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4 超前的警告
一六六一年三月一日，蓝色闪电号和泗水自由邦的五艘船抵达小万山岛东沙滩码头，这个码头有一个刚刚组装出来的钢制浮码头，是用铁皮和钢梁铆接成空箱体，外加数量众多的圆形浮筒构成。
这是最近曙光机器厂应万山岛的要求制造的。
小万山岛的东沙滩码头是一个深水良港，骄傲级武装商船可以直接停靠，也正是因为拥有港口的原因，万山群岛两个最大的收容检疫营也建在这里，一个在东沙滩码头附近，一个建在大垅水寨码头边上。
黄磊他们依靠地近澳门和广州，建筑材料和劳动力获得也相对容易等有利条件，一直在让大小万山岛的这两个收容检疫营不断地扩容。
船队到达后，新上任的副总督巴海东带着朱北国和泗水中介一干人参观了检疫营的营区。
显然小，泗水的人贩子们对这种“检疫收容营”很是好奇，也非常赞叹，他们原以为收容营跟自己曾经见识过的难民棚户区差不多，无非就是划出一片地方，设几个粥棚和几个大窝棚而已。
然而他们看到的是比自己在泗水城里的家还要好的房屋和生活条件----这里有一大片排列整齐的两层砖瓦木屋！这些双层木屋是联栋式的，一排一排的延伸出很长一段距离，这些建筑之间的主干道居然用的是传说中的“细澳土”----澳洲人称之为“水泥”的东西铺就，商人们认为这种“细澳土”在过水凝结后比三合土更硬，品质也比天然的火山灰要好得多，因此用“水泥”这种“贱名”不利于自家的生意，所以称这种建筑材料为“细澳土”、“澳粉”或者“灰澳面”。
检疫营的建筑物除了双层木屋外，还有几处巨大的用木栅栏围起来挡风的双山字大棚，从内部设施上看，明显是人们集体吃饭和做饭的地方，让来自泗水的参观者们感叹的，还有各处的独立厕所和洗澡堂，那里面居然还有各种冲水洗澡的设施……
对于朱北国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他看到的是这个收容检疫营其实就是归化营的翻版，当然了，也有不同之处，比如这些双排联栋房屋有不少是独立小隔间布局，海东对朱北国说，这是夫妻房……
三月五日到十日，船队在进行了必要的补给后，泗水中介的五艘绿眉毛相继离开了小万山岛码头，开始了“泗水中介”具有历史意义的人口偷渡大业。
他们在临走前从艾鲁什那里领到了一批澳洲火器，现在，泗水中介的水手们装备了大量的五七式手榴弹和少量五七式步枪----前者是主要的，因为黄磊这里的弹药厂自己能生产，水手们也非常喜欢这种近战利器，至于五七式步枪，那当然是最厉害的武器了，但这种枪支目前只有中兴岛能生产，这些步枪和子弹还是小艾从自家民兵营匀出来的，当然了，这些仍然是生意的一部分，澳洲火器是有作价的，虽然拿的是“优惠价”，但最终还是要拿人口来交换的……
最近，朱北国关于移民事务报告的书面文本很快就分发到了中兴岛的各位议员手里，大伙针对这份报告专门开会讨论了两次，第一次就是一月初的那次，然而那次主要讨论的是关于和泗水自由邦合作移民的那份备忘录和新船建造的问题，第二次讨论会是在一月底，当时万山岛的小艾急电中兴岛，要求提供五七式步枪，用于武装即将到来的“泗水中介”的船只。
孙老立刻提议召开议会讨论这件事----原因联邦议会过去有规定，凡是对外提供澳洲产武器的，都要经过联邦议会讨论同意并报备，孙老作为政府首脑，不能对此事独断。
既然大伙都在百忙之中专门来开会了，当然不可能只讨论这一件事情，孙老拿出朱北国去年十二月份就发出的报告，专门就当时没有来得及细细讨论的几项内容做了一个简短的说明。
报告里其实就两件事情：一是爪哇战争结束后《租借法案》是否继续执行，二是迁海令实施后，是否按照朱北国的建议在沿海到内陆五十到一百里的距离内购置产业，顺带发一笔国难财的问题。
大伙讨论了一通后认可了第一项，同意《租借法案》继续有效，大伙认为，只要是租借不是白送就没问题。
然后大伙否决了第二项，参议员们普遍认为，目前在大清那地方搞产业风险太大，不可控因素太多，当然了，朱哥如果想自己在那里搞点私人投资，那没问题，反正是用的是他自己的钱，由他折腾去呗，然而有人刚刚把这话说出口，就听到曹丽梅在会议室里沉着脸说，我才不同意在那里投资呢，他私人的钱都在我手里，他也没有私房钱----发工资分红都是夏姐直接记到我的账户上的……
然而孙老却建议说，应该让朱北国找一个适当的机会把迁海令可能实施的消息超前警告给澳门的四家华商，让他们尽量规避这些未来可能发生的风险，这些人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他们如果损失大了，对我们很不利。
至于如何向四家解释我们知道迁海令这事，我已经想好了，此事旧世界的《清世祖实录》中有详细记载，就在去年六月，清军的第一次厦门战役失利之后不久，浙江监察御史季振宜就再度又上书，建议在禁海的基础上实行迁界，具体内容是将福建、广东、浙江、江苏、山东、河北六省沿海及各岛屿的居民内迁三十至五十里，居民官兵全部迁移到界线以内，在沿海一带形成一个无人区，然后，沿海滨向内若干里为界线，所有要道由各地官兵把守，并严令军民人等不得私出境外,违者直接处斩。
孙老说，朱北国可以直接拿这件事说给四家听，就说是我们通过各种关系，掌握了浙江监察御史季振宜的这份上奏，并以此对四家华商告警，让他们早一点规避损失……
对孙老的这个建议，参议院的议员们当然没有异议，然而不少人怀疑四家能不能相信朱哥的说法，因为这种事情古无前例……
于是朱北国在三月五日晚，代小山在“熙园”后院的客厅里，以给朱接风的名义，设宴招待以乔家为首的澳门四大华商，朱北国当然也出席了。
于是在筵席上，朱一脸严肃地通报了四家关于浙江监察御史季振宜的上奏内容。
朱北国很严肃认真地向四家提出，你们各家如果在沿海百里之内有产业的话，应该迅速撤离或者转手他人，如果可能的话，应该在内陆买一些产业，因为我们坚信迁海令真的会变成现实。
1275
然而事情果然没有超出大家的预料，四家在听了朱北国的说法后都表示，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此时陪坐在朱北国侧的乔家大公子对朱北国说，此计大毒！残民破业尤甚！鞑清若真实施此策，实在是东南浩劫啊！
而且如今的民间还在传说，当今鞑子皇上还算是个仁慈之主，尚笃信佛祖，尤有孝道，晨昏事太后甚是恭敬，如此之人，果能实此毒策否？
朱北国马上一脸严肃第回应说，先有早年郑家降将黄梧，上书密陈灭郑成功之策，其主要内容，就是将沿海居民迁入内地，使郑氏无物资、人力之接济，说如此这般以后，郑家将不攻自灭。
后来又有清廷兵部尚书苏纳海视察沿海时给顺治帝的条陈，也是力主迁界，现如今又有季振宜的上奏，可见官场里作此主张的亦大有人在！
更何况，对于鞑子朝廷而言，东南一日不平，则人心无日不浮动，事态久拖怕要生变呢！
因此此事关乎他满清八旗自家的江山社稷安危，在这等大事面前，无不可行之策！毒与不毒有甚关系？
朱北国说到这里击节而慨叹道：
“想我中华上下五千年，草民自古便视之为蝼蚁！更何况，非如此如何有立竿见影之策以抵御郑家？”
这时钟家的当家人沉吟片刻道，郑家之利固然源于海陆之间贸易，然若断了陆道，郑家确是失去一臂，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鞑清此策，应能收一时之利！岂不知郑家之根本是在海上？！海舟千朣，文武相济，往返于东南两洋，又何物不获？！何利不达呢！？怕是鞑清算得了一时，算不了长久，何况如此迁界，便是放弃海岸，郑家再无陆上压力，可放心驰骋海疆，贩利于海岛，若假以十年生聚，必能成势。这鞑清朝中无有识之士乎？
朱北国听得频频点头，心想这钟家当家人果然厉害，真正的有识之士，于是微笑回应道：
“钟先生高见，然鞑清起于内陆，习惯狩猎骑射，故局限于眼光视野，十分不习水战，更不识水师，因此自顺治一代至今，一直真的严行禁海，这与大明名义上禁海实际上放任有本质不同。
盖有明一代，所谓禁海，实为禁小民而不禁官宦，试想当年东林党人，谁家背后没有海贸势力呢？而如今改朝换代，鞑清权贵们未识海贸之利，加之东南不靖，大明君臣尚存，更惧怕海外势力借此复国，自然会视海疆为畏途，视大洋为仇寇之所。
更何况，鞑清入主中原不过十余年，新朝初立，人心未稳，自然对海上之事避之不及，而这迁界之策却是迎合了朝廷心理，特别是直击皇帝所虑！
因此本人认为，鞑清在近期必实施此策！”
此时一直在旁边静听的乔家当家人----乔二公子回应说：果是如此，前闻小艾曾与家母闲谈，郑家如今有驱逐荷人独占大员岛之意，郑家若真的出海攻取大员驱逐荷人得手，再保其金厦，则跨有陆海，其势壮矣！从此郑家既贸易海上，又觊觎闽浙，昔南京城下之危亦可重现，若如此，则鞑清之江南永无宁日。”
梁家当家人立刻附和道：
“故鞑清必不愿坐视！若在陆上厉行迁界，断其臂膀，亦不失一时之良策也，更是与荷人守望相助之举……”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敖家当家人也点头道：“有坊间相传鞑清与荷人有约，欲共同清剿郑家，鞑子与红毛夷必有暗通，如此看来，这迁界之策还真不可忽视啊……”
此时此刻的朱北国心里却十分的感慨，暗道果然这些大商人各个都是洞察精明之士，朱北国是知道历史进程的，郑成功大概会在今年年三月底开始准备出海进攻大员岛，到了明年，就在郑荷双方在热兰遮城下胶着之际，清廷于八月突然颁布迁海令，断了郑家在陆地上的商路----这当然可以视为一种历史的巧合，但如果说清荷两方完全没有什么幕后交易或者默契，那是谁也不信的。
朱北国当比这些商人知道更多的历史内幕，其实，自从四年前——也就是一六五六年，荷兰联省共和国的特派使节团访问了京师并面见顺治皇帝以后，双方的关系就迅速升温了。
虽然，从表面上看，两国是朝贡与被朝贡的关系，而且还经常在贸易制度和经贸关系这个根本问题上起争执，但是，两边都明白，双方的合作从来没有中断过，因为，双方在海上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郑家。
特别是在近期，朱北国早在还没出海之前，就曾经在电脑资料室里仔细查阅了这些年的历史记录，他认为，迁海令的实施时间和郑成功夺取大员岛的时间有着某种内在联系。
而且从那以后，清荷两家愈发打得火热，双方不仅有对付郑家的联合军事行动，还签订了军事协议，双方甚至还议定了一个附加条款，这个形成了书面文字的条款涉及到了一个不为普通人知道的历史秘辛：
当时的大清朝廷承诺，日后一旦荷兰人攻取了郑家的金厦和大员岛后，双方将有一场事关势力范围的利益分配。
其中包括以下书面条款：
“……克服金厦……应驰往邰湾，攻取此岛后……将该岛以及一切城堡物件交与荷人，以供荷人居住……”。
也就是说，大清朝廷为了剿灭自己的敌人，并没有把这座美丽岛视为“大清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是将其作为与盟友的利益交换筹码……
当然了，朱北国肯定不能当着四家华商的面说出这些话，但对于四家当家人而言，朱博士所言所叙也确实言之凿凿，尽管到现在为止，在座的四家当家人对清廷真的准备实施“迁界”还是有一些将信将疑的，然而不管怎样，这次饭局的谈话内容还是受到四家当家人的高度重视，尤其是乔家的当家人----乔家二公子。
毕竟他早就收到了自家大哥的两位女婿的口头警告----特别是他十分敬佩的代神医。
显然，这位神医的学问他乔家二公子是非常服气的，而这位代神医，早就强烈建议乔家：把他们在广东沿海的各种商铺、庄园等内迁至少一百里地，还特别强调过，不要在番禺、顺德、新会、东莞和香山等县城地域经营不动产。
现在，当他听到朱北国介绍季振宜的上奏内容时，其中有要求内迁民众三十至五十里时，心中不禁一动，只是他清楚地记得，代神医明确告诉的数字是一百里……
于是在那天晚上，饭局结束众人离开之前，乔二公子就把代小山说的这个“一百里”告诉了朱北国。
朱北国当然不能说，这个确实是即将发生的历史事实----因为，广东的这沿海五县确实曾经内迁过三次！最后的距离的确是一百里！
1276 忙碌的红码头
然而朱目前也只能这样告诉乔家二公子：因为广州附近的五个县地理条件特殊，迁界令规定内迁三十至五十里是平均数，这五县港湾曲折，不内迁一百里还真的不能完全隔绝陆海，所以代神医的说法是非常有道理的，你应该采纳……
两天后，朱北国搭乘钟家的一辆马车出了澳门城，然后与一队钟家的商队汇合，走陆路进了大清地界，一天后，朱北国抵达广州城，在那个不起眼的鞋匠铺----朱北国命名的叫“彩虹一号”的情报站里住了一晚上，然后，又乘乔家的内河船抵达了宝岗镇，这里的乔家庄园，如今已经是联邦移民局“地下铁道”项目在广州地区的大本营。
这座庄园名义上是乔家的所有权，但实际上是澳洲联邦的政府资产，目前庄园已经扩建，占地大约三十亩，周围的水旱田产达到六百亩，这座庄园名义上有一位乔家委派的老庄头在经营，实际上是由朱北国派驻在这里的一对乌鸦和燕子在管理，平日里，钟家、敖家和梁家的商队、船舶和管事人等经常出入这里，目前庄园里汇聚了三十多名“矿工”，他们正准备登船出海去万山岛……
朱北国视察完他的情报站后，在第三天的晚上回到了蓝色闪电号上，然后，满载各种物资的蓝色闪电号立刻拔锚启航返回中兴岛。
一六六一年三月二十四日，蓝色闪电号终于到达中兴岛红码头。
此时的红码头已经变得非常的热闹，凑巧的是，几乎所有的船只都回来了，好在红码头在前一阵子搞了港口扩建，增加了几个钢制浮动码头，不然的话，还真停不下这么多船。
此时，作为最后一艘抵达中兴岛的“大铁船”，蓝色闪电号，她的汽笛发出一声长鸣后，缓缓地驶入了港口水域，这时码头上也顿时也响起了各种声调的汽笛声作为欢迎的回应。
蓝色闪电号在穿过妮可号巨大的船身造成的太阳阴影后，检阅似地从骄傲号、伊舞绫号、丹阳号、冰霜女神号和铁公爵号身边滑过，最后靠近了最南边的第四座浮动码头上----只有那里有空位。
此时蓝色闪电号的所有船帆已经收起，铁船依靠斯特林发动机的动力缓缓地靠近码头，在发动机的带动下，空气压缩机把空气压缩进高压气罐里，然后再通过阀门控制从船舷左侧喷出，让整个船身完成了一此几乎完美的侧滑，然后就轻轻地靠上了钢制的浮动码头，此时此刻在妮可号的前甲板上，顾晋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眼光严肃也透出赞许，他知道，此时操作这条船的，是即将上任的蓝色闪电号船长谢沐阳王琪和林陆，当初他的航海培训班的学员们，看来小伙子们真的可以出师了。
随着汽笛声的戛然而止和一声清脆的口哨响起，船首巨大铁锚拖动着铁链哗哗啦地落入水中----至此 蓝色闪电号完美地完成了码头停靠作业。
与此同时，码头上出现了几个穿着蓝色麻布工作服的黑人，他们推着一架带轮子的舷梯靠上了蓝色闪电号的右舷，而另外一群黑人则正在用人力转动着一个绞盘，这个直径两米的钢木结构绞盘让一台坐落在码头西侧陆地的固定塔吊缓缓地转过吊臂，停在蓝色闪电号的甲板上空，吊臂上垂落着两条铁链，这些铁链是塔吊滑轮组的一部分，甲板上的水手们熟练地接过铁链向下拖动，让吊臂上的吊钩下降到合适的高度。
这时十几个强壮的黑人男性通过舷梯来到甲板上，在一阵简单的手势加语言交流后，他们在水手们的带领下进到货舱里，不一会，一包包货物被堆放到甲板上，黑人们将几个货包放入一个用粗缆绳编织而成的大网兜里，并将这个网兜挂在塔吊的吊钩上，然后熟练地拖动铁链，让吊钩将货包吊起，三声短促的哨声后，陆地上的绞盘再次转动起来，巨大的吊臂缓缓地将网兜里的货包吊往陆地的堆货场。
紧靠着钢制浮动码头的堆货场，有另外一群黑人男性在一个工头的指挥下卸下货包，吊臂离开后，这些货包被分别装上停靠在旁边的人力四轮车、骡车甚至是不远处的铁路平板车上，很快，货包就被迅速地运离码头区域，流向中兴岛的各个角落。
这个场景不仅出现在蓝色闪电号停靠的码头上，现在，红码头的四座钢制浮动码头附近的六台塔吊都在运转，码头附近的几条支线铁道上停着几列货车车厢，那里干活的人更多，各种肤色都有，显然都是来自归化营的“贸易劳动力”，他们和她们，用力推着轨道上满载的车厢或者空载的车皮，在调度人员的指挥下编组着列车，不一会儿，一台喷着烟雾水汽的蒸汽机车喘着粗气离开了，身后拖着一列刚刚编组好的车厢。
曙光一型水柜式轻型蒸汽机车——这是骆老板他们最后定型生产的机车，也是新世界第一款真正的“标准”蒸汽机车，该型机车可以拖行六到七节满载十五吨载重的车厢，以时速二十五公里的速度在铁轨上“奔驰”，当然了，这款机车的动力仍然不能让骆老板他们满意小，因为，如果铁轨的上坡坡度超过六度，速度将减少一半，因此远在紫霞岛当总督的成东对这款机车的吐槽最多，当然大伙都承认，也只有他有资格吐槽，如今，成东正在紫霞岛修铁路，幸运的是，紫霞岛是一个地势平坦的岛屿……
此时，一共有六节车皮被拖走了，从机车不断发出的阵阵喘息声中可以看出，这是一列满载的列车……
朱北国出神地望着这一切，从甲板上展眼望去，整个红码头人声鼎沸，哨声四起，几乎每艘船的附近都围绕着忙碌的人群……
半个小时后，朱北国把工作交待给谢沐阳他们后就独自下船了，他沿着舷梯下到栈桥上，然后一边看热闹一边跟经过身边的人点头打着招呼，时不时地还要脱下船型船长帽应对前面的人给予自己的鞠躬礼，他们之中有汉人、白人和黑人----这些都是在码头上工作的普通人，大家通过眼前这位年青人的气质和制服就能看出，他一定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船长，而且还是一位联邦参议议员……
不远处的码头栈桥上，曹丽梅抱着孩子站在那里遥望着自己的老公，身边还有一个梳着总角的小姑娘，朱北国看见后不禁心情一阵激动，他加快了脚步，最后变成了小跑，张开双臂拥向不远处的家人……
1277 迟到的历史座谈会
而此时此刻的红楼里，人们正在准备过节，名字叫“上巳节”。
这是岛上的汉人们带过来的传统节日，如今，各大公司的管理者门都知道，汉人们平日里可以没有节假日，甚至每天九九六都行，但是，逢年过节就一定要放假，不然就会严重影响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和士气，所以，这个节日在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可以连续放两天的节日，如果遇到正好连接上了星期天，那就是一个标准的“小长假”了。
尽管大伙都知道，这个时代的节日跟旧世界他们过的那些个只知道吃喝消费睡懒觉的欢乐节日完全不一样，这个时代的节日，说实话那是真正的节日，谈不上娱乐，也没有礼物，有的也只是严肃的传统仪式。
当然了，如今的上巳节，多少受到了穿越者们的影响，现在，这些节日还是有美食的，也有比较欢乐的聚会，特别是再竹园和向日葵等学校里，老师们会组织学生们搞各种活动，包括歌舞节目，所以这个节日如今已经越来越热闹了。
而在紫霞岛和澳门，当然了，只能是在这里，至于其它地方，节日气氛是大不一样的。
现在，哪怕是过圣诞节，代小山成东和任柯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卜弥格神父带着信众在教堂里搞各种严肃的仪式，有的只有面包加盐的圣餐，也许可能还会有一杯葡萄酒，剩下的，就只是祈祷了。
这种过节方式是相对于卜弥格神父甚至陈安德、乔家大公子这样的人士而言的，而这三位早就见识到了澳洲人是如何过圣诞节的，其中两位是在澳门的熙园里跟代神医和小艾他们胡吃海喝了一通，使得两位好几天都有某种宗教负罪感。
另外一位则是在紫霞岛传教时，在成东的总督府衙门和任柯的家里。
对于澳洲人认为圣诞节就是吃喝放假的概念，卜弥格神父已经习惯了并且表示“十分尊重这种东方的习惯”。
神父甚至认为，这是早在一千年前，基督教的使徒们就把上帝的福音传播到了东方的证明----尽管混杂了一些东方的元素，但，这显然也是经过变化了的基督教，其中包括让神父感到非常奇怪的节日风俗，比如：为什么过个圣诞节要在家里的客厅里摆放一颗挂满了五颜六色礼物包的小胡桃树？根据主人家的说法，这是因为找不到松树，只好拿这个树代替，还说这叫圣诞树，可是，神父更糊涂了：为什么必须是松树……
好在这里是中兴岛，是红楼，更不是过圣诞节，而是汉人们的上巳节。
现在，这个节其实就是一个吃吃喝喝顺带祭祀祖先的日子，只不过穿越者们肯定不会遵循这个时代的过节传统，大伙不过是就着这个日子搞个热闹的聚会，放松一下平日里身心紧张的自己而已。
公历的三月二十五日，农历三月三，这天晚上，红楼里很热闹，跟平时不同的是，此时大家都自觉地集中在五层的会议室里，不带家属，所以现在，房间里没有任何“外人”。
会议室里的椭圆形会议桌上摆满了各种热带水果、五花八门的干果炒货和一种用番茄制成的饮料、大块的巧克力和茶水。大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一边低声交谈着，有的在轻松说笑，有的在一脸认真地讨论着什么话题……
就这样，一年一度的“年初历史座谈会”，在因为各种事情和人员不齐等原因耽误了两个多月后，终于再一次召开了。
对于这个历史座谈会的形式，大伙从穿越后的第一年年末开端，到现在已经是第六次了，看来大家是准备把这个座谈会一直保持下去了---因为，这个所谓的“历史座谈会”，实际上已经成为穿越者们对今后的国家重大战略问题发表见解、提出初步方案的平台。
这也是一个“头脑风暴”会，是各种奇葩建议、脑洞大开的提案纷至沓来的论坛，而且因为这算是一个“非正式场合的务虚讨论会”，所以在会上各种不同的观点和意见都可以任意提出并且可以地激烈交锋，因此不少人私下称这个一年一度的座谈会为“历史撕逼会”。
通常情况下，当主持人朱大博士介绍完本年已经发生和明年将要发生的历史事件，并宣布会议进入问答讨论阶段后，各种各样的议题和建议就会摆到桌面上供大伙“撕逼”----不，讨论……
今年的会议当然肯定不会例外，开始是朱博士的历史事件介绍----内容很丰富，他首先列出了本年和明年的几个他认为称得上是“历史事件”的人和事，内容从人文科技到经济再到政治包罗万象。
就像前几次那样，应大家的要求，朱北国要对这些事件“从专业角度做一些说明”，而不只是简单的罗列，这个阶段结束后，讨论会才进入问答阶段，到那时会议就正式进入“撕逼”时间了。
显然，其中不少人是有备而来的，这些人准备充分利用这些历史事件“搞搞事情”，不少人在会议召开前一个月早就在隔壁的电脑资料室里查阅资料做功课，准备提出一些“重大建议”、“战略性思考意见”、“xx行动方案”诸如此类的议案。
是的，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对“历史”的兴趣越来越高，因为大家都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身处“历史”之中，如果不加以研究、利用，那简直就是一个大傻瓜！
特别是火塘俱乐部的一干人，他们几乎一有空就泡在资料室里查阅历史资料，然后有针对性地提出各种建议和行动方案，现在看来，这些工夫还真没白费，包括当初的干涉马尼拉的行动计划、地下铁道计划、《租借法案》等等，都跟火塘俱乐部的提案有密切关系。
就在昨天晚上，火塘俱乐部的一群人，不顾可能会打扰朱曹二人“敦伦”大事从而引发家属不满的结局，专门跑到宿舍里跟朱博士聊了一个多小时，所以现在，朱北国已经知道，过一会儿自己讲完了，火塘俱乐部的那帮热血青年们，又将正式提出一个在他看来确实是比较令人吃惊的重大提案。
昨天晚上，乔晓沐、黄海等人已经事先给他透漏了一些关键内容……
当然了，朱北国忍住了，没有在会议开始时就向大家透露火塘俱乐部的这个提议，朱博士觉得，为了保持自己主持人的“中立”形象，还是让他们自己提出为好。
于是这场历史讲座仍然是按部就班地开始，只不过朱北国开讲的第一个问题还是跟以有点往不同。
他首先拿出一本小册子，在会议室里给大家展示了一下——那是最近准备印刷发到学生手里的新版教材。
1278 教材的问题
于是大伙都往朱博士的手上看去，不少人发现，那是教委最近编撰的竹园向日葵公学《初级物理----全日制五年制标准教材》。 此时朱博士翻到其中一页，一脸严肃地对大伙说道，咱们的这本教材嘛，可能要给后世的学术界搞出一些很诡异的争论，为什么呢，比如说——朱北国晃动着手里的小册子对大家说： “看看这个，昂？这本教材里说的那个——“空气的压强和它的体积成反比”，并将其冠以“波义耳定律”的名称，这就有问题咯嘛……” 然后看着大伙不解的眼光，朱北国再度扬了扬手里的小册子，目光转向在座的教委一干人进一步解释道： “各位老师们啊，问题是，人家波义耳先生现在还活着呢，而且还会至少再活三十年！当然这本身不是问题，问题是小，如今他只不过是无形学院成员，牛津大学的普通学者而已，并且刚刚加入正式成立的英国皇家学会。 关键是，在明年，他才会发表那篇著名的论文：《怀疑派化学家》，然后，又在随后的若干年里发表了一系列的文章，并在其中的一篇《关于空气弹性及其物理力学的新实验》里，正式提出了咱们教材里的那个“空气的压强和它的体积成反比”的波义耳定律！ 也就是说，如果后世有一位细心人，拿到咱们的教材阅读，会发现咱们这本教材至少把波义耳定律的确立时间提前了好多年，在出版这本教材的公元一六六一年，人家老波还没有发表文章呢！ 所以嘛，此时此刻这个世界哪里来的什么波义耳定律啊？我说各位老师们，你们在编写教材的时候能不能上点心？查阅一下历史资料好不好！ 各位应该特别关注的，是来自于旧世界的初中高中阶段的教材，咱们哪怕是抄，也要抄出一点水平，至少要严谨一点嘛！ 各位，旧世界教材里面的不少科学知识，包括许多定律和公式的名字什么的，大多都跟这个时代的很多欧洲学者有密切关系！ 幸好，这本教材目前还处在审议阶段，尚没有发到学生手里，不然我们可能会闹一些历史笑话----或者搞出一些吊诡的历史争论话题呢……” 大伙听到这里终于恍然，于是众人纷纷表示，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咱们学校的教材一旦印发下去，影响的确重大，看来必须成立一个专门委员会来审议教材内容啊…… 大伙在会议室里又一阵七嘴八舌的讨论后，教材的事情算是有了一个讨论结果：审议教材这件事由教委负责，除了自查，新教材在初步编制完成后，要统一交到参议院教育委员会做最后的审查修正，然后由现任的参议院教育委员会副主席（现任主席是杜娜）和专搞文化出版事业的韩雨掌总担任责任编辑进行最后的审议，而朱大博士则被大伙推选为教材审编委员会副主席、编辑兼历史顾问…… 接下来，朱博士的发言就是纯历史范畴了： “……先说欧洲吧，明年，历史上人称太阳王的路易十四亲政----大清那边呢，康熙小皇帝登基也是在这一年，不同的是八岁的小康熙那时还只是一个傀儡，而路易十四则是一位二十四岁的年青君王。 显然众人对这个话题比刚才的教材审议更感兴趣，议论也多了起来，大伙就着这个话题说什么的都有： 听说“朕即国家”就是他的名言呢，果然把个人权力推向了另外一个新高度…… 太阳王可以说是随后欧洲发生的一系列战争的主要操控者。 所以说嘛，独裁最终会走向战争，但战争是结束独裁的最直接的原因，感觉很讽刺啊…… 这时朱北国赶紧提高音量发表自己的意见： “各位，太阳王的强势必然导致战争，人类历史不断证明，权力越是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战争的可能性就越大，好了，这个话题咱们暂时不去深入吧，现在说说跟咱们直接相关的事情，比如南洋的局势。” 于是众人逐渐安静。 朱北国这才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道： “各位，发生在欧洲的战争会影响全世界的，旧世界的历史事实证明，这些战争还是牵连到了遥远的东方局势，比如法国与西班牙、英国、荷兰联省共和国以及跟哈布斯堡之间的战争，会在今后若干年里接连爆发，这些战争将影响到这些欧洲国家在东方的各个港口、领地之间的商贸关系。 当然，显然，也会或多或少影响到这些国家跟我们的贸易关系，在这里我就不展开说了，因为没有历史资料，但合理推断，这些战争既会影响到我们的贸易合作伙伴，也会提供不少贸易机会。 好了，遥远的欧洲我就简单地说到这里，让我们还是把关注的目光投到到北方那块跟我们息息相关的大陆----大清朝吧。 明年对于清廷来讲是一个多事之秋，各位已经知道了，就在一个多月前的正月初七，顺治皇帝死于紫禁城养心殿，遗诏立八岁的玄烨为太子，也就是康熙，不过今年仍然叫顺治十八年，历法上要到了一六六二年才能算康熙元年。 在这里我不得不指出一个很诡异的事情----顺治皇帝居然是火化的！ 显然，火化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皇帝身上，尼玛也真是令人奇怪对吧？ 既然顺治是正常驾崩的，但怎么就给烧了呢？不可能因为是得了天花的原因吧？ 所以，我还真的有点相信顺治皇帝是一个情种出家五台山这种民间传说呢…… 好了，这件事就翻过去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注：首先，如果历史进程基本正常的话，三个月后，郑成功将出兵进攻大员岛上的荷兰人，在原来的历史上，郑家围攻台南的荷兰人用了九个月的时间，然而如今的情况有所不同了——郑家装备了我们的五七式步枪和手榴弹，还有可以发射八百米远的第一代炸药包。 呵呵，所以本人估计，荷兰人的安南城和赤嵌城根本挺不了九个月那么久。 当然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荷兰人也拥有澳洲火器，只是目前尚不清楚大员岛上的荷兰人是否也有、数量多寡。 但不管怎么说，郑家的攻城能力是大大加强了，毕竟是三万人打人家一千人，又有炸药包这种攻城利器，估计郑成功赶走荷兰人的时间可能会提前不少。 至于清廷方面，当郑家进攻大员岛的时候，颁布了对于郑家而言属于釜底抽薪性质的迁海令，时间应该是在明年八月份，根据历史记载： “……四省沿海居民谋生无策、丐食无门、卖身无所、死以数十百万计，惨不忍睹……”。
1279 黄海的发言
朱北国说到这里面色严肃，会场里的气氛也凝重起来： “因此，这对于我们来讲，这是一个绝大的机会！要知道，迁海令涉及东南各省万里海岸线，关联的人口达到数千万级！如果我们对此没有特别的行动，只是顺其自然，对那些侥幸出海的难民有多少收多少的话，也可以收获不少人口，但是，想到内迁难民的惨状和我们的战略需要，以及所占的人口比例，本人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毕竟，按照我们的战略需求，恨不得把所有的内迁难民都收拢到我们这里才对----当然这是不现实的，但我们必须充分利用这个历史事件，使劲地搏那么一搏，要尽量多地收拢难民。 当然，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在明年八月份之前做好周密的准备工作。 现在，我正在构想一个计划，准备在一个月后书面交给孙老并提交联邦议会审议，内容是在广东沿海内陆尽量多地购买庄园田产，类似我们在广州宝岗那样的庄园，至于数量嘛，理论上讲多多益善喽！这些庄园直接派驻我们的人管理。 这样的话，当迁海令实施后，这些地方就可以用设立施舍粥棚，再以收买奴仆、矿山招工等名义大规模汇聚、收容难民，然后再想办法通过秘密渠道，翻越清廷设置的围墙封锁线抵达海边，登上事先在那里等待接应的船舶……” 啪啪啪啪，会议室里响起掌声，最起劲的是火塘俱乐部的成员们，貌似菜园俱乐部的成员也在鼓掌。 于是朱北国微笑着继续说道： “当然了，本人很清楚，这项工作绝非易事，我初步构想了一下过程，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各方面的密切配合，其中不仅包括万山岛的收容检疫营建设、中兴岛这边的安置准备，还包括最关键的----如何把那些被强制赶往内陆的难民反向偷渡到海岸边！而且是在清廷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显然，这需要建立一条真正的地下交通线，要使 我们的“地下铁道”名副其实，不仅需要我们内部的全力以赴，大量的投入，还需要整合泗水中介、澳门四大华商以及其他势力的力量才能完成。 当然了，还包括参议院答应给我们移民局的六艘运输船，我回来的时候看了一下，咱们王工那边的船台刚刚腾出来，在这里我要呼吁一下各位大佬，船要抓紧造了呀……因为就在今年，除了刚才说的那些重大历史事件外，还有一件大事——“咒水之难”。” 朱北国话音未落，火塘俱乐部代表黄海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显然是要发言，于是朱北国及时住嘴，微笑着对前者抬手给了一个“请”的手势。 于是大伙的目光立刻被一脸激动的黄海吸引，只见黄海拿出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这时黄海高声发言道： “火塘俱乐部有重大建议，在提出此建议之前，我先说一下刚才朱哥讲的那个咒水之难……” 于是黄海也不等众人起反应，直接念起了稿子： “此事件对于大明和她的最随们而言，是一个关键的历史转折点，根据电脑资料记载，事件具体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顺治十八年的七月十九日，即公历一六六一年的八月十三日。 在这之前的一天，时任缅甸国王莽白，让永历在第二天过河，饮咒水盟誓以结友好。 永历皇帝，也就是朱由榔和他的大臣们，虽然知道其中有诈，但如今寄人篱下，也不敢不去。 于是永历只好命大学士马吉翔沐天波等文武官员赴约。 次日上午，马、沐等人到缅军驻地后，突然被三千缅军包围，沐天波等人试图夺刀反抗，但终因寡不敌众，导致大小官员四十二人全部被杀。 随即，缅军又去到朱由榔的住处，追杀随从三百余人，洗劫永历皇帝及其属下的财物女子。 此时皇帝想跟着王后自杀，但被侍卫劝止，在此期间，皇帝身边及其下属的王妃妻妾们，不堪乱兵侮辱，上吊自杀的有一百多人，这件事还让皇帝断炊，一时间仅靠附近寺庙僧人接济……” 黄海读到这里才喘了一口气，脸色有些潮红，然后对着安静的会议室众人愤然说道： “我每读这段历史，经常掩卷浩叹，当年朱洪武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何等威赫，也难以逆料后辈子孙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 自此之后，永历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包括太子王后近侍诸人，身边只有大概不到三十人，这屈辱的日子熬到农历十二月初一，公历应该是一六六二年的一月二十日，吴三桂带领的清军逼近缅王首都阿瓦城，缅王哇达姆摩把朱由榔连人带座抬往吴三桂军营以求免于兵戈，此时永历下属四散，身边人已寥寥无几，但此时仍然有眷属二十五人自发地哭着相随皇帝而去----这让我很感动，因为凡是相随而去的，无不是抱着死志的，其中包括他的妃子和儿子……” 说到这里，黄海望着有些动容的大伙，语气变得诚恳且深沉，他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那么……如果，我们不干预这个历史进程的话，永历皇帝和他的王子将在这一年的公历五月底被吴三桂派人用弓弦勒死在昆明城附近……“ “所以我们不应该坐视不理！” “我们应该救出永历皇帝！” 这时会议室里终于有人大声鼓噪道。 然而此时此刻的朱北国顿时感到会场的空气突然变得安起来，显然大家对火塘俱乐部的这个提议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尽管，由于朱和黄两人发音的铺垫，大伙对永历皇帝的惨和大清朝廷的恶都产生了令人深刻的感观，但是，显然这种建议事关重大，争论是难免的。 于是朱北国正打算就着这个话题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会议室角落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冷冷地回应道： “救出这个庸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他早就是一个心死如灰的人了，我敢说，即便是我们费心费力地把他救出来，这位已经吓破胆的皇帝也只是去找一个寺庙去出家当和尚！我说这话是有依据的，这是有历史记载的……” 自然循着声音望去，发现说话的是老王，显然，他也了解这段历史和永历皇帝。 “那又怎样？只要这面旗帜不倒，大明遗民的心气就不会失去……” “我们救下永历也罢了，问题是这样明显就是跟清廷作对了，这会严重影响我们今后跟清廷的关系，我们可能会失去那个广阔的市场……”
1280 有数万军民？
然而这个论点又引发了一系列的争论： “你以为我们不沾大明的边就会拥有大清的内陆市场？天真了一点吧？” “貌似我们还没有认真讨论过救出永历的可行性呐，你们就在争论救出的后果，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也要争个半天……” “谁说我们没有认真讨论过救援的可行性？！我在这里代表火塘俱乐部全体同仁宣布，我们将正式向联邦议会提交一份书面报告，这个报告的内容不仅仅是营救永历皇帝和他的身边下属，还要把李定国的五万多军民救出来，然后，再在南洋找一个无人岛屿安置下来，目的是为了今后……” “等等！你刚才说李定国他们还有五万军民？这个数据从何而来？” 说这话的是在整个讨论过程中一直默默无语的赵老师。 “当然是历史记载，包括清廷的官府档案……这五万多人丁还是低估的数据，根据本人在电脑资料室里查阅的资料，哪怕是到了后来，李定国最终走到山穷水尽的末路之时，在他病逝西双版纳之前，身边尚有军民万人！ 而且在李死后，除了大半散走，一部分投降清廷后定居云南的以外，仍有数千军民不肯降清，这些人最终避入深山，西走保山瑞丽，其中几个大家族取桂、敏二姓，在滇缅边境一带繁衍生息了数百年，旧世界的后世，那中缅边境的果敢族就是其后裔之一……” 黄海的话音未落，会场里的议论声嗡嗡四起，如今众人已经穿越到这个新世界许多年，都算是见多识广，思维也都变得愈发敏捷起来，听了黄海的发言，众人忽然意识到，营救永历皇帝帝的意义，不仅仅是营救大明天子本人——如果仅仅是营救本人及其家属的话，那么，这个营救行动也确实只有象征性意义。 但是，如果能连带着把跟随永历皇帝的数万军民也一起就出来，那么永历皇帝的存在就不仅仅是象征性意义了——那将成为一股真实存在的势力，一个能影响南洋地缘势力格局的势力，尤其是在我们的支持下！ 朱大博士原本正躲在一边喝茶，此时此刻，他忽然感觉到，会场里众人居然对火塘俱乐部的这个稍微有些异想天开的提议产生了兴趣，立刻决定自己亲自出面推波助澜一把，于是清了清嗓子，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显然，会场里的众人也希望朱大博士对黄海他们的这个提议发表意见，于是大伙立刻变得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朱北国这边。 朱北国笑了笑，离开座位，下意识地围着椭圆形的会议桌渡起了方步。 此时会场里的大伙都不禁相互会心一笑——这是朱大博要发表深思熟虑讲话的前兆。 于是朱北国又开始了一场长篇发言，后来的历史证明，这次发言将改变世界。 “嗯，黄海他们估算的数据并不太离谱……” 朱北国先从大伙最感兴趣的永历军民人数说起。 “根据历史记载和李定国病逝前的少量历史记载，这个数据只多不少，另外还有一个数据，安南北部割据势力——莫氏小王朝，对李定**民的事迹有官方记载，后来，曾经归属莫氏，然后又被迫“交还”给平西王吴三桂的“明人逃奴”——这是当时对李定**民的一个官方称谓，毕竟莫氏小朝廷要面对大清朝廷，仅仅这批人的人数就有六千男女，显然包括老幼妇孺在内。 所以，根据这个比例，本人可以合理推断，李定**在当时仍然是万人以上的规模，家属至少六千，那么战士呢？也至少应该有这个数吧？所以黄海他们估算的数据不离谱对吧？ 要知道，在那时，永历皇帝已经被害了，李定**已经是穷途末路，而军民尚有万人！如果，把时间回溯到永历皇帝被俘前的一六六一年年底，那时不仅有李定**民，别忘记了，还有巩昌王白文选的数万军民呢，在当时，白文选的军队势力甚至可以威胁到缅王的统治，因此，李定国和白文选的军民加在一起小，的军民人数绝对不止十万人，各位觉得，本人的推断对不对？” “太对了！” “有道理……” “听起来，应该是合理推断呢……” “那么，如此说来，倒是值得一救啊……” “什么叫值不值得一救！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救、怎么救！你们能不能头脑清晰一点！” “好吧，如果从道义感情上讲，应该救，但如果仅仅是救出永历和他的几个家人，貌似非常不划算，但是如果要想把李定国的军队拉出云南再转移到缅甸，然后再上船运到南洋的某个岛屿上，那当然好啊，可是，我们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呢？” “是啊……这可是又一个大动干戈的计划哦……” “其规模与《常风行动》有一拼……” “从我们运输苏禄移民到紫霞岛和泗水汉人到中兴的经验看，如果出动妮可号，只需要跑两到三趟就可以把李定国白文选的十万军民或者更多的人运离缅甸海岸，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这些人抵达海港，还有，李定国凭什么听我们的……” “如果永历皇帝在我们手上，李定国肯定会听我们的，老李是大明的忠臣，这是历史证明了的……” “好了各位，我们这里是历史座谈会，朱博士还没有讲完，等他讲完我们再讨论吧……” 朱北国再次微微一笑，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这个，关于是否营救永历皇帝的提案，其实我在座谈会开始之前就知道了，火塘俱乐部此前已经写了一份书面报告，刚才开会前就交给孙老了，孙老也拿给我过了一下目，本人认为，这个计划很冒险，但确实也很诱人，咱们果真截下永历，聚合李定国白文选军民，然后在海外建立一个大明的复兴基地，这的确是一个很令人耳目一新的计划……” “朱哥，请先说您老人家心里的计划啊，别卖关子了！” “哎，这个计划嘛，我确实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但火塘俱乐部的那个更全面一些，嗯，计划在孙老手里，我只是匆匆一阅，说不了很具体的……” 于是众人转向一直在席间喝茶嗑瓜子的孙老。 孙老听了赶紧摇摇手笑道： “哎，各位，各位，不是漏不漏口风的问题啊，各位，火塘俱乐部的这个计划有个名字，叫《发电机行动》，呵呵，火塘俱乐部的年轻人啊，取名字的能力真的很强，哦，关于这个计划书嘛，刚才我跟老巴老王老朱几位都抽空看了一眼，怎么说呢，风险是有，但如果真成功的话，对我们的好处很大，是吧赵老师？老王老朱，你们也说一说意见呗。” “孙老！您老真能憋的住啊，一点口风都没有漏……”
1281 发电机行动
几位老人听到孙老直接点名了，便迅速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于是老王咳嗽一声，一脸郑重地起身发言道： “是这样的，我们几个老家伙讨论后都认为，虽然说成功后具体有什么好处现在还说不清楚，但是，我们也不应该害怕清廷知道了我们的作为后，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外交贸易关系。” 老王说到这里，面对不少人不解的眼神忽然粲然一笑，解释道： “请各位放心，不会的，虽然我们与大清肯定不是一路人，毕竟价值理念和意识形态完全不一样嘛，但尽管如此，不同理念下的国与国之间，仍然是有共同利益的，仍然是可以互惠互利的……” 众人听到这里不少人开始皱眉头，人群里忽然有人喊到： “王大师，听不大懂唉，请说人话好不好？” 于是老王顿了顿说： “好吧，说人话就是，哪哪都能做生意！如果，把具有共同价值理念贸易伙伴之间的关系，做个工拟人化的比喻的话，那么我们跟荷兰人和泗水自由邦的贸易关系，就好比是有感情基础的朋友甚至兄弟，因为有共同的理念嘛，除了能让我们拥有共同的、长久的利益这层关系外，还有感情----人嘛，有共同的价值观必然就会产生亲近感对吧。 但是，不同价值观之间的贸易伙伴也不是不能在一定的条件下存在，当然了，所谓朋友感情应该是没有的，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但，即便是陌生人，我们之间仍然可以做生意、有利益交换这层关系的，这个说法虽然不能说是绝对的，但看看我们在旧世界的历史，特别是近代史，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大体就是如此的。 这个道理说明什么呢？尤其可以证明我们跟清廷之间的关系最终的走向----大清的市场就是我们的利益所在，但是在初期，清廷肯定不会主动给我们开放这个市场的，需要我们使用各种政治的、经济的手段。 其中包括给大清树立一个有心腹之患效果的敌人，这个敌人必须是他们的心腹之患，只有这样，大清才肯拿出可观的利益跟我们交换。 总而言之小，对我们来讲，这更像是我们手里多出了一张跟清廷打交道的王牌，所以，援助并救援出永历、不让大明绝嗣，并在海外使其延续下去，在这一战略方向上，我们不用去理会清廷的态度！” 老王说到这里扭头看着孙老，后者也站起身来接着说道： “总之，救永历的好处肯定是大大的有！只是，从目前我们的能力来看，能不能营救出来呢？ 其实嘛，我们还认为，哪怕只救出了永历皇帝和他身边的几十个人，这都值得的，要知道，目前内地仍然有不少抗清势力，郑成功、夔东十三家、浙江的张煌言，我注意到一些零散的历史记载，发现就连永历被俘后的一段时间里，清军中尚有人暗中串联准备劫持永历“欲图大业”，而且李定国居然还能派人入川招募数千军士到滇西南，可见，永历就是一块吸铁石啊，他能把一群反清人士吸引过来，尽管这些反清势力心思各异，但在跟鞑清为敌这一点是一致的。 所以呢，如果永历在我们澳洲联邦的帮助下，在海外竖立一面旗帜，让大明的正式法统不绝，则内陆的各种抗清势力也必为我所用！ 至于跟大清的关系问题，呵呵，本人非常赞同老王他们的意见，也许在初期会有一些影响吧，不过呢，因为有大明话皇帝这面大旗在我们手里，而且清廷又消灭不了，那么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跟我们谈判。” 孙老说到这里也笑了，老王老朱赵老师几位的嘴角也在向上弯曲，于是众人里也有人跟着无声地笑了，此时大伙都觉得，这些老家伙笑得有些腹黑…… 于是孙老接着说道： “嘿嘿，按照我们这些老人的人生经验，大清朝廷说不定还会跟我们拉关系呢，比如搞经贸合作啊，以利益交换的方式换取我们不支持大明反攻大陆的保证啊等等等等。 呵呵，所以啊，各位，我们认为，给大清朝廷竖一个他够不着的敌人至少是没有坏处的事情，因此，关于值不值得救的问题，我们的答案是----很值得救……” 会场里的议论声再次兴起，这时孙老抬抬手又说： “呃，其实嘛，我刚才说了一大堆，本人感觉跟废话差不多，因为，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根本不是值不值得救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这个能力救的问题，关于这一点，黄海他们有一些很不错的建议，朱博士也提了一些建议，要不让他们给大家说说？” 啪啪啪啪，会场里响起一阵不算热烈的掌声，于是黄海他们哥几个和朱北国简单交流的几句，最后是朱北国首先发言： “根据历史记载，永历皇帝目前驻在缅甸首都阿瓦城----在旧世界的地图上，这地方叫曼德勒，在那附近，一个叫实皆的小地方，因为地名也是旧世界的，现在叫什么我们不知道。 因为这里是缅甸内陆，根据黄海他们的这个《发电机行动》计划，打算组一支船队，沿着伊洛瓦底江溯流而上，直抵阿瓦城下，然后，伺机开展救援行动。 本人认为，这个路线选择得很好，不用让我们的队伍穿越原始丛林。 因为热带原始丛林里不仅危险还容易迷路，走开阔的伊洛瓦底江水路的确是明智之举，不过呢，我在地图上测了一下，距离海岸线至少也有七百公里，也就是一千四、五百里地，这么远距离的旅途，对我们的后勤补给要求很高，因为，我们可能根本无法在中途上岸补给。 所以，我对此计划总的看法是九个字：事关重大，需谨慎讨论，这样吧，借着这个座谈会，我们还是让计划的起草者火塘俱乐部介绍介绍吧，请你们说详细一点，无论大伙最后讨论是否通过，就当是搞了一次联邦议会的前期讨论听证程序，各位意见如何？” “同意！” “OK！” “行，就这样吧！” 大伙听了朱北国的一席话，感觉有有道理，特别是大家比较担心的跟清廷的经贸关系问题上，现在看来，貌似至少不会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既然如此，大伙果然就对这个救永历皇帝的计划就产生了一些兴趣，纷纷表示可以听一听火塘俱乐部的人到底想搞出一些什么名堂…… 以下是黄海在一六六一年三月二十五日上午的历史座谈会上的发言，在发言之前，孙老代表几位老人提议，该发言各位听听即可，但请听众不要做笔记、更不得外传，在获得全体同意后，黄海开始了一段具有历史意义的发言，这便是在后来被后世列入“改变世界的十大历史事件”的《发电机计划行动纲要》。
1282 行动的最佳时机
黄海在发言中首先解释了这个行动的目的---- “……发电机行动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救出永历皇帝和他的皇后、皇子以及身边人，同时要救出李定国和他的下属及其军队，让他们摆脱吴三桂和缅王的双重压迫。二是在南洋的某个岛屿上重建大明政权，使之成为一面能为我所用的旗帜…… 显然，这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操作起来有不少关键的要点----在这个计划里我们不仅需要仔细论述可行性问题，还需要讨论了行动开始的时间问题。 根据我们现在的力量，当然想都救，但，现在的确有点困难----我们的武装力量还是不足，因为，我们可能会面对大清的军队，甚至可能是关宁铁骑，这些军队克不是爪哇岛上的土著军队那么容易对付的。 所以，我们需要集中比较强大的武力，争取一举成功，至于最佳的救援时机问题，嗯，好吧，为什么说救永历还需要有一个所谓的最佳时机呢？ 因为，我们根据历史记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大明一朝的皇帝和文武官员们有一些思维特性，也就是所谓的“气节”，总之他们是一群很固执的人，而且还引以为傲！ 当然了，他们同时也是一群有高智商的人----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永历皇帝的最终处境，才能决定他跟我们打交道的态度，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李定国对我们的态度！ 所以，火塘俱乐部的讨论结果是：最佳的救援时机，应该是当永历皇帝完全绝望并且完全穷途末路的时刻，在这个时刻，我们作为救星出现了，那么，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永历皇帝和李定国必然会是为我所有、为我所用的。 因此，从理论上讲，最佳的救援时机其实是明年农历的十二月初一的下午，也就是一六六二年的一月二十日的下午，如果历史记载准确的话，在这一天，吴三桂率领他的关宁铁骑兵兵临缅王的都城阿瓦城下，导致缅王将永历皇帝交给了吴三桂。 当时，他们把永历皇帝从他的住处直接连人带椅子抬出了屋子，然后上船下船，再步行五十余里地，硬是把永历皇帝给抬进了吴三桂军营里！ 而在这段路程中，陆陆续续有永历家属从人数十人加入队伍，他们和她们虽然一路痛哭着，但仍然义无反顾地相随着进了清军军营！这是一群勇敢且忠诚的人。 我们认为，在这支凄惨的队伍行进到半路时，就是我们最佳的救人时机…… 所以，请各位放心，《发电机行动》还有大把时间做准备，也有大把时间让各位认真评判讨论，毕竟我们还有接近一年的准备时间嘛。 好了，救援时机问题就说到这里，现在说明一下救援的行动方案。 根据历史记载，永历皇帝被缅王安置在阿瓦城西南的一座寺庙附近，目前具体地名还不知道，但我们知道，旧世界的那个地名叫实皆，在旧世界的二十一世纪，那里是一个小镇，因此，对照我们的地图资料，我们完全有条件够找到永历皇帝本人。 另外一个有利的条件是：无论阿瓦城还是实皆，都在伊洛瓦底江的江边，我们只要能够乘船溯流而上，直达阿瓦城下，不需在陆地上长途跋涉就能把永历皇帝一干人截下，然后接引到船上。 显然，在这个过程中，澳门的陈安德和卜弥格神父可以作为带队的人，因为永历皇帝和皇太后、皇后都认识他们俩，当年出使梵蒂冈请求援助，就是皇太后和皇帝亲自安排的，因此，当这两人出现在皇帝面前的时候，永历一定会遵照陈卜二人的安排上船的。 当然了，截下队伍的过程肯定会引发缅王甚至吴三桂跟我们的冲突，因此我们必须派出足够的武力加以护持，我们甚至需要在截住永历队伍的同时，去突袭阿瓦城，武力控制缅王，使之成为我们的人质，这样的话，至少缅甸的军队在一段时间内不敢有任何反抗，而与此同时，我们还必须做好跟清军打一到两场恶仗并重创之的准备……” 众人听到黄海讲到这里，会场里的气氛立刻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大家的情绪貌似变得有些低沉，不少人开始低头喝茶，一脸沉思的人也多了起来。 显然，大家对自家的军队能不能跟大清的八旗和关宁铁骑刚正面产生了一些担心，毕竟，从目前的情况看，上述这两支军队绝对是劲旅，最起码的，在整个远东大陆几乎就是一个无敌的存在…… 显然黄海也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变化，但事已至此，貌似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但一时间有些语塞，这时朱北国及时发言道： “各位，黄海前面已经大略介绍过了，在整个《发电机行动》过程中，救出永历只是完成了计划的第一阶段，显而易见的是，如果我们需要李定国白文选和他们的数万军民，需要这群人作为建立大明海外基地的基础力量，那么在营救到永历皇帝后，最理想的情况是——不久之后，李定国白文选两人也带着他们的军民抵达阿瓦城，然后跟着永历皇帝一起出海。 可是呢，这个计划想要实现，就必须解决掉当面的缅军和吴三桂的清军，所以，本人建议，这次行动至少要派出第一旅和第二旅的主力，如果万山岛方面的条件允许，甚至第三旅都需要出动，我们要下定决心，一不做，二不休，举全力实施这个计划。 第二阶段的目标是：在确保永历皇帝的安全后，采取主动的后续军事行动，充分利用我们的火力优势，粉碎吴三桂试图抢夺永历皇帝帝的企图，在这个过程中，可能还需要我们主动出击，打出一条通往滇缅边境的走廊，破除清军对李定国的包围，让李定国白文选的数万军民能够从滇缅边境安全行军到阿瓦城，然后与永历汇合上船…… 因此，我们需要再制订一个计划中的计划。” 这时安静的会场里忽然有人高声发问： “朱哥！看你炯炯有神的眼光，是不是你的移民局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计划啦？” “嘿嘿，是的！” 朱北国立刻微笑回应。 “说说吧，我们听着呢！” 此时说话回应的是赵老师，老朱老王孙老也跟着点头，显然老人家们对朱北国的计划很有兴趣。 于是朱北国继续说道： “在这里，本人确实有一个全面的计划，当然了，前提条件是我能在《发电机行动》行动开始实施时，手里有各位工业界大佬们承诺的——至少三艘轻型混合动力武装帆船，如果满足了这个条件，那么本人愿意亲自跑一趟阿瓦城，亲自部署、亲自指挥整个营救计划，只是呢，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授权给我……”
1283 朱博士的补充
于是会场里的气氛再次活跃，几个年轻人喊道： “朱哥，说说您老哥的计划呗！” “我看可以，毕竟朱哥亲自潜入过大清的地界呢，有经验。。。。。。” “行啊，如果朱大博士肯亲自出马，那么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时孙老赶紧招招手说道： “北国啊，来来，坐下，坐下，慢慢讲，你来回渡步子说话看得我头晕……” 于是朱北国终于归座，喝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嗓子，再度面向大伙侃侃而谈起来： “第一条，我们要达成战略和战术的突然性，先发制人，主动从水路突袭阿瓦城，然后迅速控制缅王和整个城市。 当然了，突袭行动应该与抢回永历一行人的行动同时进行，此举成功后，我们会迫使缅王派出使者给吴三桂下一个通牒，内容嘛，无非是要求吴三桂自觉退兵并让出道路，特别是李定**到阿瓦城的水陆通道。 很明显，到那时，得到零星消息的吴三桂肯定不会同意使者的要求，估计他会率军进攻阿瓦城，这样正好！我们就可以在阿瓦城下打一场以逸待劳的防御战了，根据目前我们的战场实践，如果依托城墙工事，我们哪怕只有两千到三千人的一个旅，也完全能重创敌人万人以上规模的进攻。 所以，我们通过一场防御战，在阿瓦城下重创吴三桂是很有可能的。 注意，如果我们能同时派出两到三个旅的话，到那时，甚至有能力打一场反攻战，把吴三桂打回滇缅边境，这样的话，就可以直接打通与李定国白文选的联系。 另外，《发电机行动》计划除了以上的内容，还包括运输船队的组成和行动方案。 根据我们从电脑资料室里查阅到的水文资料，旱季的伊洛瓦底江，其主航道水深可以航行骄傲级武装商船，当然了，妮可号只能停泊在伊洛瓦底江口等待，所以，我们应该派出至少一艘骄傲级和所有轻型混合动力武装帆船执行这项计划。 另外，从今年到明年的上半年，根据王工的造船计划，建造六艘轻型武装商船应该问题不大吧？ 显而易见的是，这些轻型武装商船的吃水比骄傲级要浅不少，运载量和武力也完全能够应对任何敌对挑衅，所以我们认为完全可以尽数派出。 因为要考虑到后勤补给，我们还应该动员泗水自由邦、澳门华商和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法国人的船只，组成一支联合船队，这些船只的作用主要是运输人员和补给，如果李定国白文选的数万军民最终抵达了阿瓦城，我们就需要让他们尽快上船离开缅甸，这些军民必须尽快到达伊洛瓦底江口，只要上了妮可号，才算真正的安全了，所以运输人员物资的船只应该越多越好……” 于是，就在这一天，从上午到晚上，这场所谓的历史座谈会开了很长时间，直到时间接近凌晨，大伙才打着哈欠，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会议室…… 根据后来的文献记载，当时大伙虽然对黄海和朱北国的发言进行了热烈的讨论，但是，还是没有最终确定《发电机行动》是否要真的实施，原因很简单——大伙通过两人的详细介绍，发现这个计划真的执行起来其实非常复杂，需要具备有很多关键的条件。 比如，截留永历的队伍，除了时间上必须拿捏准确外，时间还真是问题，历史的记载只是讲述了永历被抬进吴三桂军营的时间是十二月初一，根据朱北国的意见，我们不必等到那一天才行动，那样的话，过于被动，万一情况有变化呢？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提前行动，并在此之前要一直悄悄地蹲守在永历皇帝身边。 而在蹲守的过程中还不能被发现，显然，火塘俱乐部的计划并没有考虑到这个细节！于是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和提醒下，黄海表示，火塘俱乐部和朱哥密切合作，准备再多考虑一些细节问题，其中包括如何事先派一支小船队突袭永历皇帝驻地的计划。 根据朱北国的说法，这支船队将伪装成渔船和贸易船，船员全部由我们的士兵组成，这些船只将陆陆续续的、提前几天停靠进阿瓦城附近的码头，然后乔装混到永历皇帝的住处附近进行二十四小时轮班监控。 这时会场里有人提出，即便历史记载的时间准确，但没有说明在实皆这个地方，保护永历的缅兵有多少，虽然估计不会太多，因为永历皇帝在那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力量了，但到底有多少缅兵？有没有缅兵？万一有大队人马守护怎么办？万一真的打起来，如何保证永历皇帝不被误伤不被劫持为人质？ 然后大家的讨论变得更加地热烈，随着讨论的深入，大伙提出来的细节问题越来越多，到最后，当有人提出军队恐怕不能完全胜任截住永历的任务，而是需要专门训练一支特种部队的时候，徐志跳出来说，他有一个建立一支海军陆战队的计划，这个计划他正在起草书面报告，建议先搞一个加强连的规模，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特种部队…… 然后大伙又因此陷入另外一个更广泛的议题之中，不少人脑洞大开，对于怎么训练特种部队的事情又发生了一场短暂的热烈讨论，然而眼看时间快到凌晨，虽然一帮年轻人兴致盎然，但孙老和几位老人就有点熬不住了。 最后是孙老代表几个老人发言说，今天晚上就讨论到这里吧，你们火塘俱乐部还是把这个计划回回炉，重新制订一个更详尽、更有操作性的计划再来讨论吧，至于徐志的海军陆战队，我们等你的书面报告出来再说…… 于是一六六一年三月底的这场历史座谈会就这样结束了。 尽管大家对《发电机行动》计划都很感兴趣，并且在短暂难得的聚会假期里，跟火塘俱乐部的成员讨论了很多行动细节，但这个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定论，更没有等到联邦参议院正式讨论这个计划，毕竟大伙都有各自的日常工作，火塘俱乐部和菜园俱乐部的成员们，在难得一聚后，就先后离开了中兴岛，不管怎样，生意上的事情还是最首要的。 当然了，由于最近王工的船台获得了大量劳动力，其中包括来自泗水的华人船工，使得原本计划在五月底交付使用的两艘骄傲级武装商船——铁公爵号和促进号，在三月底就全部完工了，三月二十八日，在热闹的交接仪式完成后，朱、徐二人各自带领着一帮伙伴开始了第三次新船试航旅程。
1284 骄傲级姊妹船和船长的安排
到现在为止，穿越者们已经拥有了九艘“铁船”，除了从旧世界带来的妮可号和骄傲号外，还有七艘用旧世界带来的的船材建造的骄傲级姊妹船：一千零五十吨级排水量的混合动力帆船，属于骄傲号姊妹舰的船是：伊舞绫号、丹阳号、冰霜女神号、蓝色闪电号，铁公爵号，以及刚刚下水的冲锋者号和促进号。 此前，从妮可号上下来的穿越者船员里，有黄岩、韦宁、马波、田梦、钱晶、邹佳楠、塔杰等人，分别在这刚刚下水的两条新船上担任见习大副、二副、轮机长、水手长和机炮长等等职务，此外船长一职仍然暂时由朱徐二人临时担任。 几天前顾船长对朱徐两位说，估计这是你们俩最后一次担任试航船长的职务了，按照顾晋的安排，等到上述那些年轻人在船上实习了三到四个月后，就可以去万山岛，替换出几位船长，然后就可以把两艘船交给正在万山岛的三艘魔改船上做船长的那帮人了。 所以上述那哥几个在三到四个月后将去万山岛，担任女权号、刺客号和提莫队长号的船长大副等职务，替换下来的万铭等人将接替朱徐二人掌管冲锋者号和促进号。 这样的话，等王工几个月后再把轻型混合动力帆船造出来，那批人即可担任船长的职务。 至于其余水手，包括妮可号上的普通水手和部分管理岗位，将由竹园航海培训班学员和万山岛航海学校的毕业生担任，顾晋说，到最后，我们所有的穿越者船员——也就是当初参加航海培训的那帮高中生们，将每人掌管一艘“铁船”，最终完成我们的航海人才培养第一阶段目标。 朱徐二人听得频频点头，只不过一直兼职担任澳航总裁兼总统贸易谈判代表的徐志，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如今他正全身心投入到海军陆战队的筹建工作中的----尽管现在还是八字还没有一撇，但徐志从大伙在讨论这个自己的提议时的态度，乐观地推断出，大家都认为海军陆战队肯定是要搞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当然徐志还是没有想到，这个海军陆战队的提议在后来联邦参议院讨论时走了样，最后，就连这支武装的性质都变了，联邦参议院最后的讨论结果是： 当前最需要建设的一个是海关机构和海岸、近海巡逻，于是，参议院决定成立一支由若干艘高速武装巡逻船和数百名装备了轻武器的武装巡逻队组成的海关警察执法队，统称澳洲联邦海岸警备队，主要任务是紫霞岛、中兴岛和今后所有的澳洲联邦领海的近海巡视、维护近海治安和航海秩序。 同时还批准成立了另外一个联邦机构——澳洲联邦海关总署，经孙老提名，联邦议会讨论通过，最终由徐志担任澳洲联邦第一任海岸警备队司令兼海关总署署长----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徐志率领的冲锋者号武装商船，航线是中兴岛----新钦州----安汶----巴达维亚，根据与荷兰人达成的协议，荷兰人在南洋最重要的两处港口巴达维亚和安汶，已经对澳洲商船完全开放。 当然了，澳荷双方的港口时互相开放的，如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已经可以自由进出新安港、新钦州港和紫霞港了，理论上也可以自由进入中兴岛，但是，由于中兴岛的地理位置目前尚未公布，而且这个地理位置也相对偏僻，因此暂时还没有荷兰外国船只到达那里。 与此同时，南洋荷兰东印度公司控制的七、八个港口则对澳洲商船完全开放，徐志的这次巴达维亚之行，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开港”，他计划在去巴达维亚的沿途，顺路进入一些附近的港口，比如特尔纳特、望加锡、马辰等等，孙老还告诉徐志，冲锋者号应该考虑登陆考察一下这些地方，考察的主要内容是当地特产和风土人情，对于后者的重点是当地有没有华人移民，如果有，则拉一拉关系，要鼓励华人跟我们做生意----建立利益关系。 孙老还对徐志建议说，我一直有一个整合南洋华人族群的想法，只是在过去没想明白如何去做，现在思路清晰了，那就是建立生意上的关系，形成利益共同体，这样假以时日，整个南洋都是我们的势力范围…… 而此时的朱北国，更是有他的另外一套宏伟计划----地下铁道和情报网布局。 虽然在最近的一次联邦议会例会上，他和火塘俱乐部联合提出的成立“澳洲联邦中央情报局”的议案被否决----理由是“叠床架屋”， 但也正因为如此，联邦议会顺利通过了对移民事务培训学校增加预算决议，增加的预算主要用于扩大“学校的招生”。 显然，对于朱北国来说，有这个就足够了。 其实，关于国家秘密情报机构的设立，大伙对此事是比较敏感的----大家都明白，这些秘密行政机关的权力可能会变得很大，如果掌控不好，可能会成为一个祸害，在旧世界的例子就有很多，毕竟这些不受或者很难得到法律监督的行政机构，经常跟违法、侵权、政治斗争、宫廷阴谋甚至政变关系紧密。 当然了，大伙并没有明说这一点，因为这根本无法明说，但是，来自旧世界的大伙都知道，一个秘密情报机构一旦成立、发展乃至尾大不掉的后果是什么。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大伙普遍对此类机构的存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特别是目前立法尚不完备的情况下，对于在自由世界里如何如何监督和控制秘密情报机构这种事情大伙没有经验。 显然，哪怕对于孙老等老家伙们而言，对如何处理秘密情报工作与权力监督的关系，仍然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也许以后会有经验的，但目前的确是没有。 于是大伙只是在参议院会议上对朱北国等人表示说，现在已经有移民局的情报系统了，没必要再搞什么新机构，至于你们说的搞情报收集和情报分析，现在移民局有一个移民事务培训学校嘛，搞这些东东完全没问题嘛。 还有人说，那个什么中央情报局之类的名字，也就是听起来很酷而已，其实要说人马班子，还不是你朱博士一人扛着，所以形式主义的东西不要也罢，何况咱们现在还没有发展到需要把这块事务从移民局分离出去，搞一个专门的情报机构的地步，至于今后的发展，那就交给今后再说……
1285 火塘俱乐部的努力
很明显，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朱北国的工作要比徐志的复杂且更具挑战性，甚至还存在一定程度的危险性，所以，顾晋和孙老都接受了朱的提议：将促进号的试航时间缩短到两个月左右，也就是跑一趟中兴岛至澳门的来回后，就把船提前交给关宏宇叶嘉良蒲海欣他们，然后，朱北国将回到中兴岛，接收王工船台上的第一艘轻型混合动力帆船——朱北国甚至都给这条船提前起了一个名字：春申号。 然后，朱将全身心地投入到今年的两件大事之中：一是布局广东沿海的内陆据点，二是在王工的给移民局专门建造的五百吨级武装商船完工第二艘后，立刻组成一支船队，并率领这支船队亲自跑一趟缅甸。 朱北国的计划是：第一阶段，船队将沿着伊洛瓦底江北上，秘密侦查一下阿瓦城附近的地形，顺带了解一下永历皇帝的现状。 几天后，通过电报往来，朱的这个行动计划已经在在火塘俱乐部里讨论了多次，由于这个行动有点超出移民局的具体业务范畴，另外还需要特别的预算，所以联邦参议院还招开专门会议，讨论了夏小欧代表联邦财政部制订的《发电机行动》初步预算。 显然，这个预算有些庞大，但大家都明白，如果这个计划真的变成现实，那么，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因此参议院众人重点过问的，是这个行动的安全保障措施，好在朱北国制订的计划比火塘俱乐部那帮年轻人的计划要详尽，大家讨论后认为可行，于是就通过了朱北国的这个第一阶段探险计划。 当然了，朱北国目前最紧迫的任务，还是提前布局两广沿海的内陆据点，移民局需要赶在清廷实施迁海令之前，赶快在广东沿海地区布置多个能收容难民的据点，显然，这些据点必须有合法的外衣，而且每个据点的规模还不能太小。 就目前的情况看，朱北国认为重点应该是在广州到潮州之间的沿海布置据点，至于粤西，那里有陈上川的协助，所以问题不大。 只不过原来计划的要在闽地布置收容据点的计划，因为时间原因不得不缩水。 持续了差不多半年的泗水事务，占用了联邦移民局几乎所有的资源----而现在，朱北国必须在剩下的不到十个月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在内陆买房置田，完成内部建设，还要选拔人员充斥其中。 朱北国为此已经在一个月前就电告澳门的代小山黄磊和艾鲁什他们，让他们赶快联系四家华商从中协助，尤其是这里面需要买卖人脉介绍，还需要官府的具结作保、更需要买通官府打点上下等等等等，诸多具体事务都要借助四家在的内地关系。 朱北国清楚，在内陆，如果不想被讹诈、不想吃亏上当的话，这些人脉关系是买房置业的先决条件…… 一六六一年四月十一日，促进号到达小万山岛的东沙滩码头，此时此刻，在码头上，迎接促进号的人群里，除了黄磊巴海东等亲自带着的一帮搬运工以外，还有穿戴非常整齐，神情激动不已的陈安德。 这位忠诚的大明使节已经在两天前得知，澳洲联邦正在制定一个计划，准备帮助永历皇帝离开缅甸，并且在海外的某个岛屿上建立“大明复兴基地”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两天前总督黄磊代表联邦总统正式通知他的。 所以，这两天，陈安德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几天来几乎就没有睡什么觉，除了上班、吃饭以外，几乎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写文章。 据黄磊说，“老陈”正在写给永历皇帝的工作汇报，他要把这几年的出使过程和旅途见闻详细地全写出来，老陈还答应誊写一份给我们呢…… 朱北国听了非常很高兴，也有一点感慨，作为一位学历史的人，他对历史人物和历史记载有着比别人更多的敏感和感触，关于陈安德和卜弥格神父两人的那趟充满传奇的欧洲之旅，在旧世界的历史记载一直是简单大略的，除了一些日记、官方文件外，记叙的内容非常简略，断断续续，也很少有细节描述。 现在，当事人能写出来，那肯定会有不少有趣的内容，让这些原本被埋没的历史细节重新展现在历史记载中，朱北国对此评价说——“总而言之，这是一件大功德啊……” 众人在从码头去航海学校宿舍的路上，朱北国要求黄磊介绍一下家里在两天前的一场讨论会，因为天气的原因，促进号的无线电通讯时断时续…… 于是，黄磊向朱北国转告了一些关于四月八的日那次联邦参议院会议，参议员们听取了孙老的报告后，严肃认真地讨论了《发电机行动》的相关内容，在这次讨论会上，火塘俱乐部的乔晓沐、黄海也分别进行了长篇发言，详细说明了与朱北国共同制订的行动计划。 根据黄磊的说法，火塘俱乐部的成员和菜园俱乐部的成员密切合作，为此计划先做了很充分的准备，显然，这意味着该计划在参议院里有广泛的“民意基础”。 在参议院回会议上，乔黄两人的介绍是有书面发言稿的，因此相当正式，他们手里的说明讲稿就有十多页，另外还专门印发了一份叫《发电机行动执行过程中的紧急预案》的书面说明材料。 而且哥几个也不怕繁琐，亲自将这些材料分别送到在家里的每一位议员手里，并且当面认真解释了一些人提出的疑问。 他们还去孙老他们几位老人在竹园的别墅里拜访，专门跑到夏小鸥那里提交预算报告…… 事实证明，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联邦参议院在认真讨论了两天后，居然就很顺利地通过了。 另外，根据《发电机行动》计划需要达到的目标和可能出现的战斗规模，孙老等几位老人建议，这次行动将派出妮可号、至少两艘骄傲级武装商船和届时能够提供的所有轻型混合动力武装商船，船队到达伊洛瓦底江口附近后，需要在那里建立一个物资集散基地，甚至在必要的情况下，依靠武力在江口一带开辟一个“安全区”，孙老建议这个安全区就设立在旧世界的那座著名城市——仰光的旧址上，如今，那里还只是一片泥泞的滩涂，在旧世界，大约百年后，英国人到那里后，才出现了一座繁荣的商业城市，显然，那个地方的在新世界将被我们改写——尽管孙老仍然建议把新开辟的“安全区”称作仰光……
1286 必有一战
黄磊一边带着朱北国走盘山碎石路，一边介绍说，另外还有一个与你朱哥关系密切的重要事情是：就在昨天晚上，参议院又通过了孙老的另外一个新提议--除了王工给移民局新造的轻型武装商船外，还要给你的移民局提供更多的支持。 第一阶段行动，包括现有的三艘魔改木制武装商船，万山岛航海学校所属的中型广式茶船提莫队长号、刺客号和女权号，以及咱们刚刚接收不久的小型卡拉维尔帆船曙光号，都有可能提供给你，另外，第二阶段的大规模运输行动，参与者就更多了，包括加上属于泗水自由邦、澳门四大华商的各型船舶，甚至会雇佣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的船只，共同组成一支大型船队，运载澳洲联邦的三个旅前往仰光，然后再沿江朔流而上，直抵阿瓦城下…… 朱北国听到这里沉思片刻回应说： “我只知道三个旅都上，但后来电报通讯断了，不知道家里是怎么考虑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大伙居然肯下这么大的本钱……” 黄磊笑道： “没错，确实是三个旅都上，因为孙老说了，帮人帮到底，送佛上西天，要干就干彻底点，要考虑到最坏的可能----比如说，万一缅军与吴三桂合流对付我们的时候，咱们仍然有强大的武力自保，同时还有能力把永历抢到手，而且孙老认为，缅吴合流这种情况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朱回答： “看来我们控制阿瓦城和缅王的行动，是整个行动的另外一个关键啊……” 黄磊回头看了朱北国一眼说道： “是啊朱哥，所以三个旅要一起上，而且到年底，第三旅的规模应该能扩展到六千人以上，这样就能派出其中的一半兵力参与这次行动，孙老说，如果加上我们停泊在江上的武装商船，带时候迎战清军，坚守阿瓦城，甚至重创吴三桂都是有可能的……” 朱立刻点头，然后回应道： “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目标----李定国，从云南边境行军到阿瓦城需要时间的……” “关于这个问题，黄海他们的行动预案里有，他们认为，届时，如果吴三桂想抢回永历皇帝----这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吴肯定会觉得，南明朝廷已经穷途末路到了这个地步，永历皇帝应该是唾手可得的----至少在他吴三桂的眼里和朝廷上下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如果我们突然出来插一杠子，让他空手而回，不仅他自己绝不愿意，就是清廷也不会让吴轻易罢手，至少，吴本人决不能不战而退！” 朱笑着点头说： “是啊，毕竟吴三桂是汉人出身，还是一个王爷，其实清廷对这样的一个拥兵在外汉人王是很忌惮的，当然吴三桂也很清楚，自己很容易被猜忌，所以他为了向朝廷表忠心，也必须奋力一战，不然就无法向朝廷交待……” “所以，如果我们抢了永历皇帝，肯定会跟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大打一仗喽？” 黄磊的语气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的……那是考验我们的关键时刻……” 这时黄磊眉头一皱，又回应道： “所以听说孙老他们几位老人，对此问题也讨论了很久，最后的结论是：一旦永历皇帝被我们营救成功了，那么，必然会有一场大战！所以，孙老在参议院会议上说，既然我们已经打算捅这个马蜂窝了，那就索性干狠一点，我们不仅要重创吴三桂，还要趁势一路打下去，打通云南边境地区到阿瓦城的通道，把李定国白文选军民接出来。 因此，我们必须投入几乎所有的陆地武装力量，包括我这里正在训练的陆军第三旅的两千名士兵，和万山岛的一千民兵，这些民兵将编入第三旅，因为他们来自云南，有许多还是沐府的佃户和军户，很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 朱北国听到这里，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喘了一口气，回头望着半山腰人头攒动忙碌无比的码头，对黄磊笑道： “这些事情嘛，我门清，你们别担心了，根据历史记载，咒水之难发生时，李定国和白文选两人正在跟吴三桂在怒江西岸周旋，大概的位置是旧世界的腾冲到缅甸的八莫一带，那里有一条江叫盈江，也叫大盈江，即便是旱季，水量仍然丰沛，非常适合航行，而且是伊洛瓦底江的一条支流，所以我们的船队如果能沿江北上，进入盈江，肯定能跟李定国白文选直接联系上，我在离开中兴岛之前，专门就这个方略跟乔晓沐他们讨论过……” “朱哥，你的这个方案已经讨论通过了，整个军事行动预计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突袭阿瓦城和截回永历，目的是控制阿瓦城和缅王，让永历安全上船，同时我们也有一个陆地立足点。 第二阶段是在阿瓦城下跟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打一场攻防战，先守后攻，目的是依托阿瓦城的城墙重创清军，让吴三桂的入缅清军失去战斗力。 第三个阶段，就是尽量多的派出船舶沿伊洛瓦底江北上，在八莫转入盈江向东直抵腾冲一线，当然了，前提条件是我们重创了吴三桂，使其无力阻止我们东进……” 朱点头微笑： “另外要告诉你们一下，如今大明对那些地方有广泛的影响力，永历皇帝在我们手里，当地土司应该不会找我们的麻烦，甚至还会协助我们，比如八莫这个地方，现在应该叫蛮莫吧？或者叫新街？ 想当初，在大明万历年间，缅王侵边，南京坐营中军刘綎任腾越游击，大破缅军，曾经在那个地方盟誓孟养、木邦宣慰司和孟密安抚司、陇川宣抚司，立蛮莫威远营。 只是那地方如今已经是缅北的交通交汇之处了，也是隔绝李定国与永历交通的要地，所以吴三桂肯定在那里有兵力驻防，估计那里还有一场仗要打…… 哦，还有，即便是咱们顺利地跟白文选李定国联系上了，想要让李白二人和他们的数万军民跟我们上船南下，也必须有李白二人信得过的人出面才行，而且要拿出过硬的凭信，所以，黄海他们的报告里，跟李定国白文选联系的具体方案有了吗？” 黄磊回答： “有，到时候让永历派出身边人去做就是了，另外，看情况甚至会建议永历派出太子，亲自带着永历皇帝的手诏与我们同行，而且陈安德和卜弥格神父也将参加，他们都认识李定国呢……” “还有，我们需要向导……” “澳门和北大年的华人商会有商队往返阿瓦城，冰霜女神号这个月去北大年贸易，应该能找到向导，放心吧，代小山小艾的老丈人家也会大力帮忙的，毕竟乔家在安南又人脉，而安南的华人海商与缅甸那边有贸易联系，其中许多陆商又多是走滇缅丛林的驼队。”
1287 黄磊的八卦
黄磊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这一个月以来，乔陆等四家给你在惠州、香山和潮州沿海内陆找到了几处能买的田产庄园，价格相当便宜，我发现哈，这年头房子真不值钱啊，上好的地倒是值钱得很，特别是平坝水田。 因为咱们对田产质量要求不高，所以可供选择的地方还真不少，这些庄园有一个共同特点----周围的田地大多数都十分贫瘠，梁家掌门人老太爷让我转告你，不要担心买不到田产，这类属于靠天吃饭丰欠无常的田产，是经常连佃户的租子都收不到的，在原主人手里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所以如果有人出价比较公道，能买不少，老太爷说了，你来了就去她那里一趟，毕竟你才是买家，这些项目必须让你过目首肯才行……” 朱立刻点头称是，然后笑道： “……我们当然无所谓什么田产好坏，又不靠它过日子，只要有一定规模的房产能收容难民就行……吆，老太爷都叫上啦？难道你真的成为梁家的女婿啦？” 黄磊老实承认道： “是啊，嗯……今年是确定要娶梁家妹子……” “好了，两年了都，这事拖到现在，也该办了……” 朱话音未落，黄磊叹口气说： “可不是咋地，这事差点让人家梁家误解我不愿意娶人家妹子过门呢，现在好了，妹子终于十八岁了，妇联教委那帮女士们也没话说了，告诉你吧，包括陪嫁的丫鬟，一共五个妹子，只不过陪嫁的四个丫鬟都不满十五……哎，朱哥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没办法啊，只是这事你可别到处说……总之婚礼必须赶紧办，反正我是要准备好好操办操办的，代哥说他那边有建经验，就比照着当初他和小艾的排场，大办一场婚礼……” 这时朱北国又一脸八卦地看着黄磊说道： “呃，为什么我听说钟家和敖家也在给你们送女人啊？” “没有啦朱哥！只是钟敖两家最近开了钱庄，让我和小山过去指导指导……” “顺带送妹子？” “不是……但是晚上就留在人家府上，确实是有来丫鬟，但是我们都委婉拒绝了……” 看到黄磊支支吾吾的，朱北国淡然一笑，也就不再就着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便转了个口风笑道： “现如今，代神医的名号响亮得很，上次去北大年，面见女王的时候，居然有问过，还说希望有机会能让澳门的代神医给看看病，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估计是内分泌紊乱的问题，属于妇科……” “还有这事？没见你电报上说啊？” “哈？电报上说这个，估计红楼那边要开骂……对了，说起咱们的神医神药，听乔家二公子说，咱们的澳洲神药已经传进王府里了，而且代神医的名字据说已经在王府里挂了号，还听说广州那边的八旗权贵们，有打算来澳门送礼看病的……” “这事嘛，旧闻啦，二公子早就跟我聊起过，代哥还给来澳门的某个贵族老婆看过病，亲自把脉那种，其实这事是澳门总督斯卡洛牵线搭桥搞的，给你说哈，这位葡萄牙总督特别会搞关系，特别是跟清廷。” 黄磊说到这里话题就展开了，先是从怀里拿出一个绿油油的扳指，拿给朱北国看，后者接过来瞟了一眼说，这东西，如果放在旧世界，能在魔都换套房，还是学区的……呃，这玩意儿怎么得的？ 黄磊笑道： “本来是代哥得的谢礼之一，说起来也凑巧，那位贵妇看病的时候，我也在场，代哥的医术还真没的说，不愧是旧世界医学硕士毕业，给那个女人看病居然是手到病除，那贵妇得知我要做新郎了，就拿出这个给我，说是神医的兄弟，自然也是神医……人家把我当同门师弟了，说是要派人送婚礼礼物呢……” “对了，婚礼你打算这么办？” 朱北国把扳指还给黄磊问道。 “哎，头大啊！话说这个时代结个婚真的好复杂，看看那几个程序的名字？昂？就是一长串，这个这个……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黄磊板着手指头说了一通，然后再进一步解释道： “这叫 “六礼”，除此之外，还有见姑舅、见祖祢、飨送者、奠雁礼、父母训、同牢礼、合卺礼、还有开脸----听说好疼的，然后我就说不用了，结果旁边的代哥立刻扔给我一个白眼再加一个爆头……” 朱北国听了哈哈一乐说，关于婚姻大事，你别把旧世界的那套观念带过来，黄磊回应道，代哥也差不多这么说的，还上纲上线数落我说： “在人家女方的心目中，婚礼越是操办，越是重要，也是给女儿家长脸小，越是有门第的家户，越是看重，总而言之，泱泱中华，礼仪之邦，家国同理，大事无非是婚丧祀戎，那梁家也是皇商出身啊，算是有头有脸的门第了，自然不会马虎，还说如果心中有真爱，就要有耐心，礼数一定要周到圆满，不然梁家妹子回娘家时会被人看不起的……” 朱北国听了默然点头，回应道： “代小山说的也对，不少人说我们虽然是华夏苗裔，但属于是一群久居海外远离华夏的蛮夷，有人还拿什么夏后氏子孙远遁北地渐入蛮夷做例子，说我们也是蛮夷。 所以为了反驳这些言论，我们的所作所为还是不要太出格，太为所欲为，所以，关于你们的婚礼，其实红楼那边也很重视的，我来之前，听家里的女士们也在议论你的这个婚事，还听说孙老，如果时间允许，也许是老朱，也许是老王，可能要过来当你的长辈，以便应对礼仪，反正王大师也计划过来指导农业生产，然后我们也要出几个人，给你当夫家人，总之要搞得有模有样的，不能被人家看扁了去……” 两人边聊边走，进到药厂的生活区，接着就是在职工食堂给促进号的哥几个办了个接风洗尘宴，然后大伙继续聊天，直到半夜朱北国回到航海学校宿舍休息…… 朱北国只在岛上的航海学校宿舍里过了一夜，一大早，稍事准备后，就搭乘前来通勤的女权号离开了小万山岛码头。 按照常规，朱应该继续指挥促进号抵达澳门港，然后在那里完成贸易和货物装卸，然而朱北国有点等不及了，因为促进号在小万山岛码头也有货物要装卸，时间大概是一到两天，然后再去澳门码头完成贸易、再装卸一些货物，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四到五天的时间。 朱北国一想到自己手头的工作任务，就实在不愿意再呆在船上做这些“日常杂事”，于是他把这些日常任务----包括驾驶曾促进号进入澳门港的作业，一股脑都交待给关宏宇他们，好在哥几个对这些工作本来就不陌生，加上这些天在促进号上的从妮可号上过来的钱晶等人也不是操船生手了，朱倒是能把船放心交给他们，顺带给他们一个独立锻炼的机会……
1288 置业是一门大生意
朱北国交代完了手上的日常任务，就搭乘女权号直奔澳门而去，现在，他十分急切地想从乔家那里了解一下内陆的置业进度——这几个月下来，四家华商们在内陆替他物色了许多产业，既然代神医说，按照我们的条件，购买更多的内陆产业问题不大，那就更要抓紧了！要趁现在没人买这些便宜货的时候赶紧买。 关键是在这个时节买产业，还能有条件做一些优化选择，比如选择一些水陆交通便利的地点等，而等到迁海令一旦颁布，沿海难民涌入，用脚趾头想想都会明白，这些田产不仅会大幅度涨价，关键的是，可能还因为供需缺口大而没有卖的了…… 乔家很快就得道了朱北国要来拜访的消息，乔老太太立刻吩咐管家去通知另外三家在澳门的管事人，邀请他们一起见见这位朱大博士。 在四家当家人眼里，朱博士是一个渊博之士，而且跟四家商量的事情也是“兹事体大”，一些重要的原则性决策，必须有四家管事人都在场才妥当…… 当天下午，在代小山的陪同下，朱北国拜见了乔家老太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在堂屋见到这两位年轻人后，笑呵呵地一左一右牵着他们的手直接进了堂屋，然后进到后面的一间很大的厢房，这里前后左右均有黑衣劲装打扮的汉子把守，很明显这是商量机要事情的地方。 进屋后，朱代二人发现，乔家名义上的当家人乔二公子、钟家的钟老爷、陆家的大公子和敖家的二公子早已经在此等候，关于后两位的到来，是因为当家人在外地忙生意来不及回来派出的家族代表。 朱代二人见状，赶紧上前“肃揖见礼”，这是朱代二人早就烂熟于心的功课----在钟老爷面前行见尊者长辈礼，在乔陆敖家公子们面前，行平辈礼----他们年纪都差不多，然而代小山却必须继续行见长辈的礼节。 因为代是乔家大公子的女婿，自家岳父的晚辈，那么这些人当然就是代神医的长辈了，然而几位公子见代小山在他们面前拱手至口，然后准备下跪过膝的时候，众人一拥而上给他扶住了。 代神医名头大，在澳门颇受人们尊敬，公子们又不是智力残疾，怎么能拘泥礼节生受代神医一拜？一旦---传出去会被人腹诽为年纪不大就倚老卖老的…… 乔老太太等众人礼毕后，便挥手让男女仆人们离开，二公子随即关上厢房大门，此时乔老太太已经掏出身上的钥匙，走到东墙的大柜子旁边，打开了一个小抽屉，然后回头招呼代朱二人帮忙拿出厚厚的一卷宣纸，依次铺展在后堂中央的八仙桌上。 朱北国看着展开的宣纸，发现这是一张张标有山川形势的地图，是一种类似用写意画加示意图构成的地图，比例尺什么的并没有，山就是一座山的样子，水就是一条带子，人口聚居的城镇就画几个房子，田地就是几个格子，而且这地图还有透视效果，从南向北遥望俯瞰的感觉----朱北国知道，这个时代的东方，地图绘制还没有普及等高线、比例尺、经纬度等制图要素，一幅地图画成写意画是很普遍的事情，特别是在华人海商的圈子里。 朱北国看了这些地图后意识到，这些图其实是某些村镇的示意图，应该是跟我们买田置房有关，而且一共有十二份。 居然有这么多吗？ 朱北国抬起头，正好与老太太目光对上，后者笑道，这图画确是拙劣，老身是也见识过澳洲绘图技法的，端的是高明，只是寻常人等不易看懂，也难学，这是我家老管家所绘之图，虽然粗略，但好在一目了然。 朱代二人赶紧频频点头说，老管家所用的绘图技法是中华传统之术，这种技法也是有优点的，比如其中不少细节，每张图的市镇房屋、田地起伏走向都不一样，莫不是写实之笔？ 在得到老太太的肯定答复后，二人均识趣地大大感叹了一番，说这图绘图直观有趣，如若身临其境，很好很好…… 老太太听了微笑不语，待两人说话告一段落，这才话锋一转说，这十二份图其实是六个府下属六个县乡下的地产图，每个县有两处。 朱北国这才发现，这些准备购买的田产居然都是成双成对的，每个县的两处田产相距并不太远，可以互相照应，有的甚至近到鸡犬之声相闻…… 接着，乔老太太开始给朱代二人逐一介绍这些庄园田地的情况，包括道路交通、人口、租佃和官府出具的相关户籍情况----这是四家动用关系，特别是通过王府的关系搞到的材料，有了这些材料，就意味着购买这处田产的事情是打通了衙门这道关的，以后产生纠纷的几率会大大减小…… 介绍完后乔老太太又问二人，这十二处地产不知澳洲官府可满意？是挑选其中购买还是全部收购？ 待小山尚未回话，朱北国已经抬头看了看小山，给对方一个眼神交流后，这才与乔老太太拱手致谢道，四家鼎力相助，晚生感激不尽，晚生倒是有一个想法，既然有六县十二处，何不四家也一并加入，这每县两处产业，澳洲与四家平分，平日里的经营也可相互照应…… 这时乔老太太望着钟老爷笑道，这等分法，与钟大哥当初所计无异，钟大哥与朱博士莫不是早有商量？ 钟家老爷笑着回应说，商量倒是没有，然默契尚有一二，老夫还记得年前熙园酒席上朱博士的一席话，为此老夫专门去了一趟南京，找到数个朝中故旧，彼此应证了一番，所以老夫如今坚信——这迁海令是必然要行的，这些年耳濡目染，知道这鞑清新朝令严，不似我大明一般文明恤民，此令一旦严行，必是人间惨剧，然吾等只能扼腕浩叹。 钟家老爷讲到这里，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既如此，我等何不思虑深远些许，索性于内陆广置田产，从中获利自是题中应有之义，然亦能收容难民为我所用，一举多得何乐不为焉？ 钟老爷说完，示意乔老太太继续，于是后者接着对朱代二人补充道，其实四家对此已经有了商量结果，朱博士当初在熙园的一席话，确实让吾等又心生另外的生意门道，此生意门道后面老身再详述，如今朱博士也这样说了，那就无甚可虑了。 乔家老太太最后一锤定音道：四家已经商量定了----如果澳洲愿意，这六县的十二处地产可一分为二，每县有一处地产归澳洲所有，另外相邻的一处由吾等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