺都(宾南杜)的华人侨领——西班牙人任命的滨南杜华人社区的甲必丹——林汉祥,是卜弥格神父早年在澳门相识的熟人,神父居然是他的天主教启蒙者和洗礼者,也是林汉祥年青时间的的文化启蒙老师,朱北国希望,神父能随他去一趟马尼拉——朱北国让黄磊告诉神父,想通过他跟林汉祥的关系,把钟家和陆家的"两个亲戚——那对年青的夫妻安排到滨诺都的集市里,夫妻俩打算在滨诺都开一家茶水铺子,兼卖烧饼。

    黄磊奉命这样告诉神父:这一对男女分别是钟家和陆家的亲戚,两人成婚后想在马尼拉讨生活,而钟陆两家是澳洲人的贸易伙伴,两家的当家人想到澳洲人有"千里传讯之术",所以委托朱北国发来电报,想请神父走一趟马尼拉……

    钟陆两家还表示,事成之后愿意资助神父刻印一百套圣经——据说澳洲人那边已经答应给印了,另外还有丰厚的差旅之资,作为给神父的报酬……

    神父听到这里出了片刻的神,他知道澳洲人最近开发出一种机械,是专门印刷书籍的,神父手里的学校教科书就是这个"澳洲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印的,据说是金属活字印刷,质量相当地不错,他曾经打算请这家公司给他印《圣经》,因为他通过黄磊打听到的印刷价格比欧洲古腾堡的还便宜一半!

    然而黄磊还没有得到韩雨的确切回话时,朱北国的这个请求就先到了,听完黄磊的转述,神父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满口答应了,黄磊知道神,父并不是因为钟陆两家给免费印刷《圣经》和"差旅之资"的好处才答应走这一趟,这年头出一趟差哪有这么容易,这些好处恐怕还不足以让一个人远赴重洋的。

    然而,对方就这样提出了邀请,黄磊知道,神父一定是猜到了什么,这趟履行远没有表面上的说辞这么单纯,毕竟神父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聪明人,他肯定会猜到什么。

    果然,卜弥格神父接下来的一番话也证实了黄磊的想法——神父在听完黄的讲述后站起身来,在总督府的办公室里默默地来回渡了一圈步,然后站定,仿佛下定了每个决心,然后这才抬头告诉黄磊,自己在马尼拉的王城——神父叫那里为“圣地亚哥堡”——有几个朋友,其中有的人身居要职,还有的身份是圣奥古斯丁大教堂的司事,如果澳洲人真的想逛一逛那座王城的话,他和他的朋友愿意陪同澳洲人参观参观……

1201 加码的北进计划

    黄磊的汇报电报很快到达朱北国和中兴岛那边,孙老的反应很快,他立刻让夏小鸥从溶洞的物资库里拿出一台数码相机,开封了仅剩的电池,然后委托骄傲号带往澳门交给代小山,并交代万山岛的所有人,等冰霜女神号号到达澳门时交给朱北国。

    显然,神父给澳洲人提供了一次近距离侦察马尼拉王城的机会,对于迟早要爆发的澳洲联邦与西班牙帝国的战争而言,这次侦察机不可失……

    至于如何进入滨诺都,朱北国设想了很多方案,然而最后认为最稳妥的就是这个方案——通过过硬的关系进入滨诺都,然后搞一个很普通的小生意作情报员的职业掩护,开茶水铺是朱北国给这对谍报人员设计的职业——低调、不起眼,但消息又不闭塞,毕竟茶馆向来是市井坊间各种消息的集散地。

    当然要顺利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这年头没有介绍人或者师承关系,一个陌生人想进入一个社区或者一个商业圈子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好在澳门梁家钟家在滨诺都和涧内有一些影响力,尽管很有限——顶多只能作为担保人。

    而开铺子做生意是需要甲必丹同意的,既然神父在滨南杜有这层关系,那自然是要大加利用,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特别是对一些刨根问底式的"审查",因为在华人的圈子里,大家是极为重视一个人的渊源和来路的,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陌生人的身份和来路不明的背景是社区和生意圈里的大忌。

    而且朱北国也极为重视谍报人员的低调存在模式,他不断地告诫自己的学生:做人要低调到毫无存在感,而要做到这一点,各种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正常和完备的担保以及介绍人是一个重要因素,显然,滨南杜的甲比丹从中起到的作用很重要……

    至于如何进入另外一个华人聚居区——涧内,那就易如反掌了,现在,已经在码头上等着冰霜女神号的两艘广式茶船便是陈义德的船,而且郑家信字号的两艘广式茶船大约每隔两个月就跑一趟马尼拉,涧内的华人跟郑家信字号关系也很密切,郑成功答应过要帮忙介绍生意,而朱北国的另外一对小夫妻谍报人员,将在信字号大掌柜的介绍下到涧内社区里"谋个营生"——仍然是开茶水铺子兼卖烧饼……

    今天是圣母安息节,此时此刻,在冰霜女神号的海员餐厅里,海员们正在聚餐,朱北国的思绪终于被一阵有如教堂唱诗班合唱打断,这声音来自海员餐厅。

    朱北国不禁笑了笑,心说这个画风才正常,朱北国猜测,这位卜弥格神父肯定是“唱诗班”的指挥,而带头歌咏上帝的是未来的冰霜女神号的大副——现在的水手长米安飞。

    从去年年底开始,好吧,其实是自从伊姗静给小米添加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以后,小米就跟神父走得很近,据说卜弥格神父还给小米的三个孩子起了教名。。

    朱北国从胡小林他们那里了解到,昨天晚上,胡小林他们几位突然想起今天算是个节日,于是便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去看望一直独自在船舱里"念经的卜老头"。

    朱北国知道,船上的这帮人节是什么节都要过的,毕竟船上的日常生活是在是艰苦且枯燥,今天遇到个节日,还是类似圣诞节这样的大节日,哥几个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何况船上还驻着一位真正的教徒呢。

    当然了,他们也很好奇一位神父是怎么过基督节日的,何况这可是神父正宗的节日,有一位神父跟兄弟们一起过节肯定很有趣……

    于是,当哥几个来到神父的船舱说,要陪他过过节日时——结果神父非常的激动并很高兴而又讶异地接过用红纸包住并绳子打成蝴蝶结的礼物。

    神父尤其是对米安飞送给他的一支自来水钢笔很感兴趣,这支笔在吸满墨水后可以带在身上长期使用,非常方便,于是在和谐的气氛中神父带着胡小林他们过了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真正的基督教节日——出乎大家的预料,节日里并没有大餐、也没有类似圣诞树和礼物之类的事物,甚至连音乐也没有,只是胡米他们几个跟着卜弥格神父在耶稣像前默咏了一遍《圣经》,然后喝了一口圣水,吃了一块硬到令人发指的面包——上面还带着粗盐粒,唯一让让人感到还算可口的是神父拿出一瓶法国葡萄酒——除了有点酸以外,这酒还算不错,然后神父又在耶稣基督面前做了全套弥撒——胡小林事后说,他终于知道后人过基督教节日的形式有错得多离谱——真正的基督教节日,在这个时代,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宗教日,严肃、认真且清苦……

    然而弥撒做完后事情并没有完,哥几个本来心想终于完成了,俺们终于能睡觉去的时候,神父拉住米安飞的手,给他一本《圣经》,并且告诉他,这本《圣经》是他的珍藏,里面有上帝带给米安飞和他妻子儿女们的祝福,因此,你愿意接受的洗礼成为上帝的选民吗?

    米安飞事后承认说,他当时的心理是:望着神父饱含沧桑的双眼,自己实在是不忍心拒绝这位老头,那充满期待和虔诚的眼光确实打动了他的心。

    于是他当场就接受了洗礼,成为一名基督徒。

    胡小林他们后来调侃时候米安飞说,其实你不亏啊,一支超市里不到十块钱的钢笔就换了一套欧洲古腾堡印刷的十七世纪版正宗《圣经》,那可是真正的古董哎!传给子孙过几百年后看到价值连城知道不?

    总之小米现在正经的已经是基督徒了……

    次数刺客,朱北国在侧耳听了一阵唱诗歌曲,便回头对舵手和领航员吩咐了几句,自己就回到了船长室里,根据惯例,他要写一份工作报告,是关于第二次金厦之旅的。

    这份报告在第二天就发往中兴岛了,结果又引发了一次联邦参议院的专题讨论,因为朱博士又给潜在的北进计划加码了。

    这回朱大博士建议,以后一定要增加跑北线的船只,不强要积极拓展北上的航线,最终目标是三韩和东瀛的港口,最起码也应该在琉球有我们自己的贸易货栈。

    朱博士在报告里首先着重强调了郑家的生意能力,他说他对郑家能给伊舞绫号收集到这么多物资超出了他的预期,看来顺治一朝的禁海令——旨在从物资上封锁海外抗清势力的努力——在郑家强大的的物资组织能力面前确实效果不佳,这也是为什么清廷在郑成功夺取台湾后果断实施了更为严厉的迁海令的原因吧。

1201 加码的北进计划

    黄磊的汇报电报很快到达朱北国和中兴岛那边,孙老的反应很快,他立刻让夏小鸥从溶洞的物资库里拿出一台数码相机,开封了仅剩的电池,然后委托骄傲号带往澳门交给代小山,并交代万山岛的所有人,等冰霜女神号号到达澳门时交给朱北国。

    显然,神父给澳洲人提供了一次近距离侦察马尼拉王城的机会,对于迟早要爆发的澳洲联邦与西班牙帝国的战争而言,这次侦察机不可失……

    至于如何进入滨诺都,朱北国设想了很多方案,然而最后认为最稳妥的就是这个方案——通过过硬的关系进入滨诺都,然后搞一个很普通的小生意作情报员的职业掩护,开茶水铺是朱北国给这对谍报人员设计的职业——低调、不起眼,但消息又不闭塞,毕竟茶馆向来是市井坊间各种消息的集散地。

    当然要顺利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这年头没有介绍人或者师承关系,一个陌生人想进入一个社区或者一个商业圈子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好在澳门梁家钟家在滨诺都和涧内有一些影响力,尽管很有限——顶多只能作为担保人。

    而开铺子做生意是需要甲必丹同意的,既然神父在滨南杜有这层关系,那自然是要大加利用,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特别是对一些刨根问底式的"审查",因为在华人的圈子里,大家是极为重视一个人的渊源和来路的,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陌生人的身份和来路不明的背景是社区和生意圈里的大忌。

    而且朱北国也极为重视谍报人员的低调存在模式,他不断地告诫自己的学生:做人要低调到毫无存在感,而要做到这一点,各种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正常和完备的担保以及介绍人是一个重要因素,显然,滨南杜的甲比丹从中起到的作用很重要……

    至于如何进入另外一个华人聚居区——涧内,那就易如反掌了,现在,已经在码头上等着冰霜女神号的两艘广式茶船便是陈义德的船,而且郑家信字号的两艘广式茶船大约每隔两个月就跑一趟马尼拉,涧内的华人跟郑家信字号关系也很密切,郑成功答应过要帮忙介绍生意,而朱北国的另外一对小夫妻谍报人员,将在信字号大掌柜的介绍下到涧内社区里"谋个营生"——仍然是开茶水铺子兼卖烧饼……

    今天是圣母安息节,此时此刻,在冰霜女神号的海员餐厅里,海员们正在聚餐,朱北国的思绪终于被一阵有如教堂唱诗班合唱打断,这声音来自海员餐厅。

    朱北国不禁笑了笑,心说这个画风才正常,朱北国猜测,这位卜弥格神父肯定是“唱诗班”的指挥,而带头歌咏上帝的是未来的冰霜女神号的大副——现在的水手长米安飞。

    从去年年底开始,好吧,其实是自从伊姗静给小米添加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以后,小米就跟神父走得很近,据说卜弥格神父还给小米的三个孩子起了教名。。

    朱北国从胡小林他们那里了解到,昨天晚上,胡小林他们几位突然想起今天算是个节日,于是便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去看望一直独自在船舱里"念经的卜老头"。

    朱北国知道,船上的这帮人节是什么节都要过的,毕竟船上的日常生活是在是艰苦且枯燥,今天遇到个节日,还是类似圣诞节这样的大节日,哥几个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何况船上还驻着一位真正的教徒呢。

    当然了,他们也很好奇一位神父是怎么过基督节日的,何况这可是神父正宗的节日,有一位神父跟兄弟们一起过节肯定很有趣……

    于是,当哥几个来到神父的船舱说,要陪他过过节日时——结果神父非常的激动并很高兴而又讶异地接过用红纸包住并绳子打成蝴蝶结的礼物。

    神父尤其是对米安飞送给他的一支自来水钢笔很感兴趣,这支笔在吸满墨水后可以带在身上长期使用,非常方便,于是在和谐的气氛中神父带着胡小林他们过了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真正的基督教节日——出乎大家的预料,节日里并没有大餐、也没有类似圣诞树和礼物之类的事物,甚至连音乐也没有,只是胡米他们几个跟着卜弥格神父在耶稣像前默咏了一遍《圣经》,然后喝了一口圣水,吃了一块硬到令人发指的面包——上面还带着粗盐粒,唯一让让人感到还算可口的是神父拿出一瓶法国葡萄酒——除了有点酸以外,这酒还算不错,然后神父又在耶稣基督面前做了全套弥撒——胡小林事后说,他终于知道后人过基督教节日的形式有错得多离谱——真正的基督教节日,在这个时代,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宗教日,严肃、认真且清苦……

    然而弥撒做完后事情并没有完,哥几个本来心想终于完成了,俺们终于能睡觉去的时候,神父拉住米安飞的手,给他一本《圣经》,并且告诉他,这本《圣经》是他的珍藏,里面有上帝带给米安飞和他妻子儿女们的祝福,因此,你愿意接受的洗礼成为上帝的选民吗?

    米安飞事后承认说,他当时的心理是:望着神父饱含沧桑的双眼,自己实在是不忍心拒绝这位老头,那充满期待和虔诚的眼光确实打动了他的心。

    于是他当场就接受了洗礼,成为一名基督徒。

    胡小林他们后来调侃时候米安飞说,其实你不亏啊,一支超市里不到十块钱的钢笔就换了一套欧洲古腾堡印刷的十七世纪版正宗《圣经》,那可是真正的古董哎!传给子孙过几百年后看到价值连城知道不?

    总之小米现在正经的已经是基督徒了……

    次数刺客,朱北国在侧耳听了一阵唱诗歌曲,便回头对舵手和领航员吩咐了几句,自己就回到了船长室里,根据惯例,他要写一份工作报告,是关于第二次金厦之旅的。

    这份报告在第二天就发往中兴岛了,结果又引发了一次联邦参议院的专题讨论,因为朱博士又给潜在的北进计划加码了。

    这回朱大博士建议,以后一定要增加跑北线的船只,不强要积极拓展北上的航线,最终目标是三韩和东瀛的港口,最起码也应该在琉球有我们自己的贸易货栈。

    朱博士在报告里首先着重强调了郑家的生意能力,他说他对郑家能给伊舞绫号收集到这么多物资超出了他的预期,看来顺治一朝的禁海令——旨在从物资上封锁海外抗清势力的努力——在郑家强大的的物资组织能力面前确实效果不佳,这也是为什么清廷在郑成功夺取台湾后果断实施了更为严厉的迁海令的原因吧。

1201 潜入方案

    朱北国也在报告里清楚地表明,迁海令一旦实施,在初期的一年半载里,伊舞绫号对郑家的的贸易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因为目前装在船上的这些物资都是郑家从大陆组织偷运的。

    朱说,在迁海令在实施之初,确实给郑家的物资供应造成了一些困扰,但也正是如此,我们跟郑家的贸易量还有可能迅速加大,因为这个时候的郑家就更需要海外贸易来筹集物资了,而且从长远看,郑家却因此大力开发了台湾西海岸,同时也加强了与日本、暹罗和安南的海上贸易,结果迁海令的封锁反而让台湾的郑家变得更加自给自足,几乎不需要大陆了。

    因而郑家在大员岛的独立性更强,这是满清统治者始料未及的……

    朱北国说,既然我们知道历史大趋势如此,所以打算给顾船长提个建议——把跑北航线的船只从伊舞绫号一艘增加到两艘以上,并且在郑成功赶走荷兰人后,把北进计划的船队增加到三艘,因为那座岛屿物产丰富,矿产也有,像金、银、汞、铜等矿藏还是相当不错的,鹿皮和木材也是传统出口货物,另外还有黄麻、蓖麻油、桐油等经济作物。

    除此之外,曹丽梅也在参议院提出,那座岛上还有不少中兴岛方面急需的一些非金属矿产,比如石棉、明矾矿、优质的硫磺等等,这些矿产的质量和储量都相当大,铁矿和煤矿也有一定的开采价值,煤虽然质量一般,但至少比中兴岛上的质量要好得多,关键是,郑家应该能组织起这里的劳动力资源去开采。

    曹丽梅告诉参议院,岛上的一种白云岩是赵老师和华立他们急需的矿产,赵西河的海水化工系统目前已经初具规模,华立他们想搞一些特种钢材冶炼试验,这种白云岩是优秀的添加剂,未来的需要量肯定不小,而这种矿物在中兴岛上和附近岛屿都没有,澳洲大陆倒是有,然而没有劳动力去开采……

    朱在电报里说,郑家一旦控制大员岛,我们面临的整个贸易形势将大不一样。

    双方的互补性极强,我们有原材料的需求,而郑家又有劳动力,能用这些原材料换取澳洲武器和各种畅销货物。

    以我们的工业品在市场上的地位看,郑家会有很高的积极性去给我们提供这些矿产资源,就跟我们在帝汶岛做的一样……

    更何况,郑家还能通过海上贸易得到各种其他矿产,比如硝石以及锡、铅等有色金属,因此可以预见在不久之后,郑家控制的大员岛与我们与的贸易将变得更加兴盛频繁,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船来运输这些具有战略意义的物资……

    一六六零年十月二十八日上午,冰霜女神号抵达马尼拉港外海,在海面上,远方的一艘快船迎接了冰霜女神号——通过船头的旗号就能知道,这是陈义德派出的接应船。

    广信号,几个月前陈义德船队去紫霞岛做生意时,这艘船便是其中之一,因此对方很熟悉澳洲人的船。

    两艘船很快就在海面上会面了,陈义德如约出现在广信号的甲板上,很快的,朱陈这两位老熟人就在冰霜女神号的甲板上相会了。

    看得出来,陈义德在马尼拉港确实有广泛的人脉,也有眼线,当冰霜女神号尚未离开澳门之时,梁家的一艘贸易船就给陈带去了冰霜女神号的比较确切的船期,而后者在马尼拉湾外海的小岛附近接受西班牙士兵检查的时候,陈布在小岛城堡里的眼线——一个负责给西班牙军官做饭的厨师,就把澳洲人的船来到马尼拉湾外的消息传递给了正在附近海岸上捕鱼的汉人渔船,后者很快就通知了涧内的陈义德,因此才有广信号的出港迎接。

    根据广信号带来的消息,马尼拉港的西班牙人仍然在严厉盘查进港的外来船只,尤其是像冰霜女神号这样的,第一次进入港口的船只,陈郑重建议朱北国,冰霜女神号最好不要进入马尼拉港,以免遭到澳洲人不能忍受的盘查,当然了,如果真的发生了冲突,西班牙人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但以陈义德的眼光和经验,他当然知道朱的此次来访身负使命,绝不是为了与西班牙当局发生冲突而来的。

    果然,朱北国只考虑了几秒钟就点头同意了陈的建议,很快,胡小林米安飞谢沐阳三人就指挥冰霜女神号调船头离开了广信号,陈义德的水上向导在冰霜女神号上引导船只驶入清晨的迷雾中——在马尼拉湾的北部,有一个荒僻的停靠点,冰霜女神号将在那里停泊并等待朱北国的回归。

    此时的朱北国带着两对乌鸦燕子和卜弥格神父,一行六人上了广信号——这是陈义德商船队的龙头船之一,西班牙当局对这艘船非常熟悉,陈义德说,届时港口的码头官员们根本就不会盘查这艘船,由此,朱北国一行人将会顺利地在马尼拉港登陆。

    根据陈的安排,朱北国一行人首先在帕西格河口的码头上岸,由于卜弥格神父的传教士身份,码头上的官员更不会对神父有任何盘查,同样,对于装扮成教士的朱北国和教会唱诗班学生的另外四个少男少女也会被顺利放行。

    当然了,登陆者可能会要求进行身份登记,这一点哪怕是卜弥格神父本人也是免不了的,所以朱北国在上岸前,陈已经给朱北国一行人准备了各种能证明其身份的文件和通行证——比上次朱偷偷溜进马尼拉港准备得严密多了。

    另外,朱和他的乌鸦燕子们每个人还准备了"银比索",大约值五钱银子,这是准备出现意外时随时贿赂码头官员和他的助手的银子,只不过陈对朱卜二人说,这几乎就用不上,除了自己的面子因素以外,卜弥格神父的身份一定会给大家提供及其有力的掩护和便利。

    对于朱北国在登陆后的行动计划,陈已经有了一个比较详细的计划——朱卜一行人登陆后,将进入了码头上附近的一个货栈,陈告诉朱,那个货栈其实是郑家与自己联合出资搞的,陈建议朱北国将的其中一对乌鸦和燕子将暂时留在那里几天,而卜弥格神父和朱北国以及另外一对乌鸦和燕子将搭乘陈义德商号提供的马车前往滨诺都。

    在那里,有钟陆两家的商铺可以暂时安顿朱北国的乌鸦和燕子,在安顿下那对小夫妻后,朱北国将在郑家人的介绍下去涧内,拜见那里的另外一位华人甲必丹——林汉祥。

1202 发生在码头上的那些事情

    然后,在涧内,陈会为朱北国的另外那对小夫妻购置一个店铺,然后安置好生意,总而言之,这些事务全部都由陈出面一手包办。

    在此期间,朱北国将在卜弥格神父的带领下"参观游览"马尼拉王城,这三件事完成后,朱北国和卜弥格神父将回到停泊在马尼拉湾等待的冰霜女神号,然后悄然离去。

    陈对朱北国说,要完成这一系列事项,大约需要一到两周的时间。

    朱北国认真思考了一番后,很快就接受了陈的这个潜入马尼拉的粗略计划……

    一六六零年十月二十八日上午,广信号驶入马尼拉港,当天中午,船只顺利驶入马尼拉湾的帕西格河口,并停靠在河口处的主码头上。

    半个小时后,朱北国一行人在卜弥格神父的带领下,从踏板上下来走到码头栈桥上,这时,一为戴着西班牙宽沿船长帽,足登一双高腰长筒皮靴,披着一件大斗篷的码头官员走向这一行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华人跟班。

    朱北国早就从历史功课里了解到,西班牙人在码头上征税和登记通常都会带一个华人翻译,这些华人翻译多才多艺,他们不仅会西班牙语和汉语,还会安南和暹罗语,有些翻译甚至懂一些阿拉伯语,而且华人的计算能力也很好,远远超过当地土著,所以尽管西班牙人对华人很歧视,但又不得不重用。

    毕竟对于征税和被征税的双方而言,翻译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因此,马尼拉的港税务实际上相当大的程度上掌握在华人手里。

    而根据陈义德的透漏,这些华人翻译多多少少地跟郑家有渊源,有的甚至就是郑家直接派到这里的卧底。

    朱北国听了点头称是,因为他也知道一些历史秘闻,据说西班牙总督曾经在给国王的报告中无可奈何地提到,马尼拉港的税收实际上是被华人控制的,总督大人曾经坦诚地给国王报告说,他曾经不得不多次撤换码头官员,因为这些西班牙码头官员被华人翻译收买,然后,居然能明目张胆地"漏报"抵达马尼拉港的船只,再然后,这些人就将税收侵吞私分了,有一段时间,其程度严重到大约一半的船只被隐瞒……

    早先朱北国在阅读这些资料时,也注意到了这些旧世界文件的形成时间——其中不少是在大屠杀发生前,看来西班牙的马尼拉总督把这些侵吞贿赂行为也算成华人的罪状之一了。

    只不过,随后在眼前发生的一幕似乎证实了西班牙总督的报告并不是捕风捉影。

    正当码头官员和他的翻译和属下随从打算拦住卜朱二人的去路时,陈义德带着广信号的船老大和几个年青水手现身了。

    只见码头官员立刻调转了目标,笑嘻嘻地老远就跟陈义德打了一声招呼,看来双方都是老熟人了,随即,双方就这样走到了一起,此时跟在身后的华人翻译也参与进来,两位就这样和汉人甲必丹大人热情地攀谈了起来。

    而在另外一边,陈的一个属下——广信号的船老大,一边驾轻就熟地拿出一个小布包塞到码头官员的一个副手手里,一边吩咐跟在旁边的一个小厮,那小伙子点头答应后跑向码头广场的一角,朱北国注意到,那边好像有一个中文招牌,大概就是陈所说的郑家与陈合伙的货栈吧。

    朱北国注意到,无论是码头官员和士兵都没有阻止那个少年跑去货栈,看来的确是司空见惯了。

    朱北国还注意到,翻译随即离开码头官员与陈的攀谈圈子,走到船老大那边说起了什么,朱居然能听出来,他们之间居然在用客家话交谈,这们语言朱北国一直学得晕头胀脑的,一直就不大听得懂,当然他也相信,那位西班牙码头官员肯定也听不懂,朱北国有点担心地望了码头官员一眼,然而确发现西班牙官员确一点也没有在意,只是微笑着站在几米外,也不插话……

    片刻后,西班牙官员的微笑获得某种回报,华人翻译从船老大手里接过了一个大一点的布包,后者转身几步到西班牙人身边小声说了几句,大概是西班牙语吧,官员点点头接过布包,掂量了一下,然后对站在数米外的船老大挥挥手,顺势还抬了抬头上的船长帽,而船老大则用传统中国式礼节作了一揖,朱北国发现,到了这个时候,双方这就算是完成了码头上的"报关——审查——验货——报税"的全套手续……

    朱北国有点吃惊地望着码头上发生的这一幕,然后又望了望远在六公里以外,依帕西格河水而建的马尼拉王城,心说这西班牙人对码头的管理是够松懈的,诺大一个码头,就只有三五个西班牙税收官,嗯,还有一队火枪兵士兵,不远处的码头广场上还有一队手持长矛身穿铠甲的西班牙长枪兵在巡逻,整个码头区域,大概只有不到一百人的武装力量,朱北国暗暗记下了这些……

    由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对于卜弥格神父一行人来说,马尼拉码头区域很快就变得畅行无阻起来,无论是码头税收官们还是巡逻的士兵们都没有对其盘问,甚至还有礼节性的之意,至于给神父扛行李的苦力们,也同样不受盘查畅行无阻——尽管神父一行人的行李有点多——有六个水手用绳索和杠子抬着三个大木头箱子,还有四个水手肩膀上扛着稍微小一点的箱子,除了神父外,其余人,包括朱北国和他的乌鸦和燕子们手里都提着布包,出乎一行人意料的是,没有任何人来检查这一群神职人员装束的人,只有几个明显是码头揽活的土著和华人汉子上前询问要不要帮忙抬东西,因为他们看得出来,那几个箱子貌似很沉很沉。

    没错,确实很沉,因为里面装的是全套脚踏式发电机和电台,还有联邦一型短手铳、五九式步枪和五九式手榴弹……

    对于码头苦力们的询问,神父很自然地点头答应了,他向朱北国做了一个手势,朱北国拿出原本准备贿赂码头官员的银比索,又雇佣了六个人,只是朱北国有点担心这阵仗太大会引起西班牙人的关注,事实证明然而他多虑了,无论是码头官员还是西班牙士兵,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陈家的那条广式大型茶船那边——在那里,船老大正在给士兵和码头官员们派送东西,朱北国注意到,里面有一些坛子,那是老船长烧酒和少量的仙人洞乳酒——这是朱北国事先给广信号船老大预备的。

    很快,映入朱北国眼帘的,是远方高大宽厚的马尼拉城墙和高耸入云的大教堂尖顶。

1203 上帝的恩赐

    由于国家历史的原因,一直处于基督教与伊斯兰教冲突前线的西班牙人,对宗教的信仰和执着是举世闻名的,在伊比利亚半岛上,天主教是全体伊比利亚民族的精神支撑和抵抗阿拉伯人的凝聚剂,所以西班牙人历来对神父阶层非常尊敬,对宗教信仰非常的虔诚和严肃。

    如今西班牙人的殖民地遍布全世界,因此基督教也迅速在全世界落地生根,而眼前的这座城市——西班牙人的马尼拉王城,就被世人称之为"东方的梵蒂冈"。

    因为,那座仅一平方公里的小小王城里,有许多大教堂、教会学校和修道院,数量和宏伟程度远超总督府和军队所属的建筑。

    朱北国通过资料查询,知道那里面至少有三个大型教堂——每一个的规模都超过澳门的圣保禄大教堂,那里面至少有两所宗教学校,全部都是大学级别的,至于修道院,那就更多了,有修士的,也有修女的。

    在马尼拉湾区,西班牙人宁可承受经济损失,也要对皈依基督的人减免税收,而对异教徒则课以重税,完全不考虑这样做会对殖民地经济有什么不良影响,从这一点上看,荷兰人在巴达维亚就做得很不错,在那里,相对宽松和平等的税收和更加宽容地对待不同信仰人种的政策,让马尼拉的所谓的经济繁荣与巴达维亚比较起来,顿时相形见拙。

    对于马尼拉湾区而言,甚至对于整个吕宋岛而言,如果没有大量来自那个东方古老国度的贸易船只的到访,马尼拉可能就是一个非常冷清的港口,其繁荣程度甚至不如苏禄王国的霍洛港。

    不过,从另外一个意义上讲,西班牙人貌似并不在乎这些,他们好像最在意的是——马尼拉王城是一个天主教的堡垒——是基督精神在东方的堡垒!

    朱北国想到,我们如果拿下这座堡垒,受到震动的恐怕不仅仅是西班牙人吧,还应该加上梵蒂冈,那么,我们今后应该如何对待梵蒂冈呢?貌似参议院的议员们还没有探讨过这个课题呢……

    朱北国跟着神父穿行在码头区的人流里,心里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陈家的货栈。

    此时,两辆四轮双马带顶盖马车停在敞开大门的院子里,车夫已经在旁边恭候了,刚才那位小厮和得到船老大吩咐的货栈管事,已经在货栈院子里等着了,后者见神父一行人进来,立刻热情招呼着,而神父则很在行地用中式礼节回应了对方的热情。

    朱北国感慨着眼前的这一幕——神父居然用闽南话在跟管事顺畅地聊起了天。

    就在神父跟管事寒暄的时候,所有的木箱和一行人手里的行李都放入了四轮马车里,朱北国检查无误后,拿出一大把银比索大发了苦力们,陈家跟过来帮忙的水手们也同时获得了不少赏赐——显然,朱北国在这方面还是很上道的……

    两辆四轮马车一前一后,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领头的马车上除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外,只有车夫、卜弥格神父和朱北国三人,他的那对小夫妻间谍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朱北国能听见那辆马车上的小夫妻时不时飘过来的笑声,大概是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的缘故,土路稍微有一点泥泞,但还不至于让马车深陷,然而却少了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的新鲜气味,沁人心肺。

    土路基本上是沿着海岸线延伸,尽管朱北国看不到海,但他只凭鼻子就能感受到大海就在不远处——透过土路左边茂密的棕榈树林和热带藤蔓植物,他知道这里其实就是海边,拐过一个弯道,土路突然中断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横挡在土路尽头,朱北国立刻在脑海里回忆出他登陆前做过的功课。

    那是一张非常详细的马尼拉沿海地区的地形图,来源于旧世界的一张大比例尺军事地图,在那张地图上,这条河叫拉奥,而且这里还应该有一座小石桥,然而朱北国知道,在这个时代肯定是没有的,就连小河的名字是不是准确都不一定,但根据朱北国的沿途计算,过了这条小河,就离滨南都不远了。

    于是他立刻从宽大的修士袍服里摸出一件小玩意——手提式对讲机,这是中兴岛方面特别批准后交给朱北国使用的,他的工作性质需要这个设备,伴随着一阵电流杂声,朱北国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这里是冰霜一号,听见请回答!喂喂喂……这里是冰霜一号……

    卜弥格神父这时也看见了出现在朱北国手里的这个小玩意,神父一脸淡定,他早就见识过了,据说这叫"无线电",对于如今对澳洲人已经有相当程度了解的神父来说,他已经笃信这些神奇的事物是"人类的科学"而非魔法,当然了,这些神奇的东西仍然属于"上帝的恩赐"范畴,在想通了这一切后,神父在万山岛的时候还专门给黄磊提出过要求——能不能购买两个这种通讯工具,因为这东西简直太方便了,他需要在岛屿之间和的两座教堂之间保持通讯。

    然而黄磊告诉神父,这东西虽然方便,但非常昂贵,贵到能抵一条铁船!以至于我们总督府都用不起,神父知道黄磊不会骗他,因为他亲眼看到黄磊本人也很少使用这种通讯设备,澳洲人多数情况下是用一种由金属线连接起来的通讯工具,澳洲人把这种东西叫做电话。

    这个神奇的东西通常沿着澳洲人的道路而延伸岛上的各个地点,然后,黄磊又给神父展示了另外一套叫“无线电通讯”的神奇玩意儿。

    卜弥格神父了看到,两台大到必须装在双驷四轮马车上的"无线电",通讯距离,从三分之一里格到两里格不等,通讯距离越远,体积就越庞大——其实就是需要更大的蓄电池。

    神父还参观过小万山岛上的另外一个"无线电",在南台镇西侧的小山上,那个大家伙的通讯距离据说能达到令人惊讶的二百海里格,据黄磊的介绍,这些无线电通讯设备甚至可以跟三百里格外的地方通讯——如果天气好的话……

    其实卜弥格神父看到的,是肖飞的日昌有线电报电话公司前一阵子在小万山岛搞的一系列实验性通讯项目,这些项目不仅把岛上的工厂和总督府连接了起来,还把群岛之间的通讯也建立了起来,当然也包括与澳门的通讯,卜弥格神父甚至通过这套系统与熙园联系上了,然后实现了自己与圣保禄大教堂的同事们的及时通讯,这个神奇的场景曾经让神父一边使用一边不断大声地祈祷着上帝……

1204 马尼拉城里的贵族

    对于肖飞而言,这一系列项目现在尚属于免费试用阶段,但是很快就要收费了,而且费用还挺高的。

    于是为了降低财政负担,黄磊打算把这套系统向民间开放——收费使用,以此补贴财政开支。

    但是这个方案却很快就被联邦参议院给否决了,理由只有一个——政企不分,参议院的要求是,生意就交给生意人去做,政府就不要掺合了,政府可以收税,维护起一个良好的生意环境,但行政和生意一旦混淆了,对社会和市场的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到底会变成啥样,朱北国也不清楚。

    面对静静流淌的河水,马车直接冲了进去,顿时让平缓宁静的水面突然激起了一片白色水花,伴随着车夫的响鞭吆喝,两匹驽马不约而同地嘶鸣着,奋力扬马蹄冲向对面的堤岸,只片刻功夫,两辆马车便越过了小河,重新驶上了土路。

    这时,朱北国终于在对讲机里跟冰霜女神号通上了话,距离拉奥河河口不远的一片荒凉的沙滩附近,有两条冰霜女神号放下来的救生艇,谢沐阳带着十二名全副武装的水手正在那里等待这个通讯信号,他们的任务是随时能与朱北国一行通讯,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按照中兴岛方面的要求,这是一个以防万一的计划,按照约定,朱北国一旦过了拉奥河,每隔两个小时,他们之间就需要应答一次,万一朱北国在陆地有什么紧急情况,这只小小的队伍也许还能赶去支援,把朱北国一行人接回到海上。

    此时此刻,冰霜女神号和另外一艘陈家的广式茶船就在拉奥河口外停泊,这个河口地带是一个比较理想的待机地点——因为拉奥河口距离滨南都的直线距离只有两公里。

    朱哥,一切还好吧?

    还好,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简单的对话后双方的通讯就停止了,对讲机很耗电,而可充电电池在相当长的——若干年内,属于不可再生物资……

    当马车重新回到土路上的时候,朱北国已经能从车里眺望到不远处的一片竹林,还有从竹林里隐约透漏出来的飞檐、青瓦和粉墙。

    那是滨南都,据说是一座信奉基督教的华人聚居地,远远看去,朱北国认为那里跟他曾经在旧世界旅游时看见的江南小镇没有什么区别,然而随即他就发现了一个滨南杜的特点——那里有一座教堂,高高的仿哥特式尖顶上一个木制十字架直插云霄,向周遭地区宣示着这个小镇里居住着的是上帝的选民……

    马车停在了教堂门口,一个看起来消瘦而精神、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微笑着站在教堂门口,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华人,然而从他的穿着上看,这人定是一位牧师,双目炯炯有神,宽大的牧师袍子搭在略显消瘦的双肩上,挂在胸前一个金质的小十字架和非常中式的三缕长髯让朱北国感到了一种混搭的冲击力,而最让人感到不同寻常的是这位牧师用中式的见师礼节对卜弥格神父躬身致意,他们之间貌似在说一种澳门当地的土语,朱北国确定那虽然是中国话但他的确一个字也听不懂。

    于是朱北国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卜弥格神父的身后侧面,这样做可以避开那位华人牧师的见师大礼,显然 这两人的见面过程中,很明显表露出一些激动,这位大概就是林汉祥吧……朱北国心里说道,。

    然而那两位并没有再多寒暄几句,卜弥格神父立刻转身改口用南京官话把朱北国介绍给这位华人牧师,朱北国这才确定,眼前这位果然是林汉祥——滨南都的华人甲必丹,也称之为华人提督,兼滨南都教区的牧师。

    朱北国的公开身份是澳门圣保禄大学的研究生兼卜弥格神父的助手,这次来马尼拉是为了给他的新教区——南洋的一个土著人岛屿修建教堂而募捐来的,而募捐的目标当然是马尼拉王城里的教堂和修道院,卜弥格来这里只是顺便看望一下自己的学生,哦,对了,还要请甲必丹大人开一个方便,顺便给澳门教会送来的、安格尔嬷嬷的孤儿院收养的一对孤儿小夫妻安排一个讨生活的地方——夫妻俩是天主教徒,他们想在这里开一家茶水煎饼铺子……

    有卜弥格神父出面说这件事,甲必丹大人自然是满口答应,何况这对小夫妻身上还有仁慈堂安格尔嬷嬷的介绍信,关于这位嬷嬷,林汉祥是知道的,那是一位在澳门——也是自己的半个家乡的受人尊敬的女士。

    于是甲必丹大人又郑重提出,为了稳妥起见,也是为了给那对小夫妻一个长远稳定的日子,可以按照西班牙人的要求,给那对小夫妻进行正式的身份登记,并且可以给他们按照信仰基督的马来人登记身份,这样的话这对小夫妻可以只缴纳基本税。

    朱北国知道,这是林汉祥甲必丹看在自己老师的面子上给予的极大优惠,当然作为一个"局外人",朱北国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插话道,万一西班牙人发现了这对夫妻都是华人怎么办?这会不会给甲比丹大人和这对小夫妻带来麻烦?

    甲必丹大人满脸无所谓地笑道,西班牙人根本分不清东方人的面相,还说,吾观这对伉俪面色黝黑,身材较小,跟马来人还颇有几分相像,放心吧,没问题。

    林汉祥又补充道,关键是这样做下来,人头税和商业税会少很多,因为这俩人还是基督徒,如果西班牙语能过关,还能进入马尼拉王城做工呢……

    朱北国听到这里心里一动,便不再说什么了。

    他知道,西班牙人在这里大搞"种族歧视",其歧视程度如果放在旧世界的二十一世纪那简直就是人神共愤!但在这个时代,世人都习以为常,甚至认为是就天经地义的事情——包括那些被严重歧视的华人族群。

    如今在吕宋的西班牙人控制区域里面,"合法的居住的欧洲人"是第一等级,显然这个定义并不包括哪些飘荡在海面上的海盗们.

    也就是说,除了犯罪分子以外,欧洲人在马尼拉成是受到特殊保护和照顾的,这些人基本上就是马尼拉城里的贵族阶层。

    他(她)们在通常情况下都居住生活在马尼拉的王城里,这群人被厚厚的城墙保护着,享受这工作特权和便利,而且,其中的神职人员不仅是一等人,还是不缴纳任何税收的人群。

    至于其他白人,当然也基本上不缴纳或者象征性地缴纳一些税收——当然了,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对上帝的供奉仍然是积极且慷慨的。

1206 人分三等

    而吕宋的二等公民则不是通常我们认为的华人,而是土著人,他们尽管没有资格入住马尼拉王城,但也可以在城里工作,只是每天下午日落之前必须离开王城回到自己在郊外的村落里,并且根据他(她)们从事的不同行业,缴纳数比索到数十比索不等的税,这种税里面收包括人头税、商业税和卫生税等等一揽子税额。

    而第三等人则是跟马来人通婚的华人,其中不少是基督徒,这些华人娶了土著女子后,社会地位要高于第四等公民——华人。

    当然了,从法律层面上讲,如果是信奉了基督教的华人,其社会地位稍微更接近二等公民——土著人,这样的人在获得西班牙身份认可后是可以自由进出马尼拉王城,当然这些人也无权在日落后留在王城里,而且要缴纳高于土著人一倍的税收。

    至于四等公民——那些居住在涧内的华人们,他(她)们通常是没有资格进入马尼拉王城的,如有必要,则需要仔细搜身,交出西班牙人认为能做武器的任何物件后才给予放行,这些华人们通常只能在马尼拉周边和码头广场上讨生活,另外,还要承受高于二等公民四倍的税收……

    朱北国当然不在乎自己的乌鸦和燕子要多缴纳几个税收,多缴多少都无所谓,只要这些情报人员能安全着陆,顺利开展工作。

    但是他听到甲必丹说,这对小夫妻也许能在白天自由进出马尼拉王城时,这种方便就不是什么钱不钱的事情了,朱北国甚至盘算着要给这对小夫妻找一个能进城做的生意……

    闲话不多说,总之在这天上午,朱北国还陪着卜弥格神父参观了华人社区的教堂,这是卜弥格神父必到的场所,然后几个人,包括那对小夫妻,在一座精致的中式庭院里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神父一行人包括朱北国的乌鸦和燕子被临时安排在教堂的厢房里住下。

    随后,安顿下来后的一行人休息片刻后,便在甲必丹大人的陪同下参观了滨南都的街道——这是一座绿树成荫,街道整齐的小镇,朱北国发现这座小市镇相当宁静,各种商铺和住宅沿着南北东西两条石板路依次排列,石板路面很整洁,道路两边居然有排水的明渠,街延上的宅院围墙里,不知名的乔木郁郁葱葱,时不时有一家临街开放的商铺。

    坊间以杂货和手工作坊为主,朱北国注意到这里的饭馆好像很少,除了一个小饭馆外,并没有看见稍微上规模的的酒楼茶肆,也没有妓院之类的风月场所。

    街面上行人不多,他们在见到甲必丹大人的时候通常要行仪,一般都是中式礼节,而林汉祥也会和气地拱手回礼,看来这位甲必丹大人在滨南都还是受人尊敬的。

    朱北国也发现这里有不少身形娇小面色黝黑的土著女子,从她们完全汉化的裙钗服饰上看,这些女子应该是嫁给了华人的土著女人,这里的人大都在胸前挂着十字架,各种材质的都有。

    朱北国当然知道大家这么做的目的——那就是在遇到西班牙人盘查的时候能获得一些方便。

    朱北国大概估计了一下这个市镇的人口,他随口对身边的甲必丹大人说,这地方应该有两万人口,只多不少吧?

    甲必丹大人犹豫了一下说,不不不,这个市镇只有不到一万人的登记人口……

    朱北国听了也没有多问,他清楚显然这个市镇有一个数量庞大的黑户群体,仅仅是从这个市镇的规模上看,肯定就不止一万人,估计甲必丹大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大概是看在利益或者看在乡亲的份上,甲必丹大人也没有深究。

    朱北国的历史资料里也有关于西班牙人对滨南都管理方面的零星情报,貌似西班牙人对这个华人社区的统治不是很严密,大概是宗教信仰方面的原因吧,西班牙人好像也懒得搞那么严密,反正这里每年的人头税只增不减……

    当然了,朱北国的问题也就点到为止,汉人人口这个问题对于甲必丹大人来说,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敏感,于是他也没有深入打听下去。

    既然是逛街,话题自然而然的就涉及到那对小夫妻的茶水铺选址问题,卜弥格神父作为明面上的正式介绍人兼保人,是这个话题的发起人。

    显然,在这个时代,根本谈不上什么市政规划,市镇扩展是顺其自然的,手续上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甲必丹大人的一句话,几间无主的空屋或者一小块无主荒地就能变换主人。

    大家这一路闲逛般地走下来,茶水铺的选址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市镇东头有一块空地,地势较高,十多年前,那里原本有一家殷实的大户,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迁徙荒废了,如今空地上除了四周茂密的竹林和一圈经过夯土的土墙,土墙里的砖石建筑物早就荡然无存,显然那些砖瓦木梁如今已经化入千家万户了,剩下的只有残存的地基。

    朱北国一眼就相中了这块地,这里不仅地势高,还当道,站在土围子上,用望远镜能把马尼拉王城的城墙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能看清楚正在城墙上持长矛巡逻的士兵,包括他们身上铠甲和火绳枪。

    卜弥格神父在得到朱北国的暗示后立刻表示说,这个地方好啊,是一个开茶水铺的好地点。

    甲必丹大人自然也没有不允之理,这事情就算是定下了,至于怎么修房造物何时开张做生意,那是小夫妻自己的事情,甲必丹大人要做的,只是出面招呼乡亲们过来帮忙出工,当然还有主持开张、应对西班牙人的税收官等事务……

    朱北国在滨南都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跟着卜弥格神父坐上马车去了马尼拉,至于他的那对留在滨南都的乌鸦和燕子,如何安顿自己和展开工作的事情,早在冰霜女神号上就已经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了,而且这个场合根本不用也八能再多说什么。

    朱北国对自己培养出来的学生还是有信心的,以其说是对自己的教学有信心,不如说是对那一整套凝聚了旧世界各大著名间谍机构教学方法的教案和这些学员的智商情商有信心。

    这些少年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人尖,而且这对少年又是"移民事务培训班"的姣姣者,两人业务熟练、聪明伶俐就不说了,行事也很低调,深得情报学三味,是朱北国最得意的门生。

1207 东方梵蒂冈

    当然了,朱北国在临走前,给乌鸦燕子们的招呼还是要打的,但十分的隐秘,只不过是在临出发的前一天,在一个不经意的情况下对小夫妻俩点了点头,对方也立刻以暗中的眼神给予回应,然后双方就脱离了接触,朱北国开始漫不经心地跟卜弥格神父讨论起明天的事务起来。

    朱卜两人打算一早出发去马尼拉王城,名义上的说辞是卜弥格神父要看望旧日的教会朋友,比较他们已经多年不见了,这一次看到会有大量的事情要交流,所以此去花费的时间很长,因此两人还当着众人的面告诉在场的甲必丹大人,他们将在第二天离开就滨南都。

    此时的甲丹大人也了解到,自己的启蒙老师——卜弥格神父现在确实很忙,听说他还要去遥远的南方岛屿上传教,局势,根据东方教会的安排,那里有一个近十万人的教区需要他去主持。

    朱北国知道,卜弥格神父说的是真的,因为紫霞岛的人口已经超过八万人,目前正在向十万人口发展,特别是在苏禄王国的华人迁徙过去后,那里的人口将有一个爆炸式的增长,最近,受到成东和任柯的热情邀请,卜弥格神父很快就要奔赴紫霞岛了……

    "东方的梵蒂冈"

    "永远忠贞与高贵之城"

    "西班牙帝国在东方的心脏"

    "一颗镶嵌在西班牙帝国海洋王冠上的明珠"

    当朱北国卜弥格二人乘坐的四轮马车艰难地翻过一条土路的高坎后,两匹驽马嘶鸣着暂时停止了前进,这让马车里的乘客有机会居高临下俯瞰巴石河两岸平原的的风景。

    当一座宏伟的砖石城墙建筑印入眼帘时,朱北国的心里默念出一系列历代历史学家们给予马尼拉王城的称号。

    此时此刻的卜弥格神父和朱北国,都不约而同地拿出望远镜,开始向城墙方向瞭望。

    伴随着圣奥古斯丁大教堂尖顶上悠扬的钟声,马尼拉王城的全貌一览无遗。

    悠扬的钟声告诉他们,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于是两人和车夫啃了几口面饼,喝了几口水壶里的水后,缓过劲来的驽马再度扬起四蹄,拉着四轮车厢欢快地冲下小山坡,山下不远处便是马尼拉王城的西门……

    根据朱北国后来在日记里的描述,那天他在马尼拉西城门的门口,亲身体会到了西班牙人对天主教的宗教人士的尊重,也亲眼目睹了令人发指的种族歧视。

    当马车抵达城门口时,他们正赶上下午的集市日,从马尼拉王城的城门洞口处沿着道路向外延伸出一列长长的队伍,队伍中有男有女,大多数人的身边都带有各种各样的货物,有活禽、蔬菜、粮食、竹编制品、漆器、木制品的家具甚至还有丝绸和布匹皮货以及鞋帽,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的杂货,振动筛五花八门无所不包。

    很明显,这些货物的所有者打算进入马尼拉贩卖,朱北国注意到,队伍里的这些人里绝大多数是华人。

    今天大概是某个开放交易日,西班牙人允许当地人带着各种商品进入马尼拉王城的大教堂广场做一次短暂的货物交易,而且哪里总是有教士们趁机给前来赶集的人群传播上帝的福音……

    由于城门口附近的道路并不宽敞,几乎感觉不到移动的队伍又占用了大概一半的路面,四轮马车上的车夫不得不放慢车速,朱北国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像检阅一般缓缓掠过这支队伍。

    闷热的天气、排队的人们木吶呆滞的表情,和一片沉默的场景,给朱北国一种心理上的压力。

    于是他转过头望向缓缓靠近的城门洞,终于看见了这支队伍几乎没有前移的原因——那里有一排手持长矛或者鞭子,身穿对襟短衣和灯笼裤的西班牙士兵,他们正在队伍的尽头搞入城检查。

    士兵们的表情显得很不耐烦,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由于天气炎热,他们的铠甲早就脱在旁边,那里有一辆没有马的四轮马车,上面除了堆放着脱下来铠甲和几支长矛,三五支火绳枪外,马车上还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的货物。

    马车边上还有几个竹编的箩筐,都是上下倒扣在地面上的,一位显然是小头头的军官,正坐在车头靠在车沿扶手上打着无聊的哈欠,距离他不远处,一个持矛的士兵懒洋洋用脚踢了踢一个放在地上的竹篓,里面随即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表示这是一竹篓瓷器,竹篓的所有者是一个年龄有点大的老者,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一位小商人,他看见那位士兵打算依次去踢一踢其他几个竹篓的时候,赶紧伸出双臂抱住竹篓,嘴里不停地用一种朱北国听不懂的语言给士兵求告着什么。

    朱北国知道,这位老着说的应该是西班牙语,内容无非是瓷器易碎请对方脚下留情之类的话,然而貌似效果不好,那位士兵仍然在踢,于是老者身边的一位年青人在老者焦急的吼叫下赶紧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然后略显笨拙地拉住士兵的胳膊,将铜钱往那位士兵的手里塞。

    这一幕公然贿赂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着,然而朱北国并没有看到这个贿赂行为的结果,因为他的眼球被另外一幕鸡飞狗跳的场景吸引了过去。

    在队伍的最前端,几个士兵正围着几个箩筐,那里面装着十几只、也许是二十几只活鸡,反正朱北国看见其中一个士兵手里提着一只正在扑腾的活鸡走向马车车厢,那里有几个倒扣着的竹筐,另外一个士兵揭开箩筐,那只活鸡被扔了进去,在那一刹那,朱北国看见箩筐里有各种动物,除了鸡鸭外,还有一只羽毛鲜艳的大鸟……

    紧接着,朱北国忽然被一声女人的惊叫声搞得身形一震,这叫声响彻城门洞,朱北国的目光循声而去,只见城门洞附近,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死死地护着自己的箩筐,而士兵手里的一声鞭子抽在女人皮肉上,那个闷响让女人吃痛不已,此时她身旁的一个男人,大概是他的丈夫吧,赶紧上前护住女人。

    然而护人就护不住箩筐里的鸡,女人的手和胳膊在挨了几鞭子后被迫松开了竹篓的盖子,于是又有两只鸡被士兵们从竹篓里提了出来。

    大概是看到收刮得差不多的吧,斜靠在马车车厢上的小军头对着士兵们喊了几句,这群丘八们才了住手。

    然而,就在刚才,士兵们绝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刚刚是从鬼门关边上走了一圈回来——当士兵们对那个女人抽鞭子的时候,朱北国顿时气血上涌,他忽地站起身来,右手就要往怀里摸。

1208 实地考察

    在朱北国那宽大的修士袍服里,藏着两支柯尔特左轮手枪,一盒装有五十发子弹的牛皮弹匣,另外还有两个挂在腰间的五九式手榴弹,车座的座位下面,有个大木头格子,里面的箱子里还有两颗五九式手榴弹以及一支ak47和满满两弹匣的子弹。

    然而就在朱北国即将不计后果地爆发前的一瞬间,他却被另外两只手给重重地按回了座位上,朱北国猛地一扭头,立刻看见卜弥格神父那双有点焦虑的眼睛,后者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于是冷静下来的朱北国深呼吸了一下,只好重新重重地坐回座位上。

    卜弥格神父立刻探出头去对不远处的西班牙军官说了几句,于是马车立刻启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驶入了城门洞。

    在进入城门洞的那一刹那,朱北国甚至还看见刚才还倨傲地靠坐在城门口车厢上的小军头给卜弥格神父鞠躬敬礼,神父则端坐车上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至意……

    马尼拉王城并不算大,即便把那条宽两米半,高六米七的星形要塞式城墙和外围的护城河算在一起,整个马尼拉王城区也仅仅是是一个占地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小城。

    当然了,城墙里的设施和建筑确很多,其中包括堡垒、教堂、学校和宽敞的道路,而且各个区域被划分为可以相互以犄角之势进行防御的独立区域。

    五十多年前,西班牙人在一片废墟上把这座破败的泥墙小城建成了一个砖石的堡垒,目的就是为了防御当年活跃在这片海域的中国海盗和吕宋岛上的土著人。

    显然,事到如今这个威胁仍然没有消除。

    朱北国从架在城头上的青铜大炮和部署在星形城墙上的大型弩机、火箭以及星罗棋布在城墙内侧的大小军营上判断,西班牙人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一个半个小时后,朱北国已经站在圣奥古斯丁大教堂的尖顶钟楼上,他俯瞰着马尼拉王城。

    一个小时前,他和卜弥格神父在奥古斯丁大教堂的祈祷室里见到了卜弥格神父在澳门圣保禄大学的同窗好友,圣奥古斯丁大教堂的司事,马克西姆神父,后者如今在教堂里担任着重要的教职,他很热情地接待了卜弥格神父和他的"国王任命的东方传教区特别助理朱牧师"。

    双方的交谈很愉快,司事很乐意地带领客人参观了整个教堂,随后在教堂的最高处,尖顶钟楼上,朱北国忽然表示,这里的风景很好,能治疗他的晕船症。

    于是朱北国就被两位留在教堂的钟楼上,马克西姆司事还很体贴地让朱北国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并表示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不远处的总督府、马卡拉城堡和军火库、女修道院和圣托马斯大学可以尽收眼底,而远处的巴石河河口和马尼拉湾上的帆影也确实能让人观之心旷神怡。

    这里的确是一个舒缓心境的好地方,而卜弥格神父又提出要参观一下教堂里的图书馆,顺带还要跟马克西姆司事讨论讨论几个学术问题,于是朱北国就被一个人留在钟楼上"治疗"了。

    朱北国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迅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数码相机,开始疯狂地拍照,直到表示电池存电量的小红灯在不断闪烁才停手,照片拍完后,再观察一下四周,然后从怀里掏出对讲机,调整好频率后开始呼叫——冰霜女神一号呼叫二号……冰霜女神一号呼叫二号……

    在一阵呲呲声后,对讲机里传来回应:冰霜女神二号收到呼叫,请告知进展情况……

    “第一阶段任务完成,计划明日回到马尼拉港……”

    朱北国对马尼拉成完成了一个粗略的实地侦查.

    第二天上午十点,载着卜弥格神父一行人的四轮马车从马尼拉王城南门出城,半个小时后,马车在港口区的一个货栈门口停下,两人先后进入了货栈,又过了半个小时,朱北国以一身汉人读书人的打扮重新出现在货栈门口。

    三天前,朱北国一行人刚到马尼拉港时,就在这里停留过,这里是郑家在马尼拉的秘密货栈,当然外人并不清楚这一点,而西班牙人则更不清楚了。

    西班牙当局搞不清楚身份的还有码头上的华人商船,包括现在就停泊在码头上的两艘广式茶船,船上打的旗号都是澳门的海商旗,但是只有陈义德知道,那是郑家信字号海商船队的船只。

    显然郑家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旗号如果公然出现在马尼拉港,会给敏感的西班牙人带来什么样的震动,郑家目前还不愿意这样做,就目前而言,他们仅仅是来做生意的,但今后会怎样,郑家不是没有打算。

    了解这段历史的朱北国当然也清楚——甚至在郑成功赶走大员岛上的荷兰人之前,他和他的幕僚们不止一次认真讨论过占据吕宋的可行性,毕竟这里远离大陆,清廷鞭长莫及,对于需要战略纵深和退路的郑家而言,拥有大量华人支持的马尼拉对郑家确实有很强的诱惑力。

    在朱北国参观马尼拉城的这三天时间里,移民局的另外那对对小夫妻间谍已经离开了这座货栈,陈义德已经按照跟澳洲人事先商议好的计划,将那对小夫妻安排进涧内的一处盘下来的商铺里。

    这对夫妻的公开身份是陈家某个大掌柜的远房亲戚,不远万里来这里讨生活,除了只是那位大掌柜本人陈义德,没有人知道这对小夫妻的真实身份。

    一身大明文人打扮的朱北国再次上了马车,他的任务是去涧内,视察情报员的安置情况。

    然后,他将会见郑家在涧内的秘密桩脚——郑家信字号船队在涧内的掌柜。

    差不多也是在去年的这个时节,陈义德带着朱北国见到了这位掌柜,而且就是在这位掌柜的介绍下,朱北国得到了一封介绍信——给郑家的经济大管家洪旭的信。

    根据陈义德的说法,这位郑家掌柜消息及其灵通,而且对澳洲货的买卖非常感兴趣,说起来陈义德还是从掌柜那里听说澳洲人和有关澳洲人的各种传奇的,这一回朱北国将再次面见郑家的掌柜,据陈义德递过来的话说,对方有大笔生意想要跟朱北国谈。

    为了不引起西班牙人的注意,朱北国搞出一套汉人读书人的衣装打扮——纯粹是为了避免引起西班牙人的关注,穿着教士服装在宾南都活动没问题,但在涧内就太显眼了——无论是对西班牙人还是对当地汉人而言。

1209 世外桃源

    货栈的管事一如既往的热情和周到,根据行动计划,卜弥格神父将留在货栈里等朱北国从涧内回来,朱北国只在货栈里喝了几口热茶便匆匆登上了马车,生意上的事情在他心里只是一件小事,他心里记挂着的是涧内的乌鸦和燕子……

    涧内,顾名思义,是一个用壕沟和木头栅栏围住的一个所在。

    一座横跨壕沟的木桥是这个地方通向外部世界的唯一通道,现在,朱北国乘坐的四轮马车正缓缓地驶上这座木桥,马车刚刚过桥朱北国就在车座上闻到远处飘来的一阵饭香,吃够了船上和教堂食物的朱北国不禁叹一声:好香啊!

    旁边的车夫听了笑道,先生岂不知今日小寒,涧内甲必丹大人要分腊肉饭呐!

    哦?希望有这个口福呢……

    朱北国随口回答道。

    先生是稀客,必是坐上宾呐……

    嗯……

    朱北国心里默念了一下日子,板起手指头数了数,是的,车夫所言不错,今天正是冬月二十三,咱果然赶上小寒节吃腊肉饭了——按照这个时代南方汉人某些地方的习俗,这天是一年里初九相交的日子,人们用糯米、香米和腊肉青菜合蒸米饭吃,是南方汉人千百年来穿下来的风俗。

    条件好的家庭还要在饭里加鸡鸭鱼肉和海鲜,另外还有羊肉汤佐食,朱北国想到这里居然感觉有点饥肠辘辘口舌生津了。

    此时,貌似车夫也受到扑鼻而来的饭香吸引,一声响鞭后,马车加快了速度……

    半个小时后,涧内华人聚居区内的一个体面的大宅院里,甲必丹陈义德和郑家信字号掌柜已经跟朱北国坐在正堂上的一张八仙桌旁吃喝上了。

    美味佳肴摆满了一桌子,一罐冒着热气的腊肉青菜糯米粥放在八仙桌的正中,主人微笑着、很周到地在给客人们的青花陶瓷碗里添加着粥和腊肉片,这腊肉很地道,暗红的瘦肉、白而透明的肥肉和一层很有嚼头的肉皮,构成了奇妙的口感,鲜香且肥而不腻。

    朱北国知道通常情况下,开餐喝几口粥只是正餐前的一个序曲,应对的是小寒的这个节日,那一罐热腾腾的腊肉糯米粥应该很快就撤下的,但现在貌似并没有,甲必丹大人和大掌柜明显看出来朱北国很想多喝点粥,两位清楚眼前的这位文质彬彬的澳洲年青人这几天肯定是舟车劳顿了,这船上和车上的吃食以生冷硬为主,胃里恐怕一直不太舒服吧,现在有了这又软又温易于消化的粥饭,人家自然是要多吃一点的,显然两位都是善于接待应酬察言观色之人,也很有如何招待舟车劳顿之人的经验。

    甲必丹大人在亲自给朱北国再次添了一瓢糯米粥后,便吩咐一个仆人在旁边开启了一个陶罐,从里面捞出各种腌菜,当场剪成碎丁放到小盘子里,然后在上面淋了一点香油,这才送上桌来,朱北国现在也不矫情矜持了,立刻大快朵颐一番……

    朱北国一边吃一边心里感慨,这饮食之道,还得数咱们中国人啊,如果没有西班牙人的屠杀阴影笼罩在华人们的头上,涧内这个华人的世界应该算是一个世外桃源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朱北国的马车刚刚进入涧内的小街道,他就感受到了这个海外华人世界的繁华,这里跟滨南都相比,少了一点宁静和整洁,多了很多热闹和活力,曲折狭窄的街道,鼎沸的人群和随处都充斥着的食物与市井居家的混合气息,让朱北国仿佛有一种旧世界逛乡镇赶庙会的味道。

    朱北国几乎是目不转睛地四处观察着这个曾经在历史书上语焉不详地描述过的华人世界,他发现这里的人口密度很大,人口数大概是滨南都的一倍吧,但面积似乎没有滨南都大,这里的人们很有礼貌,熟悉的人见面后使用的是明朝的礼仪,而不是大清地面流行的打千。

    人们能从衣着气质体格皮肤等方面大概区分出贫富差距,这里貌似很少有读书人,也没有发现特别赤贫的人,朱北国甚至没有看见任何乞丐和流浪汉之类的人。

    街头的杂货铺、酒馆、饭庄和各种手工艺作坊随处可见,酒馆附近偶尔可见喝得醉醺醺的人,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朱北国询声望去,那里是一个铁匠铺,朱北国立刻联想到历史上的记载——西班牙人在对马尼拉的华人举起屠刀之前,曾经出高价收购涧内华人的铁器,价格高到能让华人不惜把自家的菜刀都卖给西班牙人的地步,然而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当西班牙人的骑兵和拿着铁矛的土著人闯进涧内的时候,这里的华人才发现上当了——手无寸铁的华人悲哀地发现他们只能拿着竹竿和木棍抵抗,朱北国暗暗记下,一定要让自己的乌鸦和燕子关注这个事情,这是西班牙人将要对华人动手的前兆……

    涧内的街面上行人如织,车夫只得把车速放得极慢,此时的朱北国已经忘记了饥肠辘辘的感觉,饶有兴趣地欣赏起街景——学历史出身的朱北国,比别人更多地眼前的场景生出历史感,他沉迷在这个场景里,贪婪地感受着这里的市井气氛。

    朱北国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倾听着这里的热闹和喧嚣,这两年的走南闯北,居然能让朱北国大概区分出这里的方言——涧内的华人多数用闽南语和粤语交谈,偶尔会听到一点南京官话,此外听不到任何北方官话。

    这里的街道虽然曲折狭窄,但整体上看还算干净,他注意到已经有不少街道铺上了青石板,街边也有明渠和暗沟。

    大概是过节的原因吧,今天的涧内很热闹,几乎所有的门户里都漂出腊肉或者咸肉糯米饭的香气,从车夫口中,朱北国了解到,从去年已亥猪年起到现在,这个地方风调雨顺,是一段难得的平静且顺利的两年,对于这里的大多数华人来讲,这两年的日子过得还算平稳而小康。

    当朱跟车夫攀谈到汉人们最关心的传宗接代大事的时侯,车夫迟疑了一下说,涧内的汉人女人不多,纯汉人的孩子就更少,有不少华人男丁都娶了本地土著女人,其中一部分还信了教,而且不久之后都搬到滨南都去了。

    但涧内却不见人口减少,原因是这里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移民进入,而且不少移民最终选择留在了涧内这个海外华人眼里的“世外桃源”。

1210 历史的沧桑

    只是从整体上讲,涧内的男人比女人多许多,而且年青人居多,毕竟,只有年轻力壮的人才有条件漂洋过海闯南洋,车夫说,其实男女比例问题已经是一个大事了,前一阵子甲必丹大人还说要去澳门买女子过来给大家婚配,只是具体情况如何车夫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有目共睹的——涧内的汉人现在流行娶当地土著的女子为妻。

    车夫还说,如今娶土著女人唯一需要的就是铜——朱北国听了点点头,车夫口里的这个“铜”就是钱的意思,在这个时代,表示货币的“钱”字还没有在民间流行,每当老百姓说到钱,通常就是说“铜”,或者“嗯”——注意要发前鼻音,意思就是银,走南闯北这些年的朱北国已经基本上把这个时代的某些方言听顺耳了……

    朱北国听到这里笑道,这蛮夷之女,无视周公之礼,怕是汉人男子难以容忍,车夫答道,山身所言极是,然若有后,夷女便是辄离,再娶就是,其实如今的汉家男子也是越来越乐此不疲……

    朱北国再度笑着点点头,车夫口中的“山身”,发的是第一声,典型的南京官话,意思是“先生”,朱北国暗道,看来这位车夫也是有来历的呢……

    两人说着话赶路,不久之后又不得不停下车来,因为一只舞狮子队正在几家商铺门口表演,堵着狭窄的街道,震耳欲聋的锣鼓声让店铺的老板探出身子来,笑眯眯地听完舞狮队里的小生说了一番吉利话后,便让小伙计从柜台里拿出一些散碎铜钱交到对方手里,于是舞狮队伍又走向下一家……

    目睹着这一切,朱北国心里再次感慨了一番,这里已经和平了二十年来了,对于背井离乡的华人们来说,这里也算是他们和她们的福地,相对于那个遥远的大陆,这里没有皇帝,也没有官府的压榨,更没有刁滑的小吏,甚至还没有徭役和派差。

    而西班牙当局平日里对这群华人其实也没有什么苛政——如果不把西班牙人对华人的歧视性税收视为苛政的话。

    更为关键的是,如果要不出去太远,甚至还没有土匪盗贼,这一切对于勤劳且只知道一门心思低头过日子的汉人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个安心过日子的好地方。

    朱北国甚至发现,对于西班牙人针对华人群体的歧视性税收,这些汉人们根本就不在意,他们对此很安然若素,因为这种"能花钱买到的平安",在这个世界和这个时代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当然了,这是相对于北方大陆的那个老大东方帝国而言。

    不错,西班牙很歧视华人,也很防范华人,但西班牙人也不得不利用华人来带动和繁荣这里的经济。

    如果这里没有华人,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和土著们的生活水平可能会倒退五百年,甚至回到石器时代。

    显然,西班牙当局在一定程度上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小,这也是为什么西班牙人对华人的统治是松散而间接的主要原因,当然了,西班牙人在这里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传播上帝的福音和通过收税来维持自己在当地的统治。

    至于其它方面,西班牙人并没有多少兴趣,然而也正是这种相对松散的管制,意外地给这个地方的华人提供了一个相对平稳的环境去安家立业。

    深知历史发展脉络的朱北国非常明白,勤奋的华人其实根本不用外人来管理,因为他们甚至比这些统治者更有文化、更有伦理和德行,他们的传统源远流长,所以,西班牙人的间接统治和华人世界的自治在这里结合得相当完美。

    然而这一切却因为历史的风云变幻最终会以惨烈的方式烟消云散了——朱北国作为一个历史学博士,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点,联想到即将到来的迁海令和西班牙人对华人的屠杀,他的心里顿时有一丝悸动……

    大厅里,吃饭时忽然想到这些事情的朱北国,顿时感到有些食欲不振,他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长呼一口气,抬眼望着正堂台阶下忙碌的仆人们,耳听着院子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锣鼓声,便不知不觉地停下了筷子,神情有点恍惚——在旧世界,两年后的那个夏天,这里的一切将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这个繁荣的"海外小中华"将变成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甚至可以想象,眼前这间布置堂皇的正堂肯定会被洗劫一空,而西班牙人和土著士兵们肯定不会欣赏那几幅挂在正堂左右两侧粉壁上的水墨山水画——那是《采薇图》、《溪山清远图》还有《李白行吟图》……

    尽管那些图画是这个时代的某位绘画高手临摹古人的画作——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画作仍然是艺术品,在旧世界,两年以后,这些艺术品的命运肯定是被烧掉或者扔进垃圾堆,甚至还会溅上血污……

    朱北国是历史学博士,他大概是比其他人对这个时代的人和事物跟更容易发生感触,毕竟,如果一件古董放到历史学家和普通人面前时,前者更多看到的是历史的沧桑,而后者看到的不过是一件珍奇的物件而已,特别是在穿越者们之间,每个人之间的时代历史感差别是很大的。

    所以,当朱北国真正身处这个时代后,面对满目活生生的"古董"时,他总是情不自禁陷入一种情绪波动之中,他自己解释为这是一个历史学者特有的"历史沧桑感",而在中兴岛,旁观者则经常把朱大博士的这种情绪波动称之为“朱大博士又在发呆了”或者“朱博士又神tm……了”或者”朱哥又上帝视角了”等等等等。

    当然,这个时代的人倒是没有这一类说辞,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要实在的多,当朱北国在饭桌上吃着吃着再次陷入这种迷茫状态时,陈义德和大掌柜则关切地询问自己的客人:看来朱老弟确是舟车劳顿了……

    啊?对对对,我是有点累,海上航行,饮食自然不比居家,已月余肠胃不适,这阵子又车马往返,休息少了,以至于神情恍惚,让两位大哥见笑了……

    何来见笑之语,然老弟这等情形实不宜豪饮大宴,现在日头正盛,也不宜卧榻,当以清淡少食安坐调息为要,如此,不如移步书房,吾藏有养胃红茶,与朱老弟郑大哥叙茶如何?

    如此甚好……

    朱北国立刻放下筷子回应道。

    当三人在后堂书房里分宾主坐定时,书房门外已飘来茶香,一个仆人小心翼翼地双手奉着茶杯进来,朱北国发现居然是玻璃杯,陈义德看见朱北国扭头看他,便笑道,此物乃掌柜郑大哥所送,乃贵方所出之玻璃茶杯。

1211 商人的地位

    陈义德口中的郑大哥,全名叫郑忠信,朱北国只听了这个名字后就知道,这不是掌柜的真实姓名,因为他的出身——郑家家奴,导致他不能在公开场合使用自己父母给的姓名。

    当然了,这位掌柜也许并不以此为辱,甚至以此为荣,显然,这一位是得到了郑家充分信任的家奴,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派往海外独当一面。

    在这个时代,做生意的家族和人,尤其是做大生意的家族和人,若是认真地追根溯源,你就会发现,他们大多是权贵家奴出身,这些人的背后都有着权贵的靠山,不然的话,根本就无法行走江湖做大生意。

    经商阶层的这种状况大约初起于汉,那时汉武帝抑制豪强,灭掉了许多源远流长自春秋战国的大商人家族,我大天朝商人的社会地位历史性地下降。

    这是必然发生的——大一统天下的皇帝权力无边无际,然而总是不喜欢民间有豪强的,毕竟那是对自己统治权力的威胁。

    所以皇帝灭豪强,是事关自身的核心利益,而最可笑的是一群底层愚昧低贱的民众,居然也跟着叫好,这个心态,大概就是羡慕嫉妒恨吧,这些人看到豪强,只恨自己不是,然而皇上又不给这个社会任何活力去让自己也发家致富变成豪强,于是就没有了盼头,再于是就只能盼望着有个“好”皇帝把豪强给灭了,使其跟自己一样的贫贱,这才心安理得。

    不好意思,话题又特么扯远了,话说回来,这个家奴经商的制度,最终盛行于唐初,但势微于大宋,因此有宋一朝,经济高度发展,社会活力空前提高,赵家皇帝与文人有约——大宋与士大夫“共有天下”,显然,士大夫有才着居多,科考这条路又狭窄,所以经商者日益增多,久而久之,由此商人的社会地位比以往也空前提高,甚至达到了我大天朝数千年历史的第二个巅峰(第一个巅峰是春秋战国时期)。

    然而斗转星移,蒙元入主中原,将人分为四等,商人地位的高低则要看你的出身——同样是经商,色目商人相对汉商要高许多,但总体而言,商人的地位由于居然比臭老九要高了,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也还不错。

    然而大明兴起后,商人地位不升反降,显然这既与帝国历来的重农抑商传统有关,大概也跟朱元璋的仇富心态有关,所以有明一朝,从皇上的太监到权贵的奴仆们,纷纷把持了社会上几乎所有的商机,到了大清,情况也基本上是也是如此,包衣奴才替主子跑腿经商更是常态。

    显然,郑家自从被大明朝廷诏安,从海匪摇身一变成为官军后,自然也是以权贵自居,用家奴做生意上的掌事人,也是自然平常的做法。

    朱北国这厢正思绪万千,那边郑大哥和陈义德却是一脸的微笑和客气。

    郑忠信马上回应说,朱老弟乃贵客,非如此陈大哥亦不舍用此奢侈之物。

    朱北国见了笑笑说,两位大哥的盛意小弟心领了,这倒是提醒了我,南人饮茶,颇多讲究,这玻璃茶杯虽好,貌似与闽粤民间所用茶具不符,若澳洲出一套纯玻璃茶具,应该有销路吧……

    朱北国早知道,大明时代的南方人喝茶——功夫茶的程序很复杂,喝一次茶需要各种炉壶杯盏盘碗,而且都小巧玲珑,非常精致,朱北国此话一出,郑大掌柜和陈义德都点头称是,说如果有这样一套纯玻璃茶具若置于书房待客,那岂不是很有气派?达官贵人之家想必需要,只是平常百姓人家就用不起了,销量怕是不大……

    郑掌柜不假思索地接口道:平常人家自然是用不起的,然价高利丰之物,走价不走量……

    于是以此为话头,三人自然而然地谈起了生意经,过了片刻,仆人提一铜壶入室,给玻璃茶杯注入茶水。

    红亮浓郁,朱北国浅尝一口道,真是好茶!

    这红茶居然是甘苦相伴,细品之下,味道里还有桂圆和枣香,朱北国不禁赞叹道,这茶味道很妙啊,不仅生津止渴,还有开胃功效,不知这茶水是如何做成……

    陈义德笑道,此乃我家乡之味,说起来倒也没有什么秘密,无非是用桂圆红枣若干加水烹煮,文火两个时辰,然后用纱布反复过滤至水质清亮,置于壶中,饮时只需取水若干,与红茶一起烹煮,再加入白霜糖适量即可,朱老弟若是喜欢,我使人抄一份制法与你,这烹制之法虽简,然尤须掌握火候,仍有不易之处……

    朱北国听了立刻拱手谢过,说此茶有保健功效,且味道独特,若能大规模生产,说不定还是一个流行饮料呐,然后看见二人神色颇多不解,便不再多言,而是话锋一转道,小弟前日听陈大哥告知,郑掌柜有在涧内和宾南都各开一个澳洲货商铺的打算,希望小弟能供应澳洲货物,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涧内宾南都两地的生意能做多大?还有西班牙人的摯肘,这两个商铺的出息有多少,想大掌柜的心里也很清楚,所以在下看来,商铺的格局太小了。

    陈义德听了点头称是,心说去年刚刚见到这位老弟时,也是这样的说辞。

    当时的朱北国听说陈义德打算在涧内开一家澳洲货的铺子时,立刻对陈义德说得慷慨激昂——陈大哥是涧内之甲必丹,数万华人之领袖,威望信义著于当地,以陈大哥之能力,做这等小生意殊为大材小用杀鸡牛刀也,外面的世界虽然充满了风险,但也机会多多,小弟倒是有一个建议,不如直接南行至苏禄以南之澳洲人港口,与只直接贸易,若成,也算是一桩大事业,不知陈大哥愿意详闻否?

    当时的陈义德听了朱北国的一番说辞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而只是望着手里的茶杯,没有再说话,朱见陈义德神情,便放下了茶杯,沉吟一下首先开口道,陈大哥航行海外,必然见多识广,所言外面的世界机会多多,便知此语兄弟我不是打诳语,陈回应道,听朱老弟言中之意,若某出海直接与尔澳洲贸易,想来这事业也算是当得一个大字……

    朱立刻鼓励道,陈大哥果然人中翘楚,结果陈义德沉吟片刻后又回答道,实不相瞒,澳门梁陆两家大掌柜前日也有此言相进,某知商铺的买卖格局狭促,不足以外人道之,然买舟出海易,贸易达成难,尤其是南方海域,当今南方各港口都在西人或土人手中,无论西人土人,皆是以垄断专营控制货源要,凡一有利之货,无不加价盘剥,即便如此,进入亦实不易,况且海上风险巨大,风浪之害且不说它,仅海盗荼毒之烈,没有相当财礼武力,实不敢妄自出海南下,某每思至此,便望而却步……

1212 南下的航路

    朱北国正要接话,陈又道,如今听朱老弟之语,吾知老弟所言必有大主意,兄之所虑,澳洲方面会有所协力否?既然朱老弟既然说起,想必老弟已成竹在胸,某愿闻其详……

    陈义德说到这里,竟然站起身来抱拳行了一礼,朱北国见了赶紧起身还礼,说陈大哥且勿客气,大哥与我澳洲贸易,本是互惠互利之举,其实小弟所建之言,无非是请陈大哥造买船队直接南下,澳洲在南洋有两处岛屿,三个港口,与西人土人者不同者,澳洲港口均是自由港,无身份国籍限制,凡和平公正贸易之船,往来进出不禁,至于货源,澳洲货物可金银可易货,小弟早已请示国内各大公司,凡来港贸易之船只,进价易货童叟无欺一视同仁,因此,郑陈两位大哥均可将澳洲所需之货物运输到这些港口贩卖,至于易货贸易品种章程,兄弟这里有清单,澳洲货物的样品小弟也存在码头的货栈里,陈大哥可随时参观,水路如何走法,小弟愿亲自带领各位大哥走一趟……

    当时朱北国的一番话说得陈义德四目发光,因为朱的几句话就把听者最关心的两个关键因素都点到了——航路和货源——可以说信息量极大。

    然而朱并没有明确讲出价格、购买量和贸易程序等等其他生意要素,因为朱北国明白,这个时代的生意经跟旧世界截然不同,这是一个交通相对困难、物质比较匮乏、信息非常闭塞的时代,在这样的环境下做生意,掌握货源和商路是一切生意的根本,套用一个术语叫"卖方市场",而且是全方位的卖方市场,做生意的门槛很高——在这个时代,不是只要有钱就能去做生意的!

    在卖方市场的大环境下,资本不是最关键的要素,准入与信息才是决定性的要素!

    所以朱北国在这里首先强调了准入制度——我们的港口是自由港,是个人来就能买到商品,没有任何准入限制,第二是信息——去港口的商路是对你们开放的,我甚至可以带你去。

    显然,朱的这些说法时至今日对郑忠信也起了作用,而且郑掌柜也绝非泛泛之辈,心里当然明白朱北国的说辞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这简直就是给自己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

    何况澳洲货物的品质又是如此的优秀,如今的澳洲货就是财富的代名词,谁有澳洲货,谁就处在利益漩涡的中心,当然,肯定也明里暗里地伴随着竞争甚至争夺,有时还沾染了血腥,因此,其实澳洲货的买卖对一般海商来讲,门槛是相当的高……

    另外,对于郑家而言,还有自身的优势——郑家依托东南沿海和东瀛三韩,南下做的海上贸易是没问题的,甚至包括到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控制的大员岛收购鹿皮和硫磺,平日里,郑家就把这些货物运到马尼拉卖给西班牙人,然后再把南洋的土特产运到澳门、东瀛和三韩卖给葡萄牙人和当地的商人,不过,诸如此类的"小生意"因为需求的问题,一直做不大。

    然而就在两年前,郑家涧内的掌柜就听到在澳门发生的事情,然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个传说中拥有"魔力"的澳洲人身上。

    尤其是在后来,得知澳洲人对硫磺木材等大宗货品需求量极大后,郑家掌柜的心思便活动了起来。

    而且自己自己的好友陈义德久居马尼拉,只要想去打听知道,以陈所处的身份位置,不仅能让郑家接触到西班牙人高层的某些秘密,更能从往来的海商那里获得大陆及南洋各个方面的信息。

    这两年以来,郑家掌柜不断地风闻了一些关于澳洲人的传说,就在一多以年前,另外一位来自澳门的华商给他带来了一套精美的玻璃茶杯,据这位华商说,澳洲人相貌与汉人无异,只是口音服饰大不一样,所用文字也是缺笔少画,但是比东瀛汉文笔画多一些,所以澳洲人应该也是华夏分支,澳洲人自称先祖躲避蒙元之祸远遁南洋,距今已近四百年矣,子孙繁衍文明延续于海外极远之南洋,因缘际会肇建国家于海岛,澳洲人有秘技,操铁船,使快炮,以商立国,其俗近蛮夷,且国无世袭君长,国中大事皆群议而定,婚姻有媒娶之法,然皆可听凭男女私定,曰"婚姻自由",澳洲人尚"自由贸易",凡与之交易者,无论地域身份皆无拒绝,故有澳门四家华商最先与澳洲人贸易,获利丰厚……

    于是他立刻鼓动陈义德去探探路,而陈义德也深知其中的好处,于是就这样毅然决然地断跟着伊舞綾号去了紫霞岛……

    只是从那时起,陈义德就跟澳洲人捆绑在一起了,当时西班牙人的船队在苏禄海被打劫,数十万两白银不知所踪,陈义德告知郑家掌柜后,这位聪明人立刻就清楚了,坊间传说明面上是西夷海盗和苏禄海盗联手搞的事,而实际上,几乎一定就是又澳洲人的首尾。

    直到从陈义德的口中得知,澳洲人联合苏禄国王,把打劫西班牙运银船的事情嫁祸国王的政敌,辅佐国王重新夺回了权力,接下来,澳洲人又跟西班牙人在和鲁港外打了一场小架,这让郑忠信和陈义德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这片海域最强的海上力量,居然在澳洲人面前碰得灰头土脸,最终两手空空、灰溜溜地返回了马尼拉……

    最终,澳洲人的强势和澳洲货贸易上的利益让郑家掌柜下定决心要攀附上澳洲人这颗大树,当他听闻澳洲铁船抵达金厦,与郑家大肆贸易后,他立刻再度联系上了陈义德——何况自己已经受到洪旭的委托,要找陈义德合作,探讨郑家船队南下直接与澳洲人做生意的可能性。

    郑家大掌柜深知,如果没有澳洲人的保护伞,他驶往南方的船队绝对会成为西人的盘中餐,他的情报来源很广,已经有不少渠道得知英国人和法国人在帝汶岛外海域的遭遇,外国商人要想进到新安港跟澳洲人做生意,必须闯过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的联手封锁——荷兰人和葡萄牙人为了尽量垄断跟澳洲人的生意往来,不仅决口不提澳洲人的港口位置,还对包括本国商人在内的所有其他海商封锁澳洲货物的所有情报,当然,这样做的效果其实是非常有限的,在澳门、安汶、占城、马六甲、马尼拉和巴达维亚的酒馆与妓院里胡天胡地的海员们根本没有保密意识,更没有保密的义务,不少英国法国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海商只需要一杯朗姆酒就能从这些水手嘴里探听到澳洲货物的大概来源。

1213 我们需要原材料

    而荷兰人和葡萄牙人自然也知道保密是不可能的,于是两家有史以来破天荒地、非常默契地共同对这一海域采取了一些措施——派出海军巡逻,搞一些诸如"打击海盗"、"追捕走私犯"、"例行税收稽查"等行动,所有受到打击和稽查的船只无不受到了某些财货方面的损失,如果被检查者反抗或者企图逃逸,则会受到武力打击,受害者不仅是外国人,其实还包括荷兰人和葡萄牙本国的商船,因为哪怕是本国人,也不是所有的商船都属于荷兰或者葡萄牙东印度公司的,只要不是东印度公司的注册船籍,一概要接受检查……

    当然,作为一个外国人或非东印度公司的普通海商,你如果老老实实去巴达维亚、安汶或者澳门去跟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做生意的话,东印度公司当局在通常情况下是不会阻拦的,前提条件是他们自身货源充足,而且自己家的商船一时吃不下,还需要这位外来人跟公司内部有人脉关系,当然,还必须忍受高得离谱的价格,而且这种情况其实很不常见,澳洲货之抢手,所有人都明白,尤其是在澳门这个澳洲货的主要集散地,这里不仅有葡萄牙人,还有实力雄厚的华人海商,外人想要插足这桩生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郑家掌柜本来是想跟澳门的陆家合作,但他得知澳门陆家跟滨南都的林汉祥早有合作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滨南都和涧内虽然都是华人聚居区,但两边向来不太融洽,原因不言自明,由于所谓的宗教信仰差异,西班牙人用歧视性的待遇成功地把这群人分而治之了。

    显然,西班牙当局在华人群体里人为制造出一了条身份认同的鸿沟,这是西班牙人专门针对华人群体的统治手段。

    对于郑家掌柜本人而言,他跟滨南都的林汉祥私人关系还算不错,自己要想插足他们的生意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这个生意不是他一个人的,自己也没有独自撑起一只船队的经济实力,他的合作伙伴主要是涧内华人,陈义德也没有办法说服众多股东去跟滨南都那边搞全面合作。

    而且经过与朱的接触,他终于知道了——其实自己根本不用满世界地托门子找路子,他从朱的口中得知,澳洲人那里是真正的自由港,完全没有像其它港口那样的规矩,其实他只需要想办法把船队开到新安港或者传说中的安汶南方的某个澳洲人控制的港口,他就可以获得澳洲人的接待,通常情况下肯定能获得澳洲货——只是这条航路充满危险罢了。

    因此当郑家掌柜亲耳听到朱北国告诉他,所有港口对郑家完全开放,并且还会带他去的时候,内心的激动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当然,郑家掌柜尽量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只是双手捧着玻璃茶杯,用喝茶来掩饰内心的波澜,碧绿色的茶水在玻璃杯里微微荡漾。

    此时朱北国的心里也暗自舒了一口气,在离开中兴岛之前,他应邀参加了联邦议会好几个专业委员会的讨论会,参加次数最多的是工业与科技委员会的会议。

    会上讨论了一个新的重大瓶颈问题——不是劳动力,而是运输力的问题。

    王雪作为该委员会的主席,每次开讨论会的时候都要邀请在家的非工业科技委员会的人来旁听,特别是在妮可号、骄傲号、伊舞绫号和上工作的议会议员,更是重点邀请对象。

    目的是要让这些一直在外面做商贸的人了解当前自家各个产业的发展情况、趋势和需求,在最近的一次关于化工集团发展规划的讨论会上,赵老师拿出一些近期搞出来的新产品样品,其中包括优质的工业润滑油、汽油、柴油、煤油、香皂、牙膏、强力广谱除草剂、杀虫剂、医用消毒液等,而最让人兴奋的是白沙化工集团搞出了工业用橡胶,赵老师还郑重宣布,以上产品均备大规模生产的能力,至于具体的规模能有多大,则跟生产设备的规模有关,但这一点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了,因为我们搞微型设备复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以预计的是,这些新产品一旦商品化,那么对原材料的需求会有多大的增加,赵老师在会议上说,其实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原材料的获得渠道不稳定。

    目前,有限的三艘海外贸易船给中兴岛带回来的各种原材料,无论是从时间和数量上讲,根本无法满足白沙化工集团的日常生产。

    赵老师说,工业与科技委员会需要搞一个针对各大公司生产所需的原材料供应计划,特别是白沙化工,最好有一个纲要性质的规划,否则我们搞出一个新产品,却因为原材料供应无法实现规模生产,无法获得经济效益,那岂不是做无用功?

    然而这次会议并没有出台一个决定性的意见,毕竟原材料供应问题不仅困扰白沙化工集团,其他公司同样有这样的问题,不过工业与科技委员会主席王雪在会议结束时强调了目前工业与科技委员会新达成的一个共识——如今的产业规模和发展规划对各种原材料的需求已经开始超出我们自己的运输能力了,这不仅是化工方面一家的问题,这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

    何况除了工业,还有农牧业,目前,中兴岛的工农业部门对各类基础性物资的需求量跟几年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岛上各工业部门对矿石、油料、纤维等大宗基础性工业原材料和粮食、木材等各种经济作物的需求增加的幅度很大,仅靠目前的几条船以及即将投入运行的几条骄傲级武装商船——况且这些船目前不是还在船台上建造,就是图纸一张,显然是不够的。

    目前,妮可号承担了绝大部分煤、铁矿石、铜矿石等工业原料和各种大宗经济作物的输入任务,尽管帝汶岛的矿产资源和农业经济作物还算富饶,但仅就种类而言,已经不能满足中兴岛方面的工业需求了,比如像剑麻、棉花这类的初级纺织品和原材料,如果仅靠荷兰人和葡萄牙人转手供应,不仅价格较高,而且数量有限,供应还不稳定.

    为了从更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工业与科技委员会里早就有人提出全面对外开放紫霞岛和中兴岛港口地理位置信息的事情,目的当然是让各国海商能够自己跑到咱们这里做生意,这样不仅能扩大自家生意,还能通过贸易拓展所需的物资的进入渠道,可谓一举多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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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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