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沂源第二千总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古往今来,不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借口,一个正义的借口,从而让自己代表正义,占据民心。
李春来有着那个灵魂的积淀,对此更是慎之又慎!
按照丁公公给李春来搞下来的这个职务,是‘沂源东大营副千总’。
若赵阳明非要挑刺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扯后腿——
李春来甚至完全可以独立出沂源守备,乃至是独立出沂源地方之外,直归丁公公这边直领!
因为李春来这是‘战兵’职务,是要上阵打仗卖命的,是‘兵者,凶器也’中的那个‘凶器’。
与那些只能种田、煮盐、挖矿、押运的普通军汉们,俨然有着云泥之别!
不过赵阳明此时既然已经上道了,主动为李春来提供方便,以李春来的心胸,自不会再耍什么没格局的小性子。
因为李春来非常明白!
军队这种东西,如果不能根植与某一地,根植与老百姓心中,起码是扯起这层虎皮,那就是无根的飘萍,根本就不具备成为强军的核心条件!
然而就算诸多头大、不好解决的事务都已经上了轨道,此时新军番号却又让李春来更头大,更不好解决了……
按照国朝惯例,游击职以上才能开营。
李春来此时不过只是区区副千总,而且是还没正式踏入军职的‘准副千总’,又有什么开营的资格?
但是就算不开营,这个番号,却必须李春来亲自来定!
主要是这里面的牵扯太深也太甚了,言语都不是太好表述的。
就比如,后世对某个人最高的歌颂,便是‘伟大的xxx的缔造者’!
李春来此时,做的就是这个‘缔造者’的工作!
而且。
这还不是跟很多人借用别人的平台,‘借壳上市’一样 ,是李春来必须自己从无到有、必须将其中全盘掌控的一个过程。
又岂能不烧脑?
直想了小半个时辰,丁公公有事外出都回来了,李春来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丁公公不由笑骂:“三儿,这是咋了?你小子脑子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就跟个猴儿一样抓耳挠腮的?”
李春来心中只要问候丁公公祖宗十八代,面上却是陪笑道:“公公,您就别取笑小的了哇。小的虽是读过几天书,却是真没咋读明白。而且,对很多规矩,小的又不是太了解……公公,这等大事,还是得您帮小的多想想办法呀……”
丁公公不由哈哈大笑:
“三儿啊三儿,看到你个小猴子被难住,杂家不知怎的,心里咋就这么舒坦呢?
不过,你小子究竟年轻,不知道规矩也是正常。
这事情嘛,其实也不复杂。
若实在没办法,便先借沂源的壳子吧。毕竟,就现在这般状况,你也不可能从其他地方再招人。有沂源这个壳子加身,你想来也更好掌控麾下。”
“这个……”
李春来闻言几如五雷轰顶,茅塞顿开。
丁公公这狗太监虽说很多时候都是不阴不阳,让人很难以接受,但是,他究竟碧瓦红墙中的白骨堆里爬出来。
他站的那种高度,特别是那种远见,绝对是此时李春来能切实接触到的最高级别了。
忙是连连对丁公公行礼:“公公,有您老这句话,小的就踏实了哇。不若,咱们就叫沂源
第二千总,以彰显咱们对皇爷的忠心……”
丁公公显然不是笨人,不由一个机灵,很快便是捕捉到了李春来这个‘第二’的含义。
第一千总,那自是赵明阳的,隶属青州地方,要守卫沂源地方哇……
忙是看向李春来的眼睛。
李春来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
丁公公不由‘桀桀’笑出声来:“好,好啊,很好啊!”
他接连说了三个‘好’字,道:“三儿你既然有如此决心,杂家又岂能不支持你?此事,便这么办了!明日,你正式任职之后,事情定下来,杂家马上便禀报皇爷!”
“谢公公!公公您对小的的提携抚照之恩,小的永生永世都不敢忘怀哇……”
……
离开了丁公公的临时中军,李春来本来想去杨德山家里拜访,却又止不住想起了表妹珊儿……
长叹息一声后 ,随即作罢,派人去请杨德山到家里谈事情。
所谓‘得陇而望蜀’。
人的贪心的确是无止境的,但李春来此时要做的,却是克制克制再克制!
通过与丁公公的交流,包括自己的反思,李春来已经很清醒的认识到,他到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简而言之一句话:“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当下,万历皇爷可还活着呢,独掌乾坤,又乾纲独断!
除了关外的鞑子敢不给万历皇爷面子,上蹿下跳的,关内这沃野千里——谁,谁又敢不给万历皇爷面子?
但凡不给的,坟头草早已经几丈高了 。
换言之,大明此时的等级制度,规矩体系,那还是相当森严且可怕的。
像是后世那些穿越小说一样,自己不过仨瓜俩枣的几个兵,就敢自称这军那军的,跟沐猴而冠般憋在山窝子里称王称霸又有什么分别?
须知。
大明一路走到此时,就在几十年前,想踏上总兵宝座,都需要背后有勋爵支撑的!
这岂是闹着玩的?
只有当那位刻薄寡恩、又自视甚高的爷上台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作、耍昏招,导致魑魅魍魉群魔乱舞,整个体系这才开始真正轰塌且崩盘。
李春来头上悬着‘古今’这把最大的达莫利斯之剑,他肯定不会自己给自己挖坑,自掘坟墓,自是要稳守‘闷声发大财’的至理名言!
……
杨德山对李春来的关心程度俨然是最高级别,李春来刚刚赶回李家大宅,他居然已经到了。
虽是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可精神头却是很不错。
看到李春来回来,忙道:“三儿,这,这到底是怎的回事?你,你怎么就突然转到军职,而且,一下子当上副千总了……”
李春来只看杨德山的模样,又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笑道:“舅,前面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丁公公早有让我入军职之意,我之前一直在犹豫,其实也是在等机会吧。恰巧,现在机会出现了!”
“机,机会?”
看着李春来志得意满、自信照人的模样,杨德山显然被勾起了心神,忙道:“三儿,啥机会啊,这,你能不能跟舅说说,舅咋云山雾绕的呢……”
李春来一笑:“舅,这也就是您那。若换做别人,我怎肯透露半字?须知,天机不可泄露也……”
直接把杨德山唬的一愣一愣,李春来这
才低低道:“舅,您想来也听说过,今年辽东那边不太平吧?实话跟您说吧。皇爷已经对辽东那些狗鞑子毛了,现在已经征调各方精锐,准备彻底了结这芥癞之患!若是三儿我赶不上也就罢了,此时能赶上,又岂能不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三儿,三儿,你,你,你是说……”
杨德山自也不笨,俨然是已经明白了李春来的深意,激动的直浑身都要颤抖。
若李春来所言是真的,那——便正如他跟他老婆说的那样,李春来未来成为青州的游击将军,登堂入室真不是梦了啊……
“舅,此事怎会有假?若有假,我怎会不知好歹的去辽东那等地方?现在是诸多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但,转过年去,舅,你差不多也就能收到消息了!”
看着李春来言之凿凿、特别是那副自信照人的模样,杨德山心里已经信了八成。
毕竟,李春来此时拥有的资源,接触到的人脉,又怎是他能比拟?
忙道:“三儿,怪不得事情搞的这么急啊。那,那舅该咋办?舅能咋个帮你的?”
李春来等的就是杨德山这句话!
片刻,成竹在胸的笑道:“舅,这事儿,我只跟您说,但是您也能确保,您做梦也不能说出半个字去。这事儿我才能 跟您说!”
杨德山已经完全被李春来牵引住了节奏,忙是拍着胸脯发誓,绝不会透露出半个字去。
李春来不由贴着他的耳边低低笑道:“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此去青州,发了点小财而已!也不多吧,就不到两万两吧。不过却是搞到了不少金子和珠宝!”
“啥?”
“两,两万两?还,还有诸多金子珠宝?”
饶是杨德山早已经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可暮然听到李春来说出这些话来,他还是有些炸毛般的惊悚。
这个小三子,他,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别人混一辈子都是抓不到一根毫毛的东西,在他这里,怎的就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了?
“舅。咱别再这干说话了,您过来上上眼。”
李春来自是将杨德山的表现尽收眼底,笑着拉他去了屏风后面,亲手打开了数个大包袱。
登时。
一片金银珠玉,在灯光下闪着妖艳的光泽,就这样暴露在两人面前。
“三儿,这,这,这……”
杨德山几乎心脏病都要犯了,哆哆嗦嗦的,就快要站不住。
还是李春来眼疾手快,忙是扶了他一把,他这才是稳住了身形,惊悚道:“三儿,你,你这是哪来的哇?怕,怕抢也没有这么快吧……”
李春来不由摇头失笑:“舅,您这话可就远了啊。您把心放到肚子里,这笔财物,干干净净,比和尚脑袋都干净!不过,我还真得求您帮我一个忙!”
眼见李春来说起了正事儿,杨德山也迅速郑重了下来,忙止不住的低低道:“三儿,你,你是不是想买什么违禁的东西?”
“舅,这次我还真不是想买东西!而是,想让你帮我把这些财物中的大半,都换成银票!换成能在辽东那边通用的银票!舅,您能懂我的意思了吧?”
李春来笑眯眯的看着杨德山的眼睛。
“三儿,你,你是说……”
杨德山这时终于是跟上了李春来的节奏,但脑壳恍如被李春来给开了一个天窗,简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李春来。
第212章 俞瑶的心思
与杨德山聊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可杨德山哪还有心思吃饭,急急告别李春来,便是回去收拾准备。
把杨德山一直送到了门外,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李春来不由也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把手头的金银珠玉换成银票,俨然是李春来在从青州回来的路上便想好的事情。
此时这个时代虽是远不如后世发达,但这个时代的人们也不傻,也有着许多方便人们日常生活的发明与创造。
银票便是其中的一种。
特别是近几年开始,那些山西老西儿的生意越做越大,口碑越来越好,虽说还没有占据统治性优势,却已经占据了市面上相当大的主导权。
提起票号,辽东区域,包括北方大部分区域,山西人已经是大头中的大头。
加之刘振邦也害怕他的财宝出事情,李春来从他藏宝室中得到的宝贝,都是非常干净的,没有任何记号之类,都省的李春来再分割打磨。
这一来,换成银票,没有什么难度。
但这笔财富究竟有点大了,真想换成银票,那肯定也得讲究方法。
这就跟后世的犯罪集团洗.钱一样,必须要分散化,零碎化。
而在这方面,杨德山俨然是专家中的专家。
只是,又想起珊儿……
李春来不由又是一阵头大。
以后,他李三爷,到底该怎么面对珊儿呢?
……
财富的问题解决,李春来也去了心头一大难题。
但此时时间究竟是急上加急,各项事务繁琐而复杂,李春来俨然也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他很快便是投入到了征兵的工作中,召集洪斌、张黄、刘黑子、胡关山、马五等一众核心,边吃边商议。
有了这笔巨大的财富兜底,李春来自也有了与其他大小军头们分割开来的资本。
在征兵问题上,他还是坚持《纪效新书》的原则,只用良家!
非良家,哪怕是手段再高,有多少经验多少人脉的,李春来却是一概不会 用的!
还是那句老话:“吃到嘴里、咽下去的肉,那才是最好的肉!”
否则,就跟打行一样,麾下尽是刺头儿,一个比一个本事大,平常时候也都是弟兄相称。
可真到有事了,敢抗事的却是一个没有,树倒猢狲散!
他李三爷要的是如臂使指的弟兄,又怎是要这帮无赖大爷的?
所以此时哪怕事情紧急,李春来的架子,或者说‘逼格’,还是要牢牢的 端起来!
直白说,便是造势造势再造势!
大笔的银子撒下去,让符合条件的老百姓,必须要找人托关系,求到他李三爷这边,哭着喊着也要为他李三爷效力才行。
这一来,纵然新军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掌控便是能真掌控在李春来手心里了。
只有先把队伍掌控住,那才是所有一切的根基!
至于后面的要去辽东立功之类,那完全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就这等老百姓组成的新军,连正规操练都没有一天,还想上战场杀鞑子?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便是大罗金仙也做不到啊。
李春来此时最大的底牌,还是炸药包‘特种作战’!
但想完成这个‘特种作战’,便是必须要有诸多弟兄们撑着,先帮他把这 大架子撑起来!
必须要让辽东的大人、将爷、老爷们看到,他李三爷这边,要人有人,要勇有勇!
当然,像是什么山头主义,亲疏之别之
类,那也是绝不容小觑的问题,更是要加倍重视。
但那究竟是后话了。
李春来此时需要做的,便是牢牢把握住眼前,走好每一步,争取把每一步都夯的结实!
……
一顿晚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李秀莲亲手酿的蒸馏酒,也是第一次上了舞台。
效果显然很不错。
因为酒精浓度的提高,纵然口感调节方面还不是太好,却是让刘黑子、陈六子这种酒精考验的老油条都是有了不少醉意。
不过随着李春来一顿威胁带吓唬的,他们又怎敢误事?
把他们送走,让他们即刻开始召集亲族好友,把征兵事务推上日程,李春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刚想招呼初雪过来帮他揉揉肩膀,去去乏,却是发现,初雪竟然不在……
“这臭丫头,这是干甚去了?”
李春来不由有些恼火,刚要去找寻初雪,却看到初雪小鹿一般有些慌张的跑过来。
“怎的了这是,神魂不宁的?”
李春来面色登时有变,有些狠辣的看向初雪。
这一段时间以来,李春来早已经把初雪视为他的禁脔,许多东西都是并不避讳她!
一旦初雪这边出了问题,那等后果,便是李春来也有些不敢想!
真若那般,怕即便李春来再不舍,也只能是辣手摧花了!
“啊?哥,您,您怎的在这里?”
初雪一看到李春来,不由更为慌乱,下意识的便是垂下了头,不敢看李春来的眼睛。
李春来此时对初雪何等了解?
很明白她心里有事是个什么模样,脸色不由更为阴沉!
一把便是拉住了她的手腕,冷厉道:“慌慌张张的这是做什么去了?”
初雪还是第一次见李春来这般模样,特别是李春来手上力气很大,把她的 手腕都是捏的生疼,一时委屈的她眼泪都要掉出来。
嘴上却是倔强道:“没,哥,没,没什么……”
眼见她这种时候还是要嘴硬,李春来一时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套路初雪?
“三爷,您堂堂男儿大丈夫,此时这般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您不用问了。刚才,是我找初雪妹子有点事情!”
李春来这边就要止不住发作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旋即一个窈窕的身形便是闪到了光亮处。
“俞小姐,你这是?!”
李春来登时眯起了眼睛看向那窈窕身影,不是俞瑶又是谁?
俞瑶揶揄的一笑:“三爷这下子该放心了吧?是我找的初雪妹子,可不是什么野汉子?”
李春来一时脸都有些发绿了,这女人,真他娘的有点欠收拾啊!
好在此时是晚上,李春来又喝了不少蒸馏酒,脸色红润,外面看不出太多来。
声音却是依然寒冷的道:“俞小姐,今日入城时,你便跟我说过话吧?我自认这些时日,并未亏待过你们姐妹!可 ,你此时,未经通秉,便是来到我李三儿的府上,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哥,不,不是这样的……”
初雪赶忙急急就想解释。
“你闭嘴!”
李春来登时粗暴的打断了初雪,直勾勾的盯着俞瑶的眼睛道:“俞小姐,未经人允许,便是这般行径,跟偷鸡摸狗也没有什么两样吧?这岂是名门大户之道?”
倒也无怪乎李春来会这般警惕。
主要是他李三爷此时的诸多事情,着实太过机
密了,绝不可能让外人知道!
俞瑶若是光明正大的,倒也没什么,李春来说不定还要跟她商量一些事情,从她这边探听一些消息。
可此时她这般神神秘秘的,李春来怎可能踏实了?
俞瑶这时不由一笑:“李三爷,不请我进去说句话吗?我承认,我的确是有着一些事情要找你,但是,李三爷,你显然没有你面上流露出来的那么仗义与潇洒呢。我一个女流之辈,跟初雪妹子说几句话,你便是这般模样了?”
“……”
李春来一时直恨不得现在就把俞瑶这傲娇的小娘皮摁在地上,就地正法了。
但这俨然不可能。
纵然李春来此时是有着这个实力的,并且能在事后把事情处理干净,但这显然就落入到了下乘。
不过此时李春来也冷静下来,俞瑶越是这般神秘,说明,她越是有事需要自己帮忙!
再结合她的那些过往,李春来也隐隐捕捉到了她的心思。
不由轻佻的笑道:“俞小姐,说起来倒是我李三儿失态了,不好意思,今晚有点喝多了,俞小姐,请,屋里坐!初雪,去上茶!”
“是……”
初雪这才缓过来,忙是乖巧的去上茶。
李春来则是和俞瑶相继走入了屋内。
两人分主宾落座后,俞瑶玩味的看向李春来道:“李三爷,其实吧,我很能理解,你这一路走过来很不容易,有许多东西,都需要隐蔽小心。不过,凡事若是太过隐蔽小心,那反而才会让人警惕,乃至是主动找你的麻烦哟!”
“你在研究我?”
李春来看着俞瑶的美眸,忽然一笑:“怎么着?俞大小姐您这是漂泊的日子过够了,觉得我李三儿还不错,想嫁给我做老婆?”
“额……”
俞瑶一愣,片刻,俏脸不由一片羞红:“李三儿,你,你无耻!我什么时候想要嫁给你了?我俞瑶就算终生不嫁,又怎会嫁给你这种人?”
俞瑶显然没想到李春来居然突然便是转变了风格,特别是李春来眼神中的 那种肆意与玩味,着实是深深的伤害了她高傲的自尊心,登时便让她炸毛一般炸裂开来。
“哈哈。”
“你看,俞小姐,被我说中心思了吧?这有啥的?俞小姐你这般年轻貌美,又是名门出身,我李三儿若是能娶到你这种老婆,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哇!”
李春来哈哈大笑,一边说着,一边肆意的打量着她曼妙的腰.臀曲线,又笑道:“俞小姐,根据我娘自小教给我的道理,你要是给我做老婆,肯定能生儿子!”
“李三儿,你,你无耻……”
俞瑶直被气炸了,她什么时候接触过李春来这么无赖的人?简直恨不得把李春来活活给掐死!
但是她越这般,李春来反而是更开心!
如果不杀杀这小娘皮的锐气,这小娘皮怕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不过,又调侃了俞瑶一会儿,就在这小娘皮快要炸毛、真的翻脸的时候,李春来的脸色也郑重下来,冷厉道:
“俞小姐,你若想跟随我再去辽东,那便得乖乖听我的话,一切都听我李三儿安排!若再搞这种幺蛾子,偷偷暗地里调查我,想拿捏我的把柄之类!看老子不把你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明白了吗?!”
“你……”
俞瑶哪想到李春来居然会这么粗俗的,美眸不由瞪的老大。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一下子便是捕捉到了自己的心思,直接捅破了……
这,她又该怎么办……
第213章 任职仪式与李春来的套路
“……兹,升任李春来为沂源东大营副千总,征集调配第二千总营兵,协调诸事,以驰援辽东……”
次日临近午时,李春来的任命仪式,正式在沂源东大营中军内举行。
随着丁公公亲自宣读了李春来的任命,李春来一身崭新的副千总官袍,身披大红披风,腰挂徐家那把换了刀鞘的宝刀,脚蹬崭新的牛皮靴,规规整整、却又英姿飒爽的单膝跪地行礼。
这让在场众人登时便止不住一阵躁动的低低议论。
因为丁公公亲自坐镇,消息也敞开传播的关系,大家其实对李春来升任为沂源东大营副千总,并且独立组建、引领一军,已经是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可此时!
亲眼看到,那尚不及弱冠、脸上带着几许清秀乃至稚嫩的李春来,真正换上了象征权利与荣耀的副千总官袍,英武沉稳的开始正式走上舞台——
许多人的心里,突然又有些不太好接受了……
这人比人,真能气死个人啊。
跟这位李三爷,不对,跟这位李大人相比,他们在场许多人,这大半辈子怕是都要白活了啊……
人群中。
庄玉碟看着李春来那年轻中却又透着无尽的英武沉稳,锐气恍如要直逼天际的脸孔,芳心中不由一片纷杂。
谁能想到,她这个小未婚夫,短短时间内,竟然……真的是登堂入室了啊……
在刚才的某一瞬间,她甚至都想不管不顾了,什么都不再考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抓住,两人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可惜。
这等瞬间就算是再美妙,却究竟是敌不过现实……
就算李春来简直是开了沂源、乃至是整个青州的先河,以尚不及弱冠之年,便是走完了常人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
可他还是太年轻了啊。
完全就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辽东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般人能去的吗?
稍有不慎,那便是尸骨无存啊。
这一来,就算李春来前途再光明,她庄玉碟又岂能真的放弃她拼命努力了快半辈子的基业,去冒这种险?
想着,庄玉碟芳心里不由愈发的复杂与焦灼。
看来,老天爷此时已经给出了答案,她和这位传说中的李三爷,究竟是有缘无分那。
不远处,一身便装的秦玉奴也是幸福又痛苦,一时根本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幸福的是,李春来简直是披星斩月,披荆斩棘,几如带着王者之姿,雷霆之势便是登上了现在的宝座。
但痛苦却也正来源于此。
李春来此时已经真正上任,那,也就意味着,他距离真正前往辽东、踏上那地狱般的战场,也不远了啊……
而在秦玉奴不远处,被李春来特邀过来参加今天仪式的俞瑶,此时也有些迷乱般的感觉了。
李春来这才多大啊,脸孔上那种青涩之气都还没有完全褪尽,却是……已经快要赶上她的父亲……
关键是李春来在这层青涩后表现出来的那种沉稳与英武,特别是那种逼人的锋锐,便是她俞瑶都有些不敢面对了。
这个小子,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自信,才能这般模样啊……
与一众震惊人群不同的是。
处于李春来身侧不远处,杨德山、洪斌、陈六子、
张黄、刘黑子、田景、马五等李春来的亲族心腹们,那等欢喜却是要炸裂开来一般。
此时虽只是宣读的李春来的任命,可他们的任命,他们此时早已经知晓,李春来完毕之后,马上就是他们了。
这也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止不住的感慨与感叹。
真的。
人这一辈子,跟对人,真的是太重要了啊。
杨德山这边虽是没有官职上的晋升,可他的欣喜绝不比任何人少,乃至是只会更多。
看着李春来英武沉稳的与丁公公、姜胖子等人寒暄,举手投足间,恍如一切尽在掌控,杨德山的心里不由也是只觉踏实。
纵然李春来此去辽东,肯定是危险重重,可不知怎的,杨德山就是有一种感觉!
他的这个外甥,必定会逢凶化吉,便是关外那些虎狼般的鞑子,怕是也绝别想在他的身上占到便宜!
这时,李春来这边终于也走完了流程,跟丁公公、姜胖子等人都是招呼完毕,不由抚着他的刀柄,转身看向众人。
唰!
场内恍如被施了某种法术,一瞬间便是安静下来大半。
所有人,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看向英武逼人的李春来,却又都不敢直面李春来的目光。
看着众人的模样,李春来的心里也有些止不住的意气风发。
怪不得李太白当年曾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了。”
这种恍如被众星捧月一般的感觉,真的太爽,太惬意了啊!
不过李春来很快便收敛了心神,眼神迅速了恢复沉稳的沉静。
此时这般,纵然已经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胜利,真正的站在了风口之上,可距离享受胜利果实,俨然还为时尚早。
一一扫视众人一圈,见众人无一敢于自己对视,李春来也刻意压着嗓子,声音沉稳又低沉的道:
“诸位,感谢诸位今日来参加我李某的任职仪式,李某感激不尽那!但是现在的情况,大家想必也都有一些了解了,时间紧迫,不等人啊!以后诸事,李某还少不了要叨扰诸位,若有得罪之处,李某便先在这里,给诸位提前道个歉了!”
听到李春来这沉稳中却又透着逼人锐气的话,场内众人不由便是一阵低低躁动。
但在此时,丁公公就在后面端坐着把玩着茶盏,姜胖子、赵阳明等沂源军政要员,也在另一侧看着。
这明显是上下一心的节奏啊!
谁,谁又敢不给这位李三爷、李大人的面子?
很快,众人便是恭维声一片连着一片。
场面登时和谐又热闹。
李春来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在人群中与庄玉碟和秦玉奴都对过眼神之后,不自禁便是落到了俞瑶的美眸上。
俞瑶登时一愣。
旋即,俏脸止不住便是有些泛红了。
这个小混蛋,在这般场合,这般看着自己是想干什么?
可此情此景,这里明显是李春来的主场,她就算是再不爽,又怎可能反驳?只能是败退般别开了目光。
不过,饶是俞瑶觉得她这般已经很果决了,没给她们俞家丢人。
可落在李春来眼里,她那丝小女儿姿态,还是让李春来嘴角边隐隐掀起一抹弧度,并且带起了某种更遥远的神往。
这世界,真的是美好啊!
……
李春来这
任职仪式足足持续了两个半、近三个时辰。
连同酒宴结束,已经快要到申时了。
这一通下来,李春来虽是喝了不少酒,脸色很是红润,脑海却依然是一片清明,甚至是更加清明!
送客完毕后,他稍稍调整,便是来到了丁公公的房间内。
“呵呵,小三子,如何啊。这副千总,比你那劳什子的大捕头要威风的多吧?”
各项事务都很顺利,丁公公心情明显不错,揶揄的看着李春来调侃道。
李春来心里虽是不爽丁公公的油滑,只想搂好处,却是不想担风险,但丁公公此役,俨然也是为李春来上了一课。
教会了李春来怎么‘以大打小’,怎么在这种局面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忙赔笑道:“公公,这还不都是您的提携嘛。若是没有您,小的就算三头六臂,又算个啥子哟。公公,此时一切都已经上了轨道,不论人员还是物资,想来七八天,甚至五六天内,便是都会有确切结果。只是,还有一事,小的需要向您仔细汇报……”
“嗯?”
一听李春来这话,特别是看着李春来谨慎的模样,丁公公的心也迅速紧了起来。
别看他位置比李春来高的多的多,几如云泥之别,可丁公公此时俨然也很了解李春来了。
若是跟这个小王八蛋说话的时候不过脑子,怕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到他挖的深坑里。
若是真掉进去,便是他都不一定好爬得出来。
登时‘桀桀’怪笑着看向李春来的眼睛道:“小三子,跟杂家,你还需这般藏着掖着吗?有话直说便是!若你的要求合理,杂家自会尽力满足!若不合理,桀桀,那杂家可得好好想一想了!”
“公公,小的吃了雄心豹子胆啊,怎敢对您提不合理的要求?是这样……”
李春来面上人畜无害,眼睛里一抹狡黠却是一闪而逝,恭敬看向丁公公道:“公公,目前我沂源第二千总的军.服装备等问题,基本已经得到了解决。武器铠甲等装备问题,沂源和青州那边也都是给了解决方案,一切还都赖公公您不遗余力的支持啊。只是,这些装备武器中,却是,却是并没有几件火器……”
“火器?”
丁公公眉头登时皱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李春来的眼睛道:“小三子,你弯弯绕绕了这么久,到底是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再敢给杂家下套,看杂家不打断你的狗腿!”
“是!”
李春来故作一个机灵,忙道:“公公,是这样,卑职麾下,究竟尽是新军,调配弓箭手之类,究竟不合适,卑职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便是想,多搞些火器。但卑职又有点瞧不上那些普通的火器,所以……”
丁公公这时终于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不由骂道:“小三子,说说,你个小猴崽子,看上什么了?”
“公公,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的昨天无意间听人说起来,青州那边,年中好像从南方进过来几十门斑鸠铳。另外,莱芜京营驻军那边,好像还有些神机营出产的三眼铳和百子铳的。公公您尽管放心,小的绝不贪心!只要公公您帮小的说句话,搭个桥,小的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凑出些银子来,绝不会让您为难的……”
说着,李春来赶忙跪在地上,给丁公公磕起了头。
“嗯?”
丁公公眉头不由皱的更紧,沉吟不语。
第214章 火器与路线
费尽了心思,终于从丁公公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春来精神也是为之大振!
出了丁公公的房间,一路来到外面,李春来直忍不住想最痛快的仰天长啸一声。
可惜,环境究竟不允许。
李春来也只能把这声怒吼暂且放在心里。
此时已经是黄昏,天色已经黑下来一小半,又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沫子,吹在人身上直‘沙沙’作响。
拒绝了旁边陈六子为自己披上一件皮毛大袄,李春来大步走在寒冷的风雪中,用寒冷来让自己更清醒!
之所以要搞斑鸠铳、三眼铳、百子铳这种‘大件’,而不选择更为轻便且实用的鸟铳,李春来俨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经过了精心的深思熟虑。
不论是平日里与胡关山、刘黑子这种有过九边经验的老军汉聊天,还是昨晚套路俞瑶,亦或是李春来从那个灵魂深处得到的积淀——
李春来都是明白,火器,才是此时明军最大的优势所在!
但种种原因限制,明军此时对于火器的掌控优势,并没有真正的发挥出来……
不出意外,此次萨尔浒之役,便是明军火器‘暴雷’的最高峰!
也将成为整个汉民族之殇……
特别是此时大肆装备与各部明军中的鸟铳,即将要接受到最残酷的战争检验了。
这倒不是说鸟铳不好用。
事实上,明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鸟铳是极为犀利的,远远胜过周边各个种族与文明。
倭国人的都比不了。
最为有代表性的,便是戚大帅的‘戚家军’了。
当时,那些倭国浪人的装备还是很先进的,不仅有倭国精铁打制的各种火器,也有着一部分来自西方更为先进的‘火绳枪’。
但即便是这般状态,碰到了戚家军,往往也是戚家军只损伤十人八人,便是全歼倭寇上千人。
莫说是放眼当下这个时代了,便是再往后推个一二百年,这都是神迹一般的战绩!
但是!
这里面,需要一个极为极为核心的核心要素!
打制鸟铳,绝不能偷工减料,必须要精益求精,而且必须要让诸多最原始的技艺达到完美才行!
如果时间充裕,以李春来此时的财力人力和影响力,自己打制鸟铳就算犯忌讳,难度却是并不大。
可惜。
对于时代不够了解,暮然便是被推到了风口上,李春来显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但没时间也有没时间的玩法。
根据李春来的了解,明军中此时对鸟铳虽是偷工减料严重,但是三眼铳、百子铳这种大件,质量还是有一定保证的。
毕竟,鸟铳炸膛,也就炸一个人,可,三眼铳、百子铳这种,至少是两三人。
一旦出事,就真不好推脱了。
而且,明军也需要这种远程打击武器撑场面。
这就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这些火器的质量水准,特别是‘国字号’神机营的出品,那就更能有质量保证了。
而此时大明北方虽是势弱,但南方的发展速度却是很快,特别是冶铁方面,佛山已经是迅速雄起,甚至开始帮澳门的西洋人代工一些东西。
斑鸠铳,便是他们的得意之作之一!
斑鸠铳大概是嘉靖年传入到大明,通俗来说,这玩意儿其实就跟带支架的小型火炮一样,不仅射程远,超百步都是没有难度,威力也是很惊人的。
毕竟口径摆在这里了。
李春来此时这般状态,肯定不可能直接刚正面战场,那真的跟炮灰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想立功,唯一的机会,便是埋伏偷袭,拥有‘打一波’的能力!
便是拼命构架一个特殊环
境,一波上来直接便是把敌人打蒙打残,从而再一拥而上,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一来,鸟铳都是落入到了下乘,显然没有斑鸠铳、百子铳、三眼铳威力更大。
只要后面的事情顺利,能搞到个十几门斑鸠铳,几十门百子铳、三眼铳的,李春来便是有信心!
他去辽东即便不能立下什么大功,但搞几颗真奴首级,尝尝真奴的血是啥滋味,还是有很大几率的。
……
回到李家大宅,李春来还没喝口水,洪斌便是也赶了过来,带来了诸多最新最详细的消息。
随着今天李春来任命仪式的举行,关于沂源第二千总的势头,已经是达到了一个至高点。
各方面渠道撒出去的网,已经是有四五百号人报名了。
另外,募捐工作也是比较顺利的。
这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是筹措到了两千多两银子,单单是沂水商行这边便是出了五百两。
杨德山个人都是出了一百两。
只要再稍微等待,就算筹不到三千两银子,估计也差不多。
但说着,洪斌却是有些纠结起来,看向李春来欲言又止。
“姐夫,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得藏着掖着?”
李春来登时有些不爽的看向了洪斌。
“……”
洪斌不由直苦笑,片刻才低低道:
“三儿,除了沂水商行这边,还有人出了大头。尤其是翠烟阁那边,秦玉奴秦姑娘也出了五百两银子,另外,林三娘林管事,也出了一百五十两……若不是她们先带头,恐,沂水商行这边都没有这么顺利的……”
“……”
李春来登时也愣住了,片刻不由连连摇头苦笑。
他可是说呢,沂源这帮豪绅大户,什么时候觉悟居然这么高了,事情这么顺利的,原来,是秦玉奴和林三娘她们在拼命发力……
纵然此时事情的节奏明显不错,李春来却是止不住便一阵头大。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这……
秦玉奴、林三娘这般,他李三爷怎么去还这等人情?
半晌,李春来这才是缓过神来,对洪斌道:“今天究竟有些太晚了,不太正式。这样,姐夫,你现在便派人过去翠烟阁,告知秦大家和林管事她们,明日下午,我李三儿正式过去拜访!”
“好来!我马上便去安排!”
看李春来这边有了决断,洪斌也是松了一口气,赶忙去安排。
……
回到中院自己的房间,初雪有了昨天的教训,显然不敢再托大,老老实实的在这边等着呢。
看到李春来回来,她赶忙乖巧的过来服侍。
但初雪刚要帮李春来脱掉外套,却是被李春来一把抓住,旋即大手极为用力的怼着她的小娇.臀便是‘啪啪’响的狠狠几巴掌。
这直将初雪美眸里眼泪都是打出来,不由也更为委屈,却是只敢死死的咬着娇嫩的红唇,一声也不敢多吭。
李春来看着初雪委屈小兽般的模样,不由没好气的又给了她一巴掌,但是力道明显轻了许多。
脸上却依然虎着道:“死丫头,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哥……”
初雪美眸含泪,本来已经做好李春来这狠狠一巴掌的准备了,哪曾想,李春来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来。
眨眼,她便是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美眸中带着晶莹的同时,也带上了不少的惊喜。
忙道:“哥,奴婢,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背着您,跟人来往了,女人也不行……”
“嗯。”
李春来随手把初雪揽在怀里,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道
:“俞瑶那臭娘们儿,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偷偷摸摸的跟她商议什么?是不是,她许诺你,只要你帮她,便也带着你去辽东了?”
“啊?”
稍稍平静些的初雪不由惊呼一声,几如不可思议的看向李春来:“哥,你,你怎的知道的啊……”
看着初雪呆萌的模样,李春来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怜惜。
这丫头,只想跟自己在一起啊。
想着,李春来忽然一笑,贴着初雪的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哥……”
初雪俏脸登时红了,转而便是红透了,恍如一只红透了的红苹果,羞涩又无比期待的看向李春来。
李春来一笑,用力把她揽进怀里,贴着她耳边道:“今晚提前准备好,看晚上哥怎么收拾你!”
“嗯!”
初雪忙是重重点头,赶忙帮着李春来收拾起来。
看着这丫头很快欢快的小黄鹂般去帮自己打水,李春来嘴角边的笑意也不由更甚。
以前,他总是想留后路,为自己留,也为别人留。
可这次初雪的事情却是让李春来明白过来,有些事情,该果断的时候,必须要果断,有花堪折直须折!
这样,不仅能给自己带来自信,同样也能给别人带去自信,这才会让一切都更稳固。
……
安抚完初雪这边,俞瑶也准时过来。
这次她却并不只她自己,随行的还有那猛男大壮。
大壮虽是被改了俞姓,事实上,他却是俞瑶的家奴,本来并不姓俞。
不过此时这都是小节了,已经无伤大雅。
显然俞瑶的父母临终之前,已经是做好了决断,认为俞瑶进入俞家,挂上俞家的姓氏,比挂他们的姓氏要更靠谱,活的更好。
待大壮磕头行完了礼,李春来俯视般笑着看向俞瑶的美眸道:“这一天多时间,关于路线的问题,俞小姐您想的怎么样了?”
没错。
李春来此时找俞瑶过来,正是要商议前往辽东的路线。
有着那个灵魂的支撑,李春来虽是对地形等诸多因素都是成竹在胸,但此一时彼一时,他李三爷也究竟没有亲自去过辽东。
俞瑶她们却是成功从辽东逃回来,而且是海路逃回来,还有人比她们更适合做向导吗?
看着李春来高高在上的模样,俞瑶心底里直要炸毛。
这什么玩意儿啊。
区区一个副千总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可稍稍平复片刻,俞瑶却又有些无奈了。
纵然很看不起李春来此时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可她更明白,她根本就没得选了。
如果没有李春来提供的这个平台,她们根本就不可能重返辽东,更不要提是为父亲报仇了。
片刻,俞瑶强压下心中不爽道:“李大人,昨晚我想了一夜,今天又完善了许多。咱们若想最快速度到达辽东,还是要走海路。先从沂源出发,赶赴青州。再从青州赶到莱州。从莱州坐船一路行至登州,由登州渡海而过,便可将风险减到最小!不过——”
说着,她的俏脸也愈发郑重起来:“李大人,海上有些事情比较复杂,咱们若想平安过去,怕是……少不了一些麻烦!另外,由海路直接去旅顺,还是直接到三岔河,区别也有些大了。”
“嗯?”
俞瑶这话虽是有些含蓄,可李春来又岂能不明白她的深意?
关键是,她的路线,与自己想的竟是大差不离,没有走看似更近的登州这条线。
这让李春来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这小娘皮,不仅长的漂亮,懂些兵事,而且,是真的有点东西的啊。
第215章 气候是怎么成的!
接下来几天时间,李春来完全忙成了连轴转的陀螺。
不仅要把军务政务与诸多人情往来处置妥帖,更是要规划前往辽东的路线,同时,还要安排好自己的后路,包括精心呵护几个女人的情绪。
此时前景看着似乎很是明朗,可李春来却并未被眼前的小小成绩冲昏了头脑。
他不仅要大步往前进!
更是要为自己留好足够踏实的后路!
如果按照后世的一个概念来解释,那他李三爷此时,便像是一只被风口吹起来的小猪仔。
但本朝太祖朱元璋手下那位大谋士,还有着一个极为重要、可以说是大明朝立国之基的理论!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一语,几如直接道破了整个古今最核心的规律!
他李三爷纵然是有着超脱这个世界几百年的经验作为指引,本身也足够机灵,可,真的就能保证一点意外没有呢?
显然大罗神仙也不敢打这种包票!
那便只能‘预’!
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
而对‘预’,怎么‘预’,李春来此时俨然已经有了不少经验。
最直白粗暴的说……那便是‘画饼’呗。
把这个饼画的又大又圆,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李三爷以后一定会有前程,而且是有大前程,现在不下注以后可别后悔。
如果是只李春来自己,光杆司令,这事情肯定不好搞。
但李春来此时不仅有着丁公公背书,姜胖子,包括刘县丞,王主簿,卢大捕头,黄大捕头,蔺大捕头等人更是争着抢着要‘上车’。
事情便是不一样了!
截止到腊月二十一的早上,李春来的第二千总已经是成功征募到了五百人的适龄、合格的汉子。
全部正式划入第二千总,并且马上便是换发了军.服装备。
另外,还有二百多号稍稍不达标,但是勉强也能达标的人手,直接被李春来充为第二千总的辅兵队伍。
几如是一夜之间,李春来便是由原来那个单薄的‘乙字号’大捕头,摇身一变,直接成为了整个沂源第二位的大军头,堂而皇之的‘李大人’!
更可怕的是,在这种高效、高强度的潜移默化之间,整个沂源几乎所有人,都是已经接受了这种现实。
此时虽说在财力募集上还远未达标,只募集到了四千多两银子,李春来麾下这八百多号人,一人五两安家费都是不太够,但这显然已经难不到李春来。
李春来一边去跟丁公公、姜胖子等人哭穷,让他们从正面想办法,另一边,则是私下里联络孟家、卢家、庄家这等本土豪强,直接以他李三爷的名义,向他们借贷!
这种状态,即便李春来的势头已经起来,可其中风险还是太大了,各家各户显然还是都不想出银子。
但其中有一家比较吝啬、不想出银子的大户人家,当天夜里,便是失踪了三个心腹仆人,家里诸多牲畜一夜之间更是少了一大半。
更可怕的是,他们家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当晚去一个暗娼家过夜,不知怎的,竟欠了下一张高达两千两的欠条。
第二天早上,这件事便是风一般传遍了整个沂源城。
可这件事正要急急发酵的时候,却又像是被人一刀给嘎然切断了。
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这天早上还不到午时,他们便是宣布,强烈支持沂源军务,支持皇爷,支持朝廷,直接为沂源第二千总捐出现银八百两,另有近五百两的牲畜物资捐助。
也不知是怎的,这件事就像是一阵风一般
便过去了。
而随后沂源的各家各户不自禁便是都敞亮了许多,截止到腊月二十三上午,沂源第二千总已经是募集到了一万五千两庞大规模的财和物。
而经过这几天的融合,不断的洗脑与打磨,新招入的这五百新军,包括二百多辅兵,已经是渐渐开始接受现有的生活模式。
……
腊月二十四日下午,未时初刻,接连阴沉了几天的沂源城,终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此时,沂源东大营校场,沂源第二千总的八百多号老军新军,皆数汇聚到了校场内。
而在周围,还有足两三千人的诸多家眷,包括豪绅大户们的观看者。
高高的演武台上,数面旌旗随风飘扬。
丁公公一身正式的紫袍,安稳的坐在首座上,旁边,姜胖子、赵明阳等人也都是正装而坐。
李春来同样一身威武的亮银甲,背后披着大红披风,腰挂宝刀,如同一柄笔挺的标枪一般,就侍立丁公公身前。
随着风声呼啸,场内愈发安静,诸多在场内奔走的老军弟兄,逐渐也是安静了下来,回到了本来的位置。
这边,洪斌快步奔到了李春来身边,低低耳语道:“大人,一切都已经妥当了……”
李春来慢斯条理点了点头,转而恭敬对丁公公拱手道:“公公,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丁公公笑着看了李春来一眼:“行了,三儿,既然已经妥当,那便按你想的来安排吧!杂家就在这里看着你!”
“是!”
李春来恭敬单膝跪地,对丁公公深深一礼,便是‘哗啦’一声,大步起身来,直接走到了台前。
原本安静的校场内登时一滞,转而便一阵止不住的低低躁动,旋即却又迅速安静下来。
转瞬,不论是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止不住的便被台前那个年轻却又无比英挺的大红色威武身影吸引。
“咳咳。”
李春来清了清嗓子,也只觉胸腹中血液不断翻滚激荡,此时凛冽的寒风都恍如变成了初雪那软若无骨的小手。
但很快,李春来的眼神便是止不住的锐利起来,冷冽的扫视众人,扯着嗓子道:“诸位,尔等都是我沂源的精锐,也是我沂源父老的骄傲!多余的话,我李三儿便不多说了!现在,便开始发放安家银!战兵每人六两,辅兵每人五两!若真有人在此役中发生意外身亡,只要我李三儿一天不死,他的家眷,我李三儿养一辈子!”
说着,李春来‘哗啦’一甩周身铠甲,对旁边早就严阵以待的刘黑子道:“刘把总,你来宣读儿郎们的名单!”
“是!”
刘黑子登时一个机灵,忙是抬起早就攥出汗水来的花名册,扯着嗓子便是喊出了第一个名字:“沂源东麻花巷的崔水宝,与之家眷何在?!”
“哗啦哗啦!”
与此同时,演武台两边,陈六子和张黄等人,已经是刚猛的打开了七八口大箱子,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之色,登时便是在午后温润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场内本就懵逼的人群,瞬时便是有些炸裂一般了,所有人都是有些止不住的躁动。
“怎么回事,不是说,不是说原来战兵安家费五两,辅兵只有三两的吗?怎么此时多了这么多?”
“好像,好像是三爷,不是,是大人,大人去跟豪绅大户们借了高利贷,他,他补给咱们剩下的银子啊……”
“这,大人怎至如此啊……”
“哎,大人的豪气与仁义,怎是我等可以想象的……”
稍稍噪杂的议论当中,无数人再看台上李春来笔挺的身影
,忽然发现,不经意间,那道身影,竟然又是高大了许多。
“崔水宝何在?你老婆孩子都过来了,你还在傻愣着干甚?”
这时,眼见台上已经上去了一个女人和三个小孩,刘黑子扯着嗓子又是喊了一句。
“啊?小的在这,小的在这……”
转瞬,人群中一个懵逼的汉子这才是反应过来,赶忙是急急跑向台上。
这边,有账房已经是仔细称好了六两银子,放到了红布包里,旋即恭敬的递到李春来的手里。
李春来看着拼命对自己磕头的崔水宝,却只是踢了他的屁股一脚,没怎么理他,转而却温润的蹲下身子,对旁边同样跪地又害怕的他的婆娘道:
“嫂子,多余的话我李三儿便不说了。这银子,你拿着,以后,我李三儿虽是不在,但你遇到什么麻烦,家里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这位脸黑的刘把总,他会在这里,代我帮你们解决问题!”
“大人……”
“大人……”
妇人接过沉甸甸的一包银子,一时想说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是含着泪对李春来拼命磕头,磕的脚下模板都是‘砰砰’直响。
而这边,崔水宝虽是没有拿到银子,却也忍不住的热泪盈眶,同样一边喊着‘大人’,一边对李春来拼命磕头。
李春来却对崔水宝没什么好气,又踢了他一脚骂道:“男儿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个球子的?没看到孩子还在看着吗?”
“大人,我……”
崔水宝还想反驳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片刻之后,看着李春来把他婆娘扶起来,亲自送到台前的台阶下,旁边洪斌也把孩子送下去,崔水宝这才是回过神来,却仍有些木讷的看着一切。
他婆娘却是率先反应过来,用力摸了一把眼泪喊道:“当家的,你,你可不能对不起大人,不能给咱们崔家老祖宗抹黑啊……”
崔水宝终于是回神来,聚足了中气对他婆娘吼道:“你这个臭娘们少废话!老子又不傻,怎敢对不起大人!说不定,说不定从辽东回来,老子也能混上个军官当,你以后,就等着当官太太吧!”
发泄般说完,他却不再墨迹,‘咚咚咚’又对着李春来磕了几个响头,头也不回的便是下台去,融入了人群中。
只是,没有人看到的是,藏在他八棱铁帽下的眼睛,一直是痛苦的紧紧闭着的。
但等他再睁开的时候,却又是无比坚定!
……
崔水宝显然只是一个缩影。
接下来,就恍如流水线一般,李春来没有丝毫烦躁、简直是事无巨细的一个一个,亲手把麾下每个弟兄的安家银,分发到他们的家眷之中。
演武台上,看着这一幕,便是丁公公都有些不得不佩服了。
这个小三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他的气候成了啊!
姜胖子,赵阳明,刘县丞,王主簿,卢大捕头等等众人,每个人的神色也都是颇为复杂。
自认好汉子的人有很多,可,谁,谁又能跟眼前这位李三爷这般,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
而台下的人群中,俞瑶看着那个英姿勃发的笔挺身影,美眸里也是愈发的复杂。
果然。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白来的啊。
这小李三儿,年纪轻轻便是能走到此时,怎可能全是运气啊……
更可怕的是,俞瑶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也许,只有小李三儿这种比猴儿还机灵,又无比心狠手黑的恶人,才更适应那片白山黑水的沃土吧……
第216章 意外的收获
雷霆之姿迅速协调好军务政务,扎扎实实的把各项事务稳定下来,青州的二十门斑鸠铳和莱芜的四十几门三眼铳和百子铳也到了。
顺利接收完毕之后,李春来却顶住了丁公公的压力,依然没有着急出发,而是又把出发的时间往后顺延了两天。
此时各项事务虽都已经处在掌控之中,看着已经没有什么纰漏,但李春来很明白,框架此时不过才刚刚成型,距离真稳固还是有着很大距离的。
他现在需要做的最核心的一点,便是让麾下这些新军弟兄,必须要对军令先有个基本的认知!
就不提什么队列执行之类的了,李春来也没奢望这。
如果这七八天之内,能让麾下诸多新军能听明白他李春来的命令,并且立刻就地呆住,这对李春来来说便已经是巨大的成功。
说白了。
此时这诸多新军,完全就是他李三爷绑架整个沂源的筹码,是他李三爷唬人的一层‘皮’而已。
真要做什么事儿,俨然还是得老弟兄们动手!
十二月二十五,李春来着重走访了沂源诸多豪绅大户,亲自上门表示感谢,并且有意无意的许下未来的宏伟蓝图。
十二月二十六,李春来亲自整军。
同时,与丁公公商议,将出发的行程,定在了后日的二十八日。
当晚,李春来却是来到了县衙里,跟大老爷姜胖子进行了一次深谈。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李春来已经从姜胖子麾下完全跳出来,两人由一系转变为独立,却又有了某种相互扶持的能力。
特别是李春来表现出来的能力与决心,让姜胖子也是暗暗庆幸不止。
还好。
早前的诸多时候,他一直忍住了,没有与这位李三爷真的撕破脸。
到此时,两人很多东西,不用怎么说便是已经足够清晰了。
李春来虽是已经离开了沂源县衙,但是李春来此时这般气势,谁又敢贸然触碰李春来的利益?
不过虽是能保全、甚至是扩展一部分利益,李春来却显然不会太过分。
与姜胖子简单商议之后,李春来便是确定了大框架:
刘黑子以战兵把总身份,暂时兼任东大牢以及沂源城东区域的诸多治安与琐事,其他李春来原本拥有的利益,全部都让给卢大捕头等人。
“李大人,哎,你的心胸,本官,本官都不得不佩服了啊。你放心,此事,本官必定会为你处置妥当!”
姜胖子一时都是直感慨连连,直接亲口对李春来保证。
李春来不由一笑:“大人,您这话就远了啊。我李三儿虽是年幼,却是一直对一句话深以为意。”
说着,李春来看向姜胖子的眼睛道:“那便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人,我李三儿虽是此时转入军职,但我以前答应大人的事情,却是从未改变过!
若事情顺利,我李三儿得以从辽东活着回来,那事情,马上就会进入正轨。各方面官面的流程,我早已经走完了。而且,当初我答应大人的份子,只会更多,却绝不会少一分!”
姜胖子此时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的意思?嘴巴不由张的老大,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却说不出来。
李春来又笑道:“大人,相逢便是缘分。而且对大人您的能力,我李三儿是深深信服的。大人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不太好处置、恰巧又是我
李三儿擅长的难处,亦或是大人有什么力气活,能用得上我李三儿,尽可派人知会我李三儿一声!我李三儿一直相信,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才能走的更远啊!”
“呵呵,呵呵呵呵……”
姜胖子终于缓过神来,不由连连摇头失笑,但转而他的目光也清撤下来,看着李春来的眼睛道:
“李大人,说实话,我姜某一路走到此时,也算是阅人不少,也见过了一些才俊人物。但是,真让我佩服,并且愿意长久结交的,却是并不多!但今日,李大人,你这个朋友,我姜某人交定了!”
李春来哈哈大笑:“大人,以后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相信,大人年后,必定会得到一个更好的职位!”
姜胖子眼睛不由越来越亮,重重点头道:“姜某也相信,李大人的前程,必定比姜某更好更辉煌啊!”
……
与姜胖子聊完虽是不早了,李春来却并未回营或是回家,而是再次来到了东大牢这边。
虽然很多事情,李春来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李春来还是希望可以有始有终。
比如,那姓黄的老太监。
“嗯?”
“三儿,怎么回事?你,你怎么换上军袍了?还是副千总?!”
熟悉的小牢房内,黄公公睡梦中被惊醒,揉着眼睛看向眼前的李春来,登时被吓了一大跳。
李春来一笑,接过陈六子递过来的酒壶,给黄公公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老爷子,说起来,我李三儿惭愧啊。不仅没有完成您老的嘱托,更是一直托到现在才过来见您。来,老爷子,我李三儿先自罚三杯!”
黄公公端着酒杯,看着李春来接连喝了三杯酒,坦荡的看向自己,他的老眼不由紧紧眯起来,却是并未着急说话。
李春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着跟他碰了下酒杯道:
“老爷子,事情其实不该说,但是我还想跟您说一下。我非但没搞过那位刘千户,而且花了不少银子,跟他认怂了!至于那位刘公公那边,我的确是见到了,却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
黄公公的面色已经变了,止不住的狰狞起来,厉鬼般看着李春来道:“小李三儿,你,你敢欺骗老夫?!枉老夫还对你那般信任?!你,你良心何在?老夫怎就遇到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
听黄公公劈头盖脸的数落自己,李春来并未有任何生气,只是止不住的摇头失笑,却没有一个字的反驳。
半晌,待黄公公骂累了,喝酒却是没酒,李春来还赶眼色的给他倒了一杯酒顺气。
“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
黄公公看着这模样,不由更怒,大骂道:“小李三儿,你给老夫滚,滚,老夫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老夫就当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个人!”
李春来笑着喝了一口酒道:“老爷子,事情是我李三儿没做好,您骂我啥我都认了。不过,我这次过来,是向您辞行的。
今日之后,后日早上吧,我便要启程前往辽东支援,下次再见,怕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也许,我李三儿永远回不来,长眠在那片白山黑水中也不一定……”
“什么?”
“你,你要去辽东?还是去辽东援军?这,这不是瞎胡闹吗?你前几天还是捕快,现在不过升了个副千总,便要去辽东,还是援军?这
是开什么玩笑?那帮人脑袋都让驴踢了吗?!”
黄公公一下子也清醒了不少,虽还是在大骂,但矛头却已经不在李春来身上。
他这时显然也想明白了一些,想完成他的遗愿,至少李春来现在这种状态,难度还是太大了。
李春来也不再墨迹,直接将事情的差不多经过,对他叙述了一遍。
“……”
黄公公闻言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半晌,忽然止不住摇头失笑道:“三儿,三儿,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啊。以前你陪我瞎胡闹,到了现在,你还能回头来看我,我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可,可你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会信了那姓丁的邪,要去辽东那鬼地方呢?你知不知道,哪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吃人都不吐骨头哇……”
“嗳?”
“老爷子,啥意思,莫非,您,您去过辽东?”
李春来本来只是处于情分与尊重,过来跟黄公公告别的,不曾想,看黄公公这模样,他明显是有点故事。
而虽是已经知道黄公公脑子已经不太好了,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一样,但他的那种高度,对李春来依然是很有价值的。
看李春来这模样,黄公公不由摇头失笑:“何止去过?老夫当年就在从辽地被贬来青州的好不好?哎,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三儿,这事儿,真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吗?”
李春来不由苦笑:“老爷子,您还没明白吗?我李三儿山野穷汉一个,莫说前路只是刀山火海了,便是那阎王殿,我李三儿又哪还有什么选的?
不去里面趟个来回,这世间,又哪有我李三儿立足之地?
而且,根据我这些时日汇总的辽地的消息,十之**,即将要有大战发生啊。皇爷已经下定了决心,真算起来,这事儿就算危险,却是未必没有机会!”
说着,李春来看着黄公公的眼睛道:
“老爷子,答应你的事情,我李三儿这次虽是没有做到,却不代表我下次还做不到!
只要我李三儿能活着回来!不论是那刘振邦还是刘公公,我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看着李春来坚定果敢的模样,黄公公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颜,转而便是孩子般笑起来:
“三儿,我信你,我信你。你这孩子,虽然机灵,有时候滑不溜手,但你的心啊,比常人善太多太多了啊。就算我这种老头子,你也从没想欺负过我!
很好,很好啊!
能在这行将就木之际碰到你,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说着,他跟李春来碰了下杯,用力的一饮而尽,旋即看向李春来的眼睛道:“三儿,老夫老了啊。想帮你也帮不上了。可老夫不能这么委屈你!
来,来,你过来,附耳过来!别以为老夫真的老糊涂了。狡兔尚且三窟,更何苦老夫呢?老夫便告诉一些东西!”
李春来刚要拒绝,却是被黄公公一把抓住了手腕。
可怕的是,这老家伙力气居然还不小,直接把李春来拖过去,低低耳语一阵。
“这……”
饶是李春来早有准备,却又怎能想到……这老家伙,居然还有五万多两的存货,而且就在沂源县城之内……
怪不得,后世那些‘金牌销售’,都喜欢老客户了。
这银子,来的有点太容易了哇……
第217章 不按常理出牌
“李大人,保重!”
“三爷,一路顺风,一路顺风哇……”
“李郎,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当家的……”
大明万历四十六年,腊月二十八日一大早。
沂源北门外漫天飘飞的雪花中。
李春来率领一百余老弟兄,五百新兵,二百余新辅兵,各式战马四十余匹,骡马一百一十余头,毛驴六十余头,合计八百五十余人、二百多头牲畜构架的‘庞大’队伍,一步踏出了沂源城。
漫天圣洁的白色之中,李春来等人这一抹鲜艳的红色,就像是一条红色纽带,逐渐铺展开来。
四野间,北风如刀般呼啸。
夹杂着诸多冰沫子构架的雪片子,拍打在脸上身上,沙沙作响的同时也让人隐隐吃痛。
饶是李春来此前已经是做了诸多的准备,浑身包裹的很严实,几乎只露出两只眼睛,却还是有些扛不住此时恶劣的天气。
别说威猛的讲几句话、在家乡父老面前展一展威风了,人相隔七八步之外,大声喊都不一定能听清说的啥。
在挣扎了几下无果之后,李春来很干脆的便放弃了。
这样也好。
省的自己被诸多琐事再分掉心神。
而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也能趁早剔除掉队伍中的一些杂质。
此时,李春来虽是任命了洪斌、陈六子、张黄、刘黑子四个把总,又任命了马五、刘辉两个副把总,还有田景、山子、小金子、展鹏等十几个总旗官,小旗官更是一大堆。
看似已经把队伍的大框架给撑起来。
可实则,这个框架是相当不稳的。
沂源城必须要有人留守,已经是将刘黑子分去,四大把总已经先去掉了一个。
剩下的三人中,真正具有带兵领兵能力的,也就只张黄一人,更别说后面的马五和刘辉他们了。
别看此时李春来这一帮人看着是披着官军的皮,一个个都是鸳鸯战袄,棉袄、帽子、各种甲、佩刀、乃至火器都是齐全,但实则,就是一群‘扯起虎皮做大旗’的乌合之众。
现在这般状态,他们就三个大把总的编制。
李春来亲领新老军三百余人,张黄领新老军二百七十余人,剩下的辅兵则是由洪斌领。
这种编制怎么可能会有战斗力?
好在李春来也不傻,早有准备,在这三个大把总中,已经精细的将马五、刘辉、田景、山子、小金子等人渗透进去。
只要再给李春来一些时间,纵然形成战斗力还是很难,但控制队伍便不那么难了。
飘摇的风雪中,身后的沂源城已经渐行渐远。
李春来很想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这座他最熟悉的小城池,他的家乡,他的梦起飞的地方。
可试了几次,却是被风吹的头都抬不起来。
不多时,李春来便又放弃了。
就现在这行情,就算是装,他也得装出他李三爷的体面来!
想那么多干嘛呢,往前冲、快活就完了!
很快,披着件最显眼大红披风的李春来,便像是一展明灯一般,走在了最前面。
而他的身后,陈六子虽然也很吃力,却是依然刚猛的扛着这杆‘沂源第二千总’的大旗,一步不离。
在他们身后十几步外,俞瑶看着这一幕,眯起来抵抗寒风的美眸里不由闪过了一抹复杂。
虽说她从未指望过借助李春来如何,来完成她的复仇,只是把李春来当做一个载体,一个跳板。
可这些时日略深入的接触,特别是眼前这一幕,让俞瑶心中有了一种不是太好形容的感觉。
这小李三儿,有点韧的啊……
……
早上风雪虽是很大,可临近午时,便是逐渐放缓起来,太阳也逐渐从云层里露出了头。
颇有一点‘风雨过后是彩虹’的神韵。
简单吃过了午饭,李春来一行人的速度迅速加快起来。
主要是他李三爷此行并不需要押送多少物资,只送银票便是足够了。
尤其是他李三爷此时财力太过雄浑了。
而且尽是‘捡现成’的现银,单单黄公公那边的银票就有一万五千多两,根本就不用精打细算,携带太多物资,随便到了哪个地方现买就成了。
加之队伍里牲畜也是足够,并不用人力负重太多。
如此,想起速度便也不难了。
几乎昼夜兼程,腊月三十日一大早,李春来一行人便是逼临了青州腹地,来到了昌乐县城之外。
没错。
李春来并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走青州一线,而是直接绕过了青州,走昌乐一线,再看情况走哪边前往莱州。
原因并不复杂。
到了此时这个时节,就算青州的刘公公等人,暂时还没收到李春来他们沂源这边、由押运的‘运军’已经转变为援军的消息,怕是也为时不远了。
他李三爷纵然在沂源不弱,几乎‘绑架’了整个沂源,可究竟腰细膀子瘦,又怎会在这种时节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纵然这会违背与丁公公之前商议的计划,也对不起在青州傻傻等着自己的刘秀娘,但李春来只能狠下心来这么做!
后世有句话很残忍却很有意思:“菜就要认,挨打就要立正!”
在你没有能力之前,瞎鸡儿折腾、哪怕是拼命挣命,又有个鸟用?
改变不了结果还是改变不了!
如此,又何必傻乎乎冲上去,掉面子的同时更影响军心士气?说不定还会出什么更不好接受的幺蛾子。
至于丁公公会派人来询问,李春来则完全不虚。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现在‘沂源第二千总’这支队伍,已经是他李三爷当家作主,丁公公那边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派到队伍里来,想怎么解释,还不是李春来说了算?
真对不起的是刘秀娘那边……
但李春来现在也不想了。
此时的离别,也是为了后面更好的相聚啊!
伪造了个济南客军的名义、派洪斌带人去昌乐城里大肆采购了一笔年货物资,花费足有近千两规模,李春来一行人并未在昌乐城外停留,很快便继续赶路前行。
直到队伍离开昌乐很久,俞瑶这才反应了过来,直被李春来这一系列骚.操作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如果不是无意间听到身边有人说昌乐有什么好吃的,她都以为刚才的昌乐,是传说中的青州城呢。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青州城有点不对劲……
因为这一路过来,李春来看似把她当做‘向导’,可自离开沂源以来,已经好几天了,他竟没有同自己说过一句话……
看着李春来骑在神骏的高头大马上,一路肆意的引领队伍往前,队伍也因为这笔丰盛的年货被带的士气高涨,俞瑶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她稍稍犹豫片刻,便是追到了李春来那边,低声询问道:“李大人,你,你这是何意?这,这不是咱们事先商议的行军路线那。”
“额?”
李春来愣了一下,忙笑道:“俞小姐,是这样。本来我是打算按照行军计划来的,但青州那边好像下雪了,天气不太好,路不好走,恐影响咱们的行程。便索性抄个近路了。俞小姐,你前面一直没问
,我以为你已经同意了,现在这……”
“……”
俞瑶一时直有吐血的冲动。
她知道个什么啊。
李春来这一路上不是跟这个军官谈心,便是跟那个军官说话,要不就是去找大头兵聊天,她哪有什么机会过去找他商议路线?
到头来可好,这厮竟然还倒打一耙的……
强自压下了心中怒气,俞瑶低低道:“李大人,这里究竟还是山东,你这样私自乱改行军路线,倒也不至于出什么事情。可,若是到了海上,乃至是到了辽地,你知道那等风险吗?万一倒霉,咱们碰到了风浪或是鞑子,怕是要全军覆没的!”
“是是是,俞小姐所言极是,我李三儿一定改正,一定改正。下次有什么事情,一定先跟俞小姐商议……”
李春来赶忙下马来陪着不是,模样很是诚恳。
看着李春来这模样,俞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还算这个土包子懂事。
……
虽是荒郊野岭,可今晚这一顿年夜饭的丰盛,绝对是超过了诸多新兵们在家中的水准。
甚至,可以说是许多人这辈子最为丰盛、乃至奢侈的一顿年夜饭。
这一晚,李春来在安抚诸多将士、将众人的心气士气都推到了一个新顶点的同时,对俞瑶这边也是温润有加,大肆给俞瑶描画着蓝图。
这让俞瑶心情不由更好。
若是这小李三儿这般懂事,等后面去了辽东,她倒未必不能提点李春来几下,让他少走些弯路。
可到了次日,万历四十七年的大年初一,李春来原本说今晚去潍县附近过夜的,实际行动却是一路向北,直接绕过潍县,去往不知名荒郊野岭的时候,俞瑶终于是回过神来!
原来,李春来前面跟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屁话!
她所说的东西,李春来根本就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的!
饶是李春来对她很照顾,让她有马骑,大壮都有马骑,并不用下什么力。
可俞瑶却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简直要被气炸了!
这小李三儿,到底想干什么?
忒欺负人了啊!
感情,这是把她给供起来了啊……
但俞瑶还是忍住了,并没有着急发难。
而是等到了晚上,队伍在一片荒郊野岭的洼地里扎下营来后,俞瑶不待李春来出去招呼别人,直接将李春来堵在了他的‘中军大帐’里!
劈头盖脸的便是对李春来质问道:“李大人,你,你这究竟是何意?!你今日既然又改变了行军路线,为何不通知于我?你,你到底将我当什么了?若是你再这般,如此不尊重我,那,咱们不若现在就分道扬镳吧!”
“这……”
李春来不由满脸尴尬又纠结,旋即连连摇头苦笑,缓了好一会儿这才道:
“俞小姐,原本,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可现在这……看来是我李三儿自作多情了啊。既如此,俞小姐对我李三儿这般失望,那,我李三儿也没有办法了,俞小姐您请自便吧。”
“哦,对了。”
说着,李春来忽然又用力拍了把脑门子道:“俞小姐,此役之路线,你出力甚多。这里是一百两银票,便当做你的报酬了。我李三儿就算只是乡野村夫,却也总不能让人白下力干活不是?”
说完,李春来很规整的取出来一百两银票,颇为恭敬的摆在了俞瑶面前。
“……”
俞瑶此时却是一脸懵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这小李三儿,怎么,怎么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啊……
第218章 渡海的麻烦
饶是俞瑶恨不得一刀把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小王八蛋劈成两半,可看着李春来漆黑眸子里的那种坚定,她到头来还是忍住了……
她这时终于明白——
这支队伍,是李春来的队伍!
李春来用她,她之于李春来而言,不过只是锦上添花。
可反之……
李春来若不用她,凭借她此时的状态,怎么可能还有再回辽东的机会?
这么一想,俞瑶终于明白过来,李春来此行带上她,其实是担负着很大风险的。
毕竟,她现在可是待罪通缉之身……
不过,饶是已经接受了现实,俞瑶却还是很不甘心,美眸死死的盯着李春来的眼睛道:“李大人,你,你是到底就不想与我商议,还是!还是根本就不曾看得起我?”
眼见俞瑶终于明白过来主次,李春来也不再逗她,眼神郑重了不少,长长叹息一声道:
“俞小姐,你有你的难处,我李三儿,也有我的难处。可若之前,我说我的难处,你会听吗?”
“……”
俞瑶究竟冰雪聪明,这时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李春来的眼睛道:“李,李大人,你是说,青州,青州或是别处,会出变故……”
见俞瑶终于能说话了,李春来失笑着摇了摇头,同样看着她的美眸道:“俞小姐,我理解你想复仇的心,但是,很多东西,有多大能力,便去办多大的事儿,你懂吧?否则,你冒冒失失,愣头青一样便往上冲,跟飞蛾扑火又有何异?”
“你……”
俞瑶柳眉紧蹙,止不住便要发作。
但纠结片刻,她还是强忍了下来。
李春来这话虽是不好听,但是,俨然是正确的。
这般状态,她就算去了辽东,却又有什么说话的权利?
她们俞家在此时的辽东,早就不行了不说,她们这一支,还不是俞家的主脉出身。
又有谁,会吃力不讨好,沾染上这等恐怖的骚腥?
“俞小姐,事情虽是难办,但却也并非会那么的难。我前面去青州的事情,你应该听过了吧?你认为,我是赢了还是输了?”
看俞瑶有点心神欲绝的模样,李春来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止不住又看向她的美眸。
不得不说。
这妞儿长的虽不如秦玉奴、钱月儿、初雪、采雪那等精致,可她的那种英气,却远非秦玉奴几女可比。
而且,她的皮肤极好,辽地的风霜非但没有将其打磨的粗糙,反而让她的白有一种健康的活力。
看到俞瑶,已经吃过‘肉滋味’的李春来也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这妞儿,极品啊!
“李大人,你,你是说……”
俞瑶此时已经捕捉到了什么,但此时的信息量着实有些过大了,便是她的脑子里也是一片凌乱。
李春来不由一笑:“俞小姐,你是聪明人,很多东西,我不说想来你也明白。咱们现在,都太弱小了啊。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多动脑子。回去歇着吧,咱们是一体的,渡海之事,咱们还得好好商议,同心协力才是!”
……
离开了李春来的大帐,被冷风狠狠一吹,俞瑶终于是清醒了大半,一双精致的柳眉却是蹙的更紧了。
刚才李春来的话虽是不好听,乃至是很不好听,却像是当头一棒,
一下子让她清醒了许多。
她这时也明白过来,如果她不清醒过来,李春来怕是……绝不会带她去辽东的……
这让俞瑶芳心里不由愈发复杂。
小李三儿这人,很多时候都是让人恨的牙痒痒,简直恨不得让人把他嚼嚼咽了。
但是,正碰到事情的时候,却是……又让人不自禁便会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若是真如李春来所说,辽地将会爆发一场大战,那,会不会,真正的改变的机会,也将会出现?
想着,俞瑶芳心里不由一下子涌动起诸多的动力,忙是快步回到了她的帐篷那边,仔细去规划起渡海的行程。
这边的大帐里,透过缝隙看到俞瑶离去,李春来不由也深深舒了一口气。
俞瑶这边的反应虽是稍稍慢了半拍,却究竟是反应了过来,这肯定比反应不过来要好的多了。
只要俞瑶能稳住了,他这队伍,便是真正踏实了啊!
……
大年初六,李春来一行人终于是抵达了莱州附近。
没错。
等到了莱州附近,李春来反而是不着急了,一边调整队伍,一边规划新的行程,反正他李三爷又不缺银子。
经过这几天更为精细的梳理,队伍的骨架,包括脉络,都是清晰了不少。
至少,新军们对于李春来的命令,已经是有了真正的了解与执行能力了。
而或许是他李三爷的威势太强了,亦或是《纪效新书》太过透彻。
队伍里虽不是没有人闹过事,想搞幺蛾子,却是根本没用李春来出手,便都是轻而易举的便被镇压下去。
一直到此时,队伍里竟没有一个人被刷下去。
若这事情传出去,怕很多人都要惊掉下巴。
区区乌合之众的新军,又是去辽东打仗,竟然没有一个逃兵的……
李春来也在仔细分析事情的根由,包括与诸多新军们聊天,逐渐也得出了结论。
基本是三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他李三爷、包括丁公公前面造势造的太足了,这些新兵们就算害怕,却是受制于面子、家庭、宗族等各种原因,很难真的挣脱现有体系。
毕竟沂源就这么大的地方,此时这般状态,一旦当了逃兵,回去还咋个混?老婆怕是都要跟人跑了。
其二,李春来这边给的待遇着实是很好,顿顿有肉有点夸张了,可隔三差五便是能吃到一顿肉。
这对许多出身穷苦的新军们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又怎么舍得离开?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此时女真鞑子虽是已经起来,但‘萨尔浒’这个‘灯塔事.件’还没有发生,诸多新军就算害怕,却不至于太过害怕。
远不是几年之后,沈阳、辽阳、关宁都丢了,只留下辽西走廊孤悬,鞑子又入口劫掠,朝廷却毫无办法,让的老百姓们逐渐把这些鞑子妖魔化,从骨髓里便畏惧他们,再不敢与他们交战。
这也给李春来带来了雄浑的信心!
这些新军的庄稼汉们都不是太害怕鞑子,不认为他们有三头六臂,他李三爷又怕个球子的?
但是此时李春来内部事务顺利,外部的事务却是遇到了麻烦,而且还不是小麻烦。
——找不到合适的船队!
而且,莱州、特别是登州海域
,有一部分海盗在作祟。
李春来已经托中人在莱州询问了数家跑船的,却是没有几家敢答应此事。
就算有人答应了,其中却也有着诸多几乎不掩饰般的破绽,让人根本就不敢相信。
这就恍如那个灵魂后世去卖二手车。
饶是市场很大,可在市场一家问过之后,其他的,根本就不用再问,他们便都已经知道了。
只是在表面上装样子,故作不知道而已。
特别是现在登莱的风向,已经有点不对一样。
原本强横的登莱水师几乎就成了摆设,或者说,监守自盗一样。
大帐内,李春来一时也烦躁的来回踱步。
他太单薄了,在登莱这边根本就没啥熟人,有力气也使不上。
关键现在还不是银子的问题。
一旦他李三爷抬高了价格,那恐怕才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把魔鬼给引出来,多少银子都不够这帮鸟毛玩意折腾的哇。
“三儿,实在不行,咱们抢几艘船便是!
我以前,虽是没在海上混过,但多少也听人说过一些。要渡海,普通沙船就足够了,大不了咱们就是慢上几天而已。
我昨晚还特意派人打听了,莱州这盐场虽是不多,但基本每家都有船,会水会开船的老百姓也不少。要还不行,咱们便自己划船过去!
咱们这么多爷们,还能让尿憋死?”
胡关山沉吟片刻,忽然有些暴虐的出声道,额头上、脖颈上青筋都是止不住鼓胀起来。
这老军汉,此时真有点无欲无求一般,就想陪着李春来。
李春来前面想给他升把总,他根本就不给李春来多话的机会,直接便是拒绝了,总旗都不行。
理由是,这东西会让他做恶梦。
李春来对此虽是无奈,却也只能先由着他。
毕竟,在沂源第二千总这支队伍里,就算胡关山没有官身,可谁见了不得恭敬称一声‘胡.爷’。
此时,连胡关山都被气的这模样,可想而知,其中的麻烦程度。
“不可!”
“万万不可啊!”
胡关山刚说完没多久,俞瑶却是急急出声。
眼见众人都是看过来,俞瑶也知道了自己的失态,忙仔细解释道:
“诸位,诸位,这话我不该说,但是,事情实在太过重大了,我也不能不说!
大家,大家可能都不了解大海的可怕啊。现在已经是深冬,海上风浪很大,若是没有合适的船,经验丰富的船工,一旦出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众人看着俞瑶惊悚的模样,一时也都有些沉默。
此时队伍虽是没有近海扎营,但离海边也是不远,站在营地前的小山坡上,很清晰便是能看到澎湃的大海。
那等幽深,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若是真按胡关山所说的,自己搞进去,那,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根本就不能再往下想啊……
这可是近千条人命,大家的身家性命啊!
沉默中,众人的目光,不自禁便是汇聚到了已经坐下来的李春来身上。
李春来看着众人不断汇聚过来的目光,忽然笑起来:“大家先别慌,这才到哪儿?事情虽是不好办,但却并非就不能办!我好像,已经想到一些办法了!”
第219章 ‘怂货’小李三儿
夜幕逐渐降临,远处的莱州城已经亮起了诸多的灯火,星星点点间,宛如一座灯火辉煌的巨大城堡。
不过莱州城虽看似繁华,却究竟有着高大城墙的阻隔,这在给城池中人们带来诸多安全感的同时,却也无形中隔离了城中的烟火气息。
在莱州城西北方向七八里外的芙蓉镇,情况就有点不一样了。
滚滚掖水隔着冰面滚滚涌动间,饶是今晚天空中飘着细碎的小雪片子,却依然挡不住芙蓉镇的繁华与热情。
街道两边。
到处是香气翻滚的各种热汤大锅,诸多老板、老板娘,都是使出浑身解数,招呼着来往的客人去他们的店里用餐消费。
而在这些饭馆相间的空地里,还有着各种甜品与杂耍。
什么糖葫芦,汤圆,炸酥饼,耍猴的,遛狗的,女人玩杂技的,简直应有应有。
再往里走,那些大红灯笼高高挂、灯火更加气派辉煌的地方,那就更不得了了。
饶是今晚冷风呼啸,天气至少得零下十几度,却是依然挡不住诸多姑娘们似火般的热情。
她们或是在门口,或是在二楼三楼的露台,有的露着香肩,有的露着小蛮腰,有的似露非露的露着大腿,各种手段,缭绕着过往的客商们。
直让人眼花缭乱,一时根本就移不开目光。
李春来一行二十几号人,就是在这个时节,悄然来到了这个堪比‘芙蓉帐’般的小镇子里。
只是,刚吃了串糖葫芦、本来心情极好的俞瑶,来到这条沿着掖水而建的主街中段,看到了这些大红灯笼的建筑物之后……
特别是看到了这些建筑物中的人儿之后……
她的脸色便是有些变了。
李春来身边,陈六子、田景、马五、山子、小金子等人,虽都算是已经见过了一些场面,却又怎见过如此直接、简直有点肆意的场面。
尤其是那一声声娇声的‘大爷来玩嘛’,直让人要沉醉其中,再也不想出来……
李春来也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一幕。
此时,他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这芙蓉镇的很多信息。
与沂源城外的卢家庄大集一样,这芙蓉镇也是特殊情形下的特殊产物。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那这里便是莱州腹地的‘黑市’。
不仅莱州本地船帮、盐帮、粮帮等诸多人在这里设点,包括招远的金矿,青州、登州一些无法在明面上交易的东西,都是能在这里找到场所,特别是找到买家。
如此情形下,这里有着这等肆意的繁华,那便也不让人奇怪了。
就像是盛开在淤泥里、那美丽的罂.粟花一般。
“无耻!”
“无耻啊,简直无耻至极,也不怕长针眼啊……”
正当李春来很快也在莺莺燕燕中、发现了一个他很顺眼的身影、不由多看了几眼时。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咬牙切齿声音。
这让李春来不由一个机灵,转而看向了旁边声音的主人。
却见一身青色护卫袍的俞瑶,正咬着银牙,狠狠的瞪着自己。
看到自己的目光看过来,她忽然冷笑着‘哼’了一声,直接便是高傲的昂起了头,再不看自己这边一眼。
“这他娘的……”
李春来心里不由直苦笑。
做人,咋就能这么过分的双标呢?
那边,俞瑶的心腹家奴大壮
,这会看妹子看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俞瑶却恍如根本没看到。
可自己这边,只飘一眼、了解下行情,便是遭到了这等攻伐……
“三爷,就在前面的万花楼,小的的人刚刚问过了,船帮的人已经到了……”
李春来正无语间,一个一身花绸缎袍、身材矮胖、眼睛却是很机灵,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赶忙点头哈腰的朝着李春来小跑过来汇报。
正是李春来花重金在莱州这边找的中人,绰号‘肥耗子’的田有德。
“田爷,有劳了。既然船帮的人已经来了,那咱们便也过去吧。”
李春来笑着田有德一抱拳。
田有德脸上顿时笑出花来,忙一边在前面一路,一边低低对李春来解释起了一些所谓的‘道上的规矩’。
按照田有德的说法,因为李春来这买卖很大,得上千两银子了,他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把情分面子都用干净了,这才是终于凑齐了莱州这边‘船帮’的三个大佬。
所谓‘船帮’,便是以跑船为生的地方势力。
因为种种原因,此时的‘帮’,远不像是后来满清时那么紧密,有着组织性,只是一个职业关系而笼统的称呼。
不过,但凡是能在这种行业里干到头部的,跟后世也没什么两样。
要么是在衙门里有关系,要么是在水师那边有关系,要么便是有着更为晦涩隐秘的强大支撑。
若没有这种关系支撑,这种生意怎么可能干的起来?卧龙凤雏也不可能玩转。
而田有德所谓的规矩,便是李春来今晚请他们出面,是要付‘见面礼’的,以表诚意。
这见面礼,按照李春来这笔买卖来算,说多倒也不算多,说少却也绝不算少了。
他们张口便要一百两!
另外,今晚见面吃喝玩乐的所有开销,也都算李春来的。
等来到万花楼门口,田有德基本也给李春来说完了‘规矩’,想了想,转了转他老鼠眼般的小眼睛又低低道:
“三爷,小的可绝不是拿捏您啊。真的,小的便是在莱州,在这芙蓉镇,也是听过三爷您在青州那边的大名哇。只是,咱们此时究竟是出门在外,强龙也不好惹地头蛇哇。若,若那边有什么怠慢之处,那还请三爷您多多见谅那……”
“呵呵。”
李春来一笑道:“田爷,这您就放心吧,那是自然。咱们又不是来找仇人的,只是为了办事、解决问题嘛。”
看李春来表情不似作伪,田有德这才放下心来,一路从一侧的侧门、引领李春来一行人来到了一个院子里,让李春来一行人在院子里稍待,他则是先上去通秉。
待田有德小跑着离去,俞瑶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凑到李春来身边,低低道:
“李大人,你,你难道真的要答应这些土混子们的要求,给他们一千五百两银子的运费吗?可,就怕到时候,别说一千五百两了,怕是两千两、三千两也打不住哇。万一他们到了海上,再跟咱们乱加价……”
李春来此时却是神清气爽,笑着看向俞瑶的美眸道:“没听刚才人说吗?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是求着别人办事,还能怎么着吗?不要多想了,多花点银子便多花点银子,把事情解决了便好。”
“可是……”
俞瑶还想说些什么,李春来却已经转过身去,抬头看向这个前方高楼上的灯火。
这让俞瑶又是生气又
是无奈。
她虽然很不想吃这种亏,特别是李春来又是替朝廷办事,为万历皇爷分忧——
可李春来都已经认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在心里腹诽:“这小李三儿,在沂源时倒是号称这豪气又那豪气的,可,真到了别处,到了人家的地盘,还不是得跟个怂货一般缩着?”
本来因为李春来的那种担当,俞瑶对李春来稍稍建立起来的那种好感,在这顷刻间,便是烟消云散了。
甚至此时看李春来一眼,她都觉得有些恶心。
忒没有男人气概了啊。
就这般,还是在登莱这种和平之地呢,李春来便已经这么怂,等到了虎狼般的鞑子横行的辽东,还能指望这小李三儿干点什么呢?
李春来此时自没有时间理会俞瑶的心思,却是与不远处的小金子交流了一个眼色。
小金子自是明白李春来的意思,强自压下了心中激动,重重点了点头。
李春来不由愈发放松,背负着双手,看向飘渺的夜空,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希冀。
……
这一等,竟等了小半个时辰。
田有德这才满头大汗的匆匆过来,请李春来只带几个贴身亲随上楼去。
看李春来身边众人脸色都是很不爽,特别是人熊般的陈六子,都快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田有德忙急急解释道:“三爷,诸位爷,这事儿不是小的能做主的哇。若是小的能做主,早就好酒好肉的伺候诸位爷了。是上面的爷们……”
他还要解释什么,李春来却笑着打断道:“田爷,我明白您的意思,有劳您了。这样,六子,俞爷,田景,马五,山子,小金子跟我上去,其他人,在下面等着。”
说完,李春来率先大步进楼去。
众人就算都很不爽,可李春来已经发话了,他们也只能忍着,陈六子等人赶忙跟上了李春来的脚步。
直到李春来点名的众人都已经进去了,俞瑶这才是迈开了腿跟上,心中却是对李春来愈发的失望。
这帮船帮的土混子,摆明了就是拿捏人,让他们在这白等了半个时辰,李春来却是没有丝毫反抗的,这事情还怎么玩?
俞瑶心里止不住的腹诽,真不知道,这小李三儿,到底是怎么混到眼前这般程度的哇。
便是从大街上随便找个男人,应该都会比他更有血性吧。
这让俞瑶止不住便是想起了赵宋前夕,花蕊夫人的那句名言:“八百万人齐卸甲,竟无一人是男儿……”
像是陈六子、田景这等好汉子,却跟着李春来这种怂货,又能有什么前程呢?
真是误人子弟啊!
百般不爽之间,俞瑶终于是跟上了李春来等人的脚步,来到了三楼。
一看眼前的场面,俞瑶心里登时更不爽了。
只见——
三楼已经被包场了,简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别着刀枪棍棒、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
粗一看,怕是得有个四五十人。
让的三楼的空气都是被这些臭男人的气息给污染了。
他们一行人一进来,简直就像是一群人一下子来到了虎狼堆里,被团团包围,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资本的。
而等进入到偌大的雅间内,一看请眼前的场面,俞瑶更是直要炸了。
若不是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她怕是马上便要扭头而走!
第220章 船帮三大佬!
只见——
偌大的雅间内,此时已经上了一桌丰盛的酒菜,酒肉飘香。
可令人要炸毛的是,这些酒菜,已经被人吃掉了近半,有几盘菜,已经只剩残羹冷炙。
分明就没有等李春来这边的意思。
最让俞瑶不能接受的是……
上、左、右三个方位,三个彪形大汉身边,都是有两个女人陪同。
其中一个女人,上身已经被剥光了,就这样赤果果的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可她非但不以为耻,反而偷偷对俞瑶抛了个媚眼,充满了浓郁的勾引意味。
这让俞瑶直恶心的忍不住想吐!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又是一帮什么人啊……
李春来自不会跟俞瑶一般肤浅。
此时进场来,上左右三个船帮大佬,虽是都没有理会李春来,甚至看都懒得看李春来这边一眼,依然在自顾自的继续着他们的节奏,但李春来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波动。
只是沉默的、冷静的打量着场内局面!
最上首的汉子,是个四十出头、眼神阴翳、脸上尽是麻子的老汉子,一看便是久经风浪的老油条,气场很足。
而左边的汉子,是个三十许、光头、却是留着一脸茂密络腮胡子的壮汉。
他虽然气场也不算弱,但着实有些轻浮了点,那被脱光了上半身的女人,正是他的手笔。
便是在此时,他依然对身边的两个女人上下其手,引得她们咯咯浪笑,根本就没看李春来这边一眼。
右边则是个国字脸的沉稳汉子。
虽也是在对身边两个女人有小动作,却是没怎么说话。
而且,他看似高傲的不看李春来,实则,却一直在借用余光偷偷的打量着李春来这边。
扫了一圈,李春来心里也有了数。
最上首的,应该是号称‘船老大’的周长光,不仅有着莱州府的背景,在登莱水师那边也有着一些关系。
那光头,则是背靠莱州府的钱强,属于这边的新兴势力,崛起还没有个两三年。
那沉稳汉子,应该就是那来历神秘、绰号‘东爷’的什么东了。
这三人,的确算得上是莱州这边的船帮大佬,都是声名在外之人。
可李春来却是在其中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不对劲,一时却又无法判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时,眼见周长光三人都不理会李春来,田有德也有些站不住了,忙是强撑着陪笑道:
“周爷,钱爷,东爷,这位,这位便是沂源第二千总的主官李大人李三爷,正是他,此次要见三位爷,有一笔大买卖,想要跟三位爷商议……”
“哦。”
周长光这时终于放下了筷子,摆手示意身边两个女人退后,满脸酒意的看向李春来。
那东爷同样也是如此,终于可以仔细打量李春来了。
可那光头钱强,却是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将那半.裸.女人拉近了怀里,一边肆意一边轻蔑的打量着李春来。
李春来丝毫没有受到眼前场景影响,笑着对周长光三人抱拳道:“周爷,钱爷,东爷,李三儿对三位爷久仰大名多时哇。今日能得见三位爷,真是我李三儿的荣幸!”
说着,李春来对三人深深一礼。
看到这般状态,李春来还在那里文绉绉、娘们儿一样,俞瑶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这什么玩意儿?
人家分明就是不给你脸了,你还拿你的热脸,去贴那恶心的冷屁股,有用吗?
无怪乎是更让人瞧不起!
乃至是把万历皇爷、把朝廷官军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哇……
俞瑶此时真恨不得一脚把李春来踢到大海里去。
“呵。”
着李春来谦卑的模样,周长光不由一笑,玩味的嘬了嘬牙花子,却是又提起酒杯喝了一杯酒,并不理会李春来。
那光头钱强也跟着周长光喝了一杯,转而才是看向李春来、傲慢的道:“李三爷对吧?你的事情,咱爷们已经听说了。倒也不是不能接。可李三爷你自己想来也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不是?”
说着,他邪邪的看向李春来道:“李三爷哎,弟兄们也都是出来跑江湖的,混口饭吃呢,也不容易。这事儿,你要真想用咱爷们,那价钱就得提高点!”
他看了看田有德,又转回来看向李春来道:“李三爷,也得亏是你此次找的是田爷做这个中人,咱爷们跟田爷是老关系,多少得给田爷一些面子!若是不然!”
他继续邪笑着看向李春来道:“莫说你李三爷只出个几千几百两的了,便是出一万两、两万两,这买卖爷们们也不能接啊。万一这事儿搞不好,爷们们的脑袋都不安全了哟。”
说完,他还夸张的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而这边,田有德也是一个劲的尴尬赔笑。
李春来身边,俞瑶几乎已经忍不了了,直想直接冲上前去,把这三个烂人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这都是什么糟烂玩意儿啊!
陈六子几人更是要炸锅一般。
若是放在他们沂源,有人敢跟他们三爷这般说话,怕是坟头草都要几丈高了啊!
可李春来没发话,他们就算再不爽,却也只能先忍着。
李春来依然面不改色。
甚至,脸上始终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听这光头钱强说完,李春来又规整的拱手一礼道:“钱爷,这事情,我也明白钱爷说的是实情。可,弟兄们这边,毕竟是官军,是要去驰援辽东,为皇爷分忧,为朝廷效力的。三位爷就不能通融通融,也当是帮辽东的父老乡亲们一把吗?”
“辽东的憨货跟老子有……”
“住嘴!”
光头钱强这边刚想肆意的说些什么,却是直接被周长光果决的打断。
钱强登时一个机灵,马上又跟怀里的女人说起了什么悄悄话,逗得那女人咯咯浪笑。
周长光不理会钱强,老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生涩的笑容,道:
“李三爷,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若有可能,爷们们自然也很想帮李三爷您的忙。可,爷们们究竟能力有限哇,底下一大帮子弟兄,都拖家带口,也要吃饭的。李三爷,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啊。”
那东爷这时也长叹息一声苦笑道:“李三爷,真不是兄弟们不想帮忙,是这忙,着实难帮,兄弟们能力真的有限那。”
“这样啊……”
李春来心中跟明镜一样,面上却故作憨厚的思虑片刻,看向周长光道:
“那,周爷,不知,不知我李三儿这边得出多少银子,才能劳烦三位爷大驾,帮我沂源第二千总的兄弟们渡海,前往辽东呢?”
“呵呵。”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三爷还愿意用我等弟兄,那也是我等弟兄的荣幸不是?这样,我等尽快抽调船只,争取十日内,帮李三爷您把弟兄们护送到旅顺,只收取李三爷您三千两银子,如何?”
周长光笑的就跟一只老蝙蝠一样,看向李春来。
“三,三千两?”
李春来这边还没说话,俞瑶这边便是止不住的惊呼出声了。
好在陈六子几人几乎也是同时出声,躁动的声音压住了俞瑶的声音,周长光众人暂时并未发现异常。
一时间,场内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是汇聚到了李春来身上。
“三千两吗?”
李春来此时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用力的揉着下巴,皱眉道:“这价格,着实有点贵了哇,还只是到旅顺。
周长光这时似是捕捉到了李春来什么,心情似乎越来越好,忙笑道:
“李三爷,现在天这么冷,海上风浪又大,您这边得罪的人势力更是大的遮天,这个价格,已经是爷们们最大的诚意了。
若李三爷您还要让咱们的船行的更远,那恐怕就有点难了,主要是价格,怕就要上天了。
李三爷,还望您能体谅下爷们们的苦衷啊!”
俞瑶忙急急看向了李春来,简直恨铁不成钢!
她是真的怕李春来此时会答应下这帮土混子的无理要求。
若李春来真答应了,哪怕李春来顺利去了辽东,可等这种消息传到辽东,李春来的名声怕也就臭了哇。
乃至要成为李春来一生的污点!
李春来却并没有理会急急的俞瑶,皱眉思虑片刻才道:“若是这般,几位爷可否能允许我李三儿稍稍思虑一会儿,不用太久,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便是足够了。”
说着,李春来很恳求的看向周长光三人。
“呵。”
周长光一笑,却是笑而不语。
那光头钱强这时也缓过来,邪笑道:“李三爷,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您想思虑多久都没问题。只是,李三爷,话咱爷们们得先说明白,道上有规矩摆在这!您再想见咱爷们,现在这一百来两银子,可就不作数,得重新另摆了!”
“这,哪来的这鸟毛的规矩?!狗东西,你们……”
“住嘴!”
陈六子登时便是止不住的要炸毛了,却是被李春来冷厉的一嗓子给喝住。
陈六子几乎要气炸,满脸委屈,可李春来发了话,他怎敢反驳,只能是愤懑的退到了李春来身后。
俞瑶此时已经绝望了,抬头看向房梁。
这小李三儿明显已经怂的跟狗一样,这事情还怎么玩呢?
“呼。”
李春来这时也长长吐出一口气,强自平稳了一下情绪,竟又陪着笑道:“既然这般,那,三位爷,我李三儿能否在这里思虑一会儿?”
“哈哈!”
钱强不由大笑:“这自无不可。不过李三爷你得快点了,我这边有点喝多了,还赶着去休息呢。”
“那是自然,自然……”
李春来谦卑的点头哈腰一般,却是看向周长光道:“周爷,我现在其实已经有思虑了,不过事情究竟太过重大,着实不宜让外人知道。不若,周爷您先让几位姑娘出去,咱们单独细聊一下,如何?”
“嗯?”
周长光三人登时狐疑的看向了李春来。
俞瑶也是强忍着恶心再次看向李春来,想看看,李春来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真是那等恶心的委曲求全的画面,那,就算是不借助李春来去辽东了,她也不能再忍这口恶气。
看着周长光三人的目光,李春来表现的卑微又憨厚,隐隐带着不少祈求。
“呵。”
片晌,周长光不由一笑,“行。既然李三爷您有这个诚意,那事情便这么办!不过,你的人,也得都出去!”
“周爷,那是自然,自然。不过,我身边这位护卫,自幼便于我情同手足,我能不能留下他。还有旁边这位兄弟,主要是这位兄弟,以前去过辽东,熟悉地形。路线的事情,还需要他帮忙。”
李春来谦卑的道。
周长光三人看了看陈六子和俞瑶,不由相视一眼。
钱强和东爷两人都是微微点头。
周长光心里也有了数。
陈六子就算威猛,可这俞瑶明显是个弱鸡,再加之李春来也病恹恹的菜鸡模样,他们三个猛男,自是无惧。
不由笑着点头道:“那成。李三爷您既然有诚意,那咱们就慢慢细聊一下!”
第221章 菜鸡变饿狼!
不多时,房间里无关人等都已经出去,只留下李春来、陈六子、俞瑶,以及周长光、光头钱强和东爷六人。
本来稍稍有点小拥挤的空间,一下子宽敞了不少。
李春来有些卑微的对周长光三人拱手道:“周爷,我李三儿也知道,青州刘公公那边,势力着实有些大了,三位爷若是帮我李三儿这次,怕是要多承担不少风险。
三千两银子的事儿,我李三儿便不讲价了。
只是,这路程上,三位爷能不能……能不能再远一点?
我也不会要求的太过分,三位爷,能否把我李三儿的弟兄们,送到盖州一线?”
说完,李春来对三人深深一礼。
“这个……”
三人相视一眼,眼神中都是有些不可说的欣喜。
这小李三儿,俨然是已经无路可走,要病急乱投医了啊。
本以为三千两银子,这小李三儿已经是承受不住,不曾想,他竟有些底子的嘛。
不过虽是一个眼神便达成了共识,三人却都没有着急说话,而都是在仔细盘算思虑的模样。
俨然,社会也不是好混的。
哪怕是很明显的‘杀猪盘’,该有的情商得有,该走的流程也得走。
一看李春来果真是答应了此事,并且简直狗一般哀求周长光几人,俞瑶的心态已经炸了,一双粉拳紧握,娇躯都有些止不住微微颤抖。
三千两银子啊……
这是个什么概念?
以这小李三儿的财力,就算此时真能把这些银子凑出来,可焉能知道这帮土混子到了海上,会不会守规矩?!
若到了海上,他们再耍幺蛾子作祟,临阵加价,这事情还怎么玩?
更别提,他们此时并没有携带太多粮草,必须要保证充裕的现银才能过活啊。
这……
俞瑶此时已经不能再用‘恨铁不成钢’来形容李春来了,而是完全绝望了,怎么想都想不到生路了。
若早知如此,她怎会借助小李三儿这个不中用的平台,哪怕自己来、自己游到旅顺,怕都比这强啊。
李春来此时却恍如根本没有察觉到俞瑶的异样,一直是很卑微、很温顺的低着头,老实巴交的等待着周长光三人的答案。
眼见半盏茶已经过去,时候也差不多了,周长光笑着对光头钱强使了个眼色。
钱强自是明白周长光的意思。
笑道:“李三爷,既然您已经开了金口,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嘛。不过,若要到盖州,这点银子怕是就不太够了哇。这样,不如三爷你再加二百两,爷们们把你送到盖州如何?”
说着,钱强恍如发现了猎物一般,舔着嘴唇审视着李春来。
“这……”
李春来故作慌乱的同时,明显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想了想,看到这边桌上有个酒壶,还有酒杯。
忙是点头哈腰的上前来,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转而靠近钱强这边,又对三人深深行礼道:“三位爷,这二百两银子,我李三儿咬着牙也出了,毕竟这事风险太大了嘛。三位爷能给我李三儿这个面子,我李三儿深感荣幸啊!来,这杯酒,我李三儿先干为敬!”
说着,李春来便是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喝了干净。
“哈哈!”
“三爷豪气啊,那这笔买卖,便是成了!”
周长光三人眼见‘鱼儿已经入网’,也都是大喜,纷纷端起酒杯喝酒。
“唰!”
然而就在三人举杯喝酒的这一瞬,一直恍如小菜鸡一般的李春来,忽然便是猎豹般动了!
他的手简直快如闪电,所有人还没看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已经是抽出了腰间宝刀。
转而便是雷霆一般,刚猛一刀,直接掠向了身边不远的钱强!
“噗!”
可怜钱强还沉浸在未来的美好中,要把李春来拔成‘没毛的鸡’、狠狠发一笔横财呢。
他的首级却已经被锋锐的刀芒直接斩落,与脖颈分离了。
“轱辘轱辘……”
鲜血暴虐的喷洒满桌之间,钱强那颗还鲜活的大光头,就这样竟自滚落在满是盘碟的桌子上。
周长光,东爷,包括俞瑶,哪能想到这电光火石间,竟会发生这等突发变故?
一个个都有些傻了,张大了嘴巴,一时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六子,那个你的!”
但此时满脸热乎鲜血的李春来怎会犹豫?
一指不远处的东爷,对陈六子大吼一声,转而便是猎豹般狠辣一刀,直劈向周长光的脑门子。
“好来,三爷!”
陈六子与李春来何等默契?
刚才李春来上前对周长光三人行礼的时候,手便是在背后对他有了手势,陈六子自早就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早已经等候多时!
眼见此时李春来已经动手,而且直接便是一击毙命,斩落首级,陈六子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瞬时便也是暴虐的沸腾起来。
他大吼一声,挥刀便是人熊般朝着那东爷扑过去。
可怜周长光和东爷都是江湖老手,反应都不慢,急急便是想先逃开这危险之地。
但李春来和陈六子简直就是虎狼!
狂暴的攻势下,周长光两人甚至是喊都没有时间与力气喊出来,只能是先拼命奔逃,躲避着李春来和陈六子的攻势。
“哗啦!”
“咣当!”
眨眼,原本还充满着诸多靡靡气息的房间内,已然是一片狼藉。
饶是周长光这时已经拔出了他的刀,想要先把李春来刚开,招呼外面人手救援。
可他刚举起来刀来,要跟李春来硬刚,忽然看到,李春来的嘴角边竟露出一抹玩味的邪笑。
周长光登时便是意识到了不对劲,急急就想把刀抽出来,先跑再说。
“当!”
可下一瞬,他的瞳孔便是止不住的猛然放大,只看到他眼前的刀锋,恍如被什么东西直接斩断了,已经横飞出去,只留下虎口传来恐怖剧痛。
而他刚想下意识的大吼出声,招呼外头的弟兄进来帮忙,忽觉胸口火辣辣的疼,有着什么东西在拼命的往外流淌着。
他下意识便想低头看看他的胸口。
“咣当!”
“唔……”
可他还没来的及看清胸口这一刀被横切过来的狰狞伤口,整个人已经是被李春来飞起一脚,直接给踹飞出去。
口中痛苦一声,只觉嗓子眼发甜,想要吐出什么东西来,转而胸口却传来巨大压力,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恐怖的撕裂般疼痛。
已经陷入迷糊状态的周长光只是迷迷糊糊的看到——
刚才那个还犹如小鸡子一般的身影,此时却如同一座山一般,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并且,脚还在毫不留情的用力碾压着他的伤口……
“别杀我,别杀我啊,我是登,唔……”
“艹你娘的狗东西,哪来这么多废话?老子让你说话了吗?!”
就在李春来顺利制服周长光的同时,人熊般的陈六子显然也不会让人失望,也已经成功制服了那东爷。
可怜那东爷还想说些什么,陈六子却根本就懒得听,狠狠一刀柄,便是直接敲在了东爷的脑壳上。
原本还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是个人物般的东爷,身子登时便狗一般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绝不会超过半分钟。
此时外面虽是略有噪杂,但还是有耳朵好使的喽啰听到了声音,冲到面前便想质问什么,却都是被早就得到了李春来手势的田景、山子、小金子等人拦在门外。
“这,这,李,李,李大人,你,你,你杀人了吗?这……”
这时,始终处在场内、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俞瑶,这才是回过神来。
却哪还有刚才的半点愤怒?
俏脸已经是一片没有丝毫血色的煞白!
这,这此时浑身浴血的小李三儿,他,他刚才到底是干了什么啊,怎么就没有丝毫预兆的?
真的是杀了她,她也想不到,李春来会在这种时候,如此突兀的发难啊……
“呵,这么简单的事情,现在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这时,脚下的周长光已经被李春来活活的碾压着昏死过去,李春来浑身浴血,笑着看了俞瑶一眼,却不再理会她,转而大步走向门边,对外面吼道:“都吵吵什么呢?不知道爷们们在里面谈大生意吗?一个个都不想活了?”
“三爷,外面这帮人想要闹事,跟咱们玩命!”
田景的声音转瞬便传过来。
“闹事,闹什么事儿?谁敢闹事!坏了爷们们的雅兴?!”
李春来身形忽然一变,身形略有佝偻,清秀的脸孔陡然变的狰狞,但口中吐出来的声音,却是跟刚才的周长光,几乎一模一样……
旁边,本就震惊的俞瑶,此时真的是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她终于……
她终于是有些明白,为何,为何刚才小李三儿这厮,要跟这周长光几个土混子,墨迹这么长时间了啊!
原来——
他竟是在学习模仿这周长光的声音那……
“爷,您没事吧?外面这些青州的外乡人拦着不让弟兄们进去呢……”
听到周长光的声音,外面马上便是传来回应。
“在爷我的地盘上,爷我能有什么事儿?都给爷我滚远点,再敢打扰爷们们的雅兴,看怎么收拾你们!”
李春来当即便是更为暴虐的吼道。
“是,是……”
外面人已经确信无疑,怎还敢再生事?都是乖巧的退开来。
李春来这时已经取出了一条白色的手帕,慢斯条理的擦拭起了脸上、脖颈上、以及手上的鲜血。
眨眼。
这条白手帕上,便是已经满是狰狞的暗红色。
李春来却恍如没事人一般,玩味的看向俞瑶道:“俞小姐,现在这般,咱们好像能省不少银子了啊。”
“……”
可俞瑶此时能回应李春来的,只有木头人一般的沉默。
她终于有点明白——
什么叫做‘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了……
这小李三儿,哪里是什么菜鸡?分明是一头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饿狼啊……
第222章 把人变成狗!
“李三爷,李三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哇。求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我愿意免费把您和您的弟兄们,都安稳的送到辽东哇……”
“呵。”
“周爷,我饶过你,那谁又饶过我李三儿呢?我刚才给了你多少机会,是你自己不想要,我李三儿有什么办法呢?”
“李三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哇……”
不多时之后,包厢内已经被收拾利索。
李春来蹲在满身鲜血的周长光面前,笑着拍着他的脸颊。
可怜刚才还不可一世、老大模样、气场十足的周长光,此时却虚弱的跟一条老狗一样,只能是不住跟李春来求饶,鼻涕眼泪一大把。
不远处。
那东爷此时也被弄醒了过来,却是被捆的犹如粽子,嘴巴里被塞满了破布,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是满脸惊悚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边。
看着李春来正在不住的跟满身鲜血、胸口伤口再不处理就会死的周长光低低说着什么,周长光却根本再没有什么反抗之心,只能狗一般跟李春来求饶——
饶是俞瑶早已经见识过辽东战场的残酷,却还是有点忍不了眼前这恐怖的一幕,有些不敢再看了。
她这时终于明白,为何,为何这小李三儿区区弱冠之年都不到,却是能走到此时了哇。
这厮的心思与狠辣,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想象啊……
可笑自己前面还那样的臆测他……
俞瑶只感觉,她恍如变成了这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就李春来这种状态,她要是真跟他玩,怕是能让他给活活玩死,还要给他数钱的……
“什么?”
“周爷,你真改了?愿意不收银子把我李三儿和我李三儿的弟兄们,都送到辽东?让我给你治伤?”
这时,周长光已经被李春来折磨的完全不像人样,除了拼命跟李春来求饶,已经再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了。
眼见李春来话风终于有所转变,已经明显失血过多,意识都有些模糊的周长光,赶忙是强撑着最后的一丝清明,拼命对李春来点头。
“行。”
“既然周爷您这么敞亮,那谁,俞爷,你便过来给咱们周爷治伤。哦对了,记得跟周爷说明白,我李三儿的这金疮药有点贵,一万两一盒!后面不够的钱,记得让周爷给我李三儿打欠条!”
李春来又笑着拍了拍周长光的脸颊,转身便是起身来,大步走向东爷这边。
东爷这会儿,几乎是亲眼目睹了李春来折磨周长光的一幕,一看到李春来朝他走过来——
这位逼格一直有点高的汉子,双腿止不住乱蹬,裤裆里,很快便是出现了大片湿渍,旋即周身便弥漫起骚腥味。
他竟然,活活被吓尿了……
俞瑶看到这一幕,这才是回过神来,忙是快步过去给周长光治伤。
她此时,真有点骨子里都怕李春来了。
却是也更为坚定了她之前的一个判断!
恐怕,真的是只有李春来这种人,才能在辽东那种地方混得好哇……
“这,东爷,这是什么情况?你就这么不欢迎我李三儿的?”
李春来这时已经来到了东爷身边,笑着看着他的眼睛道。
“……”
东爷一时真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辈子,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啊……
可看着李春来年轻英武的脸孔上,那种淡淡的肆
意与沉稳,东爷又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依照眼前这李三爷的狠辣,怕是杀掉他东爷,就跟杀一只鸡都没有什么分别的……
那还装个球子的啊。
什么面子,难道还能比小命更重要?
忙是拼命用眼神对李春来哀求。
李春来笑着帮东爷取出了他嘴巴里的破布,刀却也同时放在了他的脖颈边,笑道:“东爷,你,要不要好好喊一嗓子,我也好试试我这刀快,还是你喊的更快?”
“三爷……”
本来稍稍稳住了心神的东爷,瞬间又要被吓的尿裤子,赶忙低低哀求道:“三爷,我是登莱水师的人哇,您,您只要能饶过卑职,卑职什么都听您的哇……”
“登莱水师?”
李春来却丝毫没有诧异,玩味的看向东爷道:“东爷,登莱水师是真的有点牛批了。嗯?朝廷的买卖都是不接啊!”
“额……”
东爷登时面如土色。
他也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赶忙更卑微的对李春来求饶。
李春来戏弄了这东爷一会儿,也没了兴趣,冷厉道:“想死还是想活,是东爷你自己来选的。另外,这傻逼光头,死也就死了!他的势力,给谁不是谁?我看你东爷你就是个很不错的人嘛。”
东爷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的意思?眼睛里陡然闪过一抹亮光,忙又是对李春来拼命表着忠心。
……
成功的震慑住东爷,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许多。
刚才李春来模仿周长光的声音,外面有些喽啰还是不放心的。
可不多时,东爷陪着李春来出去转了一圈,给这帮喽啰们安排好了酒宴和姑娘,事情便是进入到了轨道里。
不到半个时辰,周长光和光头钱强麾下的骨干喽啰,就犹如‘葫芦娃救爷爷’一般,直接被李春来斩杀了十几个。
东爷自是不会浪费这等机会,赶忙派他的心腹去维稳。
如此,整个局面彻底进入到了李春来的掌控之中。
这时,周长光终于醒了。
可当他一醒过来,面前却尽是他心腹喽啰的八颗活生生的脑袋时……这让周长光转瞬又要被吓昏过去。
好在俞瑶前面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伤口,他就算想昏一时却昏不过去了。
看着不远处,李春来正在玩味的看着他,周长光终于是明白,他们到底是惹上什么样的存在了。
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
这位李三爷,可是纯粹的泥腿子出身啊,若是没有些真手段,怎可能在短短时间便是做到此时哇。
可惜,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卖,就是没有后悔药……
周长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却又马上用力睁开来,狗一般讨巧着对李春来道:
“三爷,三爷,我忽然想起来个事情,前面我有事情记错了。现在咱们三部,在港口的大小船只就有二十几艘,这段时间,所有船只,全都是免费听由三爷您的调动哇……”
“哦。”
李春来慵懒的应了一声,明显没有太多激情,懒洋洋的道:“可是这事情东爷已经应承下来,非但免费,还要分给我不少那钱强的财物,周爷你这不大行啊。”
“这……”
周长光和东爷几乎是同时看向了李春来。
然而。
就算他们心里已经明白了李春来是要做什么,可还是止不住的便警惕的与对方拉开了些许距离。
片刻,周长光咬牙
道:“三爷,我,我不但把那一万两医药费给您付了,还,还愿意再出一万两,支持三爷您救援辽东,只求三爷您能让小的为您效力,为我大明尽一份绵薄之力哇……”
“三爷!”
一看到周长光居然大出血,东爷岂能怠慢?忙也道:“三爷,卑职这边愿出两万,两万五千两,只求三爷您能让卑职有为我大明效力的机会啊……”
“我出两万六千两!”
“我,我出两万七千两……”
眨眼,周长光和东爷两人,已经把银子出到了三万两规模,还李春来不要他们就要去死一样。
俞瑶真的是目瞪口呆,三观都是碎裂一地。
若不是亲眼看到,这事情就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她的眼前,她怎敢相信,这,这会是现实,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啊……
李春来这般手段,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把周长光和东爷都变成了狗哇……
……
这般状态,还是要运转,还是要解决问题。
纵然肯定要‘pua’般不断压制周长光和东爷,李春来却也不可能真的打断他们的脊梁,敲断他们的根子。
就跟他们要了每人一万两的银票,便是让他们直接开始操作船队之事。
这让周长光和东爷都是如获大赦。
毕竟,‘万两’这种数字,说出来容易,可真正在现实里,那绝对是惊天一般的东西。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
一万两规模,若放在后世的九十年代中后,怕至少能顶一千万级别。
若是推到2020的时代,那过亿便没有什么好分辨的了。
周长光和东爷本来已经决定大出血到三万两级别了,谁曾想,李春来居然只收一万两,他们又如何不开心?
等到钱强的一帮傻喽啰,一顿花酒兴高采烈的吃饱喝足,却是忽然发现,天竟然已经是变了。
他们的老大钱强,已经因为‘谋反罪’被就地格杀,诸多骨干同样也都是已经伏法。
这帮喽啰虽是钱强的麾下,却究竟不是核心,核心们的首级都在这摆着呢。
谁,谁又敢再在这种时候,给钱强这个本就刻薄淫邪的老大出头?
别提这里面竟然还牵扯到‘谋反’这种可怕的字眼。
大家可都有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很快,众人便是纷纷跪地求饶。
李春来自不会墨迹,直接让周长光和东爷两人先把这帮人给瓜分了。
眼见眨眼便是收到了红利,周长光和东爷不由都是大喜!
这一万两银子虽是肉疼,却并非是不值啊。
但转而两人便又对对方保持起了高度的警惕!
可不能被对方在与三爷的亲近方面,抢了先哇!
眼见局面在这顷刻间,便是被李春来摧古拉朽般直给推平了,已经任何滞涩都没有。
俞瑶的芳心里,也像是中药房里的抹布一般——简直五味杂陈,根本就说不出的滋味。
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
倘若,她的义父能有这小李三儿一半,乃至是十之一二的机灵与狠辣,她们俞家好好的前程,又怎至于此啊。
而此时虽是对李春来还是有着某种不爽,而且是很不爽的感觉,可俞瑶的芳心里,却也同时升腾起了一抹不好描述的希冀。
或许……
或许这小李三儿,真的能帮她们俞家,报仇雪恨,拿回她们曾经的东西啊!
第223章 不讲武德讲规矩!
“咣当!”
“废物,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本官怎么就养了你们这帮废物?!滚!都给本官滚!”
雍容典雅的房间内,景德镇官窑出品的一个上等茶杯,直接被一身白睡袍的中年男人狠狠摔在了地板上,瞬时便崩的稀碎。
底下跪着的几个奴仆怎敢面对中年男人这般威势?一个个都诺诺应着是,狗一般小心退出房间。
“东翁,东翁您且息怒,不值得为这种事情动肝火啊。那钱强的确是废物了点,但更可恨的,还是那小李三儿那。他,他根本就‘不讲武德’啊……”
旁边,一个胖师爷一边安慰却又一边止不住的心有余悸:“谁能想到,他竟如此无法无天,更如此狠辣,一夜之间,二十几条人命便是没了哇。关键他还抓着大义的名头。这,这简直就是个亡命徒啊……”
胖师爷说着,下意识便是捂住了胸口。
显然,李春来这等‘不讲武德’、又如此狠辣、还牢牢抓着大义的行为,他的小心肝都扛不住了。
“那,此事就这般算了?!你让本官的脸往哪里搁?你让我莱州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中年男人显然很了解胖师爷,只看他的小动作,他便是明白,胖师爷这是要劝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可这中年男人正值巅峰鼎盛,背后底蕴更是深不可测,说是直通中枢都不为过,又怎能咽的下这等恶气?
看着中年男人暴跳如雷的模样,胖师爷不由苦笑:“东翁,那,那小李三儿,直接给钱强等人扣上了个谋反的大帽子,又是急去辽东前线赴死的亡命徒……若他真因此事,在我莱州耽搁盘桓……”
“……”
中年男人登时止不住陷入了沉默,脸色一片阴翳。
不过,就在胖师爷的小心打量之间,中年男人的神色却是逐渐缓和下来,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转而摇头苦笑道:“若虚啊,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说起来,本官以前倒也听过这小李三儿的名头,却一直不以为意,只以为他是个有些机缘的跳梁小丑,谁曾想……”
他没有说下去,却是一个劲的摇头苦笑。
胖师爷又岂能不明白中年男人的意思?
刚要开口宽慰,外面却忽有家奴急急禀报:“老爷,府外有位自称是沂源第二千总主官的李春来李大人拜访,声称有要事要求见大人……”
“嗯?”
一听此言,中年男人和胖师爷瞬时便都是一个机灵,都有些惊悚的看向了彼此的眼睛。
胖师爷止不住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道:“东翁,这,这小李三儿,竟然找上门来了?咱们到现在也没说什么啊,他,他难道还想把事情再往大了闹?”
中年男人究竟是官,而且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他的城府俨然比只摸到官场边角的胖师爷深多了。
并未有太多慌乱。
片刻道:“小李三儿此人,着实有些邪性。他既然来了,把他赶走也不合适。这样,若虚,你便代本官见见他。本官也在暗处看下,这小李三儿究竟想干什么!若是他真要不知好歹,本官难道还会他怕了他一个短命的土丘八?!”
“是……”
……
“卑职李三儿,见过张师爷。”
来到知府衙门深处,见到了这位与前唐那位大才子重名的胖师爷,李春来并没有任何惧怕,翩翩然一礼间,直让人如沐春风。
胖师爷看着李春来年轻英挺的脸孔,心中一
时也不由直咋舌。
早就知道这小李三儿年轻,却怎想到,这厮,竟然会年轻到了这种程度,怕也就十七八岁啊……
更让胖师爷震惊,或者说吃味的是——
饶是李春来如此年纪,可他周身那种充满了锐意进取的沉稳,尤其是漆黑眸子里的那种自信与灵动——
便是他也是望尘莫及啊。
片刻,这才是有些干涩的笑道:“李大人,你此时怎会过来了?学生这边正要去拜会李大人你呢。”
“呵呵。”
李春来一笑道:“正是猜到张师爷您要找我李三儿,所以我李三儿便主动上门了。”
说话间,李春来却是已经取出一大叠银票,直接摆在了桌子上,怕是足有五六千两规模。
登时便是将刚刚稳下来的胖师爷,陡然又拉入到了惊悚澎湃之中。
声音都有些嘶哑的道:“李大人,你,你这是何意?”
“哦。”
李春来不疾不徐,笑着看向胖师爷的眼睛道:“张师爷,是这样。我沂源第二千总,明日便要出发,渡海前往辽东。但正巧急缺一笔战略物资,却因时间有限,卑职着实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便只好求到大人这边。哦,这是所需物资的清单。”
说着,李春来恭敬递给胖师爷一张清单。
胖师爷接过清单仔细扫了一眼,不由下意识的直抽冷气!
李春来给他的这清单上,的确是什么火药、铅弹、鞋帽等战略物资不假,可需求量却并不是太大。
以胖师爷的脑子,没片刻便是把这账算明白了,至多也就一千两出头的模样。
可这小李三儿,此时却直接给出了五六千两的现银……
只看胖师爷的表情,李春来自是明白,他已经参悟透了其中奥妙。
忙又笑道:“张师爷,说起来还得麻烦您啊。除了这笔战略物资,卑职着实还要在莱州采购一些其他粮草物资。价钱方面,都好商量。只是需要加快速度。一切还要劳烦张师爷您多多操心啊。”
说话间,李春来又是一叠足有三千两的银票,直接推到了胖师爷面前。
“……”
胖师爷这边刚想说些什么,李春来却已经恭敬一礼:“张师爷您时间宝贵,卑职就不打扰您了,还请您帮卑职向大人问好,卑职先告退了!”
说完,李春来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走。
直到李春来走了足有一两分钟之后,胖师爷这才回过神来,却忽然发现,中年男人已经‘哗’一甩袖袍,坐在了那只属于他的主座上。
“东翁……”
胖师爷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很想说些什么,可嗓子里恍如被一口浓痰给滞涩了,一时半会间,根本就说不出来。
只能是小心看向了中年男人。
“呼。”
中年男人不由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向胖师爷:“若虚,此事,你以为如何?”
胖师爷这时才完全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想了片刻,忙是小心道:“东翁,小李三儿这厮,实乃,实乃虎狼是也哇!若他此役死在辽东战场也就罢了,可若他不死……”
胖师爷不由苦笑着看向了中年男人:“实在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哇……”
“呵。”
中年男人不由也笑起来:“说起来,本官倒也着实有时日,没有碰到这般有意思的人了。小李三儿这厮,虽是不讲武德,却也倒是懂的规矩。既然他这般懂事,又把余地给咱们留足
了,那本官便是扶他一程,又如何?”
说着,他眯着眼睛看向胖师爷道:“若虚,我莱州府库中,不是还有一部分火器铠甲吗?便送这小李三儿五十副甲,各式火器若干!本官倒要看看,这小李三儿,能在辽东混出个什么模样来!”
“额,是……”
……
傍晚。
莱州城东北几十里外,掖水临近出海口这一段没有结冰的河面上,周长光、东爷等人,已经是把船队集结完毕。
李春来沂源第二千总的队伍也已经尽数抵达这边,有部分先锋,已经开始登船了。
正当李春来与小金子在大帐里仔细商议着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有值守弟兄禀报,莱州城来人了。
小金子登时有些惊悚的看向了李春来。
这般状态,他还是很害怕的。
毕竟,李春来之前的计划,可不是这等雷霆之姿,而主要是以懂水性与战船的他为核心构架。
李春来却是非常轻松。
笑着拍了拍小金子的肩膀道:“金子,你怂个球子的?天塌下来,有哥在这里顶着呢。别多想,到了船上,一定要好好学习,多多琢磨,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操控这些海船,熟悉航路!”
直到李春来已经出帐去,小金子这才回过神来,眼神迅速变的坚定,低低道:“三爷,您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
“李大人,怎么回事?莱州府那边怎会来人?这……”
李春来刚刚出大帐,要过去见莱州府的人,俞瑶却是急急追上来,俏脸上满是担忧与焦虑。
显然,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很是不安。
李春来打量了她的俏脸一眼,不由一笑:“先别慌。去看看情况再说。”
“……”
看李春来没头没脑、云里雾里的说完,便是大步而去,俞瑶就算极为不爽,却也只能先忍着,忙是急急跟上了李春来的步伐。
这般状态,她们俞家的利益,与李春来的利益,不经意间,便是被捆绑的更近了些。
她怎可能看着李春来出事?
“张师爷,这么冷的天,怎劳您亲自过来了哇。请,快请。”
“哎哟李大人,前往辽东增援这等大事,又怎能不着急?我家东翁刚得知这事,当即便是安排下来。学生今天马不停蹄,一路张罗,这才是把李大人您的清单给凑齐了。对了,李大人,东翁深感您的忠君报国之心,恰巧我莱州府库,还有一点点积存物资,便也都送与您了。希望您能率我父老乡亲,在那辽东战场,扬我齐鲁威名啊。”
“这——张师爷,大人厚爱,卑职就算千死万死,又怎能报答之万一啊……”
“李大人,您太客气了,那区区东奴,不过只是芥癞之患。此役我朝廷天兵将至,他们必土鸡瓦狗一般,蹦跶不了几天了……”
“……”
俞瑶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这般状态,哪怕李春来要与莱州这边翻脸,她也要站在李春来这边的。
可谁曾想……
眼前的画风,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那等模样……
只见——
李春来与那个胖子,只说了几句话,竟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亲密起来,就恨不得勾肩搭背了。
而且,那个胖子,好像竟然代表那位知府大人,要送给李春来诸多物资,乃至是铠甲火器?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24章 渡海与辽地的现状
幽蓝的大海就恍如一面深邃的镜子,伴随着海风的呼啸,时而便是摇摆律动,发出极为有旋律感的澎湃之音。
就在这等幽深澎湃的律动之间,一支十几艘大小沙船组成的小船队,正逆着风势,徐徐向北而行。
船队最前方,领航一艘大沙船的甲板上。
李春来穿着厚实的皮棉袄,头戴暖和的狗皮帽,身后的红披风随着海风不断飘摇招展,仔细的观测着前方似乎并看不出什么来的幽深大海。
饶是李春来的适应能力,这都开船大半天了,这才是勉强将将适应了海上航行的节奏,况乎是其他人呢?
想着,李春来也不由苦笑。
这个世界便是这般。
很多事情,想的时候很简单,简直纵横睥睨,横行无敌,顷刻间便可取得胜利。
可!
真正等做起来,才会发现——
就恍如一个万扣相连的九连环,哪怕有哪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出了问题,整个大势都将崩盘。
就比如此时,适应大海,去了解大海,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毕竟李春来的准备还是相当充分的,人手物资都是充足,只需一些时间而已。
更可怕的是,种种原因所限,李春来此时对辽东那边的情况,可谓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此时的李春来,纵然有着丁公公背书,他的履历、决心,都已经发往了京师,并且已经收到了万历皇爷的回执——
口头上圣谕的嘉奖,以及通关文书。
可李春来还是太卑微了,又是走的没人走的海路,根本不可能借用此时大明官方体系的渠道。
换言之。
李春来此时就是传说中的‘自干五’,而且是聋子、瞎子一般……
但这种东西,他还必须得强撑着,强撑着一切都成竹在胸,不能让手下人看出来……
“呼。”
用力扶着护栏,李春来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说来也是可笑。
他此时对辽东的了解,更多的竟是靠周长光和东爷的嘴里得知。
李春来也只能是冷静再冷静,仔细捋着他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所表达出来的那些消息。
按照周长光和东爷消息的汇总。
老奴此时虽是已经退兵,后金主力撤到了抚顺东线,正在卖力攻伐死对头叶赫部。
但此时的辽地,尤其是辽南区域,并不是很安全。
有很多‘二狗子鞑子’在活跃!
所谓的‘二狗子鞑子’,是周长光他们跟辽东的老百姓们学来的称呼。
简而言之,便是是真鞑子,算的上是‘真奴’,却又并不是纯粹的‘真奴’。
就比如,在老奴攻伐下投降的非建州部女真人,亦或是老奴的儿孙们不知道从那里的深山老林里抓来的野人,充为‘披甲人’的。
后金虽是已经被老奴定下了‘八旗’制数年,看着倒也人模狗样的,但在根子上,他们还是‘奴隶制’构架。
就比如一个最基本的搭配。
一个女真家庭里,一个父亲,三个成年儿子。
他们因为跟随老奴作战有功,老奴赏给了他们两个披甲人,三个汉人包衣,他们自己又抓了七八个汉人包衣。
这样一下来,便能成为一个战斗队伍了。
里面六个‘真奴’,十个喽啰,已经很不容小觑。
若是辽地的小村子不小心,被这等力量找到了破绽,顷刻间被屠村也并非不可能。
具体到此时——
老奴自也感觉到了大明在不断纠结兵力,大兵压境的阴云,他一边派兵攻打叶赫部,放任叶赫部跟
大明求援,持续给大明压力。
私下里,也是刻意放出了诸多活跃的有生力量,活跃在辽地各处。
并不一定是要给大明造成多少真正的伤害,最主要核心的目的,还是给大明制造恐慌!
就现在这般状态,整个辽地,除了西边的广宁区域,还有沈阳、辽阳等大城周边,哪怕是辽沈平原腹地的诸多区域,都不是那么安全!
极有可能会遭遇到这些鞑子放出来的散兵游勇!
“啪啪啪……”
想着,李春来不由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用以压制心底的那种未知的恐惧感。
说来也是可笑。
他李三爷堂堂沂源第二千总的主官,麾下小一千人,却是竟害怕这种十几二十人,乃至是更少的鞑子散兵游勇……
但真正冷静下来,李春来却又明白,他的担心,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一旦遭遇到,恐怕,输的绝对不是那些几如从娘胎里便身经百战的鞑子们,而只能是他李三爷!
没办法啊。
他李三爷这才起来几天?
别看此时麾下弟兄,一个个都穿着军袍,挂着佩刀,许多还都披着甲,看着人模狗样的。
可真实的战斗力,别人没数,他李三爷还能没点逼数吗?
如果只是碰到一小股鞑子,说不定还能唬过他们去!
可!
就怕小股鞑子周边,还有其他的鞑子!
倘若被这些鞑子串联起来,以为逮到了大肥羊——他李三爷又找谁说理去呢?
“李大人,诸多装备物资,我都已经都清点出来了。这里是清单,还请您过目……”
正思虑间,一身总旗官袍的俞瑶,忽然英姿飒爽的走过来,递给李春来一张清单,神采间充满自信。
李春来这才回过神来,忙是仔细查看。
很快,不由也暗暗点头。
俞瑶这妞儿的臭脾气先不提,她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此时的她,做的虽是‘录事参军’的活,可实则便是李春来的‘私人秘书’。
这让李春来止不住便是想起了后世那句名言:“有事秘书干,没事……”
但此时,他着实没有心思对俞瑶动什么心思了。
此时,李春来麾下已经拥有各式铠甲近四百副,斑鸠铳二十门,三眼铳、百子铳等重火力近八十门,各种长枪佩刀更是无数。
尤其是莱州府的那位李春来本家的李大人,还是很给力的,送给了李春来五十副铁甲。
虽然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月,而且年久失修,有些破败了。
但铠甲,尤其是铁甲,在这个年代,可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
须知,后金之主老奴,起家时不过也是依赖祖上传下来的十三副铁甲。
有铁甲在身,莫说是冷兵器的争斗了,便是大明现有火力体系的热武器,也能极大的保存自身安全。
这使得李春来已经拥有各式铁甲近八十副了,虽然质量略有参差。
只可惜,装备物资虽是不少,李春来却根本没有场地和时间让弟兄们去训练适应……
一众人此时连大海还没适应呢……
“俞小姐,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李春来其实也想跟俞瑶说会话,毕竟,跟美女说话,总是能放松心情的,可话到嘴边,却是变成了这模样。
俨然,李春来在骨子里,便不想让俞瑶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是。”
俞瑶其实也想跟李春来说会话,毕竟,她又不傻,自是感觉到了李春来有心事。
可看李春来这种态度,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应了一声,转头便走。
待俞瑶离去,李春来不由摇头苦
笑。
但转而他便又找到了诸多斗志,眼神中充满着压抑的渴望!
他李三爷,堂堂男儿大丈夫,总不能让俞瑶一个小娘皮瞧不起吧?
……
两天多之后。
万历四十七年正月初十一,李春来一行人的船队已经是抵达了辽南区域,来到了复州一线,遥遥的贴着海岸航行。
辽南的天气比山东那边还要更冷。
山东那边近海的冰冻,多的也就大半里,很少有超过一里的。
可辽南这边,动辄冰层便是能延伸出一两里之外,而且看着都很结实,别说人上去了,战马上去问题怕都是不大。
很大意义上,李春来此行在莱州发力,其实已经算是走捷径了。
毕竟,登州那边岛屿众多,又是登莱水师的驻地,骚腥事更多,单是各种海盗的‘保护费’,便能让李春来喝一壶了。
须知。
登莱虽是一体,但登莱的武力,绝大多数都在登州一线,李春来再想‘不讲武德’的‘先下手为强’,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三儿,我观你这几天不太对哇。咋了?是不是有啥心事?”
李春来依然在甲板上‘看风景’,胡关山叼着个旱烟袋缓缓走过来,老脸上满是关切。
这几天,他俨然是注意到了李春来的情绪不太对,一直便想跟李春来聊聊。
但胡关山究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也明白,李春来背负的,着实太多太多了,怕早就超越他这个年龄能承担的极限,肯定需要时间自己来消化。
所以,一直到此时,他这才是瞅准了李春来不忙的机会,过来跟李春来聊聊天,谈谈心。
“呵。”
“胡爷,您咋过来了?我没啥心事,只是看看这辽地的风景,先熟悉一下吧。对了,胡爷,弟兄们情况现在如何,都适应了没?我今天还没下去看看呢。”
李春来笑着请胡关山到这边来。
胡关山一看李春来这模样,不由没好气的瞪了李春来一眼:“你个小崽子,这是翅膀硬了,连跟你胡爷说话,也得藏着掖着了?是不是,在为到哪里登陆发愁?”
“……”
李春来查看下四面无人,招呼里面的陈六子卡住门口,不让人过来,不由苦笑着摇头。
也不再隐瞒,仔细对胡关山说起他此时的消息汇总来。
待说完,李春来又道:“胡爷,现在这般,您有什么好办法没?我倒不是怕鞑子,只是,万一咱们点子背,一登陆,还没有碰到大城,便是先碰到鞑子了,怕是不太好搞啊!”
胡关山岂能不明白李春来的意思?
若是他们运气真是背到了极点,直接被鞑子给斩掉了锋锐,那,这支队伍的前途便是渺茫了。
李春来,包括他们所有人所付出的巨大心血,怕都要废掉……
“三儿,你说的这事儿,咱们虽说不一定会碰上,不过,按照我的经验,咱们还真不能不防啊!”
说着,胡关山皱着老眉头道:“三儿,这些年,鞑子气势太盛了。他们那等肆意与猖狂,可能只比你想的还要更甚!谁曾想,我老.胡不过只离开了辽东三四年,局面竟已经糜烂到这种程度啊!”
不过胡关山说的虽是有些小惨,但对他很了解的李春来却是一喜,明白,这老军汉应该是有办法了。
忙讨巧道:“胡爷,眼下这般,咱们近千弟兄的身家性命,可都在您身上了,还请您教我啊。”
李春来这一招虽是有点过分,可奈何胡关山就吃这一套。
他‘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袋,长长吐出一口浓雾,有点小傲娇的道:“三儿,事情虽是不好办,却并非没有办法!你且附耳过来……”
第225章 盖州!
胡关山究竟是老油条,他的办法还是很鸡贼的。
——从临近的复州、盖州这种大城,借调(雇佣)一些精锐夜不收,充为‘向导’!
这一来,纵然不能保证队伍的绝对安全,可队伍再也不是聋子、瞎子了。
毕竟,鞑子就算猖狂,却也不可能没边没际的猖狂!
在这等远离他们控制范围的大明控制区,遭遇到他们散兵游勇的可能性很高,可~,遭遇到大股鞑子,乃至是鞑子主力的几率,那还是极低的。
此时的明军,可绝不只是花架子!
抗倭援朝的余威还摆在这里,诸多老将都还老当益壮呢,依然拥有着天朝上国的体面!
李春来仔细思虑之后,又与胡关山仔细商议,把计划调整的更为精细且精准!
主要便是攻略盖州!
这事情其实也很好理解。
一个和尚打水喝,两个和尚挑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若是复州、盖州都联络,两边相争,那怕是才要出幺蛾子。
而根据胡关山的经验,盖州这边,不仅明军的军力要比复州稍微强盛一些,城池也更为繁华。
再加之盖州靠海更近,距离辽沈平原的核心区也更近,李春来自然也会选择盖州了。
……
确定了方略,李春来马上便写了一封信,派人与盖州方面联络,直接对他们开出了一千两银子的高价。
另外,也暗示将会从盖州采买一些物资。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更别提是李春来这般敞亮,又堂而皇之的站在大义这边了。
次日中午,盖州那边便是传回来消息,将全力配合、支援李春来部前往沈阳。
不过即便盖州那边的消息很顺利,李春来依然没有贸然,又在海上盘桓了一天多之后,这才是令船队抵达了盖州海域。
这时,盖州那位隶属辽东李家门人的李游击,已经派人在此等候多时了。
再次仔细确认一番,盖州这边真没什么幺蛾子,李春来这才是下令队伍登陆。
“哈哈,某早已经料到李大人您是位俊杰,却不曾想,李大人您竟会如此年轻哇,老哥哥我都要羡慕死了哟。”
盖州这边迎接的是位正千总,见到李春来登时被震了一下,旋即不由更为热情。
李春来稍稍愣了一下,马上便是一个机灵,赶忙热络的与这位正千总寒暄起来。
却也在潜移默化之间,悄悄引导这位正千总:
——他李三爷,不仅有背景,而且背景还很不弱。
这让这位正千总不由对李春来愈发热络,几句话之后,便已经与李春来兄弟相称。
聊了没多会,李春来便是也捕捉到了这位正千总以及盖州的一些信息。
既然盖州在李家门人的治下,那,这位千总自也姓李,包括诸多军中骨架,都是姓李了。
饶是李春来在沂源时便是听过辽东李家的一些事迹,但此时亲眼见到了,还是有些小无言……
这人比人,真能气死个人啊!
李成梁几代人在辽东混了这么多年,岂是白混的呢?
与这位李千总聊了好一会儿,几如亲兄弟一般亲热了,李春来这才是回头去招呼周长光、东爷等人。
看着李春来昂首阔步走回到码头方向,这边一直在牢牢关注着李春来动向俞瑶,美眸中不由一片复杂。
这小李三儿,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不仅莱州那边如履平地,哪怕是到了这盖州,竟然也像是回到了他自己家一般……
而此时震惊的俨然不只俞瑶,周长光和东爷这会儿显然也一直在紧密关注着李春来。
他们虽早就知道,李春来有点狠辣果决的,背后底子还不弱,可谁又能想到,李春来居然在盖州这边,也有关系……
这……
“两位爷,这些时日,着实是辛苦两位了。可惜啊,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此时,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啦。”
码头上,李春来笑吟吟的看着周长光和东爷。
“三爷,这……”
周长光两人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就恍如‘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这段时间,他们都已经习惯被李春来压制、引领了,此时突然要分开,他们反而不适应了……
与他们扯了几句闲话,安抚了一下他们的情绪,李春来笑道:“我知道两位爷在担心什么。已经到此时,我李三儿便也不瞒你们了。莱州李大人那边,我都已经打点好了,你们无需太过忧虑,直接返回莱州便可。至于登州那边的事务嘛,想来以两位爷的能力,肯定是能处理好的!”
“这……”
两人不由更是目瞪口呆,简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啥情况?
这位李三爷,竟然连莱州那边都打点好了?
李春来自不怕他们不信,当即便是掏出了他在莱州采买时的清单,上面赫然有着胖师爷张若虚的亲自签名。
已经这般,周长光和东爷又怎还能不相信李春来?却是都有些无言以对。
但转而便又是无比庆幸。
还好,还好啊。
还好当初他们足够机灵,并没有选择与这位李三爷死磕到底,而是留了余地。
否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哇。
在两人的千恩万谢中,李春来又笑道:“两位爷看来是真嫌弃我李三儿了,这么急便要走啊。不过这事儿还不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需要两位帮忙!”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李春来自不会再吓两人,直接说出了根由!
他要买几艘大沙船!
同时,让周长光两人留下些好手待命。
若放在寻常,李春来这要求显然是有点过分了,毕竟,这是在砸他们的饭碗。
可此时,两人怎敢反驳?忙是乖巧的应是。
正当两人以为留下这三艘大沙船,他们便是可以走人的时候,李春来却是掏出了两千两的银票,递到了他们手里。
不理会两人惊恐的目光,李春来直接道:“我李三儿大致也打听了下大沙船的行情,这点银子肯定是不够的,还有这么多弟兄一路吃喝。不过,我已经为两位兄弟打好了欠条,喏,这是剩余三千两的欠条!只要我李三儿在此役中不死,这些银子,我李三儿必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归还!”
“这……”
两人此时看着李春来亲手书写的欠条,已经是彻底的懵了。
谁曾想,这位看似不讲规矩的李三爷,竟然,竟然能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
直到他们回到船上,李春来一行人已经开始前往数里外的盖州城,周长光这才是回过神来。
忙是对东爷道:“东子,快掐我一把,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这位李三爷……”
东爷也回过神来,却是止不住连连摇头苦笑:“周爷,这不是梦,这怎的是梦呢?
怪不得,怪不得这位李三爷如此年纪,便是能做到如此了哇。人中龙凤,人中龙凤啊!”
周长光不由也是连连苦笑,但老眼里很快却是闪光一抹精光!
这位李三爷虽说此时前途未卜,可他那种果决与手段,又有几人可及?
若是能与这位李三爷拉近些关系,以后,就算不会有什么大好处,难道,还能有什么大坏处吗?
更别提,他此时已经下了这么多的血本……
……
作为豪爽的金主,李春来已经来到了盖州城,李千总身为地头蛇,又岂能不安排?
当夜便是在盖州最好的一间酒楼,定了一桌大席面。
虽说李春来此时的身份,还够不到那位李游击,但李千总也是找过来不少跟李春来同等身份的‘盖州大哥’作陪。
除了军中之人,便是盖州的一些豪商。
不过,即便酒宴已经快开启了,李春来却并没有着急赶过去,而是在一个小雅间内,低低与小金子说着什么。
只见小金子频频眼神郑重的点头。
这时,外面又有李千总的家丁过来请了,李春来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朝外面应了一声,转而用力的拍了拍小金子的肩膀道:
“金子,战事你便先暂且不用操心了,这些时日,一定要把这三艘大船和两艘中船控好!让那几十号弟兄,都熟悉大海!那便是对我李三儿最好的报答了!”
“三爷……”
小金子不由满眼通红,拼了命的对李春来磕头:“三爷您放心吧,此事若做不好,我小金子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
……
一顿酒宴,几乎喝到快子时才结束,几乎尽善尽美。
李春来又花了近千两银子,从这些明显是亲李家的豪商这边,购买了不少物资。
主要以更为实用的‘米面粮油’这种粮草物资为主。
而李千总这边,也代表那位李游击,借给了李春来三十名精锐夜不收助阵!
当然,这三十名精锐夜不收的粮饷,包括受伤阵亡后的抚恤,俨然是李春来这边掏钱。
已经这般,李春来自不会再心疼这一点小银子,很干脆的便是答应下来。
而除了搞定这些小正事,李春来今晚的收获,别说只花了这两千两了,便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啊。
因为他从李千总这边,得到了诸多很详实的辽地信息,尤其是近期的核心消息!
此时,明军各部主力援军,基本上都已经抵达辽地。
包括武状元、‘晚明第一猛将’、辽阳总兵官老将刘綎的川军主力。
西北将门的代表性人物、李成梁的继任者、人称‘杜黑子’的山海关总兵官杜松部主力。
开原总兵官马林。
大名鼎鼎的辽东李家继任者,现任辽东总兵官李如柏。
另也包括浙兵,大同军,晋军,秦军,延绥军,固原军,宁夏军,甘肃军等等等等。
几乎整个大明的所有精锐部队,都是有精锐过来参战了。
另外,听闻经略大人杨镐的请功方案,都已经发往京师的兵部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收到回复。
整体而言,明军各部的士气还算是不错的。
可就在这种看似不错的气氛之下!
——直关此役明军成败,直关煌煌大明国运,直关整个汉民族未来数百年气运的一个巨大隐忧!
也逐渐开始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