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51章 《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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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这些时日……你,你有没有想奴家?奴家,奴家可是想死了呀……”
秦玉奴的小楼不远,熟悉的小花园内。
林三娘恍如回到了少女时代,纠结片刻之后,还是鼓足了勇气,看着李春来的眼睛说出了这番话。
旋即。
一下子扑到了李春来的怀里,俏脸死死的贴着李春来不甚宽阔却是足够坚挺的胸膛,再不敢抬头……
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服,李春来都是能感觉到她俏脸上的那种灼热感……
可此时……
李春来面上看着依然保持着从容,心底里却是……只想哭……
他终于明白了《墨菲定律》的那个原理:‘越害怕什么,一定越会来什么……’
其实以李春来此时的状态,并非是没有能力拒绝林三娘。
可,有能力拒绝是一回事,现在能不能拒绝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饶是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李春来却从没忘记,正是林三娘,带他李三爷飞起来,让他领略到那个引人入胜的境界。
此时,林三娘明显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会如此少女般娇羞,他李三爷难道还能提上裤子不认人,一巴掌给扇过去,把她扇开?
拜托。
李春来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却又怎会办这种没有丝毫底线的事情?
若真这般,或许可以称得上是‘枭雄’手段,但李春来很明白,这种手段,是绝不可能真的走的远的。
尤其是创业阶段!
“嘿嘿,三娘姐姐,咋能不想?你不知道,我做梦都在想你呢?怎么样,这些时日顺利不?有没有人欺负你,找你麻烦?”
李春来心里一边哭着唱着那首《我不后悔》,面上,却是只能故作充满渴望,用力将林三娘揽在怀里。
不过,片刻之后,李春来脑海中忽然划过了一道闪电!
有了主意。
旋即,他一边与林三娘耳撕鬓磨,继续纠结着亲密着,一边又贴着她的耳边低低耳语。
片晌,林三娘的俏脸便是红透了,几乎要融化在李春来怀里。
眼见林三娘不胜娇羞,明显是有些扛不住自己的威势了,李春来不由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他娘的,这一关,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正是他李三爷此时已经非常擅长的一招:“以进为退!”
简而言之,就是哪怕心里再害怕,面上却绝不能怂,必须要勇猛精进,往前顶就是了。
因为对手可能比你想的还要更为虚弱。
“三爷,那,那你得快点呀,玉奴那边怕是……还有,这天气太凉了,奴家怕你冻着……”
然而李春来这口气还没有真正的松完,暮然看到林三娘无比动情、眼神几乎要融化般看着自己……
“我……”
李春来想说些什么,可嗓子眼里一时恍如被驴毛给堵住了,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纵然林三娘这边肯定有目的,想借他李三爷的势,但这究竟是人之常情,女人本身的天性就是‘慕强’的。
更不要提,林三娘这赌注,下的着实有点早了。
可以说,是最早对他李三爷投资的女人。
做人,还是要讲点良心的。
哪怕李春来不可能收林三娘入房,但这份情义,他李三爷却绝不能忘!
不过,就在李春来一时也找不到啥解决的办法,正准备硬着头皮硬上的时候,忽然又有了主意。
忙是狠狠在林三娘的俏脸上亲了一口,低低对她说了几个阵亡弟兄后事的事情。
“三爷,这……”
林三娘一下子冷静了不少,担忧的看向李春来道:“三爷,都怪奴家无礼了,险些让三爷您沾上这晦气,呜……”
眼见林三娘急的都快哭出来,明显是动了真情,李春来忙用力搂着她笑道:“三娘,瞧你这话说的?咱俩是啥关系?以后,你别再喊‘三爷’这字眼,我听着心里不爽。叫我三儿就行。来,快叫。”
“鹅……三,三儿……”
林三娘片晌才回过神来,又止不住娇羞不止,轻轻的叫了一声。
但美眸中的那种
恐惧却是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如星辰般闪亮的希冀。
李春来忙又补刀道:“三娘,咱这才到哪儿,来日方长嘛。今天虽然不行,但你别以为你就能跑了!等过几天我把事情都弄完了,看你三儿弟弟怎么收拾你!”
林三娘这时已经完全被李春来掌控了节奏,周身的那种希冀,几乎就要把周围的凛冬都融化。
她本来还想像是刺激客人一般刺激李春来几句,但话到了嘴边,究竟是再说不出口,而是少女般温柔又乖巧的点了点头。
……
“玉奴姑娘,李三儿有负玉奴姑娘情意,这些时日一直俗事缠身,竟一直未能来见过玉奴姑娘,着实是……”
不多时,李春来来到秦玉奴这边,秦玉奴早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又精致的酒宴。
而且,她明显精心打扮过,一身紧身的白裙胜雪,将她婀娜的身材显露的淋漓尽致。
头上,俏脸上,各种首饰也都是盛装模样。
饶是李春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眼却也能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秦玉奴这,除了不是红色,几如跟出嫁都没什么两样了……
包括旁边没什么好脸色的瓶儿和几个侍女,也都是盛装打扮,俨然是她能拿出来的最高规格了。
这让李春来本来没有什么波动的心境,止不住的便是流淌起几分内疚……
这他娘的!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他李三儿这段时间,桃花直要泛滥了一般……
可,纵然有着诸多不得不去做的理由,他李三爷却总不能‘只管杀不管埋’不是?
“三爷,您,您无需这般。三爷您能过来看玉奴,玉奴心里就欢喜的紧了……”
李春来此时有点不敢面对秦玉奴,秦玉奴此时其实也有点不敢面对李春来……
话还没说完,她便是无比羞涩的垂下了头,俏脸,包括如天鹅般修长雪白的脖颈,都是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内,迅速红了起来。
李春来其实在来路上,就已经有些想明白了秦玉奴的心境。
其实,这种状态,与后世虽有着不同,但也有着巨大的相似之处。
后世,种种原因,人们正常的节奏,一般是到二十五六,甚至二十七八、三十岁及以后才会结婚,确定自己真正的一生伴侣。
但是,在结婚之前呢?
谁还没谈过几次恋爱?
至少是暗恋!
在此时,秦玉奴虽是出身勾栏欢场,也很早便是打下了不弱的声名,但说到底,她比李春来还要小些,还不满十七岁。
若放在后世,这个年龄,绝大多数女孩子还都是温室里的花儿呢,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
而与后世不同的是——
‘程朱理学’的禁锢,各种潜移默化流传下来的规矩,秦玉奴这种出身勾栏欢场的女子,反而是更为的重视贞洁,重视名声。
换言之。
她们不动心则已,若真的动心了,哪怕明知是贼船,怕也要义无反顾的往上跳……
就比如距离此时不久的那位大才女、位列后世‘秦淮八艳’之一的马湘兰。
她图那位所谓的才子什么呢?
图他有钱?
图他有前程?
还是图他的家世?
都不是!
只因那位才子,刻意卖弄的时候,教过她写诗……
可怜一代精灵般的奇女子,从此便是上了‘才子哥’的贼船,并且,至死不渝……
等到马湘兰死后,这位不负责任的‘才子哥’,才是鳄鱼眼泪般写下了那首著名的挽诗:
“歌舞当年第一流,姓名赢得满青楼。多情未了身先死,化作芙蓉也并头……”
此时,最简单的问候之后,李春来和秦玉奴都有些没话说了,两人谁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不自禁的便是沉静下来。
只是,偶尔间两人一个眼神的对撞,却又恍如拥有了整个世界,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便是已经足够了。
饶是李春来有着那个灵魂的支撑,一时,不由也有些沉沦与这种只可意会、却绝不可言传的曼妙之中。
“咳咳……”
这时,瓶儿终于是看不下去,冷着小脸儿咳嗽了几声,“三爷,奴
婢给您倒酒!”
秦玉奴俏脸不由再次红透了,这才反应过来,忙也小心的招呼道:“三爷,玉奴,玉奴陪您喝一杯……”
又哪还有当初两人初见时的那种针尖对麦芒?
李春来忙接过瓶儿递过来的酒杯喝掉,心底里不由直苦笑。
女人这种生物,便是他李三爷,也根本无法了解其中万一啊……
不过,片刻间,李春来忽然有了灵感,笑道:“玉奴姑娘,说来也是惭愧,我李三儿此时虽小有薄名,看似也升官发财,却是……不过,在此役剿匪的过程中,我也有感而发,写了一首不太着调的小歌。不知,玉奴姑娘可否帮李三儿鉴赏一下?”
“鹅?”
“三爷,您,您写了一首歌?”
同样沉浸在这种曼妙气氛中的秦玉奴,登时也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这才想起来,她的选择没错啊,眼前这位李三爷,也是位读书人啊。
忙道:“三爷,玉奴愚钝,但是,但是三爷若能把您写的歌,让玉奴长长眼,玉奴必定感激不尽。”
说着,她又害怕李春来误会她会笑话,美眸中都是带上了楚楚可怜的哀求之色。
“呵呵。”
李春来自是明白秦玉奴的意思,爽朗笑道:“玉奴姑娘,既如此,那我李三儿便是献丑了。不过,这首小歌,我还没有谱曲,便先清唱,劳烦玉奴姑娘随后帮李三儿整理了。”
说着,李春来便是挺直了胸膛,放开了嗓子唱起来:“远处的灯火闪着光,你一人低头在路上,这座城越大越让人心慌,多向往,多漫长……”
“我多想,能陪你一场,在前半生的故事对你讲。在每个寂静的夜里我会想,关于你的爱恨情长……”
“我也想,能够把你照亮,在你的生命中留下阳光。陪你走过那山高水长,陪你一起生长……”
一边唱着,李春来也找到了感觉,直接深情的看着秦玉奴的美眸,继续唱起后面的**部分。
秦玉奴此时整个人都已经懵掉了。
呆呆的看着自信又潇洒的李春来,晶莹的泪珠,根本就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着转。
事实上。
当李春来说要唱歌的时候,她心里是不抱太大期望值的。
毕竟,写诗也好,写歌也好,画画也好,没有一定的底蕴,没有一定的气氛,没有一定的时机,那是不可能出现佳作的。
便是如当年的诗仙李太白,如果酒意到不了火候,那也写不出好诗来。
谁曾想,李春来的这首‘小歌’,刚唱出来第一句,便是直接将她给勾住了。
特别是后面的**部分,‘我多想’,‘我也想’,直让她止不住的便是要流泪,深深陷入到了李春来编织的这个世界中,而且,永远都不愿意醒来一般。
不远处,便是一直看李春来不爽的瓶儿,包括几个还啥都不太懂的小侍女,也全都是懵了。
呆呆萌萌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首歌,着实是太朗朗上口了。
当李春来继续唱后面的**部分时,瓶儿都像是被洗脑了,下意识便是跟着李春来的旋律哼哼。
终于。
等李春来第三遍唱完**,看向秦玉奴的时候,秦玉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见李春来看过来,忙是急急擦拭着眼泪,妆容都花了。
却忙是撑起笑脸,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道:“三爷,您,您这首歌,叫,叫什么名字?”
李春来不由一笑:“这首歌,叫做《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玉奴姑娘,说来惭愧,这是,这是李三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觊觎玉奴姑娘你的时候所写……雕虫小技而已,还请玉奴姑娘切勿挂怀……”
得到了心中最想要的答案,秦玉奴在这一瞬,只感觉她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面上,却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忙是急急帮李春来倒了一杯酒:“三爷,您,您才是太过谦了啊。您,您真的是大才啊,玉奴敬您一杯,等下,一定要好好把这首歌整理一下……”
看着秦玉奴扬起雪白如天鹅的脖颈,一口喝掉了杯中酒,李春来的嘴角边不由掀起一抹弯弯弧度。
可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骂自己:“这,这他娘的会不会太不要脸了点呢……”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52章 四十两规模的白事
“这雪下的,地都结冰了哇。哟,路有点滑,三爷,您小心点。昨天晚上时,弟兄们便把事情都拾掇周正了……”
次日一大早,天空中又飘洒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李春来却不顾风雪,一大早便带着洪斌、陈六子、马五等十几号人,过来查看阵亡兄弟的后事安排情况。
这边这位阵亡的兄弟姓张,正是马五昨天带人安置的,很熟悉情况,小心在前边带路。
看着不远处的巷子尽头,已经汇聚了不少人,尽是煞白的缟素之色,再加之满天飘散的雪花映衬……
饶是李春来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说到底。
究竟是读书人,李春来骨子里还是有着很多文青色彩的。
他向往征伐沙场、横扫异族的雄伟壮烈,哪怕自己马革裹尸也无所畏惧,却是……真的不愿意看到同伴血洒疆场,回不到家乡……
好在昨晚时,不论是庄玉碟那边,还是林三娘、秦玉奴那边,亦或是初雪和钱月儿那边,都是给李春来补充了很多的动力源。
也让的李春来更明白!
这看似寻常又平和的生活背后,到底需要用什么来支撑!
“那边来人了哟,还来了好多人……”
“咦,是,是李三爷哇,是李三爷过来了哇,快去通知张王氏,李三爷亲自过来了,赶紧出来迎接哇……”
“那位便是李三爷吗?他,他真的好年轻……”
守在张家门口的人群很快也发现了这边的李春来等人,登时便是一阵鸡飞狗跳的躁动。
有人急急便是跑进去通知主家张家人。
片刻后。
李春来等人还没走到近前。
一位头发已经花白、一身白麻衣、眼睛都已经哭肿了、但脸又不是太过苍老、至多也就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带着几个浑身披麻戴孝的半大小子和丫头急急迎过来。
“李三爷,老身,老身给您磕头了哇……”
老妇人抬头看了李春来这边一眼,也不知道她看没看清,便是‘扑通’一声跪在了结冰的地面上,痛苦的朝着李春来的方向磕头。
她身后,几个半大小子和丫头也都是急急跪在地上,马上便是拗哭声一片。
“老人家,这可使不得,这怎能使得?”
李春来虽早已经有了准备,可这老妇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还没到近前呢,便是已经跪下了。
好在李春来的反应不慢,第二时间便是来到了这老妇人的身前,忙就想将她扶起来。
可老妇人却是拼死垂着身体,不想让李春来把她扶起来。
“哎……”
李春来本来想把她强自拉起来,但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看向不远处朝着这边指指点点的人群。
这种事情,李春来以前虽是没有亲自操办过,但是‘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自是明白老百姓的这一套套路。
像是这种白事,哪怕平时里亲族关系再恶劣,到了这种时候,也必须要哭,要大哭,要表现出来那种忠孝礼仪,才会不被别人家笑话。
哪怕到了后世,这种东西都是不能免俗。
李春来对此自是不会评论什么。
说到底,白事红事其实根子上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装、显摆,让别人知道自家过的好。
一分多钟之后。
待这老人家哭的差不多了,不远处围
观的人群也都指点够了,李春来这才重新去扶老妇人,贴着她的耳边低低道:
“老人家,您放心吧。
张兄弟的丧事,我李三儿保证,一定给他办的风风光光,所有开销,全算我李三儿的。
另外,剩下的二十五两抚恤银,我已经给您带过来了。
另,我看您还有几个儿子女儿的,若您想让您其他儿子,接张兄弟的班,我一定给您安排妥当,到衙门里当正式衙役。
若是您不想孩子再当差,我李三儿也尽力,帮您女儿找个好归宿。”
“额……”
老妇人的哭声登时一滞,忙是抬头看向李春来。
李春来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承诺一般用力对她点了点头。
“哇……”
老妇人再也忍不住了,扯着嗓子便是滔滔大哭起来,“李三爷,李三爷,大娃能跟着您效力,他不冤,不委屈啊,他能跟您效力,是俺们张家的福分,天大的福分那……”
看着老妇人的嗓门和哭声一下子比前面高了好几十度,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李春来一时也有些目瞪口呆。
感情,刚才老妇人明显是留力了,这才是她的真实战斗力啊……
但李春来并不会因此便会去瞧不起这老妇人怎的。
主要是时代不一样。
在这个时代,所谓‘人.权’,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而因为生产力、医疗等各方面的原因,人命可远没有后世那么珍贵。
再加之家里孩子多,说真的,损失一个半个的,也不至于会伤筋动骨。
毕竟,单单是难产、流产之类,活到四五十岁的每个家庭,谁家又能不夭几个孩子呢?
便是天家都不能例外。
君不见,多少金枝玉叶,很多一两岁都是活不过。
这个时代的人们,在对此的承受力上,还是很强的。
老妇人此时虽是在哭,但这俨然有点幸福哭声的意思了。
不带感情的数字化一点。
三十两银子,别说她一个人了,便是她整个家庭,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才能真正攒下这三十两银子?
乃至别说此时了,便是后世那般高度发达,一条人命又值几个钱呢?
普通地方,交通肇事,一百万便是差不多了,哪怕是一线城市,二百万、至多二百万出头,便也是足够了。
而放眼更广阔的区域,又有多少人,一辈子能赚到二百万的现金呢?
一个月五千,一年六万,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工作,就算工作四十年,也不过二百四十万。
可又有几人能工作四十年?
这里面却又千变万化。
须知,并不是每个人的工作都是会一路向上的,绝大多数人,真的是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洪流,盛年后下行才是主旋律……
待老妇人宣泄片刻,也不敢再在李春来面前托大,忙是借着李春来的力爬起来,激动的邀请李春来去她家里。
见形势开始走上正轨,李春来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步履沉稳的走向院子里。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登时迅速给李春来让出一条路。
院子里,缟素之色更甚,特别是最中间一口上了漆、档次一看便是不太弱的大棺材,格外的醒目。
周围还有几个身上都扎着白色的汉子在忙活。
一看到李春来过来,几人马上急急行礼。
到此时,在这沂源,敢不
给他李三爷面子的人,肯定还是会有的,但已经是不多了。
‘三爷长、三爷短’的恭敬声中,李春来已经来到了棺材之前,众人纷纷退让,只敢在远处偷偷观看。
待李春来站定了,洪斌、陈六子、马五等人,这才是快步跟过来,规规整整的站在李春来的身后。
李春来接过人递过来的一大碗酒,放在鼻尖闻了闻,质地还不错,便是果决的倒在了棺材前,一字一句道:“张兄弟,是我李三儿对不起你啊!下辈子,若你还愿意,我李三儿还愿意跟你做兄弟!你这最后一程,便有我李三儿来送你!”
说完,便是李春来也深深一礼到底。
洪斌等人怎敢怠慢?
都是一礼到底,同时呼喊:“张兄弟一路走好啊……”
而就在这个工夫,李春来对老妇人的承诺,俨然已经是被老妇人说漏了嘴,人群已经是一阵止不住的惊悚躁动。
虽说大家早就听过李三爷豪气的名声,却又怎能想到,这位李三爷能豪气到这个程度啊。
就这一场白事下来,说五十两肯定是夸张了,但至少四十两,乃至是四十多两,那绝对是没跑了。
这一口上了漆的大棺材,怕就得六七两规模啊。
更关键的是,单单是抚恤银就有三十两,还能让人接班的。
这……
谁这辈子又碰到过这种好事了?
许多人都已经是止不住的小声商议着,看能不能托关系走门路,巴结上李三爷这边,为李三爷效力了。
毕竟,若是李三爷一直保持这个态度,拼死为他李三爷效力便就是了,死又有何惧?
乃至,真的出事战死了,反倒是一件好事儿,能大大的减轻家庭的负担,甚至是能让整个家庭换个模样啊。
李春来自是听到了人群有些控制不住激动的兴奋,饶是此时场合不允许,可李春来的嘴角边,还是忍不住微微掀起一抹弧度。
不是他李三爷厚黑,也不是他李三爷想算计人,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个规则!
他李三爷此时也不能改变什么,便只能先适应、并且利用了!
又过了片刻,待到众人情绪差不多了,火候到了,李春来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银子拿来,大伙准备为张兄弟送行!”
“是!”
早就准备好多时的陈六子,忙是小心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布袋子,恭敬递到了李春来手里,唱曲儿般喊了声:
“银子到——”
李春来解开布袋子,‘哗啦’一声,便是将银子倒在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顿时,五两一锭的小银果子,便是精灵一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白花花的银子之色,在雪花的映衬下,更为的耀眼夺目,周围人群很快便是根本移不开目光了。
不远处的老妇人和张家人更是一个劲的直咽唾沫。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哇……
李春来这时对老妇人招呼道:“老人家,前面已经给了您五两,现在是剩下的二十五两,您过来点点吧。等您收了银子,咱们便送张兄弟最后一程吧!”
老妇人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但眼前的银子、包括李春来的承诺,显然又给了她诸多活下去的动力,忙是重重点头,哇的一声大喊道:“李三爷,您仁义,仁义啊……”
忙是跪在地上,重重对李春来磕了几个头,这才是过来点银子。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53章 原青州镇守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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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忙活到了晌午,李春来这才是处理完几个阵亡兄弟的后事,便是李春来的体力,一时也着实有点心力憔悴。
这种东西,一直沉浸在哭声中,便是李春来的心志又怎能不受到影响?
不过李春来虽略有烦躁,但‘四十两规模’丧事的消息,也已经迅速在沂源上下流传开来。
这事情,李春来其实没怎么刻意去操作,但他李三爷本身便‘自带流量’不说,‘四十两’也着实是够吸引人眼球了。
李春来还没回去宅子那边,便是有数波人找到了李春来,明里暗里的都在表露着,想塞几个人到李春来这边,跟着他李三爷干。
而当李春来回到宅子门口这边的时候,便是蔺大捕头都亲自在这边等着了,笑吟吟迎上来。
对于蔺大捕头的要求,李春来肯定不会拒绝。
纵然蔺大捕头在沂源三班里地位最低,存在感也最弱,但他究竟已经在沂源混了二十几年,那等根深蒂固,又岂是此时的李春来可比?
两人寒暄几句,待蔺大捕头说出了要求,想塞几个人进来,李春来自是照单全收。
不过,思虑一会儿,李春来还是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搞清楚、却一直没搞清楚的问题:“蔺爷,您这边,空也不少吧。怎的,就没见您招几个新人过来呢?这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吧?”
蔺大捕头自是明白李春来的意思,却是不由苦笑:“三爷,你当我老蔺不想吗?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县衙里现在多复杂?
那两位要是不点头,我怎能塞进人来?
若是没造册,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你以为谁都跟三爷你这般扎实,有丁公公他老人家给你背书啊。”
说着,蔺大捕头却又止不住笑起来:“三爷,以后这事情怕是就要好办些了哇。以后,咱爷们也得好好亲近哇。”
“呵呵。”
“蔺爷您太客气了。今日着实有点晦气,待明后日吧,咱爷们找个好地方,好好喝一杯。”
李春来自也明白蔺大捕头的意思,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蔺大捕头嘿嘿一笑,已然全部领会:“三爷,好说好说,不过,这顿酒得我请。那便后日晚间吧。三爷,咱可说好了哇。”
送走了心情愉悦的蔺大捕头,李春来的嘴角边也止不住勾起了一丝弯弯笑意。
以前‘三人团’,基本上就是各自为战,纵然想拉帮结派,那显然也不容易。
可此时,已经是变成了‘四人团’。
他李三爷这边,与蔺大捕头几乎是天然的盟友,卢大捕头和黄大捕头那边,就算想抱团,怕是短时间也不可能抱的扎实哇!
回到院子里跟初雪一起吃过了午饭,李春来刚要去跟那位孔七爷好好聊聊,丁虎那边便是兴奋的赶过来,言之,他们已经把东大牢都收拾妥帖了,邀请李春来过去查看。
李春来这会儿正疲惫呢,不怎么想搭理丁虎,但正巧钱月儿又过来,欲言又止。
李春来想了片刻,只能先让丁虎回去,他马上过去。
丁虎兴高采烈的离去,李春来忙笑着将钱月儿迎进来,“钱家娘子,怎么了,有啥事吗?”
看着李春来炯炯有神的目光,特别是初雪此时就在隔壁收拾房间,钱月儿又羞又惊,俏脸止不住的便是红透了,根本不敢面对李春来。
李春来自是明白她的心思,他其实也怕初雪看到这边的情况,但这也给李春来带来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别样刺激……
忙低低道:“你,你越不说,等会才会
让人看到。要不,咱们去你哪儿说?”
“嗳……”
钱月儿娇躯登时一哆嗦,终于想起来她来是要做什么,忙急急的对李春来低声道:“三,三爷,您,您现在是在东大牢那边吗?今天早上,老家那边有个亲戚找上门来,想,想让我托您,去东大牢看个亲戚……”
“嘿。”
李春来这才明白钱月儿的事情,不由低低一笑:“这事儿好说,小意思而已。我正准备去东大牢,你让你那亲戚先去那边等着吧。不过,你,准备怎么谢谢我?”
“鹅……”
钱月儿这时连脖颈都红透了,周身原本雪白的肌肤,将恍如是一只被煮熟了的龙虾。
刚想说些什么,却正听到采雪在里面喊李春来。
她登时紧张又激动的直要窒息过去,就要晕倒。
好在李春来反应过来,忙是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同时对里间的初雪招呼道:“没事,丫头,你下午好好休息下吧,晚上给我备好洗澡水,东大牢那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我过去看看。”
“哦,好的,哥,你小心点,早点回来啊……”
听到初雪那边远远的回应,几乎已经要融化在李春来身上的钱月儿,这才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忙是抬头看向了李春来。
李春来拉着她快步走出了房间,又关上了门,看看左右无人,直接拉着到来到了旁边的立柱后,低低道:“小娘子,你这样可不行啊。咱俩本来没事的,让人看到了,也觉得咱俩有事了。”
说着,李春来直接笑着把手放在了她的俏脸上,感受着她俏脸上灼热的温度道:“你看,你这样,要生病了咋办?别害怕。咱是啥关系,都是小事儿。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招呼你那个亲戚一声,咱马上过去。对了,那种地方不比别处,我让人给你送套捕快衣服,你自己弄下,别让人看出来。”
“嗳,好……”
钱月儿此时显然没了主意,完全唯李春来马首是瞻,忙是扭着小柳腰做贼般小跑着离去。
看着她的倩影逐渐消失在了视野尽头,李春来嘴角边的笑意不由更甚。
生活。
真的是美好啊。
不过,李春来的脸色很快也郑重下来。
丁公公那边虽然还没有传来消息,但是想来俘虏大军应该快到了,也就是明后日的事。
就算因为很多地上建筑还没有盖好,能拖几天,但显然也拖不了太久。
必须得这事情处理妥当。
另外,姜胖子那边还一直没时间去拜会,今晚若有时间,还是要去拜会一下,确定一下正式入职的时间。
再有,便是青州锦衣卫那边,想来也快来人了哇。
“呼。”
想着,李春来不由深深的吐出一口长气。
这些事情,就没一件不是琐碎而又纷杂的。
但李春来很快又振奋起来,充满了斗志。
人生,不就是这些琐事不断累积起来,才办成那一件件大事吗?
……
去东大牢的路上,李春来显然不会再骑马,自是乘坐马车。
而一路上与钱月儿低低说笑,两人更为的熟悉,钱月儿的紧张感也消散了许多,跟李春来说明了她亲戚的事由。
不出意外。
还是跟土匪有牵扯。
她亲戚的一个儿子,一个侄子,此时都被关在东大牢。
钱月儿虽然说的可怜兮兮的,但李春来却又如何不知道,她这亲戚的两个后辈,怕没一个是好东西的。
只是钱月儿太呆萌,看不出来而已。
身为东大牢事实上的一把手,李春来的马车过来,自然是畅行无阻。
钱月儿的亲戚此时也在这边等候多时了。
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汉子,面上看着憨厚,但眼神里明显有着一股狡诈之气,显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而且,他只是钱月儿的表舅,关系并不怎么亲密。
让钱月儿招呼她表舅准备进来,李春来则是先行去东大牢里面查看。
此时的东大牢,地面上已经变成了一大工地,几个大泥瓦匠,正带着几十号大工小工们忙活着。
诸多空地上,都是被累积起一间一间的隔间,但这房子要低矮不少,显然不是正常房子的节奏。
不过相比于露宿在营帐里,这显然已经好多了,也更利于保暖。
李春来仔细检查了一边这些隔间,便着重要求泥瓦匠们做好烟筒的工作。
这房子,保暖肯定没啥问题,但是烟筒绝不能出错,否则,若万一一氧化碳中毒,真给憋死了一隔间的人,他李三爷找谁说理去呢?
检查完隔间,李春来又去查看物资。
正巧杨德山也在,忙是笑着迎过来:“三儿,这边刚刚对过账,你看看还缺啥,舅都最低价给你调配过来。”
有着上一次李春来对他的训斥,杨德山也更为清醒的衡量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态度谨慎中已经带上了一丝谦卑,又怎敢再把李春来李三爷当成他的附庸?
李春来肯定不会对杨德山耍威风,笑着与他寒暄几句,询问了一下物资数量,便是示意杨德山,两人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杨德山顿时会意,快步跟李春来来到了公房里。
“三儿,咋了?是不是又出啥事儿了?”
公房里,杨德山很谨慎的看向了李春来。
到此时,他真有点草木皆兵了,也越发的意识到,李春来此时能混到现在,到底有多么不容易。
“舅,就非一定有事,咱爷们才能说话吗?没事我就不能找舅你说说话了?”
李春来登时没好气的白了杨德山一眼。
“额……”
杨德山登时无言,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李春来失笑着摇头,也不跟杨德山计较这些,低声道:“舅,我找你来是问你个事儿。你,知不知道,东大牢这边,关着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子?我观他这模样,似乎是个老太监?”
“老太监?”
杨德山眉头登时紧紧皱起来,沉吟不语。
半晌,这才是看向李春来道:“三儿,啥样的老太监?舅我咋没听过这种消息呢?再说,周边,也没有什么老……”
“啪!”
正说着,他却忽然一下子用力拍了把脑门子,忙是看向李春来道:“三儿,那,那老太监长啥样?是不是,身子很瘦,有点跛脚?”
李春来愣了片刻,下意识点头道:“舅,你认识他吗?知不知道他的来历?”
杨德山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由苦笑:“三儿,你太抬举你舅了,舅咋能认识这等大人物?
不过,这人,我以前却是真的见过一回!
正是咱们青州原来的镇守黄公公!
但是后来,这位黄公公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便不知所踪了,若咱俩说的是一个人,能对上号,这事情,怕是就说的通了哇。”
“原青州镇守黄公公?”
李春来眉头紧皱,用力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神也愈发深邃。
此时,他虽然还没有摸到事情的核心线,但是,脑海中已经是止不住的翻滚一片,隐隐抓到了什么。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54章 胡萝卜加大棒
“三爷,这一天一夜间,小的们已经把所有地方都打扫干净,诸多垃圾,在后院外堆的都如小山高,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烧过了,下午便找地方埋了。另外,底下所有囚室内,都已经换上了新草……”
地牢的走廊内,丁虎正狗一般讨着巧、谄媚的对李春来汇报工作。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有着那五十两银子支撑,丁虎等人的工作做的还是挺不错的。
此时这地牢走廊虽还是依然阴暗,充满了让人逼仄的压抑与恐惧,但味道已经好了许多。
而脚下,随处都可以见到消毒用的生石灰,不自禁便会给人带来一些安全感。
另外,地牢周边的几个通风口,明显都被修缮过了,此时走廊内活风流动很勤,空气质量也不再是问题。
李春来一边笑着点头、称赞着丁虎的工作、勉励着他,另一边却是依然没有停止检查、要挑毛病一般。
这让丁虎既是兴奋又是止不住的紧张,就生怕被李春来挑出毛病来,不给全说好的那五十两银子。
看着丁虎咬钩的鱼儿般纠结的模样,李春来面上笑吟吟,泰然如山,心思却早已经从他身上移开。
但却并没有放开,依然在用他的方式,始终牢牢的禁锢着丁虎。
说起来。
李春来自幼便接受圣人之道的教诲,‘光明磊落’的君子之道,俨然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
可。
圣人的教诲是一方面,真正具体到实践中,却完全又是另外一个维度了。
像是丁虎这种人,你跟他讲圣人之道?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李三儿还没秀逗好吗?
倘若他李三儿入世之后,一直按照圣人的教诲行事,此时别说成为这沂源排行第二位的大捕头了,恐怕,坟头草都得有半尺高了。
后世,二战时期的米国著名总统罗斯福,曾经有一个非常著名的理论,‘胡萝卜加大棒。’
这俨然一语直接穿透了世间的所有真谛。
就像是这满天日月星辰一样,这世间万物,始终都是在移动变化着的。
你想要稳固,就必须要有一个充足的缓冲空间,就像是车子的悬挂行程一样。
即能喂他吃胡萝卜,让他卖力,却又能高举大棒,让他明白,不老实就一棍子敲死你。
真正仔细思量。
这种一手鲜花,一手宝剑的策略,何止只能用于工作中?便是夫妻之间,父子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有想维持的长久、稳定的关系,无不如是!
一边检查、威压着丁虎,不多时,李春来又来到了深处那白发老者的囚室这边。
“桀桀。”
“有意思的小后生,你又来了啊。几日不见,老夫对你还真甚是想念呢!”
这白发老者显然早就听到了李春来的声音。
不过,一直等到李春来和丁虎等人过来这边,他才是猛的从铁栏杆中探出了大半个鬼魅般的脑袋,恶作剧般要吓唬李春来一行人一跳。
丁虎等人、包括陈六子这种猛男,的确是被这白发老者吓了一大跳,但李春来这边却早已经是波澜不惊。
他猛的冲出这半个脑袋,李春来甚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待他说完了,这才是笑道:“老爷子,您能这么说,我李三儿深感荣幸那。怎么样?这天越来越冷了,您这还有什么需求吗?要不要,我让人给您加两床被子过来?”
白发老者显然对李春来很好奇。
深陷的眼窝直勾勾的盯着李春来,几颗斑驳泛黄、又有点畸形的
老牙,不由用力的咬着他长满凌乱胡须的上唇。
俨然有点摸不透李春来的意思了。
“桀桀。”
片刻,他才是怪笑道:“小李三儿,你这个小崽子,老夫还是很欣赏的,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过,你这是在瞎搞什么?你把这牢里收拾的这么干净,是想干甚?老夫现在连只老鼠都逮不住了,你难道让老夫吃你送的那些没啥滋味的破肉?”
李春来听到他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摇头失笑。
却是不再理会这白发老者,转身便走。
走出几步,却是招呼丁虎等人道:“以后,这老爷子的所有伙食,都记在我李三儿账上!他的老,我李三儿养了!”
“是,三爷……”
丁虎他们几个狱卒,此时早已经被李春来掌握住了节奏,哪还敢再反抗李春来的威严?
忙是纷纷恭敬应是,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
白发老者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下。
待李春来一行人都快转过走廊,马上就要看不见了,他这才是又鬼魅般‘桀桀’怪笑了起来。
喃喃的道:“有意思,有意思啊。想不到,这等穷乡僻壤间,竟能出这么一个有王侯之相的小崽子哇……”
……
视察完了一圈,重新回到阳光柔润的地面上,李春来直接让陈六子拿来了五十两银子,‘哗啦啦’一股脑便摆在了丁虎等人的面前。
登时。
白花花的银子光芒,在这柔润阳光的映衬下,不自禁便是吸引住了丁虎他们所有人的目光。
许多人都开始止不住的耸动起了喉咙,却是又嗓子眼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春来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嘴角边不由掀起一抹微微弧度。
老祖宗那句话太经典了哇:“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过,这些银子,李春来俨然还要让它们发挥更大的作用力!
一一扫视过丁虎等众人眼巴巴、几乎已经忍不住的脸孔,李春来淡淡的道:“丁爷,银子嘛,全给你们没问题!但是,有些丑话,我李三儿也得说在前头!都是自家弟兄,我李三儿不想,大家好不容易赚来了这些银子,却是因为分配不均,再出什么纰漏?明白吗?!”
“额,是,是……”
丁虎等人都是一个机灵,丁虎赶忙是下意识应是。
但是。
丁虎身后的这些喽啰,再看向李春来,目光里已经是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感激,还有着诸多深邃。
“行。”
“既然丁爷你心里有数,那这事便交给你来办了!”
说着,李春来站起身来,“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下去看一眼,应该用不了多久。我希望,出来之后,不要出事!丁爷,明白吗?”
丁虎一个机灵,心神却全都聚集在银子上,几乎就失去了对李春来这边的思考能力,忙是狗一般点头。
看着丁虎急急去了他们的公房‘分赃’,李春来脸上的笑意终于有些遮不住了,彻底绽放出来。
不过,李春来很快便是收敛起了心神,让陈六子喊钱月儿和她那表舅过来,再下去看看。
搞丁虎这种市井间的老油条,又有什么成就感?
对李春来而言,这就跟搞一只老鼠,一只苍蝇差不多。
那白发老者,包括钱月儿那个表舅的事情,才是李春来需要多花心思、尽快把握的东西。
……
钱月儿和她表舅很快过来。
李春来自不会让她这表舅看出来什么异常,冷着脸便是带着他们往地牢里下。
经过前面的铺垫,此时
俨然已经是极佳的节奏。
丁虎他们所有狱卒,都已经去丁虎的公房那边分赃了,此时的地下,尽数被李春来所掌控。
钱月儿的表舅哈巴狗一样讨着巧,小心来到了地牢里,眨巴着一双苍老的小眼睛,刚要往走廊里走呢。
“慢着!”
忽然听到,李春来慢条斯理的喊了一声。
瞬间,陈六子、小金子几人,便是人墙一般,直接堵在了他的面前。
钱月儿也被吓了一大跳,忙是急急看向李春来,却是头一次看到李春来这么冷酷的脸孔,一时根本不敢说话。
“额,三爷,这,这是……”
钱月儿的表舅也被吓的不轻,俨然没想到,有钱月儿这个小骚蹄子的关系在,这种时候这位李三爷还能翻脸……
“呵。”
李春来不由一笑。
充满玩味的看向了钱月儿这表舅,淡淡的道:“赵爷是吧?看你这模样,不是个糊涂人啊。嗯?你虽是钱家娘子介绍过来的关系,但是,今天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难道,我李三儿和我李三儿的弟兄们,要赔钱,喝西北风去?”
说着,李春来直接伸出了一只手:“五两银子!拿出来,你过去。拿不出来,有多远给老子我滚多远!”
“这……”
钱月儿这姓赵的表舅老脸登时色变,谁能想到,这位李三爷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而且,明显就不怎么看重钱月儿的感受。
难道,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他也猜错了?
这位李三爷,与钱月儿之间没啥,根本就看不上她?
“三,三……”
钱月儿此时俨然也很难受,没想到李春来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就想要说些什么。
“你闭嘴!”
李春来登时冷厉的瞪了她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呜……”
钱月儿一时委屈的直要哭出来。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啊。
李春来此时这般,直接是将她的尊严都撕碎了,并且,放在地上狠狠踩着,生生的摩擦啊……
可惜。
李春来此时根本就不看她,而是冷厉的盯着那位赵爷。
赵爷此时也明白过来。
为何这位李三爷,年纪轻轻,便是能走到此时了。
这银子,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出的问题了,而是,他不出,怕是他也走不出这片阴暗了……
忙是干巴着脸道:“三爷,五,五两银子太多了,我老汉儿就带了二两多,能不能,能不能缓缓,出去了再给您……反正有月儿在这,我老汉也不能跑了哇……”
李春来不由深邃的笑着,看向了他的眼睛:“赵爷,这么说,你是要把这账,挂在钱家娘子名下了?”
“这……”
钱月儿登时一个机灵,看看李春来,又急急看向这位赵爷。
她显然也不傻,怎可能会接受这种烂账?
可一时半会儿间,她又没法把这话说出来,憋的俏脸都是通红一片,别提多难受了。
“月儿,这,舅还能坑你不是?你,你那两位表哥,这些时日,还不知道在这里吃了多少委屈。月儿,你就帮帮舅吧。你放心,等一出去,舅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这银子还你啊……”
这赵爷眼睛都红了,苦苦哀求钱月儿。
钱月儿明显不想答应,可又看到李春来这边玩味的笑意,她的自尊心也让的她不想继续丢这面子了。
死死的咬着银牙道:“舅,你,你若不还我银子,咱们以后,就别来往了……”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55章 脸黑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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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月儿这狠话显然没有什么力道。
不过,钱月儿已经为那位赵爷‘担保’了,李春来自然按照流程来走。
不仅把这赵爷放进去,而且,让小金子带人去把他儿子和侄子都弄出来,单独关到一个囚室里,让他们有个私密空间商议。
待赵爷他们走了,钱月儿终于是忍不住了,委屈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甚至都有点不愿意再看李春来了。
李春来不由一笑:“怎么?这就生我气了?走,我带你进去逛逛这大牢。”
说着,李春来不管钱月儿的心思,拉起她便走。
“三,三爷,这……”
钱月儿还想反抗什么,却又则能敌的过李春来的力气?只能是芭比娃娃般被李春来牵着走。
不多时,李春来和钱月儿便是来到了走廊的转角。
这边,有一间囚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李春来想都没想,拉着钱月儿便是进入到了里面。
“嘘。”
钱月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正看到李春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旋即。
李春来便是拉着她来到了墙壁跟前,耳朵小心的贴在了墙壁上。
钱月儿美眸已经瞪的老大,她这时也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小心肝止不住‘扑通扑通’的乱跳不停。
李春来听了片刻,低低招呼钱月儿道:“你也过来听,小心点,别出声。”
钱月儿还没反应过来,李春来已经拉着她来到了这边,旋即,身形紧紧把她怼在了里面,把耳朵贴在了另一边。
钱月儿俏脸瞬时红了。
但她与李春来已经有过这般亲密,加之此时气氛有点紧绷,也来不及多想,忙也把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马上便是听到了隔壁那赵爷和两人的对话。
这边的囚室内。
赵爷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和侄子,都已经憔悴的不成模样,饶是他的心志,眼圈也是止不住的泛红。
“爹,你哭啥,我和强子在这边好着呢。放心吧。我们一定能熬到出去的那天!”
赵爷的儿子是个很彪悍的汉子,头很大,骨架也不小。
可此时,也不知道在这大牢里被关了多久,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营养不良,头依然很大,身子却明显缩水,说皮包骨头都不夸张,有点畸形了。
旁边,他侄子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而且明显胆子更小,畏畏缩缩的,话都说不利索。
显然,在这大牢里,没少受委屈。
“强子,远子,你们,哎,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哇……”
赵爷这时终于忍不住了,老泪横流,用力的抱了抱强子,又去抱那叫远子的侄子。
很快,三个男人便是呜呜抽泣一片。
隔壁。
钱月儿这时有点不太明白李春来的意思了,耳朵依然是贴在墙壁上听着,美眸却是略有呆萌的抬起看向李春来,用力的咬着红唇。
这位李三爷,这样窥探别人的**,好吗?
李春来自看到了钱月儿的目光,不由一笑,示意她继续仔细听。
“……”
钱月儿有些无言。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之,她对这位李三爷的观感,此时已经是急转直下。
李春来却不着急,依然是胸有成竹,耐心的听着隔壁的动向。
不多时,三个大男人终于是抱头痛哭完了,赵爷擦了把眼泪道:“强子,远子,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哇。你们放心,但有机会,老汉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砸锅卖铁,也一定把你们救出去!不过,你们俩出事前的时候,知不知道,那些东西在哪?”
“爹
。你说的是啥东西?”
强子身形明显微微一滞,但转瞬便是稳住了,疑惑的看向了赵爷。
那远子反应要更剧烈一点,却也很快稳住了,呆萌的看向赵爷。
赵爷是何等人物?
明显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
又岂能看不到两人的小动作?
可此时,环境究竟不允许,他来不及细致温润的赢取强子和远子的信任,哪怕他们的血缘关系极近。
片刻,他拉着强子和远子,三个脑袋紧紧凑在了一块,低低耳语着什么。
这边,钱月儿虽是听不到三人具体在说什么,却已经是意识到不对劲了,美眸瞪的老大,有些惊恐的看向了李春来。
李春来虽然也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却是成竹在胸,同时笑吟吟的看向了她。
“……”
钱月儿就算再没见识,终于也是明白了李春来的用意,俏脸肉眼可见的一片涨红。
在这场戏中,她简直就像是个小丑一般……
然而她刚想说些什么,美眸却是一下子瞪到了极限,娇躯都是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可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李春来的嘴巴,已经是狠狠堵住了她的诱人的小嘴……
……
不多时,钱月儿都有些迷乱了,李春来却是戛然而止,对她使了个眼色。
钱月儿片刻也反应过来,有些惊恐又焦急的看向了李春来。
李春来笑了笑,让她看了看自己的帐篷,又亲手帮她整理发丝。
钱月儿红唇都要咬破,俏脸上简直能滴出血来,但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也开始飞速调整。
很快,通风口中的凉风吹过,两人也都是收拾利索,返回到地牢入口的大厅内。
也幸得是李春来前面计划周密,让钱月儿换上了宽松的皂袍,否则,李春来这边能hold住,钱月儿却肯定是hold不住。
不过,此时人手都已经被李春来打发的远了,要不在上面守门,要不便是在里面值守,也没人看到两人的异常。
喝了几口茶水,两人的状态都是愈发平复。
而这时,赵爷也有些步履蹒跚的走了回来,一看到李春来,赶忙是干涩的陪着笑:“三爷,三爷,您,您放心,欠,欠您的银子,老汉儿我回头马上就去借,怎么着也要还给您……”
“呵。”
李春来一笑:“赵爷,你搞错了吧?咱俩的账目已经清了,你现在,不欠我的,而是欠这位钱家娘子的!”
说着,李春来看向钱月儿:“钱家娘子,这事儿对吧?你到时若还不上银子,可别怪我李三儿心狠手黑,把你卖到窑子里了!”
李春来这话虽然充满了冷冰冰的狠厉,可听在钱月儿芳心中却只觉温暖。
今日,若不是李春来带她领略了这一切,她怕是真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三爷,这,这账没错!”
钱月儿紧咬着银牙,看了李春来一眼,转而又看向了赵爷,冷声道:“舅,这银子你若不马上还我,那也别怪月儿我不讲情面了!”
不得不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在李春来的熏陶之下,钱月儿虽还是柔柔弱弱,但这话已经是有了不弱的气势。
毕竟,她与李春来已经很是亲密,也的确是有说出这番话的资本了。
“额,是,是。”
赵爷赶忙连连陪着笑点头:“月儿,你放心,等舅回去,马上就给你筹银子去。至多五天,不,三天,一定把银子给你送上门……”
……
赵爷很快便是离去。
李春来也与钱月儿来到了地面上。
公房内。
不出李春来所料,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刻
钟出头了,不远处丁虎那边,还是纷纷攘攘,显然还没有分配均匀。
温暖的阳光映衬中,李春来笑着看向钱月儿:“小娘子,以后,还当这种烂好人吗?”
钱月儿俏脸登时一红:“毕竟,毕竟是亲戚,人家又求上门来,人家,人家又怎的好撑起脸拒绝?不过,三爷,您,您是怎么知道,我表舅他,他们,有事情的……”
“呵。”
“想知道?“
李春来忽然一笑:“想知道你过来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
钱月儿俏脸顿时便红透了,但她与李春来已经不是太陌生,不由娇嗔着白了李春来一眼,却是不肯有动作。
李春来也不再逗她,过去狠狠的亲了她的俏脸一下,低声道:“你在这歇一会儿,我出去看看。等下,咱们一起坐马车走。”
钱月儿美眸中登时露出止不住的希冀,乖巧的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李春来刚走出到门口,忽然又快步折返回来,低低对她耳语道:“小娘子,你可是嫁过人的啊,怎么活那么生疏?这是啥情况?”
“啊?”
钱月儿止不住娇呼一声,整个人都要傻掉了,谁曾想,李春来居然会这么坏……
她明显想便辩驳什么,李春来却已经哈哈大笑着出门去。
看着李春来很快便是到了外面,与人交谈着什么,钱月儿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她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呢,尼姑一般又如何?却怎能想,命中注定一般,她居然是落到了李春来这厮的手里……
不过,很快,她的芳心里又止不住的充满了庆幸,美眸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若是……
若是她能为这位李三爷生下一儿半女的,会不会,她的命运,也像是那位小夫人初雪一般,直接被改变了呢?
……
“三爷,都已经安排好了,金子亲自去盯的,绝跑不了那老东西!还有那赵家庄那边,洪爷那边也给信了,已经派人过去了……”
外面,李春来一边视察地上的工程进度,陈六子一边低低对李春来汇报。
“嗯。”
李春来缓缓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让陈六子再去盯丁虎那边,自己则是背负着双手,优哉游哉的慢慢踱步。
走到此时,虽然根基还是很单薄,但李春来对他读过的那些书,特别是与那个灵魂的融汇,已经是愈发的贯通与娴熟。
那赵爷所在的赵家庄,与陈家庄距离并不是太远,也就二十里地出头,却是正处在山区与平原的交汇地带。
当初陈家庄那边出事、被马哨子直接杀过来的时候,李春来便是意识到了里面有不对劲。
一直想寻找突破口,却是始终找不到。
此时,却是想不到,这位赵爷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这也让李春来对他此时拥有的资源,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包括对人生也是有了更多的感悟。
想做大事,并不是直接一上来便能做,必须要从诸多小事积累开始。
若小事都处理不好,又谈何大事?
他李三爷此时虽是单薄,却也算是站住了脚,只需稳扎稳打,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特别是那赵爷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连钱月儿这边的门路都走上了,过来见那强子和远子。
里面的事情,恐绝对不算小。
若是利用好了,这应该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另外,通过与钱月儿的交流,也让的李春来更明白,他这种位置,必须得学会‘耍狗脸’!
不仅脸要黑,心更要狠!
这才能给自己留有更多余地,从而让自己拥有更多的选择权那!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56章 现学现卖!
“三儿,本官早就说了嘛,我沂源年轻一代,你便是那最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哇。”
“你放心,这些时日,你尽管先忙丁公公的要务便是。咱沂源的事务,往后拖个十日八日也没啥关系嘛。
到时候,你忙完了再去履任,本官亲自为你主持。都是自家人,啥事不好商量嘛……”
县衙后花园。
大老爷姜胖子亲自亲热的把李春来送了出来,大肥脸上几如笑成了一朵胖菊花,言语更是让人如沐春风一般。
“大老爷,都是小的给您添麻烦了。您放心,只要小的把公公他老人家的事情处理完,稳住阵脚,金矿的事情,小的必尽心竭力而为……”
姜胖子客气,李春来自更客气,连连拱手行礼。
“哈哈。”
“好说,好说。三儿,以后,你跟本官无需这般生分,这见外了不是?那行,本官便不送你了,路上慢点啊。”
“谢大老爷……”
……
走出县衙的大门,上了舒适的大马车,拉上窗帘关闭了风雪,恍如一下子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李春来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弯弯笑意。
忍不住便是想起了后世那位同出自山东的著名明星阿波哥的名言:“当你往上走了,到处都是好人,哪还有什么坏人?”
若是放在出征之前,姜胖子这等人物,怎可能对他李三爷这般说话?
他李三爷无怪乎就是他姜胖子手下的一条狗而已!
但此时,有着丁公公那边的关系,再加之他李三爷在民间逐步积累起来的实力与声望,便是姜胖子再面对他李三爷,也得周周正正的!
“呼呼。”
外面寒风呼啸,风雪飘摇,马车里却是温暖如春,只可惜初雪没在身边伺候着。
不过,宽敞的马车内提供的环境,依然可以让他李三爷极为惬意了。
舒适的直接横躺在马车里,李春来半眯着眼睛,看着火盆里旺盛燃烧的火光,周身怎一个‘爽’字了得?
而等待会回去,跟那位孔七爷好好聊聊,他大差不离,已经是可以享用初雪的娇嫩了。
“嗯?”
“不对!”
正当李春来完全放松、就要彻底放下防备的时候,突然突兀的一个机灵,一下子抓到了什么!
这事情不对啊。
今晚面见姜胖子的过程,虽是极为顺利,可以说一点波折都没有,简直如丝一般顺滑,李春来也没怎么多想。
可此时,真的放松了、冷静下来,李春来忽然意识到了姜胖子言语中的诸多深意。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像是他李三爷这种升职后履任,自然是越快越好,毕竟,有了实打实的权利,之后行事才会更加方便。
可姜胖子不动声色间,便是直接把事情都往后推了。
在第一反应里,李春来也以为姜胖子是为了自己好,一切都是方便自己为主。
但此时真正仔细想……
李春来却不由直汗毛倒竖!
狗东西啊!
怎能想到,怎能想到哇,姜胖子这狗杂碎,竟然能精明到这种程度!
他为何会把自己履任的时间往后推?
因为,他恐怕并不是很看好、自己能处理好丁公公交代的这近两千人的繁琐啊!
特别是——
关于青州锦衣卫那边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但以李春来对姜胖子这狗杂碎的了解,九成九,他已经是收到了青州锦衣卫那边的招呼!
这里面意味着什么?
细思极恐啊!
这他娘的
是只想吃肉,半点骚腥都不想沾上啊……
做人做到这个程度,简直他娘的比神仙都会算、比泥鳅都要更滑溜啊……
不过。
骂归骂,李春来却还是要给姜胖子这厮点个赞。
为啥人家能做大老爷、稳坐钓鱼台呢?
单是这种深远、这种温润,便是放眼整个沂源,又有几人能及?
这可都是他李三爷需要好好学习的东西。
纵然姜胖子身上,肯定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
但是公正说,姜胖子的个人素养,特别是对整个体系的熟悉程度,手腕之高明,俨然已经是‘大家’级别了。
这也给李春来提了个醒。
现在可还远不到肆意、高兴的时候,如果不把这近两千人的繁琐处理好,不把青州的锦衣卫给压住!
他李三爷,怕只能是沙滩上的城堡啊。
……
“七爷,这几天怎么样?伤好些了没?哎,这事儿都怪我,事务着实是繁忙,都没时间过来看看七爷您,还请七爷您见谅那。”
从姜胖子这边找到了斗志,李春来回到宅子后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给洪斌吩咐了几件防守事务后,便是直接过来见这位孔七爷。
“三,三爷,小,小的已经好多了,有劳三爷您挂念了……”
孔七爷此时的状态明显不是太好。
这几日连风霜带不见天日的打磨,他那种富家子的贵气,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如鹌鹑般的惊恐。
尤其是在亲身体会到眼前这位李三爷的手段之后。
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对李春来提什么要求,询问他何时能出去。
“呵。”
“七爷,你不必这般拘谨,说起来,咱这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嘛。七爷,你~~,想不想出去?”
李春来笑吟吟的看着孔七爷,随手接过山子递过来的酒壶,给孔七爷倒满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上了一杯。
“三爷,您,您是说,您想放我出去了?”
孔七爷鹌鹑般的惊悚中,陡然亮起了一抹希冀,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
李春来一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咱是自家人。我这可不是想拘禁七爷您,只是七爷您也知道,您的身份,究竟不同寻常,我李三儿也不想失去七爷您这个朋友,很多事情,自是得小心行事了。”
看李春来跟自己碰了下酒杯,一口饮尽杯中酒,七爷忙也用力灌了这杯酒,精神头已经好了些,忙是急急道:
“三爷,三爷,您对小的的恩义,小的一直铭记于心!您放心,只要小的能活着出去,必定会五倍,不,十倍报答三爷您的救命之恩啊……”
“嗳~。”
“七爷,我李三儿早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你说这不就远了?这是不拿我李三儿当朋友啊。”
“不不不,不是,三爷,能有您这样的朋友,那是小的的荣幸啊。三爷,待小的出去后,您若但有事情,尽管招呼小的便是……”
“……”
说话间,两人几杯酒下肚,气氛不由愈发热烈。
如果放在以前,对这位孔七爷这等人物,李春来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脸。
毕竟,他李三爷事情这么多,哪有心思在孔七爷这种废柴身上浪费?
可今晚与姜胖子的接触,让李春来恍如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用好听的话说,便是‘不要轻易得罪人,要合作共赢。’
而若用不好听的话说,那便是‘会叫的狗不咬人了’!
这玩意,叫的凶是没用的,关键还是得看
你能不能去解决问题。
孔七爷这厮虽然人废了点,胆子小了点,也怂了点,但他的家世、血统却都不是盖的。
如果能把这张牌打好了,他李三爷或许不会有什么大好处,但一定不会有什么大坏处。
正如大耳贼的名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举手之劳便是能送出的人情,不就是稍稍花点心思嘛。
他李三爷连丁公公、姜胖子那等人物都是不虚,难道,还虚了眼前的孔七爷?
小酒过三巡,小菜过五味。
通过李春来的辗转腾挪,孔七爷此时已经对李春来极为信任,也被李春来逐渐套出比较有实质价值的消息。
“七爷,我早就说了嘛,七爷您这等人物,肯定是干大事的人哇。这么说,这青州北坛,您几乎就能说了算哇。”
孔七爷此时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李春来也巧妙的直接进入到正题。
不过,此时若有人开上帝视角,必然会无语。
眼前这一幕,跟前面姜胖子在县衙套路李春来的时候,何其相似?
李春来这厮,俨然是在现学现卖……
“三,三爷,您这话可是谬赞了哇。我孔七不过只是副坛主,上面还有好几个坛主呢。不过,若是我孔七说句话,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三爷,待我孔七出去了,哪天,咱爷们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我带你领略下咱们白莲的底蕴。
嘿嘿。绝不输那秦淮河上啊……”
孔七虽是还保留着一部分清醒,但纨绔性子怎是这一时一地便能改变?特别是还是在李春来这般精细套路他的状态下。
他虽很想不说出核心信息,可一些很重要的核心信息,已经是不经意便透露出来。
“这帮狗.娘.养的王八羔子啊……”
李春来心底里止不住的大骂!
他早就听说过,加入白莲的信徒,经常便是会散尽家财,乃至是奉献出自己的幼年儿女,为那些仙使所用,出去便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了,根本就不知道是干嘛了。
现在听孔七的话音,这里面,还不定有多龌龊呢。
但面上李春来却还是在陪着笑,潇洒道:“七爷,好说好说。有机会,我李三儿少不了要叨扰七爷您的。七爷,咱爷们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李三儿这回吧,在沂源虽还算不得能上台面,但是多少也算有几分面子了。日后,七爷若在沂源这边,但有事务,直管来找我李三儿便是!”
“嘿嘿,三爷,那感情好哇。三爷您这种人物,那也正是我白莲最需要的人才啊。不知,三爷您,您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白莲?”
孔七爷俨然已经完全落入了李春来的毂中,眼睛里都开始放出精光来。
若是能把李春来这种新崛起的‘土霸王’拉入白莲,那,他可绝对是大功一件。
纵然不至于直接升任这青州北坛的总坛主,但是再往前这么一点,包括假以李春来的影响力,他那等实际实力的提升,也绝对比收拢了过山风还要更甚啊。
毕竟。
此时究竟还是大明的天下,过山风究竟是土匪,而李春来李三爷,却是这沂源实打实的地头蛇之一了啊。
“这个……”
“七爷,这倒不是我李三儿不想给您面子,只是,我李三儿后面,也有一大帮子弟兄要养活啊……”
李春来继续循循善诱。
孔七爷此时已经完全找回了自信,忙是笑道:“三爷,咱爷们之间,我孔七也不说虚的了,若三爷您能加入我白莲,我孔七给您作保,便让您,便让您接我现在的位子,如何?”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57章 锦衣卫的报复来了!
一夜风雪,将整个沂源裹上了一层圣洁的银装,恍如将天地变成了一个唯美的童话世界。
可景色的确好看了。
对人~,却就不是太友好了。
一大早,天还没蒙蒙亮,李春来便已经起床来,招呼陈六子、刘黑子、小金子、马五、刘辉等十几号人,直奔东大牢。
就这般天气,城里都不好熬,况乎是城外那种临时营地呢?
便是丁公公并不在意那些土匪与家眷的死活,可,若贸然冻死几十乃至上百号人,他又怎的好交代?
昨夜,李春来还没跟孔七爷喝完酒,丁公公那边便是派人递过来消息,他已经等不了了,必须要最快时间内,把那些土匪与家眷送入东大牢。
而以今天这天气,恐怕,晌午丁公公就得送人过来了。
“这贼老天哇……”
这天气马儿都不好承受,街道上,李春来一边大步而行,心底里却也忍不住低低啐骂。
这种天气的变换,搞的他李三爷昨晚与孔七爷事情都没有真正谈成,更别提与初雪亲热了。
想到这儿,李春来真有想哭的冲动。
他终于明白那个灵魂中的那句老话,‘地位越高,责任越大’的道理了。
倘若他李三爷不这么着急出世、家里有余粮的话,娶上一房娇妻,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岂不快哉?
可惜啊。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过,昨夜虽是没有直接答应孔七爷那边的优厚条件,但事情依然在李春来预计的轨道里。
老百姓有句俗话,叫做‘上赶着不叫买卖’。
即便李春来真想加入白莲,又怎可能一口便答应下来?
若他李三爷真一口答应下来了,白莲那边敢要吗?
肯定需要精心铺垫的。
更不要提,李春来还真没有加入白莲的心思。
毕竟。
这玩意儿,一旦搞不好,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朝廷到时候,或许会对孔七爷这种白莲核心有所留手,用以化解其他余孽,树立榜样,但是,对于像是李春来这种有官职在身、却是吃里扒外的二五仔,又怎会有留情?
最理想的状况,便是李春来能钓住孔七爷,看似进入到白莲的框架内,但是,白莲那边又不能有几个人知道,确保李春来的绝对安全。
这心思,其实已经跟姜胖子差不多了,又哪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但李春来此时却并不着急。
他现在所拥有的底牌,已经不是风一吹便要倒了,他有着诸多的时间去精心策划筹谋。
……
“三爷早上好。”
“三爷好……”
一路风风火火的来到了东大牢这边,守门的弟兄忙是恭敬对李春来行礼。
李春来微微颔首便是过去,快步往里而去。
此时,并不仅仅是东大牢这边的建筑让李春来头大,这边人手不足也是一个大难题。
原本丁虎代领东大牢的时候,东大牢就关着这小猫小狗三两只,他们十几个狱卒已经足够了。
但现在,一下子要关进来近两千人,便是李春来麾下又收了那么几号新人,却也不过四五十号人的规模,又怎可能真正完全的控制好局面?
来到里面一看这白雪皑皑的世界,李春来却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出的高价格,这些泥瓦匠们显然也怕耽误了事儿,昨晚明显没闲着,诸多屋子,都已经封顶了。
这一来,其中
虽是肯定还会有诸多问题,但至少,面子上、大局上,李春来都能交代过去了。
而就在李春来温言勉励这些泥瓦匠们、继续给他们画饼的时候。
东大牢外,两个人影却是一闪而逝,很快便是消失在了白色的世界里。
这边。
李春来忙活了好一通,安抚完泥瓦匠们,刚到公房里还没喝一口水,陈六子便是快步追进来,呆萌的递给李春来一本账本。
低低道:“三爷,洪爷刚刚派人送过来的,好像,咱们的银子又有点不够了……”
“哗啦哗啦……”
李春来接过账本来飞速翻阅,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他李三爷造出来的这些声势、面子,场面的确是场面了,威猛的确是威猛了,名声也的确是名声了。
可。
花钱却也犹如流水……
就这几天的工夫,李春来在狼窝子沟过山风那边明面上捞到的好处,已经是花的一干二净。
并且,前面敲的庄玉碟的竹杠,也只剩不到百两了。
这也就意味着……
李春来此时也就勉强能跟这些泥瓦匠们结算工钱,但是后续土匪与家眷们来了的粮食、衣装、物资等诸多问题,已经是没了啥余地……
纵然李春来还可以跟杨德山那边借高利贷顶一顶,却也无异于杯水车薪。
也就是李春来还有着过山风那一半的秘宝作为支撑,否则,怕他李三爷也扛不住了。
没银子你还玩毛线?
但过山风的那笔秘宝,在此时这种风声下,显然是不好动用的。
思来想去。
李春来也没找到什么好办法,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从土匪们身上搞点活水来应急了。
“咣当!”
“小李三儿呢,小李三儿那个小王八羔子滚哪去了,还不给爷们们滚出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东大……哎哟,你们,你们怎么能打人……”
“嘿!”
“再他娘的敢叽歪一句,爷我现在便办了你!把这帮狗杂碎都给老子拿下了……”
“狗日的,他们是要造反哇……”
“快去报告三爷……”
李春来正想着怎么‘搜刮民脂民膏’呢,不远处的门口方向,忽然是传来一片暴虐的噪杂。
李春来眉头登时一皱,大步便是推门出去。
却正看到。
小金子满头是血、正急急往这边冲过来。
一看到李春来,小金子登时有了主心骨,急急道:“三爷,不好了,有人来闹事哇!他们没报身份,但是来了好多兵!应该是赵阳明麾下的沂源驻军……”
“艹他娘的,赵阳明是不想活了吗?!弟兄们都别慌,老子倒要看看,在我李三儿的地盘上,谁他娘的敢这么猖狂!”
一看门口那边,果真是有不少兵丁在砸场子,李春来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摸了摸今早初雪仔细为他穿上的那件从过山风身上扒下来的那精致软甲,便是扯着嗓子大骂了一句,气势汹汹便是往门口走。
“弟兄们,三爷在这,都他娘的抄家伙跟过来哇!”
小金子一抹头上的血,旋即便不再理会,一把拔出腰间佩刀,便是狰狞的扯着嗓子呼喊。
马上便是有周围赶过来、还不太明白局面的弟兄,迅速以李春来为核心汇聚,快步跟随李春来。
陈六子、刘黑子等人也快步冲了过来。
有着围剿过山风之役的经历,李春来麾下
这帮弟兄,就算还比不得真正的精锐军队,但凝聚力已经比普通明军要好一点了。
“哟。”
“你便是那小李三儿,李三爷?”
看着李春来眨眼便聚集了二三十号人手,长枪、佩刀、杀气腾腾的急急冲着这边而来。
门口。
已经控制住局面、为首的那穿着一件黑色貂皮大衣的中年男子,止不住便是冷笑了一声。
周围登时便是响起了诸多肆意轻蔑的笑声。
“李三爷,您这是要干啥?可看清咱们身边这位爷是谁了吗?”
笑声中,一个戴着顶狐皮帽子、身着一身副千户官袍的中年军官,止不住便是朝着李春来嘲弄道。
“哗!”
这边为首的貂皮男,登时也是冷笑,旋即傲慢而又潇洒的把他的貂皮大衣敞开了怀。
登时。
便是露出了里面锦绣而精致的飞鱼服!
这竟是个锦衣卫的副千总!
“锦衣卫,这,这是锦衣卫的人啊……”
“咋回事啊,锦衣卫的人怎么来咱们东大牢了……”
“我滴个亲娘来,今天这,这怕是要出大事了哇……”
李春来麾下的弟兄倒是没什么,并没有畏惧眼前是锦衣卫加上驻军的阵仗,但周围丁虎麾下的狱卒们,一个个却是都要被吓尿了。
他们这等身份,何尝跟锦衣卫的大爷们打过交道?
那真是平时跪.舔都舔.不到的大人物啊。
而随着这为首的貂皮男敞开了怀,他周围,二三十号汉子也都是纷纷露出了峥嵘,尽是锦衣卫的打扮。
只看他们的模样,便明显能看出来,他们比那张泉等人要精锐多了。
显然是青州锦衣卫的精锐!
“呵。”
李春来这时已经来到了他们对面十几步外,不疾不徐的停下了脚步,并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淡淡的冷笑着扫视着他们,片晌才道:
“这位锦衣卫的爷,还有赵四爷,你们一大早便是这般阵仗,硬闯我东大牢,这是个什么意思?合着,现在不是我大明的天下,是你们的了?”
“小李三儿,你犯了大罪,得罪了锦衣卫的爷们,还敢血口喷……”
这边,赵明阳的心腹赵四爷刚要怼着李春来大骂,先提一提他们的气势,找回立场,却是直接被那领头的锦衣卫貂皮男摆手打断。
旋即。
他恍如是看到了老鼠的猫,轻佻又傲慢的揉了揉鼻子,玩味的看着李春来道:
“李三爷果然是伶牙俐齿啊,便是我靳某人,都要给你李三爷竖个大拇指哇。
不过,李三爷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嘛。
我靳某人今日个既然敢来,还这般光明真大的砸你的场子,难道,我会怕你这么幼稚的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着,他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毒蛇一般的光芒,阴声笑道:“李三爷,你年轻不懂规矩,不知道你靳爷我的身份,我也不怪你!
但是!
你若还这般不知好歹,非要不给你靳爷我面子——
那,便休怪你靳爷我心狠手黑,今日,便将你这不知好歹的小贼,直接斩杀当场了!”
“唰唰唰唰……”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是一片拔刀之声。
二三十号锦衣卫,加之至少一百四五十号的沂源驻军,足有近二百柄锋锐的寒芒,直接便是陈列在李春来等人的眼前。
今天这本就寒冷的温度,恍如一下子又被降低了几度!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58章 斗狠!
危急时刻,李春来也迅速冷静了下来,更为仔细且谨慎的审视着这靳爷、赵四爷等人的阵仗。
至此时,‘每逢大事有静气’,已经逐渐成为了他李三爷的座右铭。
这正抱着膀子、淡淡冷笑着,恍如是逮住了老鼠的猫、已经完全吃定他李三爷模样的靳爷——
显然与李春来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都不同!
这厮。
面对自己,几乎不屑耍什么花招,完全是想从正面、直接把他李三爷活活给碾死哇!
这让李春来此时的城府,都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波动。
这靳爷的气场、阵仗、手段,都有点狠的,完全就没有破绽一般,这还怎么玩?
不过,正如这靳爷所说:
他李三爷的确是不知道他靳爷的身份,但是,对这边赵四爷和一众沂源驻军却很熟悉。
按照常理,锦衣卫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直接调动驻军帮忙?
这绝对是有不合规矩、而且有很大风险的地方。
可赵阳明那狗杂碎却就是这么做了!
俨然。
他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李三爷一棍子给敲死啊!
这一来,一切看似是天衣无缝,但里面,绝对是有破绽的,即便他李三爷此时找不出这破绽来。
特别是!
这靳爷既然这么牛逼的,直接令人冲杀进来,把他李三爷灭了不就完了?又何须像是现在这般——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想着,李春来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冷冽又邪性的笑意。
他再次眯着冷静,冷静的审视对面靳爷等人,却是缓缓的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刀。
“小李三儿,你,你想什么?!”
李春来这个动作直如捅了马蜂窝,对面不仅靳爷的眉头猛的挑了起来,赵四爷更是有些惊悚的呼喊出声,大声质问。
诸多锦衣卫和沂源驻军也是有所骚动。
“呵。”
“我李三儿想做什么?”
李春来不由冷笑:“我李三儿想做什么,还不都是被你们给逼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靳爷您诸位,非要挑着我李三儿挑刺,不给我李三儿留活路,那便来吧!”
说着,李春来整个气势陡然一变,狼王一般狰狞的呼吼道:“但凡是我李三儿的弟兄,那便跟着我李三儿一起拔刀吧!以后,只要有我李三儿一口吃的,便绝不会饿着我李三儿的弟兄们!”
“草他娘的狗杂碎,老子早就看这帮狗东西不顺眼了!”
“欺负人欺负到爷爷们头上来了!弟兄们,抄家伙,跟着三爷干死这帮小婊.子养的!”
满脸是血的小金子登时便是第一个狰狞的高呼着响应。
“嘿,狗东西,打土匪一个个跟没卵子的怂货一样,现在在你六爷面前反倒敢嚣张了?弟兄们,抄家伙!三爷什么时候委屈咱爷们了?”
陈六子这憨货,非但不惧,反而满身的血液都是兴奋的沸腾起来,哇哇大叫。
“刘家庄的爷们们,跟着三爷干哇,抄家伙!”
刘黑子其实很害怕掺和这种局面,可此时,已经是到了不能不站队的时候了,他就算再不想,却也得抓紧表态。
否则,若马五抢到他前面,他这些时日跟随李春来所付出的努力,怕都要泥牛入海了。
“抄家伙!”
“干死这帮怂货!”
“干他娘的!”
眨眼间,场面迅速混乱了起来。
李春来这边虽然只有三十几号人,却是浑
然不惧靳爷和赵四爷的小两百号人,躁动着便是各种叫嚣。
此时他们看似是人少,却是主场作战,有着很强的地利之忧!
就算靳爷等人已经进入到了东大牢里面,可东大牢里面缓冲的余地大了去了,靳爷这帮不熟悉地形的人,能玩过他们?
更不要提,过山风之役,他们都算见过血了,更是知晓沂源驻军是个什么水平,又有李春来在前面顶着,又怕个什么?
“小李三儿,你们,你们是想要造反吗?!还不快住手……”
这时,赵四爷再也扛不住了,狗一般便是急急大呼。
周围他的几个家丁也都急了眼,都是跟着他一起扯着嗓子大呼,来维持局面。
否则。
这般状态,稍有不慎,那可就不是擦枪走火的问题了,那必定是要血流成河啊。
关键是……
他们这次出兵,是来‘助拳’的,名不正且言不顺……
没人较真,直接把这小李三儿威压住了,那也就罢了,肯定不会有人挑毛病。
可。
此时这明显是压不住这小李三儿了,事情就要闹大,谁,谁又敢承担这种私自调兵、引发混乱的罪名?
这玩意儿可不仅自己要掉脑袋哇,而是整个家族都要被抄家灭族哇……
暴虐的混乱中,原本一直尽在掌控的靳爷,又哪还有刚才的淡定与嚣张?脸色已经是一片铁青。
一来,他没想到这小李三儿,居然比他想的还要更亡命,根本就不虚他这一套威压的。
二来。
他更没想到赵四爷这帮人这么怂,这还没开始真动手呢,一个个裤子都要被吓尿了。
这还怎么玩?
他靳爷的面子又往哪里搁?
“爷,情况不太妙哇,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这时,靳爷麾下的锦衣卫们也慌了神,一个百户忙是上前来小心询问。
这让靳爷的半边脸都是直抽抽。
怎么办?
眼前都这般模样了,还能怎么办?
这小李三儿并非没有后台的哇。
而且,他那后台还不是一般的后台,真论起来,直达天听也不是难事的……
如此,真闹下去,便是他靳爷,又怎能承担这种责任?
若事情真传到皇爷的耳朵里了,便是骆爷,怕是也护不住他了哇,乃至极大可能还要把他们靳家都给一脚踢开……
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输啥也不能输了阵仗!
靳爷究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当即便是聚足了中气,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住手!你们一个个的想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住手!”
他这威猛的一嗓子喊出去,还真有点效果。
这边,李春来麾下几个拿着长枪长棍、就快要砸到沂源驻军们脸上的兄弟,一下子也清醒了不少,纷纷往后退了些。
一众沂源驻军一看这模样,又怎敢再招惹李春来这帮亡命徒?潮水一般便是往后涌。
整个局面迅速得到了一定的控制。
李春来把玩着手中的佩刀,嘴角边不由也露出了一丝弯弯笑意。
眼前这局面,简直像极了伟人当年的那句名言那。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家都是‘体面人’,靳爷不希望事情持续闹大,他李三爷显然也不希望事情继续闹大。
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
他李三爷此时,的确还是‘光脚的’不假,
却究竟已经有了一部分‘产业’,直接往死了搞,显然也并不符合他李三爷的利益。
“小李……”
“李三爷,这么说,今日个,你——你是真不想给我靳某人这个面子了?”
看着局面终于是重新稳住了,靳爷面色一片阴翳,胸膛止不住的大幅度起伏,直勾勾的盯着李春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然而。
靳爷此时气势虽还十足,可仅从他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上,李春来已经是捕捉到了许多东西。
“呵。”
李春来不由一笑,毫不畏惧的看向靳爷的眼睛:“靳爷,我李三儿是个什么人,想来靳爷也早就听过我李三儿的名声,我李三儿此时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靳爷,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说着,李春来抬头看了眼阴翳的天空,转而又更为锋锐的看向了靳爷的眼睛:“靳爷,在我李三儿的老家,一直流传一句老话。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呵,那就得试试乡亲们的柴刀到底够不够锋锐了!”
“你……”
靳爷一时直有要吐血的冲动,浑身都是止不住的哆嗦。
这他娘的到底该怎么办?
眼前这小李三儿,不仅亡命,还油盐不进的……
早知道这般,他前面时,怎会如此托大?肯定是一切都计划精细、没有任何破绽了,再直接发难啊。
现在可倒好……
非但没帮赵阳明那狗几把立起威来,连带着他们锦衣卫的威势都被踩在了地上摩擦啊……
可事情已经这般,主动权不经意的便是被李春来掌控在了手心里,靳爷就算千般不爽、万般不愿,事情却都已经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换言之。
他此时搞出来的这个局面,如果他不能把事情平下来,已经不只是他自己面子的问题了,他们靳家,包括整个青州锦衣卫,都将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便是靳爷又怎敢承担这种责任?
恍惚中,靳爷止不住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若是能早个几十年,哪怕是只早个十几二十年,他们锦衣卫还没像现在这般凋零的时候,就这种行动,怎还用借助赵明阳这种狗几把,随便一个把总就是足够了。
就足够把小李三儿这小崽子活生生摁在地上摩擦了啊。
可惜啊。
这煌煌大明朝现在这般状况,便是皇爷他老人家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又哪还有人来顾得上他们锦衣卫这边?
“李三爷,这事情,里面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现在在这边僵着,一时半会怕也不会有啥结果。这样,李三爷,咱爷们,能不能找个安静地方,借一步说几句?”
究竟是世家子出身,在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靳爷虽还是保持着面子上的体面,说话依然威严。
可对李春来的态度,已经是变了乾坤。
李春来等的就是靳爷这句话,不由一笑道:“靳爷所言,正合我李三儿之意。正巧,我李三儿也有一些事情,要跟靳爷您汇报呢。”
“嗯?”
靳爷本来已经稍稍放松的心神,陡然便是又止不住一个机灵。
李春来这话,看似是也给足了他面子,让他有了台阶可下,可里面的深意,怎么就让他感觉到有点不寒而栗呢。
特别是李春来那种淡然如山般的笑意……总是让靳爷感觉到一种不可描述的危险感。
这个小崽子,他才多大啊……
难道,他的城府,已经跟那些老狐狸一般了吗?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59章 解决问题的艺术!
“三爷,你,你是说,丁公公那边的那些土匪俘虏,马上,马上就要送到你这东大牢来?”
李春来的公房内,靳爷几乎都要把眼珠子瞪爆了,喉咙止不住艰难的耸动着。
“靳爷,正是如此。”
李春来此时并没有任何胜利者的骄傲,而是很真诚的看着靳爷的眼睛道:
“靳爷,您想来也了解过山风之役的诸多情况,都是为了给皇爷效力,公公他老人家那边也难那。这件事,公公他老人家已经花费了很多心血,怕是决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
靳爷继续无比艰难的耸动着喉咙,却是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饶是他还想强自维持着他的体面,可,那种气势上的衰弱,已经是肉眼可见。
李春来这话说的虽并不够直白,可以他靳爷的悟性,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言下的深意?
若是他靳爷不能尽快把这些骚腥事处理完,那,必定会遭到丁公公的直接打击!
乃至要被丁公公给直接给摁死的!
便是闹到了万历皇爷面前,这等事情,怕是万历皇爷都不会再念及他们靳家的旧情啊……
眨眼之间,靳爷额头上冷汗已经是不断渗出来,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有些开不了口。
李春来看着这一幕,脸上始终平和,并没有几分表情。
若是放在理想状态,这靳爷这么不知好歹,如此突兀的便想置他李三爷于死地,怎能饶恕?
但理想与现实究竟是有着差距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说白了,从古至今,这天下的所有主旋律都是一致的,那便是‘稳定压倒一切’!
像是此时这般状态。
就算李春来能不费什么力气,便是将这靳爷、包括他背后的很多东西,置于死地,乃至是连根拔起。
但是。
若真这么做了,深算下去,他李三爷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收益,反倒会落下一些很不正面的名声,直接影响未来。
毕竟,汉人一直讲究的是‘中庸之道’,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喜欢‘酷吏’?
若是身边有这样的玩意儿,谁睡觉又能踏实了?
此时最好的方式,还是把这事情给‘内部解决’掉。
可究竟怎么内部解决,那就是一个充满‘艺术性’的问题了。
见靳爷这时脸色已经一片煞白,周身都是止不住的微微哆嗦,却是始终拿不出决断来——
李春来笑了笑道:“靳爷,我李三儿这人吧,其实是很喜欢交朋友的。只是把,我李三儿可能是出身太卑微了,最近这些时日呢,爬的又有点快,很多人都看我不痛快啊。
不过,靳爷,我第一眼见您,便是知道,您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又怎会与那些凡夫俗子一般?”
说着,李春来提起一个酒壶,亲手给靳爷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道:“靳爷,老话说,不打不相识。
咱爷们今天,的确是有些误会,但我李三儿也不怕托大!
靳爷,今儿这事儿,我李三儿还真没往心里去!
若是靳爷您得起我李三儿,愿意跟我李三儿交个朋友,那便喝了这杯酒!
若靳爷您看不上我李三儿,不想跟我李三儿交朋友,那也无妨!
这事情,我李三儿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张泉他们,现在就在牢里,人你直接领走便是!
但是下一次,再有这般,那,靳爷,便也不要怪我李三儿心狠手黑,咱爷们便一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了!”
说着,李春来笑着端起酒杯,并没有用什么力道,跟靳爷这边的酒杯碰了一下,便是潇洒又果决的一饮而尽。
“额……”
等李春来喝完了酒
,‘啪’的一声把酒杯摆在了桌子上,靳爷这才是回过神来,忙急急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便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急急道:“三爷,三爷,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我姓靳的再不识抬举,那可真的就是死有余辜了哇。
三爷,今日这事儿,您也为了我姓靳的上了一课哇。
说实话,便是我姓靳的跟三爷您换过来,怕也绝不可能做到三爷您这种程度哇。三爷,话不多说了,您这个朋友,我靳老二交定了!”
看着靳爷终于上道了,李春来脸上也露出了春天般温暖的笑意,热情的与靳爷寒暄。
待两人气氛稍稍回暖,已经进入正常的轨道,兄弟相称。
李春来的脸色却是又迅速冷了下来:“二哥,咱现在是自家弟兄,那,有个事,我便不能不问你!青州那边,到底是谁,要搞我李三儿?!”
靳爷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苦笑道:“三儿,这事儿你不问,我正要告诉你呢。还不是那姓刘的老东西搞的骚腥?!这事儿,具体详情我一时也拿不准。但是,应该是因为一个骚.娘们引起来……”
靳爷显然是明白人,到了这个时候,他自无需再对李春来隐瞒什么,仔细把事情跟李春来叙述了一遍。
正如李春来之前得到的消息差不多。
那青州锦衣卫的刘千户,之所以把爪子伸到他李三爷这边,正是因为过山风的那个相好引起来。
包括靳爷这次过来,也是因为青州锦衣卫内部的一些矛盾,给刘千户擦屁股的。
听靳爷说完,李春来缓缓点了点头:“二哥,那这件事儿,到此,算不算了了?”
靳爷自是明白李春来的意思,却是皱眉紧锁:“三儿,你跟那小婊.子,到底有什么龌龊?她要花费这么大力气搞你?
这事儿,你二哥我一时也说不好哇。
那姓刘的在青州已经十七八年了,后面底子也厚实……
不过,三儿你可以放心,若他有什么意动,我必定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
看着靳爷满脸真诚的模样,李春来面上连连感动,‘二哥二哥’的叫个不停,心底里却是止不住冷笑不止。
既然靳爷这么喜欢种草,那就换着种呗。
当即李春来道:“二哥,实不相瞒,这事儿,应该跟过山风那笔秘宝有关!这事情,想来二哥您也有所耳闻吧?
恐怕,那小婊.子是因为知道了过山风死在我的手里,想过来摸我的。
但过山风是个什么人物,二哥您又岂能不知晓?
我也不瞒您,当初,我弄死过山风的时候,他的确有话要对我说,但那时,我和我弟兄们都已经撑不住了,我根本就没给他这个说话的机会,直接便是拧断了他的脖子!”
看李春来满脸狰狞的模样,恍如又回到了当初在狼窝子沟拧断过山风脖子的时候,靳爷心里也是直发寒。
他此时也更为清晰的明白,李春来这种完全凭借着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又岂是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可比?
忙道:“三儿,你意思是,过山风的那笔秘宝,现在,现在还没有着落吗?”
……
不多时,李春来和靳爷从公房里走出来,早已经不再是之前模样。
两人虽未勾肩搭背,却是也差不多了,那种兄弟般的亲昵,直让众人都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这什么情况啊。
难道,这位李三爷有神通,顷刻间便是与这位金贵的靳爷化干戈为玉帛了?
靳爷却是不理会众人,大步过去,便是低低对赵四爷说了什么。
“是,是,是是……”
旋即众人便是只看到赵四爷狗一般的直点头,旋即,马上便是招呼人手撤军。
转眼,本
来平复下的局面,一下子又变成了大集。
不过这种喧嚣却没有持续多久,百多人很快便是灰溜溜的跑没了踪影。
靳爷刚过来招呼李春来,他中午要在最好的酒楼摆酒宴请李春来——
“驾,驾!”
这时,忽有快马疾驰而来。
正是秦军的人。
急急便是对李春来招呼道:“李三爷,公公有令,俘虏先头已经准备入城,务必做好迎接准备!”
说完,这秦军哨骑根本不理会这边的靳爷等锦衣卫,打马便走。
“这……”
靳爷本来已经缓过来的脸色,止不住便又是一片煞白。
他身边一众锦衣卫虽然感觉有点没面子,但却并没有人敢多话,甚至,偷偷暗骂的都是没几个。
他们纵然是天子的鹰犬,比寻常兵丁身份要高出许多,可现在这般,世道究竟不同了哇。
谁没事,又敢去招惹这些九边的亡命丘八?
李春来这时笑道:“二哥,中午的酒怕是喝不成了哇。不过,咱爷们也不急于这一时,来日方长嘛。若二哥你多在沂源逗留几日,待三儿我这边忙完了,咱爷们一定不醉不归。”
靳爷前面原本只对李春来的话信个六七成,还想跟李春来喝顿酒继续套话呢。
可此时,亲眼看到秦军的哨骑过来传令,他已经对李春来的话信了九成,自也包括过山风那秘宝的事情。
忙笑道:“三儿,二哥我的确想在沂源多呆几日啊,可现在这般局面,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我这边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
不过,你刚才说的好,咱们弟兄现在才到哪儿,来日方长嘛!以后,三儿你去了青州,二哥必定带你喝最烈的酒,玩最漂亮的娘们儿!”
两人说话间,张泉等人也被陈六子和马五他们带到了这边来。
可一看到眼前靳爷与李春来居然这般亲密的模样,已经在地下呆了好几天的张泉等人,一个个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什么玩意儿啊。
几如‘金枝玉叶’一般的靳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居然跟这小李三儿一个泥腿子,这般亲密的?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几个狗几把的,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见过三爷!他娘的,要是早知道你们居然过来搞的是三爷,老子会管你们?就让你们在这东大牢待个十年八年的,好好反省反省!”
已经这般,靳爷怎会不给李春来面子?当即便是扯着嗓子对张泉等人一通大骂。
张泉等人本来刚出来就懵,被靳爷这一通骂,完全就傻了一般。
不过他们究竟不是真傻,转瞬也是明白过来,他们被关的这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都变了啊。
忙是连连对李春来行礼道歉。
靳爷本来还想让张泉等人跪下道歉,李春来却是笑着摆了摆手:“二哥,张爷他们几个,这也是不知者不罪嘛。现在这般,咱们这件事,便算是真正了结了。二哥,公务在身,小弟便不能送你了!但以后,你只要来沂源,要是不招呼小弟,那小弟可要去青州找上门了啊!”
“哈哈!”
靳爷登时也止不住哈哈大笑,豪气冲霄,“三儿,就这么说定了!咱爷们都好好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江湖路远,三儿你也不必相送了!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看着靳爷等人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李春来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嘴角边露出一丝弯弯笑意。
便是锦衣卫那位刘千户又如何?
若他娘的还不知好歹,任由一个小婊.子搬弄是非——那,也别怪他李三爷心狠手黑,要怼着他往死里弄了!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60章 于平凡中积累力量!
《孙子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对于此时的李春来而言,那位青州锦衣卫的刘千户,虽说就像是不可逾越的高山一般,摸都摸不到。
但青州锦衣卫俨然也不是铁板一块。
时代的背.景下,那刘千户就算能搞‘一言堂’,可真实的执行力,显然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他李三爷都已经亲身体会过两次了。
特别是此时又有靳爷在那边支撑,这刘千户就算不爽,可他想真正发力,恐怕也需要好好挑选角度。
不过,话说回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被刘千户这种‘大蟒蛇’给盯上,总归不是一件好事,还是得尽快想办法解决。
而想解决问题,根子还是在过山风的那个相好身上。
李春来现在想,这小骚.货之所以会这么盯上自己,八成还是因为过山风死在自己手里的原因。
具体到她本身,她应该也对过山风具体藏匿秘宝的地方、并没有太多概念的。
其中道理已经无须赘述。
过山风这等草莽枭雄,怎么可能会真正信任一个女人?这女人还只是他的相好,并不是他的发妻。
但事情不好处理,或者说,他李三爷冤枉的地方也在这里。
这女人此时这般境地,怕除了死咬他李三爷、抬高她那边的价值,应该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了。
如此,想解开这个‘死结’,还需要一部分机缘的。
……
思虑间,李春来也没忘了调度东大牢这边的事务。
诸多房屋此时问题已经不是太大,房间内多加点干草,房间外的地炉子提前熏一熏,去去房间内的湿气便可。
更多的是饮食、饮水、包括卫生方面的问题。
也就此时已经逐渐进入凛冬了,天气极寒,很多事情都好处理,倘若此时换到盛夏,那李春来怕也要吐血了。
说句不好听的。
就以东大牢目前这等基础设施,容纳个五六百人就已经是极限,更况乎是近两千人了。
不多时,在李春来的亲自指引下,诸多事务都是走上了轨道。
一口口大锅里,米糊糊和小米粥都是来回翻滚,还有几口大锅里正炖着喷香的骨头汤,远远便是能闻到交汇的食物香气。
而在屋后的地炉子周边,也是烧好了诸多热水。
让这两千多人好好洗个澡,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让他们洗手洗脸,做好基本卫生,应该是够了。
“三爷,三爷,人已经到了,好多人哇……”
就在这种忙碌间,那些土匪俘虏与家眷,终于是到了。
李春来很快便带人出去迎接。
然而饶是早有准备,可真看清了眼前的模样,李春来还是有些可不说的无言……
不出意外,负责押解工作的还是秦军和京营的人。
在他们视若牲畜般的呼喝叫骂声中,一群群蓬头垢面、披头散发、就恍如是非洲难民一般的土匪俘虏与家眷,步履蹒跚的朝着东大牢这边而来。
也不知道这帮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许多人衣衫不整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的衣服还单薄。
在这般几如是能冻死狗的天气里,能活生生熬到现在,怕是真的老天爷开眼了……
“嘿,三儿,这些人,老哥哥我可就交给你了哇。放心,咱京营的爷们可没太狠,你自己慢慢收拾,保不准还有什么大鱼呢。”
京营这边带队的是老熟人符爷。
到此时,再面对李春来,他俨然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肆意与傲慢,看似潇洒,实则,已经隐隐对李春来有了几
分讨巧之意。
花花轿子人抬人。
既然符爷给面子,李春来自不会不给他面子,笑着与他寒暄一会儿,询问一些路上的经过。
这时。
秦军那边领头的军官也过来了。
居然是个副千总。
或许是童爷之死,让他有了前车之鉴,这秦军副千总说话也很客气,笑道:“三爷,后面的事,就麻烦你了啊。”
这秦军副千总面向长的很憨厚。
或许是之前在辽地的风霜里呆的久了,他的脸上,布满了沧桑的沟壑痕迹。若是他不穿这身官袍,暮然一眼看过去,简直就像是个乡下老农。
可。
真正具体到眼前,更仔细的审视他,会发现,他的一双老眼里,隐藏着一种压抑、却是恍如狼一般凶狠的低沉。
“这位爷,您贵姓啊。您太客气了哇,外面天寒,爷们们先进来喝杯热酒,咱慢慢说如何?”
李春来此时对这种迎来送往的场合已经很熟悉,热情中透着一丝矜持,已经有点不卑不亢的意思,却又能让人如沐春风。
“呵呵。鄙姓李,李三爷,咱们可是本家哇。”
这位李春来本家的李副千总,城府可比童爷要深的多了,憨憨笑起来,深深对李春来一抱拳。
这让李春来一下子看清了他的一双大手。
转而便是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种危险气息。
别看这李副千总看着老农般蔫儿吧唧的,可,他身材极为虎实,罗圈腿虽是很明显,却是绝没有什么发福的成分。
若是真与这种人动手……李春来心底里都没有什么把握的……
一行人寒暄几句,很快便是来到了这边李春来的公房里。
而洪斌这时也得到了消息,亲自过来指挥,初雪也一起赶过来,调度账房们关于这些人手的统计造册工作。
这一来,李春来这边的压力不由更小。
几杯酒下肚,李副千总和符爷也是分别跟李春来叙述了一些他们这几日的情况,听的李春来是直触目惊心。
就这几天的工夫,原本的一千九百多、近两千人,已经减员超过一百了。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
说起来,也无怪乎过山风能在整个沂蒙打下这偌大的威名,他虽然恶事做了不少,却是也赡养了不少老人。
怕没有一百也得有七八十。
换言之,只要是与他有机缘的老人,大差不离,他都给养了起来。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纵然这些老人都没啥本事,但耐不住他们活的时间长,儿孙后辈多啊。
过山风看似是付出了一些钱粮,实则,却是用这种最低廉的方式,收获了大量麾下的人心。
这自然是李春来需要好好汲取的营养!
可惜……
在赶往沂源城的过程中,这些老人,已经是十不存一了……
吐糟般聊了一些琐事,看到窗外人群逐渐都进入轨道,男丁都被送入地下大牢关押,只留女人和孩子在上面,李春来也笑着转移了话题。
“符爷,李爷,那现在爷们们是什么情况?咱今冬还要继续进山干吗?可观这天气……”
“切。”
李春来话音刚落,符爷便是啐道:“三儿,干啥?干个球蛋哇!此役,也就是你小子机灵,不仅破了山门,还成功逮住了过山风!若不然,咱爷们们还不知道熬到啥时候呢?还干?放心吧,年前应该没啥大事了,咱爷们也终于能安生几天了。”
不过说着,他却是笑吟吟看向了李副千总,故作拍了下脑门子道:“哎,瞧我这脑子。三儿,咱爷们这边应该是没事了,可李爷这边,怕
是还有不少事务啊。”
面对符爷这明显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话语,李副千总却是很淡定,眼皮子都没怎么波动,憨厚的笑道:“符爷,额们秦军的爷们,肯定没法跟你们比啊。额们都是劳碌命。今年想回老家过个年,怕是都难咯。”
饶是李副千总很克制,但李春来肯定不会让这两边人在他的地盘上再出什么乱子,忙是笑着打圆场,把事情绕过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第一批近一千人,三方面便是交接完毕了。
剩下的后续人手,符爷和李副千总虽是都没有明说,李春来却又如何不明白其中深意?
那帮人,此时应该是遇到了一些问题,恐怕很有可能再出现大数字的减员……
但李春来对此早有准备。
提早便是跟杨德山那边请了几个账房,初雪也是亲自上阵,今晚之前,肯定要把所有人员的名单都整理出来,登记造册。
不是他李三爷的锅,他李三爷是打死也不会背的。
送走了秦军和京营的大爷们,天色已经逐渐黑下了下来,飘渺的夜空中,又开始飘洒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这边,初雪与那些账房,已经是把名单给造册完成,都汇聚到了李春来这边。
李春来刚要抱抱俏脸儿都冻的通红的初雪,外面刘黑子忽然兴奋的禀报道:“三爷,一杆枪张黄张爷、滚地龙田景田爷他们,都过来了。”
“嗯?”
李春来不由精神也是一振,狠狠的怼着初雪的红唇亲了一口,低低道:“在这等我,暖和一下,等下咱一起吃饭,我先出去看看。”
“嗯。”
初雪俏脸登时便是恢复了不少血色,忙是满含情意的点头。
“三爷。”
“三爷……”
李春来来到外面,正看到张黄、田景几人,都风尘仆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边呢。
“哈哈。张爷,田爷,诸位爷,再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当浮一大白哇。今晚,咱爷们必定要不醉不归!”
李春来当即大步上前去,一一与他们拥抱。
张黄、田景几人虽说早就知道,李春来必定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可看到这种礼遇,还是一个个都激动的眼圈有些发红。
只是,拥抱完之后,李春来面色却也有了变化。
如果他之前没记错的话,张黄他们应该是有七八个人的,此时,却是只剩下了五个人……
显然,这里面是出了什么不太好的意外……
张黄虽然憨厚,却也不傻,一看到李春来的表情,他便是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神色登时暗下来,止不住哀怜的道:“三爷,成子他们几个,已经,已经……”
李春来忙又是重重与张黄拥抱:“张爷,田爷,几位爷,咱们都是江湖儿女,有些事情,出来混的那天,就应该想到的哇。那几位兄弟的尸体还在吗?诸位爷不用担心,他们的后事,都包在我李三儿身上!”
“额。”
“这……”
“三爷。”
“三爷……”
张黄、田景几人,正愁着这事儿怎么跟李春来开口呢。
毕竟,他们虽是因为立功的事、获得了自由身,可就算是他们拼死立的功,种种原因之下,他们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又怎敢奢求什么赏赐?
包括他们的身份,现在都没法洗白的。
自也无法安排几个阵亡兄弟的后事。
谁曾想,李春来居然主动把这事情给承担下来……
眨眼。
便是张黄、田景这等山一般健壮的汉子,都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扑通扑通’,纷纷跪倒在了李春来面前,拼命对李春来磕头感谢。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61章 搜刮‘民脂民膏’!
次日清晨一大早,天还没怎么放亮,李春来已经起身来,简单洗漱完活动了下手脚,便开始巡视整个东大牢。
此时,冬意已经越来越深了。
雪下了一整晚,到此时也没有停下来,早上呼啸的北风肆虐之间,直让人不敢在这天地间露出头去。
好在有杨德山那边的帮忙,李春来已经贮备了一部分各种物资,就算暂时没进账,也能撑个十天八天的。
诸多熊熊火光的燃烧中,驱散了不少严寒。
李春来到临时伙房这边,喝了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整个人的状态也是一下子好了许多。
此时,这些土匪俘虏与家眷们,是无需承担什么劳作任务的,‘圈养’就行了。
看着的似是有些纷杂,实际难度却并不是太高。
养一群羊,关起来就成了,又有啥难度呢?
这个时间段,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醒,沉浸在梦乡之中,偌大的东大牢内,除了诸多熊熊燃烧的火光,显得很是安静。
“三儿,都没什么意外,放心吧。”
临时伙房不远处,新搭建起来、俯瞰全景的一座露台上,李春来刚过来,洪斌便是抽着旱烟袋,笑着对李春来汇报。
昨夜,正是他来值夜。
李春来笑着拍了拍洪斌的肩膀:“姐夫,辛苦了。成了,这边我来盯着,你赶紧去补个觉。下午的时候,张黄他们的几个弟兄的丧事,还得你去盯着呢。”
“嘿,成。三儿,那我走了啊。”
洪斌自不会跟李春来客套,抽了口烟袋,便是快步下了台阶。
露台上下虽是都有着遮挡,都是‘悬户’一般的厚实棉被,但为了保证视野,四周都是镂空的,北风一掠过,还是很冷的。
李春来用力紧了紧他的老兔皮帽子,慢条斯理的审视着眼前安静的景象,胸腹中不由得便是豪气顿生。
昨夜,张黄、田景他们的加入,虽说短时间内对李春来实力的提升并不大,却无疑是个相当积极的信号。
而且,质量很高!
就算其他人都不算,单单是张黄、田景两人,已经足够李春来赚的瓢满钵满了。
别忘了,两人已经欠了他李三爷三次大人情了。
只要他李三爷稳住了,这两人,已经是逃不出他李三爷的毂中。
这一来,李春来麾下,已经有了洪斌、陈六子、张黄、田景四个真正的好手!
纵然大规模的争斗肯定还是不行,但是,三五十人的小规模争斗?——
也不是他李三爷吹牛皮,就在这沂源,能跟他李三爷刚正面的,已经是没几个了!
而对于怎么搜刮这些土匪俘虏与家眷‘民脂民膏’的工作,李春来此时心里也有了谱,乃至是成竹在胸。
哪怕是八当家、九当家的这种匪首,并没有落到他李三爷手里。
只是,看着城北方向的幽深,李春来的眼睛却是止不住紧紧眯了起来。
像是什么刘千户、包括贺将爷、张志远等人,虽然都是庞然大物,但究竟是离的有些远。
而且,他们要搞他李三爷,也很难直接在正面上搞,必须得拐几个弯,换着花样来。
可!
城北方向那座赵家大宅里、赵明阳那个狗几把玩意儿,却就有点没逼数了!
算上靳爷等锦衣卫的这次,这已经是短短时间内,他第四五次要搞死他李三爷了。
这怎的还能忍?
不过,这厮虽然手段下作、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却也透着一种狗一般的狡诈。
赵阳明回沂源城比他李三爷还要更早。
几乎是狼窝子沟那边的事情刚抵定,他第一时间便是回了城。理由很简单,他受伤了,而且很严重,需要养病。
李春来此时虽是得不到详细信息,但猜也能猜到个七八成。
赵阳明这厮,就算不是真
的大病,但受到‘万人敌’的伤害是肯定的了。
这一来,短时间内想搞他,还是有点不现实。
“呼。”
想到这,李春来也不由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马上便是化成了一缕白烟,简直就像是修炼之人吐出的匹练,就要凝固一般。
还是不能小瞧天下英雄啊!
就比如赵阳明这种人。
正事,他可能是真不行,废物一样,菜的一批,但是,论玩规则,论耍手段,论偷鸡摸狗,这杂碎还真是一把好手……
另外,姜胖子那边……
李春来一时也有点不好形容了。
只能用些鸡汤来鼓励自己,跟姜胖子这种人玩,就算是艰难,却未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有利于自己今后的成长。
……
“三爷,主力那边传话来了,晌午人差不多就能到了,但是具体人数,暂时还没有消息……”
天色逐渐放亮,小金子、马五、刘辉等人,已经带人开始放餐,刘黑子这边也快步过来跟李春来汇报。
“嗯。”
李春来缓缓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招呼道:“黑子,上午洪爷休息,下午还有要事,早上的对外工作,你顶一顶,别出了纰漏。”
“好来!”
刘黑子精神一振:“三爷,您放心吧。小的必定尽心竭力,争取绝不出一丝纰漏。”
看着刘黑子的背影风风火火的离去,李春来嘴角边止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眼神却更加深沉。
哪怕自己帮了丁公公这么大的忙,真的是‘单骑救主’都不为过了,但是,很多东西,依然不能真的信人那。
总而言之一句话,想要功绩可以,但是,一定要谨小慎微,把各种危机都给理清了。
任何时候,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否则,上面大佬随便一句一甩锅,他李三爷又拿什么来抗?
很快,已经换好了皂袍的张黄、田景他们也找过来,想让李春来安排事务,他们总不能闲着吃干饭。
李春来此时肯定不会给他们安排工作,温言勉励一番,让他们今天先把那几个身亡弟兄的后事处理好,等会去洪斌对接。
送走了张黄一帮人,眼睛中都有不少血丝的初雪也快步赶了过来,低低道:“哥,您昨晚吩咐的,奴已经都整理好了……”
李春来接过这些花名册仔细翻了片刻,便是放下这些东西,用力把初雪揽在怀里,狠狠在她娇嫩的俏脸上亲了一口:“丫头,辛苦了。也就这一次了,以后,决不能再这么熬夜了。你赶紧回去休息,今晚应该没这么繁琐的事儿,哥要抱着你睡。”
初雪俏脸登时红了,熬了一夜的疲倦也是瞬间消散不小,忙是乖巧的‘嗯’着点头。
与初雪温存片刻,让她先去休息,李春来仔细翻阅着初雪整理了一晚上的花名册,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
不多时,李春来带着陈六子等人,视察了地面上的几个房间,具体了解了一下情况,便是直入地下大牢。
“李三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只是个小喽啰啊……”
“李三爷,俺们都是无辜的啊,求求您,行行好,放了俺们啊……”
“李三爷……”
李春来一行人刚刚进入到走廊,早上勉强也就喝了点稀粥,稍微有点精神头、不至于饿死的众土匪们,止不住便是躁动起来。
李春来此时却早已经视若无物,大步便是来到了最里面,关押那白发老者的位置。
“桀桀!”
“小王八蛋,你把这里搞的这么热闹,打扰到老夫的清净,老夫我老人家很不高兴哇。”
白发老者又是突兀的冒出头来。
李春来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对他拱了拱手笑道:“老爷子,这事儿我李三儿肩膀子太小
,可扛不住哇。您找我我也没辙呢。”
说着,李春来不理会白发老者,对陈六子摆了摆手。
陈六子早有准备,带着几人来到一个囚室前,扯着嗓子便是大呼:“马虎子呢,马虎子那个瘪犊子在哪儿?你的好运来了!老子数到三,你个狗日的若不出来,便换下一个!”
“爷,爷,我是马虎子,我是马虎子,您有啥事,尽管吩咐啊……”
马上,便是有一个强壮的中年汉子,狗一般讨巧的冲出了囚室里的人群,急急抓住栏杆。
“呵。”
“还算你懂事。”
陈六子冷笑一声,看牲畜般看了马虎子一眼,招呼身边弟兄道:“打开门,把这厮带出来!”
“是!”
很快,连踢带踹的血腥之中,马虎子被带到了白发老者对面的一间空囚室中。
李春来此时已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惬意的喝着茶。
当然,也没忘了给白发老者一杯。
白发老者本来还不屑于接受李春来这人情,可看着李春来一副泰然如山、胸有成竹的模样,止不住也来了兴致,趴在他囚室的栏杆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向李春来的方向。
“马爷对吧?”
“呵呵,马爷虽然没排上当家的,但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啊。既是如此,废话我李三儿便也不多说了。”
这边,马虎子刚要对李春来磕头行礼,李春来却是直接摆手制止了他,示意两个兄弟,直接把马虎子架住。
“三爷,三爷这……”
马虎子几乎要被吓尿了,还以为李春来要处决他还是怎的,一时腿都软了,只能靠旁边两个兄弟死死架住他,这才勉强能维持站着。
“呵。”
看马虎子这般模样,李春来不由一笑,却是没有再揶揄马虎子,直接道:
“马爷,我观昨日造册情况,你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大一小两个老婆,都是被俘了。这样,我李三儿也不坑人!你若能出得起一百两银子,我便放你一个儿子,一个老婆。女儿嘛,便顺带着送你了。
马爷,我李三儿的信誉,你想必是也听过了,童叟无欺。
这只是你的老婆孩子,你这边嘛,便不用多想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你了。
你还有啥门路,尽管说便是,我李三儿出人给你跑腿。但马爷你也知道,我李三儿也不容易,这跑腿钱贵一点,便算你五两银子吧。
行,就这么点事,马爷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着,李春来直接对陈六子摆手道:“行了,带走吧。下一个!”
“是!”
马虎子还没楞过神来,便是被往外拖。
“慢着!”
片刻,李春来忽然喊了一声,等马虎子他们停下脚步,李春来故作拍着脑门子笑道:
“对了马爷,还有个事儿差点告诉你,这玩意儿,我李三儿精力有限,可是过期不候的。你现在答应我李三儿呢,是一百两,到了中午,那怕就是一百五十两了。马爷你回去好好思量吧!带走!”
“三爷,三爷,我马虎子有话要说,有话要说啊……”
马虎子登时一个机灵,终于是回过神来,拼命的挣扎。
李春来却直接冷漠道:“马爷,你想好了再说。讲价的事儿,在我李三儿这里是行不通的。莫要因为讲价再加了银子!”
“这……”
马虎子一时直要吐血啊,却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
片刻,他止不住大呼道:“三爷,三爷,我接受,我接受,我接受您的所有条件……”
对面。
白发老者本来还想看热闹呢,到此时,看着几如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的马虎子,不由目瞪口呆啊。
他早就知道李春来这个小王八蛋机灵,却是又怎能想到,这事情,竟然还能这么玩的……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62章 幸存者偏差!
“马爷,你,真想好了?”
“能接受我李三儿的全部条件?!”
囚室内,李春来笑吟吟看向马虎子,但心里还是有些诧异的。
毕竟,李春来这手段其实还是略有隐晦的。
本以为,要拖到中午,把几个‘样本’都摘出来,形成差异后再真正发力,没曾想,这马虎子第一时间便是反应过来。
马虎子看着李春来,不由直苦笑:“三爷,您,您连小的的家世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小的还有的选吗?
再者,我马虎子就算不相信其他人,但是对三爷您的人品,还是信的过的。
我也始终相信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
三爷,只要您能为我老马家留一丝香火,我马虎子下辈子就算结草衔环,也必定会报答三爷您的恩德哇……”
说完,马虎子忙跪在地上,‘砰砰砰’的拼命磕头。
李春来看着额头上转瞬便磕出血来的马虎子,心中也一下子通透了许多。
这马虎子能成为当家的之下的佼佼者,绝非是没有理由的。
片刻,示意两个弟兄把马虎子扶起来,李春来笑道:“马爷,你能对我李三儿有这个信任,我李三儿也是受宠若惊。行,既然马爷你信的过我李三儿,那咱们便这么办吧!”
说着,李春来深深看了马虎子一眼,充满深意的道:“马爷,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像是马爷你这种识时务、懂大局的人,未必就一定会是绝路嘛!”
“额……”
马虎子登时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李春来正笑着对他摆手。
待马虎子离去,陈六子又去招呼下一个土匪头目,李春来也忙里偷闲,来到白发老者的囚室边,笑道:“老爷子,让您见笑了哇。小小手段,运气好而已,不足挂齿。”
“桀桀。”
白发老者活了这一辈子了,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这手段里面的套路?
不由怪笑道:“小三子,说实话,老夫我都有点佩服你的机灵了哇。不过,这种事情,虎头的不少,蛇尾的更是不少哇。又有多少人,能言行合一?”
李春来眼睛微眯,片刻才是明白了白发老者的深意,不由笑道:“老爷子,也不瞒您说,此事,我李三儿心里其实也没有太大把握。但是,便如那句老话,咱尽人事,听天命吧。我李三儿也不求事事完美,只求问心无愧便是足够!”
“嗯?”
……
马虎子这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工作逐渐走上了轨道。
白发老者在旁边也是看的津津有味。
几个土匪头目,都是没有多久便直接咬着牙接受了李春来这百两银子的条件。
这肯定不是他李三爷王霸之气外露,振臂一挥,这帮土匪头目便是都吓尿了,哭着喊着要臣服。
而是——
李春来前期的准备工作做的太充分了。
马虎子这样的‘样本’们,特征都是极为突出的,初雪可是熬夜整理了一晚上。
他们都是过山风麾下的高层,而且都有家室,且都是有儿子的。
还是那句老话:“有恒产者有恒心。”
像是那种没老婆、没家庭的二流子,在此时这个阶段,连被李春来问话的资格都没有。
而局势也正如李春来预料的一般无二。
在与马虎子等六七个大土匪头目达成了一致之后,接下来摘出来的十几个土匪中层,哪怕李春来已经把价码放到了五十两,其中还是充满了诸多困难。
有人直接就撒泼耍赖、不要老婆孩子了。
有人则是不信任李春来,死也不会让李春来得逞。
还有人更奇葩,以老婆孩子被官军侮辱过为
由,完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对于这帮人中不识趣的,李春来肯定不会给他们墨迹,直接便是分散开单独看押。
好良言也难劝该死的鬼!
他李三爷已经给足了他们脸,他们却都不要的,那接下来,肯定就不能怪他李三爷了!
此时开始,他们哪怕想喝一口水,也得一两银子起步的。
……
一上午的工夫,李春来已经亲自审问了四五十号人,其中虽是有着一些不愉快,但结果还是算很喜人的。
‘巧取豪夺’之间,李春来已经取得了近三千两银子的规模。
这虽还只是账面上的数字,真转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但问题已经不是太大了。
中午。
李春来本想回去吃饭,可看到白发老者饶有兴致的模样,便让陈六子去临时伙房那边搞了几个菜,直接在这大牢里吃。
白发老者显然很满意李春来这个态度,不过,这老头子怪癖有点多,这会儿反而不说话了。
直到跟李春来喝了三壶多酒,他这才是满脸红光的蔑声道:“三儿,来,给老夫我说说,你这一上午的,有什么感悟?”
李春来没想到白发老者居然这么跳脱的,不由摇头苦笑。
但很快李春来也沉下来,笑道:“老爷子,这话怎的说呢?简而言之一句话吧,人分三六九等,不是没有原由的。咱们既然改变不了,那便接受现实吧。”
“嗯?”
白发老者顿时斜睨李春来。
片晌,不由哈哈大笑:“三儿,你个小猴崽子有点意思哇。来,再陪老头子我喝一杯!”
……
吃过午饭,李春来直接不再给土匪们审讯的机会了,‘样本’已经是被分开看押。
说白了,把这些土匪头目的‘精华’去掉,剩下的已经只剩‘糟粕’,没有必要再去费这个心神了。
认知、等级等诸多核心因素都不一样,跟‘对牛弹琴’又有啥区别?
这倒不是李春来看不起众多劳苦大众,而是,若想解决问题,就必须要这么做。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的。
否则,他李三爷就算三头六臂,又怎可能解决的了眼前这般纷杂的局面?
不多时之后,后续的土匪俘虏与家眷终于到了。
正如李春来预料的差不多。
昨夜这场雪,又造成了不少减员,比预计中的可能还要多上几十号人。
但这种状态,李春来肯定不会多说什么,直接造册就完了。
反正这种无头烂账,谁也别想落到他李三爷身上!
不过,李春来这时也逐渐想明白过来。
有丁公公背书,就算秦军和京营的人很过分,无恶不作,可真正落实到纸面上的时候,怕还是要以他李三爷造册的数据为主……
没办法。
想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
这种事情,怕便是万历皇爷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啊。
……
一下午忙完新人的入驻工作,李春来刚回到公房要喘口气,刘黑子便是快步而来。
看着刘黑子兴奋中又带着激动的模样,明显是任务完成的不错,李春来笑道:“怎么样,黑子,成果可还行?”
刘黑子嘿嘿一笑,忙是低低恭敬的对李春来汇报道:“三爷,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咱这边一共三十六七号人,现在把他们送进去牢里去,明早上应该就差不多了。活命三两银子,传信二两银子。这个数,不说多了,至少一小半人,凑凑还是能凑出来的……”
“很好。”
李春来笑着拍了拍刘黑子的肩膀:“黑子,此事便由你亲自去盯着!记得,务必谨小慎微,绝不能
出任何纰漏!”
“好来,三爷,小的告退!”
看着刘黑子风风火火的离去,李春来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用力的眯起来。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哇!
……
当夜,便是有消息在诸多囚室内流传开来,官军已经开价了,三两银子活命,但是传信也要二两银子。
只要能拿出这五两银子来,命就算能保住了。
这迅速在诸多土匪们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简直说什么的都有。
只不过,许多人面上在说一套,暗地里真正的行动,却又完全是另一套了……
次日早上。
李春来正慢条斯理的陪着初雪吃早饭,便是收到了刘黑子这边的消息:‘已经有近百号人,答应了这个‘五两银子’的条件。’
李春来精神登时也是大振。
这个数字虽然并不多,但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幸存者偏差’已经是出来了。
接下来,只要在待遇上把这两边人拉开差距,营造出那种‘天与海’的落差来,他李三爷便是能真正的撸羊毛了。
当然,这里面究竟还是‘真?苦哈哈’居多,李春来就算想撸羊毛,肯定也不会太过分,六七两银子足矣。
但是!
若是被李春来在里面挑出不懂事、还非要带节奏的刺头来,不把他们往死里摁,又怎能对得起他们身上的这些刺儿?!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由李春来亲自操盘全局,东大牢这边的事务也是飞速的走上了轨道。
本来最不好处置的‘通传消息’事宜,也被李春来巧妙的找到了解决的法门。
毕竟,他李三爷麾下人手究竟有限,别说一人二两银子的‘跑腿费’了,便是二百两一人,又能跑几人?
累死也跑不完那。
在仔细勘察过情况之后,再加之刘黑子、马五、刘辉等人的启发,李春来精妙的找出了核心。
这帮土匪们,真正单独上山落草的究竟是少数。
更多的还是兄弟、把兄弟、表兄弟等这种亲族关系,组成的一个个小团伙落草。
这一来,根本就不用单独一户户通知,就如同后世的快递业务一样,一个人便是能包一大片区域了。
效率也是直线提高!
只是,在这种环境下,很多人性的劣根性也是被显露出来。
以前。
过山风还牛匹的时候,谁家要是有个亲戚在过山风那边混,哪怕是能跟山上那边说上话,这十里八乡的,谁又敢招惹?
几乎能横着走一般。
但此时,真正让这些亲族们筹银子捞人,哪怕是来东大牢探个监——
这就变成一出伦理大剧了。
不过周围状况虽是噪杂,风起云涌间又风声鹤唳,他李三爷的小日子却是逍遥起来。
要不说人和人不一样呢。
就在诸多土匪喽啰还在互咬,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关系的时候,马虎子等大土匪头目那边,银子已经是到账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
能在土匪中混成大头目,又有谁是傻子?
纵然各种原因,他们的老婆孩子不得已只能摆在过山风的眼皮子底下,可谁又不留条后路呢?
这一来,有着这近三千两银子入账,不仅已经完成了丁公公那边的任务,李春来这边的财政压力也是大大减缓。
而就在这个当口,李春来前几天邀请的几位朋友,也是终于到了沂源,来到了东大牢这边。
不是别人。
正是李春来在莱芜那边时认识的老朋友刘壮、壮爷,以及莱芜的小旗官王较亮。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63章 恶名远扬!
“三,三爷,您,您真是太客气了,小的们都是……怎,怎的能……”
“就是。三爷这,这阵仗,小的们怕是承受不起哇……”
“嗳~~。”
“壮爷,王老哥,你们这话可就是不拿我李三儿当朋友了啊。当初,在莱芜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帮我的,我李三儿可都记在心里呢。咱不废话了,走,先去我那地方,好好喝一杯再说!”
东大牢。
李春来可谓是给足了刘壮和王较亮面子,但凡是今天在东大牢的兄弟,只要是没有值守任务的,都是出来迎接刘壮等人。
两排笔挺的皂袍猛男映衬中,饶是刘壮早已经见惯了大场面,却也不由直有腿软的感觉。
他其实早就意识到,李春来着实有点机灵的,未来可能会有前途,所以,当日也是留了不少余地,刻意交好。
却又怎能想到……
就这几个月的短短时间内,关于这位李三爷的消息,简直就像是风一样,无时无刻不传过去啊。
刘壮本以为,这里面肯定是有夸大的。
毕竟,这个世道到底有多难混,他快四十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吗?
却不曾想。
随着时间的流逝,诸多传闻,都是一条一条被核实。
这位李三爷,竟然已经坐火箭般升任为沂源第二位的大捕头,更是成为了大老板丁公公的心腹……
所以在收到李春来这边的邀请后,刘壮根本就没怎么迟疑,第一时间便是安排好了手头的事务,招呼王较亮一起过来看看情况。
王较亮也差不多模样。
但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李春来此时已经到了这种位置,可谓是远远的俯视着他们,却是非但没有对他们有半分傲慢,反而是温润如玉、给足了他们面子!
这……
就算两人都算是小地头蛇级别的人物了,却又怎曾经历过这么体面、这么场面的阵仗啊。
……
公房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壮和王较亮都已经有了不少酒意,且心情愈发舒畅,李春来这时也稍稍缓了缓节奏,开始说事。
“壮爷,王老哥,咱都是自家弟兄,有些话有些事,我李三儿便也不瞒着两位哥哥了。”
李春来把玩着手中酒杯,笑吟吟看向刘壮两人。
刘壮和王较亮酒意登时消散了大半,都是警惕而又恭敬的看向了李春来,一时摸不清,李春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李春来也不着急。
给了两人一些思虑消化的时间,这才是慢条斯理的道:
“两位哥哥,我这东大牢这边的情况,两位哥哥想来也是听说过一些了,等下,咱们吃饱喝足,我再带两位哥哥去仔细看一下。
现在,就我手头上的数字,这些土匪俘虏里,青壮差不多在七百人左右。不知两位哥哥以为,这些土匪,能卖个什么价钱呢?”
“这……”
刘壮和王较亮一时都是目瞪口呆,根本就跟不上李春来的节奏了。
片晌,两人都有些止不住的倒抽冷气,这才是将将反应过来一些。
怎想到……
李春来找他们过来,居然是要卖这些土匪的……
“三爷,不是,不是哥哥我不相信你的手段哇,是,是这事情,咱爷们就算想,怕是也,也不好弄啊……”
刘壮究竟比王较亮的手段高不少,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有些吃力的咽着唾沫看向李春来。
“呵。”
李春来一笑,成竹在胸道:“哥哥,此事,你们尽可不用担忧!所有官面上的事情,皆由我李三儿来摆平。而且,你们也不用着急,可以先联系卖家,人嘛
,便先放在我这里。什么时候联系好了买家,买家给你们付了定金,然后你们再来找我。即便路上出了意外,有什么折损,那也都算是我李三儿的!”
说着,李春来又补充道:“另外,这事儿,我李三儿就认两位哥哥,别人,谁的面子我也不卖!”
李春来已经把话说的这么透彻了,便是呆萌一点的王较亮都是明白过来,止不住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是止不住颤抖的道:
“三,三爷,这,这怎能使得?这,您这不是要吃亏了嘛……”
刘壮也是不可思议的看向李春来,壮硕的身躯都是微微颤抖。
李春来这……
简直就是扶他们上马、要把他们推成真正的‘大哥’啊。
看着激动的都要不能自已的两人,李春来一笑:“两位哥哥,我李三儿吃点亏便吃点亏吧。我一直相信,细水长流才是好弟兄嘛。不过,两位哥哥,你们也并非什么不用付出,至少,名声上,你们两位得稍稍有点准备才是。”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刘壮和王较亮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的深意?
一个个直激动的热泪盈眶!
跟其中巨大的利益比起来,被人骂两句,又算个什么?
特别是,就算这声名是恶名,对他们而言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白了。
都是混社会的,把名声搞那么好有什么用?他们此时可远到不了要‘养名声’的这个程度。
此时若借着这个机会,把‘凶名’带起来,再加之李春来,乃至是假借丁公公的关系……
他们简直就是要起飞啊!
“三爷,这,漂亮话我刘壮不会多说,但是,三爷,以后您有什么事儿,只管招呼我刘壮便是!”
“对对,三爷,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哇……”
……
当日晚些时候,好不容易停了雪、终于见了几天阳光的沂源城内,陡然传出来一个堪称可怖的消息。
那位最近稍稍消停些的李三爷,竟然又出幺蛾子了!
他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联系上了莱芜那边的几个大奴隶贩子,要把所有土匪俘虏与家眷全都卖掉。
男的为奴,女的为婢。
这消息有鼻子有眼,眨眼便是在沂源炸开了锅。
谁曾想,这位李三爷已经讹过了一层银子,却还不算完,这是要把这些土匪的骨头都吞到肚子里啊。
一时间,大街上,小巷里,到处都是在惊悚的议论着此事的人们。
这位李三爷,简直就是那传说中的‘活阎王’啊。
而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沂源诸多豪门深宅里。
“什么?”
“那小李三儿,他,他竟想把那些土匪都给卖了?”
县衙,正在惬意的听曲儿的大老爷姜胖子,一听到这个消息,登时便是一下子将身前的精致小桌给掀翻了。
最喜欢的小情人儿都是给推到了一旁。
“老爷,正是,正是如此啊。现在消息已经在县里传开了传遍了,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老百姓在议论此事啊……”
家奴赶忙更仔细的将事情对姜胖子汇报一遍。
而这边,姜胖子由刚开始的惊悚、害怕,也逐渐回归于平静,一双精明的小眼睛,也由纷乱逐渐转变为幽深。
以他的阅历与城府,过滤掉了慌乱之后,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这么做的核心?
可,便是他,也远做不到李春来这么狠辣,更是这么果决啊!
此时。
李春来看着是恶名远扬、整个名声都臭了,实则,却是真真正正的利用这个机会,在这沂源站住了脚。
而且,后面的关系必定会愈发的坚挺!
就算用屁股想,姜
胖子都能知道,这些卖土匪的银子,包括从这些土匪身上搜刮而来的银子,到底是会去哪边。
这怕是至少得有半数,要落到万历皇爷的腰包里哇。
而小李三儿那厮,却是独自把这个恶名给背了,便是万历皇爷,都是欠下了他这份人情啊。
这以后,还怎么玩?
他姜胖子,又如何去压制这小李三儿?
想着,姜胖子不由连连摇头失笑。
他本以为,李春来能过青州锦衣卫那关,已经是了不得了,谁曾想,他不仅平趟过了锦衣卫那关,更是生生摁住了趾高气昂的锦衣卫们。
此时,更是利用这等根本就不是机会的机会,连皇爷那边也巴结上了哇。
这等人物若再不能成事,那这天底下,还有天理了吗?
姜胖子苦笑着连连摇头。
看来,在他后面这任期内,真得跟这位李三爷,好好的打打交道了哇。
……
与姜胖子这般明白、通透官场规矩之人,在沂源这小地方,究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大多数人,根本就摸不透李春来这一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便是孟大吏,也只是一知半解的,暂时不能完全通透,却又一阵心惊胆寒。
这小李三儿这等人物,不成佛,便要成魔啊。
便是他们孟家,以后,也得好好审视与他的关系了啊。
而庄玉碟、秦玉奴、林三娘等人,也都是愁眉不展,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李春来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李春来此时就恍如成为了一片阴云,直接笼罩在了整个沂源城上空,让的小儿都不敢啼哭了一般。
而此时,正如姜胖子所预料的差不多,李春来正惬意的在城外丁公公的临时中军内喝着茶。
看着眼前两千两白花花的现银,又听着李春来仔细叙说了他的筹谋,便是这几天一直被其他事务烦心的丁公公,也止不住眉开眼笑。
翘着兰花指,刻意的怼着李春来的屁股踢了一脚,女人般尖锐的笑道:“小三子啊小三子,你说,你个小猴崽子的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呢?若这般,岂不是说,咱们还能多小四千两的入账?”
李春来自是明白丁公公的心思,忙赔笑恭敬道:“公公,正是如此。而且,这里面可以做的手脚多了。
对于那些不听话的经年恶匪,咱们便把他们卖到最艰难的煤窑里。想来,那些监工们,会帮咱们把后续事情都处理利索的。
至于那些没有啥罪孽的小喽啰,咱们便把他们卖到干净的煤窑里,干个三五年,便把他们放出来。
这一来,也不用担心人手损失过大,还能省不少咱们的力气不是?”
说着,李春来却是更为恭敬的看向了丁公公:
“公公,小的这边,忍受再大骂名,受再多委屈也不怕。只是,公公,您这边,可是得体量小的哇。若是,若是有机会能让皇爷知道小的的名字,还请公公不吝提携哇……”
说完,李春来便是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对丁公公拼命磕头。
“哈哈。”
“小三子啊小三子,我说你小子咋这么卖力呢,感情在这里等着杂家呢。不过,这事情,你干的很不错!
嗯,对青州锦衣卫那边的事情,也干的很不错!
待你这边银子到账,把事情都给处理干净了,杂家必第一时间向皇爷他老人家禀报!不过——”
说着,丁公公稍有复杂的看向了李春来:
“小三子,你,真不考虑一下,加入军职的事务吗?
倘若你能加入军职,别的杂家不敢跟你保证!实职把总,乃至是副千总,杂家还是能给你打包票的。”
“这个……”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64章 路遇
三大更万字连发,求正版订阅支持,船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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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天的时间,关于李三爷‘卖土匪’的事情,这才是逐渐在沂源城降下温来。
并且,开始透露出一些细节,有反转了。
原来,李三爷只是卖那些男土匪,并不卖那些土匪的老婆孩子,甚至,在事情犁清之后,还会给这些女人孩子一部分财物,让她们回家乡投奔亲族。
不过。
饶是如此,李春来的名声却究竟是‘臭了’,老百姓们再提起他李三爷,那种讳莫如深,比之前又高了几个等量级。
而随着李春来逐渐把东大牢的事务处理周正,已经有三四百号土匪,被莱芜、新泰那边的大矿主带走,姜胖子也正式对李春来抛过来橄榄枝。
他要亲自为李春来主持上任仪式,询问李春来什么时候方便。
李春来此时的心境早已经平复下来。
若当初他刚回城,姜胖子便这么热切,李春来肯定是要记着他的情分的。
那纵然还算不上雪中送炭,却也究竟是办了人事。
可此时,这种‘锦上添花’,又有个毛用?
倒也不对……
说没用还是过分了点。
若姜胖子亲自为他李三爷主持任职仪式,李春来的影响力,无疑将会更为正向。
但李春来此时的心思却并不在这边,派人告知姜胖子,让他来定任职时间便是了,他李三爷只负责参与。
姜胖子此时的效率倒也高了。
很快便是回过来消息,就定在后日,正好是个黄道吉日。
处理完了这些琐事,李春来也能喘口气了,把自己关在了暖和的公房里。
此时,各项事务基本上都已经走在了轨道上,需要李春来亲自去操刀的已经不多。
可李春来却有些心神不宁!
因为——
丁公公前面对李春来抛出来的那个红利,李春来着实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接。
——到底要不要加入军职!
坦白说,在国朝,为吏,是没有什么前程的。
你不是科班出身,哪怕手段再惊人,立下了再多功绩,种种原因所限,你还是很难融入主流,怎么也要被打上‘非主流’的标签。
这还是京师里的那种大吏,能转职为官的。
像是李春来这种处在山旮旯里、平台还没鼻孔大的小吏,出路就更难了。
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也绝不为过。
而军职这边,纵然还是下三滥的活计,与体面沾不上太大的关系,而且,极有可能要被派到战场上去当炮灰,却究竟算是‘入流’了。
起码各种职务的等级出来了。
若是再立功,总归也有着正规的向上渠道了。
可别小看这种差别!
须知,别提在此时了,便是后世,‘入流’与‘不入流’之间,那种差距,也是惊人的。
你是正式的公务员,待遇肯定跟着正常轨道走。
可。
若不是正式的,只是临时的,那,就算再如何,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这还只是明面上,更不要说那些隐形的东西了。
只是,就算军职的前路更光明,李春来却还是下不定这个决断!
理由主要有三点。
首先。
丁公公提携是肯定会提携自己的,只是,他究竟是个太监,很多东西,很难以常理而论。
换言之,把希望全寄托一个人身上,风险还是太大了。
感情好的时候,自不用担心什么。
可,万一丁公公要再遇到麻烦,开始犯狗病了、要壁虎断尾呢?
他李三爷能有承担的余力吗?
起码此
时这种状态,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再者。
他李三爷崛起的速度着实有些过于刚猛了,简直就是坐火箭一般,明里暗里,都是得罪了不少人。
此时,处在沂源县衙这个体系下,因为军、政,包括内廷这边几方面的牵扯,他李三爷还是有一定余地的。
哪怕是遇到一些困难,李春来也不是太害怕。
但是一旦加入军职——
有人随便耍点高明的幺蛾子,比如,把他李三爷送往辽东战场,他李三爷根本就没有什么拒绝余力的。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这显然不是智者所选。
第三点。
便是李春来是真想做事情的人,并不会被眼前这点小成就冲昏了头脑,所以,他很需要一个发展的空间!
来积蓄实力,增强自己的根基!
所以,哪怕军职是李春来的梦想,也是李春来必将会踏上的必经之路,他现在还是要隐忍一下。
正如老祖宗的名言:“心急怎能吃的了热豆腐?”
理顺了这些环节,李春来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起身来活动手脚。
正准备拿起他高价收购来的《纪效新书》仔细研究,洪斌忽然在外面敲门:“三儿,赵家庄那边有消息了……”
“嗯?”
李春来眉头一挑,招呼洪斌进来说话。
洪斌这几天比李春来要累多了,风尘仆仆的,小心关上了门,便是低低对李春来耳语几句。
李春来面色也迅速凝重了下来。
他早就知道,当初陈家庄的事情并不简单,此时,听洪斌说的那赵爷的几件事,让的李春来也很快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马哨子当时之所以去屠陈家庄,陈家庄里肯定是有内鬼的。
只可惜,当时李春来位卑职低,根本不可能捕捉到其中的核心,莫名其妙间,这事情就是被压下来了。
而这赵爷,便是一个‘掮客’,专门跑山里买卖的。
他的儿子和侄子出事,正是因为当初一起绑票案,要绑人家一户成亲人家的新媳妇,却是失手了,被人家给摁在了当场。
此时,虽是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赵爷与陈家庄的事情有所牵扯,但是,他与马哨子有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而且,洪斌通过各种渠道捕捉到的消息,赵爷的儿子和侄子,似是藏起来了什么东西,有点值钱的……
思虑一会儿,李春来道:“姐夫,此事,先无需着急,你继续派人盯着这赵爷,不要打草惊蛇。
另,这几天你也累坏了吧?今天下午应该没啥事了,好好歇息下吧。
大老爷那边已经给了我消息,后天,便正式任职。想来,今天晚些时候,消息就能传开了。
你好好调整一下,明日,咱们便开始招兵买马!”
“这个……也行。”
洪斌嘿嘿一笑:“三儿,那我等下便回去歇歇。你,你也回去看看吧,从弄土匪这事儿开始,你都几天不回家了?丈母娘可是说我好几次了。对了,还有一个事儿,三儿,舅父那边,你啥时候有空去坐坐呗……”
李春来一看洪斌这模样,又岂能不明白,杨德山肯定是走了他的门路了。
笑道:“成。有空我便过去大舅家坐坐。”
……
洪斌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反倒是李春来这边先完活,招呼陈六子、田景、马五几人,准备回宅子里去看看。
虽说初雪每天都会过来这边,李春来不缺乏温存的机会,却是真有好几天没给老娘请安,也没见过钱月儿那小妖精了,着实想念的紧。
一行十几人龙行虎步的走在街上。
街上几乎已经没人敢不认识李春来了,纷纷‘三爷’、‘三爷’的恭敬问好
,主动便是把路给让出来。
简直视李春来如洪水猛兽一般。
李春来倒也不刻意去纠正什么,自顾自的把握着他自己的节奏。
正如那句老话:“他李三爷不是银子,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与其牵扯上一些扯人精力、却又没有什么屁用的迎来送往,李春来倒情愿别人害怕他,能节省他不少时间。
刚刚转过主街,就快要到李春来家的宅子附近,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喧杂,而且,不远处人群纷纷往那边汇聚,明显是在看热闹。
此时刚刚晌午,正是最暖和的时候,李春来已经吃饱喝足,也不着急回家,不由也来了兴致,笑道:“走,看看去。”
周围人群都被这热闹吸引,倒是真没有注意到李春来等人。
等李春来等人来到近前,人群这才是发现了李春来等人的存在,下意识便是让开路。
但有人刚要对李春来行礼,却是被李春来摆手制止,看向了里面。
人群围成的圈子里,几个泼皮正在纠缠着一个身材很壮实的汉子,而汉子身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看样子像他的家眷,可两个女人却都是未婚打扮,让人一时傻傻分不清楚。
“嘿,狗日的外乡佬,你他娘的是真不想活了吗?!欠了咱们强爷的银子,还敢不还了?!”
为首一个尖嘴猴腮的泼皮,显然是此中好手,一边怼着这外乡汉子大骂,一边开始煽动周围人情绪:
“嗳,老少爷们们,快来看看啊,这他娘的是个什么营生?咱们强爷好生借他银子,帮他渡过难关,他倒好,非但不想还了,还想跑!若不是爷们们眼尖,他们怕是已经要跑了!”
周围人群虽是都知道这泼皮等人是什么货色,但此时着实太缺乏娱乐设施了。
而且,人们的素质水平普遍不高,又是排外。
这一男两女,明显是比他们还要低贱、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乡人,登时成为了小鱼吃的虾米。
马上便是有人无脑的跟着起哄,大声喝骂。
眼见人群情绪已经起来,几个泼皮不由更为嚣张,怼着这汉子三人直不堪入耳的脏话连篇。
这汉子俨然已经快忍不了了,他身后的两个女眷却是都在低低哀求着,让他不要冲动。
“啊!”
这汉子只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垂下了头,任由这帮泼皮欺负。
这时,那为首的泼皮还以为这汉子服软了,当即便是趾高气昂的道:
“外乡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是还不起吗?那也简单!爷我看你身边这两个小娘们儿长的都还不错,便用她们来抵债吧!把她们给你刘爷我,你便可以滚了!”
“狗杂种,你休想!”
这汉子当即暴怒,一把便是扯住了这为首泼皮胸前的衣襟,大拳头已经是止不住要抡起来。
可这泼皮却浑然不惧,反而是充满着兴奋,病态一般朝着这汉子叫嚣道:“来啊,外乡佬,你能耐啊,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你老子!你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便是你生的!”
周围人群也是更加兴奋的起哄。
“你……”
这汉子看着眼前这模样,本来就快要落到这泼皮脸上的拳头,究竟还是生生的止住了,满脸的痛苦根本无法言语。
“艹他娘的,这什么玩意儿啊!三爷,我去看看!”
这边,陈六子已经有些忍不了了,就要大步上前去。
却是被李春来一把拦住。
淡淡的笑道:“六子,你他娘的慌个甚!你知道是个啥情况?知道这汉子他们是哪儿人吗?”
“额?”
“三爷,您,您知道哇……”
陈六子登时呆萌的看向了李春来。
第一卷,风起青萍之末 第165章 沂源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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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孙子,你不是狂吗?不是还想打你爷吗?来,来啊!”
“你今天要不弄死你刘爷,你刘爷今天非得弄死你!狗几把东西,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还敢跟你刘爷耍横的……”
眼见这外乡汉子的气势被压住,再不敢还手,这姓刘的泼皮不由更加肆无忌惮,唾沫星子飞溅,直喷洒到这外乡汉子的脸上。
可这外乡汉子此时已经再生不出反抗的力气,痛苦的闭着眼睛,斗败的公鸡一般垂着头,整个人都是深深绝望。
周围,一众围观人群看到这外乡汉子被威慑住,就算有同情他们的人,却是没人敢说这话,都被带节奏的掌控了节奏,简直过大年、看大戏一般,怼着这外乡汉子三人指指点点。
若此时开个上帝视角,这汉子他们一男两女三人,恍如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四处尽是无边黑暗。
李春来身边,陈六子、田景、马五他们也都有些躁动,可李春来不发话,他们显然不敢上前,都是在强撑着。
李春来此时肯定也同情这外乡汉子三人,以他的敏锐,已经是洞察出了一些因果。
但他却不会轻易表态。
这外乡汉子,明显比这刘爷高上大半头,强壮的身躯更是几乎一个顶这刘爷两个,怕是一拳出去,真能把这刘爷闷个半死。
但他就是不敢反抗。
这看似好笑,这外乡汉子很软弱,但这却是赤果果又血淋淋的现实!
若用一句来概括,便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外乡汉子打死这刘爷容易,可,现在究竟是‘太平盛世’,打死了人之后,又怎么办呢?
反之。
别看这刘爷咋咋呼呼、一副人渣模样,可他的专业素质俨然是相当过硬的。
这种用命来立威的活计,一般人又有几个玩的好的?
放在战场上,这可是‘叫阵’。
别看这刘爷蔫儿吧唧的,却显然是个人才。
所以,纵然此时这外乡汉子三人是弱势,可李春来的屁股显然不会歪。
正如那句老话:“救急不救穷!”
“刘爷,您,您先消消气,这事情,我们,我们真没想跑……主要是我们投奔的一个亲族没在家。他,他大概还有三两天就回来了,您,您能不能给我们宽限几日……”
这时,那大一点、长的也更为漂亮的女人说话了,哀怜的看向这刘爷。
“嘿,宽限几日?”
刘爷止不住冷笑:“小娘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若几日之后,你们不还钱,反倒是跑没影了,你刘爷我又找谁说理去?!少废话!老子不吃你们这一套!要么还钱,要么你们跟我走!没有第三条路!”
“行!”
这大美女一咬银牙,竟然是答应了下来,美眸闪过一抹坚毅的果决道:“我可以给你们当人质,一直等到我们亲戚过来,把你这钱还了!但是,你若敢伤我,侮辱我,我马上便自绝于你们面前!”
“大小姐,不能啊……”
这外乡汉子登时忍不住了,一下子跪在地上,拼命对这漂亮女人磕头:“大小姐,您若出了事,卑职就算万死,又怎有颜面去见将爷的在天之灵哇……”
“姐姐,不能啊……”
旁边那小美女也止不住的梨花带雨,连连哀求。
“呵。”
这大美女忽然一笑,温柔的看向了小美女与这汉子:“怜儿,大壮,无妨。我俞家落到此时,也皆是命中定数。若老天爷真要灭我俞家,那我也认了!”
说着,她的风情陡然转变,冷冽的看向这汉子道:“大壮,怜儿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晋江老家!”
“小姐,大壮万死啊……”
“姐姐……”
这叫大壮的汉子额头上眨眼间便是磕出血来,声音更是泣血,旁边的小美女怜儿也是绝望的直让人心疼。
可惜。
迎接他们的,并没有几分同情,反而是诸多兴奋、兽性的荷尔蒙!
有人已经在议论,这大美女一旦进了窑子里,他们得赶紧去排队了。
“好了。”
这时,大美女已经平复好了情绪,很平静的看向了那刘爷:“刘爷,我跟你们走!”
“嘿嘿!”
刘爷登时止不住的贱笑:“大家伙可都看到了哇。这可是这小娘子自己选的,刘爷我可没逼她哇。行,这买卖,成交了!”
说着,这刘爷便是呼道:“来人啊,还不快去抬软轿来!”
“好来刘爷,您稍待!”
马上便是有喽啰急急冲出去忙活。
俨然,他们做这事,早已经有了成熟的套路。
“呵呵,刘爷是吧。这事情不急吧?我也想掺一脚,咋办呢?”
就在刘爷志得意满、明显在幻想什么好事儿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柔和却是充满不容置疑霸道的声音。
“嘿!”
“哪个狗杂种裤腰带没拉紧,把你这个小……三,三,三爷,小的刘根水,见,见,见过三爷……”
这刘爷被坏了好事,正恼怒的要大骂呢。
可当他转过半边身来,看清了说话之人的模样,腿登时便是软了,‘扑通’一声便是跪在了地上,忙是拼命对来人磕头。
“三爷。”
“三爷……”
周围人群也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一般,一下子便是退开到数步之外。
那几个刚才还充满兴奋,对这大美女想法的人,此时别说再有想法了,恐怕都已经有阴影了。
那大小美女和外乡汉子三人,面色也都是大变。
她们怎能想到,好不容易暂时安抚住了一群恶狗,现在,竟然又来了一群狼啊。
而且,观这模样,这群狼明显比这群恶狗要强大的多的多……
这……
“呵。”
“刘爷是吧?你跟谁混的?”
李春来大步走进场内,慢斯条理的晃动了一下脖颈,顿时发出‘咔咔’轻响声,一边笑着看向刘爷。
“……三,三,三爷,小的,小的是跟着强爷混的……”
刘爷真快要被吓尿了,只犹豫了不到一秒钟,便是直接将背后的大哥给卖了。
“强爷?”
“大强子是吧?成,刘爷,你现在便派人去叫大强子过来,就说我李三儿在这等他,有笔买卖要跟他面谈。”
李春来看都未看大小美女三人一眼,而是背负着双手,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天空,声音极为清淡。
然而停在刘爷的耳朵里,却是不亚于万钧雷霆。
“三爷,这,这……”
刘爷一时真想死的心都有了,哆哆嗦嗦,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在这场面上混,‘卖大哥’已经是大罪,此时若还要把大哥带过来受辱,那简直是罪上加罪,以后还怎么混啊。
“狗杂种,没听到三爷的话吗?要不要你六爷送你一程?!”
眼见刘爷居然迟疑,陈六子怎会给他好脸色?当即便是大步上前来,一脚直接踩在了他的脖颈上。
“唔……六爷,六爷,我叫,我叫啊,来人,快,快去通知强爷,三爷有事找他哇……”
饶是陈六子这一脚力气并不大,却也是将刘爷的脸生生摁在地面上,顿时他便吃了不少沙土,马上便怂着急急求饶。
而周围,眼见这等场面,人群已经是退出了十多步之外,原本略有逼仄压抑的空间,陡然便是敞亮了数倍。
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没看到李三爷在这边办事嘛?
谁,谁又敢不开眼,敢不给这位李三爷面子?
什么?
你说报官?
人家李三爷便是官好不好?
这还怎么玩……
看着这刘爷眨眼间便是狗一般被制服,哪还有前面时的嚣张?根本就连半点反抗之心都不敢有的。
甚至,看这模样,他背后的‘大哥’,明显也不如眼前这个年纪并不大、架子却不小、而且很喜欢装的小年轻更狠。
大小美女和外乡汉子三人,面色已经是愈发的严峻。
如临大敌。
她们,
似乎碰上的不是一群普通的狼,而是一群虎豹般的豺狼啊……
这……
她们俞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春来显然不着急。
机灵的马五早已经从旁边的店铺里、给李春来搬来了一把带着软垫的太师椅。
李春来优哉游哉的坐在太师椅上,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蔚蓝的天空,根本就不曾多看这大小美女半眼。
不多时,得到了消息的大强子便带着十几人急急赶了过来。
纵然在路上时,大强子对李春来充满了恨意,简直恨不得要把李春来生吞活剥了。
可此时,真正见到了优哉游哉、却是气场惊人的李春来,大强子的锋锐陡然便是被斩去了大半。
忙是乖巧的点头哈腰陪笑道:“三,三爷,听说您,您有事找小的……”
李春来这才转过了目光,笑着看向大强子道:“强哥,多日不见,怎么样,还好吗?”
李春来这话很温润,没有半点高高在上之感,反而像是老朋友在叙旧。
这让大强子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心底里的警惕却也更甚。
他此时虽然没有直接被黄大捕头那边开除掉,还算登记在册的衙役,但短时间内,他显然别想再去衙门干活了。
本想以后找个机会,狠狠的把丢掉的场子找回来,可随着李春来地位越来越高,特别是亲眼再见到李春来、感知到李春来的那种泰然与从容之后。
大强子明白了。
这种差距,已经不是他想弥补就能弥补的了。
忙是更恭敬的谦卑道:“三爷,小的,小的还成。不知三爷您有何事招呼小的……”
这虽有点明知故问的嫌疑,但世界便是这般,就算再心知肚明,该走的流程也还是要走的。
“呵呵。”
李春来一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正好碰到了眼前这场面。不知道,他们欠强哥你多少银子,我替他们还了,强哥割爱,把这账转给我李三儿吧。”
“这个……”
大强子自是早就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心里早已经答应下来。
毕竟,就算面前这三人,显然是块好肥肉,可以他现在的底子,难道还能跟李春来硬刚不成?
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嫌自己命太长吗?
面上却故作为难道:“三爷,里面,里面有点复杂,不过,不过三爷您都开了口,兄弟我咋还能收三爷您的银子,这事儿便,便罢了!”
说着,大强子深深对李春来一礼,就要带人离开。
“慢着。”
李春来却是一笑:“强哥,不着急嘛。这一码是一码吗。”
说着,李春来招呼陈六子道:“六子,去,去那边沂水商行,取一百两银子过来。”
“嗳,是。”
陈六子有点不明白李春来的意思,但他对李春来的命令早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忙是带着几人快步而去。
“三爷,这,这……”
大强子也被吓了一大跳,有点搞不清楚李春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李春来也不跟大强子托大,笑着起身来,直接来到了大强子身边,跟他勾肩搭背道:
“强哥。咱爷们,以前是有些误会不假。可强哥你也知道,那时候,我李三儿也没有啥别的选择。
强哥你肯定是懂我的,对吧?
现在,这事情有点不一样了。我李三儿虽然还是没咋站住脚,但今天强哥这边,我李三儿必须把事情办利索了!
强哥你以后若有啥事,有用到我李三儿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我李三儿始终相信,弟兄们抱起膀子来走,才能走的更远。
对了,强哥,我看这刘根水挺机灵的,这一百两银子,便把这厮也送给我,如何?”
“三爷,这……”
大强子登时傻傻愣在当场。
而不远处,小美女和外乡汉子都没在意什么,可那大美女,盯着李春来这边的美眸,已经是变了!
本以为这个叫什么‘三爷’的小子,是个装逼货呢,不曾想,他这手段,有点……让人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