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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翼     盛世荣宠txt下载     盛世荣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两个狼狈为奸的坏蛋对视了一眼,同时发出了猥琐的坏笑。

    那什么,不偷窥一把美人儿出浴的画面,这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来着。

    想到自家驸马那出水芙蓉的模样,阿元默默地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对着含袖严肃地批评道,“驸马沐浴,怎么你们竟不去侍候着?难道,驸马就不是你们主子了?!”

    含袖心说谁敢去服侍驸马,这不等着被剁了么,心里腹诽,只赔笑道,“殿下说的是,是奴婢们没有想到,竟怠慢了。”

    “罢了,我去瞧瞧。”公主殿下露出了一种深深的责任感与心疼,哼了一声,从床上用优雅的,在宫女眼里十分敏捷的动作爬起来,用淡淡的,大家觉得都很兴奋急迫的声音说道,“那什么,只含袖跟着就是。”

    说完,扶着含袖一路沿着长长的宫室往外走,走到了这一宫的后头,却见一门窗紧闭的屋子里传来了隐约的水声,见外头果然一个人都没有,阿元就用责难的目光看了含袖一眼。

    “叫我怎么说你们好!”觉得这是含袖失职,阿元真是义正言辞。

    “如今,可怎么办?”含袖的脚步远远地站住,怎么都不肯动了。

    服侍人的,就得有眼力见儿,现在给主子“分忧”试试!

    作为一个在众多宫女中竞争上岗脱颖而出的精英分子,含袖还是知道什么时候紧紧跟着,什么时候有多远走多远的。

    “你守着门儿,我去看看。”阿元素信这心腹的,见她果然守到了外头,便奸笑了一下,手里翻出了一截小绳子,往坏阿容处去了。

    今日,公主殿下不仅要看美人儿出浴,还要捆着美人儿这样那样!

    频频被压,十分怨念的熊孩子偷偷地走到了一雕花红木的窗户底下,伸出手指头呸呸吐了两口,很有天赋地往窗户上一捅,预备查看敌情。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来着。

    没捅开。

    公主殿下呆了呆,讪讪地收回了手指头,低眉耷拉眼地四处看了看,见无人见到自己愚蠢了,这才抖擞了起来。

    她忘记了,如今窗户上蒙的都是轻纱来着。

    既然不能捅窗户纸,阿元恶向胆边生,轻轻地推了推这窗户,就见这窗户吱呀一声开了些,听见这样的声音,阿元心中一紧,低着脑袋做了一会儿的鹌鹑,就听见似乎坏阿容并没有察觉到,里头还是在继续有水声传来,就小小地松了一口气,爬上了窗户,慢慢地推开了窗子,一双眼睛炯炯地往里看去。

    一架大屏风隔住了她的目光,叫公主殿下扼腕了一下,深深地悲伤了,只是却不肯死心,伸着脖子张望了一下,扭着自己的身子往里头看,半个身体都爬到了屋里,鼓着一双小眼睛想着要不要现在就趁着这美人儿手无寸铁毫无准备的时候提着绳子冲上去,就在犹豫间,就听到窗户旁,一个清越的声音问道,“想看么?”

    “做梦都想呀。”公主殿下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呆呆地往屏风后看。

    “绳子是……”那声音就带了困惑。

    “捆起来才……”顺着这问话说了一半儿,公主殿下陡然回过神来,诧异转头,就见黑发往下滴水,只披着一件被水汽打湿了的单薄寝衣的美人儿,正倚着一旁的窗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眼神之中带着叫她发凉的幽幽的光芒。

    阿元大惊!

    这一惊险些叫她从窗户上跌下来,扑腾了几下,就被这上前的美人儿扶住了,目光落在阿容手上的绳子上,阿元只觉得掐在腰上的两只手有灼人的温度,顿时泪流满面。

    “你不是在沐浴?”现在还有水声呢,阿元就苦着脸问道。

    阿容微微一笑,温声道,“一点小手段罢了。”他不过是戒备心重,沐浴的时候也在小心戒备,却没有想到今日还有意外之喜,对于公主殿下愿意跟自己换个地方试试,驸马很满意。

    “本宫告儿你啊,敢轻薄本宫,休,休了你!”一双小爪子转眼就被捆住了,公主殿下奋力挣扎,色厉内荏地叫道!

    “我等着。”阿容一笑,微微用力,将这还趴在窗台上的熊孩子往屏风之后拖去,笑眯眯地说道,“先担心你自己吧!”

    一声惨叫,守在门外百无聊赖的含袖就见那窗户上,自家主子一双小腿弹动了一会儿,消失在了屋子里,之后那扇窗户,啪嗒一声合上了。

    这一回,不管是驸马得意,还是公主满足,她作为一个称职的,忠心的宫女,都能得到不少的赏钱吧?

    默默地算了算自己日后的嫁妆,含袖脸上笑开了花儿,只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跟了大方的主子,以后还愁什么呢?

    为了嫁妆,含袖在外头任劳任怨地蹲守,不叫任何有可能打搅主子的人靠近,这到了晚上,门吱呀一声开了,越发光彩夺目的驸马,怀里抱着一个嗷嗷直叫的公主出来了,见了急忙过来赔笑的含袖,他眼角挑了挑,温和地说道,“前儿江南几家铺子送来了些首饰与料子,你们公主是不爱这外头之物的,且赏了你们几个,也是千里迢迢往江南来,实在辛苦了。”

    “多谢驸马。”含袖脸上笑开了花儿。

    “又怎么了?”阿容见她还欲言又止,便问道。

    “叛徒!”阿元正啃了这驸马一口,转头就叫道。

    称职的宫女唾面自干,摸了摸怀里的银子,笑眯眯地说道,“两江总督薛大人家的帖子,因送了奴婢许多的银子,奴婢心里头慌张的很,不敢与主子欺瞒。”

    秦国公主身边的心腹大宫女,这样的身份在别宫是很吃香的,许多的人家女眷想要讨好秦国公主,都得先走走她身边人的门路,哪怕就一句好话呢,结果只怕都不一样,因这个,含袖是小小地发了一笔的。

    不过阿元向来不介意身边人借着自己发点儿额外的小财,因此并不在意。

    “薛大人?”阿元就嗤笑了一声。

    “是设宴给驸马接风的。”含袖急忙说道。

    “就说我应了。”阿容见熊孩子已经偷偷在咬自己的脖子了,嘴角露出了笑容,见含袖舍不得的模样,只无奈地笑道,“外头的银子,你只管收着。”真是跟她主子一样儿一样儿的,也不知日后能不能嫁的出去。

    还攒嫁妆呢。

    觉得这驸马真是一个好人的含袖还不知道自己被森森地诅咒了,捂着自己的荷包转身就跑了。

    “那家伙请你做什么?”阿元心里醋了,只抬起头掐住了这驸马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都说这江南是个风流地儿呢,你想要起坏心,”她磨牙道,“本宫就把你吃掉!”

    “我是驸马,薛总督又不是傻瓜。”若是王爷,给俩美人儿那是讨好他,他一个驸马,薛庆敢这么干,那岂不是找死?

    给驸马送小妾,呵呵……

    “你放心,就是有,我也不许她们坐在我的身边。”阿容目光温和地说道。

    “男人也不行!”公主殿下听说江南还盛行男风来着,顿时醋得直冒泡。

    在熊孩子最熊最中二的时期,公主殿下一直觉得,性别不同是不好谈恋爱的来着。

    阿容看着她为没影儿的事儿吃醋的小模样,心里笑死了,却只摸着她的头笑道,“知道了,我离别人都远远儿的。”见公主殿下满意地偃旗息鼓,这才含笑道,“江宁城里许多的女眷都要来给你请安,若是你无聊,便与她们说说话儿。”福慧公主的身子不知何时才能好利索与他们回京,阿容其实已经做好了常驻江南的准备,如今还好,他只担心时日久了,阿元会无人说话,无聊起来。

    “我想去看望祖父祖母,行不行?”阿元笑嘻嘻地问道,一脸的不怀好意。

    阿容沉默了一下,想到自家祖父那张奇葩的脸,竟有一种没法回答的感觉。

    “悠着点儿。”半天,驸马爷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公主殿下忙不迭地应了,喜笑颜开,很娇气地哼哼道,“腰疼呀。”

    阿容觉得熊孩子的脸皮真的厚到了一定的境界,沉默了一下,抱着她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喜欢往外头去,就在宫里与王爷玩耍。”

    如果宁王听到姑父竟然这样害他,只怕一头碰死在这无情的人儿的面前都有可能。

    然而听到这个,公主殿下却兴奋了起来,口中笑道,“最近,我与福慧正命人赶制熊猫儿装,到时候简直就是大惊喜。”

    “熊猫儿?”阿容依稀听说是蜀地的一种独特的生物,却从未见过,不由有些疑惑。

    “那是一种即极为凶残残暴,却无耻地靠卖萌为生的无耻生物。”熊孩子的声音嘚瑟地传来。

    阿容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他现在想知道的,只是这公主想怎么叫宁王卖萌。

    他现在不知道,可是几日后,面对一张雪白的,毛茸茸的独特的套装,凤宁的眼角湿润了。

    “好看呀。”福慧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姑姑在面前抖了抖这套装,渴望地看着自己的皇兄。

    “姑姑,求你。”凤宁含泪道,“至少,别叫这么多人看见。”他自己都忘了,想当初还是他自己穿着毛茸茸满宫跑的。

    “还想讨个好媳妇儿么?”姑姑邪恶地一笑,脸色一变,狠狠地吩咐道,“穿上!”

    宁王为了没影儿的媳妇儿,认命地,哀怨地穿上了圆滚滚的衣裳,穿上后,就再也没有了廉耻,在姑姑与妹妹兴奋的目光里扭了扭自己短短的尾巴,走了两圈儿,找到了感觉后,很自觉地趴在了地上,果然下一刻,就被两个熊孩子给淹没了,一边在四只小爪子在身上到处摸中泪流满面,一边在想着从前自家皇妹是多么纯洁的小姑娘来着,怎么姑姑一来,没两天儿就成了小坏蛋?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

    宁王殿下深深地迷惘了。

    压着宁王这样那样了一会儿,上辈子小市民,从来只远观没有摸过熊猫儿的公主殿下心满意足地爬起来,见福慧滚到了宁王的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脸儿红扑扑的,完全没有初见时的苍白,就觉得自己做的还是有些用处的。

    平日里小心翼翼,总是叫福慧觉得自己是个病人,就算是健康人,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如今多好,虽然还是多病,可是福慧可比从前瞧着快活多了。

    凤宁虽然傻了点儿,不过该是能看出这个来的,不然不会脸都搁下来陪着妹妹玩儿这么傻的游戏。

    顿了顿,见了兄妹情深,阿元目光温柔,想到外头还有糟心事儿呢,顿时觉得晦气,悄悄地出来,合了门就往前头走,走在别宫极大的花园中,看着这带着江南味道的小桥流水,她便神色淡淡地与含袖问道,“薛家,如何了?”

    “前儿,那位总督大人携着夫人亲自往五舅老爷家里去,只说是自己无德,家门不幸出了孽障,要与大奶奶赔罪呢。”说到这个,含袖也不得不佩服地说一声这总督大人能屈能伸,竟能亲自上门赔罪,还是对着一个内宅的小媳妇儿,见阿元果然脸色好看了许多,她就知道薛总督这么做,公主是满意的。死鸭子拧到底的下场,只能是公主叫他滚蛋了,此时便笑道,“听说送了不少的礼,还送了那妖精往庄子上去看起来了,可见诚心。”

    “送庄子上去?”阿元笑了笑,有些冷淡地说道,“难为他了,罢了,我想要收拾的,不过是表哥,旁的且看在他识趣,饶了就是。”送到庄子上,看似严重,只怕没几年自己走了,那女人又王者归来了。只是阿元对这小三厌恶,却不及自家的那无情无义,不是个东西的表哥,因此只抬手放过,给了薛总督一个面子,想了想,却还是感叹道,“不过,他倒见机得快。表哥如何了?”

    “他回了外头的宅子,那宅子早叫总督给卖了,如今又不能回家,宿在外头,奴婢听说是快没银子了。”

    “寻个时候,好好儿‘招待’他。”阿元吩咐道,“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本宫不信这个,就算回头,也得叫他弥补了给人的痛苦,这才算两清。”听含袖应了,便笑道,“福慧身子如今不错,赶紧下帖子叫各家各府的小姐进来,也叫她炫耀炫耀。”说完,也觉得有趣,便抿嘴笑了。

    “总督府上的小姐,还想与殿下请安呢。”含袖就笑道。

    “说说,你赚了多少?”阿元不答这个,就兴奋地问道,“这可关系到本宫的身价儿呀。”越被人看重的宗室,身边的人才能赚得更多不是?

    含袖咧嘴笑了,一脸梦幻地说道,“江南不愧是繁华处,奴婢想着,等回京,就能嫁人了。”

    “这么多!”阿元唬了一跳。

    “都是殿下照拂奴婢们呢。”含袖想着自己的小金库,就急忙说道,“前儿大抵是外头觉得奴婢是个能在殿下面前递话儿的人,如今塞银子的越发多了。”

    “以后你的嫁妆,本宫就不给了啊。”公主殿下很无耻地说道。

    含袖默默地鄙视了一下这吝啬的主子,越发觉得驸马更好些,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做个忠心的人,此时就与阿元笑道,“那位小姐,奴婢打听得很明白,听说从前就常看望福慧公主,不是一个心肠险恶的女子,因有她给公主宽心,因此公主日子过得也有些趣味,如今家中生出了这样的事端来,她心里恐慌,因此想要与殿下请罪。”

    “她竟愿意与福慧交往,可是有心了。”福慧公主虽然身份尊贵,然而身子羸弱天下皆知,也不知能不能养的活,又只是个公主,有巴结她的时候,不如去巴结长公主与诸王弟,谁有时间把精神放在她的身上呢?听了含袖这话,阿元对这薛家的小姐就有些好感,低声道,“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她用心对福慧好了,本宫,就领了她的这个人情。”说完,便点头许薛家的小姐进来一见。

    薛家的小姐是温柔文雅的人,与自己想象中并无不同,阿元这一日许了总督府的女眷入宫请安,便见这进来的不过是一双母女,总督夫人冯氏一脸的畏惧卑微,有点儿小家子气,然而她身边的那薛家的小姐薛嘉,却仪态从容恭敬,带着叫人喜欢的本分,阿元目光落在薛嘉身上片刻,只命坐了,这才笑道,“自来了江南,本宫才知这江南风流繁华,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江南虽美,然京中繁华,漠北苍凉,各有美好。”薛嘉只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了,不由抬头去看上手那位年纪并不大的秦国公主,见她笑容和气,眼中却看不出情绪,心中微微一凛,只低头不敢说些什么,恐叫这位不知性情如何的公主恼怒,牵连到家中。

    “薛家小姐说得倒是有趣。”阿元不置可否地说道。

    薛家还是很有眼力见儿的,上一次宴请阿容,薛庆果然是个明白人,席间不过使几名乐师奏乐,以为唱和,也不叫人作陪,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虽然无趣了些,不过胜在这份心意了。因薛庆识相,阿元就更添温和。

    不是真不将她与她母家的英国公府放在眼里,她寻常也不会与一方总督交恶。

    “殿下说得对,”她赞了薛嘉,一旁的冯氏顿时眉开眼笑,急忙说道,“咱们家的嘉儿,是个好孩子,平日里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如今在家中,也是她帮着我管家,最是个好孩子,”她似乎在努力地想,嘴里还在说道,“有丫头被我打骂,也是她劝我别太严厉,家中有小狗小猫儿伤了,她都放心不下的。”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只将薛嘉夸到天上去,还频频往薛嘉处看。

    若是从前,只怕自己就要恼怒这给自己丢脸的继母了,可是薛嘉如今,就见到冯氏眼里的焦急,竟觉得心里疼的喘不过气儿来。

    她这继母,不过是想要能叫她多得几句秦国公主的夸赞,日后议亲的时候更有分量,只是却不明白勋贵女子间的隐晦,将自己的粗鄙放在了台面上。

    可是这没见识,也是因从前自己与父亲都不大带她在外头走动,叫她如何行事,方才如此。

    阿元也是微微一窒,不由在冯氏的眉飞色舞里去看薛嘉的脸色,却见这女孩儿看着自己母亲的目光没有一丝厌恶,只是满眼的温柔与愧疚,心中就一软。

    冯氏不过是一片慈母心罢了,薛嘉能不在乎这个,就叫阿元真的生出了些好感来。

    “如此,那果然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与薛嘉又没有仇,阿元自然不吝啬好听的。

    冯氏就愈发地得意起来,仰着头看着薛嘉笑。

    “家母无状了。”薛嘉见阿元目中没有鄙夷,也对这位公主生出了亲近,告了罪,却不说别的,只说了些江南的美景,这才起身谢罪道,“前几日,总督门下有人仗势欺人,还望殿下不要见怪。”她后来听了父亲与她说的全套儿的,就知道秦国公主知道自家表哥要抛弃糟糠,什么都没说,一脚就踢了表哥出家门,倒留下了自家的那被嫌弃的表嫂,听了这个,她的心里不知为何,就对那女子生出了羡慕来。

    当年,她家中失势,父兄被夺官抄家,她是出嫁女,本不是被牵连的人,是她的夫家,夫君与婆婆为了另娶得力的妻室,污蔑她的清白一纸休书休了她,连嫁妆都不还给她,撵了她出去。

    如今见到与自己有同样遭遇的女子,她就想,如果当年,她也有秦国公主这样的一个小姑子,是不是就能安稳太平,哪怕没有夫君宠爱地过一辈子呢?到时候,她还能把母亲接回来,至少不叫她吃穿无依。

    “不过是本宫见着了,因此管了管。”阿元便淡淡地说道,见薛嘉脸上舒展起来,脸上就露出了笑意,颔首道,“福慧从前,多得你的亲近,本宫是要谢你的。”

    “不过是小女的心意。”薛嘉急忙说道。

    冯氏在一旁看看公主,又看了看薛嘉,低着头不说话,恐叫薛嘉不喜。

    “过几日,本宫在宫中设宴,表姐与表嫂也要入宫。”

    “若是殿下不弃,小女愿意作陪。”薛嘉明白阿元的意思,心中一叹,还是沉声道。

    只怕这秦国公主,就是要叫江南的夫人小姐们都看看,总督府里的女孩儿抢了齐家的少爷,如今,还得在齐家女眷的身边作陪呢。

    这样的维护……也是最后隔空给了薛家一个大耳光。

    薛嘉动了动嘴,虽不是为了自己,可是却不知为何,想要再抬头看一看上面那个小小的女孩儿。

    又与阿元说了几句,知道今日,秦国公主愿意见她已是天大的脸面,江南上,也不过是总督府一家罢了,见阿元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薛嘉就起身告退,领着冯氏出来,出来了就见继母似有话要说,便含笑问道,“母亲想要说什么?”

    “听说,这回与公主同来的,还有一位宁王。”冯氏只急切地说道,“宁王还未赐婚,若是你有福,日后可不是王妃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被宁王他哥干掉全家的薛姑娘,默默地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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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面对继母的异想天开,薛嘉真是哭笑不得,见左右无人,便低声告诫道,“王爷的婚事,哪里由得咱们置喙?叫别人知道,倒是咱们不敬了。”

    “你的品貌,可惜了的。”冯氏认真地听了,却还是有些不甘地说道。

    薛嘉只摇了摇头,低声道,“荣华富贵,不过是过往云烟,大梦呼啦啦地醒了的时候,才……”她是真的畏惧皇家,只想在父亲能庇护的地方,清清静静地过一生了。

    她这话,竟有看破红尘之意,就叫冯氏惊住,急忙跟着她问道,“嘉儿这是什么意思?你,你可不能想多了呀,你若是有个什么,我怎么活?怎么到下头与姐姐交代呢?”只一路追着她走了。

    “这姑娘可惜了。”阿元也在宫里与回宫的阿容小声说道。

    薛嘉面对自己的时候,仿佛带着一种天然的畏惧,方才隐隐论及京城与如今的圣人皇后太子,这姑娘仿佛惊住了一般,就叫阿元心中生出了些想法来。

    “不是有关系的人,咱们何必在意。”阿容便笑眯眯地说道。

    正说着话儿,刚要“服侍”公主就寝,就听见外头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驸马爷往外一看,就见福慧公主穿着寝衣跑进来,扑到了惊喜的姑姑的身上叫道,“跟姑姑睡!”

    “你真是个可人儿疼的好姑娘呀。”阿元见阿容一脸铁青,顿时觉得心里满足了,拱着侄女儿的小脸蛋儿笑嘻嘻地说道。

    见这姑侄俩抱着不撒手,阿容沉默了一下,知道今日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沉默地出去了,走了不远见了探头看过来的凤宁,不由小声叹道,“真没用。”勾搭不住自己的妹妹,反倒连累他要独守空房,怎能不叫阿容对宁王充满了鄙夷呢?觉得为了自己的幸福,得教这王爷两招,阿容就走到了凤宁的身边,只含笑望天道,“殿下,可去过诚王殿下的王府?”

    不知怎么讨好妹妹,就照着诚王做吧傻小子!

    果然,姑父的爱意叫这王爷眼睛一亮,作为也曾祸害过自家王叔的熊孩子中的一员,宁王顿时悟了,对阿容深深一礼,感激道,“多谢姑父。”

    “为了王爷,这些算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干,想什么呢!

    凤宁在姑父温柔的目光里心中感激得死去活来的,再三谢了,这才欢欢喜喜地跑了。

    阿容远远地看了他一会儿,摇头笑了。

    果然不几日,别宫里什么小秋千小软床的就起来了,福慧公主越发活泼,整日里与宁王嬉闹。因心情爽快,又有太医竭尽全力,如今已好转了许多。她本不过是先天不足,胎中带的毛病,虽不能根治,然而却还是强壮了些。

    又月余,阿元见她欢喜康健,便开了宴,江南大半在江宁城中的官眷一同入了别宫。

    这其中自然是“表妹是公主”的齐家姑嫂最风光,不知多少的女眷在逢迎,另有得秦国公主夸赞的总督府小姐陪在齐家女眷的身边,也是很叫人看重的。

    当然,这看重之中,却还有忌惮。

    盖因这一次往江南来的宁王殿下了。

    作为圣人嫡皇子,太子他亲弟,如今还未有正妃,府中空虚的宁王是块香饽饽,简直就是女眷们心中完美的女婿人选。不过似乎宁王是个冷淡的人,自到了江南,就一直闭宫不出,不见任何官员。连秦国公主的驸马还去与总督喝酒呢,这位宁王孤高傲慢,竟谁的宴都不去。

    这样独,连个认识的机会都不给大家,官员还好说,很想要个王爷女婿们的各家女眷都心里抑郁了。

    还能不能叫大家伙儿有点儿幻想了?!

    因此,今日秦国公主设宴,大家都很高兴,都想见一见这位傲慢的宁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然而等了很久,直到大家伙儿都等累了,也没见着人。

    待歌舞起来,宴席流水地上来,众女眷这才见远远地来了公主的依仗,仔细一看,就见传闻中的秦国公主,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侄女儿福慧公主,一脸疼爱珍惜地越过了众女眷走到了上头去,坐下后,也并未将福慧公主放开,放在自己的膝上,只与下头笑道,“是本宫来的晚了,只是福慧这孩子闹腾人,竟不能叫本宫丢开手。”说完,就与福慧公主头碰头地一起笑了起来。

    福慧公主今日一脸的欢喜快活,扒着姑姑的手臂,觉得被下头女眷们羡慕的眼神儿给笼罩了,顿时扬起了小脖子四下环顾,特别地得意,顺便往下看了看下头的几家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小小地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觉得自己满足了。

    她从前特别羡慕这些小姑娘被疼爱,如今她也有了。

    得意了一下,福慧公主方才趴在阿元的怀里做个安静的小姑娘。

    这个年纪还这么乖巧,就叫阿元心里疼惜极了,恨不能立刻就把她宠成一个熊孩子。

    薛嘉在下头就见到秦国公主眼里不容错辨的疼爱,就微微敛目。

    见宁王竟然又没有出现,不过是在宴上时命人给福慧公主送了一样儿点心作为自己的心意,众人都有些遗憾。

    阿元却觉得凤宁很聪明。

    堂堂皇子,如今与地方官员你好我好大家好,想要做什么呢?就算亲哥是太子,也是很叫人心里犯合计的,不如做个冷酷的冰山美男,叫大家神秘去吧。

    一场宴会叫福慧公主心中满足了自己从小的愿望,众人散去,阿元就见慢吞吞地走到后头的薛嘉凑过来,与她低声道,“殿下,小心英王。”说完,这女孩儿似乎被惊到了一样,飞快地走了。

    她的上辈子里,英王做着一个本分藩王的模样,却一直都在暗地里有小动作。最惨烈的那最后的时候,英王入京,当年嫁在京中的薛嘉也不知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几日,宫中就动荡起来,肃王长子,康郡王凤卿突然病逝,王妃殉情。肃王妃不过几日也一病没了,肃王让爵与世子,带着肃王妃的尸体不知所踪,宫中太皇太后病故,太皇太后兄长安国公病故,一时间宗室勋贵不知死了多少人,虽不知其中究竟牵扯了什么秘密,然而薛嘉却还是记得那满城都是白幡的冰冷。

    她很喜欢这位秦国公主,就希望用这一点点的信息,阻止日后的那场劫难。

    阿元眼角一跳。

    英王这人,自从当年从她二哥凤唐的口中说出来后,这些年就一直被肃王等忌惮,她隐隐地听说过这家伙不是个本分的人,此时看着薛嘉匆匆的背影,她目中闪过一丝深思。

    英王之事,这姑娘竟然知道,莫非是英王,已经将手插到了江南来?

    可见,这人是心存不轨,证据确凿。虽然听薛嘉的意思,薛总督还是很有原则,没有被英王蛊惑,可是谁能肯定,这江南之中,没有英王的同党呢?

    想到这个,阿元立时就回宫修书一封,命人送入京中,掩下了薛嘉之语,只说自己发现了英王的可疑来。

    之后,便命人隐晦地在四周打探如今的江南的官场。

    之后,公主殿下施施然地往祖父处去了。

    作为一个很狡猾的老大人,谁把湛家老太爷当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位什么都看的明白着呢,此时问问有经验的老人家,实在是很有好处的。

    不过,湛老太爷却诧异了,低声道,“藩王插手地方官场,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为何这样担忧?”别以为大家都听圣人的话,就很老实了。其实每个在藩地的王爷,都有点儿自己在地方交好的官员,这样的事儿圣人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要不插手兵权,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见阿元这样凝重,湛老太爷很疑惑。

    薛嘉的语气很郑重,仿佛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感觉,阿元竟十分信任她这句话。

    “这人……当年似乎也生出了事端来。”阿元便低声道。

    英王,她也要称一声叔祖父,这在宗室是长者了,可是长者若是不干人事儿,公主殿下也只能把他拉下马来。

    “我留意些。”湛老太爷便微微颔首,又问了些京中如何,听阿元一一答了,这才点头,有点儿满意的模样了。

    见她神色舒展了一些,湛老太爷就用一张正义的脸笑起来,问道,“听说宁王是个冷酷淡漠的人,咱们江宁城中,不少的小姑娘都喜欢的紧。”

    “呵呵……”公主殿下心说都是传说太美丽,距离产生美啥的还真是很有道理的。

    “这年头儿,还是冷酷王爷有市场。”湛祖父感慨了一下,摸着下巴说道,“温柔款的不流行了。”见公主殿下嘴角抽搐,他就忍不住八卦道,“许多姑娘想做融化冰山的急先锋呢,我说,那位殿下,可有什么说法没有?”在公主殿下抽搐的目光里,谈兴正浓的湛祖父越发八卦道,“有人使我问问呢,要是王爷还没有什么想头,他可就要上了!”

    “怎么上?”阿元大惊失色!

    祖父大人用一种含蓄且猥琐的笑容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阿元顿时就悟了,揉着眼角苦恼地说道,“若是个好姑娘,却也无妨。”她这侄儿有一种要被掰弯的节奏,为了不叫日后出现啥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她的虐恋情深,公主殿下还是觉得此时应该出来一位女英雄来抢救一下自己的侄儿,叫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充满了爱的。

    一时间,阿容无奈地发现,这媳妇儿的脑洞又开到无穷大了。

    “你不管,就好。”湛老太爷也挤眉弄眼儿地奸笑了起来,这奸笑笑了一半儿,叫一旁忍无可忍地老夫人抽了,顿时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拿眼睛回头看自己的夫人,可怜地问道,“夫人为何总是打我?”他抱怨道,“打头,会不机灵。”他老大人多么聪明睿智的人呢,这要事变傻了,媳妇儿嫌弃他,抛弃他了该怎么办呢?一时间脑洞大开的祖父大人萧瑟了,垂着头蹲墙角唏嘘。

    这样高大的身躯,缩墙角儿目标也很醒目好吧?

    阿元呆呆地看着这祖父,觉得仿佛看到了耷拉下来的耳朵根尾巴,顿时觉得这年头儿真是人外有人,自己的脸皮就够厚,原来还有更强悍的存在来着。

    能跟这样儿厚脸皮的祖父在江南快乐玩耍的小伙伴儿,这样人家儿的闺女,阿元觉得还是不要插手了,不是说姻缘天注定么,没准儿这一款就适合宁王殿下来着。

    唏嘘了一下,阿元就心里圆满了些,然刚一起身要告辞,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难过的胸口憋闷,竟用不上劲儿往后跌去,叫阿容急忙扶住了,见她脸色发白,头上还冒汗,阿容也急了,急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见阿元嘎巴了一下嘴儿,竟说不出话来,便握着她的手说道,“哪儿不得劲儿,与我指指。”说完,就听见自家祖父看过来,一脸诡异地看着阿元干呕了一下后露出傻笑来,窜出去喊大夫,顿时也傻了。

    聪明如阿容,自然是想明白了缘故的,一时目光只在阿元的小腹上流连了起来。

    他知道些,然阿元是不明白的,只头昏眼花,顿时就含泪问道,“一定是今儿早上吃的少了。”她抹着眼睛哭道,“我说要吃芸豆卷儿,你偏要给我吃花卷儿,我不爱吃,就吃得少了。”

    所以才饿成这样,阿元觉得驸马对自己没有真爱了,竟虐待自己,连口吃的都不满足,浑然忘记早上吃花卷儿的时候,这家伙也眉飞色舞的,顿时抹着眼睛干巴巴地哭起来,干打雷不下雨,就叫脸上也惊喜非常的老夫人的嘴角,也飞快地抽搐了起来,深深地觉得这孩子真是个奇葩。

    “回头,你爱吃芸豆卷儿,叫你吃个够。”阿容就仿佛抱着个宝贝似的,小心地将媳妇儿落在自己的膝上,含笑说道。

    “还要豌豆黄儿。”熊孩子顿时得寸进尺地说道。

    “只要你想吃,什么都有!”外头湛老太爷已经进来,哈哈大笑,后头一个衣衫不整,鞋都没提上的老大夫亦步亦趋,用怨恨的目光看着这位高大的天神,走到了阿元的面前,也不必将手放在她的手腕儿上,从医箱子里抽出了一丝极细的红线,命阿容绑在了阿元的手腕上,这才闭着眼细细地诊断起来,许久之后,沉着脸起身道,“有孕了,”哼了一声,又用诡异的目光看了惊呆了的阿元与笑起来的阿容,说道,“这段时候禁房事,太不注意了些!”

    “说什么呢?!”祖父大人顿时瞪眼睛威胁道。

    这大夫唾了一口,刷刷地写了几个方子,甩到老太爷的大脸上道,“拿去服用!”说完,卷着箱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任谁睡得好好儿的叫人给从床上提下来,心情能好才怪!

    “这位是……”能悬丝诊脉,这不是简单的大夫,阿元被这么一个大消息惊呆了,回过神儿来就问道。

    这样的手段,在太医院也不多见的。

    “杀人医仙。”湛家祖父目光深邃了。

    阿元听到这么威武霸气的绰号,差点儿从阿容的腿上滚下来。

    莫非还真有看个病杀个人的那个杀人医仙?

    “叫你胡说!”湛老夫人已经欢喜得只谢神佛了,如今看着阿元的目光说不出的疼爱,嗔了胡说八道的丈夫一句,这才含笑与阿元说道,“这是江南有名的神医,当年与程静并称两大医仙,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不敢随意出诊,恐看走眼儿害了病人,不过有孕这样的脉相,还很能瞧出来的。”

    说完,见阿容抱着阿元脸上已经不能用欢喜来形容,她也觉得圆满,絮絮叨叨命阿元往里屋去歇了,又命人去煎药,提点孙子不许叫阿元吃委屈,这才在阿元期待的目光里,顿了顿,命人去预备好吃的点心去了。

    阿元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此时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就见祖父祖母欢喜地进进出出,不由把手放在小腹上,怯怯地摸了摸,见果然稍稍鼓起了那么一小点儿,顿时一脸欢喜地说道,“你瞧瞧,果然有些起来了。”

    阿容有心想说那是熊孩子的胃,里面装满了白天的花卷燕窝粥啥的,不鼓才怪,却艰难地忍住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情地说道,“多谢你。”

    “必须要谢我,我辛苦着呢。”熊孩子是不懂谦虚的,也不懂说“能为夫君绵延子嗣,是妾心中唯一所愿,再苦都不怕”这样儿的叫人感动的话来,此时捧着肚子,就很捧了尚方宝剑似的仰着头得意地说道,“告儿你啊容哥儿,如今本宫可金贵着呢,这时候,你可不许叫本宫生气,叫本宫饿着,叫本宫不开心,以后要听本宫的话,不许动手动脚!”说完,她就觉得拿捏住了这驸马,挤眉弄眼儿地耍嘴皮子道,“等生了咱们的儿子,本宫再临幸你,啊!”

    “你说了算。”阿容拿嘴唇碰了碰她这要命的嘴,一脸满足地笑了。

    每日缠着她,不过是他哪怕这孩子在身边,却还是感到不满足,感到仿佛撒撒手,这人就不见了。可是如今,当她真的有了自己的骨肉,阿容仿佛真的能放下心来,安心地守在她的身边。

    “闺女我也是极爱的。”阿容温和地说道。

    “既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阿元顿时眉开眼笑,摸着自己的小肚皮说道,“从前我还与皇祖母许愿呢,说以后生个十个八个的给她。”见阿容听见这样庞大的数子,面露诧异,她就欢喜地说道,“看起来,我没准儿真能有!”

    “日后微臣,也要努力了。”阿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眉眼越发秀美脱俗了。

    公主殿下本能地觉得这句话种有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意味,不过想不明白,就先抛在了一旁,想了想,便一脸醋相地问道,“你以后,睡在哪里呢?”

    “咱们自然是在一起。”阿容统没想过要跟媳妇儿分房,那不是太不人道?此时就含笑道,“到时候,你若是哪里不爽快,我也能知道。”说完,便带着几分笑意地说道,“咱们不在京里,母亲母妃都过不来,不是我来照顾你,难道要别人?”见阿元特别地满意,心里不由笑起来,却只是扶她睡下,自己出去亲写了几封报喜的信来往京里去,待别宫也有人过来服侍,恐阿元如今身子不爽利,也不回宫,只在府中住下。

    凤宁与福慧知道这姑姑竟然这么快就有孕,也十分欢喜,虽因病不敢过来,然儿福慧公主却还是写了极长的信来表达了一下对姑姑的思念,至于凤宁,就活跃了些,一时别宫与湛府两头跑,并为静养的阿元积极传播小道消息如谁谁家姐妹争锋,谁谁家纳了第八个姨娘等等简直不要太八卦,只叫阿元听得……特别开心,只八卦地问道,“这些,谁与你说的?”这么八卦,简直就是公主殿下的死穴!

    “是那位总督夫人。”凤宁就笑眯眯地说道,“说起话来虽不文雅,不过没什么心思,又有趣,我就听了些。”

    “什么时候?”

    “前儿往寺里去,巧遇了那府上的夫人与小姐。”凤宁想了想,便与阿元笑道,“薛家姑娘倒是个安稳的人,也不叽叽喳喳的,叫人舒坦。”

    偶遇……

    呵呵……

    阿元就想到了那要“上”了的谁谁谁来,心里想着莫非说的就是这薛总督?可是从前她听着那意思,祖父与这总督不熟来着。

    自然是不熟的,真正要“上”了却被薛总督不动声色地截胡了的那谁谁,正在家里跳脚诅咒呢。

    不过到底叫总督府抢了先,也就愤愤地撤了。

    “你倒是与薛家走的亲近。”这薛总督还真是个会钻营的人才,阿元不置可否,想到薛嘉那双充满了忧郁痛苦的眼睛,又见凤宁一脸笑嘻嘻的,就笑道,“你不是随意与我说道这些的人,究竟怎么着,给个话儿出来。”

    “薛家小姐是个稳重的人……”

    “京里谁家小姐不稳重!”

    “她的模样,叫人瞧了心疼。”凤宁沉默了片刻,就说了实话,低声道,“她看着我,就跟看平常人并无不同,只是瞧着薛夫人的时候,哪怕是夫人说话粗鄙叫人发笑,却一点儿都不嫌弃。我顺着薛夫人说了几句话,她看着我的眼神就极感激。”说到这里,见阿元不语,他便低声道,“我不是可怜她,她已是总督嫡女,有什么可怜的呢?况可怜的人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只是看着她,我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喃喃道,“姑姑,我心里疼。”

    这样的感觉,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仿佛只想好好儿照顾她,叫她再也不要悲伤了。

    “你要分得清怜悯与爱情,”阿元听了,便低声道,“不要日后后悔,再伤了她。”

    “我不会。”凤宁沉声道,“我喜欢她,日后,愿效法叔祖,再不叫她伤心。”

    “你倒是劲劲儿的,她呢?对你如何?”公主殿下犀利地问道。

    凤宁想了想薛小姐匆匆带着母亲离开的模样,大脑袋耷拉了下来,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喜脉……嗯……驸马您要忍住哇!~~

    幸福的霸王票哇咔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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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想了想薛嘉那姑娘眼里有种心若死灰的感觉,阿元觉得这侄儿未来的感情路只怕要坎坷些,叹口气说道,“努力吧少年。”

    “您可得帮帮我。”凤宁的脸上一下子猥琐了起来,凑到了姑姑的面前哀求道,“我瞧着她似乎对我有点儿防备……”

    “你做了什么叫姑娘家防备你呀!”公主殿下使劲儿地抓头发,心说难道姑姑唯一的用途就是牵红线?想到自己如今还要带球上岗,阿元就特别地心酸,摸着自己的小脸儿哀怨地说道,“给人点儿活路,行么?!”

    “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凤宁觉得薛嘉那就是自己心里的姑娘来着,在阿元木然的眼神里,他试探着伸出了一只手作为自己偷看了那姑娘的次数,想了想再次伸出了一只手,再想想,低着头默默地考虑要不要脱了靴子给姑姑看看,到底担心被姑姑抽打,艰难地忍住了,想了想当时薛嘉的羞恼,就低着头默默地给桌上的果子扒皮,放在阿元的面前,小声说道,“反正,我就是喜欢她。”

    很有一种非君不……娶的意思。

    阿元继续叹气,见侄子这是真惆怅了,不由甩着手上的帕子说道,“知道了,等过几日我回宫,到时候请薛家姑娘进宫与我说话。”说罢,见凤宁感激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就当给你弟弟做善事儿了。”

    薛嘉的父亲是两江总督,这样的身份,做凤宁的正妃完全没有压力,阿元也不需要管别的,只要侄子能搞定那姑娘,这事儿就成了。

    不过,薛嘉隐隐对皇室有深深的畏惧,也不知道凤宁能不能追这姑娘到手呢。

    “这是弟弟?”凤宁一双眼睛死死地落在了阿元的肚子上,目光炯炯,傻笑道,“一定是跟姑姑一样儿,是个最讨人喜欢的孩子。”一边说一边已经决定带着弟弟一起玩儿了。

    “也不瞧瞧他娘是谁。”公主殿下顿时仰首挺胸特别得意。

    阿容只含笑落在这脱线的姑侄身边,小心地查看桌上的东西是否犯忌讳,一边忙上忙下地服侍公主殿下用今天的第六顿饭。

    “本宫是不爱吃这些的。”就在阿容笑眯眯地给自己挑鲫鱼的鱼刺的时候,阿元装模作样地说道,“不是为了你儿子,本宫,何必要这么辛苦呢?”一边哀叹自己逝去的小蛮腰,一边在驸马与侄子两双眼睛里灌下了一碗鲫鱼汤,顺便掂起一个小包子飞快地啃了,这才张着嘴叫阿容把甜丝丝的鲫鱼肉添进自己的嘴里,一边鼓着两只小腮帮子,一边含糊地说道,“都是为了孩子啊!”

    她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我听说……”凤宁见姑姑吃的香,迟疑地说道,“有孕的人,吃不下东西的。”

    “人好,胃口就好,吃嘛嘛好,睡嘛嘛香!”阿元瞪了这没见识的侄子一眼,,抓紧了手里的另一只小笼包,决定不拯救他了,又捧着阿容的手吃了一碗牛奶蒸烙,这才捧着肚皮心满意足地摊在了软榻上,还指挥道,“明儿往城里走走,瞧瞧有什么小吃给本宫带来!一个侄儿,上门礼都不带,还求人,你好意思么你!”真是愤愤不平。

    “姑姑的意思,侄儿明白,您放心,为了您,侄儿就是走遍千山万水,也一定给您寻着好吃的!”从小儿跟着太子凤腾长大,凤宁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连串儿的马屁,为了媳妇儿,也算是拼了。

    阿容含蓄微笑,眼角抽搐。

    自从遇上了宁王,他再也无法对走遍千山万水生出激荡的情绪了。

    “这还不错。”老佛爷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这小子退下。

    宁王殿下觉得自己还能去做一做总督府外的望妻石,没准儿还能“偶遇”呢,一溜烟儿地走了。

    “他竟然看中了薛家。”阿容一边给媳妇儿温柔地揉肚子,一边摇头笑道。

    “这姑娘还算有心,只是有些秘密的模样。”阿元微微皱眉。

    她是能够看出薛嘉的古怪的,可是究竟古怪在哪儿,她却想不清楚。

    “宁王若真想娶她,薛总督就要换地方。”嫡皇子的老岳父是两江总督这样的重臣,虽圣人不会在心中怀疑什么,不过聪明点儿的,薛总督都应自请回京。想了想,阿容便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位总督入京,该也是一部尚书。”

    不过,阁臣估计是够呛,内阁地方不多,想必这位还得熬上几年,再想想自家的那亲家闵尚书,阿容便忍不住笑道,“若薛家出个王妃,闵尚书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嫉妒死呗。”阿元笑眯眯地说道,“那逗……不是最喜欢嫉妒么。”到底说笑了一场,讽刺了一下远远在京中幸福流泪地给闺女收拾嫁妆的尚书大人,这才算完。

    因有孕,因此阿元处这一日极热闹,今日在府中歇了一会儿,就听说五舅母带着表姐来给自己请安,忙请进来,就见五太太脸上带着些松快,便倚在软榻上问道,“舅母何事这样快活?”

    “还未多谢公主。”五太太就笑道,“我家那孽障回家了,如今两口子好得很,都是公主的功劳。”

    她的那儿子被阿元当众抽了耳光,在江南放出话儿出去,谁敢得罪公主呢?况世态炎凉,这表哥从前的狐朋狗友尽数散了,因真爱不见了,连那宅子都卖了,这齐灿表哥身上干净得翻不出一个铜钱来,只好卖了身上的玉佩荷包换了少少的银子来,坐吃山空想要跟小伙伴儿们借点儿……

    小伙伴儿们不带他玩儿了。

    一个铜板都没借着,齐灿又被从客栈赶出来,回府去,齐家大门都不肯给他开,竟是一副恩断义绝的模样。落魄时又“碰巧”撞上了城里的恶霸,害的人“吐血”,被人压着在一张欠条上写下了大名,要求还债。

    恶霸说了,要么讨饭去,要么……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大抵长得不错,有一种更来钱的道儿,不知道齐公子要不要走一走。

    从来没见过这世间恶意的齐公子被那恶霸眼里色眯眯的光看的痛哭流涕,飞快地穿上了乞丐的职业装,往脸上抹了不知多少的泥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小脸蛋儿,这才放心。

    殊不知恶霸也松了一口气。

    真叫齐家少爷往小倌馆里去,大家伙儿还是先自己抹了脖子比较爽快。

    乞讨了几日,齐灿就忍不住这贫穷,平日里连个馒头都吃不上,饿得要啃树皮的日子,他真的是受不住的。

    就这样不知挣扎了多久,直到后头,每每经过一户院子不大的人家的时候,总是有个老妈妈出来,可怜他,给他一碗饭吃,还刮风下雨的叫他避雨,日子久了,齐灿虽不知好歹,然而如今却也明白过来些,懂事儿了,想着与这户人家的主人道谢,那家主人却不肯见,他等了很多天,终于见着了主人,顿时傻了。

    默默地给了他庇护的,到头来,还是这个被他嫌弃的妻子。

    齐灿跪在妻子的面前痛哭,悔不当初。

    “如今,这小两口也算是好了。”五太太话中颇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表哥明白了,我也就安心了。”阿元叹了一声,也觉得这算是不错了,表哥家的事儿她管的并不多,如今如何也不是她能置喙的,只叮嘱道,“以后都要好好儿过日子。”

    “必然不负公主的期望。”五太太含笑应了,又说齐灿不好意思给阿元请安,如今托她请罪,见阿元并不在意,只在心中感叹。

    这一次,儿子算是吃尽了苦头,虽不说,然而话语中却有如为了半个黑馒头,好几个乞丐打成一团的话,又有身上的伤疤,不知给怎么打过,不是这样的磋磨,如今竟也还不懂事。

    在外头也尽断前恶,不再与那些狐朋狗友亲近,虽还是不大喜欢读书,在家里去安分了起来,也知道看看账簿子,学着帮衬家里。

    “家和万事兴。”阿元就满意地笑道,“只有家里头太平起来,咱们才能在朝中立起来。”她含笑道,“虽舅舅舅母在江南,然却也是咱们齐家的人,我虽然不喜旁人打自己的旗号,只是齐家的兄弟姐妹却是要庇护的,若是日后表哥表姐在江南受了委屈,只说是我的亲戚,待我名头不能庇护家族,到时再说其他。”见五太太应了,也觉得今日欢喜,命含袖备了许多的东西等着五太太带回去,又取出了一个不小的妆奁来放在表姐的面前,笑道,“我给表姐添妆。”

    “这如何使得。” 阿玮急忙推道。

    “不过是宫中的样式,叫外头瞧着更郑重些,其实值得什么呢?”阿元见阿玮红着脸不肯要,便笑道,“这日后表姐送人,或是留着给自己戴,走动往来也都体面。”

    阿玮不说话,只打开了这妆奁,就见里头分了上下三层,最上头就是三套金碧辉煌的宝石头面,样式精巧堂皇,与外头不同,下头就是各式的金簪戒指镯子玉佩等物,都有宫造的印记,最下头,却是一匣子极大块的各色宝石,一匣子各色的圆润的珍珠,最后是一匣子蜜蜡珊瑚等物,皆并未打造,却在光线下灼灼生辉,叫人见了就眼花缭乱。

    家中虽有这个,然而却没有这么多,阿玮红了脸道,“这也太多了些。”

    “表姐,你舅舅是国公,这点子小玩意儿算什么呢?”阿元挤挤眼睛,促狭地笑了。

    五太太与英国公夫人书信往来,因提到了阿玮的婚事,英国公夫人也说要添妆的,此时感激了阿元,劝了阿玮收下。

    虽夫家看重,然而只有嫁妆丰厚,才能真正叫人高看一眼。

    说了一席话,感激了阿元的屡次的相助,五太太这才满足地带着阿玮走了,阿元也就歇下不提。

    之后就并无事端,除了宁王殿下经常在自己面前长吁短叹,只觉得心上人是块冰一样捂不热。因阿元提点,凤宁也寻摸过薛嘉是不是有了心上人,然而叫他瞧着,竟仿佛是这女孩儿年纪不大,心若死灰的模样,不肯提嫁人之事,因看出了凤宁的意思,竟躲了起来,寻常不是阿元回到别宫邀请,薛嘉是不肯上门的,眼见侄子在自己面前天天给果子扒皮,吃的眼睛发绿的公主殿下受不住了。

    这一日,薛嘉又进宫了,阿元实在忍不住倒霉侄子的折腾,也不含蓄,只来个单刀直入,问道,“薛姑娘,觉得宁王如何?”

    薛嘉的脸腾地就红了。

    她又不是个死人,宁王殷勤地上了总督府,父亲目中的深意,母亲日日往佛前烧香,再傻的人她也明白了,此时她不好与秦国公主装傻,只低声道,“殿下,我无意。”

    说罢,想到宁王那双期待的眼睛,她心里发疼,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配不上他。不单是比他的年纪大,还是因为,上辈子,她是嫁过人的。虽然如今不会再想到从前的那人再有任何关联,可是却也不愿意再叫这样直率的少年,娶她这样的女子了。

    “是无意,还是不敢?”阿元眯着眼睛问道,见薛嘉一窒,说不出话来,便淡淡地说道,“你怕我?”她自问对薛嘉颇为温和,从来不曾薄待,可是薛嘉的目中,却总是带着叫她疑惑的害怕,仿佛她能吃人。见薛嘉小小摇头,一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裙,阿元疑惑地说道,“从前,我们见过?”

    “并不是。”薛嘉咬着牙低声道,“殿下待我极好,是我自己的缘故。”说着话,她就偷偷地去看阿元的脸色,见她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中忐忑了起来。

    “那日,为何姑娘说,英王有碍?”阿元慢慢地问道。

    这都几个月了,该查的事儿阿元也是查明白的,英王虽然不安分,然而出人意料,江南竟叫薛总督守得跟铁桶一般,除了几个微末的小官,紧要的位置都并未有什么妨碍,这样的情况,薛嘉却还是与她说英王要小心,屡次言语之中仿佛英王不是好人,心怀叵测,还曾脱口说出了闽粤等处是英王渗透严重的地方,这女孩儿从未出过江南,又是如何得知?哪怕是薛总督,也不会知道这样多。

    薛嘉的心猛地缩了起来。

    她并不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竟露出了些破绽来。

    阿元见她为难,也不忍逼迫,便接过了一旁含袖的茶低头喝起来,岔开了这话题道,“本宫月份不小了,平日里不走动,烦的很,若是薛姑娘愿意来与本宫说话,倒是好的。”

    “是……梦。”薛嘉颓然地闭了闭眼,低声道。

    “你们出去吧。”阿元命身边服侍之人退下,见薛嘉抬眼看来,便摇头说道,“我对姑娘的秘密不感兴趣,只是为了宁王担心。”谁没有秘密呢?一定要逼问出来,那不是阿元的作风。

    “是我自己愿意告知殿下。”薛嘉低声道,“从很小时,我就做一个梦。”见阿元迟疑了一下,并未阻止自己,她就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来,轻声道,“殿下是个好人。”

    “若你憋得难过,我也不会再与旁人说起。”阿元听到“梦”这个借口,心中就是一跳,郑重地说道,“驸马,也不会说。”

    “这话,我不敢与父亲母亲说,只在自己心里难受极了。”薛嘉更希望,当年经历的种种痛苦,真的是一场噩梦,此时忍住了眼中的眼泪,低声说道,“太痛苦了,痛苦得……”

    “我明白。”阿元顿了顿,便低声说道。

    有她这样穿越的人,为何不能有重生的人呢?看着薛嘉苍白的脸,她便皱眉问道,“难道你的‘梦’里,我……做了什么恶事?”

    “那个梦里,没有殿下。”见阿元一怔,薛嘉苦笑了一声,低声说道,“叫我害怕的,是,是太子……”将凤腾登基后做出的一切一一地与阿元说了,薛嘉抓着自己的衣襟几乎喘不上起来,喃喃地说道,“好多的血,好多的死人……殿下,我是真的害怕了……”凤腾如同梦魇,叫她恐惧,这种恐惧的背后,隐藏的是她很怕这辈子走错了路,会再落个这样的下场。

    她不是有魄力,有能力靠着上辈子的记忆辅助旁的皇子将凤腾拉下马的人,她只想着避开太子的锋芒,一家人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凤腾是个有手段的人,若是辅助旁人与他争位,一旦行事踏错,就是倾门之祸。

    她不敢拿这些怨恨去赌这一场。

    况,当年,确实是父亲心中起了不臣之心。

    “太子?”阿元眯了眯眼,见薛嘉并未作假,沉吟了起来,许久之后,慢慢地问道,“你的记忆中,没有我,还没有谁?”

    “没有荣王。”薛嘉低声说道。

    “那么,你善待福慧,只是为了……”

    “不!我是真的想要叫福慧公主快活。”薛嘉低声说道,“公主那么小,我想着心疼。”见阿元沉默地看着自己,她眼眶红了,低声道,“殿下信我,我只是想安稳地活下去。”

    “怨不得你不敢亲近宁王。”阿元头疼死了。

    看起来,没有她的那辈子,凤腾到底还是变态了,从前与凤腾在一处,她就觉得这小子心中想的多,又没有人能说什么,实在是个悲剧,不憋成变态真的很不容易。况这小子最爱皇后,皇后若真的如薛嘉所说那般早早薨逝,凤腾上台后清算各家,也不是什么意外,只是听到英王进京后,肃王府竟是大祸,阿元心中疑惑,想到这些年的异状,闭了闭眼,记在了心中,许久之后,方再说道,“你不必担心,梦到底是梦,与眼前不同。”

    “我不愿坏了宁王的姻缘。”薛嘉颤抖着低声道,“梦里,他是有王妃的!”她若是横夺了别的女子的幸福,那算什么?!太下作,叫她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凤宁身上,有一种她渴望的开朗疏阔,可是她不能夺走属于别人的东西。

    “宁王妃是谁?”阿元就问道。

    “仿佛是从前的直隶总督,如今该入户部的闵江闵大人家的嫡女。”薛嘉斟酌着说道。

    “谁?!”阿元的声音陡然拔高了。

    本就有些胆战心惊的薛嘉被唬了一跳,只小声说道,“闵家小姐。”

    “胡说八道!”阿元抹了一把脸,一脸晦气地说道,“那是我家四弟未过门儿的媳妇儿!”想到闵家小姐竟然还与凤宁有这样的“缘分”,阿元嘎巴了一下嘴儿,这才强笑道,“若只是如此,你且放心,那是我弟妹,你没有拆了别人的幸福。”

    说完,便摸着下巴说道,“看起来,你与宁哥儿,还真是缘分天注定。”见薛嘉呆住了,显然也没有想到竟有这样巧的,阿元便疑惑地问道,“难道,你还惦记你的那夫君?”

    “从他休了我,我就再也没有对他的情分了。”薛嘉低声道。

    “你这样儿不回去报个仇的姑娘,真的不多了。”阿元给这姑娘竖了一个大拇指,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自己如今这胎教凶残了点儿。

    薛嘉只笑了,目光温和地说道,“或许,我还要谢他。不是他休了我,之后他家被抄的时候,我也不会捡了一条命。”风声鹤唳,谁能逃得出去呢?她眼看着那大厦呼啦啦地塌了,风流云散,从前笑着看着她被扫地出门的妯娌姨娘被捆起来发卖,就觉得那时她还是清清白白的,也很幸运了。都是因果,她也不愿再去想这些旧恶。

    “宁哥儿虽看着跳脱,然而却是个有心人。”阿元从薛总督设计叫这两个碰面,就知道那家伙心里打什么算盘,不过薛嘉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便劝道,“他见了你第一面回来,就与本宫说,看着你,觉得心里疼。”见薛嘉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看她,阿元便敛目道,“他对你不是同情,是怜惜,他想照顾你,不是可怜,是喜欢。这是个好孩子,还说,”她微笑道,“愿效法我父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这信息量实在是大了点儿,薛嘉嘴角动了动,露出动容之色,却说不出话来。

    “回去自己慢慢儿的想,咱们都不着急。”阿元顿了顿,想到薛嘉之前的纠结,就忍不住问道,“那个什么,我,我家驸马,从前的媳妇儿是谁?”

    薛嘉的脸色,一下子就古怪了,竟似乎想要笑,又不敢笑。

    阿元见她古怪,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来说道,“就是个梦,叫我知道知道。”

    “没有。”薛嘉突然也忍不住笑了,显然是觉得某人十分苦逼,见阿元疑惑,她急忙说道,“驸马……很苦……”见阿元脸色扭曲,她便低声道,“在京中,那时谁都知道,湛家大爷定了第一个妻子,殇了。第二个妻子,与表哥私奔了,第三个,因抄了家未等湛家救自己上了吊,最后一个……”她低着头小声说道,“听到湛家大爷这样的‘名声’,哭着喊着退了亲,因此……”她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我就说,没有我,他怎么娶得上媳妇儿呢?”阿元被驸马的倒霉催的给惊呆了,不由喃喃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肥公主觉得自己是个英雄!~~薛姑娘与宁王的姻缘问题,嗯……渣翅膀儿要理一理,希望会叫亲们都满意哈哈~~

    幸福的霸王票嘿嘿,感谢一下哇~~

    阿拉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7 20:03:45

    demet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7 00:4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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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因知道了一个“真相”,公主殿下就嘚瑟了起来,看着在自己面前忙前忙后的驸马,就带了深深的怜悯。

    “你知道,我对你有多重要么?”忍不住摸了这驸马秀美的脸一把,阿元猥琐地笑起来。

    没有公主殿下,妥妥的光棍的节奏!

    “赶紧给本宫扒果子皮儿!扒的不好看,休了你!”熊孩子撅着尾巴嚣张地使唤道。

    阿容忍了忍。

    媳妇儿有孕呢,据说前三个月不能同房,等以后的。

    含袖用震惊的眼神看了这胆大包天的主子一眼,迟疑了许久,还是不敢告诉她家主子,驸马爷那书架上第二层左数第四本小册子里头,密密麻麻记录的都是主子有孕之后的各种倒霉挑衅,一桩桩时间地点人物证人都很完整,罪证确凿不容抵赖,显然是要秋后算账的。

    不过恐主子因惊吓过度有个好歹,含袖在现在死还是以后死的重大问题上,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她,她还是去抱驸马的大腿比较长命。

    见阿容露出了一副容忍的小眼神儿,羞答答的,自成亲被欺压得吐血的阿元终于翻身做主人了,那感觉倍儿爽,又挑眉又龇牙地笑道,“驸马这模样,越发叫本宫喜欢了。”她舔了舔嘴唇,见阿容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便嘿嘿地笑着继续炫耀道,“不是本宫,你可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儿来着。”后头薛嘉姑娘大概是穿回来了,不知道,不过公主殿下想着,坏阿容上辈子不会看破红尘了吧?

    “这细皮嫩肉儿的,本宫怎么舍得!”想到这样的美人儿或许从此额米豆腐地不能吃肉了,阿元就怜惜地挑起了美青年的下颚,流氓地用指尖儿轻轻地划过。

    “殿下!”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做叛徒呢?一边儿吓得打哆嗦的含袖努力想要抢救一下自己的主子。

    “去!给本宫端点心去。”阿元咧着小门牙洋洋得意地看着老实了的贴身宫女,在后者端上点心后,当面拿起一块用力咬下,炫耀道,“给看不给吃!”

    天/朝好宫女哭着跑了。

    阿容只觉得这媳妇儿形容古怪,然而却并未多想,不过想起来那薛家的姑娘来了,凤宁那小子就不大能叫媳妇儿费心,便觉得很该跟薛总督谈谈关于不能总把宁王关门外这个问题,此时没有别的忧心的事儿,便抱着阿元看着她趴在桌上,用一笔惨不忍睹的烂字儿一笔一划地写信,就其上竟是给肃王所写,他便挑了挑眉,看了片刻,脸上就诧异了起来。

    这封信,除了给肃王夫妻请安之外,又显摆了一下自己有孕,公主殿下大半的篇幅,竟然是在劝说肃王,赶紧搞死自己的叔祖父英王他老人家。

    “这是……”英王多年不曾进京,是隐形人一样的存在,就叫阿容诧异了起来。

    “这人,非死不可!”阿元脸上郑重了起来。

    薛嘉并不知道上辈子那场宫变究竟是有何缘故,然而能造成那样惨烈的事件的,只怕这其中,牵扯到宫中隐秘,阿元不管那隐秘究竟是什么,可是肃王府因此分崩离析,她却是不能视而不见的。就为了这个,她也只能送英王去死,谁叫比起来,她更在意自己的父母兄长呢?

    阿元声音古怪,阿容沉默了片刻,便叹了一声,在她有些冰冷的目光里,含蓄地说道,“不要这样直白。”搞死英王这样的大事,还是隐晦些好。

    说完,这青年便按着公主殿下的思路撰写了一篇令人感动的家书,从面儿上,竟是不知多和谐,公主殿下捂着自己的小心肝儿把这样家书颠过来倒过去地寻思了半天,才看出了这家书上的深刻的含义来,顿时对自家驸马肃然起敬了,竖了一个大拇指佩服地说道,“不愧是混前朝的!”这杀人于无形,面前一把火,脚下一把刀,各种阴险狡诈,实在叫公主殿下叹为观止。

    “怪不得本宫落你手里了。”阿元觉得自己这么个就知道陷害一下舅舅,欺负一下兄长的单纯的好孩子,被坏阿容给骗了,真是一点儿都不怨。

    “我得说多谢夸奖?”阿容沉默了片刻,对上了这熊孩子敬佩的眼。

    “你喜欢就好呀。”阿元赔笑。

    “我与母亲去信,母亲说要来江南照顾你。”阿容顿了顿,便含笑说道。

    城阳伯夫人知道阿元有孕,欢喜的不行,立时传书过来要前来江南,觉得母亲这是看重阿元的缘故,阿容心里欢喜,见媳妇儿心里喜悦却只装模作样地说什么“千里迢迢,多辛苦……”这样儿的话,便忍不住笑道,“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真是要不得。”见阿元心虚,低眉顺眼地偷偷覰自己,他想到了书信上旁的话来,微微皱眉,却只低声道,“母亲如今,因你也算是欢喜了。”

    “这是怎么说?”阿元心里暗自臭美,却诧异地问道。

    “京里有些变故,三婶儿滑了一跤,险些落了胎。”阿容敛目,低声道,“虽尽力抱住了。然却也叫人惊吓的不行,母亲这些天都不大起劲儿,只你的好消息叫她还欢喜些。”

    “是阿镜?!”阿元心里咯噔一声。

    “三婶儿说,不是。”阿容意味深长地说道,果然见阿元冷笑了起来。

    “三婶竟还肯为她隐瞒!”阿元冷冷地说道。

    三太太胆小懦弱,然而一颗心都在湛家三老爷的身上,就算是阿镜动了手脚,可若是为了不叫丈夫与儿女生出嫌隙来,只怕还是会隐瞒的。

    “你放心,她并不是那么傻。”阿容便继续说道,“三婶如今,只躲在屋里静养,因这个,是不见阿镜了的。母亲……”他叹了一声道,“看出来了。”也是因为这个,城阳伯夫人心中抑郁,显然是想到阿镜竟然能对一个孩子下手,感到不敢相信。

    “母亲信上说,她去了一趟恭顺王府,看望了阿镜,顺便瞧着她胎像不好,求了恭顺王妃叫阿镜静养。”阿容摇了摇头,低声道,“你瞧着母亲宽和,阿镜从前对她什么样儿,她都能原谅,只这一件,她是不能容忍的。”只怕日后,城阳伯夫人不会再许阿镜回娘家了,想到府中的事端,他便摸了摸阿元的小腹,低声道,“咱们的孩子,也不该见到那样的人。”

    哪怕阿镜等三太太把孩子生下来,蹦着高儿地抽三太太大耳瓜子呢,都没有眼下叫人心寒。

    阿镜这一次,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叫人失望。

    “她也是为了阿岳。”阿元叹气道。

    “这难道不是在逼迫五弟?”阿容淡淡地说道,“阿岳因她,在府中竟无立锥之地。”

    到底不是快活的事儿,因此阿容只掩下了不说,扶了阿元躺下。

    如今熊孩子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越发地圆润了起来,竟有了几分童年时的品格,就叫阿容喜欢极了。

    见她这一胎极老实,仿佛也心疼母亲,竟并不折腾人,只是叫她越发地想睡觉,阿容就笑了笑,看着阿元翻过身睡了,这才到了书房,先从书架上摸出了自己的小账本儿来写了今日熊孩子是怎么撩拨他的,这才袖了家书出门,命人传回京中,反身欲走,却隐隐地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再定睛一看,却见前方仿佛正有个青年左拥右抱地往别宫里走,这人有些熟悉,叫阿容仔细一看,便微微皱眉。

    这青年,正是八公主未来的驸马,那陈家的什么青松公子。

    这家伙悄无声息地到了江南,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厮从前打算过阿元,阿容脸上就露出了冷意来。

    然那青松公子抬头一看,就见到一秀美飘逸的青年立在宫门口,回头看来,一怔后,含笑而来,放开了身边的两个看着阿容吃吃笑的美人儿,俯身一礼道,“姐夫。”

    阿容只觉得满鼻子都是恶心的胭脂味儿,皱眉退后。

    “难道,这也是一位驸马爷?”其中一个,便点了青松公子陈五的额头一记,媚眼儿乱飞,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道,“驸马,您这大老远的从京里带了咱们姐妹们出来,只嘴上说的好听,好处都不见,如今见了姐夫,就乖巧上,”她转头看着阿容秀美的脸,目中露出了惊艳的神采来,只掩嘴娇笑道,“见了这位驸马,也不旺咱们姐妹来这江南走一遭儿了。”说完,便软软地向着阿容的方向倒去。

    “您的风姿,咱们愿意好好儿服侍您。”另一个也娇笑起来。

    阿容目中一冷,正要抓腰间的佩剑,却见斜刺里冲出了一个宫女来,一个耳光就抽飞了那往阿容身上倒的女子,跟护城门似的护在了诧异的阿容的面前,又一口唾在了那捂着脸看过来的女子的脸上,大声骂道,“宫中清肃之地,怎容你们这样的娼妇作祟,简直是不将咱们别宫放在眼里,就这个,就该治你们的死罪!”正是闻讯而来的含袖,见果然有京中陈嬷嬷口中倒贴的贱人,这宫女也是挽着袖子往后头唤道,“还不将这几个来历不明的捆了!没准儿这就是刺客!”

    这一含糊,连青松公子都含糊了进去。

    “你大胆!”见一个宫女竟敢这样猖狂,陈五也恼怒了起来,怒声道,“你竟敢冲撞主子!”

    “哪门子的主子!”含袖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掐腰笑道,“我主子,可是秦国公主!公子,你算哪门子的主子?往脸上贴金呢!”说完,别宫的四处,大家都笑起来了。

    围观别人吃瘪,真的很叫人开心。

    “你!”陈五只与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交际往来,哪里见过这样的恶妇,顿时气煞。

    “这是南阳长公主以后的驸马,知道了么?”阿容就在身后轻飘飘地说道。

    “等什么时候,南阳长公主立在我们主子之上,才好说这话呢!”含袖就冷笑了一声,顺便覰了面色阴晴不定的陈五一眼,见这人也是眉目俊秀,然一双眼中泛着风流,就叫跟着阿元,素来喜爱端方的男子的含袖恶心了。

    南阳长公主竟然能看上这种玩意儿,真是瞎了眼。

    “这话,我也只好与长公主去说了。”陈五阴沉着脸说道。

    “那么,这两个美人儿,奴婢也只好叫主子们都知道。”含袖跟护小鸡仔儿似的,死死地把阿容掩在身后,看着意图挖她家主子墙角的家伙就跟看阶级敌人似的。

    阿容忍不住笑了一声,示意含袖靠边儿站,却见这丫头胆子大起来,说什么都不肯把他让出来,十分警惕,不由头疼无比。

    这脱线程度,简直跟她家公主一模一样。

    “姐夫……”

    “叫湛兄就行。”阿容无奈地在含袖的身后笑道,“待什么时候大婚,再来称呼我不迟。这两个……”他目光冰冷地看着骇然抬头,完全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不怜香惜玉的男人的女子,慢慢地说道,“堂而皇之,竟入别宫,被人知晓,岂不是要笑我皇家与低贱之人为伍?该如何,且按宫规就是。”宫规中,无诏入宫就该处死,虽是别宫,然而本宫之中如今却有一位皇子亲王,两位公主,也可如此行事。

    陈五的脸色猛地就变了,强笑道,“湛兄,这是在与我说笑?”

    “日后,你就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说笑的人。”阿容客气地说道。

    他虽然温和,然而却也不是软柿子,叫人拿捏。

    陈五出现的时机实在有些微妙,叫他由不得不多想些。

    陈五脸色僵硬地看着那两个美人儿被拖下去,哭天抢地地与他求救,心中不知该如何诅咒远在京中的八公主。

    京中他呆的舒舒服服的,做什么火急火燎地往江南来呢?不过是八公主得知阿元有孕,心中嫉妒,命他千里迢迢地过来给阿容送两个美人儿,膈应人罢了。

    再是公主,也没有不叫驸马孕中纳妾的道理!

    凭阿元的性情,不是与驸马争吵一场夫妻离心,也该是忍住了这口气容了这两个美人。不过若真如此,日日瞧着驸马与侍妾恩爱,她的心里能好受?只怕抑郁几回,就要连累她腹中的骨肉。

    “叫她落了胎,才好呢。”八公主的原话儿,就是如此。

    此时脸上十分不好看,青松公子见阿容淡淡看过来,便笑道,“看起来,湛兄不喜这两个风尘味儿重些的,不过没什么,这江南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美人……”他一脸的对阿容的关切道,“长公主担心湛兄与殿下,因此命我过来分忧。”

    他倒颇为聪明,不敢说是自己想要干坏事儿,只供出了八公主,况男子哪里有不喜欢美人的呢?由己度人,陈五见含袖虎视眈眈,便只当阿容是惧了秦国公主,因此只一笑,不再多说。

    含袖心中,只当这人是最大的敌人,很不能扑上去撕咬。

    “快马加鞭,确实辛苦。”阿容淡淡一笑,面色冰冷。

    阿元有孕之事,传到京中时间并不长,这陈五眼下竟然就能赶到江南,真是个有心人。

    对于这样的有心人,阿容一向是想要成全他一二的。

    顿了顿,阿容便叫含袖护着走了,陈五摸着下巴远望了一会儿,目中便露出了嫉妒之色。

    当年,他是真心对秦国公主想要迎娶的。这位公主虽不过是宗室女,然而帝宠已延续两代帝王,只要用心经营,陈家东山再起并无问题,没想到天不遂人愿,竟错过了秦国公主,反倒叫他尚了南阳长公主。

    长公主跋扈,若是能耐些他也忍了,偏偏没有什么能耐,只知道打人骂狗,叫宫中厌恶,如今竟还从宫中被撵出来,南阳长公主府看似风光,可是一个没有帝宠的公主,威势不再,又有什么用?

    南阳,也能叫他跟这姓湛的似的,还未尚主,就得到一个一等子的爵位,风光体面?

    目光落在这满宫的美人儿的身上,陈五心中就生出了别的意味来。

    江南水乡的美人儿,确实与京中不同,瞧着就柔媚可人,也不枉他跑死了八匹骏马,赶在京中旁人来前,抵达江南了。

    心中各种情绪在翻涌,这陈五便叫人引路径直走了。

    阿容却与含袖走出了极远后,见含袖愤愤不平,不由只笑道,“他并未如何,你不必这样紧张。”

    如何就晚了!

    含袖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儿,义正言辞地说道,“防范与未然!”说罢,便唾道,“当奴婢看不出来,这妥妥的就是长公主要害咱们主子呢!驸马,这样的混账,不撵了他出去,难道还要叫他宿在宫中?”她虽然这样说,却也知道,想叫陈五滚蛋,是不大可能的,此时一脸扭曲地说道,“她这样款待咱们殿下,就该给她几个美人,叫她知道厉害!”

    “你放心,少不了。”阿容淡笑了一声。

    凭青松公子的大名,想必日后,长公主面前会很热闹,不是一般的热闹。

    “不必参合这人的事儿。”阿容便叮嘱道,“今日之事……”他想到自己从不隐瞒阿元的,顿了顿,便摇头道,“我亲自与她说。”

    “都说有孕之人脾气古怪,主子有什么叫驸马不快的,奴婢求您体谅些。”含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求道,“主子有了您的骨肉,不知多欢喜。”徐家这人来的叫含袖的心中生出了惶恐与危机来。

    虽两个主子要好,可是这才多长时间,公主就有孕在身,如今驸马新婚燕尔的,哪里能容易守得住的呢?不管如何,她只担心公主叫人伤着了。

    “她是我的妻子,你不必担心这个。”阿容温和地说道。

    不管如何,阿元竟然能有这样忠心的宫女,就叫他心中安定了许多。

    含袖这才点头笑应,给阿容福了福,一路气势汹汹地去了,看那方向,就是宁王之处,显然这位宫女觉得一个驸马防不住,还应该来个王爷,叫这姓徐的安分些。

    目光一转,阿容却往另一处去了。

    那处小厨房里炖着八宝鸭子,正是熊孩子撒泼打滚儿非要他亲手做的,炖了三天了,该是火候出锅,给他家小媳妇儿好好地补补了。

    至于青松公子南阳长公主,那又是什么?

    驸马爷轻松愉快地服侍公主殿下去了,只徐五却在别宫之中百爪挠心。

    这宫中的宫女儿,实在太古板了些,平日里服侍他一下,都板着脸,他本是风流人物,叫人心爱的,却还未等拉住这些宫女的手,竟都散了,跑的跟后头有狗撵的似的。前几次他只以为是羞涩,没想到后几次后,就有宁王出现,一脸冰冷地告诉他,这宫里的女子,都是皇家的人,他敢碰一个,宁王现在就敢斩了他!

    “我是你姑父!”被威胁得没有体面,徐五恼羞成怒地叫道。

    “姑父?”凤宁鄙夷地看着这么个玩意儿,只冷笑道,“你算哪门子的姑父?不过是给南阳姑姑解闷儿的一个玩意儿,你还真当你是一盘菜!”他呵斥道,“姑父?你入宫这么多日,可来看望福慧皇妹?可来拜见了我?!还姑父……”他顿了顿,微微皱眉,只冷冷地说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姑父那好脾气的人!你再敢在宫中叫我发怒,我就禀告父皇,治你的罪!”

    说完,竟是一剑将两人身边的红木小桌劈成两段,转身就走。

    徐五气得直哆嗦,只恨宁王欲死,却也知道凭自己是不能如何的,只好再次隐蔽地给阿容传书,求一叙。

    远在京中,恭顺王府之中,却是一间奢华的卧房之中,一脸惨白的阿镜捂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只看着自己面前,脸色沉静的青年,张了张嘴,眼泪就落下来,许久才唤了一声,“五哥。”她低着头,抓紧了手中的锦被,低声说道,“五哥,我不是有意的。”

    “果然是你。”阿岳目中露出了淡淡的疲惫之色,苦笑道,“太太只说当时无人,她想着折些花儿来摆在房里,不小心滑了。只我觉得古怪。”见阿镜霍然抬头,他敛目低声说道,“那一日,府里伯娘嫂子们都去进香许愿,只太太在府里,后头我问谁来过,竟都说没有,”

    然而他却从三太太出事的那一处的树枝子里,翻出了阿镜的发簪来,此时将那金簪丢在阿镜的面前,阿岳抿了抿嘴角,沉声道,“临去江南前,大嫂命你在王府静养,府中也不许你上门,你是怎么进去的?”

    “角门。”阿镜低声道,“我没有坏心,只是想去见五嫂。”没想到那日城阳伯府里的女眷尽都不在,她只见到三太太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折花儿,因前头阿岳呵斥过她,因此她并不敢伤了三太太腹中的骨肉,只是心里到底憋气,因此冷言冷语地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正看着三太太面无人色心中快意,却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几乎是本能地,她拉住了三太太的手,自己稳住了,却叫三太太跌了。

    见三太太极痛苦,她想到府中对自己的冷淡,更害怕,顺着角门就跑了,却没有想到,竟然叫阿岳找到了自己的簪子。

    “我不是有意的。”阿镜喃喃地说道。

    阿岳低着头看着这个一脸惊慌的妹妹,闭了闭眼。他是个优柔的人,不能去供出妹妹,可是却也不能看着三太太吃这样的委屈。

    “我会分家。”许久之后,他低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当肥公主知道有人敢挖她墙角……咳咳……

    幸福的霸王票嘿嘿,感谢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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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emet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8 00:13:35

第155章

    “五哥!”阿镜骇然,一抬头就见到阿岳一脸疲惫,顿时惶恐了起来,捂着小腹拉住了哥哥的手哭着说道,“五哥!是我的错,我去给太太赔罪,我去求大伯娘!”见阿岳只是摇了摇头,她只捂住了脸,浑身都在颤抖,哀声道,“分家?五哥,难道你不知道,若是分家,你的前程就完了!”

    阿岳能有今日,与是城阳伯府子弟有很大的关系,若是出了城阳伯府,京中勋贵满地的,阿岳又算什么?

    “我连累了哥哥啊。”阿镜一声哭泣,只伏在床上,又觉得小腹坠坠的疼,拉着阿岳满脸都是冷汗,艰难地说道,“我去给太太跪下!五哥,以后我绝不再生事,今儿这事儿,就揭过去,行不行?行不行?!”说到最后,她已经是在尖叫,外头不知多少的丫头冲进来扶她,又有丫头端来了安胎药,给她喝了,这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敢叫这兄妹俩说什么悄悄话儿了。

    五爷说了,五奶奶这一胎有半点儿差池,那就要大伙儿的命的!

    “你好好儿养着,别的不要管,只生个孩子,这才是你的倚靠。”阿岳只觉得阿镜叫人又厌烦又怜惜,面上却只露出了温和的模样,安慰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是你哥哥。”

    真的分了家,自己在淮南王府更没有立锥之地。

    阿镜一脸灰败,见兄长已经不肯转圜,指了指这个哥哥,当头就晕了过去。

    阿岳只在丫头们的大呼小叫里出来,远远地回望了一下妹妹的院子,心中竟说不出的释然。

    或许,这样才是对的。

    揭过去简单,可是他却只觉得没有脸,去见一直都在为他们兄妹遮掩的三太太与那未出世的弟弟了。

    况,就算是分家,却还是一家人,总不该为了阿镜的念想,就叫家中生出嫌隙来。

    目中有些暗淡,阿岳只低着头回了府中,因他心里想着分家,因此便往城阳伯夫人的院子去,一进院子,就见整个院子满满当当都是各色的东西,大多是药材补品柔软的料子及各色的吃食,叫他心中诧异了片刻,只往城阳伯夫人屋里去了,就见自己的两个伯娘都在,此时正笑眯眯地说话,见了阿岳,城阳伯夫人便招手笑道,“回来了?你妹妹如何?”

    “阿镜,还好。”阿岳顿了顿,坐在了城阳伯夫人的下手,这才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见她看着自己,急忙笑道,“外头东西不少,都是伯娘要带到江南去?”

    “宫里赏的,各王府长公主府给的,还有王妃也送来许多……”城阳伯夫人便笑道,“因王府四爷成亲,王妃不能去看顾阿元,简直心疼的什么似的,不知叫我带了多少的东西。”

    “只伯娘千里迢迢,未免疲惫。”阿岳就不忍地说道。

    城阳伯夫人虽保养得宜,然而这样颠簸,实在叫阿岳难安,此时迟疑了些,便试探地说道,“叫我家……”

    “你媳妇儿只服侍你就是,哪里有使唤她的道理。”城阳伯夫人嗔了一声,见阿岳点头,这才摸着身边的东西,与他温声道,“你从小儿,就想的比那几个小子都多些,因此伯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见阿岳听了这个,眼眶就红了,她便叹道,“三丫头,这事儿确实过了,虽是为了你,可是若她只是与你家太太争斗,我并不说些什么,只放在那无辜的孩子身上,我才……”

    “我明白。”阿岳低着头说道,“她这次,确实错了,可是只我没脸苛责她,到底是因为我。”

    “她只不该,撇了你们太太跑了,前头还算无辜,后头就……”城阳伯夫人如儿时那样摸了摸阿岳的头,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别想的太多。分家,”她沉吟道,“并不急在此时,日后我与你大伯父总有章程。”见阿岳惶恐起身,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能再要大伯娘的东西!”阿岳白了脸说道。

    既然说伯父伯娘有章程,那就是为了他有了打算了,只怕这府里的家底也要给他一份,阿岳顿时羞臊起来,低声道,“这么多年,侄儿一大家子吃住府里,只从公中走,临了临了还要伯娘的东西,怎么还有脸见人?!”

    “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城阳伯夫人只摇头笑了,安抚了阿岳,又命丫头预备了许多的东西给他带回去给自己的媳妇,这才不顾阿岳欲言又止,命他走了。

    后头阿元接到婆婆的车架已经启程,顿时欢喜了起来。

    这些天因姓陈的过来,阿元颇有些气闷,不过陈五不过是个小喽喽,公主殿下此时最恨八公主,鞭长莫及不能收拾她,却到底是个聪明的人,只将此事写给了自己的祖母,其上直言不讳,只求问个明白,八公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日子过得舒坦,这就不安生了。

    自从阿元离京,京中就颇平静。八公主见不着碍眼的人,更有不知多少的女眷来自己府中奉承,又能做自己的主,实在风光的紧。

    那几个没情意的王兄,既然不喜欢她,她自然不会搁下脸去讨好,反正京里想要讨好她的多得是,八公主的日子过得不知多快活。只是这快活,却在得知阿元有孕之后,就有了熊熊的怒火,叫八公主嫉妒得寝食难安,不能释怀。

    凭什么,就这样简单地就叫她有了孩子呢?!

    八公主心中恨极,却不知该怎么办,还是去偷偷看望了一下依旧被圈的凤桐的徐太贵人,回头告诉了她一个高招儿。

    秦国公主既然有孕,自然不能再霸着驸马不放,作为宫中姐妹,为皇姐分忧,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儿呢?谁能说出什么来?只要阿元敢动她,那就是嫉妒,就是毒妇!

    心中虽然狠毒了叫她见了丑陋东西的凤桐,然而八公主却还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旁人她不信,只自家表哥素来是言听计从的,因此八公主特特儿地遣了他去办这件大事。

    大事的好消息没有传回来,宫中就有了动静。

    太皇太后接到阿元的书信之后,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叫八公主进宫来瞧瞧这颗心是怎么长的,平静的厉害,却只捡了四个绝顶美貌的宫女发往江南,不是为了给秦国公主分忧,反倒是帮南阳长公主照顾未来的驸马。

    “千里迢迢叫她驸马出去,竟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哀家瞧了心里也不忍。”太皇太后只与皇后如此说道。

    若是从前,她从来不会给女子家中赏赐妾室,这不是正派人应该做的事儿,只是八公主是真恶心着太皇太后了,既然八公主敢出幺蛾子,太皇太后自然也不耐烦用正经的办法还她这辛苦体恤。

    只呵斥惩罚,已经不能阻止八公主了,太皇太后真的懒得费心管教。

    皇后对这个屡屡敢往太子宫与太子妃歪缠的皇妹真是厌恶极了,闻言也并无不可。

    在八公主的震惊中,四个美人儿满心欢喜地径直往江南去了,与城阳伯夫人走了一条路,前后脚儿地到了江宁城。

    这一日,阿元挺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正在慢悠悠地散步,就听宫女过来禀告说婆婆来了,顿时欢喜了起来,忙叫含袖扶着往外头去,就见外头不知多少的车进来,城阳伯夫人正立在车旁与阿容含笑说话,见阿元过来,只急忙过来扶着她笑道,“你身子重,还出来做什么?”指了指身后的东西,说了都是谁送的,这才与阿元一同往后头去,拜见了福慧公主与宁王,方与阿元关切地问道,“你的身子可好?”

    “好。”阿元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地说道。

    那什么,每天挺着肚子要求抚摸顺毛儿什么的,坚决不能跟婆婆说呀。

    “程神医得了你的信儿,本是要来江南,只是他年纪大了,前儿竟还折了腰,动弹不得,不过你说过的公主的病症他都已经研究过,如今写了几个方子,叫太医院参详去。”

    城阳伯夫人见福慧公主躲在阿元的身后,好奇地看着她,不由从怀中取了方子交给阿元,就对着福慧公主笑了笑,手中现出了一个细长的银筒,对着小家伙儿招了招手。

    她素来温柔和气,大抵也是相由心生,福慧公主只觉得这位夫人温柔极了,笑起来仿佛与姑父一样好看,不由撒开了正细细地看着方子的阿元,迈着小腿儿走到了城阳伯夫人的面前,仰着小脖子抬头看那个雕琢精致的银筒,见城阳伯夫人将那银筒在自己的眼睛上比了比,交给她,福慧公主眨了眨眼睛,试探地将自己的眼睛放在了银筒上,就见眼前,竟是一片稀奇灿烂的花样,正觉得新奇,就见城阳伯夫人俯身握住她的手微微一动,那花样儿哗啦啦地就开始变化了起来。

    “喜欢呀。”福慧公主欢喜地起来,自来熟的很,顺着城阳伯夫人的腿就爬上去了,眨着眼睛拱到暖呼呼的怀里,一点一点地转着手里的万花筒。

    见她喜欢,城阳伯夫人一笑,反手又从一旁取出一个小小的六角小包来,又拿出了三个羊关节儿来,将这三个上头涂了各种颜色的,跟玉一样几乎透明的骨头往桌上一丢,就见或站或卧,又抛了那个小包往天上去,手飞快地向着那几个骨头抓去。

    福慧公主趴在城阳伯夫人的手臂上,看着小包儿上上下下,拍着手也要试试。

    一旁的宁王,悲剧地看着妹妹被迷着五迷三道的,连皇兄都不管了,只觉得心酸无比,咬了咬牙往后头去了。

    阿元正细细地研究程神医的药方子,她如今颇学了些药材之道,慢慢地看了,见都是温和调养之物,便十分放心。又见一旁另有方子是养胎之用,暗道程神医还算有心,这才将方子命送到太医处,自己与婆婆侄女儿玩耍了起来,才不多大的功夫,正玩儿的欢喜,就见里头扭扭捏捏地走出了一只熊猫儿来,顿时被惊着了,由着震惊的城阳伯夫人把小包丢在了她的脑袋上,竟指着凤宁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阿元指着恶意卖萌的倒霉侄子,顿时说不出话来,见婆婆那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很觉得是自己造的孽,顿时辩白道,“这是宁哥儿自学成才!”

    城阳伯夫人看着这一身儿的圆滚滚毛茸茸的装束,真是觉得宁王也是拼了。

    熊猫儿王爷含着眼泪对皇妹伸出了毛爪子,要求被关注。

    福慧公主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歪头看了看把自己放在膝上的城阳伯夫人,又看了看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姑姑姑父,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熊皇兄,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可是心里头,小姑娘却又有一种特别的欢喜。许多的亲人围在自己的身边,变着花样儿地叫她欢喜,就为了叫自己亲近,这只在她从前的梦里才见过。

    “皇兄呀。”福慧公主抱着城阳伯夫人的脖子,努力伸出小手摸了摸皇兄的毛儿。

    宁王瞬间就被治愈了。

    正缩在皇妹的身边儿无耻卖萌,宁王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光线一黯,就见宫女引着一个女孩儿缓缓而来,正面对上了熊猫儿宁王,那女孩儿竟是呆住了,一脸的震撼。

    宁王也呆住了。

    进门的,可不就是他心上人么。

    “这是!”熊猫儿一脸崩溃状,浑身白毛儿一起跟着尾巴耳朵抖来抖去,简直不能更可怜,一转头,就见没良心的姑姑哈哈地笑得趴在城阳伯夫人的怀里起不来,含泪叫道,“姑姑!”

    “没想到你穿了这个,”阿元只觉得悲剧了的侄子才是最好的侄子,笑嘻嘻地说道,“请了薛家姑娘过来,忘了与你说了。”

    薛嘉从前的日子过得再苦逼,可是见了宁王,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过之后,便过来请安,这才坐在了下手,好奇地看着造型很另类的宁王。

    凤宁憋红了脸,在心上人的注视中心跳的越来越快,竟忍不住跟在妹妹相处之时那样儿,扭了扭自己的尾巴,歪着大脑袋卖了一个萌。

    此萌卖过之后,宁王一脸的生无可恋,哭着扭着毛茸茸的大屁股跑掉了。

    媳妇儿,只怕是要飞走了!

    薛嘉默默地看着那毛茸茸的宁王消失在了纱幔之后,沉默了片刻,只觉得心里头有大笑要憋不住,还是死死地忍住了,咳了一声,做严肃状。

    “你府上,半月之内,该能清净了。”宁王这心里没羞臊完,是没脸再往总督府上去了。

    “外头我见又有车进来,不知是谁家的。”薛嘉目中却微微黯淡,岔开了话题,只低声问道。

    “还有?”阿元疑惑了起来。

    “太皇太后赏了徐家驸马四个服侍起居的人。”城阳伯夫人温声道,“半路碰见,我们打过招呼。”见阿元眼角抽搐起来,不由皱眉问道,“怎么了?”

    阿元气鼓鼓地将八公主干的缺德事儿说了,听了这些,城阳伯夫人便沉默了下来,许久叹息了一声道,“这也太不想过好日子了。”见阿元疑惑,她便敛目说道,“自你出京,京里看着太平,其实并不稳当,成……贵人在宫里寻死,我想着本该是威胁皇后做做样子,没想到竟真的碰死了,这事儿晦气的很,本不该与你说,只是三皇子往圣人面前哭了一场,可怜的很,又说皇长孙是可怜的,因他之故不得宠爱……”

    “皇兄是不会心软的。”换了她皇伯父,没准儿看在三皇子失母心里就软了给点儿甜头,只是如今她这皇兄可不是心软的人。

    不叫人叉了三皇子出去就不错了。

    “圣人只问三皇子,是不是对他心怀怨望。”城阳伯夫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你说说,这不是拖累皇长孙么?”三皇子抱着儿子上蹿下跳,日后太子登基,还能有这爷俩好果子吃?如今的肃王太妃就很聪明,凤桐与圣人不和,她就与凤桐不和,因这个虽母子都吃了不少的委屈,然而圣人登基,果然没有清算,还因从前的眼缘赏了她儿子王爵之位,保住了儿子的前程。

    这才是聪明人呢,既然知道正统不能动摇,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还有什么事儿?”阿元想到薛嘉曾与自己说起,她的好侄子上辈子确实干掉了不少的弟弟,顿时觉得三皇子有点儿危险,不由扯了扯脸皮。

    “余下的,就只有些小事儿。”城阳伯夫人侧头笑道,“福寿长公主也有孕了,与你的日子前后差不离,只说是你的好信带来的,要跟你指腹为婚呢。”

    阿元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干笑了一声。

    那什么,想想五公主的彪悍跟五驸马的小受模样儿,她觉得只怕做姐妹来的更快呢。

    “至于南阳长公主……”城阳伯夫人顿了顿,见阿元的脸落了下来,便摇头道,“她如今在京中自觉不错,其实已经失宠,宫中已经许久没有宣召她了。”八公主母家倒了,再没有宫中的喜欢,只怕日子要不好过。

    “她过得不开心,我才开心呢。”阿元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冷笑了一声,到底不说什么,想到太皇太后舍弃了原则赐了宫女给徐五那厮,心中到底一叹,低声道,“不是我等着这厮赶紧与八皇妹成亲,现在我就打断他全身的骨头!”说完,拍了拍一旁的桌子,目光冰冷地说道,“难道以为,我是再也不回京中去?只回去了,我就叫她知道,贤良淑德,那都是……”

    想到面前的是婆婆来着,公主殿下心虚地吞掉了后头的话。

    “女子贤良没错,可是却不可为了贤良的名声,就失了本性。”城阳伯夫人摸了摸阿元的头,温声道,“只你过得快活,才是好的,旁人,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福慧公主端端正正地板着小身子坐在城阳伯夫人的腿上,觉得她的笑容真是好看极了。

    薛嘉羡慕地看着这处的跟亲母女似的婆媳俩,这辈子她不知道前程如何,可是上辈子被婆婆寻衅呵斥教导,憋着气收了长辈赐下的丫头的画面,还是那么清晰。

    宁王对她的心意,她是想过的,心里真的很快活,可是婆婆呢?她知道的皇后的事情很少,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况……不管如何,上辈子,她全家,确实死在了皇家的手里。

    薛嘉在心中叹息。

    “母亲就住在宫里吧。”此时,阿元正央求道,“不然,您这成日家往宫里来,辛苦起来,我哪里心安呢?”见城阳伯夫人迟疑,她急忙说道,“只在前头整出一个小小的别馆出来,并不碍事儿。”见婆婆点头了,这熊孩子就甜言蜜语了起来,趴在婆婆的手臂上撒娇道,“最喜欢母亲了。”说完,扭着自己的身子往婆婆的怀里钻。

    “最喜欢。”福慧公主也拍着手起哄。

    阿容只含笑看着母亲无奈地把熊孩子搂在怀里摩挲,不过是笑了笑,便起身出来命人收拾别馆,才出来就见外头徐五匆匆地过来,眯了眯眼,只拦住了不叫他往里头打搅妻子,这才含笑问道,“这是……”目光落在了这青年的身后,那虽然美貌妩媚,然而此时都诚惶诚恐低头,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四个宫女一眼,心中微微一动,只拉了这青年到一旁笑问道,“这不是太皇太后赏你的么?”

    “我来求湛兄一事。”青松公子幽幽叹息了一声。

    阿容自然是要洗耳恭听的。

    “太皇太后赐了我美人,我心中欢喜,只是……”徐五便叹了一声道,“湛兄也知道,长公主的脾气的,这日后,只怕是要与她们不利的。”见阿容并不多言,他咬了咬牙,强笑道,“不如,就见这美人送了给湛兄,皇姐仁慈,总能留她们一命。”真是混账!徐五没想到前脚欢欢喜喜地接了美人儿,后脚八公主的书信就到了,立逼着他必要将这四个美人送到阿元的手上,只叫青松公子心疼死了。

    “太皇太后的心意,你转手送人,回京只怕就要治你大不敬了。”阿容慢悠悠地说道。

    “那怎么办?”青松公子面前焦急,心中窃喜地问道。

    果然,阿容慢悠悠地笑道,“只去问长公主,太皇太后体面些,还是她更体面些,也就是了。”说完,和气地一笑道,“但凡这几个丫头叫人碰破了点儿油皮儿,你懂的。”阿容对做妾的存在有天然的厌恶,然而八公主竟敢离间他的夫妻情分,不由叫阿容心中恨毒,虽没有自己送了这小子两个美人儿叫八公主焦头烂额,然而此时,他寻常也不会驳了太皇太后的好意。

    这是为阿元与他出气,怎能不知好歹?

    既然八公主不觉得驸马身边有妾是不应该的,那么想必她并不介意自己的驸马红袖添香,对不对?

    想必这么善良周全的八公主,定然有颗贤良淑德的心。

    向来风流雅致的青松公子眼睛顿时亮了。

    “如此,愚弟就愧受了。”这风度翩翩的青年,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

第156章

    青松公子做出个不自愿的模样来,阿容不过是一笑置之。

    难道谁心里想什么,还要驸马爷去管么?

    媳妇儿还有自己的骨肉呢,阿容想了想,见那几个宫女面上也带着几分□□地看着暗爽的徐五,就知道只怕这几个也不是安分的主儿,不然也不会叫太皇太后从宫里撵出来,笑眯眯地看着这未来的妹夫左拥右抱地走了,这才甩了甩手,默默地往厨房去了。

    君子远庖厨,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名言,只是如今,见了驸马能亲自下厨,还是很叫别宫中的宫女内监惊讶的。

    外带连公主的婆婆都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照顾公主,之后,秦国公主彪悍,连婆婆与驸马都得供着的小道儿消息,慢慢地就流传开了。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说起这样的女子,大多都带了几分羡慕。

    女子在夫家大多要苦熬,这样能自在生活的,谁不羡慕呢?

    阿元可不知道自己有“被”流传了,此时正趴在床上享受自家驸马爱的服侍。

    城阳伯夫人到了江宁的第二天,就去给湛家两位老人家请安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温柔的婆婆被和气的太婆婆挽留了下来,共聚天伦了。

    公主殿下捧着鼓起来的肚子默默挠墙。

    她也想跟祖父祖母一起玩耍来着。

    阿容正给她捏有些臃肿的小腿,见她这样儿,就摇头笑起来,手下动作不停,口中却还是笑道,“你这肚子,不大对,明儿我命太医过来给你瞧瞧。”阿元的小肚子鼓得厉害,完全不似这个月份的模样,阿容本以为是这熊孩子又偷吃,只是此时,却有点儿不敢保证了。

    怎么会越来越鼓呢?

    阿元只摊在床上享受,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自家驸马的心理活动。

    作为一个要给坏阿容生孩子的美好善良的公主,公主殿下一直觉得这就是在为上辈子娶不上媳妇儿的悲剧美人儿创造幸福来着。

    “再给捏捏脖子。”公主殿下耀武扬威地叫道,“再,再把外头的小核桃拿来!”妥妥的一老佛爷模样,见阿容一点儿没有反驳地都应了,阿元就得意起来,决定回头都记在自己的日记上,等着日后给儿子们绘声绘色地讲这段儿亲娘怎么欺负孩儿他爹的故事的。

    熊孩子一直都认为,叫儿子们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必须从娃娃抓起!

    这种美好的愿望,在第二天太医诊脉之后,叫阿元惊呆了。

    “几个?!”公主殿下简直在扯着脖子尖叫,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震惊。

    “是双胎。”那太医被龇牙咧嘴的阿元唬了一跳,觉得这是好事儿来着,顿时赔笑,同时藏在袖下的手微妙地动了动,很觉得这样的喜信儿下头,就应该有点儿赏钱啥的,叫大家都高兴高兴。

    “不愧是姑姑。”抱着妹妹站在边儿上的凤宁,觉得姑姑一年完成了三年的活儿,实在是他心中偶像。

    旁人要生俩娃,可不是就得三年么。

    福慧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别的不知道,她就知道,姑姑肚子里的弟弟,以后是能跟她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儿。

    “不是……”阿元捧着肚子,回头见阿容已经怔住了,顿时倒在了软榻上,一脸的悲剧。

    一气儿生俩,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儿来着。

    阿容已经欣喜若狂,不是眼下屋里的人多,他恨不能抱着媳妇儿狠狠地啃上几口才算完。见那太医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心中一动,只命一侧的含袖往后头收拾谢礼,自己便与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阿元坐到了一处,握了握她的软乎乎的小爪子,温声道,“别怕,我在。”

    “你在也是我生呀。”阿元见这厮这么兴奋,顿时想到了从前的生龙活虎,觉得这驸马真是没说的,特别给力,不由叹息了一声。

    “你要能生儿子就好了。”阿元幽幽地看着脸色僵硬的驸马,坏笑了一声。

    含袖送了带着谢礼走了的太医,回头就听到这么无耻的话,见驸马竟然还能稳得住,脸上带着笑容地安抚熊孩子,就觉得驸马也是可怜人来着。

    这换个驸马,得疯。

    奇葩公主经常口出惊人之语,宫女姐姐已经习惯,此时只当没听见,见这小两口黏糊在一起越凑越进,就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服侍着宁王出去,就见这位宁王殿下一脸的沉思。

    “王爷?”见宁王看着远远而来,风度翩翩的青松公子不动弹了,含袖便试探地唤了一声。

    “这家伙,怎么这么殷勤?”凤宁看似直率,然却十分有心机,八公主与阿元屡有争执,她的驸马,他是很不相信的。

    徐五此时,见了宁王就打怵,宁王瞪着眼睛要杀人还在眼前呢。只是到底还想打探明白,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笑道,“见过王爷,公主殿下。”若凭他长公主驸马的身份,本不应该这样低微,只是凤宁不待见这便宜姑父,又说杀人就要杀人的模样,就叫这一贯觉得自己文质彬彬的青年软了,又想到在后头,几个新纳的美人儿劝说自己的话,便挤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来,与凤宁笑道,“不知皇姐,可还好?”

    他有点儿想明白了,八公主以后还不一定是个什么情况,他何必为了八公主,反倒去得罪正得宠的秦国公主呢?

    “还好。”凤宁简单地说了,见这家伙似乎还有话说,眉尖一挑,只将妹妹挪到含袖的怀里抱着,自己便眯着眼问道,“你有话说?”

    “王爷移步?”徐五目中闪过了一丝光芒,含笑说道。

    凤宁握了握腰间的佩剑,这才与徐五往另一处去了,待到无人之处,便有些不耐地问道,“你有何事?”

    “三皇子……”青松公子决定做个机智的人,急忙就凑到了凤宁的耳边,只是这公子浑身上下都是浓烈的胭脂味儿,呛得凤宁咳嗽起来,推了他到一旁,冷冷地说道,“有事儿说事儿!”凑得这么近,叫姑姑知道,又要觉得他断袖了!

    宁王殿下是个聪明人,哪里会不知道姑姑那越发诡异的小眼神儿呢?

    徐五讪讪地远了些,这才低声笑道,“三皇子,在我出京之前,纳了一位侧妃。”圣人不叫儿子娶正室,侧妃可没有限制,想纳就纳,就是这么潇洒!

    凤宁同样不当一回事儿。

    他三弟儿子都有了,何况区区一个侧妃,这都跟他说,当他是老妈子么?

    以后三皇子后院儿乱成什么样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位侧妃,来历不简单。”徐五这次来,就是带着自己的小算盘的,见凤宁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他急忙赔笑道,“就是尚书的外甥女儿了。”

    “哪个尚书?!”

    “户部闵尚书。”见凤宁不耐,徐五急忙用豹的速度飞快地说道。

    凤宁沉默了。

    闵尚书,他真是门儿清,这就是一个圆滑无比的家伙。看着狗腿儿,该犯忌讳的这货一点儿都不肯参合,特别油滑。因凤宁是嫡皇子,闵江看似亲近,然而平日里却颇有距离,就是不叫圣人与太子心中生出芥蒂来,简直就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这样的人,会主动把个外甥女给三皇子当侧妃?

    做梦去吧!

    把外甥女给了他宁王殿下当侧妃都更有前途好吧?

    想了这个,凤宁就默默地批评了一下自己的脑洞,之后摸着下巴想了想。

    闵江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做蠢事的,这其中,只怕是另有缘故,只是虽然他不知究竟是因为什么,不过今日既然徐五敢说这话,只怕这事情确实是有,京里如今,他那心眼儿其实特别小的大哥还不定再心里怎么愤怒呢。

    “这事儿,得跟姑姑说说。”想到闵尚书还要跟湛家议亲,凤宁低声说完,见徐五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想到他还真的笑纳了那几个宫女,心中鄙夷了一下,不客气地说道,“若是你无事,就呆在自己的宫里少出来!”

    见徐五讪讪,他便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江南,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姑姑心软,你就真能上蹿下跳了!本王还没死呢!再敢叫本王的姑姑不痛快,八姑姑在京里本王管不着,你,可就是在本王的眼前!”

    这段时候,关于宁王喜欢穿得毛茸茸到处带着妹妹玩耍,实在是个温情的人的话题在别宫很有市场,徐五很是听了一耳朵,本在京中与几个皇子不熟,他还一直当宁王就是嘴上说说的人,只是此时,就见凤宁一脸杀机,目光如钢刀一样锋利,他的心中就是一凛,知道只怕这位二皇子,并不是面上这样简单的人物,此时竟觉得浑身发软,忍不住颤抖了片刻,方才低声道,“遵命。”

    “三皇子之事,本王知道了。”凤宁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青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是个外甥女,本王还不放在眼里。”闵尚书都把亲闺女给订给湛家了,要跟他姑姑做妯娌的,这样就很有诚意了,至于外甥女……谁家没有几个坑爹的亲戚呢?想到薛嘉与他说起,前一阵子总督府刚刚被个两面三刀的女子给坑过,如今还在与齐家尴尬,凤宁就并未当成一回事儿,摇了摇手就要离开。

    “三皇子,还想与薛总督联姻!”见凤宁不当一回事儿,徐五顿时急了,开始放大招,顿时定住了宁王殿下。

    “你说什么?”凤宁飞快转头,目光露出了冰冷之色,死死地看住了面前的这俊美的青年,寒声道,“他看中了谁?!”

    “就是薛总督家的独女。”徐五见凤宁目中露出了恼怒来,想到这几日的传闻,宁王对薛家小姐颇有意,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可算是巴结到点子上了。

    宁王当了薛家门外几个月的望妻石,谁能不知道呢?

    “你怎么知道?”凤宁便慢慢地问道。

    “您不知道,这段时候,三皇子与长公主走得颇近。”见凤宁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徐五急忙说道,“我在长公主府中,听长公主与三皇子密议,其中有三皇子正妃人选,正是江南总督之女。”

    八公主因太子对她极度漠视,太子妃又对她不恭敬,心中恼怒,很想参合一把储位之争,因前头知道她好三哥已经搭上了三皇子的线,想了想,自己就把这条从她皇兄不能人道以后就断了的线,她麻利儿地自己接起来了。

    姑姑与侄儿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简直就是干柴烈火,连徐五都心中生出了猜忌来。

    那一次他偷偷藏在外头,就听到八公主正在与三皇子密谈,其中类似江南总督虽不及直隶总督,然而却也是封疆大吏之中的头面人物,况江南不仅税赋叫人侧目,甚至天下半数文人也源自江南,实在叫人眼红。江南总督膝下只一女,正是当嫁之时,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过这总督只有一女,若是日后谁迎娶了她,江南总督还不用尽全力相帮么?有这样的强援,三皇子未必不能与太子相争。

    八公主打算得确实好,然而也知道宫中皇后狡诈,只怕是不能允许三皇子的亲事,因此她另外机智地想了招数来。

    “是什么?”徐五转头就卖了八公主,为人叫凤宁不齿,然而此时,他却只忍住了心中的厌烦,沉声问道。

    当年一同玩耍取乐的兄弟,为何会走到这样的一步?凤宁心里觉得有些难过,想着儿时的情谊,再想到如今几个弟弟都对太子位有些想头,不由叹息。

    他大哥凤腾,是真的努力想做一个好兄长,可是这些皇弟,却总是在挑战他皇兄最后的底线。

    只要不想挣皇位,其实凤腾是一个极温和的人,哪怕你在京中折腾出花样儿来呢,凤腾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真想当皇帝,等着被他大哥千刀万剐吧!

    “圣人明年春秋,各地抚督汇聚京都,到时薛家小姐,也应该入京?”徐五试探地问道。

    感情真实打着想想迷住了薛嘉,然而做出点儿事儿来,叫皇后也不能插手呢。凤宁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为三皇子如此算计薛家感到恶心,沉默了片刻,便对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徐五颔首道,“本王,念你的情。”到底忍不住去寻自己坏招儿特别多的姑姑,想得到点儿帮助。

    正被阿容服侍着喝糖水的阿元都要喷了,见凤宁火急火燎的,想了想薛嘉说到皇家的那张苦逼的脸,不由怜悯地劝了她侄子一句道,“你放心,你三皇弟就是长出花儿来,薛家小姐也不会做出什么来。”

    “姑姑?”凤宁纯洁地看着自家的姑姑。

    “有你这样痴情的人儿在面前,她眼里还能看得见谁呢?”被得知自己即将成为两个儿子的驸马服侍得通体舒泰的公主殿下,就恶意地恶心了一把,见侄子竟然还陶醉了起来,不由默默地仰头看天。

    薛嘉怕太子怕得恨不得连这名字都听不见,凤宁这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也就罢了。三皇子出来试试,这姑娘不是又被穿了,或是真爱脑残,决对见着三皇子绕路走。

    凤宁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闻言匆匆地就走了。

    阿元也不过是询问了几回,见他虽没有进展,不过精神还好,就将此事搁在一旁,专心地吃好喝好,给儿子们补充营养。

    孕妇的一干反应,公主殿下都完全没有。当年怀着阿容的时候吃过大苦头的城阳伯夫人,本是有些担心,然而见这熊孩子这么无忧无虑的,月份不小的时候,竟然还偷偷地跟着祖父出去胡吃海塞,跟一群致仕后在江南静养的老大人侃大山,精神极度旺盛,就觉得这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儿,日后一定都是随娘的孩子,特别地顽皮。

    就跟眼前,熊孩子上门来给湛家老太爷请安,正遇上从前的一位翰林院掌院,老头儿头发都花白了,却耳不聋眼不花,特别地喜欢跟人下个围棋啥的,眼下正在跟吹嘘自己棋艺高超的公主殿下下棋,城阳伯夫人别的没看见,就看见熊孩子下着下着,转头低低地咳了一声,要了一壶极清香的好茶笑眯眯亲手给老头儿倒上了,示意道,“老大人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

    老头儿还是个爱茶的人,闻言目光一亮,道谢后转头饮了一口,顿觉满口茶香,几欲飞升。

    熊孩子飞快地从棋盘上抹下了三只棋子,见自己的棋又活了,露出了一个含蓄的微笑。

    “这可是宫中的贡茶,不是本老太爷的好朋友,寻常我这孙媳妇儿,也不给他喝!”一旁观棋不语真君子的湛家祖父,眼疾手快,一边咋呼,一边又抹下了几只棋子,他的手是武将的手,真是有容乃大,一手下去就是八枚棋子。

    一时间棋盘上形势大变,公主殿下稳稳地占据了上风,不是笨到冒油,就不大能输掉了。

    城阳伯夫人远远看着,默默地捂住了眼睛,觉得这合起伙儿来耍无赖,祖父与孙媳妇儿真是珠联璧合。

    老头儿惬意完了,这才低下头,没有看出什么,继续下棋。

    一时间,黑龙白龙绞杀在一处,真是特别激烈。

    片刻之后,公主殿下脑门上开始冒汗,瞪直了眼睛看着面前被围困得山穷水尽的棋盘,深深地怀疑起了自己。

    “那是什么?!”眼见孙媳妇儿这是要被尽数歼灭的节奏,湛老太爷顿时看向远方面露惊诧,脸上的表情特别地生动。

    他的老伙伴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施施然地继续下棋。

    “要不,您再喝口茶?”阿元眼珠子一转,赔笑问道。

    “不知老太太身体可好些,前儿我本想请安,却听说老太太病了,不敢打搅呢。”城阳伯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赤膊上阵相助儿媳,缓缓上前含笑道。

    老头儿听到她问起自己的媳妇儿,便转头与她笑道,“已大好了,正念叨你,说想念你呢。”当年都是在京中的人,两家走动频繁,况城阳伯夫人十分温柔,叫人喜欢,老一辈儿的老太太们都对她很有好感。

    趁着此时,祖父大人虎目圆睁,蒲扇一样的大手一划拉,半边儿的棋子儿都没有了。

    城阳伯夫人觉得这真是糊弄人呢,眼不瞎都不带看不出来的,恐老头儿翻脸殃及池鱼,相助了儿媳妇儿,默默地感觉了一下清风拂面之后,优雅地,匆匆地逃走了。

    老头儿转过头来,喝了一口茶,继续下棋。

    一炷香之后,公主殿下投子认输,卖力地奉承了一下翰林老大人的优秀的精妙的棋艺,由着老头儿卷着自己的一罐新茶慢悠悠地回家吃饭,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桌下的裙子,就见上头全是棋子儿,又看了看自家祖父,果然也默默地扒拉着衣摆上偷下来的棋子有气无力地看着自己,不由深深地叹道,“祖父,不是我军不给力,实在是对手大大地狡猾!”说完,耷拉着脑袋伤感了一下。

    明明在京中,靠着这一手儿,她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棋坛玉面小霸王来着!

    “我就说,这老头儿也一定作弊了!”祖父大人心里真是特别阴暗,以己度人,拍着桌子叫道。

    “下一次,咱们看住了,绝不放过一个棋子儿!”听了祖父的话,公主殿下深深地愤慨了,顿时拍案叫道,“决不能叫他有可乘之机!”

    阿容抱着手臂在边儿上听得都要笑死了。

    他眼睛好使的很,早就看出人家老大人逗这俩玩儿呢,想着只怕今日之后,秦国公主爱玩儿赖,不过茶水点心很不错的消息就要传遍江宁城,驸马就觉得,日后,熊孩子要被不知多少喜爱饮茶的老头儿们追着下棋了。

    叹了一口气,阿元将手上的棋子儿放在棋盘上,含蓄地说道,“其实,与棋道,本公主最擅长的还不是这个。”

    “难道是五子棋?”湛家祖父敏锐地问道。

    阿元面露鄙夷,缓缓摇头。

    “那是什么?”自觉无所不知,这一次却真的不知道的阿容,便忍不住笑问道。

    公主殿下傲然一笑,仰着自己的小脖子,慢慢地在棋盘之上,摆出了一只王八来。

    刚刚返回想看看战况的城阳伯夫人见了湛家祖父与熊孩子凑在一起研究怎么把这小乌龟摆出更多的造型来,顿觉眼前一片迷蒙,竟不知前途更在何方了。

    正对这一见如故的祖孙两个无可奈何之际,城阳伯夫人就见外头有下人匆匆过来,低声在阿容的耳边说了几句,后者听了,脸上微微变色,却只不动声色地过来,回头到了城阳伯夫人的面前,见阿元并未抬头,便低声与城阳伯夫人说道,“外头有客,儿子出去见见。”口中说是客,然而看着儿子眼里那满满的戒备与警惕,就叫城阳伯夫人心中一紧,急忙问道,“是谁?”

    阿容嘴角动了动,这才皱眉道,“是英王。”

第157章

    阿元曾与阿容说起,英王有碍。

    远在藩地的一个藩王,竟然到了江南来,还就上门专程来寻一个宗室女,阿容的心里就生起了满满的戒备,见城阳伯夫人微微皱眉,只求母亲去看顾媳妇,自己往外头去了。

    湛家的会客花厅里,正有一个眉目慈祥的老者,端坐在上手,此时正与一位姿容极美的少女低声说话,这老者的四周,皆是护卫,阿容进入花厅,就感到一种带着冰冷压抑的气势向着自己而来,只是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多了,太上皇在位之时,远远比这场面还有气势,因此阿容此时只面露微笑,清风拂面一般快步走到了这老者的面前,躬身道,“拜见王爷。”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英王一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的青年,就见他姿容秀丽绝伦,一身的磊落的风骨,如同远山的青松修竹一样,望之心折,目中便微微一闪,继续说道,“你是驸马,只唤我一声叔祖就是。”说完,大笑起来,笑道,“本王来江南游历,却听闻几个孩子也在,因此过来瞧瞧这几个孩子。”

    阿容只在面上微笑,并不多说。

    游历?

    藩王远离封地,哪里是这样简单,糊弄鬼呢?!

    一旁那姿容绝色的少女,也在端详眼前的青年,目中现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艳之色。

    她还从未见过,藩地的男子,有谁有这样的美貌。

    “这是你堂姐明秀。”英王见到这少女看向阿容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晦暗,却还是端着笑容笑道。

    阿容只觉得这少女的目光叫人厌恶,微微避开,这才含笑道,“殿下正在后院会客,王爷稍等片刻。”

    只是那突然不经意的一眼,却还是叫他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一声。

    这少女眉眼妍丽精致,极为美貌,虽然眼神叫人厌恶,然而不知为何,阿容竟觉得这少女,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微微敛目,阿容在心中默默回想,是否从前遇见过这少女,却没有头绪,正在疑惑时,就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花厅大开,浩浩荡荡的宫女内监簇拥着阿元进来。

    “这位,就是叔祖父么?”阿元心中惊疑,面上却只含笑请安,之后就见到身边的那少女看向自家驸马的眼神,心里觉得不快,脸上就带出来些,冷哼了一声,与伸出手接她的阿容立在了一起,手挽手坐下,抿了一口茶,这才问道,“不知叔祖父前来江南,可有缘故?”她望了那少女一眼,见她不施粉黛,身上也是极清淡的颜色,恍惚了一下,竟也觉得有些眼熟。

    “翻过年,该是圣寿,因这个,本王便先带着这孩子出来走走,开开眼界,回头往京中去,也给她一个好姻缘。”英王只做不知,拍了拍那含羞少女的手,命她坐在身边,叹息道,“这孩子命运坎坷,刚出生就没了爹娘,因此便叫我接到王府里抚养,平日里住在王府,竟没有见识,叫我这个做祖父的,心里怎能不担心呢?”他说起话来又慈爱又温柔,若不是阿元听薛嘉说起,肃王府的悲剧都是因这人而起,她都以为这是个爱惜孙女的老人家。

    “日后,还要妹妹多看顾。”这少女一双盈盈的翻着水光的眼神,落在阿元凸起的小腹上,再看看她如今有些臃肿肥胖的模样,目光就是一转。

    “这话说的。”阿元视而不见,只淡淡地说道,“江南,本宫也只是客居,看顾堂姐,只怕是做不到的。”

    “你们姐妹同心,本王看着就欢喜了。”英王心中为阿元的冷淡惊讶,再三看她的模样,却看不出什么,便微微皱眉。

    看她这模样,该是不知当年旧事,可是为何,竟然会对他这样慢待?都说秦国公主是个孝敬长辈的人,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大老远的前来江南,就为了与她接触。

    这孩子,可是如今最得宠的公主了。

    目光一黯,英王就暗暗给了身边的孙女一个眼色。

    那名为明秀的少女,已经摇摇摆摆,风姿无限地过来,香风浮动,想要来拉阿元的手。

    “你做什么!”她还未靠近,身后的含袖已经站出来,将这少女远远地与捂着鼻子的阿元隔开,口中大声道,“站得远些!”

    “我是公主堂姐,你竟然这样对一个宗室?!”这少女脸上挂不住,往敛目给阿元捏胳膊的阿容看过去,见他秀眉低敛,头都不抬,目中就露出了失望之色,不快地呵斥道,“难道宫中,就是这样儿对待主子?太过跋扈!”

    “明秀如今也有爵位,乃是郡君。”英王便在一旁温声道。

    “再是郡君,叔祖,”阿元命含袖退到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的一双纤细的手慢悠悠地说道,“如今,我身上有孕,堂姐身上这么重的麝香味儿,是个什么章程?”她微微抬头,眯着眼睛笑起来,温声笑道,“明知我有孕,竟然还熏麝香,这是要谋害我?”见英王脸上一抽,她便笑道,“不管是否有孕,我如今才是最大的,堂姐若是真想如何,谋害公主,只怕也罪过不小。”

    “我只是要与你亲近!”

    “这样的亲近,我受不起。”阿元只含笑说道,“叔祖明明能往别宫去,却打着拜见我的旗号来了湛家,若是传出去,我就是一个不将叔祖放在眼里的小辈!”

    “你!”

    “我这人,直率的很。”阿元便含笑道,“叔祖若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大可说出来就是,为何还要再三试探?”见英王脸上的笑容收起来,脸上阴晴不定,她也懒得与这人理论,起身慢悠悠地说道,“况,本宫最是个嫉妒之人!谁敢再打算本宫的驸马,别怪本宫无情,挖了她的眼睛出来!”说到最后,面上露出了森然的冰冷,叫那少女骇了一跳,远远地站住了。

    “殿下何必如此,王爷不过是关切,并不是要与殿下谋算。”阿容便在一旁温声劝道,“都是一家人,殿下想的多了。”

    他话出口,阿元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下来。

    英王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句话就能叫秦国公主缓和的青年,见他目中带着善意,心中一动。

    “本宫累了,就不款待叔祖。”阿元只信任地看了看阿容,暗暗地握了握他的手,这才慢悠悠地走了。

    “既然如此,本王也先走了。”英王叹气道,“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误会我至此。”见自己的孙女明秀,还在不舍地往那秀美的青年看去,他脸上就笑起来,与恭送自己的阿容含笑说道,“你堂姐,实在也没有坏心,后头,便请你做为她转圜吧。”虽阿容头都不抬,然而明秀的美丽是他最信任的武器,又想到阿元疾声厉色,哪里有女子的柔媚,不由暗自盘算了起来。

    明秀的前程,他本是另有计较,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还未进行,朝中就已换了模样,叫他的计策全然落空。如今这孩子的这样脸已经不能再如同从前那样有利,不过,若是能迷惑住秦国公主的驸马,也算是有了些好处,不枉他抚养了这明秀一场。

    想到此处,英王笑容就亲近了起来。

    阿容只一笑,送了这频频回头的英王祖孙走了,这才往后头来寻阿元,就见这小媳妇正捧着自己的肚子靠在城阳伯夫人的怀里假哭,嘴里嗷嗷地告状道,“母亲!这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哇!这美人儿来了,驸马,驸马看都不看我这老白菜一眼了!”

    想要打滚儿,不过肚子大得很,实在干不出来这惊险的造型了,哭又哭不出来,只好捂着脸干打雷不下雨,一旁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祖父在跳着脚儿叫道,“收拾他,收拾他!”

    阿容板着脸进来,看着这要收拾自己孙子的老头儿,面无表情地看着颠倒黑白的熊孩子。

    阿元抖了抖,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我方才虽未见,然而远远的,却觉得那姑娘有几分眼熟。”城阳伯夫人抱着怀里的儿媳妇,目中露出了几分沉思来。

    “母亲想到了什么?”阿元也有这种感觉,急忙问道。

    城阳伯夫人只摆了摆手,并不多说,敛目在心中计较了起来。

    她见过的人太多,眼前竟然也不知是想到了谁了。

    “英王来者不善,小心点儿。”湛家老太爷吊儿郎当地说道,“这家伙辈分高,圣人刚刚即位,他就在外头乱窜,这里头,按了好心本老爷是不信的。”到底命阿元斟酌,叫她与京中传信,自己便在一旁慢吞吞地说道,“在江南这地界儿,你们也小心些。”

    “知道了。”阿容把媳妇儿从母亲的怀里拉出来,又想到那明秀,心里便冷哼了一声。

    阿元撒泼打滚了一气儿,这才跟着阿容回了别宫,就听见英王在自己的别院款待凤宁之事,只等到了极晚,方才见凤宁醉醺醺地回来,不由上前问道,“怎么这么晚?”一脸怨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独守空闺的媳妇儿在等着夫君回家呢。

    这种幽怨,也叫凤宁惊了一下,搓了一把脸,闻到身上全是酒味,便咳了一声退了几步道,“回头跟姑姑说。”说罢,便转身回去沐浴,冲去了身上的酒味儿,这才清清爽爽的来讲阿元。

    “你有心了。”见他连酒味儿都舍不得叫自己闻到,公主殿下就很满意地说道。

    “别熏着了弟弟们。”凤宁憨笑,用热情的目光看着自己脸色僵硬的姑姑的肚子,一脸的慈爱。

    感情还是公主殿下自作多情!

    阿元鼻子都气歪了,抽了这小子一爪子,见他无辜地看着自己,不由提着他的耳朵教训道,“难道你不会说,是别熏着姑姑与弟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姑姑,公主殿下真是特别生气!

    凤宁龇牙咧嘴地讨饶,见姑姑爽了,丢下了自己的耳朵,这才小小地抱怨了两声。

    “那老头儿,你瞧出什么来了?”阿元扒拉着手边儿的茶碗儿,慢慢地问道。

    “那老家伙……”凤宁就笑道,“旁敲侧击的,挑唆我与大哥的情分呢。”见阿元抬头,他便笑道,“给我讲了许多的从前的故事,都是未即位的嫡皇子不大好的下场。”什么兄弟相疑,生死未卜都出来了,虽然说的隐晦,然而凤宁却不是个傻子,自然是听明白了,老家伙想要撺掇他去争皇位呢,想到这儿,他便嗤笑了一声道,“我只跟他装傻,听不明白的模样。”

    英王也就敢这么隐晦地说说,真敢明晃晃地劝凤宁跟自家大哥对着干,宁王殿下倒是不需要这样烦恼了。

    一句心存谋反,心怀叵测,就能叫凤宁当头斩了这家伙的脑袋!

    “还有那个什么明秀郡君。”凤宁见阿元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继续说道,“一脸矫揉造作,只问姑父的事儿,我帮您说了点儿。”

    “说我什么了?”

    “说您最着紧这个驸马,从前在京中,还拍死了敢跟公主抢驸马的大姑娘。”见阿元眼角都抽抽,凤宁哆嗦了一下,打了一个哈哈儿道,“那丫头胆子小的很,听姑姑真敢动手,怕得要死,于是,我给她指了条明路。”见阿元一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显然有刮目相看的意思,宁王殿下的脸顿时羞红了,扭捏了一下,红着脸问道,“姑姑做什么这样看我?”

    “京里我没看出来,你也很坏啊。”阿元慢悠悠地笑道,“小子,隐藏的挺深呐。”都说宁王心直口快,还有点儿傻乎乎的,那都是看走了眼。

    凤宁心说聪明伶俐的有他大哥一个就够了,自己也聪明伶俐,那不是上杆子找不自在?

    “说说,你说什么了?”

    “我瞧那丫头恨嫁的很唉呀妈呀!”宁王顿时被阿元抽了一下,捂着脑袋含泪看来,实在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老实地儿!”阿元黑着脸说道。

    自从嫁了人,发现驸马是只狼,公主殿下想到从前上蹿下跳,非要把自己丢狼窝里的恨嫁日子特别愤慨,听到了这个,哪里还能忍得住呢?

    凤宁到底哀怨了一下,低着头老实地说道,“宫里头,不是还有个青松公子么,我瞧这丫头对驸马有种格外的喜爱,这不是创造了机会?”徐五给了他些好处,他自然是要回报的,只是徐五这人太叫人恶心,宁王这样成全了他,只觉得是绝配来着,至于日后打出人头狗脑子来,凤宁就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做什么还要管这些呢?

    “这个……”阿元想到徐五的德行,便微微皱眉。

    “八姑姑坑了您多少次,您不是心软了吧?”凤宁见她面色迟疑,便急忙问道。

    “她坑我,我只该回去抽死她也就完了,如今这样的事儿,我与她又有什么不同呢?”阿元沉默了片刻,只直言说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凤宁理直气壮地说道,“若是徐五是个稳得住的,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罢了,又能如何呢?这作为,都是凭自己的心意,与咱们有什么相干?”发了坏水儿,凤宁只觉得满心舒爽,又与阿元细细地说了京中三皇子侧妃之事,这才低声道,“三皇弟这回,只怕死定了,我如今,只盼着大哥还看在父皇在位,手下留情。”他对自己的长兄,太子凤腾那是最了解的,自然知道,笑眯眯和气的太子的背后,影藏着一种叫人心凉的无形的猛兽。

    “只要他不作死,就死不了。”兄友弟恭,自然是好的,只是三皇子若执意做点儿叫人不能忍受的事儿,她凭什么要求太子打不还手呢?

    又不是圣母!

    只是逗儿总督,竟然没有看住外甥女儿,叫她做个侧妃,眼下还不定是个什么心情呢。

    果然,如今的京中,尚书府上,已经是闹腾了起来。

    闵江如今,真是气得浑身哆嗦,只看着自己面前那个傲然的,一脸神圣不可侵犯的少女,根不能现在就把坑他全家的脑残给乱刀剁了!

    眼下,他是真露不出什么成竹在胸的模样了,只指着眼前的外甥女儿宋月,铁青着脸问道,“你给我再说一遍!”说了这个,见自己的闺女闵柔一脸担忧地过来搀扶他,看着闺女,闵家的心里就再次咯噔了一声。

    三皇子敢抢在太子的前头生下庶长子来,这其中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他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因这个,他平日里都是躲着诸皇子走的,就恐被圣人与太子猜忌,谁承想外头避开,回头竟然有这么一个天大的“惊喜”!

    三皇子的轿子都上门了,他与闵柔,竟然还被蒙在鼓里!

    “我说,我要嫁给三皇子!”宋月是个很能给自己盘算的人,她作为闵江过世的妻子的外甥女儿,从小儿就跟闵柔一起长大,什么都不输给闵柔,因她平日里掐尖要强,甚至闵柔还屡屡相让,实在在闵家过得比自己家还要自在,一路过得风光得意,然而就在这亲事上,却吃了大亏!

    前儿那皇后的母家小子,宋月其实很满意。

    她也知道那小子还有私奔之人,只是又能如何呢?凭尚书府之势,那女子又是德行有亏,自然不能入门的,只要挤兑几句,就能叫那女人滚蛋,到时候她就是正室嫡妻,皇后的母家媳妇,盘算的倒是极好,谁承想这姨丈往忠靖侯府去了一趟,不是为她张目,竟然是退婚,如今她的亲事竟成了大笑话,后头姨丈嘴上说的好听,给她寻个良缘,可是她等来等去,等得闵柔都要嫁人,自己还没有动静!

    这就是一心待她的好姨丈!

    宋月如今见闵江气急败坏,满心都觉得这姨丈是在嫉妒自己入了三皇子的府邸,想到闵柔不过是嫁到伯府,还是没有爵位的隔房,她不由讥讽道,“姨丈不必嫉妒,若是觉得我嫁的好了,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了姨丈与阿柔。”

    “我,我在外给你相看,你竟然!”

    “姨丈给我相看的,我知道是谁家。”宋月便嗤笑了一声道,“什么书香门第,连个爵位都没有,您这样寻觅,竟只给我寻来了这个?”凭闵家如今的官位,想要将她嫁到勋贵人家,一点儿都不成问题,那样的大家,荣华富贵,不比什么书香门第清苦度日来得强些?况她如今有这样的缘分,得三皇子看重,就要成为皇家侧妃,这样的荣耀,岂是寻常女子能得到的呢?

    “你,你这个蠢货!”

    “姨丈是聪明人,竟也不过如此。”宋月只冷笑道,“这些年,我就跟丫头养的似的,姨丈每每,只想到阿柔,何曾为我盘算过?”她目中露出怨恨之色,只问道,“阿柔能与秦国公主做妯娌,为何我不行?当日姨丈张口就为阿柔求亲,哪里想到了我?!如今竟还与我说些情深之语,实在叫我恶心!”这话说的闵江面容发青,只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个外甥女儿,竟觉得是从未认识过她似的。

    俏丽活泼,姨丈姨丈叫个不停的女孩儿,究竟到了哪里去了?!

    “我只问你,你究竟,怎么识得的三皇子?!”闵江心中更恨将他拖下水的三皇子,只冷冷地问道。

    “阿柔订了亲,平日里只往来几家,旁的人家我自然是要出去奉承的。”宋月便笑道,“姨丈觉得自己算无遗策,却不及长公主,心智超凡。”说罢,便将之前,八公主借着与她交好的小姐的名义,只将她请出来,不过是与三皇子相见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想到三皇子是个俊朗的少年,宋月觉得这才是自己的良人呢,只笑嘻嘻地看了看闵江,这才淡淡地说道,“姨丈从前,给我预备的嫁妆在哪里?”

    “你还想要嫁妆?!”

    “那是给我预备的,我自然是要的。”宋月冷冷地说道,“况,我是皇子侧妃,没有嫁妆,如何在皇子府中立足?!”

    “侧妃?”闵柔微微皱眉,低声道,“我见三皇子府上,只一顶小轿来接,这不是看重的意思,姐姐还是要三思。”见宋月冷笑了一声,她便叹气道,“当年我襁褓中失母,是姨母用自己的奶水将我养大,这样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此也不想叫姐姐,因这眼前之景,迷惑了自己的心,日后后悔。”

    三皇子不是因闵江如今位列尚书阁臣,如何能看中宋月?父亲的目中已有决绝之意,只怕顷刻就要有大变故。

    “阿柔,你这样嫉妒我,可不大好。”宋月微微挑眉,含笑说道,“你自己没有福气,难道还要攀扯我么?!”

    这句话,只叫闵柔一张脸涨的通红。

    “够了!”闵江闭了闭眼,沉声道,“若你今日,拒了三皇子,拼着与三皇子为敌,我也护你周全。”听见宋月一声冷笑,他脸上生出严厉之色,沉声道,“若是你执意要走,从今日后,不要再以闵家名义,在外行走!”

    宋月看着逼迫自己的姨丈,冷笑一声,迈门而出。

第158章

    “孽障!”闵江没有想到,这外甥女竟这样不知好歹,顿时气得眼睛都疼起来,拍案骂人。

    “南阳长公主可恼。”闵柔到底与宋月多年姐妹,此时便有些恼怒地说道。

    “这事儿,我只怕要被太子记恨。”闵江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低声说道,“太子心机深沉,不好相与。”说完,只振奋了精神,穿上了外袍就往外头走,叫闵柔急忙拦住了,只问道,“父亲要做什么去?”

    “往圣人处,说说被算计的倒霉老臣。”闵江耷拉着眼皮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更想去太子宫抱着太子的大腿哭,只是太显眼,只怕这不是在与太子求情,是在坑太子呢。

    圣人还在,一个阁臣,怕太子这样厉害,是个什么意思呢?

    如今,只叫圣人明白了,大抵,太子也能明白闵尚书这么一颗苦逼万分,却一颗红心向大统的心了。

    闵柔嘴角动了动,想要父亲三思。

    闵江此去,只怕就要将自己与宋月,与三皇子的怜惜彻底斩断,为了把自己摘出来,恐怕还要添油加醋,说说长公主与三皇子的积极,如此这般,到时宋月就算做了侧妃,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没有了根基的女子,就算是侧妃,也不过是浮萍罢了。

    “若日后,她有大难,我总是还会出手救她。只是如今闵家也陷在其中,只怕就要不好了。”闵江知道闺女心软,不过他却不是个心软的人,心软的人大多命不长。

    想到宋月如此,也算间接地坑了闵柔的姻缘,若是湛家不爱搭理三皇子,这亲事黄了,闵柔可怎么办?想到这个,他心里就恨得厉害,恨不能咬死八公主与三皇子,此时摇了摇手,叫闵柔回去,自己匆匆进宫,哭诉自己被暗算的经过了。

    宫中果然恼怒。

    至少,等阿元听见这信儿的时候,就听说圣人听见八公主竟然想做个巾帼英雄,干涉朝堂,已经恼怒得无以复加。

    申斥宗室女,本是皇后应该干的事儿,圣人这回包了。

    “夺了她的长公主位?”阿元抖着手中的信纸,看着面风尘仆仆来传音的侍卫,抽着嘴角问道,“如今,她就是公主了?”

    “公主府已圈了。”那侍卫目光落在秦国公主那极大的肚子上,都觉得心惊肉跳的,急忙说道,“公主只在府中叫骂圣人苛待皇妹,排除异己,如今圣人恼怒。”

    圣人虽待诸公主一般,不过寻常也很能看的过去,封赏也并不吝啬,毕竟不过是公主,压制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善待还能的点儿美名。只是八公主实在能折腾,就叫圣人心中生出了杀心。

    不是太上皇还在,不好叫太上皇白发人送黑发人,圣人现在就能宰了八公主。

    “三皇子呢?”阿元便问道。

    “也圈着呢。”那侍卫低声道,“不是太子劝了圣人,宽和大度,只怕三殿下要被陛下……”

    阿元微微颔首,心说太子越发地出息了。

    不过是寻常的算计,难道圣人还能杀了三皇子?她从前的三皇兄也很折腾,太上皇都舍不得下手呢。太子看出了这个,假仁假义地劝说,圣人有了台阶儿下,大家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么?心里觉得太子干的不错,阿元只命这侍卫下去了,这才歪在软榻上,就见福慧公主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俯身摸了摸她的脸,含笑问道,“跟着姑姑,如今无趣吧?”

    她月份越发地大了,走起来都难过,每天晚上都是叫阿容给自己捏腿捏胳膊,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圆嘟嘟有些浮肿的小脸儿,她就觉得惆怅。

    “陪着姑姑,开心。”福慧公主小手不敢往姑姑的肚子上摸,就绕着阿元转圈儿,小声拍着巴掌叫道,“弟弟啊。”以后有了弟弟,她也要带着弟弟们跟二哥玩儿毛茸茸。

    亏了凤宁不在,知道了必然是要哭泣的。

    见她欢喜,阿元目光便温柔了起来,见她如今调养得越发康健,虽然瘦弱,然而却仿佛往身体里吹入了生机一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不由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等姑姑生了弟弟,就带福慧回京去。”见这孩子眼睛腾地就亮了,她就摸着下巴坏笑道,“到时候,皇兄皇嫂一定特别高兴。”说完,简直就是一脸的不怀好意,上上下下地打量软乎乎的小姑娘,一脸狼外婆地问道,“小福慧,想不想父亲母亲更喜欢你呀?”

    “想呀。”不知道姑姑是个坏蛋的小姑娘,拍着手叫道。

    “那,听姑姑的话,啊!”阿元再一次笑了。

    “你积点儿德吧。”阿容一进来,就见媳妇儿要教坏小姑娘,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脸的无奈。

    这么坏,这胎教,实在是个大问题。

    为了日后自己的儿子们不要跟亲娘似的,京里头一群的兄长排着队想抽她,驸马爷挺身而出,在媳妇儿无力地耷拉起了小脸儿后,慢悠悠地说道,“生完再说。”

    公主殿下顿时被驸马感动了。

    福慧咬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姑父摸着姑姑的头特别地温柔,偏了偏头,觉得好生羡慕。

    姑姑说,所谓驸马,就是能永远跟她一起玩儿,永远抱着她睡觉讲故事,永远她做什么都是对的的那个人。

    福慧,也很想要驸马呀。

    深深地觉得驸马是个好物,福慧公主撅着小屁股拱到阿元的怀里,拉了拉姑姑的衣袖,怯怯地说道,“姑姑,要驸马。”

    “噗嗤……”正叫阿容服侍着喝补药的公主殿下顿时喷了,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个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侄女儿。

    她觉得,这么下去,这是要被她皇兄宰掉的节奏!

    “那,那什么……”毁人不倦的熊孩子真是烦恼地抓着头发,呆呆地看着这个侄女儿,许久之后,呆呆地说道,“这个……需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行。”说完一转头,真是泪流满面。

    阿容闭了闭眼,觉得媳妇儿这回小命不保。

    “其实,还可以先培养一个出来。”阿元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从前,自己也是这个年纪迷住了坏阿容的,顿时就咳了一声道,“驸马,这是一种缘分,以后,遇上了,你不要都得要啊。”说到最后,引发了自己的心事,想到这驸马连退货都不行,不由拉着侄女儿的小手哽咽道,“嫁人前,一定要看清这人的真面目,不然一失足,那就真的成了千古恨呐。”说完,抱着侄女儿嘤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阿容危险地眯了眯自己的眼睛,等着福慧公主懂事地安慰了似乎比她还小的姑姑,自己出去了,不由扑在了阿元的身上,咬着她的耳朵笑道,“你的意思,是遇人不淑?”

    “无如今这样儿,你也下得去嘴?”阿元见到这驸马饥不择食,顿时惊呆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就听见温柔的笑意在说道,“你什么时候,我都最喜欢你。”说完,就在公主殿下觉得这家伙要狼性大发把自己吃掉时,却见这青年顿了顿,艰难地喘息了两声,只放开了她,歪在一旁看着她笑起来。

    这青年的一双眼睛在烛火之下仿佛带着光彩,叫阿元迷住了一样,呆呆地问道,“你……”

    “我忍得住。”阿容摸了摸她的头,含笑说道,“你怀着我的孩子,我怎能闹你?”见公主殿下满心感动地看着自己,他方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等孩子生了,你又跑不了。”到时候再开宴,才是身心通泰,没有任何顾虑担心呢。

    一颗火热的心顿时被泼了一盆的凉水,阿元哭着转头,对未来的日子生出了深深的害怕。

    阿容笑了笑,摸了摸这熊孩子的小肚皮,感觉到里头正仿佛有婴孩儿的有力的踢动,不知是不是在为母亲抱不平,不由笑了。

    阿元抽噎了一下,见阿容眉目平和温柔,竟看得痴了一样,顿了顿,就脸红地歪到一旁,红着脸问道,“那个什么明秀,可又来寻你?”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上一次叫阿元恐吓了,这一回竟然又来,阿容是连见都不肯见这姑娘一眼的,只有阿元是知道这样的女子最难缠的,什么都不必说,只摁住了,管她什么堂姐不堂姐,当庭就抽了明秀大耳瓜子,丢了这哭哭啼啼的姑娘回了英王府里去。

    英王竟然忍得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实在叫阿元叹一声心机深沉。

    不过再深沉,阿元也盯着呢,其间就见英王频频走访致仕的老大人们,也不做什么,只叙旧,这样的模样,就叫阿元心中生出忌惮,又往京中传信。

    京中再不给个信儿,她就要自己动手了。

    英王一副我拿住你把柄的模样,实在叫阿元忍不住想把这秘密彻底地变成秘密。

    “她跟徐五打得火热,哪里顾得上我。”阿容不过是笑了笑,并不在意什么明秀红秀的,见阿元满意点头,不由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别担心,过几日,你二哥就往江南来。”见阿元露出了诧异的模样,他便轻声道,“只你在江南,谁能放心呢?”阿元虽然牙尖嘴利,可跟老狐狸真不是一个级别的,京里知道英王到了江南,反应最大的,竟然是阿元的二哥,肃王世子凤唐。

    阿元就觉得自己一有了儿子,似乎有不大伶俐的感觉,想到凤唐极精明,又心狠手辣的,就慢慢地点了点头,做一个什么都不想的孕妇。

    凤唐一路匆匆而来,到了别宫的时候,就见了自家的妹妹正挺着大肚子指挥驸马给她忙活,见她日子过得这么舒坦,一路累成狗的世子大人就不那么乐意了,大步上前,只问道,“你有什么事儿没有?”

    这几个月阿元不在京中,太皇太后想念的紧,日日在口中念叨,又算起这孩子什么时候生,简直就叫宫里宫外都跟着遭罪,凤唐也被魔音灌耳过,只是眼下,见了妹妹颤巍巍的模样,不由凶狠地看了看罪魁祸首的阿容。

    “哼!”大舅哥儿决定谴责这个禽兽!

    “二哥你凶阿容做什么。”熊孩子大多都不识好人心,此时就很不乐意地说道。

    凤唐被这胳膊肘儿往外拐的破孩子惊呆了,死死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怨恨地看着迷惑妹妹的妹夫,觉得都是他的错。

    “你只说说,英王究竟知道什么?”阿元如今虽然傻,也没有傻到什么都看不出来,便只慢悠悠地问道。

    “你不必知道。”凤唐沉默了片刻,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见妹妹死死地看着自己,他便只将京中带来的许多的首饰料子小衣裳的往阿元的面前放,口中淡淡地说道,“凡事,有我呢!”说罢,目中便隐蔽地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来。

    英王作祟,不除真是难以心安,从前他就想过宰了英王,只是这老东西一直躲在藩地,他实在没有机会动手,如今这人自己出来了,就不要怪世子心狠手辣了。

    “与大哥有关吧?”阿元见凤唐神色晦暗,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是有隐秘的,再想一想薛嘉的话,便试探地问道。

    “不要胡思乱想了。”凤唐脸上不动声色,抬指头弹了弹阿元的额头,自己去休息。

    过了几日,英王就宴请凤唐与阿容,二人一路往英王的宅子去了,就见门外,正立着一个俏生生的秀美的姑娘,正是那明秀。阿容素来不理睬这位姑娘,只凤唐冷不丁一眼看见,脸色就为微微一变,露出了几分杀机来,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在了这明秀的脸上,竟恨不能要将这少女抽筋拔骨,这一身的杀气,连阿容都惊呆了,见凤唐死死顶着明秀不放,不由低声问道,“阿唐?”

    “贱人!”凤唐脸上狰狞了片刻,这才嘴角里蹦出了两个字来。

    他素来冷傲,很少会爆出这样的话,阿容心中一动,这一次,细细的打量明秀的模样,许久之后,目光也变了。

    怨不得他只觉得这少女仿佛在哪里见过,实在是这少女,竟生的与凤卿有五分仿佛,虽然是凤卿年少不辨男女时的模样,然而叫阿容瞧着,心中已是诧异。

    英王的孙女儿,怎么会与凤卿模样相仿?

    凤唐脸色不好之后,便目光不善地向着这少女的身后看去,就见英王缓缓地走过来,对他一笑。

    “今日之事,不该与阿元说起。”阿容敛目,低声说道。

    凤唐脸色微动,看了他片刻,微微点头,这才下马。

    当年凤唐就与英王有过争执,如今见了已经如同仇敌,见了英王也不说话,只眯着眼睛看着这老者走到自己的面前,讥讽一笑问道,“这一次,算计落空了吧?”

    因他早就查证当年旧事,知道已经没有了证据,便不似从前对英王那样忌惮。

    英王的脸色,果然变了。

    凤卿的来历,自从他当年知道,就一直在盘算其中的好处。

    虽然当年的证据早就湮灭,不过,做贼心虚,这才是硬道理。

    圣人的私生子,重要的是,这其中存在逆伦,为人诟病,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凤卿是不会得到好处,连圣人都逃不开关系。若是真的他将事情传扬出去,圣人为了自己的英名,只怕就是要凤卿病故的。不过英王素来都知道,当秘密真的是秘密的时候,才是最有用的,若是说出去,死了一个凤卿不要紧,只怕自己的大业,也无法真的实现抱负,不然当年,他不会以此事,来威胁本以为年少胆小的凤唐。

    只是凤唐竟然转身就走了,实在叫他诧异。等了许多年,他又等到秦国公主,没有想到秦国公主,竟然也是个混不吝的,完全不给他机会发挥。

    再看看一旁的明秀,凤唐只冷笑道,“龌龊!”他父亲曾与他说起,凤卿似母,这明秀与凤卿相似,只怕也极像他过世的母亲。

    到时候带到京中,英王想要做什么,凤唐心中有数,只是可惜太上皇退位,明秀模样再相似,也无法迷惑太上皇了。

    他不管明秀为何会肖似兄长,只知道这张脸,不该存在这世上。

    “阿唐竟然,并不在意?”英王脸色软乎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若不是他,你才该是王府长子。如今,也不会有人说你夺了兄长的王爵。”

    此时阿容还听不明白,那就是装傻了,想到阿元的戒备,他便在凤唐的身后拉扯他的衣摆,果然凤唐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对着有些得意的英王微微躬身,换来了英王的大笑。

    他已经服软,英王就又慈爱了起来,摆出了好叔祖的模样在好奇的围观党的面前显摆了一下团结,之后,便拉着凤唐的手入府饮酒。

    凤唐与阿容自然是开怀畅饮,之后,凤唐又沉思了许久,应了英王的几件要求,这才离开。

    阿元等在宫里,等到兄长与驸马回到宫中,凤唐言谈一直淡定稳重,她没有打听出什么,然而第二日,却出了大事。

    英王府邸,竟然被一夜之间烧了个干净,府中众人,竟皆被斩杀,最重要的是,英王的脑袋,就好好儿地摆在案上,清晰可见,完全没有被烧毁。

    一时之间,江南因一位亲王被刺动荡起来,两江总督薛庆屡次往京中上书请罪,后头便大张旗鼓地搜索凶手,然而却完全找不着头绪。

    若叫薛庆说,英王挂掉,这其中刚刚前来的肃王世子嫌疑很大,不过薛庆是个狡猾的人,在已经挂掉,世子不成器的英王与肃王世子之间默默地考虑了一下,做出了一个机智的决定,一个月之后,刺杀英王的凶手被调查出来了,实在是一群在地方蹦跳的逆党,得知英王乃是宗室之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便下了杀手,以为震慑,发现了凶手之后,别宫被紧紧地保卫了起来。

    阿元一直在疑惑英王之事,因英王暴毙,她心中就知道不是什么逆党。

    凤唐素来心狠,为了凤卿,想必不会留手,目光一黯,她此时,只低头依偎在阿容的怀里,低声问道,“那明秀呢?”明秀不知所踪,实在叫人恐惧。她之前与青松公子交往过密人人皆知,因这个,京中颇有些申斥之意,觉得徐五在这其中没准儿扮演了什么角色。

    阿容只沉默着摸了摸她的头,阿元就明白了。

    “你不问为何……”

    “我不想知道。”阿元眉目温柔地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声道,“父王与二哥,不想我知道的,我就从不知道。”不管凤卿的身上,究竟有什么样儿的秘密,可是对于从小抓着兄长的衣摆长大的阿元来说,这个人,只是自己最爱的,最想保护的兄长,这样就足够了。

    “若二哥没有来,想必动手的,就是我了,”阿元叹息地看着自己小小的手,脸上露出了坚定来。

    谁都不能拆散了她的家,哪怕那是错的,对于旁人,是痛苦,她也不会叫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家人。

    “我想皇祖母,想母亲了。”阿元心里酸涩,拱着阿容的手小声说道,“我想回去。”

    她到底不是坚强的女子,只想永远在长辈的溺爱里,无忧无虑地生活,如今她的心里有些难受,却不知因何而起,趴在阿容的怀里,她就小声哭起来。

    阿容抱紧了这个小姑娘,低声道,“别害怕,咱们就快回去。”

    果然,到了月份大的时候,英王的死早就不是叫人在意的事情了,整个别宫都在围着走路都艰难的阿元转,城阳伯夫人看着那个大肚子,便有些担心,拍着儿子的肩膀责备道,“瞧瞧,不是你,阿元会吃这样大的苦头?”女子初孕,本就艰难,阿元腹中却还是两个孩子,就叫城阳伯夫人担心起来,之前瞧着这肚子太大,都已经不许阿元再随意进补,只恐日后辛苦。

    阿容的脸也苍白苍白的。

    从前快有儿子了的喜悦,早就被恐惧代替,想到从前自己只知喜悦,如今竟后悔起来。

    阿元正歪在一旁,见城阳伯夫人拍打阿容,就急了,小声说道,“这是我自己愿意的。”这些天,阿容恐叫她难过,每日里只卧在她床边的矮榻上,她如今起夜饮水各种折腾,都是阿元不假人手自己服侍,不过一个月,阿元还是一副胖胖的模样,阿容却已经飞快地消瘦憔悴了起来。

    想到每天早上一张眼,她总是会见到阿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睛都舍不得移开的模样,阿元就觉得,其实这辈子,有这样的一个男子爱惜她,甚至比自己更甚,就已经足够了。

    “咱们以后,都不生了。”阿容摸了摸阿元有些臃肿的身体,只低声说道。

    父亲的不大喜欢,就叫两个小东西不乐意了。

    就在公主殿下被这话感动得不行的时候,却突然小腹坠坠,剧痛无比,捂住了肚子,这公主只嗷嗷叫了一声。

    “救,救命呀!”

第159章

    “说!”圣人拍着儿子的大脑袋恨道,“谁教的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皇子,竟然还要看朝臣的脸色,这叫圣人怎么面对那什么两江总督呢?

    爱卿,朕的爱子中意你家闺女,你就从了吧!

    脑补了一下这画面,圣人就觉得有点儿贫血。

    凤宁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看着王叔啥的都是这么干的,况姑姑也是这么教导的来着,怎么就被亲爹揍了呢?一时又委屈又无辜,眼巴巴地看了看自己的姑姑,见她仰头看天,默默擦汗,又往下一看,郑王叔眯着眼睛看过来,目中有淡淡的威胁的光芒,这光芒叫他打了一个寒战,知道说错话的下场,就是被郑王抽成饺子馅儿,低头想了想,觉得还是要从好欺负的人下手,笔直地把胳膊指向了正抱怨外甥不给力,尿了他一身的诚王叔。

    正跟媳妇儿诉苦的诚王觉得宫殿之中安静了起来,懵懂地往上看来。

    圣人目光不善。

    凤宁在后头赔笑。

    “哼!”圣人指了指这弟弟,又看了看特别机智的儿子,不再说话了。

    “怎么了?”诚王傻傻地问道。

    您被您侄儿卖了您知道么?阿元可怜地看了这王兄一眼,叹息了一声,心里给没有卖了自己的侄子点了一个赞,四处看了看,这才笑道,“五皇姐怎么不见?”

    “她月份大了,不好进宫,不过心里念着你呢。”太皇太后笑得很不拢嘴,只与阿元笑道,“这孩子厉害的很,前儿知道南阳害你,亲打上门去,不是叫哀家喝止了,只怕是要出大事的。”五公主素来强悍,知道八公主竟然这么干出这么贱的事儿,真是大怒,顾不得身上有孕,点齐了人马就打上了八公主的公主府,不是拉开的快,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儿呢。

    “多谢皇祖母护着我。”阿元心里又暖和又幸福,只依偎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小声说道。

    “你养在哀家的身边,哀家不护着你,又去护着谁呢?”太皇太后只温柔地说道,见阿元连连点头,不由叹气道,“瞧着你才多大,就遭了这样大的罪,哀家做梦都不安心。”

    “五皇弟呢?”阿元一回来,竟然没有见着肥嘟嘟的荣王,不由好奇地问道。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下,目光特别复杂地落在了孙女儿的身上。

    虽然恢复的不错,然而阿元圆润了些却是很明显的,只两侧的脸颊上就肉肉的,叫人看着喜庆之外,还觉得这姑娘有点儿肥了,想到孙女儿肥了,孙子却……太皇太后不由带着眼泪看了心虚地低头摸着鼻子的圣人,与阿元哀声道,“你五弟,可遭了大罪了!哀家就说,小孩子家家,胖点儿,多可爱呀,偏你皇兄说他有些肥胖,不准他吃饭,如今饿得在床上起不了身,实在是可怜极了。”

    说完,便掩着帕子默默垂泪。

    “皇祖母。”圣人真是哭笑不得,摇头笑道,“五弟前儿,跑都跑不动,还体虚,太医说了,就是太胖,这吃的清净些,也不是坏事儿。”至于饿得在床上起不来,圣人的目光就漂移了一下。

    “皇帝一次就给小五一碗粥,一碗粥顶半天,这不是要饿坏了?”太皇太后只连声问道。

    “不是还有小青菜?”想到肥仔儿不爱吃小青菜,圣人就笑道,“待他再饿些,连小青菜都能吃掉,那才是真的饿着了。”除了粥,圣人是小青菜管够的,只是肥仔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兔子来着,哪里能吃万恶的小青菜填肚子呢?因此才饿着了,不是为了这个,荣王还是很能吃饱饭的。

    阿元顿时被皇兄的心狠手辣惊呆了,呆呆地看着笑容温和的圣人,嘎巴了一下嘴儿,啥都说不出来。

    想当年叫肥公主节食的日子,真的是太温柔了!

    “我去看看小五?”阿元试探地问道。

    “可怜见的,他只与你好,过去见见吧。”太皇太后抱着曾孙不撒手,只口中对阿元叮嘱道。

    阿元急忙点头,往后头去了,到了肥仔儿的住处,就见外头许多人候着,她径直进去,就见里头,极大的床上,一只肥仔哼哼唧唧地卧在被子里,一脸的命不久矣,见了阿元,这肥仔儿挺着自己的小肚皮,眼泪巴巴地叫道,“皇姐,皇姐呀。”真是特别地可怜,阿元见肥仔确实瘦了不少,再看看他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只空碗,里头干干净净,连米汤都没有,就知道肥仔儿的苦了。

    这得舔了几遍,才能这么干净哇!

    “饿了,就吃点儿小青菜么。”阿元就叹息道。

    “胡萝卜,胡萝卜。”肥仔儿扭着小身子哀怨地告状了。

    难吃的胡萝卜,非要荣王殿下天天抱着啃,这是个什么境界?

    指了指边儿上,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胡萝卜,荣王眼泪都出来了,对上了姐姐怜悯的眼神,他打滚儿,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小声说道,“换一种,也好呀。”他又不是兔子,啃萝卜什么的,实在很接受不了。

    “每一只肥仔儿的童年,都会有此一劫,看开点儿就好了。”阿元可怜地说道。

    肥仔儿见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默默地拱进了她的怀里,小爪子乱抓,默默地向着她腰上的荷包而去。

    “你是眼瞅着我不死是吧?”她皇兄要叫肥仔儿减肥,谁敢说些什么呢?这要是知道自己竟然敢给肥仔儿吃的,圣人还不抽她呀,阿元坚定地握住了这肥仔儿用心不良的手,冷冷地笑了,特别地无情,拍着肥仔儿震惊的小脸蛋儿笑呵呵地说道,“好好儿变瘦,变瘦了,你就又能吃肉了!”说完,又与这小坏蛋身边宫女吩咐道,“不许给荣王额外的东西吃,不然,本宫饶不了你们!”

    见这肥仔儿撅着小屁股拱到被子里嗷嗷假哭,阿元觉得心里爽了,这才笑嘻嘻地出来。

    当年苦逼的自己,如今见了这苦逼的弟弟,她就觉得心里安慰极了。

    没有良心的皇姐一点儿都不管弟弟的死活,回到前头,还卖力地拍了拍圣人对弟弟妹妹们的万事上心英明果断啥的,就叫圣人被这马屁怕的直乐呵,想了想,这么乖巧贴心,还懂怕马匹的妹妹真的不多了,就觉得应该加恩,又有太皇太后在一旁说好话,只想了想,就赏了两个小外甥每人一个三等子,见阿元惊喜,恨不能扑上来啃自己一口的模样,圣人心里打了一个寒战,笑眯眯地摸了摸妹妹的头了。

    阿容含笑,心中真是复杂。

    他才是个一等子,好么,两个还在吃奶的小东西,眼瞅着就要长江后浪推前浪,拍死做爹的了。

    阿元入宫还带着儿子,就是给儿子要好处的,如今儿子爵位有了,日后还能拿俸禄,公主殿下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是蛀虫,只觉得自己特别地机智,点着儿子的小脸蛋儿笑呵呵地与太皇太后笑道,“还是这两个福气大,我瞧着竟也羡慕呢。”

    “叫他睡,你莫要闹他。”熊孩子一点儿做娘的样子都没有,太皇太后见阿容正抱着另一个十分熟练地拍着哄着,就知道这段日子,都是谁在看护小的了,不由与阿元再三地说道,“不要欺负你家驸马,你也得帮着带着。”

    “喂奶都是我呢!”阿元不服气地说道。

    坏阿容就知道装作贤良淑德,真是叫人特别地生气,听太皇太后这么说,就哼道,“阿容,皇祖母是不知道!两个孩子出生前几天,他都不肯抱的。”阿容觉得儿子们叫媳妇儿遭了罪,因此很不欢喜,阿元身上疼的又在他的怀里直哼哼,越发叫他觉得儿子们不好,不是后头阿元生龙活虎了,两个儿子还不定得被这做爹的嫌弃成什么样儿呢?

    就这么嫌弃,这两个小崽子竟然还更亲近父亲,就叫阿元心里气得要死了。

    明明喂奶的是她来着!

    阿容只含笑往上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你怎么这么欺负驸马。”太皇太后才不信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熊孩子呢,此时就皱眉道。

    阿元什么都不想说了,就觉得坏阿容真是一朵儿有心计的白莲花儿,糊弄得长辈们都向着他说话,哼哼了两声不说话了。

    “姑父,好。”福慧公主竖着耳朵在边儿上听着,此时果断地往姑姑的心口插了一刀。

    公主殿下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此时一脸木然地看了看自家的侄女儿,心说这就是忘恩负义的典型案例来着!

    被姑父迷住了的倒霉侄女儿,早忘了是姑姑含辛茹苦拉拔她的故事了。

    “福慧说说,姑父怎么好了?”皇后抱着女儿,真是精神很不错,含笑问道。

    “姑姑生小弟弟,姑父哭了。”福慧想了想,就对着手指头小声说道。

    她曾经在姑姑疼得直叫唤的时候,偷偷地扒着窗户往里看,就见姑父一直抓着姑姑的手,然而默默地流泪了,那时候福慧不知道姑父为什么要哭,可是却还是觉得,姑姑特别地幸福。

    她说了这话的时候,太皇太后就沉默了,往下看去,就见阿容的脸微微地红了。

    “阿容是个好孩子。”太皇太后唏嘘了一声,见阿容笑了笑,并不在此时表衷肠,却另有一种情深,这才叹气道,“天底下,能有谁,会如此呢?”

    “我当年,也哭了来着。”诚王就很不服气地小声说道。

    “你住嘴吧。”见凤宁眼睛又亮了,圣人真觉得这弟弟是来讨债的,生怕他教坏了儿子,只用力地抽过去道,“不许再说这个!”

    “陛下这是恼了。”皇后不乐意了,此时笑吟吟地说道。

    女人生孩子,做夫君的紧张些,哭一哭怎么了?圣人倒是很坚强呢,别说哭了,那镇定得跟样板儿似的,多有范儿!

    圣人在皇后的危险笑容里想到自己干过的渣事儿,顿时不说话了。

    这戳了皇后的伤疤,眼瞅着这是要去睡书房的节奏。

    一个人孤枕难眠,这漫漫长夜,怎么度过呢?

    圣人一下子就哀怨了。

    诚王看着圣人被媳妇儿一脚踢到书房去,真是觉得心里特别地解气,眼中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来,仰首挺胸小人得志,简直就是不可一世!

    “巧的很,朕之前,手中有许多的折子,正要裁决,这只怕晚上要宿在御书房了。”圣人决定先下了这个台阶儿来,便看了正笑呵呵的诚王,眯了眯眼睛,含笑道,“正巧,朕还有许多的话要问四弟,这两日,四弟就在御书房陪着朕就是。”

    正在欢喜的诚王,顿时被这深深的恶意惊呆了。

    “陪,陪着皇兄?”诚王张口结舌地问道,“怎么陪?”

    “难道四弟,不愿意么?”圣人用霸气的,攻的气场慢慢地问道。

    “愿意的。”这攻的气场太强,诚王顿时受了,不敢废话,只低着头悲悲戚戚地说道。

    早知道,该在回家之后在幸灾乐祸的。

    皇后看着这样的圣人,嘴角就勾起了一个笑容来。

    这是对她的怜惜与看重,她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过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却连累的诚王,还是叫皇后有些为难的。

    阿元看着这倒霉的四皇兄,什么都不想说了。

    圣人报复心这么重,真是叫人唏嘘呀。

    不过说了些话,到底看着阿元舟车劳顿,圣人提留着蔫头耷脑的诚王告辞而去,阿容也自行退出了皇宫。太皇太后到底不是个不念感情的人,还是叫阿容带着两个小团子出宫先去见见祖父家人,只留了阿元住在宫中,见这孩子到底脸色不大红润,太皇太后就心疼死了,命人炖了许多的补品等等给阿元进补,一时间熊孩子被补品包围,体重就有更上一层楼的架势。

    逍遥了数日,阿元就胖了。

    看着镜子里圆润的小姑娘,公主殿下哀怨了一下,就见后头,太皇太后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红着脸小声说道,“皇祖母。”

    “只要阿容不嫌弃你,什么样儿都好。”太皇太后摸了摸她的头,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沉默了片刻,这才叹气道,“你如今圆满,哀家就心安了。”

    “不是皇祖母,我哪里能这样万事顺遂,过好日子呢?”阿元笑嘻嘻地说道。

    “不说这个,”太皇太后振奋了一下,这才笑道,“你才回来,不知道。太子妃也有孕了,与你的月份差不多,这眼瞅着也要生了。”见阿元欢喜,太皇太后只念佛道,“只盼苍天庇佑,叫太子妃一举得男,这以后啊,她才有更好的日子过。”见阿元面上迟疑,太皇太后便笑道,“皇祖母知道你心里担忧什么。”

    阿元担忧的,也就是恐趁着太子妃有孕,太子宫中会有人做耗了。

    太子正是年少的时候,这若是叫人钻了空子,只怕太子妃心中会不好过。

    “皇后并没有赐人给太子,后头哀家听说有不老实的宫女往太子的床上爬,竟然直接就被太子打死。”太皇太后叹了一声道,“就凭着这个,太子宫里也消停些了。”

    见阿元果然露出了欢喜的模样,知道她素来喜爱太子妃冯姝,太皇太后便冷哼一声道,“你的那个八皇妹,管的极宽,这不仅管你的闲事,还想着往太子的宫中荐人,哀家可是听说了,是个极美貌的,不知哪里来的妖精,送到了太子妃的面前,非说是做姑姑留下给侄子服侍的,逼着太子妃非要不可!”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就越发恼怒得厉害,拍着桌子厉声道,“自从出宫,她就越发不像,屡次三番生事,实在叫人寒心!”

    古有平阳公主送舞姬给汉武帝,那还做了皇后呢,后脚儿虽史书上未尽说,不过想必进了美人儿的平阳公主好处不少,况冯姝与八公主本就不大和睦,这有了机会,八公主想要效法一下从前的前辈,又有什么不能够的呢?

    不过到底觉得八公主这是真疯了,阿元顿了顿,便皱眉道,“做姑姑的,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儿,叫人怎么尊重呢?”

    “就是你的这话!”太皇太后顿时就说道,“自己立身不正,还想叫太子尊重她。”见阿元摇头,她便继续说道,“你当那四个宫女,是哀家的手笔?那就是太子身边心里活泛的丫头,太子不愿留在身边,恐日后生出事端来,因此给哀家求了送到江南去,这就是在给你,给太子妃出气!”初时太皇太后并不十分愿意,她吃过妾的苦头,虽不耻八公主,却也不愿意捧着妾上来,还是太子连番苦求,这才应了。

    “那进上的人呢?”阿元只急忙问道。

    八公主若送美人,那就真的是美人了。

    “叫太子给送去浣衣局了。”太皇太后说起这个,倒觉得太子叫人满意,与阿元得意地说道,“到底是太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就是有立身的尊重!好好儿的太子妃在,做什么做一个右一个地纳侧室呢?哀家瞧着太子这样儿,就极好,比旁人更强些。”她觉得太子比圣人强多了,不然圣人如今折腾出这么多的庶子,不就是不安分的么?

    不说三皇子,别的皇子也不大安分,只是到底没有三皇子这么急眼罢了。

    “这都是我教导有方呀。”熊孩子顿时给自己脸上贴金。

    “罢了罢了,太子好了,你就说是你的好处,方才你皇兄恼起来,你怎么不说那是你的好处?”太皇太后点了点熊孩子的大脑门儿,这才含笑道,“只这一回南阳被你皇兄圈了,就是触及了你皇兄的底线,不能叫人饶了她。”圣人虽然对弟弟妹妹都不错,然而到底不是亲爹,这八公主还想着戳皇兄的肺管子,就叫阿元深深地觉得她在作死,此时便叹气道,“只望八皇妹明白些,日后才好过日子呢。”

    “她的那个驸马,也不是好的,昨儿还求到了圣人的面前,说南阳倒行逆施,叫人不耻,想着要退婚。”太皇太后冷冷地说道。

    阿元飞快地笑了一声,冷笑道,“皇家公主,可由着他说退就退?做什么美梦呢!从前八皇妹还好,他怎么不说?”徐五这人,不说两面三刀,也叫阿元恶心透了,此时便低声道,“在江南,这小子左拥右抱的,还真觉得自己翩翩佳公子呢,没有八皇妹,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沉默了片刻,又将徐五在江南,与死鬼英王的那个孙女明秀交往颇深之事说了,这才道,“这么个玩意儿,八皇妹竟然还能瞧出好儿来!”

    “英王……”太皇太后自然知道英王之死是有猫腻的,虽如今看着不显,其实宗室都已经闹腾得要上天,人心不安。

    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长者就这么挂了,谁能安心呢?

    大家都觉得,这不是圣人不喜欢宗室,要下手的节奏吧?

    阿元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偷眼往自家皇祖母的脸上看。

    凤唐是个特别诚实的人,回京之后就入宫把自己干掉了英王的事儿与圣人说了,知道如今圣人对凤卿的来历也清楚,就光棍儿地将这事儿推给了每每给弟弟们,给堂弟们擦屁股的倒霉圣人,自己施施然地出宫了。

    既然这事儿涉及了凤卿,圣人心里再恨凤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如今被宗室天天找上门来,还得一一劝解担保顺便解释一下英王不是自己干掉的等等等,日子过得真是很销魂,想到凤唐狗胆包天,还叫他背了一个这样大的黑锅,本来就很小心眼儿的圣人就觉得有难必须同当,丢了凤唐在自己的面前,一同面对宗室的火力,心里这才消停了些,不想着宰了这堂弟了。

    “英王之事,虽是宗室之故,然而却也是前朝之事,咱们不管。”太皇太后在阿元紧张的目光里,慢慢地说道。

    阿元松了一口气。

    “你什么都写在脸上,这可不好。”太皇太后点了点她的头,细细地看了看阿元的脸色,这才笑道,“你从回来,就没有回家去,很该回去见见你公婆,才是正理儿。”

    “知道了。”阿元耷拉着脑袋哀怨地说道。

    “要赶紧给皇祖母生个小小的曾孙女儿,知道么?”太皇太后充满了希望地说道。

    “知道了。”熊孩子这回是真的热泪盈眶了。

    再扒着皇祖母的手舍不得,公主殿下也只好坐着宫车回了城阳伯府,才一进门,就见府里,竟然还有车架在,心中好奇看了看,阿元就见阿容已经迎出来,脸上带着笑意,便指了指那车好奇地问道,“这是谁来了?”

    阿容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古怪的很,阿元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往府里去,才走到正房,就听见里头有大笑声传来,带着十分热情地叫道,“好,好,好啊!好孩子,本尚书,不不不,你爹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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