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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翼     盛世荣宠txt下载     盛世荣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理国公中毒?

    还是在自己家里?

    阿元与五公主相顾,皆骇然变色,正要继续问这宫女详情,却见里头院子里,一个妖娆打扮的女子冲了出来,一头便往公主的依仗撞来,口中叫嚷道,“世子下毒了!国公爷叫世子毒死了!”一边说一便就想冲出去往大街上嚷嚷,阿元眼见众人都被这变故惊着,心中一惊,知道这若是叫人听着,不管是不是四驸马要啥亲爹,这罪名也有些风雨了,咬了咬牙,她只尖声道,“给本宫拿下!”

    “拿下她!”五公主也反应过来,厉声道。

    跟谁阿元前来的,都是太后宫中最忠心的宫人,此时两个有力气的内监上前便将这女人给摁在了地上,阿元就见她张口欲叫,小脸蛋一抽,只厉声道,“堵嘴!”

    眼见四公主的那个贴身宫女此时一脸咬牙切齿地上去将那女人的嘴给堵了,阿元这才放心,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只冷声道,“冲撞公主,还敢妄议主子。”她从未见过理国公府有这么个女子,况见她打扮得虽然很富丽,却一副轻薄的模样,便知道这大概是后院的妾室,此时只冷道,“国公爷福大命大,满院子的太医,你就口口声声说死了,这就是在诅咒!”

    “掌嘴!给姨娘一点子记性!”这种要在外臣府中动手的事儿,阿元与五公主又不是傻子,再义愤填膺也不会这样去做,倒是四公主的贴身宫女,此时简直恨得不行,只强撑着一口气不晕过去,见阿元并无不可的意思,她心中虽然惊惧荣寿公主这样小的年纪就这样厉害,然而想到这位公主抚于太后宫中,心智更胜普通孩童也是有的,便只将此事放在一旁,看着那滚在地上的女子恨得眼里出血,冷笑道,“府里现在一团乱,姨娘还在添乱!不叫姨娘知道知道厉害,只怕往后还要继续声势!”

    “我是长辈!”那女子见她声色不同往日,便怯了,只叫嚷道。

    “老太太国公爷是长辈,我还没听说过一个下贱的妾,敢在公主面前称长辈!”那宫女似乎在四公主面前很得脸,只冲着左右呵斥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就见那一旁的侍卫领命过来,架着这女子到了别处,一声声响亮的耳光与惨叫想起来,这宫女这才勉强地笑了笑,对着阿元与五公主福了福低声道,“若不是两位殿下,这一回,咱们公主可就吃了大亏。”

    这个妾是理国公夫人的心腹,只怕方才这一出,也是出自理国公授意,想要先毁四驸马的名声。

    “皆是姐妹,说这些生分。”五公主只扶起了这宫女,微微犹豫,便低声道,“四姐姐如今可还好?”

    “只是方才国公爷事出突然,大家伙儿都惊了,如今我们公主正等在外头,听太医诊断。”这宫女儿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低声道,“不是我与两位殿下碎嘴子,实在是这府里有些人,披着人皮不干人事儿!若不是咱们公主心里不存事儿,只怕难死了都没人知道。”说完了,眼泪便落下来,哽咽道,“时不时地就整出一出来,好在太夫人护着,公主又多住在公主府,不然恶心也得恶心死!”

    “噤声!”隔墙有耳的道理,阿元一直都懂,此时只往理国公后院去,一边低声问道,“这次,为何牵扯上了四姐夫?”

    她明晃晃地都听见她皇伯父叫理国公让爵了,四驸马脑子再进水,也不会在此时毒死对他没有约束力的理国公。

    “早上公主与驸马给国公爷请安,下头的人上了一盏燕窝给驸马。”说起这个,这宫女的脸上便是一片惨白,在阿元颔首中,她飞快地说道,“驸马没喝,只放在一旁。也不知道国公爷今日是怎么了,昨天半夜从宫里回来,隔着公主府都能听见哭声。这大早上请安,看着驸马就跟见了仇人一样,几句话就骂上了,因驸马孝顺,并未反驳,国公爷却叫骂了一炷香的时候,口里渴了,便喝了驸马的燕窝,就,就……”

    当理国公口吐鲜血的时候,众人几乎惊呆了,后头理国公夫人就冲出来,抓着呆滞了的驸马就要他给理国公抵命,状若疯癫,如今太夫人还病着,竟是无人敢出来辖制她。

    “胡闹!”阿元的眼角,便迸出了几分严厉来,小脸死死地绷着,沉声道,“燕窝有毒,这是送上来的事儿,与四姐夫有什么关联?况,”她冷冷一笑,一只小手在阳光下猛地一握,冷笑道,“照我瞧着,这是国公爷爱子心切,这才替了四姐夫遭了此劫。此时,只怕这燕窝,是冲着四姐夫去的!”四驸马一死,理国公便是让爵,便宜了的是谁,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到时候随意找个替罪羊,又能说出什么来?

    总不能死了理国公的长子,再杀了他的幼子抵命吧?

    “公主不知道,国公爷前头可吓人了,指着那燕窝就骂驸马不值得这么好的东西,因此方才夺了驸马的燕窝。”这宫女一脸惊魂不定,只垂泪道,“老太太病了,这府里竟是连要人命的东西都上来,叫人怎么放心呢?”

    理国公夫人这么嚣张,只怕也是笃定,毒死了四驸马,理国公也会护着她罢了。

    “内宅妇人,本宫见得多了,也没见过这样的蛇蝎心肠!”阿元在京中行走,英国公府,城阳伯府都去过,虽也是兄弟大家,妯娌众多,却也没有生出这样的事儿来,大多其乐融融,此时只低声道,“皇祖母叫我看尽世间百态,如今,确实是如此了。”

    “真是打得好算盘。”五公主想着其中最大的受益者,竟骇然道,“就这样有恃无恐?”然而想到太夫人年纪大,若是理国公夫人干出这样的事情叫人捅出去,理国公的嫡幼子也保不住,这长子膝下两个嫡子都废了,对太夫人的冲击太大,这是瞧准了众人投鼠忌器不敢真的拆穿了她叫太夫人费神,又有个糊涂的理国公,到时只要装可怜哭诉一下,理国公自然会为她遮掩。

    “传话出去,给本宫好好地查!”五公主脸色一正,对着自己身边的宫人眯着眼睛冷冷地说道,“想要趁着乱磨灭证据?本宫偏不如她的意!”内宅这点儿事儿,全挂子武艺的有多是,五公主管不过来,也没心去管别人家的闲事。然而此时既然牵扯到了四公主,作为妹妹,她便不能袖手旁观。

    “先给太夫人请安,回头收拾她!”阿元板着脸冷笑道,“任她机关算尽,如今,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低声叫身边的宫女回宫将理国公府上之事告知太后与皇后,阿元这才有时间一撇,却见凤鸣跟在自己的身后许久,只知道揉着眼睛,竟是傻了一般,心里知道,在皇子的面前,大凡女子都是一副柔顺可爱的模样,哪里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表现,想到这堂兄是对自己表姐有心的,便有心叫他日后擦亮眼睛,免得叫与理国公夫人一样的小白花给唬住,与表姐生出嫌隙来,便低声叹道,“这就是心怀叵测的女子了。”

    “竟这样狠毒。”凤鸣喃喃道。

    他的心里只觉得发凉,便是在宫里长大,可是德妃素来不许他搀和后宫诸妃争宠,恐他移了性情,此时竟是亲眼目睹,不知为何,想到这些扭曲的脸,他便只想去见一见齐善,那样安宁的模样,与清冽明亮的眼睛。

    想到齐善,凤鸣只觉得心里暖和了许多,沉默了许久,便低声道,“日后我的后宅,只会有一个妻子。”从前他也是这样说,可是那不过是自己的一腔爱意,如今,却更添郑重,却是为了守护自己心爱的女子的承担了。

    “奸狡之人到处都是,挑唆夫妻失和,从中渔利的也有不少。”阿元摇了摇头,叹道,“光风霁月之人,哪里斗得过这样的人呢?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可人,叫人怜惜,可是却想着更好的前程的,四皇兄还未见过。”她顿了顿,便低声道,“四皇兄只需知道,女人一多,争斗便会不停止。”

    “皇兄知道了。”凤鸣摸了摸阿元的头,摇头道,“小孩子家家,不要这么多心思,以后到叫人操心。这些,”他拍着自己的胸脯道,“都交给你四皇兄!”说完,便一左一右地牵起了阿元与五公主的手,只飞快地进了后院,就听此时理国公的后院真是哭声震天,一群衣裳华丽的女人们抱头痛哭,一副理国公命不久矣的模样,这些女人哭得实在投入,也不知是在哭理国公这个夫君,还是在哭理国公死了的日子,竟都没有对阿元等人进来有一丝的反应。

    不过,理国公可还没死的,哭什么丧呢?

    阿元心里摇头,便趴在凤鸣的耳边小声道,“大概,国公爷是没事儿了。”

    “为何?”凤鸣还未见太医,听阿元竟然这么肯定,急忙问道。

    “瞧瞧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好看得很,连妆都没花。”说起这个,五公主更有经验。凤鸣因是皇子,便是在后宫也见不着多少宫妃的模样,五公主却在皇后与德妃的身边见识多了,此时便嗤笑道,“但凡真心在意,还能连妆容都在意么?可见这是在做戏给你们这些男子看呢!”说完,便露出了淡淡的讥讽之色,只低声与阿元说道,“若是日后,有人敢在我的驸马的面前这样哭,本宫,”她轻声道,“本宫就把她那张脸皮都给扒下来!”

    凤鸣正觉得受教,冷不丁听到五公主这样杀气腾腾,又听阿元在一旁点头同意,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之后,便见阿元转头,肉肉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道,“四皇兄,一定也会帮皇姐与阿元的,对不对?”

    阿元这样的表情下,凤鸣抖了抖,立时说道,“妹妹们花朵儿似的,哪里能做这些呢?日后真有人敢如此,四皇兄亲手去扒皮,绝不叫妹妹们动一根小指头。”心里觉得日后驸马要努力威胁,驸马身边的女人还要给抽筋剥皮,凤鸣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在一条繁忙的大路上奔跑一起不回头了。见两个妹妹点头,他只迟疑道,“如今,该如何?”

    “也不知太夫人如何了。”四公主的那个贴身宫女,已经往太夫人的房里去通传,阿元在外头等着,不耐烦见这群后院的姬妾,只四处看着,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对面的屋里有喧哗与吵闹声,一声尖锐的哭声歇斯底里地传了出来叫道,“国公爷!你带妾身一起走吧!在这世上也是受罪,与其叫人作践,不如就一同往下头去,咱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呀!”说完,便是四公主的呵斥,还有女子孩童的哭声,眨眼间那屋子便敞开,就有个柔弱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冲出来,一头就往下方的柱子上撞去。

    “拦住太太!”四公主跟着叫人扶出来,此时气的浑身无力,再见到凤鸣牵着两个妹妹看,更觉得丢脸,只捂住了脸往一旁躲去。

    阿元一见理国公夫人这是公然撒泼,还要带着自己所出的嫡幼子做出一个要去死的模样,竟是在要挟四公主一般,心中一急,正要命人拦住,却听到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很有威势的声音道,“叫她去死!”阿元骇然转头,却见此时,太夫人扶着丫头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虽头上还勒着布条,却看着很有力气,一双平日里很慈爱的眼睛里,如今却是叫人心悸的寒光,此时这位老妇人,只在理国公夫人哭声戛然而止时,冷冷地说道,“既然她不想活,就叫她去死!”

    “老太太。”四公主叫奔出来的四驸马扶着,夫妻二人听了这话都呆住了。

    理国公太夫人只摇了摇手,止住了众人的请安,此时站在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颤抖着看她的理国公夫人,讥讽道,“怎么着,你不是很想死么?若是想死,我成全你!”她厉声道,“理国公府,从来不缺正室夫人,我也不缺孙子!死了你这个毒妇,我就再娶个好的,照样有孙子!”说完,只对左右道,“还不服侍你们太太上路?!”眼见几个婆子低声应了,上去就拉着挣扎着的理国公夫人往柱子上撞,这才低声道,“当年,我看走了眼,本以为你是个好的,又有你姐姐的情分在,能好好儿养育大哥儿,没想到,你竟然生出这样的心肠来!”

    “老太太要二哥儿眼看着祖母逼杀母亲么?”太夫人说杀人,那就是真杀人,她手底下的婆子也是很干脆,都一点儿迟疑没有,一下子就将理国公夫人的头上撞出了血来,此时白面佳人叫血糊了一脸,生生地透出了狰狞的模样,叫阿元看着心中不由自主地对太夫人生出了敬畏来,抬头看去,就见太夫人此时的目光充满了冷酷,竟是生出了杀心的模样。

    “逼杀母亲?”太夫人冷冷地说道,“你为何不与他说说,生母毒杀亲父,是个什么道理?”

    “不是我!是他!”理国公夫人见太夫人如此,眼瞅着这就是要处置她了,尖声叫道,“老太太不能因为疼爱他,就将一切往我的身上推!明明是他的燕窝,为何说是我?!光天化日日,连点王法都没有?”见太夫人冷笑连连,此时竟还有时间叫丫头抬来个软榻斜坐,完全没有往里头看一眼理国公此时如何的想法,理国公夫人只觉得浑身发抖,突然抱着儿子哭道,“我侍奉老太太十几年,是否真心,老太太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出来么?!”

    “真心?”太夫人便淡淡道,“别在这里恶心我!当年,就是你的这句‘真心’,叫我信了你是个好姑娘,没想到却引来了毒蛇。罢了,”她突然叹气道,“你认与不认,都是这么回事儿,我如今只问你,是想现在就死,做个愿与夫君同生共死的妻子,给你儿子剩下点子体面与情分,还是我现在就往宫里出首,告你一个毒杀亲夫,嫁祸继子,叫你儿子这一生都活在你的阴影下头,再也翻不了身!”

    说到此处,见理国公夫人一脸呆滞地跌在了地上,却也不去理会,只将阿元等人招上前,脸上竟是缓和了下来,温声道,“有没有吓到?”

    “您昨儿病了,阿元担心的很,早上我还给她揉黑眼圈。”五公主不肯对旁人的家事指手画脚,此时只对院中的一切当没看见,只指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阿元的脸说道,“皇妹担心您,听说昨儿您身上不爽快,往皇祖母寝宫去,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我的公主。”太夫人只一把将软乎乎的阿元抱在怀里,心疼的不行道,“这身子可是自己的,总这样折腾,可叫人担心。”

    “我只想着您,哪里还想到别的。”阿元很熟练地依偎进了太夫人泛着药香的怀里,很不放心地问道,“太夫人如今真的好些了么?不要与阿元一样,不听太医的话,糟蹋自己的身体。”‘说完,便一连声地说道,“皇祖母皇伯父皇伯娘德妃娘娘,大家都一夜没睡,您的身体最重要了,别为了小事儿上火。”她拱着自己的小身子说道,“方才阿元在外头无状了,太夫人别与阿元见怪。”

    这样又懂事又乖巧,太夫人看着同样一脸关切的五公主与阿元,心里默默地一叹。

    她那儿子,真是个眼光不错的,瞧中的就是皇家最看重的两个公主,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尚了一位公主,便已经是她舍了老脸的结果,若不是她一怒病了,叫理国公真往京中咧咧出去,只怕当场就要与大半个京城的宗室勋贵结仇。

    这两个孩子的出身在皇女之中可说是最高,背后的外祖家与京中姻亲不少,哪里是个不能袭爵的二子能够觊觎的。况,这二子还是出身庶女的继室所出,更是落了下乘。

    “不知国公如何了?”见太夫人陷入沉思,统未想到自己还有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好儿子,凤鸣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死不了。”太夫人眼角闪过一丝怒色,见理国公夫人还在哭泣,只冷冷地说道,“我这人,说到做到!若是明日你还在,宫中,我可不嫌远!”说完,也懒得看她,只起身叫阿元与五公主扶着,慢慢地走到了理国公的屋里,见理国公此时仰面躺在床上,一脸的憔悴,脸色苍白,心里也有些难过,然而想到这个儿子如今越发地不像样,眼神便冷漠了下来,只在理国公转过头来的时候,沉声道,“你让爵的折子呢?!”

    圣人命理国公今日便上折子让爵给四驸马,可是如今理国公这差点儿去见了祖宗,才醒,迎面老娘也不问他身子如何,竟劈头就问这个,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这个,竟叫他陡然气息紊乱了起来,呼哧呼哧地说不出话来。

    阿元偷偷一看,只觉得这位国公爷是一口气上不来,没叫毒药毒死,就要叫亲娘气死的节奏。

    “祖母。”四驸马是个纯孝的人,见这短短几日,因为自己,竟叫祖母病倒,父亲险些死去,只觉得心里难过,一偏头,却见四公主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对他微微一笑,满眼的亲近与支持,心里感激妻子对他的心意,便鼓起了勇气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轻声道,“为了一个爵位,叫家中不宁,是孙儿的罪过。”感觉到四公主跟着他默默地跪在了自己的身边,他只飞快地落下泪来,哽咽道,“不过是个爵位,只要能叫祖母父亲弟弟都开心,孙儿便不要了,又能如何?”

    说完,便伏在地上无声地落泪。

    “我与驸马,总是一体。”四公主仰着脸说道,“求老太太与父亲息怒,爵位,我与驸马愿意让出。”

    况日后四公主若真有了血脉,出生不论男女,圣人都会赐下爵位,四公主实在懒得再为了这么个爵位叫自己糟心。

    “不是你的,肖想也没用!是你的,谁都抢不走。”太夫人见惯了人生的,自然看得出四驸马夫妻是真心不愿与人相争,目中温和,便再次变得严厉了起来,在理国公听了四驸马说的话后猛然亮起的眼睛里,只说道,“你们两个,是好孩子,我很欣慰。可是这世道,没有好孩子就要吃亏的道理!爵位的事情,不是你们说推就推的,此事,也不是你们该管的,日后,叫我听到不想袭爵的话来,家法就叫你们尝尝!”

    “老太太。”四公主低声唤了一声。

    “母亲!”理国公哪里是想要自己的爵位落在个不喜欢的儿子的头上的呢?见太夫人张口便驳了四驸马,一张脸更白了,只哀求道,“小二……”

    “你还念着他?”太夫人突地冷笑了一声,嘴角划过刻薄的痕迹来,讥讽道,“你这儿子的亲娘,差点叫你下黄泉,你险些做了这么个糊涂鬼,如今,还做梦呢!”

    作者有话要说:理国公:被下了毒,身子疼。

    太夫人:让爵的折子呢?

    理国公:……被老婆下了毒,心里苦。

    太夫人:让爵的折子呢?

    理国公:!!不给活路 ,本公现在就去死!

    太夫人:让爵的折子呢?!

    说双更,就双更呀嘿嘿~~第二更在中午12点,渣翅膀儿这次一点儿都不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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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理国公一直都以为,是亲儿子要干掉老子上位,没想到竟叫太夫人当场给说穿了其中的缘故,竟是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一脸冷漠的亲娘,脸上变换了许久,陡然吐出了一口血来,尖声叫道,“母亲,您为何骗我?”那个当年初见,就很柔弱,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狠心,连他都毒死呢?觉得太夫人这是在挑拨离间,他只悲怆地说道,“让爵的折子,儿子会写,可是母亲为何还要糟践她?”

    竟是一转头,便对着下头与四公主一同起来,敛目低头的四驸马厉声道,“逆子!那是你的母亲,你的亲弟弟!”

    阿元见他到了此时还如此偏心,只觉得心中不平,只忍不住叫道,“国公爷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多叫人害怕呀!国公爷,您别怕,皇伯父一定给您做主!”见提到圣人,理国公的表情有些扭曲,她便飞快地说道,“不如叫皇伯父还您个公道!阿元听见这样的事儿,真为了您生气!”说完,便抬头向着沉默的太夫人看去,见她脸上并无不喜,便只小声道,“阿元,阿元是担心国公爷的。”

    理国公眼看这荣寿公主竟然这一回这么为他着想,惊呆了,心想着果然天理昭昭,连个孩子都看不过去长子嚣张,此时连声道,“既如此,便告到圣人面前,我倒是要看看……”

    “那便往宫里去。”太夫人面对这样的儿子,是真的失望了,此时也懒得再与他多做纠缠,只淡淡地说道,“只是,到时你可莫要后悔。”这么心疼爱妻,那么,就叫他亲手送爱妻一程,也是全了一回夫妻情分。

    况且,如此行事,日后理国公夫人所出之子,只怕恨上的就是送生母去死的理国公,哪里还有旁人什么事儿呢?

    太夫人心中一定,看着目光闪亮的理国公,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之后,便只往凤鸣看去,颔首道,“还请诚王殿下张罗。”见凤鸣微微一怔,便点头,这才露出了笑容,只对着连连点头的理国公吩咐了一声,便在后者不甘不愿的目光里带着小辈出去。这一出去,便露出了疲惫的模样,叫四公主急忙扶住,目中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只对着阿元与五公主轻声道,“今日府中乱糟糟的,两位公主便先回去。太后那里,”她顿了顿,这才轻叹道,“莫叫太后太过操心就是。”

    “若是想叫皇祖母省心,您就得保重。”阿元嘟着嘴小声说道,“如今还有四皇姐在,您还担心什么呢?要回去,在床上,好好休息。”说完,便只拖着太夫人的手说道,“太夫人不要费神。”

    “我扶老太太回去。”这样显示自己孝道的机会,四公主哪里会错过呢?只送了阿元与五公主走了,这才低声与太夫人说道,“老太太,真要闹到宫里去?”

    “闹!为什么不闹?!”太夫人送走了宫里来的几个,这才身子一软,叫四公主扶着坐在了外头的软榻上,虚弱地说道,“不撕撸开,以后大哥儿袭爵,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不是为了你们!”见四公主露出了不忍之色,她只淡淡地说道,“理国公府,多少代了,不能就因为这些内争,断在我的手里!只要你公公名声坏了,才能叫你们以后的日子都顺遂,况,”她仰面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待他知道,他心尖儿上的人,是这么个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也希望到时,能还给她一个明白了的儿子。

    太夫人心中百转千回,只叫四公主担心不已。阿元与五公主此时却相顾无言,对视了许久,五公主方低声道,“没有想到,这后宅,就是这样的你死我活。”若不是太夫人出来镇住了场面,今日谁吃亏,还真不一定。

    “都是男子的错。”阿元便哼道,“若是没有三心二意,只守着一个女子,谁会坏心成这样呢?男子的错处,却要女子之间挣成这样,真是没有意思。”她喃喃道,“就算是再喜欢一个人,可若是他心里不是只有我一个,我也不会要了。”虽然就算是她从前生活的现代,这样的条件也很苛刻,可是阿元却觉得如今的生活自由自在,为何一定要给自己寻个那样不将自己当做唯一的人,倒叫日子过得不快活呢?

    “你这话……”五公主面露骇然地看着阿元,许久之后,却吐出了一口气来,摊手说道,“有理极了。”

    “我一直都可有理。”阿元被夸奖了,此时仰着小脖子骄傲地说道。

    肥嘟嘟的小肉球儿像只骄傲的小鹌鹑,挑帘子探头进来想要与两个妹妹说话的凤鸣便噗嗤一笑,正要揶揄一下,也显摆显摆自己如今的口齿,便听见五公主继续说道,“若是日后,叫我遇上这样的男子,一顿鞭子抽死他不算,我还要叫他以后,永远都不能对女人再起心思!”说完,便一脸狰狞地做了一个刀斩的动作,犀利的目光笔直地落在了震惊中的凤鸣的脸上,当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凤鸣嘴角动了动,飞快地缩回了头,不敢再往里头看这两个可怕的妹妹了。

    阿元眼见太夫人无事,四公主夫妻无事,此时心里便敞亮了起来,只爬出来抓着默默擦汗的凤鸣的后摆,坏笑道,“四皇兄昨儿,一定一宿没睡。”指了指凤鸣的黑眼圈,缺牙肥仔儿坏坏地说道,“昨儿,阿元在表姐的面前,说了四皇兄的好话,四皇兄要表达一下自己感激的心意呀。”

    后头的五公主听了这话目光大亮,虽然觉得自己并未在此事之中对皇兄拔刀相助,不过却一直都在心里放着这事儿呢,这样的心意不是也很叫人感动,便探出一只手,抓住了凤鸣的另一块后摆威胁道,“皇兄可要想好,不然,只怕皇妹就要说点儿坏话!”

    简直就是当面在威胁。

    凤鸣悲愤得欲生欲死,然而在两个坏皇妹的面前低声下气惯了,只伤感地说道,“你们究竟要怎么样?”

    “四皇兄的心意,我们怎么知道呢?”阿元与五公主对视了一眼,一同笑嘻嘻地说道。

    “前头里,有人给我送了两块屏风,竟是双面绣,便与了你们吧。”凤鸣很有些肉疼地说道。

    那屏风皆是十二扇大屏风,一绣山水一绣花鸟,生动可爱,他本是留着当以后的聘礼的,谁承想遇上了两个劫道的,竟破了大财。

    “我们不要屏风。”叫人惊讶的,却是这一回小财迷竟然没有被打动,只用凤鸣感觉大事不好的预感里,五公主笑眯眯地说道,“作为善解人意的妹妹,我们怎么能要皇兄的心爱之物呢?”

    “你们要做什么,说罢。”凤鸣抹了一把脸,做大义凛然状。

    这个皇兄最没有架子,阿元喜欢地扑在他的身上讨好地说道,“我与皇姐,好久都不出宫,外头这么多热闹的事儿,竟都不知道。”理国公家这样的变故,若不是涉及到了四公主,也传不到宫里,哪里能叫阿元知道呢?此时想着只怕以后不知外头的热闹,她便对一脸大事不妙的凤鸣笑道,“皇兄如今住在宫外,真叫阿元羡慕呀。以后,有什么新鲜事儿,皇兄一定要来与阿元与五皇姐说的,对不对?”

    所以,继威胁姐夫,废掉姐夫身边的小妖精后,诚王殿下就要成为京中头一号的八卦头子了么?

    凤鸣在两个妹妹撒娇的声音里悲伤地抬头看天,许久,只好流泪道,“知道了。答应你们了!”简直就是命中克他的!

    阿元与五公主终于满意了,见凤鸣犹豫了一下,只小声地询问齐善对他的印象,,再坏的包子也舍不得叫这皇兄受刺激了,阿元动了动自己的嘴,便在五公主一脸为难的表情地含蓄地说道,“皇兄,结果是不错的,我表姐记住你了。”这么个喜庆的穿着,连树都撞了,齐善对诚王殿下的印象,确实很深刻。眼见凤鸣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阿元再缺德也受不了这么善良的目光,只小声说道,“四皇兄啊,下一次,别穿红衣裳了,平常些,平常些就好。”

    再穿下去,这皇兄是真没戏了好吧?

    “不好看?”凤鸣一惊,脸色发白。

    “表姐是个低调的人,不喜欢太热闹。”阿元委婉地表示。

    这倒是实话,齐善为人内敛,一向不大喜欢咋咋呼呼的人。

    “平常些,平常些。”凤鸣说这话时,阿元敏锐地见到他的头上在冒汗,不由觉得自己的命真不大好。

    怎么遇上的,愿意试试一双人的好男子,都是自己的亲近人呢?难道这就是做公主的代价不成?

    心中唏嘘,她便与五公主坐回了车里,只到了宫里头,叫凤鸣送出来,只听见圣人传召阿元,五公主便对她笑嘻嘻地点点头,自己往太后宫中禀告了,只叫凤鸣领着阿元去了圣人的宫中。看着圣人和颜悦色地与凤鸣说了几句话,看着这四皇兄还是有些魂不守舍地走了,自己便很熟悉地爬到了圣人的膝上端正地坐好,用很严肃的表情说道,“太夫人还好。”一转头,见圣人竟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在意地看着手中的奏折,便吧嗒了一下小嘴儿,自己伸手去抓圣人桌上的点心。

    “不撑得慌?”圣人一手搂着小肥仔儿,一手看了一会子奏折,一抬眼,却见一盘子的点心都不见了,阿元正用舌头尖儿舔着自己嘴角的点心碎屑,无辜的不行,只摇头无奈地笑道,“叫你父王知道,只怕又要寻朕的麻烦。”不过圣人也觉得肃王一脸气恼的模样很有趣,只坏心地与阿元说道,“前几日,我用你的小牙齿叫你父王看了,你父王的脸色,很有趣。”朝政繁忙,用什么来调剂一下呢?

    圣人果断地选择了看弟弟吐血。

    “皇伯父真坏。”阿元感慨了一下,便没心没肺地将亲爹丢在一旁,拱着小爪子讨好地说道,“再给一盘点心,真好吃呀。”

    “也并未缺了你的吃食。”圣人只笑了,使一旁偷着乐的贴身内监去给阿元张罗吃食,这才看着一本正经的阿元笑道,“你在理国公府里头,听说很有威势?”见小肥仔儿洋洋得意,他便摸着她软软的头发笑道,“做的不错。朕喜欢的孩子,就该有这样的手段。”见阿元欲言又止,他便淡淡地说道,“姨母求仁得仁,既然她想要朕出手,朕便成全了她。”况他早就看理国公不顺眼,叫他一败涂地,也是称愿。

    “皇伯父不觉得阿元跋扈?”看着圣人一脸的笑意,阿元便有些忐忑地说道。

    今日在理国公府,她确实有些轻狂了,只是她的心里,却并不后悔。

    循规蹈矩,人人都会,可是眼看着亲近的人要受到伤害,还能按捺得住的,阿元却不敢苟同。

    “跋扈。”圣人不由笑了,从手边抓过了一个小小的白玉印章,放在手里慢慢地把玩,口中淡淡地说道,“你见过真正的跋扈么?”仗着身份随意伤害别人,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这才是跋扈,圣人很庆幸自己宠爱的子女中并无这样的存在,只感慨道,“若你只将这称作跋扈,日后,朕只有欢喜的。”见阿元不懂的模样,他只笑道,“不过是瞧着你倦了,若是回你皇祖母的宫里,只怕又要折腾,不如在皇伯父这儿睡会儿?”

    “阿元只担心太夫人。”阿元老实地说道,顺便趴在圣人的身上表示自己一点儿都不困,只想开心玩耍。

    “你小看了姨母。”圣人却实在不愿再听见理国公府的事情了,此时不以为然地说道,“姨母这人,大风大浪不知见识过多少,你只放心就是。”见阿元的脸色好了许多,他只挥手叫服侍的人出去,亲手喂了阿元两块点心,这才拍着她圆滚滚的小肚皮笑道,“再吃下去,就要变成小猪仔儿。”又叹息道,“若不是身子强健 ,朕如今都抱不动你。”

    阿元却很得意,只从圣人的膝上跳下去,落在书房中又厚实又柔软的毯子上,想到这还是自己被太后抱养在宫中后圣人铺上的,心里便暖洋洋的,只在圣人温和的目光里,有心叫他心里放松些,便只腆着自己的小肚皮,做出了威严的模样,板着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在地上踱了几圈步,便用深沉的声音说道,“本宫身为帝姬,得圣人宠爱,自然要以皇家体面为重,不敢随意……”

    不过几岁大的孩子,非要做出了一个大人的模样,还这样圆润,如同一只肉球在地上滚来滚去,圣人只笑得不行道,“好了,阿元的威严,皇伯父知道了,快快回来,皇伯父请公主殿下吃点心。”

    “公主怎么能吃这么多的点心!”阿元斥责了一声,见圣人拍着大腿笑得不行,鄙夷了一下皇伯父超低的笑点,便在书房里蹦蹦跳跳地叫道,“点心太少啦,御膳房这是在偷懒儿啊,叫人再上来点儿热乎的!”说完,便在书房里撒着欢儿地蹦跳奔跑,只呼呼地跑了几步,陡然一个不小心叫地上的毯子绊倒在地,竟是做出了五体投地的模样来,趴在地上不动了。

    就在阿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双很熟悉的鞋子,一只白玉般的手叹了过来,便听一声无奈的声音道,“才多久没见父王,何须这样大礼?”

    竟是肃王不告而来。

    圣人见肃王的目光,笔直地露在了自己桌上的点心上,不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只轻声道,“阿元有没有摔伤?”

    自然是没有,只是公主殿下却在见到了肃王那样忍笑的眼神后,感觉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抱着美人爹爹啃了一口,便一滚,飞快地爬起来跑了。

    见阿元扭着小身子似乎很羞愤地走了,肃王远远地看了片刻,这才转头叹道,“这孩子叫皇兄宠得无法无天。”虽这样说,表情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怕圣人若是真应了这一句,肃王殿下就要当场翻脸。

    肃王口不对心的毛病从小就有,圣人只当做没听出来,此时只笑着说道,“昨夜里朕没有休息好,今日又看了几张折子,实在心绪难平,因此,便唤你来与朕开解开解。”见肃王此时一身绛红的广袖长衫,衬着白皙俊美的脸,叫人看着心折,不由叹道,“你还穿这个,老四叫你祸害的还不够?”竟是对凤鸣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的模样。

    “您放心吧,只要老四不纳妾,这个媳妇儿,她是跑不了。”肃王自己就是娶了英国公府的姑娘做王妃,自然知道齐家的女孩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对凤鸣的这点子挫折完全不当一回事儿,只笑道,“如今英国公府上,是英国公齐峥当家做主,姓齐的虽然不是个东西,不过在儿女的姻缘上一向开明,不大喜欢联姻,只想着眼对眼儿就行,还算和气。我若是皇兄,眼前赶紧叫老四抓紧,不然以后英国公府的长辈回来,只怕我当年吃过的苦头,老四也要再尝一回。”

    英国公府的长辈,那是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的。肃王当年顶着圣人的亲弟的名头,在长辈的手里吃了不知多少的大亏,如今想起来都心里发凉。

    “儿女都是债。”圣人感叹了一下,便将手上的折子丢在了肃王的怀里,与肃王抱怨道,“你瞧瞧,这徐家与王家,还叫朕过些松快日子么?今天我弹劾你,明儿我弹劾你,这是要做什么?”徐家,就是几年前颇为受宠的徐妃的娘家了。似乎徐妃将自己的失宠都算在了王贵人的身上,一直以来都对王贵人很有敌意。这如今又得知王贵人有了龙种,更是大怒,只叫徐家在前朝与王贵人的王家过不去,这三天两头的,实在叫圣人烦透了。

    “若不是为了几个皇子皇女,朕……”圣人摇了摇头,越发地羡慕如今活的轻松自在的肃王。

    肃王只扫了两眼,嘴角微微一勾,便不在意地说道,“新欢旧爱,端看皇兄心里还念着谁罢了。只是,”他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是两个妃妾,不过是普通的皇子,却争得跟乌眼鸡似的,这里头,可是有什么缘故?”见圣人目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冷色,肃王轻松地捅了这两家一刀后,很潇洒地将刀一丢,再也不继续往下说叫圣人对他起疑了,只用可怜的目光叫圣人对他闺女被养肥了这件事生出了心虚来,狠狠地刷了一下自己在皇兄心里的好感值,这才心满意足地出来,前往太后宫中准备抓捕眼里没爹的小肥仔儿一只。

    不过,肃王却注定要在太后宫中扑一个空。

    此时的阿元,却是立在御花园的一角,眼看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儿,此时一脸气势汹汹地站在一名一脸清高的嫔妃的对面儿,冷冷地说道,“就是你,仗着有孕在身,将宫里搅得一团乱?”这嫔妃正是有孕的王贵人。自她有孕,便宫中事情不断,常拿肚子疼等借口将圣人从各个嫔妃的宫里请过去专门看她。况皇后宽和,从不克扣她,如今王贵人只想着什么便去内库取,管事的大内监得了皇后的话并不推拒,越发叫王贵人觉得这是圣人对自己的深情,竟是有些张狂了起来。

    便如今日,王贵人想要游御花园,竟是早早地就清了这御花园的一角,只自己自在赏玩。

    种种行事,自然叫人恼怒,此时王贵人面前的女孩儿,就是徐妃所出的八公主。

    徐妃出身很高,又正正经经地得过宠,虽然如今败落了,却无人小觑,又溺爱自己唯一的女儿,便叫八公主十分骄纵,在徐妃宫中说一不二,本就听说过王贵人可恶,却并未见过她。今日八公主不过是兴致来了,想要游园子,却叫王贵人的宫里人给“清”了,顿时勃然大怒,只指到了此时脸色微变的王贵人的脸上冷笑道,“一个小小的贵人,你有什么脸,叫本公主给你让路?!”

    “我身怀龙裔。”王贵人脸色很不好看,觉得这八公主实在骄横。

    “这才几个月,你嚣张什么。”八公主叫身旁的人拉了拉,叫她莫要祸从口出,却只冷笑着将那宫人推到一旁,上来就要推搡王贵人,叫人拦住了,只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才是父皇最应该疼爱的孩子,偏左一个右一个地来与我争宠!荣寿仗着皇祖母不将我母妃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只知道拍马屁的蠢物!如今你还想着有天大的造化,来与我争夺父皇的宠爱么?!”

    虽然八公主年纪与自己一般,说话颠三倒四,可是阿元还是觉得自己听明白了。

    这是在记恨自己受宠的节奏。

    徐妃这样将自己的恶意教给还不辨是非的八公主,真的好么?阿元觉得这样对八公主的成长很不利。

    就在心里想着如何叫八公主别叫徐妃这样的情绪影响的时候,隐在角落的阿元,就猛地见到正与八公主争执的王贵人的身后,一个容貌很是平常的小太监,偷偷地将怀中紧抱着的一只白猫,向着王贵人的方向放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无数电视剧的公主殿下表示,亲你这招很多前辈都用过了,求创新呀远目……

第48章

    看到此时,阿元不想理这两个人也不行了,挥了挥手,叫无声地候在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上前将那猫给抓住,阿元顿了顿,放在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只对着含恨看来的八公主颔首道,“八皇妹。”

    八公主与她同年出生,然而却小了半个月,因此她方才如此呼之,只是这明显很和气的称呼一点儿都没叫八公主感到高兴,目光落在了那温顺地趴在宫女手中的猫上一瞬,八公主的脸色便扭曲了,尖声叫道,“你敢坏我的事儿!”

    这样小,如何能想出这样歹毒的谋算来,况也太蠢了些。

    王贵人这一胎若是这样没了,难道八公主还能逃得了?

    阿元虽也很讨厌王贵人,烦她的假作清高,可是稚子无辜,并不想叫王贵人这腹中的胎儿出了状况。且皇后统御后宫,就算此事是八公主作怪,皇后却要担上一个监管不利的罪名来,这就不是阿元想要看到的了。眼见王贵人看着那猫脸色陡然就白了,显然也想到八公主想要做些什么,阿元便不再多说,只摸了一把这猫的毛儿,一双眼睛,冷冷地落在了方才放了猫的太监的身上,见那人一脸的惶恐,只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

    “荣寿!这可不是你的肃王府!”八公主眼见阿元要追究的模样,顾不得别的,上来就往阿元的脸上抓去。

    两个不大的孩子就要纠缠在一起。阿元本就不是一个小孩子,此时便不想与八公主多事,只往后头让了让,然而见八公主不依不饶,便冷笑道,“怎么,八皇妹,这是要与我往皇伯父处辨一辩?”见八公主停住后,一张小脸上全是愤恨,小小的身子也在害怕地颤抖,又有些可怜她,便低声叹道,“皇妹已是帝姬,何苦还要为这些纠缠?皇祖母皇伯娘都关爱咱们,心里存着那么多的事儿,哪里能过得快活呢?”

    见徐妃的怨恨给迷住了眼,这样移了性情,只怕日后,圣人也不会喜欢的。

    “这宫里,只你喜欢装好心!”八公主却不领情,只唾了一口,冷道,“你得了我的好处,自然说话不腰疼。若你真的为我着想,那,”她眼珠子转了转,这才说道,“便将今日的事儿,不许与父皇告状!不然,我就当你是个假仁假义的!”

    阿元有些失望。

    宫中公主之中,她与三公主五公主最好,却没有想到八公主这样驳斥自己的好意。谁都不是贱皮子,她也懒得再与她分说,只摇头说道,“今日之事,本就与我无关。八皇妹若是想要皇伯父不知道此事,不如去问王贵人。”说完,见王贵人正扶着宫女捂着小腹,一脸愤恨地看着满不在乎的八公主,便摇头说道,“想叫王贵人撤手,便不是我能管的了。”说完,见那太监已经害怕地磕头,便轻声问道,“皇妹做此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若是皇伯父勃然恼怒,这人,又是个什么下场?”

    八公主一窒,只冷笑道,“一个太监罢了,死了也就死了,又能如何?”对于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小太监的性命,真不是太在乎的事情。

    “这也是一条人命。”阿元沉默了片刻,看着那小太监害怕得涕泪横流,只好说道,“这些虽都与我无关,这小太监也确实犯了错,可是为何而起,皇妹心里清楚。我……”她虽然只想要将这小太监送到管事大太监处,可是却也知道,徐妃只怕不能留这人了。心里觉得在这古代,一条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她忍不住说道,“虽有错处,只惩戒就是,莫要伤了人命。”

    “假仁假义。”八公主嗤笑了一声,只使人将那小太监拖下去,自己便只对着那惊魂未定的王贵人威胁道,“你给我听好了!不过是个贵人,你算什么呢?我母妃可是妃位,我外祖家也不是你这等破落户能比得上的!”见王贵人一脸羞愤,她只瞥了偏头不语的阿元一眼,讥笑着拖着声音道,“生母不尊贵,便是装出尊贵的模样儿来,也是东施效颦!”这里,便含沙射影地指了阿元的生母肃王妃不过是出身英国公府的旁支了。

    阿元面无表情地看着八公主得意,也不说话,上前就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眼见自己一个小小的巴掌印印上了惊呆了的八公主的脸上,这才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再辱及我的母妃,我要你好看!”她如何叫人说道两句,都无关痛痒,可是罢了。可是八公主竟然捎带上了肃王妃,实在就叫阿元忍不住。况八公主才多大,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里头没有徐妃日夜的念叨,阿元都不相信!

    “你竟敢打我?!”八公主在徐妃宫中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耳光,竟捂着脸不知该如何动作。许久,方才尖叫道,“荣寿!你一个宗室女,竟然敢打帝姬!”

    “打的就是你!”阿元不仅胖,而且很有力气,八公主那小身板在她的眼里真不算什么,此时见八公主还有些不忿,只上前就将她推倒在地,骑在她的身上将她死死地扣在地上,这才露出了怒容叫道,“你再敢与我支吾!”“听见八公主竟惊惧地看着她的一张小胖脸扭曲得吓人,之后竟大哭了起来,这才起身将她往一旁一丢,指着她警告“我说话,从来都算数!今日,你就算是告到皇伯父处,我也不怕!

    八公主在身后被这变故惊得大惊失色的宫人扶起来,见从来都笑嘻嘻很乖巧的阿元此时竟是很吓人的模样,只一边哭叫一边叫道,”“我与父皇说去!”这话刚说完,却叫身后的那宫人给拦住了,恨得不行,转身劈手就给了那宫人一耳光叫道,“你也要拦着我?!”

    那宫人见阿元只冷笑,心里知道在这皇家,再小的孩子都不能等闲视之,此时只觉得八公主傻得要命,只忍着羞臊低声道,“公主别去。”

    “就算父皇喜欢她,可是我才是父皇亲生,她难道还能越过我去?!”

    “若是你去寻皇伯父,先把这猫怎么险些落在王贵人身上的原因解释一下呀。”阿元一见八公主不开心了,这坏肥仔儿竟然觉得开心了起来,总之已经给肃王妃报了仇,她便欣赏了一下那颇为聪明的宫人纠结与欲言又止的脸,这才笑嘻嘻地继续说道,“八皇妹,不是我这宗室女说你,好容易使唤只猫做点儿坏事儿,你能不能寻只别人没见过的?拿徐妃娘娘心爱的猫来干这样的事儿,你是很怕皇伯父不知道是谁干的吧?”

    当然,徐妃只长脸不长脑,阿元真是知道得太清楚了。

    目光落在了那宫人的身上,阿元心里觉得这宫女很有些机灵的模样,此时再细看,竟发现这宫女儿虽不施粉黛,正经是个绝色佳人,大抵是做了几年的宫女,行事有些卑微瑟缩,却还带着一种柔弱与楚楚可怜,眼珠子一转,便想给徐妃的宫里放把火,只叹息道,“你是我堂妹,做堂姐的,怎么会不想你与徐妃娘娘好呢?皇伯父如今很累了,若是往徐妃娘娘的宫里去,只贴心的一杯茶,一个小小的安慰,皇伯父也会喜欢的。”

    一脸为圣人费神的模样,实在叫人感动。

    “若是两位公主叙完旧,可否与我说说,这猫是怎么回事?”王贵人一生的荣华都指着腹中的骨肉,此时险些叫八公主给干掉,便忍不住硬邦邦地说道,“这样不将龙裔放在心上,实在叫人心寒。”王贵人的目光落在同时一怔,之后一同看来的两个小孩子的脸上,却见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目中都带着森然之意,心中不知为何竟感到恐惧,只退了一步,到底为自己竟怕了两个孩子而羞恼,只冷笑道,“难道还想,叫我将今日之事抹过去?”

    “贵人这话,我就觉得有意思了。”阿元竟叫她搂在一起给定罪,心情就不打美妙了,冷笑道,“我救了贵人,如今贵人反倒要倒打一耙,莫非以为我荣寿,是好欺负的不成?”她的包子脸瞬间便鼓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王贵人说道,“本宫也告诉你,这宫里,还没有敢与我这么说话的!”想到王贵人,她便想到自己的那位嫁到王家的表姐,心里恶心的不行,只冷淡地说道,“我劝贵人一句好话,少蹦跶老老实实地在宫里做你的贵人!不然,京里徒增笑料罢了!”

    王贵人叫阿元这句话埋汰的不行。

    她自然知道,因她有孕,家中的人都觉得翻了身,能与京中的勋贵来往了,然而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作为皇子或是皇女之母,她难道连这点儿体面都没有?脸上挂不住,又见阿元的脸上全是讥讽与嘲笑,她便按捺不住,只恨声道,“公主这话,是在羞辱我么?”

    “羞辱你,又怎么了?”阿元今日叫八公主这熊孩子气得不轻,王贵人又是她讨厌的人,此时便管不住自己的嘴,尖酸地说道,“想要翻天,且等你先升个位份吧!况!”她恶狠狠地说道,“少把皇伯父张口闭口挂在嘴上!皇伯父在前朝操心国家大事,贵人算是什么东西,也有脸叫皇伯父为你费神?皇伯娘慈悲,可怜你孤零零一个人在宫里,给了你些体面,你还在这儿做梦呢!不知感恩,偏要在宫里上蹿下跳,你真以为自己是金凤凰?!”

    她敢这样嘲笑,也不过是因为圣人已经不再喜欢这个女子,不然,就算是为了与圣人之间的和谐,她都会考虑再三。

    “你!”王贵人指了指阿元,又看了看一脸敌意的八公主,竟是努力气喘了一口气,苍白着脸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不过是想着叫我气急了失了这孩子,我偏不叫你们与背后的那人得意!”这宫里,全是对她有敌意的人。皇后,看着大方,不过是在圣人面前故作贤良,她如何能看不出来?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她若是此时遂了她们的愿,这才是亲者痛仇者快!

    “不过是与贵人说笑几句,贵人偏偏说出这样的话来。”阿元脸色一变,却只做出担忧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什么得意呀故意呀的,阿元听不懂,听得心里怕极了。一会儿就去问问皇伯父,这是个什么意思?”见王贵人已经气得不行,她只笑嘻嘻地说道,“宫里太医隔一天就给贵人请个脉,据说这胎像稳固的很,贵人千万别说与阿元说了几句话,就肚子疼。”

    说完,只做出了怕怕的模样,眼珠子一转,便将八公主挤到了前头叫道,“莫非是因为八皇妹之前的猫?”她又不是活雷锋,过过嘴瘾就是,想要给八公主背黑锅,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做的。

    八公主叫这肥仔一拱,不由自主地被拱到了前头,见王贵人一双眼里全是愤恨,头脑一热,况本不将一个贵人给放在眼里,只仰首道,“就是要下了你的胎,又怎样?一个贵人,身份卑贱,如何敢生育皇子,与我并肩!”叫那频频拉扯自己的宫女滚一边儿去,八公主便在阿元窃笑之中诅咒道,“生下来又如何?不过是个奶娃娃,能活到几岁,都不知道呢!”

    阿元见八公主这么给力,心里小人儿默默地给她点了一个赞,便要撤退。

    今日肃王进宫,只怕就是要看望她的。没事儿的时候,她实在懒得与这二位她都不怎么喜欢的纠缠,此时只扭头就要走,却冷不丁就见到另一处,皇后正缓缓地走过来,心里就有些心虚,只快步跑到皇后的面前,祈祷了一下皇伯娘没见着自己方才欺负人的模样,只皱着小胖脸做出了最可爱的模样,连露出了豁牙都不顾了,甜甜地叫道,“皇伯娘也来赏花儿么?”见皇后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她,阿元只讨好地伸出两只小肥爪来抱住了皇后的手,扭着小身子说道,“昨儿皇伯娘就折腾了一晚上,今儿,今儿应该好好休息。”

    “你啊。”皇后方才自然听见阿元与王贵人的冲突,见她维护自己,心里到底觉得疼爱这些孩子没有白费,却心疼阿元有了这样的心机,然而见阿元目光清明,到底不忍,只俯身道,“当日德妃,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在阿元恭敬地低头听着的时候,她只温柔地摸着阿元的发顶,柔声道,“便是在这宫里,妃嫔之间的争斗,也不该将你们这些孩子给卷进来。”目光局限与后宫女子争宠,不论皇子或是皇女,都落了下乘。

    “作为皇裔,当心胸开阔疏朗,为世人表率。”皇后扶着阿元的肩膀温声道,“阿元为皇伯娘不平,皇伯娘很欢喜,可是却不愿叫你日后,为了这些失了尊贵与体面。”见阿元有些羞愧地点头,她只拉着阿元的手含笑道,“对的人,便倾心相交。不好的人,只以大义规矩约束,方是正道,叫人信服。”

    “阿元知道皇伯娘的话了。”皇后作为一国之母,有这样的胸襟自然是好事,阿元也感激皇后教导自己这些。不过在她看来,大义规矩啥的,有自然好,没有,那也不能束手待毙叫小人得意不是?特殊时候,使些小手段也是必须的。当然,这些都不能叫为她担心的皇后知道。

    “方才本宫就听到此处喧哗,你们在闹什么?”皇后见阿元受教,嘴角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只有两子,并无女儿,素来将阿元当亲生的待,只握了握阿元的小肥爪,这才牵着肥仔儿,一双凤目严厉地向着王贵人看去,冷冷地说道,“既然入了宫,便是皇家的人,谨守宫规,你不懂?”目光落在了愤恨的王贵人的脸上,皇后只一字一句地问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御花园里清场?!”

    皇后也没有这么大的体面好吧?

    “臣妾心里憋闷,往御花园怎么了?”王贵人先叫八公主指着鼻子骂,又有阿元的威胁,此时连皇后都这样欺负人,便含泪柔弱地说道,“娘娘不能因臣妾有孕,便这样羞辱臣妾,叫臣妾难过!”

    阿元转头,只对一个宫女低声叫她去传太医,见这宫女领命去了,这才放心。

    王贵人最近幺蛾子不少,别叫皇后吃了亏。

    皇后听着阿元在一旁的叮嘱声,心里熨帖,此时见王贵人的脸,竟然也不觉得厌烦,并理睬她,只对着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给她请安的八公主淡淡道,“今日之事,本宫记在心里了。若是再叫本宫看见,你母妃,便别怪本宫不讲姐妹情分。至于你……”她见八公主毫不悔改,自然不愿意接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便叹道,“到此为止,不然我虽平日不教养你,可是责罚一个公主的权力,还是有的!”

    八公主在阿元的面前被皇后呵斥,只觉得心里恨得不行,想着徐妃与她说的话,便觉得皇后确实仗着自己生了太子,便不将皇女当人看。

    这才是皇后,就这样折辱她。以后若是叫太子登基,还能有好?这是第一次,八公主的心里生出了怨恨的情绪。只在阿元微怔的目光里,不敢抬头叫皇后看到自己怨恨的眼神,只飞快地给皇后行礼后,自己飞快地跑了。

    “皇后娘娘如今,是要叫坑害臣妾的凶手逍遥法外?”见皇后不过是骂了八公主几句,便放她走了,王贵人惊怒交加,也不哭了,只尖声道,“难道臣妾的胎儿,就活该被害么?”她这样尖锐,平日里一张清丽脱俗的美貌容颜已经扭曲得不行,叫人看着便心生恶感,只是皇后却只是问道,“说她坑害你,你可有证据?”见王贵人一怔,这才发现放跑了方才的那个抱着猫的小太监,皇后便淡淡地说道,“龙裔贵重,不想有什么闪失,你便只在自己宫中就是。”

    阿元心道了一声厉害。

    她方才虽然字字讥讽,其实都是看似大公无私的好话,叫人听了挑不出理来,都要赞一声她真心为王贵人着想。可是八公主却不同,到了最后已经有了诅咒之词。若不是圣人对儿女颇多优容,当场打死她也不为过。只是再如何,皇后若是出手惩治,只怕徐妃就要抱着八公主往圣人面前哭诉叫皇后与一个小娃娃苛责,就算圣人不会与皇后生分,却到底不美。如今皇后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八公主看着未吃亏,可是这等言语只要传播开,八公主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呢?

    “走吧。。”皇后眯了眯眼,只对着正魂游天外的阿元笑道,“与皇伯娘回宫,咱们传新鲜的点心。”竟对王贵人的哭闹全然不理。

    “贵人尊重,叫人送她回去?”阿元偏头说道。

    “这是自然的。”皇后不欲与王贵人废话,只想着等她生子后再一一清算,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却一闪而过,皇后这才牵着阿元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宫中去了。阿元叫她牵着,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只迟疑地说道,“她真与皇伯父告状怎么办?”

    “你放心就是。”皇后如今,只希望王贵人真的去圣人面前告她一状。

    王贵人仗着龙裔骄狂,皇后真的不知?自然不是。

    她不仅知道,而且王贵人如今这个模样,还是她特意纵容出来。如今王贵人果然与她想象的那般猖狂,目下无尘,皇后只觉得称愿。

    圣人还春秋鼎盛,以后还有多少皇子皇女谁都说不好。他对皇后一向爱惜尊重,皇后舍不得算计他的子嗣,可是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皇子蹦出来,这就是在坑害自己与太子了。因此皇后如今要做的,就是确保这些皇子,都不会得到圣人的宠爱,不叫圣人另眼相看的皇子,便不会对太子有威胁,这才能叫皇后放心。

    王贵人这一胎,都说是皇子,皇后便不想眼看她坐大。

    只能算计王贵人失了圣人的宠爱,日后这个孩子,才会叫他得不到圣人的重视。

    至于叫王贵人完全失宠,皇后也不会叫她有这样的下场。

    真的叫圣人对王贵人彻底失望,引得圣人将这皇子给了宫里的高位嫔妃,岂不是给人做嫁衣裳?后宫之中,如德妃那般叫皇后全心信任的,再也没有第二个了。那几位高位嫔妃,出身好性情好,缺的就是个儿子,皇后傻了才会将皇子送到对自己威胁最大的敌人的手里。因此只叫王贵人这样带着圣人不喜欢的皇子在后宫讨生活,这才是皇后心里最好的一种结果。

    此时,一低头,见阿元懵懂,皇后便忍不住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小脸蛋笑道,“竟又长肉了。”

    她嫁入帝皇家,只能这样算计着过日子。可是她却希望,她疼惜的女孩儿,能有世间最幸福的姻缘,与夫君毫无猜疑,和和□□地过日子。

    阿元蹭了蹭皇后温柔的手指,与这位疼爱她的女子腻歪在一起,却不知后头,王贵人一脸泪水地走回了宫里,只伏在床上悲悲戚戚,,暗道自己人生坎坷,之后 ,却只对着身边的宫人咬牙道,“往我家传话儿出去,叫爹爹与哥哥着紧,寻门能压倒徐家英国公家的亲事,好给我挣脸面!”说完,便掩面道,“叫母亲去那女人处问问,张口闭口是荣寿公主的表姐,我是亲戚,感情都在唬我?!怎么叫我受这样的折辱?!”

    不提王贵人处被气得不轻,觉得阿元这是特意在皇后面前给她下不来台,就说阿元处,刚刚在皇后宫中陪着皇后说话到了晚上,前头理国公的纠纷就已经尘埃落定。

    圣人为了理国公太夫人,一直在容忍当年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理国公。如今好容易等到连太夫人也对理国公失望了,那还等什么?等太夫人心软么?第一次这样迅速地就将理国公给办了。

    都不用四大名捕什么的出马,理国公府这点子算计便已经昭然若揭。

    理国公夫人毒害夫君,陷害继子,挤兑公主,气病了老太太,这样不孝不慈不敬的毒妇,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理国公已经被自家爱妻的一张从未见过的狰狞的脸惊呆了,无法动作下,还是理国公太夫人请旨,夺了理国公夫人的诰命,休还母家。

    旋即下狱,彻查理国公中毒之案。

    虽后头便有理国公夫人身边的下人出头认罪,担了罪名,将理国公夫人换了出来,然而如此,却更合太夫人的心意。

    理国公夫人如今的娘家,是四驸马的亲舅舅在当家。与理国公夫人有嫌隙的嫡兄会如何招待这个敢对四驸马这么个亲外甥这样狠毒的庶出妹妹,太夫人表示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毕竟,死了不如活受,太夫人已将心里的愤怒完全按在了理国公夫人的身上。

    只有理国公夫人所出之子可怜些,然而太夫人却还是狠了狠心,只将已经被夺爵的儿子与这个孙子一并送去了庄子,并不准备叫这孙子出人头地,只叫他安享平淡富足的日子也就罢了。

    毕竟,一个带着仇恨的出息的弟弟,对于四驸马来说,是真的威胁。

    短短半日理国公府已经改换了主人,阿元竟都没有反应过来。然而见到圣人这样兴致勃勃地对理国公下手,心里还是默默地叹息。

    她也觉得理国公夫人之子无辜,可是人心偏颇,她亲近四公主四驸马,自然要站在姐姐的立场想想。太夫人不忍对孙子动手,如今的结果,已经是最好。至于圣人晚上心情大好地往皇后宫中,说起理国公如今又毒又惊又气,竟是瘫痪在床,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还与皇后撞了两盅杏花酒,表达了一下心中的快乐。

    只是这快乐,却在阿元就要回太后宫中寻还眼巴巴等着自己的肃王时,皇后宫外,一声尖锐的哭声给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圣人也很小心眼儿,就算不报仇,这位能记住一辈子,所以现在的心情,真是好极了哇咔咔……

    买了一盒苏氏月饼,据说有什么推荐来着,要不要今天就打开吃掉呢深沉远目……

    关于中秋,作为一只有良心的渣翅膀儿,这翅膀还是准备中秋双更,作为对亲们的心意呀,默默爬走~~

    又到了幸福的霸王票时间呀,感谢感谢一下亲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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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圣人被蠢货表弟理国公的苦逼娱乐了的心,一下子就郁闷了起来。

    圣人也是人,也是想过快活日子的,这种一入了后宫见天儿地见怨妇脸是个什么节奏?还叫不叫人过好日子了?

    皇后却不以为然,只含笑叫身边的宫女往外头将那个哭得跟死了爹的嫔妃带进来。

    阿元却没有什么兴趣,此时整个小身子都扒在皇伯父的怀里,坐在巨人的膝盖上上了桌儿,一对儿小筷子飞快地向着一盘红焖羊肉招呼,只吃得是满嘴流油,一边吃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有点儿老了。”见圣人转着手中的汝窑酒盅噗嗤一声笑了,这才指挥道,“皇伯父给我夹那个!”说着,见一旁的宫女上来要将她指着的樱桃肉给端来,便翻着白眼儿说道,“好不懂事,这是,这是阿元与皇伯父之间的默契。”

    圣人心情叫贪吃肥仔儿给逗坏了,任劳任怨地执着筷子给这埋头苦吃的孩子夹肉吃。

    这二位很和谐,一头哭着进来的徐妃,眼见圣人一脸温柔的表情抱着一个侄女儿,想到在自己宫里哭哭啼啼的八公主,心情就不是那么明媚了,本是几分假哭,如今却眼里真的滚出了泪水,狠狠地瞪了那一眼没规矩的荣寿公主,这才哭着叫道,“陛下给臣妾做主!”说完,便指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阿元说道,“臣妾的八公主,在花园里好好儿地玩儿,怎么就冲撞了荣寿,偏要将她打成那样?!”

    呵呵……这莫非是来告状?

    阿元不出声,只自顾自地吃东西,顺便还给圣人喂了一口,给皇后夹菜,特别的乖巧可爱,半分凶神恶煞,如白天将八公主骑在身子底下揍的凶悍都没有。

    圣人一见徐妃就头疼。

    他喜欢美人儿,可是这美人儿实在太麻烦。从前还好,如今徐妃的行事日渐离谱,好容易去她宫里,只是各种抱怨嫉妒,谁心情好得起来呢?况为了王贵人有孕,前朝徐家接连弹劾王家,便叫圣人觉得这徐妃的心有些大了,竟然还妄图影响前朝,此时心里有了不喜欢,便只将嘴里的菜吃了,也与阿元一般给含笑低头吃菜的皇后夹了一片素心白菜,这才慢慢地说道,“你为何,不给皇后请安?”

    徐妃此时,正怔怔地看着圣人一脸温情地给那虚伪伪善的皇后夹菜,这二人之间此时竟有一种叫她无法进入其中的亲近,又见圣人只对着皇后微笑,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只觉得心里叫圣人狠狠地捅了一刀般。她本就骄纵,如今圣人对她不喜欢,也不过是无事,并无苛责,便有些忍不住道,“难道见到臣妾,陛下只有这一句话?”听到八公主受伤,圣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如何叫徐妃能够服气?

    “罢了,都是宫中的姐妹,徐妃妹妹也是急了,陛下莫要与她计较。”皇后自然自在,只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徐妃的脸上,欣赏了她的脸色片刻,口中却很是温和地说道,“只是没有规矩,倒叫旁的妹妹们不服,宫中再难建立威信。”见圣人不以为意,只扒拉着阿元好奇的小爪子不叫她抓酒盅,落在素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徐妃的身上,便严厉了起来,沉声道,“便罚徐妃半年的俸禄,以为警戒。”

    徐妃出身大家族,宫里妃子的那点子银子她并不放在眼里,可是这是脸面,代表自己的脸皮叫皇后扒下来踩,如何能忍,只转头急切地看向圣人。

    “皇后公允。”圣人便颔首道。

    圣人一直都觉得,既然他已经将后宫交给了皇后,约束嫔妃,赏罚之事,便无需他多费唇舌,如此,也能叫皇后的威信叫人不敢轻视。

    “不过是小姐妹们一处玩耍说笑,叫妹妹一说,倒叫人听了如阿元欺负了南阳一样。”南阳公主,便是八公主的封号了,此时皇后唤了她南阳,却叫阿元的小名,谁远谁近当真是一目了然,在阿元想要张口说话之时,皇后便含笑与圣人说道,“若臣妾说,南阳也孤僻了些,臣妾膝下,阿元与小五都玩儿得很好,只她叫妹妹约束在自己宫里,虽有美名,哪里是能快活的呢?”

    说起这个,圣人便一脸不虞。

    皇后对于公主,都是真心疼爱,徐妃行事却叫人觉得这是恐八公主叫皇后害了去一般,况八公主小小年纪便一身戾气,哪里有孩童的乖巧可爱,因此圣人心里也是有点儿不喜欢的。

    “皇后娘娘这样说,不是在避重就轻?”徐妃只哭道,“玩耍说笑,用得着往人身上招呼?不能因您宠爱荣寿,便拿我的八公主做垡子!”

    “此事,我自己与皇伯父说。”见圣人不动声色,阿元就知道他并没有太过在意,阿元却不愿叫皇后给自己背罪名,只从圣人的怀里爬出来,站在地上仰着头说道,“皇伯娘来得晚,只见我与八皇妹拌嘴!我骗了皇伯娘,确实与八皇妹动手了!”将皇后从这里头摘出来,她方才理直气壮地说道,“不过,没有缘由,阿元可是不讲理的人?”

    “你有什么缘由?”圣人自然是知道御花园的争执的,不然也不会听到八公主受伤也不闻不问,然而见阿元一副昂然的模样,便含笑问道

    “堵着有孕的嫔妃,这是身为皇女应该做的么?”阿元也不客气,只义正言辞地说道,“况能够进宫,能够服侍皇伯父,这就是天大的造化,何来卑贱一说?作为皇伯父的嫔妃,如何能叫人诋毁?”竟统不提她是为了肃王妃的出身揍了八公主,不过圣人见她还知道给肃王妃遮掩,肥嘟嘟的小脸上不红不白,便笑着摇头,这才有些严厉地看着徐妃道,“这些,你为何方才,不都与我说?”

    “王氏什么出身,八公主骂她难道也有错么?”徐妃伤心地问道,“难道一个贵人,比陛下的亲闺女还强些?”

    “自然不是。”圣人只冷淡地说道,“王氏,比不上南阳。”见徐妃目中一亮,他方才更冷淡地说道,“不过,你在朕的面前,给阿元上眼药,说她跋扈,真以为朕听不出来?还是,”他陡然露出了一个冷笑来说道,“真以为朕是个聋子瞎子,不知道你们在后头弄鬼?!”说完,便一脸失望地说道,“看在顺王与南阳,还有慧嫔的脸面上,朕一直待你不薄,却未想竟养大了你的心!”

    “况王贵人也有皇伯父的骨肉呢。”阿元毫不犹豫地拿着王贵人捅了徐妃一刀。

    这徐妃从小就对她有莫名的敌意,从前她小,又不会说话,如今不报仇,难道还等着留着过年?

    “如今之事,谁对谁错就此作罢。”皇后眼见徐妃有崩溃的表情,只温和地说道,“圣人今儿也劳累,妹妹何苦在这里叫陛下费神呢?待来日,陛下自然会去安慰你与南阳。”

    “皇后娘娘说这话,可是在羞辱臣妾?”听了什么“待来日”,徐妃便忍不住哭着说道,“后宫里头,谁不知道皇后娘娘霸着陛下,如今说这话,可是在刺臣妾的心?臣妾不是个受宠的,却也……”

    “够了!”徐妃的一番哭闹,只叫圣人耳朵疼,此时见徐妃指摘皇后,顿时大怒,起身将手中的酒杯一掷,厉声道,“你平日,就是这样与皇后说话?”他平日里大多是温和的模样,哪里有这样的大怒,徐妃头一次见,竟是惊呆了,只呆呆地看着圣人,就见后者用力地喘了几口气,这才呵斥道,“都是朕的宠爱,纵的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妃位,也敢与皇后争锋么?!”

    “陛下。”皇后却知道,圣人如此恼怒,一半是确实为自己在张目,另一半,却实在是想到了圣人还为太子的时候,那位得宠的贵妃的原因,此时急忙起身道,“陛下莫要动气,徐妃今日行事猖狂,臣妾自然会有责罚。”

    “你素日里温柔,便叫她蹬鼻子上脸!”圣人只死死地看着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徐妃,一字一句地说道,“徐氏无德,何以匹配妃位?降为嫔,锁宫思过!”见徐嫔瘫软在地,只冷冷地说道,“晦气!”便一甩袖子,自己离了皇后处往御书房自己生闷气去了。

    阿元远远地看着皇伯父走了,也觉得他的这股火来得古怪,然而见皇后一脸了然,便知道这里头自然是有原因的。对于不该自己知道的,她素来不怎么好奇,只看着皇后此时叫宫女送了哭哭啼啼的徐妃走,这才与皇后告辞,脚下跟叫狗撵的似的往太后宫里去,一路上揍得飞快,便叫她头上冒汗,只一头冲进了太后宫里便叫道,“皇祖母给阿元糖水喝!”说完,便舔着自己的嘴巴说道,“带味儿的,不要白水!”

    “这是什么毛病,怎么就不能喝白水?”她一路如同个球儿一样滚进来,简直惨不忍睹。肃王见这小肥仔儿进来就要吃的喝的,脸上就发青,想了想自己与肃王妃的美貌,再看看阿元这一身小肥肉儿的模样,不由与太后抱怨道,“皇兄这是要做什么?如此娇养阿元,日后可还了得?”他还不知道闺女白天在御花园中的丰功伟绩,因此还觉得闺女只是体型上比较彪悍。

    阿元瞠目结舌地看着肃王这么晚还在宫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笑嘻嘻地给他行礼,之后便说道,“白水没味儿,噎的慌。”

    “听听,难道水还能噎人?”肃王看着闺女,发愁啊,只叹气道,“这样心宽体胖的,说好的大美人呢?”

    “以后一定是大美人。”阿元只转身扑进了更疼爱她的太后的怀里,见太后叫宫女儿取了红枣茶来,便咕咚咕咚喝了,一抹嘴儿,这才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与太后说道,“方才皇伯父很生气啊,还降了徐妃娘娘的位份,徐妃……徐嫔娘娘还是叫人抬着走的。”说完,便将徐妃的种种说了,就见太后脸上露出了冷笑的模样来,讥讽道,“仗着徐家,她素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哀家就知道她风光不了,如今,可不是如此?”

    圣人吃过嫡庶不分的亏,况如此也会叫前朝动荡,哪里会叫有野心的人逍遥自在。

    肃王只当没听见,只摸着腰间的玉佩,见阿元转头看着自己,便笑问道,“小没良心的,还知道你父王坐着呢?”

    “父王此时还不出宫,一定是为了阿元了。”阿元见太后脸上露出了不舍,便试探地问道,“莫非,是为了要带阿元出宫?”

    “你大外祖吗的寿辰将至。”肃王便温声道,“况你母妃与大哥也想念你,难道,阿元竟一点儿都不想念我们么?”

    若说阿元不想出宫,那是假话,只是感觉到太后的不舍,她便一边抓着太后的手,一边坏笑道,“想母妃与大哥,可想可想。”至于肃王殿下,对不起,没份儿。

    肃王叫这倒霉闺女给气得直搓牙花子,然而见太后笑了,便也只能忍了这口气,又与老娘再三保证过几日就将这肥仔儿送回来,这才抱着这沉甸甸的小东西出了宫往肃王府而去。一路上只想着将这肥仔儿给抓在手里好好地收拾,没想到这小东西是个很没有骨气的,见他要抽自己的小屁股,完全没有一点儿障碍地就趴在他的怀里可怜巴巴地求饶,那无辜的小眼神儿,只叫肃王心软了,竟没有舍得下手。

    当然,之后肃王殿下就后悔了。

    刚回王府,将这小东西抱进了屋子,这肥仔儿便一路扑进了肃王妃的怀里告状道,“父王要抽阿元的小屁屁!”

    沐浴在爱妻爱子谴责的目光里,肃王转头看了看外头,觉得这时候都能下鹅毛大雪了好吧。

    “不过肃王这么疼爱阿元,哪儿能舍得下手呢?”阿元捂着嘴坏笑,一边将自己的小豁牙给掩住。

    这可是黑历史,不能再叫更多的人看见了!

    肃王哪里不知道这闺女的心思,不过今日实在是晚了,他也恐孩子们休息不好,见不但肃王妃,就连下头的三个儿子都在看他,便低声咳了一声,做出了威严的模样道,“顽皮!还不回去歇着?”见儿子们老实地应了,这才无奈地对上了阿元狡黠的眼睛,心里默默地想了想,便吓唬道,“不乖的孩子,会被丢掉!”见这肥仔儿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到底觉得自己有些失败了,只对着一同鄙夷他的肃王妃做出了可怜的模样来说道,“王妃还不送她回房?”

    闺女回来,将王爷赶到书房睡,真的大丈夫?

    “我自己能走。”阿元觉得美人爹爹如今还用美色迷惑肃王妃,真是太不动与时俱进了,只自己跑到了门口说道,“我能自己走。”

    在宫里虽好,可是阿元还是觉得自己家的王府更自在。自己在极大的府里晃荡了一会儿,阿元便去房中休息。到了第二天,她起身往肃王妃处请安,就见除凤卿之外,她平日里只在宫中读书的三哥凤玉,四哥凤阙皆在,便觉得这也算是团圆了一回,只给肃王妃请安后扭着小身子跑到兄长们的面前,抬着头用期待的表情看着哥哥们。这眼神实在强烈,就叫凤玉凤阙扛不住了,只问道,“阿元要什么?”

    肃王妃连生四子,好容易得了个闺女,宝贝的什么似的,不仅自己宠,还拎着儿子们的耳朵叫他们也把阿元放在心上。况凤卿聪慧,凤唐忙碌,只凤玉凤阙离得近,又疼爱妹妹,阿元在宫里没少欺负两个哥哥。此时见到阿元发亮的眼睛,凤玉心里就觉得还是自家妹妹可爱些,只身后掐了阿元的小胖脸一把笑道,“要什么哥哥都给你寻来。”说完,便与肃王妃说道,“前头里我去承唐侯家做客,他家的姑娘瘦得跟木头似的,真是难看死了,偏还在自己得意,觉得自己是绝世美人!”

    要他说,还是如同阿元这样,全是小肥肉儿才好看不是?

    肃王妃被儿子的话震的两眼冒金星。她再疼爱闺女,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家闺女肥城这样有哪里好看,觉得儿子的审美这是出现了问题,肃王妃眼前发黑,只喃喃地说道,“我知道承唐侯,他家的女孩儿,据说天下的风流都汇聚于他家,最是出美人的了。”不仅这样,凤玉凤阙如今也大了,前一阵子圣人给这两个孩子每人封了一个公爵之位,如今也只剩下相看个好媳妇儿就是,肃王妃满京的女孩儿都瞧遍了,还真相中了承唐侯家,叫凤玉当头一闷棍,如今就不知天南地北了。

    阿元也龇牙。

    虽然她现在肥嘟嘟,可是不代表以后也肥嘟嘟好吧?觉得虽然自己魅力无穷,生生地掰歪了凤玉的审美,阿元还是想叫亲哥的眼光大众一些,便张牙舞爪地说道,“美人都很抢手,三哥没戏的!难道三哥要仗着自己是宗室,便去抢夺别人的心上人么?”

    凤玉想了想,记得依稀里城阳伯家的阿容就是对自己妹妹有点儿那么个意思的,想到阿元这么小就有人仰慕,他便觉得妹妹说得有理。能叫他发现的美,只怕早就叫什么表哥表弟学生啥的给发现了,此时便有些失望地说道,“既如此,我就将就些,也就是了。”

    肃王妃捂脸,一脸不忍直视。

    “阿元想要出去?”凤卿忍笑问道。

    凤玉确实不喜欢苗条的美人,如同蒋舒云那样的绝色,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尚可罢了,完全没有动心的模样。此时只摇头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弟弟妹妹,只点着阿元的大脑门说道,“外头乱糟糟的,人又多,去做什么呢?”见阿元哼哼唧唧地撒娇,他便笑道,“可巧儿,前儿府里新置了个庄子,不然,待大外祖母寿辰过了,我陪你去住几日,松快松快?”

    “大外祖母的寿辰,听说几位姨母能回京的都回京了。”凤玉便在一旁说道,“还有二外祖父,也从南边儿回来,只怕不知有多热闹。”

    英国公如今在朝里春风得意,又有肃王妃诞育子女在宫中得宠,如今英国公府很是风光,英国公太夫人作为英国公的生母,自然是受到京中勋贵的重视。虽亲近的人家儿未动,然而已经有一些疏远的人家,或是一些找不到门路的小官往府中送了寿礼。英国公尽都笑纳,之后回身就将这些与圣人做了禀告,先给自己打了预防针,又有阿元在一旁给这舅舅不着痕迹地说好话,因此虽然如今往英国公府上门的不少,圣人却并未十分在意。

    “说起姨母。”阿元想到前些时候听到的传闻,便转头与肃王妃说道,“我听说二姨母家的表姐,在京中有些尴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外甥女儿,叫王家指使得在京中各家勋贵处走动,很有些上杆子的意思,肃王妃也觉得脸上不好看。然而这外甥女儿是出嫁女,她哪里有立场责备,此时见养在深宫的阿元都知道了,便觉得头疼地说道,“当初我就说,这不是亲姐妹家,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哪里知道以后呢?偏你姨母不信,如今可好,丢人丢得满京都风言风语,连着英国公府都受连累。”

    “王家张狂,只怕皇伯父不会容忍。”凤卿对这位表姐的印象不深,不过却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淡淡地说道,“若表姐真的艰难,不如……”

    “儿子都生了,莫要说这个。”这个时代,女子不是被逼到绝处,谁会想着和离呢?况又有儿女的牵绊,肃王妃便叹道,“总要想想哥儿姐儿的前程。”父母和离,对于子女也是一种冲击了。

    “既然如此,”凤卿看着身旁很有些力气,这些年连着饭点儿与三皇子凤桐打架的两个弟弟,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看似飘渺的笑容,如同仙人一般不染尘埃,然而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叫阿元骨子里冒凉气的阴柔来。

    “英国公府出身的女孩儿没有吃委屈的道理。也该叫表姐夫知道知道,少将妻子的脸面往地上踩,叫妻子顺心如意,大家才能过得好,这,是个什么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徐嫔娘娘晕过去了啧啧……早知道,就不来了哇!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哇咔咔

    等文的水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6 08:37:10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6 08:35:11

第50章

    儿子们都大了,肃王妃还愁什么呢?

    从前肃王给力,有了烦心事儿,没到肃王妃跟前就被疼爱妻子的肃王解决了。如今肃王殿下依旧给力着,康王殿下站起来了,肃王妃满意地看着含笑的长子与拍着胸脯叫“大哥”说得对的两个小儿子,便只心情很好地说道,“如此,便交给你们几个。”越发地觉得如今自己没有什么波折,她便一转身趴在了梳妆台上得便宜卖乖道,“从前,我何曾想过,会有今天的日子呢?”

    她闺中时,也不过想着嫁给一个老实的夫君,简简单单地过日子罢了。

    见肃王妃目中闪着光芒,脸上发红地笑了,显然是想到了自家美人爹爹的缘故,阿元咧了咧嘴,只冲着门口也在捂脸发笑的肃王挤眉弄眼,小脸蛋儿那叫一个生动活泼,只叫肃王进来抱着她就往天上扔道,“阿元这是在羡慕你母妃?”见这肥仔儿在空中张牙舞爪,咯咯直笑,肃王只觉得这小东西落在了手上竟是猛地一沉,心中一凛,可不敢再把她往天上丢了,只将意犹未尽地抱着他大腿求再扔一次的阿元妥善地放在了地上。

    这么有分量,还是脚踏实地最好了。

    凤卿见阿元鼓着眼睛扒拉肃王的衣摆,只对着想要上前的凤玉摇了摇头,不叫他过去妨碍这父女之间诡异的亲近方式。

    肃王刚刚练了武回来,此时带着肃王妃与几个孩子上桌吃饭,见阿元颇有礼仪,且并不贪吃,心中先疑惑了一下,然而想到太后的“嫁祸”,就觉得阿元这是被皇兄“逼迫”了,心中感慨了一下,只叫阿元吃些小青菜,自己便没有见到闺女一脸的扭曲,只与肃王妃含笑说道,“过几日,是衍王叔的生辰,预备些礼,别叫人说出闲话来。”见肃王妃应了,他便继续说道,“还有顺王,听说生了长女,我是他王叔,只预备长命锁也就是了。”

    “正妃没进门,他竟然儿女双全了。”肃王妃便觉得没有胃口了,只皱眉说道,“况我听说,他那府里还是个得宠的庶妃当家,这样嫡庶不分,日后只可怜他的正妃。”不是谁都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刚进门就当娘的,况且大家世族,看着规矩多,对于庶长子是十分忌讳的,稍微有点儿规矩的人家,为了说门好媳妇,不与亲家没结亲就结仇,都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忍了忍,肃王妃方才疑惑地问道,“徐家也是大家族,就看着顺王这么不规矩?”顺王凤桐的外祖家便是徐家,想到这里,肃王妃便摇头说道,“徐妃张狂,倒是可怜慧嫔了。”慧嫔作为顺王的生母,却因为是庶出而叫顺王轻慢,就叫肃王妃觉得有些恶心了。

    生母都能如此对待,顺王其人可见一斑。

    “已经是徐嫔了。”肃王老神在在地说道。

    凤桐为何火急火燎地生孩子,连正妃都顾不得了?

    还不是因为太子已经有了嫡子庶子的缘故。这没有上进心的皇子都不是好皇子。顺王想要上位,这其中,子嗣,也是加分项。

    “如今慧嫔娘娘还有个封号,徐嫔连个封号都没有。”宫中的风云变幻,只叫肃王妃瞠目结舌,阿元偷眼儿见肃王转头,飞快地塞了一块酱牛肉往自己的嘴里,躲在震惊了的凤玉的身后吃了,这才很乖巧地一抹嘴儿说道,“三皇兄那人,讨厌的紧,咱们不说他了。”想到那小子当年觊觎蒋舒云,如今还贼心不死,阿元便摩拳擦掌,觉得应该找个时间捅他一刀。

    “也是。”肃王妃觉得自己误了,只笑道,“又与我家无关,说这些真是晦气。”见肃王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推他道,“我想请外甥女儿过来,你觉得如何?”

    “王府之中,你做主就是。”肃王见媳妇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脸色也温柔了,语气也放轻了,只叫阿元在一旁看的吃不下饭。

    两个老夫老妻腻腻歪歪地吃了饭,肃王精神抖擞地上朝去和人勾心斗角了,只留着肃王妃心情不错地给阿元二姨母家的那位表姐下了帖子,只叫她来说说过的什么日子,若是叫她听出一点儿错了,只怕王家就要立时倒霉。阿元目送了帖子出去,只陪着肃王妃过了一会儿,骗了一手的宝石首饰,正觉得自己很发财,就听见外头有通传的声音,未见过这位表姐,阿元只兴冲冲地出去,然而当头却见一名风气翩翩的美少年,噙着温柔的笑容从门口进来,见阿元趴在廊下往这头看,只笑得眉眼弯弯道,“阿元是来迎接我么?”

    “怎么是你。”见竟然是阿容,阿元便滚了出来,只觉得自己很霸道地拦住了这少年,一看这还是自己的主场来着,便用很不客气的语气说道,“你来做什么来了?”

    “当然是见你。”阿容俯下了身,对上了阿元的眼睛,一脸认真,目光清澈潋滟。

    这,这剧本不对!

    阿元本以为阿容又要笑她,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换了剧本,一时便手足无措,又对上了阿容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只色厉内荏地叫道,“本宫,本宫回来,你怎么知道?!”别跟她说什么心有灵犀啊,不然公主殿下真的会翻脸!

    “自然是知道的。”有了肃王这么个叛徒,阿容表示简直不要太容易。不过自己可不是个卖队友的人,阿容只握了握阿元的小爪子,含笑问道,“我很想念阿元,阿元呢,有没有想我?”

    说得好像离别八百年似的,其实前天才刚见过好吧?

    阿元叫他一拉手,又听到他说想念,只瘪了瘪嘴儿,转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阿容看着这肥仔儿一脸死不承认的模样,心里终于放下了一颗心来。

    这么可爱的肥仔儿,估计不仅他觉得可爱,这世上的狼崽子,都会觉得可爱的,先在阿元的心里给自己打下了根基,阿容只手上一翻,雪白修长的手掌心,便露出了一件东西来,他低头看了看,便温声道,“阿元看看,喜不喜欢?”

    阿元好奇地转头一看,见竟是一根乌木小暂子,并无其他的装饰,只在尾处刻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十分素雅,只是却还透着些笨拙与稚嫩,远远比不上太后给她的那些乌木簪子,便好奇地用手指头捅了捅那簪子,偏着头说道,“这么小,也只能给小孩子戴。”这簪子并不长,一看就是给小孩子戴着玩儿的。

    “给阿元戴。”阿容温和地说道,“我第一次做这个,有些生疏,以后就好了。”说完,只动了动自己的手,见阿元扭了扭自己的身子,有些别扭,却没有说不喜欢,只一边笑一边将这小簪子插在了阿元的包包头上,低声笑道,“还是这样叫我觉得更喜欢。”从前觉得缺点儿什么,大概就是因为这小家伙儿没有自己的东西吧?

    “你的手,是读书人的手,做什么还雕这些。”阿元只看着阿容的另一只手隐在宽大的衣袖里,知道那上头只怕还带着伤痕,却在见到阿容温和如春风的笑容时,怎么也舍不得戳破他的隐藏,只仰着头娇气地说道,“刀子那么锋利,你拿在手里,多吓人呀。”

    “熟能生巧而已。况,”阿容只将白玉一般的手落在阿元的发间,一边给她摆正包包头,一边笑着说道,“湛家的男子,都喜欢做这个。”当年,他爹就是用一根不值钱的簪子搞定了他母亲的。想到时到如今,母亲也很珍爱父亲送与她的每一根簪子,而且还能说出这些簪子的典故来,阿容便露出了笑容,不欲叫阿元害怕了自己,只温声道,“只望日后,你会记得每一次。”

    “本宫,才不稀罕呢。”阿元觉得阿容这是吃错药了,却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小簪子,笑出了一嘴的小豁牙。

    阿容却并不笑她,只在阿元反应过来去捂嘴的时候,低声道,“我跟你说过,你的什么样子,都很可爱。”

    秋天的阳光里,白衣少年立在自己的面前,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说话,阿元就觉得阿容这是太犯规了,只笑了两声,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叫道,“坏阿容!”叫完,便扭着小身子往屋里跑,半路就叫阿容从身后拉住,就听阿容含笑的声音问道,“我这是,怎么又叫公主殿下不开心了呢?”他见四处的丫头都避开,便按住了这小肥仔儿,看着她在自己手里扑腾道,“公主说了,我都改?”

    “你竟然跟妖精跑了!”阿元半真半假地说道,“蟹子都不给我扒了!”想到那时的心里不舒服,再见到阿容此时的表情,她便撅着嘴小声说道,“不是你说的,总是会在我的身边么?”

    “妖精?”阿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见阿元的小模样儿,便只安慰道,“我总不会是先离开的那个。”若是日后,阿元真的有了心上人,若是他倾尽全力都不能挽回她,他只会祝福她以后的美满,不会再留在她的身边给她困扰。

    母亲说得对,阿元是个心软的孩子,他不能仗着这个,就去叫她为难。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红着脸蛋儿哼哼唧唧,阿容脸上微笑,心里却是一叹。

    阿元亲近他,自然是好的。只是先动心了的那个,总是会是患得患失的那一个。比起无忧无虑的阿元,他心中的心思,总会更多。

    从前喜欢欺负她,叫她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可是那一天,母亲意味深长的话叫他清醒。

    “阿元这样戒备你,真的是应该有的姿态么?”温柔的母亲,第一次拉着他的手说道,“想要叫一个人心里有你,就要对她好,比对自己还好才对。你的心情,也应该叫她知道。”

    “阿元想吃蟹子,我扒给你吃。”见阿元用眼睛一撇一撇地过来,阿容只觉得心里软乎的不行,过来牵着阿元的手,见她这一次,果然没有反对,也没有与自己故意作对,心里对母亲的话有了几分认同,口中只轻声笑道,“你的脸上有些不好看,是心里存着事儿?”

    阿元摸了摸自己的眼圈,觉得阿容真是够神的,口中便叹气说道,“宫里那样儿,谁会过得好呢?”不过是含糊了一句,这才继续说道,“前头里,四姐姐家的事儿你知道了?”

    “理国公家拉出那位前夫人的时候,我与母亲正巧见到。”阿容便低声说道,“此事,凭我的本意,理国公自然不对,可是四驸马护不住自己的妻子,也太软弱了些。”

    满京城都觉得四驸马可怜,阿容竟然说出这话来,阿元便诧异抬头,见阿容姣好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阴郁,这少年只目光落在远处,沉声道,“理国公夫人薄待他与四公主,并不是一朝一夕,从前,他做什么了呢?步步退让的后果,便是蹬鼻子上脸,连累妻子伤心,祖母大病,连父亲都跟着遭殃,这,便是没有承担。”四驸马温和,不喜争斗算计,固然没有错处,可是叫妻子跟着吃委屈,就是没有承担了。

    不是叫他做个逆子,可是动点儿脑子,这很难么?

    “一个男子,连妻子都庇护不了,反倒要叫祖母与岳家出手方才脱困,又无法约束后宅。”阿容顿了顿,这才含笑说道,“幸亏,四驸马是个没有仕途之心的人。”不然,还不叫朝中的老油条给嚼吧嚼吧吃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阿元本是不服气想要反驳,可是张了张嘴,竟然觉得阿容说到自己心坎儿里去了,此时便有气无力地垂下了头。

    “日后我的妻子,就算所有人都说她是个恶人,不喜欢她,可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叫她在我的身边过快活的日子。”阿容继续说道,“理国公护不住理国公夫人,又不敢争锋,不过如此。”理国公夫人被哭着喊着休出府去,理国公就算碍于皇命,却连头都不敢露,完全想不到过去的情分,也实在叫人恶心。

    阿元呆呆地抬头,看着身边这少年光洁的侧脸,竟移不开眼去。

    她见过这样的男子,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人,能够打动她呢?

    心里觉得有些低落,她只紧了紧小肥爪里阿容的手,耷拉着头说道,“进屋吧。”

    阿容也知道适可而止,只温柔地笑了笑,一抬头,就见凤卿站在门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的身后,一左一右凤玉与凤阙如同门神一般虎视眈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硬敌,只好用温柔的表情与这三个挡道的家伙说道,“我来给王妃请安。”凤卿就不说了,看着温柔其实最坏,他只对着凤玉凤阙笑道,“前几日,父亲从前的部将回京来给父亲请安,我家二弟三弟得了几把很好的弯刀,还说要与两位殿下去比武,不知……”

    “弯刀?”凤玉眼睛亮了。

    “比武?”凤阙只差欢呼了好吧?

    “湛大哥里边儿请。”两兄弟便露出了热情真诚的笑容,完全忘了方才还要剁了胆敢摸自家妹妹小肥爪的姓湛的去喂狗这个问题。

    面对两个家伙的叛变,阿元默默地记在心里的小黑账上,等着以后报仇。

    阿容简单地拿下了两个大舅哥儿,这才心满意足地领着阿元往肃王妃处请安。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听外头有禀告的声音,说是肃王妃的外甥女儿来了。阿容微微犹豫,却还是避开了,只往凤卿说说话,只有阿元伴着肃王妃,好奇地见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媳妇进来,进来也不多看,只过来给肃王妃请安道,“给姨母请安。”说话温柔如水,便叫阿元十分亲近。

    “环姐儿来了。”见这小媳妇起色还好,衣裳首饰都并不陈旧,肃王妃便知道她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本就是担心外甥女儿吃亏,如今见了她,肃王妃只笑问道,“你出来,可有人问你没有?”

    这小媳妇姓陈名环,听了肃王妃带着几分机锋的话,只急忙说道,“家里头婆婆问了几句,听说是姨母找我过来,便急忙给我备车,恐我叫姨母久侯 。”说完,目光落在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阿元的身上,只红着脸说道,“这就是公主了?”

    她语气温柔恭敬,却带着对天家的敬畏,肃王妃心疼她,只温柔地说道,“都是姐妹,何必这样见外?你表姐表妹,也只称她一声阿元。”叫陈环坐在自己的身边,这才说道,“昨日在宫里,阿元不小心,与王贵人有了冲撞,他们家,没有对你有什么不好吧?”见陈环脸上微微一动,便皱眉道,“我与你的母亲是亲姐妹,断断没有生分的道理!肃王府虽不是一等的人家儿,不过照看你,还是尽够的。”

    “婆婆虽不大欢喜,却也没有说我什么。”陈环只笑着摇头,想了想,脸上便红了,低声道,“当年六姨母送了我两个嬷嬷,城阳伯夫人送了我两个女兵,婆婆虽嘴上不好,却也是胆小的人,并不敢与我苛责什么。”说到底,还是城阳伯夫人送的那两个王府女兵厉害,动了恐叫宗室贵女生怒,况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两个女兵武力值特高,时间久了,又有她的嫁妆要打点夫君的仕途,婆婆的嘴上便不好说什么了。

    “不苛责?”肃王妃冷笑道,“不苛责,叫你舍了脸面各处上门,又是为了什么?!”见陈环低头不语,她只责备道,“我是你亲姨母,难道在你的心里,说句真心话儿都不行?”

    “日子并不难过,所以我才如此。”陈环只低声道,“婆婆是有些糊涂,可是却并不是大事。前些时候,是因贵人之事往各家登门,只是如今却好了许多,毕竟……”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道,“家里并不富裕,这样花销,实在叫人觉得艰难。”在肃王妃张大了的嘴里,她只红着脸说道,“若不是我还有姨母们当年给的嫁妆,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阿元被这内情惊呆了,深深地向着窗外看去。

    王贵人若是知道,只怕更要羞臊了。

    “银子什么的,哪里是应该挂在嘴边儿上的呢?”陈环从前,有些畏惧几位姨母。

    她的母亲是庶出,本就腰杆子不硬,几位姨母嫁去的都是极好的人家,与母亲同父异母的七姨母还是王妃,就叫她心里不敢攀附,免得叫姨母们觉得自己市侩。如今见肃王妃真心疼爱她,便心生亲近,说了大实话,想到家里那一家子的做派,她只觉得想笑,却又觉得厌烦,摇头说道,“不懂家计艰难,家里早就败坏空了,如今全靠我的嫁妆田的出息,哪里还能与我说那么多难听的话呢?”

    “王贵人就这么个玩意儿,竟然还敢摆出清高的模样来?”想到王贵人对着自己一副“冰清玉洁不食人家烟火”的模样,肃王妃便觉得世界之大了。

    陈环只笑了笑,却不多说了。

    那一家子都带着仙气儿,银子放在手上都觉得肮脏,她真不知道当年祖父祖母是怎么与这样的人家儿做了好朋友,还想着联姻的。

    “不管如何,这一次,是阿元连累了表姐。”阿元只探头出来,拉着陈环的手说道,“只是谁都不是吃素的,若是王贵人要寻表姐的麻烦,只告诉我来,表姐不好说话,在宫里头,我还不信制不住一个小小的贵人!”说这话的时候,阿元的脸上便生出了几分厉害来。

    “无需表妹,”陈环只揶揄地一笑,低声道,“只要与婆婆提一提银子,自然能够偃旗息鼓。”况家中的女兵只要一瞪眼睛,她那只敢在嘴上说说的婆婆,就蔫儿了。

    “不过,”陈环陪着肃王妃说话,又笑了一场,这才犹豫道,“我家的那位贵人,又从宫里透出了话儿来,想要将我家的小姑子与勋贵联姻,引为臂助,这个,实在是有些难办。”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所以王家,吃着媳妇的,真心不能直起腰杆子远目……

第51章

    “看中了舅舅家的晟表弟。”陈环见肃王妃迷惑不解,便小声说道,“这一回给太夫人祝寿,只怕婆婆也要登门。”

    “痴心妄想!”肃王妃听到王家竟然还有这样的奢望,竟气笑了,只拍着桌子冷笑道,“打量咱们家的哥儿,随她挑呢!”齐晟是英国公幼子,自幼最受宠爱,不说英国公,就说肃王妃,都不会叫他与这么个破落户儿结亲。想到此,肃王妃便再一次摇头冷笑道,“你这婆家,真是拎不清,竟然还能做官?真叫我大开眼界!”也不怕把自己的脑袋做进去!

    陈环只敛目不语。

    脑子清楚,会做了二三十年的芝麻官儿,倒叫女孩儿进宫后方才得了体面?只是这么算计勋贵,这是她的亲舅舅家,也就罢了。换个勋贵人家儿,早把王家给抹平了。如今脑子不好使,还非要入京到处现眼,若不是她上辈子倒霉做了这家的媳妇儿,没准还能看个戏。

    “若是到时我婆婆有什么冲撞处,还请姨母与舅舅们不要见怪。”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陈环也不愿坐以待毙,陪着这群人上蹿下跳叫人诟病,此时只露出了请求的模样来与肃王妃说道,“宫里的事儿,我们人微言轻,我与表妹也并不亲近。”说这话时,她看向阿元的目光便带了歉意,却还是说道,“想从我这里走门路,只怕是不能够的了,我只想安守本分,把哥儿带大,别生出旁的来就是。”

    肃王妃见外甥女儿懂事明白,也很欣慰,却还是觉得她委屈了,却见陈环只低声道,“姨母莫要为我张目,不然叫她们知道我在姨母舅舅的心上,日后要求更多。”她只想披着羊皮过日子,只要她的夫君还对她一心一意,便吃些亏也无所谓,然而再吃亏,却也不能连累舅舅姨母也跟着吃亏不是?

    舅舅与姨母们,可没欠了她的。

    “你这样懂事,我心疼。”肃王妃拍了拍陈环的手,却还是说道,“只是,你比二姐姐更有气性,也不知是随了谁。”她的那位二姐姐,当真是软乎乎的,只知道逆来顺受。若不是嫁了一个有良心的夫君,早就入土为安了,哪里还会享福到如今呢?见陈环微笑不语,她只认真地说道,“你想的很多,可是姨母还要与你说,若是王家真的苛待你,莫要支吾,英国公府,一定会给你张目。”

    “母亲当年就说过,我是齐家的血脉,舅舅姨母永远都不会嫌弃我。”陈环眼圈一红,之后便强笑道,“这进京也许多日子了,这京里的人家儿看着富贵风流,内里却不知多肮脏,只咱们家,太太平平的,叫人心安。”旁人家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哪里有英国公府的和美呢?说起这个,陈环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若是当年……”肃王妃有些怅然了。

    阿元抖着小耳朵听着,只觉得这位表姐真是个不错的好人,而且并不软弱,也有自己的算计,能把日子过得很好,心里本就亲近母家,她便笑嘻嘻地抓着陈环的手问道,“如今,我也有小外甥了么?”见陈环嘴角微微抽动,几乎不能保持自己的淡然,她便做出老气横秋的模样说道,“我这个姨母,该给外甥见面礼。。”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外甥,公主殿下表示认下来完全没有压力。

    她想做长辈想了很久了。

    看着阿元憋坏的肥包子脸,肃王妃真是无奈极了,又觉得陈环对自己的心意,便只留她吃饭,午后的时候,陈环的夫君,王贵人的堂兄便一脸诚惶诚恐地过来接人,也不知在前头,凤卿兄弟与他说了什么。只是这位便宜表姐夫见到陈环的时候,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只殷勤地带着妻子走了,阿元隔得老远,就见这位对肃王府很是敬畏的模样,心里好奇凤卿与他说了什么,她美人表哥却只是笑着摇头,怎么都不肯与她多说。

    阿容却在凤卿的监督之下,只坐在一旁翻看阿元无事时的字帖,又带着些不怀好意地叫阿元过去,握着她的手写了几个字,一脸的悠闲写意,完全没有觉得将这肥仔儿困在怀里什么的有什么不妥。毕竟,从前抱都抱过了,这些算什么呢?阿元自己也喜欢阿容怀里淡淡的清香与凉气,况阿容确实是个美人儿,公主殿下对美人向来都另眼相看的。

    凤卿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两个这么大咧咧的,一边觉得自己引狼入室,一边独自觉得气闷。肃王妃却觉得两个孩子越亲近越好,只拉了儿子们不许搞破坏。这到了晚上,直到肃王回来,阿容隐蔽地谢过了这位很通融的老岳父,这才甩着袖子慢悠悠地走了,只剩了凤卿等人呆呆地看着哼哼着的阿元摸着头上的簪子一蹦一跳地走了。

    几日的自在,便到了英国公太夫人的寿辰。

    因肃王妃一直都视这位太夫人为母,这些日子便对寿礼格外上心。阿元就见肃王妃使人预备了几车的寿礼,金佛屏风寿面样样俱全,这才跟着肃王妃一同出来,准备往英国公府去。

    才一出门,阿元就叫前头混在自家几个哥哥里头的凤鸣给镇住了,见这位四皇兄一脸腼腆,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常服,格外地英姿勃勃,便觉得有些不好了,只过去,抬着头问道,“四皇兄也跟着我们去?”太夫人寿辰的家宴,这位凑什么热闹呢?不带这么自来熟的!

    凤鸣脸上一红,然而想着还是媳妇最重要,便厚着脸皮说道,“太夫人是王叔的长辈,那自然也是我的长辈,做晚辈的,怎么能不给太夫人祝寿呢?”说完,便低声一咳道,“我,我已预备了寿桃等物,虽不值钱,却也是我的心意了。”他已经咨询过德妃,后者对送金送银都觉得俗气,只叫凤鸣准备了风雅之物,又前往京外的佛寺亲手求了平安符,心意面面俱到,这才敢过来。

    阿元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叫凤鸣带着寿礼消失。

    这样百折不挠,也是她四皇兄的好处了。

    只希望,舅舅能叫凤鸣的心意打动。毕竟,一个皇子,愿意做到这个份儿上,简直已经很难了。

    便是齐善嫁给旁人,难道还会越过凤鸣的心意不成?

    拍怕凤鸣,阿元便真心地说道,“四皇兄这一次,一定能叫舅舅对你刮目相看。”她自然不会提到齐善,毕竟私相授受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凤鸣听到皇妹的祝福,一脸光彩,似乎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

    “齐家的女孩儿都是祸害!”肃王眼看着凤鸣奋不顾身的往这火坑里跳,又想了想自己,发出了一声感慨。

    发自肺腑的!

    肃王妃凶巴巴地看了过来,肃王又想到那凄凉的书房,只能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忍下了自己的大实话。

    有了凤鸣,肃王府的队伍便很可观了。

    一路浩浩荡荡地到了英国公府,就见此时国公府中门大开,英国公亲自立在门口,只将众人接进去,含笑与肃王夫妻打了招呼,又见了凤鸣,脸色有些微妙,却并没有叫凤鸣离开,只谢过了他的礼,见凤鸣颤巍巍地取出了自己的平安符来,听到这是他自己在佛前求来,也有些动容,看向凤鸣的目光便有些不一样了。

    “难道四皇兄是求了一个平安符?”阿元小声问道。

    “不是。”府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丫头小厮都在紧着忙碌,凤鸣四处看着,见没有齐善的身影,便有些失望,此时便低声道,“我将佛寺里的符都卷回来了,只是只有五枚,父皇皇祖母母后母妃,最后,”在肥仔儿瞪起来的眼睛里,有些心虚地说道,“没有了。”

    “我会记住的!”阿元鼓着包子脸放了一句狠话,见凤鸣瞬间就软了,与自己说了无数的好话,许下了无数的允诺,这才满意地放过了他,只哼哼道,“这就叫四皇兄知道,平安符啥的,简直就是多多益善。”

    “皇妹说得对。”凤鸣怕了这小肥仔儿,此时便赔笑说道。

    阿元腆着自己的小肚皮,后面凤鸣老实地跟着,越发地叫她觉得自己好生威武。这一威武,便威武到了太夫人的院子,离得老远,就有一股子甜甜的香气过来,只叫阿元抽着着小鼻子顺着这香味儿就过去了,正见着是太夫人的屋子,也不用一旁的丫头打帘子,只自己进入,见里头只有几位姨母舅母在,上手还有一名俊秀的青年哄着一身红衣的太夫人说话,便只大叫道,“阿元给大外祖母拜寿!”

    说完,便只跑到太夫人的身边,拱着小爪子说道,“大外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有今日呀。”这么麻利不磕绊,又是个讨喜的肥仔儿,就见屋里的一圈儿女人都笑了。

    “我的儿。”太夫人只稀罕的不行,抱着阿元摩挲了一会儿子才舍不得地放开手。

    阿元这才又给姨母舅母们请安,又有肃王夫妻领着几个男孩儿进来,给太夫人拜了寿,后院皆是女眷,肃王便往前头去了,只留了肃王妃与儿子闺女在太夫人面前承欢膝下。这其中,不请自来的凤鸣自然显眼儿,待太夫人温和的目光落在了这努力深呼吸,想给老祖母一个好印象的凤鸣的身上,诚王殿下正要用自己的平安符刷刷未来祖母的好感值的时候,便听外头又有丫头扬声道。

    “顺王殿下来给老太太拜寿!”

    凤鸣的脸,一下子就青了。

    作者有话要说:凤鸣:卧槽老三真讨厌!能不能叫本王娶上媳妇你再出现?!

    凤桐:尼玛老四你个马屁精,怎么哪儿都有你?!

    中秋佳节啦,不吊亲们的胃口,一气儿上吧远目……

    这样的日子里,祝亲们事业顺利步步高,阖家团圆平安呀~~亲们中秋节快乐!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多谢啦~

    云轻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7 11:33:02

    pauli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7 09:20:36

    demet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7 00:46:39

第52章

    诚王殿下正要显摆一下自己,却叫自己的好三哥给打断了,那心情就不是很美丽了,此时只捏着手里的平安符,默默地诅咒这个坏他大好姻缘的三皇兄。

    须知他三哥凤桐,此时也心里苦。

    至少阿元见到凤桐一脸干笑地进来,就觉得这位皇兄这张脸真不大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强迫了呢。见他脸色疲惫,目光暗淡,阿元便撇了撇嘴,只立在太夫人的身边,等着这凤桐出幺蛾子。

    英国公府素来与凤桐并不亲近,这家伙这样来了,实在有些古怪。

    却不知凤桐是当真心里苦。

    徐嫔降位,还被圣人关了禁闭。这消息如同一记重锤,当场就把听到消息的凤桐给打蒙了。心里正觉得不好,又听说圣人连发了几回的脾气,连徐嫔的请罪都不听,他就知道坏了。也不管徐嫔是干了什么叫圣人忌讳,可是他却也知道,如今徐嫔的这条船,已经不那么牢靠。看看眼下的后宫就知道,徐嫔降位,圣人却并未再赐封号,只叫徐嫔顶着自己的姓氏泯然在无数的妃嫔之中做个平凡的存在。

    事到如今,倒是他的生母慧嫔,竟然还更风光些,至少一个封号,是圣人对她的一丝看重了。

    不过凤桐想到慧嫔只知道劝自己安守本分,不要与太子相争,做个郡王好好过日子,他就觉得憋得慌。

    做了皇子,谁还愿意本分呢?他好容易做了皇家子弟,就是为了给自己修个好前程的!

    想到自己这几日在府中日日夜夜睡不好觉,连喜爱的美人儿们都顾不得了,凤桐便在心里一叹。

    徐家如今被宫里的事情重创,如今还没回神儿呢,他如今不能只指望徐家,因此就算很不喜欢英国公,却也只要捏着鼻子,顶着王爷的头衔亲自来给英国公的生母拜寿,这换了从前,对于凤桐来说,简直就是侮辱了。

    目中微微一黯,暗道了一声小不忍则乱大谋,凤桐这才挤出了几分笑容来,对着正堂上的英国公太夫人拱手道,“得知太夫人的大寿,本王自然要前来拜寿。”见太夫人就要起身给自己见礼,他目光落在了一旁面有不快的肃王妃的身上,虽然觉得君君臣臣,老太太应该给皇子施礼,却也不敢在此时触了肃王妃的名头,只急忙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太夫人是长辈,若是如此,真是愧煞小王了!”

    简直不能更尊老爱幼!

    “三皇兄最不喜欢这些规矩了,今儿是大外祖母的寿辰,莫要扫了您的兴致。”阿元自己都给太夫人磕过头呢,还能叫太夫人给个半大小子折腰?顺着凤桐的话儿就扶住了太夫人,只将她按在了椅子上笑嘻嘻地说道,“若是大外祖母一定不听,不是叫三皇兄的心意白费了么?”

    狗屁心意!

    本王顺嘴儿说说的好吧?!

    凤桐眼见这个出生就和自己作对的小肥仔笑嘻嘻的模样儿,也不知她是不是真心与自己作对,心里默默地念叨“怎么哪里都有她!”,到底在京中行走多年,有了许多的城府,此时竟是半分异色都没有,只笑了笑,之后,便给肃王妃请安,自己从身后的内监的手中,捧出了一尊三寸高的翡翠观音来,阿元混在宫中,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这剔透碧绿,如同一汪春水般带着清凉之意的翡翠观音不是凡品,就见这无事献殷勤的三皇兄温声笑道,“这是前朝之物,小王得到已经数年,一直都很是喜爱,今日太夫人大寿,小王以此为贺,是小王的一番心意。”

    凤桐与英国公府素无往来,一出手就是大礼,太夫人虽然是女眷,却也不是傻子,此时只摇头微笑道,“如何能夺王爷的心头好?”她经历过先帝时的夺嫡之争,自然也明白凤桐的心思。

    “虽是心头好,却也是赠给有缘人。”吃了本王的,自然要叫你给本王吐出来,只是不能告诉你就是。

    当然,这翡翠观音还真是凤桐的心肝儿,此时顺王殿下也在心中滴血,见肃王妃叫丫头将那观音捧下去,这才将目光转到一旁见了这观音后,脸色有些难看的凤鸣的身上,挑眉笑道,“四皇弟这是在这里多久了?”

    说这话时,凤桐的心里就有些讥讽。

    他这四弟看着鲁莽憨直,可是却很会投机。这不,英国公太夫人大寿,与他有一铜钱的关系?屁颠屁颠儿就跟来了,听说还是跟着肃王一起来的,这等马屁功夫,实在叫凤桐甘拜下风。想到自己在京中结交有识之士之时,凤鸣的阴阳怪气,他如今就觉得恶心的不行,只对着黑着脸的凤鸣含笑道,“莫非,四皇弟也有寿礼,奉给太夫人不成?”

    凤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想到,素来小气的凤桐,会上了这么一份儿大礼,那翡翠观音的价值他自然明白,将他所有的寿礼捆一起也不够那一尊的,此时只抿了抿嘴,一不做二不休地将手上都要攥出汗的平安符双手奉在了太夫人的面前,只坚强地说道,“这是小王在佛寺之中沐浴焚香,在佛前供奉了七日的平安符,虽没有旁的金贵,然而却是小王的真心。”他顿了顿,便有些丧气地说道,“小王没有旁人的家底儿,却只有自己的心意,叫太夫人见笑了。”

    “多谢王爷。”出人意料,太夫人的表情却十分温和,只将这平安符取在手中,挂在了腰间,这才笑着说道,“王爷的心意,老妇自然感念。”她也曾听英国公回来说过,诚王往佛寺求了平安符进给了圣人,如今圣人正心满意足地挂着,转过头来就自己也得了这一份儿,实在叫太夫人感动,见凤鸣一脸无精打采,她唯恐怠慢了皇子,只含笑说道,“若是两位王爷不自在,就叫我那不成器的儿孙来招呼二位?”

    “这个大善!”凤桐哪里有心情招呼些女眷呢?他趁着英国公府上齐聚地过来,就是为了与男人们套交情的,见太夫人这么上道,他便很满意。

    凤鸣却很不愿意。

    他来,是为了在这位英国公府的宝塔尖儿上的老太君对自己有好印象,好在齐善的面前多说几句好话的,见凤桐还敢在这里唧唧歪歪,只忍着心里的悲苦小声道,“其实,已经很自在了。”谁愿意去与一些臭男人说话呢!

    诚王殿下心里哼哼唧唧。

    凤桐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一脸不甘不愿,一双眼睛深情地落在太夫人脸上的四皇弟,心里一阵恶寒,只觉的这位皇弟为了得到英国公的支持,也是蛮拼的,竟然还有心情与个老太太在这儿情真意切。心里头一次生出了自愧不如的感觉,他只好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不再去看那个装傻的四皇弟,自己叫外头的丫鬟引着往前头去了。

    见碍眼的走了,凤鸣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气来,对上了上头阿元的目光,急忙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大伯娘今日大寿,家里姐妹也聚得差不多了,难得的很。”肃王妃见凤鸣一娜一挪自己挪到了阿元的身边,厚着脸皮自己坐下了,对这有点儿无赖的侄子无奈了一下,便只四处看了看,只笑着问道,“二伯娘怎么不见?”她口中的二伯娘,便是英国公府的二房老太太了,之前一直都陪着已经致仕的二老太爷在江南游玩,这几年因身子不好,便回了京中调养,虽已经分家,却在英国公府隔壁买了房子,两家走动并不生分。

    “她家里忙碌,一会儿才过来。”太夫人只含笑,将阿元抱在怀里,摸着她一身的小肥肉觉得真心心情好。

    阿元的目光,落在了自凤鸣来后便站在太夫人身边含笑不语的青年的身上,见这眉眼俊秀的青年对着自己偷偷地挤眉弄眼,也咧出一个笑容来,却有些不怀好意。

    这青年,就是当年敢与她抢桂花糕的六舅舅齐坚了,过了这么几年,当年的少年已经出落成了很好看的男子,看着就很赏心悦目。不过眉眼中的狡黠却一直没变,看着就很是狡猾。此时舅舅与外甥女儿的目光在空中汇聚,当真是电闪雷鸣,彼此都对对方使过坏,若论小黑账,这俩人心里都是一摞一摞的,只是阿元看了六舅舅一眼,之后的目光,便带着几分馋了意地落在了一旁一座很高的点心塔上,就见这一块一块的点心搭成仿佛一座小山般,放在太夫人的面前,上头颜色各异,很是喜庆。

    闻着甜甜的香气,阿元眼珠子凝固了。

    “快给阿元拿些吃。”太夫人只抱着肥仔儿一叠声地说道,“这多久了,都没开席,岂不是要饿坏了我的阿元?”

    肃王妃欲言又止,她觉得已阿元的这个身材,饿一顿也没啥不好。

    “阿元如今沉的很。”在阿元可怜巴巴的眼光里,肃王妃只犹豫地说道。

    “瞧你说的。”太夫人却不干了,只爱惜地抱着可怜巴巴的肥仔儿,只抱怨道,“小孩子,就是要有福气像儿,你六弟弟,”她指了指下头扮鬼脸儿的齐坚,这才摇头叹息道,“从前一团肉,多可爱,只你三哥是个狠心的人,竟生生地饿着他不给饭吃,如今,瘦是瘦了,这吃了多少苦,你们不是不知道,”想到那几年两个儿子鸡飞狗跳,小儿子叫长子逼的要去上吊,太夫人便叹息道,“可怜我的平安,吃过什么苦呢?只栽在了你三哥的手里。”

    三哥干得好!

    这是肃王妃对比了一下齐坚从前,还有如今如同风中青竹一般俊雅模样后,唯一的想法。

    如今肃王妃还在想,要不要狠狠心,把阿元送到英国公手里头饿上几年算了。

    一旁太夫人说完,齐坚已经露出了心有戚戚的表情,又对着下头坐在最后的一个小媳妇儿挤眉弄眼,叫自家媳妇忍不住低下头笑了,这才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看着太夫人已经叫丫头取了点心,那肥仔儿已经两只手抓着不小的点心如同小仓鼠儿一样认真地啃了起来,心里那个酸哟,只扑到了太夫人的跟前做可怜状道,“母亲这是有了外甥女儿,就不喜欢平安了。”

    “都多大了,还这样腻歪,都叫你媳妇儿笑话你。”太夫人只摸着齐坚的头,又取了一块点心塞进了他的手里,含笑道,“如此,就不醋了?”见齐坚一点儿都不觉得与外甥女儿争宠掉价,只点着他的头使唤道,“去,分你媳妇儿一半儿。”

    齐坚果然听话,到了媳妇面前,笑嘻嘻地掰了一半儿笑道,“这是母亲的福气,咱们自己用,别给别人,啊!”

    阿元一边啃点心,一边偷眼,就见自己的六舅母脸红了,娇娇弱弱的小媳妇儿在姐姐嫂子们揶揄的目光里竟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只推了推黏糊的夫君,却低着头,带着欢喜的笑容将那点心吃了,这才从一旁奉茶,小声道,“六爷喝茶。”

    “瞧瞧,这可真真儿的金童玉女。”一旁一名中旬妇人,看着这一对儿小夫妻感情很好的模样,只对着上头欢喜得连连点头的太夫人笑道,“母亲如今,也是如愿了。”这位是阿元的大姨母,年长了肃王妃许多,当年出嫁的时候还小,虽然离得远,可是却感情很好,前些年陈环预备嫁人,就是这位大姨母生怕叫外甥女儿遇人不淑,因此想着贡献出一个儿子娶了陈环,放在自己面前照料,到底没能成事。

    “你笑他们做什么。”大姨母是太夫人的庶女,却与太夫人情分极好,太夫人见儿媳妇臊了,只嗔了一声。

    “只望六爷别拿着点心出去就是。”一旁含笑而坐的城阳伯夫人,便在一旁含笑说道,“不然,只怕咱们三爷,过了今日,又有规矩要立了。”

    “锦绣这话,是对的。”太夫人对城阳伯夫人很是不同,看着她的目光温柔的不行,与寻常母女无异,此时便点头道,“他三哥就是这样儿,竟如今还管着他。”

    “换了不相干的人,三爷哪里耐烦管呢?”城阳伯夫人一摊手,笑着看着齐坚往自己的面前求饶,这才笑着摇头道,“若是六爷能将哄我们的功夫,哄哄三爷,还担心什么呢?”

    齐坚想到英国公那张笑容满面的脸,默默地沉默了。

    阿元在一旁看着姨母舅母们说笑,见大家只哄着太夫人开心,便也卖力地讨好外祖母。只是叫她奇怪的,却是当城阳伯夫人说笑时,几位姨母舅母都是眼带笑容,很是亲近,却只有一位美貌妇人,只是默默地含笑听着众人说话,很有些良好的教养,看向无知无觉地说笑的城阳伯夫人的眼神之中,却带着几分奇异来,阿元心中微微一动,再细细看去,却只见那位已经移开了眼睛,与旁边的四姨母说话。

    那是……四舅母?

    阿元只觉得那目光奇怪的紧,然而到底不带恶意,因此也不在意,只伴着众人说笑了几句,便见凤鸣已经坐立不安,却还是屁股很沉地坐在椅子里默默地饱受女人们说笑的摧残,一开始还试图加入其中聊聊人生理想啥的,就觉得这四皇兄好生可怜,只是再可怜,这皇兄也是痛并快乐着,阿元不欲搅了这哥哥的兴致,眼见自家的几个哥哥请了安便往前院去了,她生性喜爱热闹,便有些坐不住。

    “阿元这是要去哪里?”

    齐坚见阿元一扭一扭的,便笑问道。

    “去寻表姐呀。”阿元说完这话,就见凤鸣眼睛亮了,只是想到男子不能在闺中女孩儿的面前随意晃悠,凤鸣又失望了起来,这一回立志要刷太夫人与几位英国公姑太太的好感。

    “舅舅带你去。”齐坚眼珠儿一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坏主意,便笑眯眯地自告奋勇,还叫他媳妇道,“你也出去透透气儿。”

    “哟,这是恐我们吃了你媳妇儿呢。”肃王妃快人快语,只在一旁调笑道。

    “哪里是这样儿。”那小媳妇儿脸红起身,连连摆手。

    “若是母妃,我还真信能吃了六舅母。”这位舅母竟这样腼腆,就叫阿元心中称奇。

    齐坚前两年中了进士,如今还在翰林熬资历。有了功名,模样儿也很好,还是大家公子,英国公并不是吝啬的人,只将这唯一的弟弟天天打扮得光鲜亮丽,看着就很有钱。这样一个四爪俱全的好姑爷,谁不心动呢?只将这美少年往郑阁老面前一放,再说了说学问诗词字画吃食……咳,最后一个还没来得及叫齐坚发挥,郑阁老就已经被这好孙女婿给征服了,别看这位郑阁老据说在朝中很不好搞,可是行动起来那是相当迅速,麻利地就换了生辰八字,得了一个天作之合的卦来,二话不说,就给自家孙女儿给定下来了。

    整个过程十分迅速,且由郑阁老与英国公一手操办,除了齐坚在里头露了一回脸,后头,还真没他啥事儿。

    郑阁老古板严肃,可是这位郑氏,却纯良可人,为人纯孝,就是脸皮薄,腼腆,跟个新媳妇儿似的,倒叫太夫人疼的不行,旁人都靠后了。

    因阿元与齐坚斗法,郑氏也是与阿元相熟的,此时见阿元给自己解围,只笑得眉眼弯弯,握着阿元的小爪子小声与太夫人说道,“母亲,我送了阿元去,就回来。”

    “这里都是一些破落户儿,你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听肃王妃扭着自己的手娇气,太夫人只温和地说道,“去与她们女孩儿家说说诗文音乐,可比与她们在此处强多了。”

    “原来,咱们早就是失宠的了。”城阳伯夫人只拿帕子一捂脸,哀哀地叹了一声。

    太夫人膝下出来的女孩儿,在外头都十分稳重谨慎,只在太夫人面前那都是天魔星下凡,太夫人指着卖乖的城阳伯夫人只说不出话来,许久方才笑道,“你这样促狭,也不知你家伯爷是如何消受的你。”

    “我自然都是好的,您这话,只该去问别人。”说到“别人”二字,城阳伯夫人只将目光一转,便揶揄落在了有些心虚的阿元的几位姨母的身上,倒叫这几个都过来每人又嗔又笑地推她。

    果然都是破落户儿。

    嫩嫩的小媳妇儿郑氏哪里能扛得住这个,叫阿元一拉,便也跟着出了屋子,后脚就见齐坚笑嘻嘻地跟了出来,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这肥仔儿,正要用自己的苗条身材打击一下肥公主,远远地就见个美貌少年过来了,见到阿容脸上的笑容,齐坚便低声咳了一声道,“那什么,我去书房还有事儿,便不陪你们了。”说完,便避开了阿容,只往另一处去了。

    六舅舅才不要承认,是怕了这坏阿容呢!

    阿容今儿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贡缎常服,上头有青竹的图样,本就白皙的脸叫这墨绿色映衬得十分好看,只叫阿元远远地看着,都觉得一股竹子的清香扑面而来。阿容一路地过来,先给郑氏请安,这才低头看着阿元笑道,“我想着你会出来,便过来接你。”说完,见阿元自己就把自己的小爪子从郑氏的手里抽了出来放在自己的手里,眼角眉梢便带了几分笑意,摸俯身给阿元擦了嘴,小声笑道,“吃了点心,又不擦嘴。”

    “这,这不是有你么。”公主殿下很无耻地说道。

    “这么说,倒也不错。”阿容偏头想了想,一双眼睛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郑氏是知道这两个孩子从小就亲近的,此时只笑着小声道,“不然,就叫阿容带阿元回去,我……”

    “去看六舅舅,对不对?”阿元眼珠子乱转,想到齐坚与自己的夺糕之恨,便露出了坏坏的豁牙笑容来。

    郑氏脸上发红,正要辩解几句,便又见到不远处,有几个女眷过来,阿元也探头看去,就见陈环眼中带着几分无奈地过来,她的身边,另有一名年纪不小的官太太,两人的身后,果然跟着一名美貌绝伦的少女,弱质纤纤,又几分风流气度,竟是个绝色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六舅舅(得意洋洋):我的媳妇儿怎么样?!

    阿元(伸爪子):归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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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想必这个就是陈环口中,陈环的婆婆想与勋贵世家结亲的那个小姑子了。

    阿元认真地看了看这位美人,只觉得她眉目似画,眼中清冽无比。心里就觉得这王家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人个个糊涂,却女孩儿们都长了这么一副美貌的模样。不说这眼前的小姐的容貌之美,叫阿元自出生以来所见女孩儿中,唯有蒋舒云能与她平分秋色,就是宫里那个脑子不好使还偏偏喜欢装蒜的王贵人,都是一等一的绝色。心里暗道也难怪王家这么心心念念想着将闺女都高嫁,这实在是条件太好,低嫁委实可惜。

    然而一碰面,阿元就见这王家小姐的眼里也带着几分无奈与抵触,现在心里疑惑了一声,之后只对着陈环唤道,“表姐!”

    “我今日迟了。”陈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对于婆婆想要攀附英国公府,小姑子却说什么都不配合,不愿去丢人,夹在中间的陈环真是觉得够了。

    只是想到小姑子难得是个明白人,看得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想着攀附权贵,她心里也想着哪怕与英国公婚事不成,好歹带着她往各处走走,没准儿入了哪位夫人的眼,也有个前程,这才拉着这几乎要臊得去上吊的女孩儿出来了,一路到了英国公府,见了阿元,知道这个小表妹不是个迁怒的,只转头对着那几乎要在英国公府下人奇异的目光里掩面的小姑子温声笑道,“好歹都来了,叫表妹带你去说说话儿?”

    又与阿元道,“这是我家的妹妹,闺中只唤一声鸢姐儿。”

    不是正经亲戚,还上门大刺刺地领着没出嫁的女儿过来,这心思简直昭然若揭,阿元就见这位王家小姐恨不能寻个地缝儿钻进去,心中奇异她与王贵人的不同,便只笑着说道,“都是亲戚,表姐往里头与太夫人说话,我带王姐姐去见姐妹们。”感觉到陈环的婆婆有些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又对上了那王鸢的感激一笑,自己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来。

    阿元从不是个迁怒的人,王贵人是王贵人,王鸢是王鸢,冤有头债有主,王鸢对她客气,她自然也不会扫了陈环的面子。

    “本,本王也去。”凤鸣眼见阿元奔向表姐,心里痒痒的很,只想立刻跟出去,又生怕露出痕迹来,只纠结地等了许久,这才偷偷地出来,见阿元还没走,急忙走上来,与阿容说道,“六哥这么快就不见了,罢了罢了,我还是与你一同去吧。”

    口口声声六哥六哥,四皇兄你真的大丈夫?

    阿元的包子脸扭曲了一下。

    凤鸣现身的瞬间,陈环的婆婆眼睛亮了。

    这位老妇人也不管旁人,只一脸喜色地走到了凤鸣的面前请了安,在后者莫名其妙的目光里,只一把就将一张美人脸扭曲得不成人形的王鸢给抓到了凤鸣的面前,带着几分激动地说道,“臣妇王氏,给王爷请安。”见凤鸣摸不着头脑,只提醒道,“我家在宫里,也有贵人,就是王贵人娘娘。”见凤鸣恍然大悟,之后眉头微微皱起,她是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的,指着王鸢便含笑说道,“这是臣妇的独女鸢……”

    “闺中女眷的闺名,如何能叫外男知晓!”凤鸣虽然憨直,却也不是傻子,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有人想做自己丈母娘呢,顿时义正言辞地说道,“夫人刚进京,还不知道京中的规矩,这次是撞上本王,下一次,切莫如此了!”说完,甩甩手,看都没看王鸢一眼径直走了。

    阿元就见一直低着头的王鸢,吐出了一口气来。

    “那位王爷的母妃,可是宫里的德妃娘娘。”陈环心说这据说很有风骨的婆婆,遇上了权贵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便忍着心里的好笑低声道,“母亲在他的面前,称贵人娘娘,有些不敬。”一个小小的贵人,叫声小主就很不错了,还娘娘,真想叫后宫的女人们给干掉是吧?

    “快走吧。”陈环只对着阿元露出了一个请求的表情,后者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母女似乎不那么同步,也不想叫陈环再这样丢人,看了看王鸢,见她偏头对自己有些歉意地笑了,也带着几分请求,低头想了想,又偷偷去看阿容,却见这少年并未在意眼前的绝色,只一直在含笑看着自己,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影子,不知为何心里就欢喜的要飞起来一般,只低头笑了两声,这才对着王鸢笑道,“王姐姐与我一起呀。”

    “多谢公主。”陈环能叫阿元一声“表妹”,王鸢自认没有这么大的脸,急忙恭敬地说道。

    这人,还真的与王贵人不同啊。

    阿元只笑了笑,叫阿容牵着,领着王鸢就往英国公府的花园去,后者眼见这两个这么亲密,虽觉得有些古怪,却也并不啰啰嗦嗦,只自己自在地观赏这院子里的景色,半点儿扭捏都没有,口中只赞叹道,“当真是一片的好景色,”见阿元转头看她,便扮了个鬼脸笑道,“比我家强了许多。”她此时似乎是露出了本来的心情,竟是个喜欢说笑的女孩子,较之方才更多鲜活。

    阿元对景色什么的关注不大,她更在乎吃得好睡得好玩儿的好宝贝多,不过王鸢美貌明媚,也叫她生出了些好心情,便与她在院子里乱逛,一边走一边看似不在意地问道,“我表姐,在家中可还恭顺?”一旁的阿容含笑看了她一眼,便折了一只红色的花朵来别在阿元的腰带上。

    “嫂子自然是好的,我家没钱,我堂姐未进宫前,都是用嫂子的嫁妆过日子。”王鸢大咧咧地说道,“便是如今,堂姐在宫里得享荣华富贵,却也不能频繁赏赐,况宫里赐下来的东西,又不能换钱,家中还是要靠着嫂子的。”对于自家爹娘死要面子活受罪,吃着嫂子的还要表现个风骨清高,王鸢并不认同。

    占了人家的好处,就是占了,有脸用嫂子的嫁妆,为什么没脸说呢?

    阿元叫这姑娘的直爽惊呆了,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小心眼儿,便收了方才的试探,只郑重地说道,“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还真龙生九子,王鸢竟是个这样的脾性。

    “公主殿下见过我堂姐,见过我爹娘,自然要小心些。”王鸢却不以为意,只皱眉说道,“只是,我却并没有攀附府上的心思,若是我母亲有什么冲撞之处,还请府上不要见怪。”她是长得好看,可是这年头儿美人儿多了去了,青楼楚馆里不知多少,若只论家世,她也不够看的,在这京里就是一只小虾米罢了。更何况她那堂姐虽然受宠爱,可是如今只是个贵人,帝王的宠爱可不那么值钱,没准儿哪天一失宠,就翻不了身。

    况叫王鸢觉得,王家张狂得太早。

    皇后娘娘两位嫡子,娘家照样缩着头过日子,一个贵人的娘家,装什么国舅爷呢?

    莫说王贵人还未生子,这一胎是男是女谁都说不好,就说如今皇子里也分三六九等。三皇子年长些,为何只封了郡王,却叫年纪比他小的四皇子给压在下头?还不是因为三皇子的生母是嫔,四皇子的母亲是四妃之一的德妃?

    只是这些,她都与家里人说过,倒叫母亲祖母给骂了一回,说她与家里不齐心,只叫王鸢无奈极了。

    方才还想攀附诚王,信不信这话出去,宫里的德妃能叫你全家去死?

    想到这里,王鸢便大大方方地说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我家的家世不够看,我并不想勉强嫁入世家。”这样的大家族,都是看人下菜碟儿,没有个好家世,还想在大家族里混?

    白眼儿与挤兑就能叫人去死一死。

    阿元干笑了两声,默默地给宫里还对这堂妹抱有期待的王贵人点了一根蜡。

    这思想不同步,是一件很叫人伤感的事情呀。

    “那什么,都是好朋友,咱们只一块儿玩耍就是。”阿元不知道该怎么接了,难道要她说“你堂姐马上要失宠,想嫁高门本来就是白日做梦”?不过王鸢的脾气很合她的心意,此时只笑眯眯地说道,“况这些叫人心里很操心,多没趣儿呀,好容易出来一回,咱们只说快活的事儿,对不对?”

    “公主说的对。”叫亲娘差点儿逼死的王鸢合掌笑了一声,之后便有些担心地说道,“因我家的缘故,贸然过去,是不是不大好?”因她的婚事,王家在京中几乎成了笑柄,她自然看得出来,正经些的人家儿,都看不起王家这样上蹿下跳,因此便有些担忧。

    “表姐将你送来,就是她的心意。”阿元美滋滋地摆弄腰带上的花朵儿,只领着王鸢往后院去了,一进去,就见几张条案,后头皆是自家的几位表姐。

    “这位妹妹是?”王鸢不说话的时候,那当真是弱柳扶风的娇弱美人儿,此时她的心中又忐忑,因此并不说话,眉眼儿间还带着几分清愁,没见过这姑娘真面目的齐善就叫她给唬住了,竟有些不敢大声说话,恐将这单薄的美人儿给吹跑了,只是见了她的美貌,齐善忍不住又去看蒋舒云,只觉得这二人竟有双姝之美,又见阿元对王鸢的态度不错,便只温声笑道,“我们这儿,如何又多了一位仙女儿来?”

    果然姐妹们都聚过来,围着王鸢称奇,又将她推在蒋舒云的身边,两个绝色美人儿凑在一起,那杀伤力刷刷地就上去了,只叫阿元在后头捂着自己的眼睛喃喃道,“本宫,本宫以后比她们还好看!”都是美人儿的日子,真是痛并快乐着呀。

    “一定会。”阿容最擅长睁眼说瞎话,不过叫公主殿下听了,心里真是觉得美极了。

    姐妹们厮见过,虽对王鸢的身份有些芥蒂,可是到底都是些女孩儿,只一会儿,王鸢便与几个女孩儿打成一片了。发现在这姑娘柔弱模样的背后,竟是一个爽利开朗的性情,众人便更欢喜了,只约了王鸢下次再聚。

    阿元只叫阿容送过来,就看着他往别处走了,显然是往府里的少爷处相聚,不知为何有些依依不舍,只是公主殿下是什么人呢?最是嘴硬的了,便只躲在齐善的怀里偷偷看着阿容走了,这才钻出来吃吃喝喝,顺便与姐妹们说些八卦来。听了听外头什么长平侯侯府兄弟分家险些打出了人头狗脑子,还有什么御史家的千金偶遇了道台家的公子,这一见钟情,相约黄昏后,却叫人当场拿住如今闹得满城风雨,阿元就觉得这一趟真是没白出宫来着,这么多八卦,实在太叫公主殿下幸福了。

    看着阿元一脸不在意地捧着白玉茶盏喝茶,一对儿小耳朵却扑棱扑棱地,齐善只觉得无奈,又不好叫她少吃点儿,便拿话儿逗她笑道,“你这样安静,叫我很出意料。”

    “表姐只笑我,以后有我笑你的时候。”阿元只乖乖地放下了茶盏,贼兮兮地看着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齐善,想了想心里苦的凤鸣,便觉得该是皇妹拔刀相助的时候了,便不着痕迹地问道,“大表姐订给了我二哥哥,二表姐可有了心上人?”若是真有了,凤鸣就直接“不修今生修来世”好了!

    “浑说。”齐善点了点阿元的小脑袋,这才轻声道,“这是女孩儿能说的话么?”见阿元抱着自己的手指连连求饶,到底只微微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红润来。

    没有,这可真是太好了。

    阿元心里的小人儿给老天拜了又拜,这才鼓着包子脸小声说道,“舅舅也是,怎么倒叫二表姐落下了呢?”想了想齐善的喜好,她便咳了一声道,“二表姐也跟我四皇兄同病相怜了,四皇兄这都多大了,皇伯父都没说要给他赐婚,虽然也是四皇兄是个死心眼儿,只说什么‘此生只一人足矣’,”阿元板着脸学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样的老实人儿,还就认死理,二表姐你说怎么办呢?”

    齐善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肥仔儿摇头晃脑,不大一会儿,阿元就心虚了,臊眉耷眼地扭着小身子坐立不安地说道,“表姐这样看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诚王很好,可与我有什么关系?”齐善不是傻子,此时便只问道,“你已在我的面前,提了他数次,这其中,可有缘故?”

    表姐这这么敏锐,实在叫表妹很难办呀。

    阿元可怜巴巴地看着低头看她的齐善,扭着胖手指小声说道,“这个……我可不是叛徒……”这第一次表白是由妹妹转述,日后只怕凤鸣想起来都会一脸血吧?

    齐善再次看了一眼阿元,只笑着摇了摇头,便将此事给岔开了。

    对于凤鸣,她还真有些印象,特别是前日,母亲含蓄地问了她一回,之前见过诚王,对这位有什么想法,就叫齐善多少知道了些里头的意思。听到今日凤鸣不请自来,如今阿元还紧着说凤鸣的好话,她又想到当日第一次相见,那人慌乱而走,一头撞在树上的模样,只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虽还并未对凤鸣生出喜欢的心思,然而却觉得这人心思纯良真诚,是个可以交付终身之人。

    如今,还要小表妹牵红线,也叫齐善觉得有趣,又有些遗憾。

    这么喜欢,为何不敢自己走到她的面前,亲口与她说呢?

    阿元偏头偷看了齐善一会子,见她面带笑容,并无不喜之意,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偷偷地起身,想着去叫凤鸣准备好,他未来的媳妇儿似乎知道了,还不赶紧上!

    见她偷偷地溜走,齐善也不揭穿,只唤了丫头跟住阿元,便也罢了。

    阿元却在后院走了一会儿,却并未寻到阿容等人,心里正觉得好奇,就见前头的一排房子,真是齐坚的院子,心里一动,她便生出了坏水儿,也不急着寻凤鸣了,只往齐坚的书房轻车熟路地去,挥着小肥手叫丫头们都走开,自己便趴在了齐坚的书房窗外往里偷偷地看,就见这六舅舅从一个很隐蔽的小格子里翻出了一个纸包儿来,一打开,阿元就闻到了一股子肉香,齐坚似乎陶醉了一下,之后,便摸起了几块儿来塞进了嘴里,余下的重新包好,依旧放回那小格子里,顺便往上放了几本书。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呀!

    阿元抻着脖子摇头晃脑。

    里头俊秀的青年一边哼哼一边心满意足地嚼着肉干儿吃。

    阿元见六舅舅竟然这么惬意,心里嫉妒极了,只飞快地爬下来,踮着脚尖儿走出了齐坚的院子,觉得别人吃肉她看着实在太虐,如今急需阿容的安慰,正走着,就见前头英国公大步而来,急忙给这位舅舅请安,就叫英国公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发后,好奇地问道,“舅舅要往哪里去?”

    “你二外祖父回来了,我去叫你六舅舅过去。”英国公温和地牵着阿元的手,只在阿元目光飘移中问道,“他在自己的书房?”见阿元应了,他便问道,“在宫中,可有吃委屈?”见阿元摇头,英国公只含笑说道,“英国公府的姑娘,不管去哪里,都不能吃亏,知道么?”

    “舅舅放心,有皇伯父在,宫里敢与我呛声的好没生出来呢!”阿元觉得既然与舅舅抱了同一条大腿,很有必要给大腿说几句好话,便笑嘻嘻地说道,“皇伯父人那么好,对我与舅舅总是很关照,谁敢顶着皇伯父找便不自在呢?”叫英国公低笑着弹了一记,她便急忙说道,“三皇兄这次竟然送了翡翠观音,这么好的寿礼,只怕皇伯父过生辰都没有这么大方,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舅舅可要当心。”

    “小机灵鬼儿。”英国公便含笑说道,“我已往圣人处递了信儿,莫要担心。”凤桐看着一副“闲王”的做派,只叫英国公看的想笑,只因不愿意看他那张装模作样的脸,因此他才寻了个借口出来,此时见阿元很明白,便笑着说道,“天底下,哪里有白吃的宴席呢?这个道理,舅舅还是懂的。”

    “是我多心了。”舅舅多聪明的人呀,哄得皇伯父听见他就笑容满面的,阿元觉得自己是瞎操心。

    “你知道与舅舅说这个,舅舅很高兴。”英国公只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儿,便不再出声,只走到了齐坚的书房外,见外头严阵以待,好几个小厮守着门,便一挑眉问道,“都站在这里做什么?”一边说,一边便推开了书房的门,就见齐坚此时正一本正经地立在书案后头提笔写字,便一挑眉道,“母亲大寿,还这样用功?”

    “勤学不倦,勤学不倦。”齐坚默默地擦了一把汗,这才赔笑说道。

    阿元没进来,只趴在门边儿上,看着英国公踏入了书房,四处看了看,齐坚在后头亦步亦趋,外头几个小厮浑身发抖,心里想了想,便嘿嘿一笑,飞快地取下了自己的小荷包儿,从里头翻出了两块宫廷秘制牛肉干儿来,抓在小手上俯身,无声地就将那牛肉干滚到了英国公的脚底下,可巧的是,还正对着方才的那个小格子。干完了坏事儿,阿元这才在一群小厮惊呆了的目光里缩在一旁。

    英国公一脚, 便踩在了一个不明物体上,抬脚,低头,之后,一脸温和笑容地对张着嘴儿目瞪口呆的齐坚问道,“这是什么,嗯?”

    “三,三哥!”齐坚冤死了,那什么,他明明把所有的肉干都收好了好吧!

    “这不是我的!”想到未来的小青菜,齐坚脸绿了,求饶道,“我书房的肉干,它,它都切成的是方块的!”这个,是圆的!

    英国公:……呵呵。

    阿元笑死了,捂着自己的豁牙缩在门后听里头六舅舅一声惨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起身,之后,便在看着自己面前,正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不知何时出现的陌生老人家那无法诉说的表情里,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坏笑变身成了哀痛道,“阿元,阿元真心疼六舅舅呀!”

    那老人的目光,更奇异了……

    作者有话要说:六舅舅:熊孩子你给六爷我记住了!

    小阿元:哇咔咔来啊来啊你来啊!

    一老头儿:熊孩子人才呀,本老太爷看好你哦哈哈……

    感谢一下云轻的地雷哇咔咔~~

第54章

    没听见对面传来声音,阿元只张开了自己的小爪子偷偷地看去,就见对面的老人,正用兴趣盎然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却并不叫他的风仪退色。阿元见了这位,就心里生出好感来,正要再说话,却见这老人家对着自己,慢慢地竖起一根食指压在了嘴边儿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心中正觉得好奇,阿元就看见这老头儿动作十分敏捷,一个箭步就窜过来了,趴在门板后阿元的身边,小声说道,“哈哈,小六又叫峥哥儿抽了?这么有趣,为什么没人来与本太老爷说?!”

    简直就是太不孝!

    阿元:……

    小厮们:……

    “这位老爷爷。”阿元觉得自己已经很坏,没想到竟然还强中更有强中手,嘴角微微抽搐,就见这老头儿将她拉在了身边,低声道,“不要暴露!”刚回府就更看到这个,老天真是待他不薄!

    一群小厮此时双腿发软,不知道这么个情况下,是大喊一声解救里头他们的主子六爷得罪国公爷老太爷外加坏公主,还是默默地当布景板叫这三位爽了第二天叫六爷收拾。

    总之,都很苦,就是了。

    里头,齐坚已经乖乖地将书房里的牛肉干儿给摸出来坦白从宽了,眼看他眼角的泪花儿,英国公也觉得不忍,到底他最心疼这个弟弟,只看了这肉干儿一眼,便温声道,“你幼时,便有太医来说过,不宜吃过油过肥腻的东西,与你的身子不好。”听齐坚可怜巴巴地应了一声,他只如同小时摸了摸弟弟的发顶,将肉干塞进他的怀里温和地说道,“不过,吃些肉干无所谓,哪里还需要避人呢?”

    他能说,躲着偷偷吃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么?

    齐坚不敢,因为只怕他一说,他哥就得抽他,此时见英国公并不在意这些,心里只想将陷害他的坏蛋吊起来抽打,齐坚便可怜地说道,“不想叫三哥为了我再操心。”他眼里全是真挚,叫英国公的心里暖呼呼的,只无奈地笑道,“多大了,还这样孩子气。”又翻看了齐坚桌上的书,见都是做学问的,便十分满意,只笑着说道,“二叔回来了,你与我一同去迎接。”

    阿元觉得里头“二叔”一出口,身边这老头儿就抖了抖。

    齐坚急忙应了,想到如今郑氏的所在,心里好生心虚,恐叫英国公见到自己的小秘密,急忙说道,“那快走吧。”媳妇儿千万别这个时候回来啊。

    英国公觉得弟弟古怪,不过两人的二叔回来,谁会不高兴呢?并未将此时弟弟的异状放在心上,两个人转身就准备往前院去。还未出门,就见远处,郑氏已经小心翼翼地亲手捧着一碗香喷喷的东西进来了,她看着这东西的目光太专注,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在这上头,竟头也不抬地说道,“六爷,这是我从小厨房带回来的炖鸭子,你这几天竟都瘦了,快先补补……”

    齐坚默默地流泪了。

    被媳妇放在心上,每天想法设法给自己带肉吃,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过如果这其中,还有只三哥在虎视眈眈,那简直就是悲剧。感觉到身边英国公的沉默,齐坚哽咽了一声,默默地唱起了一首关于小青菜的歌曲,表达了一下心中对于蔬菜的迫切的心情,之后,就在郑氏见到含笑而立的英国公大吃一惊后,垂头待罪道,“三哥我错了!”

    “鸭子炖的不错。”英国公温和地说道。

    齐坚觉得自己真是大难临头,正要求饶,就见门口人影一闪,一个老头儿窜了出来,鼻子动了动,之后,用很活泼的声音对着呆住了的郑氏问道,“这是什么呀?”一边说,一边就顺走了这碗鸭子,掀开了就笑得很开心地说道,“一看,这就是炖了三天的肥鸭,我说小六儿,你还挺会享受的不是?”见齐坚见到他的瞬间一脸扭曲,这老头儿伸手对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只肉球儿的阿元招手道,“一起过来尝尝?”

    在齐坚怨恨的目光里,阿元默默地走了出来,扒在了这老头儿的身边,看着这碗鸭子吞口水。

    “这孩子,有前途啊!”老头儿似乎专注卖队友一百年,一张嘴就把阿元给卖了,更丧心病狂的是一边卖肥仔儿一边还有很看好的表情看着她,感慨道,“想当年本老太爷这个年纪,可还没坑害过长辈呢。”重要的是还知道自己不能力敌,玩儿了一手好嫁祸隔岸观火,就叫这老头儿用看宝贝的目光看着干笑的阿元说道,“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你这手丢牛肉干儿干得不错!”

    这老头儿的意思,难道宫里头都很不是东西?

    阿元深深地阴暗了一下。

    “原来是你!”可算找着大仇人了,六舅舅此时默默地咬牙,记了这外甥女儿一笔。

    “这么有前途,拜本太老爷为师呀?”阿元如今,不用多叫人介绍都听明白这位是谁了,此时这位英国公他二叔,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肥公主,期盼地说道,“有了本老太爷的教导,小姑娘,你以后……”

    “会嫁不出去的。”眼看阿元要被拐,还是舅舅给力,英国公出手就拦住了。

    “真是造孽。”齐坚觉得这么坏的外甥女儿再叫奸坏奸坏的二叔教导两年,这简直就要逆天啊。

    郑氏手足无措地左看右看,之后,怯怯地躲在了夫君的身后。

    她想起来了,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老人家,她祖父在她出嫁前曾告诫过,遇上了英国公府的二老太爷,离他远点儿。

    据说这人特别坏,从前每次上完朝,都有人要追出来砍的那种坏。

    面对小辈们的无奈,二老太爷简直完全不放在心上。见阿元虽然有些垂头丧气,却一点儿都不害怕他,就觉得这孩子有前途,值得培养,顿时侄子们也不看了,只拉着阿元的小爪子,要将那碗鸭子递给她,笑眯眯地说道,“吃到肚子里的,才叫自己的,对吧?”见阿元咧了咧嘴,便一转头,用痛心疾首的声音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说些闲话?说好的开席呢?!”

    “二叔。”英国公无法力敌,只能换了招数,带着些威胁含笑说道,“二婶儿说,一会儿亲自与您谈谈。”

    说到自家的老妻,一直很霸气的二老太爷瞬间就没电了,耷拉着头,便听到英国公继续说道,“听太医说,您如今虚不受补?这鸭子……”

    侄子这么坏,真的没有问题?!

    二老太爷愤怒地看了威胁自己的侄子一眼,从阿元手里夺过,将鸭子往一旁赔笑的小厮的手里一塞,拒绝回答侄子的问题,用脚下生风的速度消失。

    阿元呆呆地看着这位长辈,想了想从前,肃王妃与她说起过这位叫人很有安全感的二老太爷,只觉得心中高大的那个英雄的形象……更高大了。

    “舅舅带你往前头去。”外头陆续上门贺寿的太多,英国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着,虽然关系疏远的不过是送了寿礼就走,然而英国公府本就是个大家族,子孙枝繁叶茂,只是亲近的人便已经很多,想了想这个,英国公便低头摸着阿元的头笑道,“若是不喜欢前头,便去寻你表姐。”感觉到阿元的目光飘移,一副心虚的模样,他便笑问道,“怎么,你与你表姐,生出什么来了?”

    阿元一转头,就对上了齐坚狰狞地笑着的脸,小肉脸儿一抖,决定抱紧舅舅的粗大腿,只无耻地拱进英国公的怀里,觉得安全无比,默默地给了齐坚一个胜利的表情,这才笑嘻嘻地说道,“我与二表姐说了几句话,可巧儿叫二表姐有所得,如今可不敢再过去啦!”

    “有所得?”英国公似笑非笑,掐了阿元的小脸蛋儿一把,这才慢慢地说道,“你与诚王,倒是很好。”

    “诚王确实是个老实人,如今还管我叫六哥呢。”齐坚其实觉得凤鸣很不错,见英国公并无反对,便给这苦逼皇子说了一句好话。

    “能叫你们两个,一起说好话儿的,确实很有一套。”英国公见阿元很紧张地看着自己,便一笑道,“齐家的女孩儿只选自己喜欢的夫君,若是他能叫善姐儿点头,能请来赐婚,能效法你父王当年给善姐儿画个押,我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来着,干坏事儿的,都是别人不是?

    “画押?”阿元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自家父王还有这样的“想当年”,难怪一说起英国公府,肃王总是一脸血的样子。

    “真,真强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以后公主殿下出嫁,也得叫驸马画押一下呀!

    “好孩子不能知道这个。”英国公摸了摸阿元的头,抱着她就往外走,才走出一半儿的路,就见远处一名俊秀的男子缓缓而来,见到英国公,便含笑过来道,“三哥,听说宫里要赐伯娘御宴,刚刚出了宫门,就要到咱们府上了。”他说起话来温润和气,又带着几分文官的文雅,便叫阿元心里觉得很是亲近,况这男子还是肃王妃同父异母的庶出兄长,阿元的亲舅舅,阿元便很老实地唤了一声,“四舅舅。”

    “阿元。”这名为齐宣的男子,便温和地笑了笑,上前将阿元抱过来,只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道,“赏赐一会儿就来,三哥先换身衣裳,也郑重些?”见英国公点头,他似乎顿了顿,方才说道,“我已使人往后院儿传话,三哥不必担心。”

    “有你在,,我是不担心的。”齐宣素来精明,是英国公的左膀右臂,如今在朝中兄弟二人彼此守望互助,很有默契,因此英国公只笑了笑,又对着努力扒着自家舅舅的阿元说道,“这小东西,你送到善姐儿处吧。”听见齐宣带着笑意应了,这才侧头看了亦步亦趋的齐坚夫妻一眼,得到这两口子统一的讨好的笑容,也侧头无声地笑了一声,这才施施然地走了。

    齐宣之前一直在外任上,今年刚刚进京,阿元虽然与他接触不多,却也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又和气,便只抱着舅舅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舅舅若是累了,可以放阿元下来,阿元可以自己走。”千万别应啊,公主殿下觉得亲舅舅的怀抱真是舒服极了。

    她的这点儿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在官场厮混的齐宣,只点了阿元的大脑门儿一记,又与齐坚吩咐了两句,齐宣便抱着这个真心挺沉的外甥女儿往女孩儿处去,一边走便一边听阿元小嘴不停,巴巴地说道,“方才王家来了一个美人儿,可好看!和蒋家表姐都差不多了。”这男子是笑着听着,又见这肥仔儿贼兮兮地四处看了看,这才凑在舅舅的耳朵边儿上说道,“不过,要我说,还是大哥与坏阿容最好看!”

    齐宣的笑容完全没有变化,可是阿元却敏锐地觉得,在说到后一句的时候,齐宣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停滞,之后方才全无异样。诧异地看了齐宣一眼,阿元有些不明白,却还是觉得四舅舅虽然在笑,心里却并不怎么高兴,便决定说些叫舅舅喜欢的事儿,便好奇地问道,“表哥也回来了?听说如今在读书,阿元最喜欢读书人了!”齐宣只有一位嫡妻,膝下两子,其中一个还在外地书院求学,一个跟着夫妻二人回来,据说书读得极好,已经下场考中了秀才。

    “喜欢读书人?”齐宣噗嗤一声,看着一本正经的肥仔儿笑了,只摇头道,“若是真这么喜欢,以后舅舅教你读书,如何?”说完,便用揶揄的目光看着小脸扭成一团的阿元。

    “还是算了,脑子不够用呀。”听说读书人日日起的比鸡早,作为一只还在成长期的公主还说,这实在太折磨人了,阿元干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小爪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说什么了。

    齐宣才抱着阿元走出十几丈来,就见前头几名少年嘻嘻哈哈地过来,脚下一顿,他便立在原地,见里头除了自家的几个孩子外,凤桐凤鸣也在其中,便不卑不亢地请了安,之后,就在阿元的扭动中无奈地放了这肥仔儿下来,看着她扭着扭着就扑进了凤卿的怀里了,那兄妹两个瞬间就黏糊在了一起,把旁人都当了布景板,都是自家的孩子,也并不需要忌讳什么,便只笑道,“既然见着了你们,我便将阿元托付给你们了。”

    “前头事儿多,舅舅忙吧。”凤卿便笑着抬头说道,见一旁的阿容眯着眼睛看着阿元先扑进了自己的怀里,也觉得有些得意,更紧了紧手里的小肥仔儿。

    阿容用目光与自己的好友表示——你好样儿的!

    两名美少年对视的模样,当真好看,齐宣一脸温和的笑容看了看凤卿,又看了看阿容,不着痕迹地在他的身上停了停,这才唤了自己的长子齐浩过来,只温声道,“你母亲在后头等你,一会儿人多些,你护着母亲,莫要叫她被冲撞了。”见齐浩应了,这才笑道,“今儿只与你兄弟们说笑,功课,不急在这一时。”见儿子的脸红了,只说道,“读书不是一朝一夕,中了秀才,已是万中取一,后头也莫要急切,还是身子要紧。”

    “四叔就是这样操心。”一旁英国公的幼子齐晟,便哈地一声笑了。

    阿容转头看了齐晟一眼,后者的笑声被卡在了脖子里,没电了。

    “阿晟很听你的话。”齐宣见齐晟似乎很在乎阿容的模样,也觉得诧异,见阿容给自己施礼,这才笑问道,“你是湛兄的长子?”见阿容因他初见便叫出了自己来历微微惊讶,他又顿了顿,似乎在打叠精神地说道,“我与你舅舅是幼时的同窗与好友,你很像你舅舅,却不大像你父亲与……”他温和地说道,“与你母亲。”

    “长辈们都这样说。”阿容见他对自己很和气,虽然从未听母亲或是舅舅说起过这么一位好友,然而能见过舅舅从前,该是熟人,便十分恭敬地说道。

    “你父亲母亲,可好?”齐宣说了这话,似乎有些沉默,之后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湛兄那样的人,如何能过得不好呢?是我多此一问了。”之后,目光便飞快地撇开,只落在别处,与阿元笑道,“去吧,好好玩儿吧。”自己便径直走了。

    这位舅舅走得太快,转眼便消失了。

    阿元见阿容看着齐宣的背影若有所思,都不看自己了,便只扑到这少年的怀里,狠狠地照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口,这才凶巴巴地说道,“看什么呢?舅舅比我还好看?!”

    “自然不是。”齐宣很内敛,说这几句的时候,大家都未感觉出什么,可是阿容却只觉得有违和之处,然而齐宣的目光带着善意,他也不会戒备这样的人,此时便想着回头问问父亲母亲与这位的渊源,此时地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腰的肥仔儿,低头笑道,“我只想着,等太夫人的寿宴过了,我陪你去街上逛逛去,如何?”见阿元目光大亮,他便笑道,“总是憋在府里头,会闷的。”

    “阿容真是个好人!”阿元感动坏了,觉得阿容这才叫有求必应来着,又扒拉他的衣袖小声道,“我要听阿容吹笛子,行不行?”

    “行。”阿容一笑如同春风,只偏头道,“明儿你好好儿休息,后日我带你出去,”又俯身凑在阿元的小耳朵旁,看着这小东西的耳朵扑棱扑棱抖,只笑眯眯地用手摸了一把,这才说道,“不带你哥哥,就咱们俩,我什么都应你,好不好?”一起玩儿什么的,还要大舅哥儿跟着碍眼,当真不能忍。

    阿元听了顿觉此言大善,立时就将自己给卖了,拍着手叫道,“好呀好呀。”又小声地在凤卿意味不明的目光里说道,“大哥跟着咱们,大伙儿都看他去了,谁来见识公主殿下的美貌呢?”见怀里的美少年噗嗤了一声,便眯起了眼睛威胁道,“难道不是?”

    “天底下公主殿下最可爱。”阿容憋着笑容拍马屁,况他真心觉得阿元可爱,因此语气真诚极了,将公主的马屁拍得格外舒服,他正要再接再厉,就见一旁的凤鸣忍不住了,只在一旁幽怨地说道,“我说二位,能别无视别人的存在么?”什么我的眼里只有你,简直就是在拉仇恨值好吧?况诚王殿下姻缘不顺,看着黏黏糊糊的家伙们,总有一种抱报复社会的想法。

    叫凤鸣这样一提醒,阿元就回过神儿来了,看着凤鸣一脸抓狂的模样,便称叹道,“皇妹好容易与三舅舅说了许多的话儿,舅舅还有些口信儿来,既然四皇兄不想知道,那就叫它……”

    “我太想知道了!”一见阿元的小模样儿,凤鸣就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顿时脸上就拨开云雾见太阳了,只几就到了阿元的面前,低头赔笑道,“好皇妹,你都听着什么了?”见阿元从阿容的怀里出来,叫阿容牵着走,他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口中还求道,“你说啊,你倒是说啊,只要你说,皇兄什么都答应你。”等把心上人娶进门,这妹妹再吊起来抽也不迟。

    “舅舅说,这事儿,他不管,你只去问二表姐。”阿元笑嘻嘻地转头说道,“二表姐处,四皇兄何必这样忐忑呢?只直接去问,死不死的,不都是个结果么?”当然,齐善大概不会拒绝这么一个实心眼儿的人,不过现在就告诉四皇兄,这不是太没有难度了么?没有难度,是不会珍惜的不是?

    见凤鸣患得患失地跟在自己的身边,阿元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努力帮助别人的好人,一旁的阿容还在说道,“阿元就是这么好心肠。”听了表扬,肥公主的小脖子挺起了了,走得跟骄傲的小鹌鹑似的。

    眼见英国公府这些少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跟在后头的凤桐嘴上带笑,却恨不能将这群家伙全都宰了算了!

    就在他继续隐忍之时,却听见另一侧有女孩儿的笑声传过来,更似乎有优雅的清香在凤桐的鼻间浮动,惆怅间的顺王殿下,突然想到了一种能与英国公府更为亲近的方式,不由眼睛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英国公微笑表示,卧槽顺王殿下您这是要跟咱们家结仇的节奏啊!

第55章

    凤卿转头,就见凤桐目中闪烁,再听到那头的女孩儿的笑声,便微微皱眉,只含笑问道,“三皇兄,这是在想些什么?”他的身后,凤玉凤阙也一脸不善地看了过来,想到这两个莽夫那是逮着自己就动拳头,凤桐心里恨得不行,然而如今到底有些城府,只含笑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只是这公府之中的景色华美,叫人失神。”然而心中,却飞快地衡量起与英国公府结亲的好处来。

    英国公府这一代兄弟六人,五人出仕,虽只有英国公在朝中为显位,然而其他人皆担任要职,颇有影响力。特别是虽然英国公交换兵权,可是从前老英国公的旧部却一直都没有忘记上官,哪怕老英国公已经病逝,然而却年年都会有年礼进京,若论在军中的影响力,英国公已经很有势力。况除英国公几个兄弟之外,几个姐妹皆嫁入官门,特别是肃王妃,如今两子为王两子为公,一女为公主,肃王疼爱妻子满京闻名,只要能争取到英国公,他未必不能与太子分庭抗礼。

    特别是,凤桐的目光隐蔽地落在正低头与阿元说话的阿容的身上。

    城阳伯夫人,也出身英国公府,如今独宠,可谓能够呼风唤雨。城阳伯如今掌宫中禁卫,这是非帝皇心腹不能交予的职位,凤桐想着就眼馋。

    只要掐住了宫中,那他还担心什么呢?

    从前他还想着娶外祖徐家的女孩儿为正妃,只是徐家眼下已经露出败像来,思来想去,还是英国公家的姑娘,更符合他的利益。

    只要能娶了英国公之女,他便与大半个京城的勋贵都有了关系,这不比自己如今一个人在京中疲于奔命来的轻松么?

    英国公长女已经与凤唐定亲,只有嫡次女……

    “莫要冲撞了女孩儿们。”凤卿看这三皇兄一眼,就知道他没想好事儿,此时也懒得与他啰嗦,只招呼了一声,众人往别处去,避开了姑娘们要经过的路。想明白了的凤桐与恨不能马上趴墙头去告白的凤鸣都恋恋不舍地往后看了一会儿,之后凤桐收回目光,见了凤鸣的模样,竟是陡然心中一凛,想到这老四从很小的时候便往英国公里卖乖,只怕其意也在那齐家二姑娘身上了,暗恨这小子看着豪爽其实一肚子心眼子,简直就白瞎了自己对他的一番看好,此时便脸上有些不好看地摆出了兄长的架势问道,“老四,看什么呢?!”

    “管你屁事!”凤鸣烦死这个道貌岸然的三哥了,况他母妃说了,不必跟贱人客气,此时便翻着白眼儿说道。

    凤桐几乎叫这弟弟给噎得背过气儿去,见这弟弟这样不将自己当兄长看,连后头的凤玉凤阙也笑嘻嘻地看热闹,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呵斥道,“这是你与兄长说话的态度?!”

    “徐嫔娘娘最喜欢告状,三皇兄拿徐嫔娘娘做亲娘的,自然得了其中的精髓,若是真觉得我不好,只往父皇面前告我!”说起这个凤鸣就有气,此时说话便有些阴阳怪气。

    阿元多可爱(?)的孩子啊,怎么就叫人记恨成这样,大半夜的就去圣人面前告状?还有没有长辈的脸面了?如今可好,在宫里被圈了,出都不出来。

    “况,”凤鸣再次给了这三哥一记狠的,只仰着头说道,“我只对太子二皇兄说话最重视了,两位哥哥说得都很有理,旁人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是摆个兄长的谱儿叫我恶心罢了。”

    “好啊,你这是在讽刺我!”凤桐与凤鸣简直天生犯冲!当然,不与顺王殿下犯冲的还没生出来呢,此时只冷笑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的出身不如你,可是你又算什么东西!当年你母亲也不过是个……”

    “我生母入宫就是妃位。”凤鸣不客气地说道,“况母亲就是母亲,拿母亲的出身说事儿,皇兄你这心态真叫人烦闷,也难怪,”他咧嘴一笑道,“你与徐嫔娘娘更好些。”这里头的含义太丰富了,只叫凤桐气得浑身发抖,然而就要发作,却听凤卿在一旁云淡风轻地说道,“今日,是太夫人的好日子!谁若是想要捣乱,搅了好时候,别怪肃王府不客气!”他对着两个皇子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出了英国公府的大门,尽可随意!”

    “我一时冲动,阿卿别与我一般见识。”凤桐脸上拉不下来,僵在原地,凤鸣却在宫里叫阿元欺负惯了,最是会讨饶了,况他也觉得自己理亏,只赔了不是,便只闭上了嘴,等着出府以后,再与这老三继续说道说道。

    凤卿见二人停住了,这才微微一笑,不说话了。

    他虽是郡王,然而却很的圣人看重,谁都不敢小看他,凤桐虽然心中恨他不给自己脸面,又想到当年的那个美人儿蒋舒云叫圣人做主赐婚给了此人,,简直什么好事儿都是他的,心里恨得不行,却还是忍下了。

    这一番冲突,只叫大伙儿都有些不快,就在此时,便见前头有丫头寻来,竟是已经开席。

    前头还有长辈在,众人自然不敢怠慢,只快步地去了,就见英国公府的中庭之中,叫极大的十二扇麻姑献寿图样的大屏风给隔成两段,里头自然是女眷,外头的数桌都是男客,阿元自己蹬着小脚走去了里头,却见太夫人已经落座,她的身边又是一名与太夫人年纪仿佛的老太太,心里知道这就是二老太太,阿元只恭敬地行礼,这才趴在太夫人的怀里好奇地问道,“母妃姨母怎么不见?”

    太夫人这一桌只坐了阿元的几位舅母,基本是空的,下头的几桌倒是坐了姐妹女客,很是热闹。

    “谁知道,之前很早神神秘秘地都出去,也不知在做什么。”太夫人只无奈地说道。

    这话才说完,就见到几个女子端着什么过来,阿元就见连肃王妃的手里都托着一个不大的盘子,便觉得好奇,张大了眼睛看着,就见几个姨母一一上前,打开了手上的托盘,大姨母手上的是一小碗长寿面,其后二姨母的百花糕,四姨母的小寿桃,六姨母的如意饽饽,城阳伯夫人手中的一对儿红蛋,最后是肃王妃笑嘻嘻地托过来一盅姜茶,都是极简单平凡的东西,然而却很应景。

    “母亲的寿日,咱们也不知道该做点儿什么,只这些是亲手做的,手艺寻常的很,母亲别嫌弃。”大姨母只立在最前头,含笑与怔住了的太夫人说道。

    “这是做什么?都是官太太了,还亲手做,也不担心伤了,叫火撩了?”太夫人只心疼的不行,然而眼圈便突然红了,只低着头飞快地擦了眼泪,低头在这几样儿上各夹了一筷子,这才笑着说道,“好吃,你们有这样的……”

    她正说着话儿,就见眼前的几个女子,都退后了几步,跪在了她的面前磕了三个头,阿元的大姨母这才抬头,含泪说道,“母亲与我们的恩情,我们这一生都无法回报。如今,只愿母亲长命百岁,叫我们能够承欢膝下。”说完,眼泪便落了下来,只低声道,“女儿们只愿母亲此生,顺遂平安,安享富贵,不要,”她顿了顿,只轻声道,“不要再为了我们操心了。”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太夫人见几个孩子重重地给自己磕了头,只含泪道,“我的生日,哪年你们没记在心里?何苦如今摆出这样的阵仗来?”说完,便赶紧将她们起来。

    “这是她们的小心,嫂子只受着,难道含辛茹苦地将她们拉拔大,如今几个头都不能受?”见太夫人拉过这个摸摸头,又担心地看看那个,一旁的二老太太只觉得心中唏嘘,此时便只合掌笑道,“若是来日我也有这样的好处,那可受用了。”

    “二伯娘整生日的时候,小七就是给您磕头,又算得了什么呢?”肃王妃在家中行七,此时便笑嘻嘻地说道,又见前头太夫人正看她大姐姐的额头,便只凑到含笑落座的城阳伯夫人的身边小声说道,“你看看我,是不是磕破了头。”叫城阳伯夫人冰凉的手指给摸了几下,就觉得舒服极了,只眯起了眼睛哼哼道,“再揉揉。”自己就往城阳伯夫人的手上凑去,很有些赖皮的模样儿。

    “瞧瞧她们两个,从前就好,如今还这样腻歪。”肃王妃哪里有半点儿伤呢?不过是与城阳伯夫人撒娇罢了,上头二老太太见了,便指着她俩笑着说道。

    “她们从小一同长大,自然情分不同。”就如同肃王妃竟愿意叫阿元以姨母称呼城阳伯夫人,这就是极为亲近的表现了。太夫人对满桌的珍馐视而不见,只认真地将几个孩子做给她的吃食尽数吃了,这才叹息道,“说是我养大了她们,可是谁都不明白,没有这些孩子,我又在哪里呢?她们平日里,为我费心还少?”她出身勋贵世家,最是骄傲的女子,却遇上个狠心的夫君,险些在后院抑郁而死,平日里她软弱些,都是这些女孩儿们一个个把自己武装成了尖锐的人,最后斗倒了上头的婆婆,斗倒了得宠的二房与庶女,方才有了一线生机。

    “没有大伯娘庇护我们,这些都用不上。”肃王妃此时已经趴在城阳伯夫人的肩膀上叫她给自己揉额头捋头发了,便只笑嘻嘻地枕着无奈的城阳伯笑着说道。。

    众人皆以为然,没有太夫人的庇护,便是有千般算计,谁又敢放手一搏呢?

    “儿女绕膝,儿女绕膝。”太夫人此时只露出了满足的模样。

    须知外头,偷偷看进来的肃王眼看媳妇儿又和自己的好朋友凑得这样近,一颗心哟简直就跟浸了醋缸似的,只心里百爪挠心地看着肃王妃在一会儿在城阳伯夫人身边撒娇,一会儿凑到她其他姐姐处讨好,最后一头滚进了太夫人的怀里讨好地给太夫人敬茶,只捂着心肝儿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得了,只凑近了正与他六姐夫碰杯的城阳伯的身边,笑得一脸扭曲地说道,“我说湛兄,是不是该管管您家夫人?”总抢占自家媳妇心里的地位,这是个什么节奏?

    “哦。”城阳伯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好生无聊,又不好晾着他,便觉得自己已经很和气地应了一声。

    须知这还不如不搭理人呢!

    肃王被这其中满满的敷衍气得不轻,然而到底还有客人在,他也不好在这里与这闷罐子讨论关于“与王爷说话应该态度亲切热情”的话题,只愤愤地夹了些肚丝来,把肚丝当成城阳伯在使劲儿地咬。

    这一面,凤鸣算是机灵起来了,都不用旁人动员的,只起身对着屏风处朗声道,“今日是太夫人大寿,凤鸣以此酒为敬!”说完,便将手里不小的一个酒盅里的白酒一口饮了,又对着英国公与他身边的几位年长者微微施礼,同样敬了一杯酒,这才坐下。

    皇子这样给脸面,大家都眼红了好吧?

    觉得英国公这混得实在太好,老娘过生日,这皇子王爷来了一桌子啊,疏远些的,再看看这齐家的男人与姑爷们,便都心中生出了谨慎之意,又见最上头英国公身边那个一直在笑眯眯,很和气很和善很没有威胁的老头儿,想到这位当年那叫一个凶残,这不,皇子给他施礼,英国公好歹还欠欠身,这老头儿硬是纹丝不动,这得有多嚣张?

    却不知二老太爷看着不动声色,却一直在留意凤鸣的神色,见他对自己的无礼完全没有不满,还对自己羞涩地笑了,二老太爷这就真是惊住了。

    这妥妥的是当年肃王的翻版啊!

    想到英国公与自己说过的凤鸣的念想,二老太爷也觉得这小子不错,虽然是皇子,这是个减分项,不过耐不住这小子实诚,一身叫老太爷喜欢的优点,最重要的是看着就听话,就叫老头儿的心里活动了,已经愿意了几分。不过再愿意也不能在脸上不是?正准备再试试这位皇子的心性,就见那头儿,慢了弟弟一步,此时心里咬牙切齿地暗骂老四狡猾的凤桐已经站起来了,同样给里头的太夫人祝寿,也对着英国公拱了拱手。

    当然,作为一个有身份的皇子,他无视了英国公身边,那个陌生的,一看就很破败的老头儿。

    无视了……

    无……

    见识过当年二老太爷何等凶残的京中人士,全都默默地低下了头,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见到顺王殿下这么无礼的一面。

    知道那是谁么?呵呵不过就是个已经致仕了教出了几个御史学生的老头儿罢了。呵呵也就是当年一不小心搞死了几家不对付的政敌罢了。呵呵听说当年福王谋逆败落,这位在里头只“小小”地插了一脚来着。

    二老太爷却并不在乎。

    他活得久,看到过太多的蠢货,如同凤桐这样儿的简直不要太平常,二老太爷都懒得跟他一般见识,简直都降低老太爷的档次。

    眯了眯眼,决定把自己发掘出来的,很有前途的小阿元教导出来,回头拿这蠢货练手儿,二老太爷只温和地笑着说道,“莫要客气,都吃酒啊。”

    桌上大家伙儿同时举起了酒杯,对着这个一笑就能叫人哭的老太爷纷纷致敬。

    二老太爷在外间威风八面,里头他很看好的小阿元,已经成了饭桌一霸!

    作为一个可爱的小肥仔儿,自己动手啥的已经不能够叫自己满足了,此时阿元心满意足地趴在六舅母郑氏的怀里,蹭了蹭这个软乎乎的小舅母的脸,只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带皮儿的肘子,要肥肥的才好吃!”见郑氏忙着给自己夹菜,她一口吞了,这才含糊地说道,“龙井虾仁,还是可以拿来垫垫肚子的!”说,一双大眼睛飞快地在桌上逡巡,喃喃地说道,“这样的好日子,为了大外祖母,阿元,阿元只能破例勉强努力多吃些,才叫大外祖母开心,对不对?”

    “对,对!”太夫人就觉得小孩儿么,那必须得有小肥肉儿,也顾不得肃王妃已经捂住脸了,真心地笑了起来。

    “能讨大外祖母一笑,是阿元的好处。”阿元卖力地说道。

    郑氏关照齐坚惯了,如今练就了一身的夹菜绝技,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夹到更多的肉,还能光速塞进阿元的嘴里。见了郑氏,阿元就觉得他六舅舅太有福气了好吧,羡慕嫉妒恨了一下,自己也夹了点心给郑氏吃,舅母与外甥女儿正很开心,就听见外头御膳到了,这可是天大的脸面。就算是朝中的老臣,能得寿辰的时候得到御赐的宴席的,能有几个呢?更何况,太夫人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罢了,能有今日的体面,实在叫人震惊。

    当然,英国公竟这样受宠,就能叫人羡慕嫉妒恨了。

    随着御膳而来的,还有御赐的一柄白玉如意,另有宝石盆景等物,虽看着平常,然而上头都刻着御印,非宫中不可得,就叫人看着眼热了。

    御膳不过一桌,况谁敢这么大咧咧地吃掉呢?跪接了这御膳,转头英国公便将它拱起来了,这自然是对圣人的敬仰之情。

    过了这个惊喜,桌上便越发地活泼。里头阿元只拱着自己的小身子各处玩耍,之后便爬到了肃王妃的身边小声笑道,“我都听见了,表姐们约好,一会儿去行酒令呢。”说起这个,她就跃跃欲试,舔着自己的小嘴巴说道,“其实,我也能饮酒来着。”

    “胡说!你才多大!”肃王妃瞪起眼睛训道,“再胡闹,我与阿卿说去,叫他治你!”

    “如今,阿元已不是娘娘与王妃能管的了么?”在一旁的城阳伯夫人听得有趣极了,便笑眯眯地说道。

    这太夫人的一桌上,除了齐家的出嫁女,就是齐家的儿媳妇儿,只有城阳伯夫人一个外姓人,然而太夫人对她大的态度,就如同对待亲女,方才给太夫人磕头,连几个舅母都没有份儿,却叫城阳伯夫人也立在其中。阿元从前虽然也知道太夫人疼爱城阳伯夫人,然而却也没有今日的认识,见这位姨母面容温柔,想到这么好的姨母还是她从前想要求来做婆婆的,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阿容来,心里别扭了一下,便只抱着城阳伯夫人说道,“姨母的话,我也是听的。”

    “这簪子很好看。”城阳伯夫人的目光,落在了阿元的头上,看着上头那有些粗糙的簪子,只笑眯眯地赞了一声。

    阿元心里地抖了抖小身子,干笑了两声。

    那什么,姨母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这出自她亲儿子的手哇 !

    这一桌儿和乐融融,然而下头却有一人觉得脸上过不去了。

    陈环的婆婆王家太太,本就觉得自己作为王贵人的婶娘,竟然没有上主桌有些不快,只是这一桩桩的事儿连在一起,她也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表达心中的不快。如今见上头谈笑风生,竟似乎是忘了她们一般,完全没个生气儿,这一桌儿上几个出嫁了的女子正彼此低声说些话儿,看着这几个身上八成新的衣裳,王家太太就觉得这不定是哪家的破落户儿呢,只忍了忍,觉得自己读书人,要清高些,便只在一旁绷着脸不说话。

    陈环都要无奈了,这一桌儿上都是太夫人的娘家晚辈,将她一家放在这一桌,可见重视,只是看这没去过高门大户的婆婆的意思竟很不以为然,若是闹起来,倒搅了太夫人的兴致,也叫上头她母亲跟着担心,因此便只将几个莲子放在婆婆的盘子里,小声说道,“这府里冰糖莲子,最是清甜美味,婆婆试试看?”

    “不过是普通吃食,吃相这样难看,简直就是有辱斯文。”王家太太便很傲然地说道。

    当然,贵人她不敢得罪,不过几个坐在下桌的小辈,她可不会在意的。

    她的对面,正一脸笑嘻嘻地舀了一汤匙杏仁豆腐的丽装美妇,在王家太太的目光里收了笑容,缓缓地收回手,将汤匙放在了手边,眯着眼睛看了过来。

    陈环一看,就想捂住自己的脸。

    她觉得这人生简直太艰难!

    她婆婆讥讽的“破落户儿”,正是南阳侯府的二太太好吧?听说这位二太太的娘家,如今还在镇守山海关,出了名的一家子彪悍,连圣人都盛赞的。

    药不能停!

    陈环的眼神太可怜了,那美妇似乎很想要掀桌子,却到底看了看上头未见到此地的太夫人,先忍了,只冷笑一声,对着陈环点了点头,然而那模样,却明明白白地记仇了。

    王家太太还真以为自己高尚的情操感染了这个不懂规矩的妇人,逡巡了一番这周围,也就觉得这英国公不过是普通富贵,然而到底比别人家强些,想到今日前来的目的,她便只很有信心地笑了笑,这才冲着上头正说话的太夫人笑道,“请太夫人知道,给您拜寿,是咱们的福气,如今这席上没什么趣味,我家小女虽只是略通文墨,却也想给太夫人进上一首诗词,作为她小辈的心意不是?”

    说完,也不管太夫人想不想听,只扬声道,“鸢姐儿,还不给太夫人起诗!”

    正与齐善说得开心,完全没想到老娘竟出这样的幺蛾子的王鸢,此时沐浴在英国公府诸女眷意味不明的目光里,下一刻,脸腾地就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贵人娘娘,您清高的婶娘给您招了一个大仇人您知道么?~~

    感谢一下这两天亲们的霸王票呀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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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如果说王鸢之前,还觉得只是不好意思,现在在女眷们带着讥讽的目光里,她只觉得没法做人。

    这是在做什么?

    在别人家里,别人的寿宴上,就为了叫这家里的少爷看中的一点点可能,就要不要脸,当做看不到别人的脸色,做这样没脸的事儿?

    对面的那丽装美妇,口中已经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冷笑,只叫哆哆嗦嗦站起来的王鸢脸上仿佛刮刀子一样,只觉得现在去死了才好。

    王家太太却并不以为然。

    当年,王贵人就是在宫中宴上,一首诗词引得圣人侧目,之后迎进宫中荣宠不衰。这英国公府虽然是勋贵中的勋贵,可是男人么,不就是看重脸与才情?自家闺女美如天仙,又能诗能画,进宫都够了,在场的谁能比得上呢?况如今这样的态度,不过是在嫉妒自个儿家没有王鸢这样的好女孩儿罢了,算得了什么呢?想到这里,王家太太便扯了扯闺女的衣摆,叫她别犯傻。

    之前在家中,她特地叫王鸢没事儿做了一首贺寿诗,如今正好应景儿。

    女眷们沉默的时候太长了,久到王鸢的心里有些发凉。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四周都是意味不明的目光,仓皇地向着首席看去,就见上头的那几位夫人都微微敛目,虽然对王家太太的不知分寸感到厌恶,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那种冷落,更加人难堪,沉默了许久,就在王鸢脸上通红的时候,却见太夫人微微露出了笑容,和声道,“既如此,便劳烦王家姑娘了。”

    竟是没有半分的轻视。

    王鸢骇然抬头,就见这位慈眉善目的贵妇人的目中全是鼓励与善意,一时间竟是心绪难平,又委屈又觉得暖洋洋的,只哽咽了一声,这才维持住了脸上的平静,对着太夫人福了福身,之后朗声做了一首之前的诗词,这才低声说道,“叫太夫人见笑了。”说完,却不自觉地急急地去看太夫人的表情,想知道自己的诗词,有没有叫这位很和气很温柔的太夫人喜欢。

    她在京中也走过许多的人家儿,勋贵的夫人,大多带着冰冷的尊贵与矜持,哪怕对人很有礼貌,可是却还是能叫人感觉到隔阂与疏远。

    太夫人却不一样。

    面对她,会叫人觉得,这个人,是真心爱惜你的。

    “很好的祝寿诗。”太夫人对着抬眼看来的城阳伯夫人温声笑道,“倒是叫我想起,从前你们几个在的时候,绞尽脑汁的模样。”说完,仿佛是破冰般,叫这桌儿上的女眷都笑了,肃王妃还一边笑一边捂嘴说道,“大伯娘这话错了,锦绣从前,什么诗啊画啊的,都与我差不离。只她的绣活儿,才叫人喜欢呢。”说到“喜欢”二字,肃王妃笑得不行,倒叫城阳伯夫人红了脸说道,“王妃娘娘还记得这些,是叫我掩面而走么?”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斗嘴,偏叫大家都不消停。”一旁的英国公夫人,便笑着劝道,“好歹容咱们一天的空儿,改日再听你们的官司。”

    王鸢见气氛活泛开了,只觉得吐出了心中的憋闷,又得了太夫人的夸赞,只向着她看去,就见那位太夫人对着自己温和地颔首,并没有觉得自己是那样上杆子的女孩儿,竟心里隐隐地欢喜。

    王家太太的脸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有了英国公太夫人的话儿,闺女才女的名声便坐实了,到时候哪怕不嫁到英国公府里来,想要有个好前程也容易。正要夸夸这一次闺女做的不错,却见她只偷偷地去看那位太夫人,便只皱起了眉,低声道,“你的诗很不错,便是太夫人不满意,可是你的才气在那儿呢,谁都说不出不好的话来。”见王鸢不说话,竟连她都不理,便有些气恼闺女不听话,然而再想说些什么,却叫王鸢死死地扣住。

    “我身子不爽利,嫂子,咱们回去吧。”王鸢拉着陈环,小声求道。

    陈环有些犹豫,然而却知道今日王鸢的脸丢大发了。王贵人因何上位?那等手段只叫人看不上,如今王家太太仿效,只能叫王家徒增笑柄罢了。心里想着亏了她自己个儿没生闺女,不然就王家这一出出的,以后她闺女都受连累,此时也顾不得叫婆婆不喜欢了,只握了握王鸢冰冷的手,低声道,“咱们回去。”说完,未待婆婆阻止,只起身与太夫人笑道,“外祖母这好日子,本不该离席。只是我这小姑子做了诗,如今身子扛不住, 便先回了,下一回,咱们再给您磕头。”

    王鸢飞快地去看太夫人,见她含笑点头,说了一个好字,脸上就露出了笑模样来。

    虽然不情愿,然而王家太太却还是拧不过两个小的,只好走了。反正风头已经出了,在与不在,都能叫人谈论,又有什么不一样儿的呢?

    眼见她走了,阿元这才放下手里的一块螃蟹,低声叹道,“这位姐姐倒是个知廉耻的,可惜了。”今日的事儿传出去,以后谁家的贵妇愿意要这么一个儿媳妇儿,这么一个亲家呢?

    “她知道脸红,就还是个好孩子。咱们能帮着她度过难关,总比叫她没脸强。”太夫人温声道,“可怜见的,才多大,就遇上这样的事儿。”

    “您的心又软了。”肃王妃便叹道,“要是我,便是不理她也就是了,有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太夫人嗔了一句,这才摇头道,“不过,这姑娘好看的紧,只是是王家的女孩儿,就……”英国公府素来与皇后要好些,王贵人这样争宠蹦跶的,只能叫人避之不及。

    不过是寻常说道了几句,又不是正经亲戚,女眷们不过唏嘘几声便完了,只阿元叼着筷子伸头伸脑,过了一会儿,见表姐们用完了,便从郑氏的怀里跳下来,一溜烟儿地窜到了表姐们的身边,目光炯炯。

    “感情这是要与咱们说道些什么么?”齐善便低头,看着一双眼睛睁得圆鼓鼓的小家伙儿笑眯眯地问道。

    阿元理了理自己的小衣裳,肉肉的小爪子拱在嘴上,故作老成地低低咳了一声,就听齐雅一声忍不住的笑,之后便一本正经地说道,“表姐严肃点儿!”公主殿下好容易这么严肃的,怎么能笑呢?

    再次咳了一声,公主殿下满意地见着这一回几个表姐都做出了认真的模样,便点了点头,回头对着含笑看着自己的母亲姨母咧嘴笑了一声,这才扭着胖手指说道,“阿元的公主府建成了,可好看!这秋日里最合适逛园子了,后天是个良辰吉日,我给表姐们下帖子,咱们游园子呀?”见齐善脸上露出了思考的模样,急忙一头滚进她怀里叫道,“这是阿元第一次请人,别拒绝,别伤了阿元的小心灵呀!”一边说,一边惊恐地见着自家表姐鲜亮的衣裳上叫自己方才吃肉没擦嘴蹭上了一片油渍,更加地趴在齐善的身上不敢起来了。

    “这个,既是阿元的邀请,谁会舍得叫阿元失望呢?”看着这肥仔在自己怀里心虚地拱来拱去,齐善的目光也落在了衣襟上,虽见着衣裳叫公主殿下当了擦嘴布,却并不以为意,只摸了摸阿元的包包头,给她整了整歪了的钗子,只含笑问道,“后日么?”见这肥仔儿点头,她便与姐妹们看了一眼,只笑道,“早就听七姑姑说阿元的公主府美极了,却无缘得见,如今可算是圆了咱们的念想。”

    阿元仰头,好生得意。

    她的公主府三年前其实便已经建好,只是圣人去过一次,说不满意,这几年命江南送进来不少的奇石假山等等,又有稀罕的花树,折腾到了现在,方才满意,只叫阿元自己去看看皇伯父的心血。之前阿元已去过一次,只觉得强出肃王府一条街去,心里对皇伯父的心意真是感动坏了,给了圣人不少的讨好,如今只想着叫自己的公主府也叫表姐们开心一下了。

    况,她还有好事儿等着表姐呢。

    阿元叫齐善抱在怀里与姐妹们说笑,一脸的狡黠,却不知此时的阿容,听着这熊孩子“后天,后天”的,脸上在笑,手中的银筷竟是发出了轻轻的响声,显然是怒极。

    说好的后天一起逛街呢?!

    后槽牙都叫阿容给咬碎了,此时这少年容貌虽美,却有一种叫人心惊的疏离感。肃王隔着桌子看着这小子叫自家闺女给气得不轻,只觉得解气极了,想着如今王爷自己个儿也能享享吆五喝六的老泰山生涯了,越发觉得还是闺女给力,再看看此时呵呵傻笑的凤鸣,肃王越发觉得生的儿子都是赔钱货,此时心里唏嘘,又见凤鸣贼头贼脑,好生叫王爷不开心,肃王便只含笑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凤鸣用手中的酒杯遮住脸,露出了一个傻笑来。

    从女眷入了桌儿,诚王殿下一双耳朵,都竖起来扑棱着听着里头的动静呢好吧?

    虽然前头很无趣,还有个不知哪里出来的小姐吟诗作对的叫人脑袋疼,可是后头还是堂妹知道兄长的心意,可不就与心上人说上话儿了么?听着阿元邀请诸位表姐往公主府去,再想想之前阿元想着叫自己主动点儿,凤鸣便忍不住在心里抖了抖自己的耳朵,本不大使用的大脑,这一回机灵了一把,默默地感谢堂妹的拔刀相助。

    后天,该怎么表白呢?

    凤鸣此时,只想直奔皇宫往圣人处请旨,叫他有资格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只有得了圣人的允诺,他才能够真正地放心,而不是私相授受,日后叫齐善因为这些受委屈。

    如今听见肃王这样问,他急忙起身与王叔恭敬地说道,“今日太夫人大寿,侄儿心里也跟着欢喜。”这话说完,见桌上英国公家的男丁都带着几分善意,那位坐在英国公上首的老人家还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来,觉得自己这趟没白来,叫老泰山家很满意,凤鸣便憨声笑了,只说道,“小王不会说话,若是有冲撞之处,各位大人不要与小王见怪。”说完,便拿起酒杯豪气地说道,“小王敬各位大人!”

    敬未来的老岳父姑父们!

    这还不算会说话?!

    一旁的凤桐都要被这马屁精气死了。

    他方才,也在细细地听着里头说话,就听见有个柔软轻妙的少女的声音在低低地吟诗,那声音仿佛春天的柳絮一样,不知为何竟勾得他心里痒痒,心知这样声音的女孩儿,只怕也是个面容美丽多情的绝色女孩儿,他只觉得坐不住。况他如今府中妃妾无数,早就通了人事,竟是身上发热,猛地喝了一口酒才压下了心中的邪火,没有当众打开屏风看看那美人的模样。

    好容易那娇滴滴的美人儿身子不爽利走了,凤桐心里正遗憾,却听见凤鸣在说这个,顿时觉得这皇弟绝对是在与自己找茬。

    这样不要身份,不就是为了争取英国公府的好感,好筹谋以后?!

    然而凤桐还是忍了忍,维持住脸上亲和的笑容,之后,却见自己的对面,正有一位俊美无比的男子,抬眼看来,微微一想,记得这人便是英国公府上的六姑爷,那蒋舒云的父亲,如今已升为正二品右都御使的蒋家大人,心中微微一动,只觉得若是这一位数年之前便已为右都御使,娶了他家的女孩儿为正妃也很合适,虽如今蒋舒云与凤卿已得赐婚有些遗憾,然而在那蒋御史温润的目光中,凤桐还是很礼貌地点头,争取给这位如今都察院的长官留个好印象。

    当然,若是顺王殿下知道,自他当年调戏了一回蒋舒云,之后徐家这些年接连被御史弹劾,其中还有蒋大人拔刀相助的时候,也不知能否再维持脸上这样淡定的模样来。

    那蒋大人很早就想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有狗胆调戏自己闺女了,此时见凤桐装模作样不过如此,心中嗤笑了一声,便微微一笑,之后偏开头去。

    凤鸣心有所感,便不再多说,只老老实实地等着大宴散去,一众贺寿之人皆告辞,这才与英国公府告辞,上了马,竟是头也不回,只一路往宫里去了。

    此时圣人正在皇后宫中,看着五公主抱着他的腿要求出宫与阿元相聚,看着五公主天真烂漫,圣人也觉得心情大好,有心逗逗自己闺女,便只笑道,“好好儿的公主,出宫做什么呢?再离不开,你妹妹过几日便回,公主常出宫,可是有些不像。”说完见五公主扭股糖一样与自己撒娇,又跑到皇后面前抱着皇后的手求情,便抚掌笑道,“没准儿,阿元已在外头乐不思蜀,想不起你了。”

    “圣人这话,可是叫小五听了不欢喜。”圣人如今越发地喜欢逗弄几个小的,皇后摸着五公主的头发,嗔了一句,一眼的风情只叫圣人怔住了似的,只笑道,“何时,皇后也只为了朕嗔这一次?”见皇后唾了一口,倒觉得这是寻常夫妻的相处之道,心里也觉得有一种平淡的幸福,含笑看着皇后低声与五公主说些什么,圣人就见身边的大内监进来,手上奉了一张纸条,看了,便将这纸条往桌上一掷冷笑道,“瞧瞧!老三给英国公府去祝寿,还送了翡翠观音,竟比朕的寿诞还强些!”

    皇后见圣人脸上带着几分讥讽之色,摸着五公主的手一顿,这才笑道,“陛下这是醋了不成?”却不肯说凤桐的一点不是。

    “老三眼大心空,不是个好的。”圣人观察了这么多年,也看明白凤桐这有点儿不认命的意思,心里虽厌烦,然而到底是自己儿子,再心狠手辣也舍不得宰了他,沉默了许久,他方才疲惫地说道,“叫他就藩吧。”见皇后诧异看来,他便苦笑道,“做了藩王,日后,不许他再回京中!”一旦远离京中,便是彻底地断了凤桐的野心,然而藩地虽苦,若是能叫凤桐日后消停,便可叫他留一条命在。

    “若是臣妾私心,自然是希望京中不再多事。”皇后沉吟了片刻,柔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温声道,“可是顺王就藩,心里难过的,不过是陛下。陛下心里难过,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得享陛下的庇护呢?”见圣人过来,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她低头笑道,“就算是臣妾,也没有不叫陛下见着儿子的道理!陛下的心意,臣妾明白,可是就藩……”她叹息地笑道,“陛下日后,莫要再提。”

    “你都是为了我。”能愿意无视凤桐在京中掀起风浪来,圣人只觉得皇后为自己的心竟是叫自己无法报答,之后,目中便沉吟了起来,低声道,“便是不叫他就藩,这一次给老三指婚……便低些。”他冷冷地说道,“徐家想送个女孩儿给老三做正妃,真是好大的算盘!朕偏不叫他如愿。这一次,便将太常寺少卿家的长女指给老三做正妃!徐家这样喜欢女孩儿入皇家,便给老三做个侧妃,也是好的。”

    太常寺少卿不过四品,况只管祭祀宗庙,本无实权,皇后听了,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此时却只犹豫道,“这……”

    “朕总要护着你。”圣人摸了摸皇后的脸,温和地说道。

    面前男子的脸,带着叫皇后无法漠视的疼惜,只叫皇后的眼泪险些落下来,只嘶哑着声音应了,便将头靠在了圣人的肩上,眼泪不顾规矩地沾上了圣人的龙袍。

    “多大了,还怎么爱掉金豆子。”圣人只觉得怀里的妻子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腰,见五公主已经踮着脚尖儿出去,便含笑道,“叫小五知道,只怕不知该如何笑你。”

    听着圣人愉悦的笑声,皇后却觉得自己心里疼的慌。

    不叫凤桐去就藩,真的是为了圣人?

    并不是这样。

    皇后心里,不知多厌恶这个想要拉她儿子下来的孽障,可是若是叫他就藩,就离了她的眼皮子底下,更用意叫他勾连地方,生出祸患,这才宁愿自己恶心着也不肯叫凤桐远离京中。

    她心里有圣人,甚至当年愿意与圣人一同去死。可是她也是个母亲,不能为了自己的丈夫,就坑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耳边听着圣人心心念念地为自己打算,她心里有愧,却不能多说。

    正在此时,圣人便听见外头有通传的声音,闻听凤鸣求见,圣人只好放开了皇后,给她擦眼睛笑道,“若叫小四见着你哭了,只怕心里不知如何腹诽朕。”

    “小四从小孝顺。”皇后忙转身擦了眼睛,这才回头笑道,“臣妾心里,这些孩子都是臣妾的亲骨肉,因此,如今只想求陛下一事,求陛下允了臣妾。”

    “你说。”圣人挑眉,见此时凤鸣风风火火地进来,也喜欢这孩子的爽快劲儿,然而见凤鸣满脸笑容地进来,目光落在皇后发红的眼睛上一瞬后,竟是怔住了,脸上带着些不知如何是好地看过来,只急忙说道,“可不是朕招惹了你母后。”说完,便与捂嘴笑了的皇后抱怨道,“这几年,朕背的黑锅还少?只怕在外人眼中,朕就是一个很可恶不讲理的人了。”

    凤鸣听了这个,这才呼出了一口气。

    德妃素来以皇后为马首,凤鸣也从小跟着太子屁股后头转,可不愿叫帝后生出嫌隙来,见本无事,不过是这两位天家夫妻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他心里果然腹诽了一下,这才与两人请安,之后便跪在了圣人的面前,仰着头求道,“求父皇将齐家二姑娘指给儿子!”见圣人脸上高深莫测,他只大声道,“若得齐家女,儿子愿,愿,”他求救地看了看一旁的皇后,见她含笑颔首,便狡猾地说道,“此生愿只一位王妃,必然不叫父皇为了给儿子指妾室多劳神的!”

    一脸诚恳,仿佛是为了圣人着想。

    圣人低头,看着这小子一张“父皇你占了大便宜!”的脸,不知为何,竟只觉得,生个儿子再养大,可真是个亏本儿的买卖!

    “齐家丫头愿意?”见不得儿子的快活模样,圣人便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

    满头是汗的凤鸣猛地顿住了,看着含笑的圣人,只觉得当头就是一记闷棍。

    作者有话要说:圣人:儿子都是赔钱货!

    诚王:亲爹您注意儿子的心理啊卧槽!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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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阿元这两天是真的心虚,原因就在阿容当日临走时,对自己那幽怨的一瞥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是好容易叫舅舅松口,这不是赶在一起了么,难道阿容觉得,自己不想上街玩儿,吃有特色的点心么?不过阿容那双上挑的凤目中潋滟的忧伤还是叫公主殿下辗转反侧,心里觉得憋得慌,一向吃嘛嘛好睡嘛嘛香的阿元惊恐地发现,晚上竟然睡不着觉了,连着两个晚上都梦见了阿容那双眼睛,阿元默默地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打了几个滚儿,之后搓把脸,使人往城阳伯府下了拜帖,等着把表姐的亲事搞定,就上城阳伯府做客,看望……呃,看望城阳伯夫人。

    这么点儿事儿就愧疚成这样,阿元就觉得自己没当负心女的本钱。这以后要是伤了某个少年的心,公主殿下还不愧疚死啊。

    这是款待表姐们之前的事儿,阿元下了拜帖,不多时城阳伯府便回了信儿,知道那日城阳伯夫人与阿容都在府里,阿元便捂着嘴笑了,之后,便一心使唤肃王府里的丫头,好叫自己的公主府第一次出现在大家眼前不那么凄凉。

    那一日阳光明媚,阿元穿得好生喜庆,头上一对儿包包头,额前叫笑嘻嘻的肃王妃给带了一颗红宝,又鲜艳又可爱,对着镜子扭了扭,觉得美得很的阿元便窃笑地领着身边宫中出来服侍自己的大宫女往公主府去了,不过等香茶点心预备上,便见几个女孩儿一同联袂而来,今日不过是亲近的几家姐妹,并无忌讳之处,彼此相处也自在的不行,请了几位女孩儿入了公主府一片不小的园子,里头花朵儿开得正好,阿元就听一旁的蒋舒云温和地说道,“这景儿倒是雅致。”

    说起来,能用了那么多的银子,用了那么多稀罕的山石花草,还一点儿都没有暴发户的气息,也真叫蒋舒云诧异了。

    这里头,要感激皇伯父的拔刀相助来着。

    阿元却只腆了腆自己的小肚皮洋洋得意地说道,“这,这都是我的眼光好。”若不是她有眼光抱住了皇伯父的粗大腿,能有今天好看的院子么?

    “论起王婆卖瓜,阿元无人能出其右。”齐雅便在一旁笑着揶揄道。

    阿元默默地看着这表姐,决定原谅她因自家二哥不在,因惆怅而对自己生出的小小的嫉妒。

    几个女孩儿说笑几句,便一同坐在一处汉白玉的石桌旁,看着一群美貌秀雅的丫头穿得鲜艳好看,手中挽着一个个精致的小花篮执着银剪刀剪下开得最盛的花朵来,在花中嬉笑,齐雅见阿元很是欣赏得意地看着这美人儿成群的花间景色,不由低声叹道,“表妹的胸襟,确实宽阔。”若是她,会愿意叫这么些好看的女孩儿们在自己的眼前晃悠?

    阿元也知道齐雅在想些什么,不过对于一个喜欢看美人儿的肥仔儿来说,只要这群姑娘别心思大了往自家父王哥哥面前凑,只安心地在自己的公主府里给她养眼,她还是愿意照拂这些纯良可爱的姑娘的。日后只由着她们出府嫁人,给一份嫁妆,也算是有了好前程。毕竟她走了运做了公主,便也希望能叫自己眼前的人都能有好日子过,也不辜负了她的这一番好日子。

    “不过,这公主府确实心思足。”蒋舒云一边看着手上的玫瑰花茶,又见桌上大多是一些花朵儿做的点心,微微一笑,便温声道,“还是表妹的心思细致。”不是谁都那么爱吃肉的,如阿元的几位表姐,口味颇为清淡,阿元自然也要用些心。

    听到蒋舒云的夸赞,阿元得意地笑了几声,这就暴露了本来面目道,“我使人剪了不少的菊花儿来,一会儿咱们几个下锅子吃,可美味了。”

    这样不离本行儿的话,就叫女孩儿们笑开了,阿元见她们自在,目光落在了微笑给姐姐们续杯的齐善的身上,心里默默地着急。

    她那四皇兄不会傻到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意思么?大好条件都创造出来,如今,这日上三竿,人怎么还不见呢?

    若不是为了他,自己能推了阿容?

    心里急的打滚儿,阿元面前却只做出了一副平静的模样来,只听着姐妹们说笑,一边还添些话,听见有自己认识的人,急忙问道,“是湛家哪位姐姐?”听说三公主亲自上门给自己的小叔子提亲,阿元想到湛家的那两位姑娘,便几些好奇地问道。

    “是湛家二房的阿瑶。”想到当日的两个女孩儿,阿元活泼开朗,远比她的那个清高的堂妹来得叫人喜欢,齐雅便笑着说道,“三公主的诚意很足,湛家这才同意,便往湛府送了不少的礼,很是重视。”说完,见阿元微微点头,便皱眉问道,“只是他家的三房,今日有些变故。我知道你与伯夫人感情好,这里头要谨慎些,别叫伯夫人为难。”

    “三房坏事儿了?”这年头儿,再不好的家人,哪怕分了家都是一家子兴衰在一处的,阿元听了一惊,想到那日城阳伯夫人并未露出异状来,急忙问道,“姨母可还有恙?”

    “姨母无事。”蒋舒云的母亲也是与城阳伯夫人从小的交情,阿元还未出生时,城阳伯夫人最疼爱她,彼此如今也十分亲近,见阿元急了,便忙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是三房太太的娘家。”见阿元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显然是记起了那家的顶梁柱下了大狱的事儿,便低声道,“大理寺亲查,拢共十项大罪,若不是圣人看在城阳伯的情分上,就是一个抄家流放的罪名。”

    其实大理寺上的折子,也是请抄家,成年男子皆流刑,还是圣人唯恐京中趁着此时踩城阳伯一脚,因此留中,之后改了折子,只判了革职,抄家,三代之内不准科举,却还是留了这家一线生机。不过圣人这些年治下越发温和,能有这个局面很是平常,京中虽多非议城阳伯在其中只怕使了大力,到底不过是嫉妒小人的嘴脸。然而,想到呼啦啦的一个大官门,败落不过数日,蒋舒云也有些唏嘘。

    “从前,还与这家的小姐一同聚过,虽性情不相投,只是眼瞅着熟识的人就这样从此变了身份,到底心中难过。”蒋舒云便摇头叹道,“圣人还是仁君之治,虽抄了这家,却留了一间宅子,这就是能叫他们有个落脚地儿了。”见阿元听到这里脸色猛地就变了,她急忙问道,“莫非我说错了话?”

    “他们家如今败落,穷了,岂不是还要登姨母家的门打秋风?”阿元便脸上不虞地与蒋舒云说道,“表姐也知道,姨母这人,最是心软,这若是以后成了成例,不仅养着他家的三房,再帮着养着三房家……”

    “这个不会。”齐雅犹豫地说道,“听说那家是清流,最有风骨。”

    “风光的时候才有风骨。”齐善却更加敏锐些,微微皱眉道,“只要这一家子,说是求伯府帮着他们教养儿几个姑娘,这就已经很是麻烦。”能养出那样三房家的母女的,还犯了这么多的事儿,真是个清高的人?早就开始帮着母亲英国公夫人管家的齐善就不信。

    她正觉得应该改天请母亲提醒英国公夫人几句,毕竟以英国公数家姻亲,都是一荣俱荣,恐叫这不知心性的人给败坏了,就一抬头,正见着不远处,正有个高大的少年立在树下,痴痴地看过来。齐善心中一惊,惊觉自己方才的百般算计算计落在了凤鸣的眼中,不知为何心中一沉,可是之后,却觉得有些坦然自在。

    她不知道凤鸣喜欢了她的什么,可是对于齐善来说,却从未想过要压抑自己的本性。

    她就是这么一个心思多,百般筹谋的人,凤鸣此时若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失望离开,远比日后成婚后察觉,夫妻失和彼此痛苦一生来得强些,因此想明白了,她便不再觉得心慌,只平静地对着那大步走过来的凤鸣与姐妹们一同起身颔首,并无异样。

    在场的都是凤鸣的嫂子弟妹,况都很亲近,凤鸣也不担心生出非议来,况前日他叫圣人亲手当头一棒,如今还眼花缭乱,心里急得慌,竟是呆呆地看着面前敛目平静的女孩儿,手心攥出了汗水来,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了很久,这才磕磕绊绊地说道,“二,二,二……”

    “二什么啊。”阿元挥退了左右,一转头见他还在“二”,就觉得觉得这堂兄真是够二。

    “二姑娘真是聪慧,面面俱到,叫人钦佩。”凤鸣刚才躲着偷听齐善说话,听她将那些事儿说得很是全面,只觉得心里崇拜的不行,心里想到若是以后有这么个媳妇儿谨慎又细腻冷静,诚王殿下就美得不行,傻笑着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二姑娘细致若斯,可见对城阳伯夫人是真心挂念,这样的心意,不知道,不知道……”他偷眼给阿元使了一个眼神,换来这肥仔儿疑惑的目光,实在觉得堂妹这不给自己机会,只好厚着脸皮说道,“不知道小王有没有这个福气,以后得二姑娘维护。”

    说完,这少年屏住了呼吸,一张脸就红透了。

    二姑娘诧异极了好吧?

    寻常的男子,不是都喜欢善良纯洁,小白花儿一样的女孩儿么?她方才还等着这位诚王殿下心上人的幻想破灭,痛心疾首地问问自己“二姑娘你的慈悲心呢?!你怎么能这样想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这样的愚蠢问题,可是怎么就变成了眼前的一幕了呢?

    抬眼呆呆地看着这个自己红着脸的皇子,齐善很想问问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然而此时的话又叫她怎么接呢?只好无措地立在原地,看着眼前一双眼睛清亮透彻的少年,不知为何,心中便是微微地震动,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若是能与这样的人白头到老,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母亲总说她算计太过,恐日后不易有良缘,可是如今,不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哪怕是知道她的本来面目,还是愿意喜欢她么?

    阿元本来还想继续当看不明白四皇兄的暗示,,围观一下王爷是如何告白的,却只叫蒋舒云拎住了小耳朵,龇牙咧嘴地被提着走了。

    齐善看着那肥仔儿恋恋不舍,频频回头地走了,这才侧头微笑了一下,见那凤鸣看到自己笑了,便也跟着笑了,脸上也有些发烫,微微一福便问道,“不知王爷……”

    “我喜欢你!”凤鸣想到临来前,母妃告诉她要单刀直入,顿时忍不住大声地说道,“真的喜欢!”见不仅齐善震惊,连本以为自己这次没戏的阿元都在听到了这个以后奋力转头,用八卦的目光看来,凤鸣为自己的冲动默默流泪,只缩着头小声说道,“喜欢你很久了,只是我害怕你觉得我唐突,因此不敢与你说话。”他抬眼,看着一愣后默默地做出了倾听的姿态的女孩儿,心里只觉得满腔的情意都要涌出来一般,低声道,“我这人,有点儿鲁莽,不如几个哥哥聪明能干,这辈子,只能做个闲散宗室,指着父皇赏的爵位过日子。”

    “您是亲王。”眼见凤鸣有些失神,齐善竟有些不忍叫他低落,便温声道。

    “可是还是配不上你。”凤鸣看见她一脸的关切,只露出了一个笑容,便沉声道,“我能给你的,只有我的一颗真心。”他用手敷上心口,抬头,用认真的声音郑重地说道,“我这一生,愿效法王叔,不纳二色,这辈子,我就对你好。”见齐善看着自己不说话,他强笑道,“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儿,也不是讨人喜欢的人,可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若是叫我他日变心,天打雷劈……”

    “莫要诅咒自己。”看着眼前情真的少年,齐善只叹息了一声道,“殿下的话,已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话儿了。”

    凤鸣呆呆地,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心上人的意思。

    “圣人,愿意赐婚么?”英国公府的女孩儿,认定一人,便不会优柔寡断,更不会故作矜持。齐善叫凤鸣震动了自己的心思,此时只一笑,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少年,偏头笑道,“若是没有赐婚,家父是不会允的。”不过,这样认真的少年既然敢走到自己的面前,想必赐婚之事,已得了圣人的允诺。

    “有有有!”凤鸣的脑子缓了不知多久,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见齐善侧头用帕子掩着自己的嘴笑,心思都飞在天上一般,竟是用力地掐了一把,惊喜道,“这次不是在做梦!”齐善愿意嫁给他,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梦,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如今竟是美梦成真,凤鸣只想将眼前这个女孩儿抱起来用力地扣在自己的怀里,然而却也知道齐善是为了自己的真心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日后还需用更真的心叫她认同自己,只忍住了心中的欢喜,看着齐善道,“谢谢你!”

    齐善看着这样的少年,到底没有觉得后悔。

    “有我在一日,我就叫你每天都过得快活。”凤鸣低声道,“以后,等太子即位,咱们把母妃也接出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他知道自己不是勾心斗角的料,也没有想过入朝,只想以后清闲自在,身边有自己的母妃妹妹和媳妇儿,一生平静。

    “我既答应了殿下,无论殿下日后如何,都一生相随。”齐善觉得这是自己说过的最叫人脸红的话了,可是见到凤鸣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不安与仰慕,心中一软,还是忍不住安抚他。

    “你说的所有的话,我都信!”凤鸣重重点头,之后,便在齐善的面前一脸欢喜地转圈子说道,“一会儿,还要往国公处请见?”见齐善颔首,他高兴极了,只继续说道,“还有父皇处,你放心,赐婚之事,我都会预备得风风光光,我,我叫你做满京城都羡慕的人!”说完了,他抹了一般头上的汗,傻笑了一下,便从怀里摸出了一打田契地契来,嘴里嘀嘀咕咕地塞进了诧异的齐善的手里,说道,“这是母妃给你的。”

    “给我?”齐善摸着着厚厚的地契等物,往后翻了翻,见皆是各地的良田与红火的铺子,其中几个极有名气,便一惊,郑重地要将这些交换道,“无功不受禄。”

    “母妃说,若是你答应了,以后就是我媳妇儿了。”凤鸣说到“媳妇儿”,又傻笑了一下,之后用很理直气壮的声音说道,“作为夫君,不是应该把身家都交给媳妇儿保管么?母妃说了,这些本是应该当年我出宫建府的时候就拿出来的,只是我那府里冷清的很,只几个小厮管家,哪里是能托付这些的呢?如今正该给你,都是你与咱,咱……”他想说咱儿子的,只是有这贼心没这贼胆儿,到底不敢说出来。

    “那便成亲之后。”齐善见凤鸣的眼睛贼兮兮的,脸上也红透了,只将这些往凤鸣的怀里一塞,顿足走了。

    凤鸣未见齐善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掩不住,此时抓着怀里的地契,跟在齐善的身后亦步亦趋地问道,“我说错了什么?你别恼,我给你赔罪。”他给两个妹妹赔罪简直轻车熟路,此时就觉得很是应该给心上人做小伏低,赔笑道,“你不喜欢,那就等成亲之后。那什么,再与我说说话儿吧,只要能见着你,我就快活。”说完,却感觉脚下的袍子叫什么给拖住,一低头,就见不知何时而来的阿元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来说道,“阿元陪四皇兄说说话呀。”

    “你!”眼见齐善捂着脸飞快地羞走了,凤鸣心里恨不能跟去,低头见这肥仔使出了千斤顶来,不敢下手抽这熊孩子,只能哭丧着脸俯身问道,“祖宗,祖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诚王好容易与佳人有了默契,却叫这熊孩子给打断,还有比这更叫人吐血的事情没有?!

    “小心唐突佳人呀皇兄。”两辈子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公主殿下,此时还舔着脸卖弄自己的小常识,与俯身的凤鸣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表姐,脸皮儿可薄!好容易答应你,这已经是极限,你这么死……”见凤鸣瞪她,阿元便含蓄地说道,“这么热情,倒叫我表姐不知如何自处了。”求完亲就托付身家,她怎么遇不着这么好的夫君呢?阿元有些惆怅地看了连连点头的凤鸣一眼,眼珠子轱辘轱辘直转地说道,“有这时间,皇兄还是要与我舅舅说些好听的话,对不对?”

    “真是太对了。”凤鸣摸了摸阿元的小脑袋,见这肥仔高高地仰着头不可一世,便感激地说道,“皇兄有今日,都是阿元你的功劳!这情分,我记在心里了!日后刀里来火里去,都一句话的事儿!”说完,不舍地看着齐善走了的地方发了一会儿的神,觉得此时搞定泰山泰水更重要些,便一同一阵风一般想着公主府外卷去,刚刚出了公主府,就见旁边的肃王府门外,肃王正下马回家,见了风风火火的凤鸣,便含笑扬声问道,“这是叫阿元撵出来了?”

    “皇妹温柔,哪里会做这样的事儿,王叔玩笑了。”凤鸣此时看谁都欢喜,便急忙过去给肃王请安。

    温柔?

    肃王正笑着的脸默默地扭曲了一下,他再亏心,也没有那么厚的面皮,觉得自家那四处放火捣乱的肥仔儿温柔。

    不过肃王据顶还是无视了这个诡异的问题,见侄子满面春风,竟是心中一动,含笑问道,“这是有什么喜事儿?”心中却已经猜出了几分缘故。

    “侄儿大喜。”凤鸣见着了肃王,便想到前日在英国公府听到的一桩事儿来,觉得自己很用该仿效王叔,便急忙恭敬地说道,“还有一事,想要与王叔求教。”

    “何事,你说。”肃王将手中的马鞭往一旁小厮的怀中一丢,颇有一番风流写意,此时便只笑道,“王叔何曾会对你隐瞒?”

    “就是……”凤鸣此时四处看了看四周,便飞快地窜在了风姿不减当年的王叔的耳边,小声问道,“王叔,当年你那切结书怎么写的,给小侄做个参考,别叫我走冤枉路呗?”最后的切结书只要能叫老岳父满意,这喜事儿,不是就成了?

    肃王俊美的脸上的笑容,在这熊侄子殷切的目光中,凝固了。

    将马鞭抓过来,他突然觉得手里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肃王叔幽幽表示,熊孩子欠抽啊这是!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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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黑历史被侄子揭穿什么的,肃王忍不了也不想忍。

    拖着倒霉侄子进了肃王府,抽得这小子哭爹喊娘,心里爽了的肃王这才放凤鸣连滚带爬地走了,将马鞭往地上一丢,便往肃王妃处而去。抽了侄子,肃王现在分外神清气爽,因此进了大屋,见肃王妃正拄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是可爱的模样,不由叫屋里侍候的丫头出去,露出了笑容来只过去坐在妻子的对面含笑问道,“这是在想些什么呢?”肃王妃难得有这样认真的时候,也叫肃王觉得好奇了。

    “阿玉阿阙这两个,前儿又去打架,才有人告上门来。”肃王妃便叹气道,“从小儿就打架,连顺王都敢动手,我瞧着这是不是有些霸道了?”凤玉凤阙是肃王最小的两个儿子,从来在宫中都很受看重,后头又有了阿元在宫中得宠,两人在太后的面前也很得意,因此养成了霸王脾性,直叫肃王妃脑仁儿疼。

    “这算什么。”肃王却不以为意,只坐过来给肃王妃捏了捏头,凑在她的耳边轻轻一笑,叫媳妇的脸红得发烫,觉得十分满意。

    就算,就算没有当年的切结书什么的,他媳妇儿还能嫁给谁呢?肃王殿下的人格魅力早就叫小姑娘芳心暗许了好吧?

    觉得侄子在这点上拍马都追不上自己,肃王便一边笑一边说道,“咱们家,显赫太过,都是人尖子还不叫我皇兄吃了?老三老四就不错,你瞧瞧凤鸣,比他三皇兄差了多少的脑子?更叫圣人喜欢不是?”见肃王妃疑惑地转头看他,肃王便笑叹道,“谨慎有谨慎的好处,如这样儿没什么忌惮的,却不是坏事儿。”凤卿凤唐太过精明,有两个傻点儿的中和一下,倒显得肃王府不是那么显眼了。

    “我是不懂这些的,只是你这样说,我便心里。”肃王妃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小声道,“你总不会伤着我们娘儿几个。”

    “我得护着咱们的七姑娘是不是?”肃王亲亲肃王妃的指尖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温情,戏谑地笑了,见肃王妃红着脸推他,只笑着往一旁一歪道,“我回来时,见着了凤鸣,这小子红光满面,只怕是好事临头。”见肃王妃并不意外,想了想便笑道,“阿元这孩子,也不知是个什么脑袋,只喜欢凑这样的热闹。”

    “若不是心里有诚王,阿元又不傻,做什么推善姐儿入火坑呢?”肃王妃便笑道。

    “你把皇家叫火坑?”肃王脸上表情就古怪了起来,扑到了咯咯直笑的肃王妃的身上,张口就露出了一嘴的牙齿,啃在了求饶的媳妇儿白嫩嫩的脸上,也不起身,只压着肃王妃笑道,“这么说,你夫君我,是火坑里的柴火不成?”他眼珠子转了转,便声音低哑了起来,慢慢地凑在了肃王妃纤细的脖子处细密地咬了两下,声音之中带了几分魅惑道,“难道,你就是那火坑上肥嫩嫩的小兔子?”

    说完了,便有点儿忍不住了,想要把这小兔子给一口吞掉。

    就在肃王就要下嘴,就听见门外传来咔吧一声,本是叫他咬得直笑的肃王妃顿时脸上就变了,一把将身上的夫君推翻在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急忙问道,“是谁?!”

    隔了一会儿,竟无人应答,肃王脸上便黑了,好容易消了火儿,自己出了屋子,就见外头远远地立着几个丫头,皆是低着头,统没有往此处看的,心中疑惑,却见门口掉了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秋香色荷包,一翻开里头还有几块肉干蜜饯,眼角一抽,就想回去抽阿元这个熊孩子,到底忍住了,只回屋与有些不安的肃王妃笑道,“无妨,是阿元那孩子方才走了。”说完,便把荷包放在了肃王妃的面前。

    “青天白日的,你就做怪,以后,叫我怎么见闺女呢?”肃王妃见竟是阿元撞见了他们俩的亲热,顿时羞的不行,只去埋怨非要做坏事儿的肃王。

    面对媳妇的埋怨,肃王默默地担下了,将肃王妃哄了又哄,才哄得她笑了,自己便往后头去,准备与闺女谈一谈人生理想啥的。

    熟不知阿元此时小心肝儿是好一阵地跳,知道这一回是大难临头,只叫宫女出去,自己一边跑的吐舌头一边往床上拱,把自己滚成了一个圆球,躲在厚厚的被卷里,这才放下心来,不再担心一会儿小屁股被抽打,之后,便腹诽两个儿子闺女一大把的家伙,竟然里屋都不进就敢柔情蜜意,也不怕教坏了小朋友。

    今日凤鸣一番表白后,齐善初逢大事,哪里还在公主府里坐得住呢?只与阿元道别,便回府告知长辈去了。

    阿元有了这样的喜信,心里自然也很欢喜,因此便匆匆地跑回来想着与肃王妃显摆显摆自己的功劳,这一路兴冲冲地,虽然入门的时候听见府里的下人说肃王抽了凤鸣一回,她却并未在意,只盖因叔侄两个好着呢,抽抽打打也不是一次两次,到了肃王妃的院子还不等几个丫头阻拦,便直扑大屋,谁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儿呢?

    蔫头耷脑地趴在床上等着父王过来与自己“谈心”,阿元却不知为何,想到了阿容也很纤细白嫩的脖子,心里总觉得痒痒的很,阿元脸上也觉得红了,只抖着小耳朵拼命地念经,想着把阿容的小脖子给念走,才念了几句,就见一脸黑色的肃王挑帘子进来,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很有含义的笑容来。这一次,也不用念经了,阿元默默地抬头,等待肥仔儿被抽打的命运。

    等凤卿得了信儿过来救妹妹的时候,肃王连抽两个熊孩子,此时早就心里爽地走了,只留了一只滚在被子里泪流满面的肥仔。

    对于这等悲剧,凤卿也很无奈,总不能大喊一声“报仇”,从父亲的身上抽回来吧?

    安慰了可怜的妹妹一回,凤卿许下了无数的好处,这才见这小东西哼哼唧唧地扒着自己的衣襟睡着了。这一睡就天昏地暗,总归第二日,当阿元精神抖擞地上了车往城阳伯府去的时候,公主殿下已经原谅了父亲的恼羞成怒,只咧着嘴儿摸着肃王妃新给她绣的小荷包,摸着鼓鼓囊囊的荷包,嗅着淡淡的蜜饯甜香,想着母亲对自己的深情厚谊,怀念当荷包出现后肃王那哀怨的小眼神儿。

    心情不错,到了城阳伯府之时,阿元自己就在迎出来的城阳伯夫人眼前自己滚着跳下了车,只唬得城阳伯夫人惊的不行,上前将她抱住,只嗔道,“这若是摔了,谁不心疼呢?”

    她的身后,不由自主地伸出了一只手的阿容默默地将手缩了回去,只忍着心里的惊喜,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一时欢喜,叫姨母受惊,是阿元的不是。”阿元笑嘻嘻地拱了拱城阳伯夫人,目光落在了后头阿容的身上,不知怎么就有点儿目光游弋,不过城阳伯夫人的怀里暖呼呼的,阿元也忘了阿容,只一边抱着姨母的胳膊,一边四处看了看,见出来了不少的人,连二房都出来迎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只从城阳伯夫人怀里出来,与湛家二太太笑道,“本宫本是过来探望姨母,倒叫一家子都不安静,,实在有愧。”

    “这算什么。”这湛家二太太是个爽利的人,只看了含笑不语的城阳伯夫人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亲近,只笑着说道,“难道过来见公主一次,能累着我?我也想与公主说笑儿呢。”说完,就推一旁含羞的闺女,与阿元笑道,“阿瑶素日里出去,公主很护着她,我便再次多谢一回,又有什么打紧呢?”说完,想到因阿元之故,自己的闺女也能嫁到尚书府去,与公主做妯娌,看向城阳伯夫人与阿元的目光越发感激。

    若不是看在这二位,京里的女孩儿多了,湛家二老爷虽也是在朝中厮混,也是也没有这样的能耐,与尚书府联姻。

    “阿瑶姐姐与我亲近,您这样儿出来说,倒显得见外了。”阿元老气横秋地说完,又对着后头红着脸笑的阿瑶眨了眨眼,便使人从车里捧出了一个镶嵌了美玉的匣子来笑道,“阿瑶姐姐的喜事儿近了,这是我给姐姐的心意,姐姐别嫌弃,只当是咱们的情分。”

    “这如何使得。”这年头儿,哪里有公主给臣女礼的呢?湛家二太太不是个只知道得意的人,只连声道。见阿元只拿着匣子笑,便求助地去看自己心里无所不能的大嫂,却见城阳伯夫人笑了一阵方与她说道,“既然是公主的心意,何必推了,倒叫公主为难呢?”这才使阿瑶给阿元道谢,取回了匣子,在城阳伯夫人的身边小声道,“若不是看在嫂子的面上,我们哪里有这样的光彩呢?”

    “这也是她们两个投缘。”城阳伯夫人见阿元穿得单薄些,只急忙领着她回屋去。

    湛家二房母女两个感激的不行,况也不算是外人,便一同往屋里去,走了一会子,阿元再看了看,就有些奇怪地问道,“不知阿镜何处?”她口中的阿镜,便是湛家三房的那位眼界很清高的姑娘了,此时见自己来了,这姑娘与湛家三太太都未出来,便有些不快。

    对于一个公主上门拜访,出来相见这是该有的礼数,没见二房母女两个就迎出来了么?

    阿元对这样的礼数虽然并不在意,可是却也不是软柿子。这明晃晃的就是在说“不就是个公主,咱们不把你放在眼里”的模样,虽不叫阿元憋气,可是却也有些不快。有气憋着素来不是阿元的性格,此时,她越发地觉得三公主眼光不错,挑中了阿瑶做弟媳,而不是那莫名其妙的阿镜,见城阳伯夫人含笑看了她一眼,便有些心虚,缓了脸色只对有些尴尬的湛家二太太笑道,“不过是我随口一问,大伙儿别放在心上。”

    虽嘴上这样说,到底记仇了就是。

    “阿镜出了些事故,因此不能前来。”湛家二太太迟疑了一下,便含糊地说道。

    说起这个,阿元敏锐地见到城阳伯夫人叹息地吐出一口气来。

    “今日是好日子,莫说这个,倒叫阿元为我们家担忧。”城阳伯夫人笑着将此事岔开,点着阿元的小鼻子笑道,“小没良心的,有姨母在,你还巴望谁呢?”见阿元很有眼色地嘻嘻哈哈地笑开了,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媳最是心直口快的,便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得到了一双委屈的眼睛,城阳伯夫人不禁哭笑不得。

    阿容只慢悠悠地跟在众人的身后,看着阿元扭着小身子与城阳伯夫人撒娇,很是亲近,也觉得欢喜,然而一双清凌凌的凤目落在了后院的一处,便露出了一丝厉色,见阿瑶听到后头,脸上已经有些白了,心疼这个堂妹,便只温声道,“不必在意旁人的说道。”

    “大哥。”阿瑶见城阳伯夫人与湛家二太太拉着阿元走的远了,这才眼眶通红地小声道,“是我,抢了阿镜的婚事么?”

    “胡说什么。”阿容一讪道,“这婚事,是三公主上门提亲,难道我们还能左右公主的意思?”见阿瑶还有些愧疚,便安抚道,“别听三婶儿的胡扯,你也不看看她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她的话,你能信?”

    “只是,”阿瑶张了张嘴,小声道,“我样样不如阿镜,怎么公主就看中了我呢?”三公主替她的夫家礼部尚书府来提亲,张口就说看中了自己,想要结亲,那时候阿瑶只觉得心里欢喜的不行。况这也是喜事儿,家里喜气洋洋,大伯娘只想了想,便一口同意了,好容易三公主走了,她正快活,就见湛家三太太领着泪流满面的阿镜一同撞进来,只说城阳伯夫人不公道,将大好的姻缘从阿镜的手里抢出来给了她,也不管旁人怎么说,就认定了是两个嫂子从中作梗。

    想着阿镜的人才模样确实比自己强的多,阿瑶便忍不住有了些想法来。

    “这就是个人的缘法,你是咱们家的长女,匹配个尚书府的二子,也是寻常。”阿容开解了妹妹,见她点头,便含笑说道,“当日三公主过来求亲,你也躲在屋里,可曾见公主问候一句阿镜?”见阿瑶摇头,他便温声道,“这就是了。虽你以为自己不如阿镜,可是在人家的眼里,阿镜,”想到另一个堂妹的那清高爱得罪人的模样,阿容便摇头道,“阿镜是不如你讨人喜欢的。”

    阿瑶从小就信服这个大堂兄,如今见他这样说,心里便信了几分,红着脸说道,“倒叫大哥为我担心。”

    “你是我妹妹,便是为你担心,难道我会不可以?”阿容弹了这个爱胡思乱想的妹妹一记,这才笑着说道,“能叫公主看中,这是你的性情入了贵人的眼,别移了性情,也不必多做奉承,维持眼前就好。”如同城阳伯夫人喜湛家二太太开朗活泼,阿容想着,三公主也会喜欢生性似母的阿瑶的,有心叫妹妹以后嫁人能自在点儿,他便笑道,“日后若是有为难的事儿,只看看二婶如何与母亲说,你也那样与公主说。”

    想到母亲三旬的人还赖在大伯娘身边,伯娘无奈又爱惜的模样,阿瑶觉得自己悟了。

    小脸儿发红地对着好心堂兄用力点了点头,阿瑶便一阵风地向着里头跑去,这风风火火的模样,只叫阿容无奈至极。

    待阿容进了大屋,就见阿瑶已经目光炯炯地看着此时的湛家二太太没有了外头的稳重模样,伏在一侧的小炕桌上偷偷地摸另一侧城阳伯夫人剥下的玫瑰瓜子儿吃,眼见城阳伯夫人见她偷吃却只装没看见,妯娌两个很有默契,阿瑶就默默地记下了,留着以后这点儿小乐趣都用在三公主的面前。

    阿元却抓着两个小核桃傻傻地看着湛家二太太变脸,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自家姨母,抹了一把脸,这才一脸扭曲地嫉妒道,“姨母都不给我吃。”

    正偷吃的湛家二太太叫阿元叫破,讪讪地正了正身子,不敢抬头去看城阳伯夫人的脸色。

    “叫阿容陪你,不是更合适?”城阳伯夫人只笑了笑,见阿容已经走上前来坐在了阿元的身边,这才与阿元笑道,“昨儿你在公主府里设宴,听说热闹的很,可有什么趣事?”

    自然是有的,只是凤鸣求亲这样的事儿,还有湛家二房在,阿元也不能说,只捡了些有趣的事儿,又夸张地描绘了一下当时府中的美景儿,这才得意地缩回头,只见阿容垂着眼睛认真地给自己扒小核桃,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指看的她眼晕,偷眼看了看这少年雪白的脖子,阿元不自在地扭了扭自己的身子,不知为何,便急忙从盘子上掂了一点点心送到阿容的嘴边说道,“阿容哥哥辛苦了,吃点儿点心吧。”见着自己的小手儿上还有点儿不大干净,便有心缩回手,到底在阿容看过来的时候停住了。

    阿容见阿元鼓着脸有点儿不安地看着她,见她小手要缩不缩的模样,只笑了笑,也不嫌弃,低头将阿元手上的点心吃了。

    他一低头,雪白的脖子离阿元更近,只叫阿元眼睛都直了,急忙回过头来默默地念叨了几遍美人是祸水,这才偷偷地往衣裳上蹭了几下手,自己努力地吃小核桃。

    此处正欢欢喜喜地说话儿,却见湛家三房的院子里,一对儿母女正对着流泪,彼此无言。

    一旁有个丫头看着外头的动静,又见里头两位主子都没有反应,只急的跺脚,再也忍不住便进来劝道,“荣寿公主上门拜访,太太与姑娘方才不去迎接也就是了,如今连个面都不露,这可不是在小看公主么?”荣寿公主虽只是宗室女,可架不住来头大,惹了她一个,后头得罪的那不是一家两家。见湛家三太太只冷笑不语,这丫头是忠心为主的,只叹气道,“舅老爷如今的光景,正是落魄的时候。您若是还这样儿,家里真没活路了!”

    “莫非就为了这个,就叫我巴巴地去给一个奶娃娃低头?!”湛家三太太是个很好看的女人,此时梨花带雨,更有风姿,只伏在桌上流泪道,“大嫂那样的人,做丫头长大的,惯会奉承,如今对着一个孩童都巴结。我却做不出来!凭什么,凭什么叫我受这样受难堪呢?”又骂这丫头道,“你娘当年是我的陪嫁,我还想着你也有你娘一样的风骨,没想到叫湛家调理了几年,竟市侩成了这样!”

    “奴婢一心为太太,何曾说过假话?”这丫头叫主子骂得狗血淋头,也觉得心灰,此时便哭道,“奴婢劝太太,别再与夫人生分了,前头里老爷就为了这不肯回来歇,如今,如今太太是要真正生分么?”

    “你当我稀罕么!”湛家三太太想到丈夫这些年的冷淡,如今还见死不救,顿时便忍不住了,拍着桌子怒声道,“我好好儿的诗书人家的姑娘,嫁给他一个兵家子,还不够委屈的?为了婆婆哥哥嫂子,就来与我争吵,连女儿都不顾了,这是为人夫为人父的道理?他湛家从前也不过是在外头种地的,泥腿子出身,字都认不全,竟然还敢看不起人,如今不来,正好清净!”

    “母亲说得对。”一旁的阿镜便含泪道,“父亲忒狠心了些,昨儿母亲才说要接表姐进来,多大点儿事儿,父亲竟不肯,这样无情无义,只叫人心寒。”

    听了这话,那丫头竟连眼泪都忘了流了,只呆呆地说道,“舅老爷家的姑娘,叫咱们府里养着,这也不是规矩呀。”怪不得三老爷又与太太吵了架,摔门而走,若是知道她主子说的是这个,她跪着求也不能叫主子把这话说出口,此时这丫头心里也知道不好,顾不得别的,只低声求道,“太太,如今咱们家败落了,何必要与老爷也生出嫌隙呢?姑娘要嫁人,少爷要娶亲,哪样不是大事?老爷对您也有情分,您服个软,将这事儿揭过去,咱们也……”

    “服软?”湛家三太太便冷笑道,“谁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他这样对我,来日,我也都还他!情分……”她满含怨恨地说道,“他既厌了我,便去寻愿意给他服软的新人去,凭什么叫我低声下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也就是随便说说的三太太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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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阿元此时正与城阳伯夫人说得热闹。

    三公主求娶阿瑶,就是为联姻而来,既然已经示好,自然会做的越发看重。隔三差五就送些东西,名贵的如同簪子首饰,寻常的如外地进上的新鲜果子,只要能想到的,就有阿瑶一份儿,给足了面子。既如此,城阳伯夫人自然感怀在心,也不落礼数地回敬了尚书府与公主府许多的东西,两家还未结亲,却已经很是亲密。三公主的愿望达成,湛家也很满意,连三公主的夫家礼部尚书府都欢喜,竟是皆大欢喜的模样。

    又听说阿瑶未来的那位夫君,如今昼夜苦读,誓要今年考出个功名来给自己与妻子提气,湛家就更满意了。

    谁不喜欢上进的人呢?

    一屋子正笑得开怀,阿元还满意地指挥阿容给自己喂点儿茶水喝,就见外头一个丫头挑帘子进来,给众人行礼后,便走到城阳伯夫人的身边低声道,“太太,三老爷与三太太闹起来了,三太太吵吵着要上吊,满府里都担心,奴婢想着,是不是……”

    “这次又怎么了?”城阳伯夫人还未开口,一旁正抓着嫂子撒娇的湛家二太太一双眼睛腾地就立起来了,只冷笑道,“三天两头吵吵个没完!每次都叫嫂子去,难道嫂子活该给他们理这些破烂事儿?!”说完,便抱着城阳伯夫人的胳膊说道,“嫂子别去!那人眼睛长在头顶上,惯看不上咱们的,何必去碰这晦气。”又骂湛三道,“连媳妇儿都管不住,叫公公与母亲气得在南边儿不愿意回来,还叫嫂子吃委屈,如今闹一闹,竟是活该!”

    “你这炮仗脾性,竟是不改。”城阳伯夫人无奈地摸摸她的脸,见这弟妹一脸委屈,便温声安抚道,“这是三弟夫妻自己的事儿,你放心,我不去。”

    “嫂子每次都这么说。”湛家二太太便埋怨道,“若是我,休了这个败家的妇人,再娶个好的进来,才叫如意呢。”

    “儿女这么大了,说这个伤情分。”城阳伯夫人也觉得疲惫,低声叹道,“非是为了弟妹,而是我只心疼三弟,我本想着吃些委屈不疼不痒,只叫你三弟的日子过得松快点儿也就完了,竟没有想到竟有人得寸进尺,不知分寸!”说到此,城阳伯夫人姣好的脸上便生出了厉色来,冷冷地说道,“这几年,我也看明白了,三弟妹这么爱闹腾,竟是不愿意过太平日子,既如此,我何必再给她脸面呢?”

    “她连三弟都不当一回事儿呢。”见城阳伯夫人面上严厉了起来,湛家二太太只觉得快意,急忙添柴,见城阳伯夫人看过来,她便飞快地告状道,“从前我瞧着嫂子爱惜她,不敢说,如今也不瞒着嫂子。她,她还称三弟是兵家子。”说完,见着城阳伯夫人目中陡然闪过的阴郁,便有些害怕了,只小声说道,“我说错了话儿,叫嫂子生气,是我的不是。”

    阿元也在一旁听得皱眉。

    本朝文官清贵,大多看不起不学无术,泥腿子出身,只仗着一把子蛮力挣些军功便敢与他们并肩的武将。这兵家子,就是在朝中文武相争时出现的骂人话了,湛家三太太竟然这样辱骂自己的夫君,叫阿元听着也觉得有些不欢喜。

    “兵家子,兵家子!”城阳伯夫人却已经气得笑起来,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便叫她知道知道,嫁入了府里,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兵家子!”说完,霍然起身,对着那屏息静气的丫头道,“都过去看看!我还不信了,在自己家里,我还训斥不了一个无德的妇人!”见湛家二太太有些羞愧自己多舌地过来扶她,便温声道,“能告诉我这个,是你对家里的一片真心,不然,闹腾成这样,你三弟还受委屈,咱们家,岂不是娶了一个祖宗回来?”

    “若是三弟夫妻生出嫌隙来,我……”湛家二太太便羞愧道,“我还有什么脸再对着三弟呢?”

    “便是生出嫌隙,也是她自己作出来,与咱们都无关。”城阳伯夫人便冷冷地说道。

    “我陪着姨母一块儿。”城阳伯夫人素来温柔,阿元还未见过她发火,此时很怕姨母吃亏,便自告奋勇地说道。

    城阳伯夫人却犹豫了起来,顿了顿,便摇头道,“这样不堪入目,污了阿元的眼。”见阿元失望低头,便只对阿容说道,“看住你妹妹,不许叫她为了这些烦心。”说完,这才一路与湛家二太太走了。

    眼见她走了,阿元便抬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却见阿容摇头说道,“母亲是对的,你别去。”见阿元扭来扭去地频频往外头看,他只伸手将这小东西拉过来,抱着她肉肉的小身子含笑道,“阿元只需要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就是。”这小东西生来就是为了无忧无虑的,叫她见着这府里的一切,搅了心里的快活,阿容也觉得不忍。

    “非也非也。”阿元却摇头说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前些时候理国公家的大戏,我从头看到尾呢。”见阿容看着她不动弹,便抓着阿容得手讨好地说道,“你放心,我厉害着呢,才不会叫这些人给移了性情。况且,况且叫姨母孤军奋战的,我心里头舍不得呀。”一边说一边拱进阿容的怀里,一边吃这美人儿的豆腐,一边求道,“带我去呀,带我去呀,我乖乖的,要不,你陪着我?”

    见阿容还是摇头,便威胁道,“皇伯父都说叫我见见这样的世间百态呢,难道你要抗旨不遵?”

    见这龇牙咧嘴的肥仔儿连抗旨都说出来了,阿容忍不住噗嗤一笑,摇着头笑道,“只是你烦了,便告诉我,我带你回来?”

    “我可听话。”阿元就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了一下自己是良民,这才叫阿容带着往三房处去。

    这一路,城阳伯府里的大致就叫阿元看得分明。

    这是一间五进的宅子,饶是阿元也觉得真是不小,见阿元到处看,阿容便耐心地说道,“当年父亲立了军功,有了爵位,因此圣人便赐了这宅子下来。”

    “皇伯父真大方。”阿元正往三房处走,就见过了垂花的拱门,就有极开阔的园子,远远地还有很大的院子有人进进出出,想到那该是三房之处,便小声道,“伯爷与姨母,对这母女可真好。”这么大的院子,还有这么多的下人,简直就是在白白养活这些人,想到就是这样,城阳伯夫人还落不下一个好儿来,阿元便恨恨地说道,“吃着姨母用着姨母,还这样对姨母,简直就是白眼狼!”

    阿容见她真心为母亲生气,目中便闪过了一丝温和来。

    想了想,他想着叫阿元多知道些自己的事儿,便温声道,“两位叔父,是母亲带着长大的,因此母亲一直很关照叔父。”况城阳伯夫人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叔父们能过得好,她并不在意一点的财物或是屋子。

    阿元撇嘴,却不说什么,只是迈着小短腿儿走到了院子门口,就听见里头有嚎啕大哭的声音,另有女子的呵斥声,听出了那是湛家二太太,阿元只躲进去,就见中庭的院子里,一名美貌的妇人跌坐在地上,一旁阿镜也跪坐在她的身边,两个人一起哭得什么似的,城阳伯夫人一脸沉默地立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更远处,还有一个哪怕这美妇哭出血,却还是一脸漠然的男子,牵着一个惊慌的美人儿一句话都不说。

    哪怕此时,这院子里只有那美妇凄厉的哭声,可是阿元还是看明白了。

    “湛三,湛三!”见众人静默,竟无人与她做主,湛三太太再也哭不下去,只流着泪就要扑到那男子的身上,一双眼睛赤红,全是怨恨,尖叫道,“你当年,是怎么答应我爹娘的?”见这男子脸上微动,她只尖利地笑起来,厉声道,“‘湛家虽出身微末,可是却也知礼仪懂规矩!这一生只纳一妻,倾力护之!’,这,不是你们湛家说的么?!如今,如今食言而肥,你们一家子都该天打雷劈!”

    “够了!”城阳伯夫人只想着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弟妹,却没有想到湛三竟然还带回来个女子,此时也有些无措,然而听见湛三太太竟然说出这话,顿时呵斥道,“难道你儿子闺女不是湛家人?有这样诅咒夫家的没有?!”见那女子满脸怨恨地看着她,她便冷冷地说道,“莫非落到如今,不是你自作自受?我只问你,兵家子,是不是你说的?”见湛三太太一脸慌乱,她便沉声道,“纳妾,是三弟的不是!可是你不愿服侍三弟,难道叫他有个妻子只当没有?!”

    湛三太太没有想到,私下的抱怨竟然会叫人知道,惊慌的不行,她也知道这么说是犯了忌讳,反而想到不给自己做脸的丈夫,她便厉声道,“不管如何,纳妾,我决不允许!”

    “那就和离吧。”城阳伯夫人,慢慢地说道。

    “嫂子。”城阳伯夫人这话一出,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湛三动了动嘴,见城阳伯夫人看过来,目光温煦,眼里一热,只低声道,“全凭大嫂做主。”

    “和离……”湛三太太几乎不敢相信,口中喃喃了许久,突然尖声道,“湛家凭什么休我!”她拉着一旁惊得只知道哭的阿镜叫道,“我给你们湛家生儿育女,没有一丝过犯,如今你要休我?”见城阳伯夫人只冷冷地看她,湛三太太便尖叫着说道,“为了一个妖精,要休掉正妻!还是你看着我家倒了,就以为能压服我?!”她大哭道,“什么和离,就算是死了,我也绝不出湛家!”

    “既如此,以后就给我好好儿服侍三弟!”城阳伯夫人厉声道,“你给我记住了!我宁愿要三弟和离,娶一个愿意好好过日子的媳妇儿,也不叫他看着你的脸色过日子!”

    “你说了这么多,为何不说你们湛家无情无义?!”湛三太太只伏在地上叫道,“你欺负我也就算了,阿镜的婚事,叫你给了阿瑶,我也忍了。我娘家哥哥那样儿被关着,你们作为姻亲竟袖手旁观,眼看着我哥哥遭难,也就那么回事儿,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眼前呢?连侄女儿都不叫我见,还带着个妖精来臊我,湛家这一出出的,简直要逼死人!还要我好好服侍他?”

    “母亲。”阿镜也抬头,看着无动于衷的湛三含泪道,“父亲这样对待母亲,真是叫人心寒。”

    “呸!”湛三太太只抬头唾道,“你也只配,叫这样下贱的歌妓服侍你!”

    “既然你一定要掰扯明白,我今日,也好好儿地与你说道说道。”城阳伯夫人冷淡地说道,“不说从前,你目下无尘,我敬你是官门千金,不愿委屈了你。就说眼前,尚书府的婚事,从来都不是湛家做主。你以为如三公主那般的人物,我寻常说道两句,便能叫公主改变心意?”见湛三太太微微一怔,她便讥讽地说道,“你该回去问问你的宝贝闺女,在公主府里,是怎么回话。若不是那日皆是相熟人家的姑娘,只怕就要结仇!”

    “这个我也听过。”湛三淡淡地在妻子不敢置信的目光里说道,“之前,礼部尚书便与我透过口风,我也觉得还是阿瑶合适,因此回了话儿。”

    “觉得阿瑶合适?”湛三太太简直不能相信!厉声道,“礼部尚书是清流出身,阿镜才合适!阿瑶是什么?作诗画画都不会,只知道没心没肺说笑!连点儿礼仪都不懂,你是阿镜的亲生父亲,你竟然把这样的婚事推给侄女儿!”她拉着阿镜叫他看,尖声道,“你看看你的女儿!你看看她!这样的人才,你为了个侄女儿把她踩进泥里!湛三,你还有没有心!”说完,就与阿镜哭成一团。

    湛二太太叫这弟妹暴风骤雨地骂了一回,这才反应过来,反唇相讥道,“人家看不上你这假清高的才女,难道还怨我闺女讨人喜欢挡了你的路?”她只冷笑道,“若是如此,天底下比你闺女可爱的多的去了,且有的埋怨呢!”湛三太太若是骂她,看在小叔子的面上忍忍也就过去,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来骂她闺女,谁家的女孩儿不是宝贝?凭什么要受旁人的指责呢?

    “你竟不问,我为何推了尚书府的婚事。”妻子一味的指责叫湛三也觉得累了,此时便低声道,“阿镜的性情,嫁到公主面前,你以为有好果子吃?咱们家,咱们家再显赫,难道比得了皇室?”他浑身发抖,低声道,“我早就想好,也求了恩师帮我相看,给阿镜寻个出息的进士,出身不必很好,只要有心,愿意好生招抚我的女儿,就凭这,不管多少的银子我都愿意给阿镜做嫁妆,叫她以后衣食无忧。”

    况有城阳伯府一日,便是阿镜的倚靠,女婿家不如湛家的家事,自然不敢欺负这个目下无尘的女儿,到时再有湛家的提携,叫女婿做个官,挣来诰命,不比在尚书府里强?

    他一颗心为了孩子,如今阿镜竟也觉得是自己阻了她的大好姻缘。

    没法儿与女儿计较这些,湛三便忍了忍,只沉声道,“我的儿女,我自然会好好看护,绝对不会叫他们有一点儿的闪失。至于你……”他慢慢地说道,“你哥哥敢做这样的大事,罪上天听,如今留了一条命,你还真以为是圣人仁慈?”见湛三太太抬头,他便笑了笑,露出了愧疚来说道,“是大哥往圣人面前请罪,才有了你哥哥的一线生机。”

    “你,你没有说过。”湛三太太此时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秘闻,竟呆住了,讷讷地说道。

    “都是一家人,大哥也懒得说这些。”湛三手死死地握紧,嗤笑了一声道,“你要接你侄女儿进来,难道你不知道,你也是借住在这伯府里头?”他抬头,呆呆地看着一旁不说话的城阳伯夫人,眼眶发红,只强笑道,“从小儿,一碗馄饨大哥只吃一口汤,”见城阳伯夫人眼泪落下来,他只用手抹了一把脸,低声道,“为了有好日子,大哥从军去拼命,我家里穷,还是大嫂叫老师教我与二哥读书写字,平日得闲出来,还要帮着母亲张罗家里的事儿。”

    “何必说这些。”城阳伯夫人便低声道。

    “从小儿大哥饿着我吃着,长大了家里富贵了,娶了媳妇一起吃着大哥大嫂的,还叫大嫂受委屈。”湛三强笑道,“我们都占着府里的,如今,这人竟然还有脸把娘家外甥女儿也带来一起吃。”

    “说到底,说到底,”湛三太太本有些坐立不安,然而听到最后,不知触到了她心里的什么,竟尖叫道,“说到底,还是为了你大嫂!”见湛三脸上狰狞看来,她只尖声笑道道,“湛三!你口口声声大嫂大嫂,为了她,你连妻子儿女你全都不顾……”

    “掌嘴!”却见此时,突然自角落里,闪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来,却是一脸怒色的阿元出声,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只叫外头突然冲进来的两个宫女,指着湛三太太咬着牙说道,“给我撕了这张敢胡说八道的嘴!”若是之前,她也不过是看热闹罢了,城阳伯夫人其实并未吃亏,况她眼见那湛三有决绝之意,本在幸灾乐祸,却听见这么一句,简直觉得龌龊到了极点,忍不住跨出,她只对着那惊住了的湛三冷笑道,“湛大人这样的妻子,在家里都敢风言风语,本宫瞧着,若是出去,只怕什么都要啰啰出来!”

    这女人若是敢在外头说这么一句,城阳伯夫人的名声就完了!

    “太太病了,收拾出一个院子,好好儿地养着。”城阳伯夫人也知道厉害,没有想到这弟妹竟是个蠢货。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别说她风声不好,就是阿镜,难道还能嫁出去?眯了眯眼,她只对着张口欲言的湛三摇手说道,“此事,你别沾!”她叹气道,“你还有儿子闺女呢,父亲圈了母亲,以后你们父子还能相处?恶人,还是我来做。”

    “嫂子啊。”湛家二太太拉着她的手,见她含笑不语,这位也是个厉害的人,竟咬了咬牙,也转头来吩咐,“使人往我屋里去,把那两个会武艺的婆子叫来,就说弟妹身子不好,恐叫人冲撞,谁都不许见!”

    “你也只管嚷嚷。”阿元便对着那怨恨地看着两个伯娘的阿镜说道,“我伯娘若是名声坏了一点儿,别管是谁干的,本宫就算在你的头上!”眼见那阿镜恨不能吃了自己,她便冷冷地说道,“我若是你,就放明白了!不然,你信不信只要我荣寿的一句话,你就在京里过不下去?!还有你的几位舅舅家的表姐,”见阿镜一脸的鱼死网破,阿元也做出了一副坏人的模样,很反派地说道,“她们,你也得顾一顾是不是?”

    “你竟然拿她们来要挟我们!”湛三太太刚提起一口气,就听到了这个,恨不能再晕过去算了。

    “就要看你们识不识相。”阿元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从前我姨母,何等退让,倒叫你们猖狂起来,也不看看,这是城阳伯府!你们在别人家欺负人家的主母,换个人,早叫你们滚蛋了!”

    一旁的湛三听着阿元指桑骂槐,不由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城阳伯夫人只护住阿元,对着湛三太太冷淡地说道,“从此以后,弟妹就静养,什么时候愿意好好过日子了,什么时候出来。别想着先出来骗我,”她冷笑道,“但凡以后你在家里再生事,”她探身道,“你哥哥一家,就不知是个什么下场了。”

    湛三太太素来见她慈眉善目,没想到这厉害起来,竟似乎能吃人,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畏惧来,只抱着不知所措的阿镜浑身发抖。

    见了她这模样,城阳伯夫人却只是叹息了一声,叫人抬着挣扎的湛三太太走了,自己便只用不赞同的目光与湛三说道,“怎地竟然还带回来一个来?如此,难怪你媳妇发疯。”虽然媳妇不好,可是纳妾却有些过了。

    “说不纳妾,不管她好不好,我就一定不纳妾。”湛三面对城阳伯夫人,却露出了柔软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那女子,低声道,“我就是寻个人来刺刺她的心,叫她有个忌惮的人,能老实点儿。”见城阳伯夫人一怔,他便只命那女孩儿退下去,这才低声道,“她求我给她赎了身,我叫她给我演场戏,之后两清,谁知道竟闹大发了。”见城阳伯夫人恨不能抽他的模样,湛三便笑嘻嘻地说道,“大嫂放心,这丫头留了把柄在我手里,绝对不敢往外说半个字。”

    “这等行事,颇不光明磊落,不可再用。”在湛三连连讨饶的声音里,城阳伯夫人郑重地说完,这才低声道,“到底是你的原配,又有儿女牵绊,我只望她今后明白事理,与你清净度日,不然,却也只能休了。”她顿了顿,便沉声道,“至于阿镜,明儿到我的面前,也要她明白明白道理了!”

    “全凭大嫂。”湛三感激地施了一礼。

    见此,阿元默默地抹了头上的汗,心说虽然这一次撕破了脸,不过日后大家清净,还是很好的。

    她不听话的事儿,是不是能抹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湛家的意思,就是如果湛三太太这回明白过来,那皆大欢喜,要是不行,只能咳咳……至于阿镜,再不好好教教,那湛家是真不敢把她嫁出去的……

第60章

    阿元不听话自己跑来,城阳伯夫人停下手就要来收拾她。这肥仔儿也知道厉害,没想到这姨母彪悍起来也很吓人,哪里敢触她的霉头,只将倒霉的阿容往城阳伯夫人面前一丢,自己一路滚着就跳上了车冲出了城阳伯府,逃命似的回了家中。

    又在家中厮混了几日,阿元就听英国公府的表姐们传出话来,英国公正在用神探一般的眼睛考察着妄图叼走他宝贝闺女的凤鸣狼崽子,从前阿元二哥凤唐吃过的苦头,再一次在凤鸣的身上重演,叫诚王殿下每天疲于奔命,如此这般考验了几日,见凤鸣没有一点儿的埋怨,英国公满意了,虽然他的身后,还有一只二老太爷跳着脚儿地叫嚣好好使唤一下这狼崽子,不过英国公只当没听见,含蓄地点了头。

    凤鸣得了老岳父的首肯,幸福得不行,跟着脚地往宫里去请旨,很担心有个夜长梦多。

    为了叫圣人开心,这有个媳妇儿就没有妹妹的家伙,还得了肃王的使唤,顺手拎着与自家大哥依依惜别的肥仔儿一同进了宫,一路叫阿元挠了一脸的血凛子,凤鸣还是傻乐地到了圣人的宫外,正要进去,就见圣人身边的近侍正出来,急忙过去问道,“父皇如今可能接见我与皇妹?”

    “顺王殿下在。”诚王顺王不睦,京里都知道,这近侍见诚王的脸色微微变了,也觉得晦气,之后,便急忙说道,“两位殿下稍后,奴婢先去通传,没准儿圣人还能愿意先见两位殿下。”圣人说起谁才会笑容满面,平日里宠爱的是谁,这近侍自然是知道的,见凤鸣与阿元点头,他便又小声说道,“似乎顺王殿下是来请求赐婚的,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有这荣耀。”简直前世不修,才会这辈子进门就当娘!

    “三皇兄想娶正妃?”凤鸣与阿元对视了一眼,便不以为意地说道,“看起来徐家这一回要开心了。”他还以为凤桐是想要娶徐家的女孩儿呢。

    这近侍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往里头传话,果然,听了凤鸣与阿元过来,圣人便很是欢喜,只命一旁脸色有些难看的凤桐去一旁,见门口一闪,一只肥仔儿滚了进来,敏捷地就爬到了他的腿上端正地坐好,张着小爪子就去抓他桌上的点心,不由笑着说道,“才进来,不与皇伯父说些话,先吃起来,这是什么道理?”却还是叫一旁赔笑的内监端着茶侯在一旁,随时帮助有可能噎着的小肥仔儿。

    阿元埋头苦吃,充耳不闻,过了好一会儿,在打着嗝儿指着下头巴巴看来的凤鸣说道,“四皇兄急得慌,连饭都不等阿元吃完,饿了。”说完,就不怀好意地笑了。

    圣人也看见下头蠢儿子的火上房的模样儿了,此时也是一笑,知道这儿子心里急,却坏心地不去理他,只低头逗阿元说话,两个人在上头开心,下头的两位王爷,就都不怎么开心了。

    凤桐不知道老四为什么进宫,可是他进宫,是想求着圣人赐婚,娶英国公家二姑娘的,才想开口,就见两个家伙给拦住了,又有些嫉妒地看着上头圣人细声细气地问那个肥仔儿点心好不好吃,竟是连他都未见过的温柔,一时间便嫉妒万分,只忍了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与圣人笑道,“皇妹倒是与父皇没有隔阂,见着父皇竟都不用请安。”

    圣人一顿,知道这儿子是在挑唆他觉得阿元无礼,心里见这儿子连个与自己没有妨碍的孩子都容不下,已经存了失望,便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之后,摸着阿元的小脑袋说道,“虽是天家,却也是一家子的寻常亲情,多了计较,岂不是不美?”见凤桐讪笑低头,便只问此时对凤桐怒目而视的凤鸣道,“你来给朕请安,可是有事?”想到之前肃王绘声绘色地给他讲怎么抽这个蠢儿子的,圣人便忍不住用复杂的目光看他。

    凤鸣现在恨不能一拳揍飞这个爱告状的老三,听见圣人问话,这才有些茫然地抬头,见上头一大一小都用一模一样鄙夷的目光看过来,顿时觉得受伤了,只叫道,“做什么这么看我?”

    “这是你与你父皇说话的态度?!”圣人捶桌怒道。

    “叉出去,叉出去!”肥仔儿挥舞着点心嗷嗷直叫。

    “不不不!”凤鸣抱怨完了,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急忙赔笑拱手道,“父皇息怒,皇妹……”真想抽这肥仔儿,凤鸣默默地扭曲了一下,便讨好道,“皇兄前儿得了两匹小马,纯白的,一根杂色都没有,送给皇妹好不好?”见圣人与阿元都满意地看着自己,这才咳了一声,一脸郑重地轰然跪在了圣人的面前,磕了一个头,这才朗声说道,“儿臣,恳请父皇赐婚!”

    见他一脸的喜色,圣人就知道这亲事算是成了。心里感慨与英国公竟还有这样的缘分,圣人也懒得再拖延,只含笑道,“既如此,三日后,便给你赐婚。”

    “儿子查过,明日就是良辰吉日。”凤鸣遇上亲事,绝对是不要脸的,此时厚着脸皮就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父皇疼我,就再疼一下,明儿就赐婚吧。”三日那么久,诚王殿下受不了哇。

    对上了儿子恳求的目光,圣人便一笑,摸着怀里的小肥仔喃喃道,“莫非如今,都是闺女更尊贵些?阿元放心,日后,绝对不会叫人这么简单就把你娶走。”

    “容易得到的不珍惜,西天取经八十一难呢,作为皇伯父喜欢的公主,怎么也不能差呀。”阿元一点儿都不害羞,美滋滋地说道。

    凤鸣飞快地低头,生怕自己脸上惊呆的表情叫这记仇的皇妹见着。

    “说得对!”圣人叫侄女儿这么配合给娱乐了,全然没想到日后驸马想要上吊的心情,只拍着阿元的小肉,叫凤鸣立在一旁,别跪在他面前碍眼,这才脸上笑意微缓的凤桐问道,“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叫凤桐恨得不行,却还是强笑道,“可巧儿,儿臣也与四皇弟一般,来请父皇……”

    “若是赐婚,便不必再说。”圣人便淡淡地说道,“你的婚事,朕早有章程。”见凤桐好奇地看着自己,他心里一叹。

    若这样的人是他的兄弟,早几百年就叫他送地底下与先帝喝茶了。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是谋逆什么的,他是真舍不得狠下心宰了他,又担心日后自己驾崩,他会做出什么不容于新君之事,只能此时便打掉他的野心,抱着暖呼呼的阿元的手紧了紧,圣人方才慢慢地说道,“既然你也怎么急,明日是良辰吉日,朕便给你与老四赐婚,也叫你们俩的王府赶紧有主事的王妃。”

    虽然凤桐觉得自己似乎搭了老四的顺风车有些不快,然而圣人既这样说,他便心中一动,抬头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到时你就知道。”圣人见凤桐先前想求自己赐婚,便知道他只怕看中了谁,只是这儿子素来是个眼界高的,看中的必然是高门贵女,他却不想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些,只堵住了凤桐的嘴,之后,便冷淡地说道,“听说你的府里,是侧妃在管家?”见凤桐目光一闪低声应了,圣人便不耐烦地说道,“朕没空瞧着你们的后院儿,可是只得一句,”他顿了顿,便冷冷地说道,“正妃,是朕赐给你们的!别叫朕知道,你们在外头打了朕的脸!”

    两个皇子同时一抖,皆应下了,圣人这才满意,又低头与阿元笑道,“待你三皇兄与四皇兄大婚,就是你哥哥的亲事,高不高兴?”

    “快点儿叫皇兄大婚呀!”阿元表达了一下自己急切的想法,又笑眯眯地贴在圣人的耳边边儿上说道,“多谢皇伯父给我表姐做主。”怎么才能不打圣人的脸呢?善待圣人所赐正妃呗,这种圣人出头的意思,可比切结书什么的有用多了。

    “回去多谢你皇伯娘。”若不是皇后提了一句,圣人才不会管这些。

    两个皇子低头看地,耳朵却扑棱着,凤鸣见过两人更亲密的时候,不以为然,然而凤桐隐约地听到一句“皇伯娘”,不知为何,竟是心中一紧。

    他的婚事,竟有皇后插手,只怕不妙。

    然而到底圣人威压,凤桐又不似老四这样不要脸连个奶娃娃都去奉承,便不敢开口相问,只觉心中忐忑。

    圣人玩笑了一会儿,作为皇帝,自然不能闲着,只叫凤鸣领着阿元去太后宫中,这才叫孩子们出去,自己看折子。

    三人晃晃悠悠地出了圣人处,凤桐回头,见阿元正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显然是在对凤鸣威胁什么,有些不耐,却还是做出了善意的模样来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每天都有许多话说?”

    “感情好,自然话很多。话不投机半句多,三皇兄懂的。”阿元小脑袋一偏,很客气地笑着回道。

    见她竟这样猖狂,凤桐脸色一青,也懒得摆出什么兄妹情深了,恶狠狠地摔了袖子就走。

    见他走远,阿元这才唾道,“竟在咱们面前摆谱!”

    “若不是母后母妃叫我不要与他相争,叫他知道知道我拳头的厉害!”还不知道媳妇儿被觊觎了一把的凤鸣便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见阿元同仇敌忾,便很是开心。又见远处,得了信儿的五公主正一脸急切地过来,便捅了捅摸着肥下巴不知在想什么坏水儿的肥仔道,“五皇妹过来接你了,你自己回吧。”见阿元扭头看他,凤鸣便有些脸红地小声道,“赐婚这样的好事儿,正该与母妃先说说。”

    “母妃在皇祖母处,四皇兄一起。”五公主已经过来,只拉着笑道,“若是此时去,咱们还能看场好戏。”

    “什么好戏?”阿元吃饱了没事儿干,便好奇地问道。

    “八皇妹跪在皇祖母处,给徐嫔请罪呢。”五公主便小声说道,“父皇禁了徐嫔的足,却没有禁她。如今都跪了一上午了,皇祖母恼她拿自己的身子骨儿威胁她,也生气起来,如今不肯见她,正闹得厉害。”说完,又迟疑道,“方才是三皇兄?”听阿元将圣人处的事儿说了,便只咬牙冷笑道,“好个无情无义的人!徐嫔是他姨母,五皇妹是他妹妹,素日都待他不薄,如今正是紧要的时候,他竟不闻不问,只知道赐婚?”

    “自古雪中送炭都弥足珍贵。”阿元虽这样感概,却也没想当徐嫔的炭。

    众人说了这一回也就完了,只往太后宫中飞快而去,刚刚到了门口,见几个宫女迎出来,阿元就听到八公主凄厉的哭声,想到她到底是个孩子,便凝目看去,就见八公主小小的一团竟哭得泪人一般,一旁有个有些陌生的宫妃模样的女子在一脸担忧地要扶她,却叫她狠狠地推搡到一旁,眼见那宫妃手上见了血,八公主还在指着她叫道,“不要你假好心!”说完,便只尖叫道,“皇祖母!我母妃这么多年,养育我与三皇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为了一点子的事儿夺了母妃的荣光,我不服,不服!”

    一偏头,见始作俑者阿元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眼睛红了要扑上来,“都是因为你!”

    “小八,别!”那后头的宫妃一脸惊慌地拉着她,只低声道,“随姨母回去。”到底顾不上自己流血的手。

    “那是慧嫔?”见那宫妃与八公主以姨母自称,阿元直觉地想到了凤桐的生母,素日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此时便好奇地看过去,就见那宫妃衣着简单干净,脸上有些怯懦模样,然而举止柔和,也不凌厉,此时只动了动,将八公主藏在自己的身后不叫三人的目光落在八公主的身上,又轻声道,“咱们回去,等明儿,我求你三皇兄过来给你母妃求情。”她对着自己的儿子,竟用了一个“求”字。

    阿元看了看这两个人,心里莫名地难过,便一言不发地进了太后的宫里。

    此时的太后,果然是一脸怒色,只在宫中怒声道,“这是在逼迫哀家?若是不放徐嫔出来,这是要死在哀家的面前?!”

    “这孩子也是爱母心切,难免举止不当。”皇后不喜欢徐嫔,可是看着八公主那样小的孩子,觉得可怜,便只求道,“母后息怒,且饶了她一回,使人送她回去也就是了。”

    “你这样心软,可怎么是好。”太后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皇后飞快地笑了笑,却不辩解,只下首的德妃温柔地说道,“皇后娘娘心疼陛下的子嗣呢,既如此,太后娘娘便全了娘娘的心意,饶了八公主这一回吧。”

    “你们两个都给她求情,也就罢了。”太后等闲不会驳了皇后的脸面,沉吟了片刻,便淡淡地说道,“若是她下次再敢如此,便无需你们求情,哀家直接办了她!”她怒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都如她一般,日后宫中如何清肃?!”见皇后起身应了,使人往外头叫八公主离开,太后这才揉着眼角说道,“这段时候,别叫她出来,哀家见着她就脑仁儿疼。”

    八公主这是失宠的节奏。

    阿元心里默默地给八公主点了一根蜡,虽觉得为了母妃,就算拼着失宠也应该,可是使出这样激烈的办法,却有些冲动了。

    “还有慧嫔。”太后叹道,“这是个不错的人,可惜了。”有这么折腾的徐家顺王八公主,慧嫔再老实,也被捆在这一条船上下不来了。徐家的荣与辱,慧嫔都要跟着承担。

    这个话儿不好接,此时宫中都是一片静默,太后也知道,便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见她心情不好,阿元便只伏在太后的膝上,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好一会儿,太后方才笑了一声,打起了精神拍着怀里依恋地抱着她的孩子,与面前站立的两个孩子问道,“这么齐刷刷地来皇祖母的宫里,又喜上眉梢,可见是有好事儿?”见凤鸣红着脸抓头发,便含笑点头道,“看起来,是小四的好事儿近了?”听见怀里的阿元也咯咯直笑,想了想,便抚掌道,“到时候,哀家这儿,也独出一份儿聘礼,给你压箱底。”

    “这如何使得。”德妃便在一旁起身推道。

    “这是给孩子们的,又不是给你的。”太后嗔了她一嘴,这才与凤鸣笑道,“皇祖母的手里,好东西多得很,与其收在库里不见天日,不如拿出来给你们年轻人把玩。”

    “皇祖母的东西那么珍贵,只怕要好好儿地锁进床头去,夜半偷偷看。”阿元便笑嘻嘻地说道。

    “你愿意,皇祖母给你打个大大的床头箱子。”太后点了点阿元的小脑袋,这才与皇后说道,“哀家瞧着,小四急得慌,赶紧预备起来,不然只怕小四着急。”见凤鸣笑嘻嘻地并不否认,她也觉得喜欢这样实诚的孩子,又见凤鸣频频地向着阿元与五公主看去,知道这里头不定许下了多少的好处给两个坏丫头,也懒得揭穿,只命小辈坐下说话,倒叫自己因八公主不快的心松快了许多。

    见太后精神不济,皇后也很有眼色,只说道了几句便起身告退。

    眼见众人都退了,太后这才将阿元与五公主都放在眼前,摇头叹道,“这宫里,竟是个天底下最乱的地儿,何曾叫人省心了呢?”见阿元不解,她便说道,“你以为,徐嫔为何急了,竟叫八公主出来给她求情?”

    “这是为何?”徐嫔这都降位多久了,八公主才出来折腾,阿元也觉得怪得很。

    “皇帝临幸了徐嫔宫里的一个宫人。”太后淡淡地说道,“转头就移出了她宫里,封了常在,据说这常在从前是徐嫔的跟前人,你也得知道,越是亲近的人,反噬起来便越狠。”那常在背叛了徐嫔,只恐日后徐嫔翻身把她给咬死,此时竟日的给圣人吹枕边风,况徐嫔本就不清白,这常在也是个机灵的,见圣人看重皇后,便只将徐嫔诅咒皇后之语一句句说给圣人听,这样的话不用编造,圣人只听了便大怒,更不肯放徐嫔出来。

    “如此,徐嫔还能翻身?”

    “徐家人进宫了,”太后便冷冷地说道,“所以,才说这宫里热闹,一个个儿地巴望着这点子富贵,连点子人情都没有了。”见阿元缩着小身子有些害怕,她便叹气道,“如今,皇帝指望不上,徐家这是看中了你们三皇兄,想要出个女孩儿给他做正妃。”

    “皇伯父不会肯的。”阿元便闷闷地说道。

    “荣华富贵迷了眼,还能看出来这个?”太后便淡淡地说道,“我只与皇后说,叫她给皇帝传话。徐家女可为侧妃,日后,皇子也不可委屈自己的正妃,看重嫡庶,决不可叫侧妃张狂!”如此,徐家便是赔了个闺女,与太后便觉得无所谓了。

    太后的脸上有些冷酷,阿元这才明白为何皇后要那样与圣人说起正妃之事,竟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博弈,也觉得累得慌,便摸着太后的心口小声道,“阿元累了,皇祖母陪阿元午睡。”

    “皇祖母陪陪我与皇妹。”一旁的五公主便也拉着太后的手急切地说道。

    “也罢。”见两个女孩儿都看着自己,太后还是一笑,摇头道,“叫她们自己折腾去吧。”她已是太后,就应该安享尊荣,为何还要为了这些费心呢?

    想开了,太后便有如释重负之感,况又与阿元许多日未见,便一同去睡了。

    圣人却是说到做到,果然,第二日,便有两道赐婚的旨意下来,一道将英国公府二女赐给诚王为正妃。另一道,却是赐太常寺少卿之女为顺王嫡妃。不提朝中对这两道赐婚旨意的反应,只当顺王府中,一脸震惊的凤桐,接着手中的圣旨,心中生起了无法抵御的挫败。

    作者有话要说:诚王:呜呜……可算等着这一天了……

    顺王:说好的给个好媳妇儿呢?!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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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那很调皮的小谁,乃占了渣翅膀儿的马甲儿,叫此翅膀有一种自攻自受的错觉哈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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