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神秘人的邀请
别看杨老四这厮有的没的，情商却很不错。
得知李春来的驻地被安排在了沈阳城南门外，他很快便把酒楼定在了南门附近。
然后便亲自跑到营地这边请李春来。
杨老四既然这么懂事，李春来也不会不给他面子，当场便是将赢的他那一百两银子还给了他。
这让杨老四止不住的千恩万谢，好一通之后，这才虎虎生风的赶去那边的酒楼，要亲自去盯着后厨，给李春来接风。
看着杨老四离去的背影，李春来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心神很快也开阔起来。
此时，虽说沈阳这边给自己安排的驻地是‘下脚料’，位于沈阳城最西南边，周围相邻的好几个驻地都空着，许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但在很大程度上，这却正随了李春来的意！
任尔千变万化，最核心的主旨却永远都不会变！
——打铁还需自身硬！
如李春来这般状态，交往应酬肯定是必须的，却绝不能本末倒置！
在李春来交往应酬的同时，队伍的调整和操练是绝不能拉下的！
周围这般清净，正省了李春来麻烦，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让麾下兄弟们更好的熟悉规矩和火器。
回来在兄弟们之间走了一圈，更为切实的感知着军心士气。
又给洪斌、张黄等核心成员开了个会，仔细部署了接下来的操练计划。
待到天色黑下来，李春来这才是带着陈六子、田景等十几人，赶往南城的酒楼。
……
别看满桂是历史上的名人，留名千古，但他此时可还没发迹，区区把总而已，很大程度上，比之他李三爷都不如。
此时此地，他远没有背靠杨国柱这颗‘大树’的杨老四更有能量。
李春来肯定要跟满桂结交，却绝不会急在这一时。
这座酒楼叫做‘飘香楼’。
不知是不是巧合，依然是山西人的产业。
不过老板并不是山西那几家大户的姓氏，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裙带姻亲的。
李春来过来，杨老四与满桂众人，早就在这边等候多时了，赶忙是热情的把李春来迎进去。
而有了今天的经验，杨老四似也害怕再出什么幺蛾子，直接订了三个大包间。
他跟李春来等军官一个包间，两边麾下，则是掺和着去那两个大包间。
这一来，既能加深感情，又不至于再生什么事端。
李春来不由也多看了杨老四一眼。
这厮，大本事或许没有，但小聪明、小手段还是有不少的。
本来就是‘结交局’，大家又都是场面人，自谁也不会托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便是愈发放松又活络起来。
在李春来的刻意调动之间，已经赶到沈阳一个多月、年都是在这边过的杨老四等人，便是开始说起他们在沈阳的一些见闻，包括对未来风向的一些风言风语。
正如李春来前面的预测差不多！
饶是万历皇爷已经又加派了二百万两现银，但具体到辽东，具体到沈阳城，很多东西还是杯水车薪。
就比如杨国柱部，现在都快要出正月了，腊月的饷却都还没有补全。
这诸多饷银究竟去哪儿了，根本没人能给出答案！
而此时关于围剿后金的大方略，坊间也是有了很多传闻。
具体肯定不太靠谱，可大框架却是有模有样。
按照坊间的猜测，明军主力分兵是肯定的了。
而此时在辽地的诸多总兵，能独当一面的就那么几个人。
辽阳总兵官刘綎。
山海关总兵官杜松。
开元总兵官马林。
以及辽东总兵官李如柏。
现在大家都在争吵议论的，无怪乎是到底分两路、三路还是四路，谁为主、谁为副的事儿。
李春来听着杨老四神采飞扬的说出这些事情，一时却有些无言。
即便大明‘不以言获罪’，可在马上就要‘利刃出鞘’的这战时关头，这种氛围还是太松懈了吧？
可仔细一想，李春来也有些头大。
相比于后金那边，明军这几乎就跟‘明牌’差不多了。
但这又是没办法的事儿。
大明此时太‘开放’了，能用的又只有这么几人，后金那边怕是闭着眼睛猜都能猜到。
当然，面对明军这般大军压境，此时还没有真正与明军主力对决过的后金方面，想来压力也不会小。
老奴和他的儿孙们，这段时间恐绝别想睡踏实！
天南海北的侃了一大通，李春来也悄然把话题转移到了正题上，‘想让杨老四帮搞些火药和弹丸’。
“这……”
杨老四登时被吓了一跳，有些惊悚的看向了李春来：“三爷，不是，不是兄弟不想帮您哇，是这事情，着实有些不好办哇。现在沈阳这行情，风吹草动的，那都是事儿啊。”
李春来一笑：“四爷，事情的确是这般，我李三儿也了解四爷的难处。这件事咋说呢，我也是碰运气吧。若是能搞到最好，搞不到，那也没办法。若是四爷有这方面的门路，我李三儿在此保证，绝不会少了四爷和兄弟们的好处。”
……
一顿晚宴，整体还是很成功的，但出城的时候却是碰到了点小麻烦。
或者也不能叫小麻烦，而是高难度……
因为城门早已经关闭，李春来等人要出城来，只能是从城头上放箩筐下来……
好在此时护城河处在封冻状态，要不然，下来后还得游过去的……
李春来本以为这只是个例，可真等到了城头上才发现，这玩意，早已经成了一门生意……
还得排队的……
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回到了营地，收拾利索躺在了自己的大帐里，看着帐顶斑驳的痕迹，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
李春来一时也有些迷惘。
明军此时的状态，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是一个上行下效、整个体系都开始摇摇晃晃的感觉，一两句话根本就说不清楚。
饶是其中有着很多像是满桂这般，渴望建功立业，用鞑子首级来扬名的好汉子！
可更多的，还是一群混日子的蛀虫……
良久，李春来这才是逐渐平复下来，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大环境已经这般，想改变俨然是不现实的。
他李三爷能做的，便是始终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把自己的分内事做好，等到时代大势来临的时候，看能不能抓到一星半点的机会！
……
一晃，半月时间已经过去，时间来到了二月上旬末。
沈阳这边接连大雪，天气愈发寒冷恶劣，但李春来一行人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与节奏。
这段时间，李春来频频出现在各个酒楼，结交了一大帮杨老四、满桂、陈国威这种有着不弱能量的小军官，也赢得了一个‘豪气’的名头。
至少。
此时再去各军各部中询问
，就算肯定有不认识李春来的人，但没听过那位李三爷酒量的人怕已经不多了。
然而虽是略有薄名加身，李春来这边在实质上的推进却是不多——
别说见到经略杨镐了，便是武选清吏司的那位员外郎，李春来去了衙门好几次，都是没有再见到。
这让李春来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这般，他怎会彪呼呼的把那近五千两的银票，交给那位员外郎？
还不如自己留着了！
正印证了那句老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原本，李春来还想借着那天‘比武’的气氛，能让杨镐注意到，从而他能代表官方，举办个这种活动，给一些真有手段的好汉子一个平台，也带动下整个明军的士气。
现实却快要把李春来的脸都抽肿了。
人家大人物都有大事要忙，哪有时间理会你这种小喽啰？
也无怪乎先贤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没那个话语权，又没有特定的契机，还是缩着吧！
反正到时候掉脑袋的又不是他李春来！
这段时间，李春来在沈阳最大的感觉，便是一个词：
“死气沉沉！”
哪怕是李春来这等充满斗志，充满常人不具备灵性的人，到了这种环境里，都是惯性一般的想混吃等死了……
好在李春来究竟不是混吃等死之辈！
当初虽是没有答应刘綎，却一直与刘綎保持着还算不错的关系。
队伍的操练成果也是很不错。
此时，若再遇到鞑子，李春来麾下诸多兄弟们，显然不用跟之前一样、只能开枪放个响了，初步战斗技能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最关键的，李春来还通过杨老四和陈国威的关系，分别从黑市里买了两万多、近三万斤的火药，已经连夜生产出数百号炸药包。
另外，还有铅弹上万发，各种猪、羊、鸡等牲畜粮草物资大笔，足够大吃大喝吃上一个半月。
这看着是花了不少的银子，一般人肯定要肉疼的吐血，却是也补齐了李春来此时的一个大短板！
按照目前的状态，进攻李春来肯定不敢说，但若防守，给他一处能守的地方，李春来至少有信心坚持个三两月的。
……
二月初九日晚，在杨老四、陈国威、满桂等十几个大小军头的联络招呼下，又凑起了一个大场子。
这帮人里，除了李春来和满桂这等极少数的特殊存在之外，其他绝大多数人，都是杨老四、陈国威这等‘皇亲国戚’。
李春来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何陈国威敢那么嚣张了。
因为，他姐姐是尤世功的正妻，切切实实的尤世功的小舅子……
虽说一群人里没有什么真正的‘将门子弟’，但那等能量也不容小觑了。
办点中事、小事儿，都是不在话下。
不过，傍晚时，李春来带着张黄、陈六子一行人，刚刚绕过了一条小巷子，准备转到前面不远处的老据点‘飘香楼’喝酒。
前方不远，忽然是出现了十几个身高马大的身影，明显都是精锐！
为首之人，虽是没穿官袍，但那等威严气势，一看便能得知，他是个实权人物！
而且极有可能是‘将爷’级别的。
他玩味的扫视了李春来一会儿，忽然笑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牙，“你便是沂源第二千总的李春来、李三爷吧？我家大帅要见你，不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额……”
第242章 李如柏！
李春来一时头皮都有些发麻，小心打量着眼前这怕也就三十出头的锋锐男人。
此时李春来一行人虽是被堵在了这巷子口里，对方看着也很彪悍，但李春来此时身边却也都是好手！
若想强冲过去，谁胜谁负那还真不一定！
奈何对方的气场太强了，又不自报家门，李春来着实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一时也不敢乱来。
没办法。
沈阳城现在是群龙汇聚，放在野地里，李春来自不会怕哪个，可在这等规矩制度之下……
李春来自是要小心谨慎！
“呵。”
“怎么？李三爷是不想给我，给我家大帅这个面子的？”
锋锐男人自是看出了李春来的犹豫，声音不自禁也冷酷下来，让的周围本就寒冷的温度，都恍如又冷了不少。
“这位，这位爷，不知，不知您家大帅，到底是何人？卑职这边，刚好约了朋友……”
“哦。”
“你是说飘香楼那帮人吧？我已经派人去打过招呼、让他们不用等你了！”
还未等李春来说完，那锋锐男人便是刚猛的打断道。
那等审视李春来的目光，几乎就审视蝼蚁一般。
这让李春来非常不舒服的同时，后心里冷汗也不自禁渗透出来。
这一时半会的，他着实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关键李春来来沈阳后，也真没得罪过人。
最初为了立威，虽是跟杨老四和陈国威都有冲突，可此时，这冲突早就化解了，几人也都是兄弟相称，些许小不快，早就是过去式了。
可眼前这帮人……
“敢问，敢问这位爷，您家大帅到底是何人？卑职心里也好有些准备哇……”
见这厮不正面回答，李春来只能硬着头皮，又再问了一遍。
“呵呵。”
锋锐男人淡淡一笑：“李三爷，我也姓李！”
看着锋锐男人答非所问、却是充满着无与伦比自信的模样，李春来终于是摸到线了！
竟然！
竟然是传说中的李如柏要见自己……
如果放在没来沈阳之前，听到这等消息，李春来怕要欢喜的炸裂开来。
辽东李家啊。
这是个什么概念？
饶是此时早已不是李成梁的时代，但李家在辽东的地位，依然是首屈一指的。
稍稍从他们身上扣下点东西来，哪怕只扯虎皮做大旗，都足够李春来吃饱了。
可此时，这锋锐男人的出现，让李春来不自禁便是想起了李全父子……
“呵呵，李三爷，你是聪明人，话我应该不用说第二遍了吧？李三爷，请！”
锋锐男人说着，便对李春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春来简直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李如柏这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他娘的堂堂辽东总兵官，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怎的就盯着自己这小人物了？
但此时锋锐男人已经不给李春来选择的机会了，李春来一咬牙，只能拱手道：“这位爷，您请！”
“哈哈，很好，不愧是李三爷！这边来！”
……
不多时，李春来一行人便被带到了一个很隐秘的小酒馆之前。
锋锐男人对李春来做了个手势，示意李春来止步，低低道：
“李三爷，你先在这边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
说着，看着紧绷的李春来，他又道：“放松点，李三爷。整个辽东，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盼着被我家帅爷看中，你这可是走大运了哇。”
看着锋锐男人大步进了小酒馆里，李春来摊开手心看了一眼，里面竟已经满是冷汗。
虽然这锋锐男人说的轻巧，可李春来又如何不知道，空穴不来风啊！
饶是他李三爷此时在沈阳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却又怎能跟李如柏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始终高高在上的真正大人物相比呢？
八成！
八成是李如柏收到了盖州那边的消息啊！
可事到此时，逃避已经不可能，李春来只能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虑当初的事情。
李全父子当初人虽然不少，但李春来当初动手的时候，还是很果决也很干净的，确保他们人都回来之后才动的手。
他们的战马也没敢留，一路都当肉吃了。
如果有问题，怕就是他们‘阵亡’那几人的问题了。
可若是那几人的缘故，李如柏要找自己的麻烦，他应该早就过来找了，怎又会托到现在？
李春来一时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李三爷，请！我家帅爷请你进去！”
正思虑间，那锋锐男人已经去而复返，又对李春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身后张黄、陈六子等人都很担心，一片躁动。
李春来忙是制止了他们，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进了小酒馆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李春来还就不信了，明明是他们李家人不地道在先，李如柏在此时这等状态下，还能拿自己怎么着？
再不济，自己背后也是有丁公公撑腰的！
想来也是可笑。
李春来一边想摆脱丁公公的控制，可真碰到眼前这种难题，却还是要拿他出来做支撑……
小酒馆很普通，没什么特点。
李春来跟着锋锐男人一路前行，直到来到了后院里，才是稍稍发现了一丝独特之处。
院子里，种着几颗有年头的银杏树。
“这边，李三爷请！我家帅爷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这时，锋锐男人打开了一个帘子，示意李春来进入里面。
李春来进去后，这才发现里面另有乾坤。
虽然只是一条小走廊，但装饰和空间，味道已经与外面截然不同。
在这小走廊的尽头，一个房间内，正灯火通明，传来抚琴声和女人的清唱声。
这曲子李春来没听过，有点云山雾绕，女人的口音也有点独特，似是江南那边的方言。
锋锐男人并未跟进来，李春来四下打量一通，也只能硬着头皮，在门口恭敬道：“卑职沂源第二千总李春来，见过帅爷！”
“哦？”
“小李三儿你来了啊，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个很浑厚的男声，随之又招呼侍女离开。
李春来忙小心推门而入。
正看到——
一个穿着一身素袍、头发已经花白、略有消瘦的老者，一双苍老却又充满深邃的眼睛，竟自打量着自己。
若是外面没有这等阵仗，李春来绝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怕是已经快要七十的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李如柏！
李春来赶忙
又跪地行了一遍礼。
李如柏淡淡笑着摆了摆手，声音很温润的道：“小李三儿，不用这般客气。你的名字，老夫也是久仰久矣了哇。”
“这……”
面对李如柏这番话，饶是李春来的心志，一时也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狗东西！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降维打击’吗？
可惜，在此情此景，李春来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机会，只能是谦卑的垂下了头。
“呵呵。”
“小李三儿，你不必这般拘谨。能在我大明年轻一代中，看到你这样的人才，老夫也是甚为欣慰啊。”
李如柏淡淡的品了一口酒，老眼炯炯有神的看向了李春来。
“……”
李春来怎敢多话？老老实实的闭住了嘴巴。
心中却是止不住的腹诽，你他娘的手下人都私通鞑子了，还在小爷面前摆这臭架子？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
李如柏显然处上位久矣，很满意李春来这种乖巧的态度，又仔细打量了李春来好一番，淡淡的道：“说起来，老夫也是个愿意提携后辈的人。小李三儿，你是个有本事的哇。听闻，你现在还没有得到正式调命，怎么样，到老夫麾下来效力如何？”
说着，他指点江山般豪情道：“我辈男儿大丈夫，没来辽东混过，没来辽东打过鞑子，又怎能算英雄豪杰？小李三儿，你那比武之事，我后来也听说过了，很有灵性啊！而你本身便姓李，与我李家是本家，都不用再改姓了。以后便跟着老夫混，好好杀敌，好好报国，光宗耀祖，如何？”
“这……”
李春来忙是普通跪在地上，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嘴上却故作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饶是李如柏此时看似诚意很足，可不知为什么，李春来总在他身上感觉出了一种很不好形容的危险气息。
莫说有李全父子的事情在了，便是没有，李春来也绝不会选择在李如柏的麾下混。
这老头儿，只看一眼，便是能感觉出他那种喜欢掌控人的强大气势。
而萨尔浒之役，其他三路大佬的具体走向，李春来并不知晓，可对李如柏的走向，李春来却是极为深刻的。
因为！
四路大军中，只有李如柏这一路，并没有跟鞑子发生真正的交火，在得到前面三部溃败的消息之后——
便是狗一般兵败如山倒的逃跑了。
最终，万历皇爷的责罚下来，李如柏不愿意承担这个责罚，选择了自杀身亡，以证清白！
若是其他人提前得知了这种消息，恐怕，哭着喊着也会选择跟着李如柏，毕竟没有生命危险。
但李春来显然不一样！
跟着其他那三路人马，多少总归会有与鞑子交手的机会，便也有获得功勋的机会。
可跟着李如柏——
那怕就剩下会跑了……
眼见李如柏面色就要变了，李春来忙恭敬道：“帅，帅爷，您，您对卑职的厚爱，卑职真百死也无法报答啊。只是，只是早在比武之时，卑职便答应了刘綎刘军门那边，要到他老人家的帐下效力，只是现在卑职要练军，便一直没有过去听令，这……”
“刘綎？”
“那蛮子，出手竟这么快？”
李如柏面色终究是变了，冷厉片刻后，有些阴沉的再打量李春来。
第243章 老哥，你叫啥？
走出小酒馆的门口，呼啸的冷风一吹，李春来这才发现，他整个后心早已经被汗水湿的通透。
“大人，咋回事啊？到底谁要见您啊……”
张黄、陈六子等人快步围上来。
若李春来再不出来，他们都要进去抢人了。
“没事，先回去再说！”
李春来对几人使了个眼色，率先快步离开。
张黄他们也反应过来，这里肯定不是说话的地方，忙快步跟上了李春来的脚步。
直到转过几条巷子，又绕过了一条主街，李春来这才感觉好了许多，长舒了一口气，暂时从李如柏那阴翳如秃鹫的眼神中挣脱出来。
然而虽假借刘綎之名，暂时避开了李如柏的魔爪，后面的事情却也更不好办了。
像是李如柏这等人物，平生，恐怕是没遭到过几次拒绝的，尤其是李春来这种小人物。
就算李春来的拒绝，是在刚才的暗室中，应该并没有外人看见，可李如柏的面子又往哪儿搁？
依照李家在辽东的庞大影响力，李如柏若要搞李春来，根本就不用在明面上！
只要稍稍动动嘴皮子，怕李春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关键是他这一逼迫……
李春来便只能站刘綎那边了。
可……
刘綎又是个什么人物呢？
若李春来没记错，这老爷子正是在萨尔浒殉国的，而且，是相当惨烈的全军覆没一般……
这他娘的……
前有狼后有虎，这还让人咋活？
一个狠劲之间，李春来真想跟着刘綎那豪爽的老爷子一起，轰轰烈烈的跟鞑子干一场，死便死了！
大丈夫，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未尝不是一种痛快，乃至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可，又想起李如柏、包括杨镐等人的那等嘴脸，李春来却又极为的不甘心！
这怎能甘心？！
他李三爷带着沂源父老乡亲近千号人，不远千里来到辽东战场拼命，难道，是为了换给那帮狗杂碎过好日子的？
那不成了苍天无眼？！
老天爷怕都要跳出来骂娘了！
“嗳，三爷，你咋才来哇，爷们们就等你了，都还没动筷子呢。快快快，咱们先入场再说哇……”
思虑间，李春来正好来到飘香楼门口，刚想往旁边的巷子里走呢，杨老四却是虎虎生风的冲出来，一把拉起李春来便往酒楼里走。
“？？？”
李春来登时一头雾水。
那锋锐男人，前面不是说，已经知会过这边了吗，可杨老四这……
看着杨老四一边扭着屁股急急上楼，一边给李春来说着今晚来客的名单，李春来终于明白过来。
那锋锐男人是狗日的地头蛇啊，怎看的上杨老四、包括他李三爷这等外地来的小军头？
前面根本就是满嘴跑火车！
不过这也正好，今天着实有点郁闷，李春来也想好好喝一场，暂时抛却这些解决不了的烦恼。
来到这飘香楼最大的包间，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一屋人，桌上却只上了几个小凉菜，还没有上热菜。
俨然都在等着李春来。
“三爷，爷们们可都在等着你哇，你这来的这么晚，是不是该罚个酒哇？”
“嘿，老满，你上次是没领教过三
爷的手段还是怎的？还敢挑衅三爷？莫不成今晚想趴着回去？”
“哈哈，三爷才不是那等人，我是想三爷那老酒了好不？”
“哈哈，三爷，快请坐，请上座……”
房间里大半都是老熟人，只有几个生面孔。
有杨老四、陈国威、满桂等老熟人烘托气氛，马上便是热闹起来。
李春来自是不肯坐在最上首，而是让一位年纪最大的宁夏镇的千总坐了上去。
旋即大笑道：“既然我李三儿来晚了，罚酒那肯定是必须的。另外，我再补一坛子老酒，让爷们们尽兴，如何？”
“哈哈，三爷威武！”
“三爷不愧是三爷，就是个豪气哇……”
一听到李春来今晚要出两坛子好酒，场内的气氛不由更加热闹。
在场众人，基本都是军中的老油条，看着是粗俗了些，却未必不懂得世间的真谛。
李春来非但不会对这种气氛不适，反而是如鱼得水一般。
随着各种菜肴与李春来的蒸馏酒不断端上来，屋内时而便是笑语连连。
这种酒肉场合，虽说实际的效用力并不大，却也并非没有作用。
一个是刷名气，让更多人认识自己，‘赢得青楼薄幸名’。
再者，便是能了解其他各部、尤其是九边其他各部的一些消息。
这玩意儿，跟玄学也差不多，平日里看着似是没用，可真到用到了，千金都买不来。
若啥都不了解，你怎的去判断各部的战斗力？
接连几大碗酒入腹，场内的气氛越发热闹，那几个生面孔也都放开了。
这时，李春来注意到，一个与陈国威交好，同属西北军出身，却有过南方生活经历的副千总，忽然有些扭捏起来。
李春来当即便找了个由头，端着酒碗来到他身边，笑道：“老于，想啥呢？来，咱爷们再走一个。”
这副千总叫于洪亮，平日里性格略有木讷，不太会说话，但人还是比较实诚的。
忙端起碗笑道：“三爷，我，我这酒量不大行啊。您，您多担待哇。”
李春来哈哈大笑：“自家兄弟，哪来这么多客套的？咱们下半指便行！”
一听李春来这话，于洪亮如获大赦，赶忙跟李春来碰了一下，用力喝了一大口。
待喝完，借着他酒意涌动之间，李春来低低笑道：“老于，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若我李三儿能帮上忙的，你别客套，尽管开口便是！”
看着李春来真诚的眼神，于洪亮心中只觉温暖。
愣了片刻，忙低低对李春来道：“三爷，还，还真有点事儿。我，我也是刚才去上茅房，才碰到的。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老伙计，恰巧今晚也在这边喝酒，听到咱们在这里聚，便也想过来一下。可，我与大家都不是太熟……”
李春来还以为于洪亮是碰到了什么真解决不了的大麻烦呢，哪曾想是这等小事？
不由笑道：“老于啊老于，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太憨了。这叫啥事？你现在便去把人请过来，咱爷们人多才热闹嘛。”
“嗳，好，好来！”
听到李春来给他作保了，于洪亮不由大喜，赶忙快步出去。
看着于洪亮小心出门而去的背影，李春来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啊！
像是于洪亮这种有点娘舅家小关系，但真用却是又不咋顶用的，也是不容易啊。
或许他从小到大便是这般模样，这等小事，他都是拿不定主意了。
继续推杯换盏之间，于洪亮很快便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粗一看，没什么特别的，跟在辽地呆的时间长了、脸上风霜痕迹很重的众人没什么两样。
但稍稍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比较有神，有一种灵性的机灵。
于洪亮把人带进来，众人目光都是被吸引过来，他却是不知道咋办了，忙是求救般看向了李春来。
李春来笑着站起身来：“诸位，诸位，今儿正好于爷有位朋友也在，咱们大家便一起凑个场，热闹热闹如何？”
在场众人可能有人不认识于洪亮，而有的就算认识也只是点头之交，却是没人不认识李春来。
李春来都发话了，众人又怎会就这种小事反驳？
忙是纷纷热情的招呼这来人入座。
李春来也笑着迎上前来，对这中年男人一抱拳道：“这位老哥，高姓大名啊。我叫李春来，青州沂源人，熟悉的爷们都叫我李三儿。老哥也叫我李三儿便成。”
中年男人显然也听过李春来的名头，乃至，他今晚一大目的，便是为李春来而来，想尝尝已经在沈阳中下层军官里传开的、那李春来的老酒。
忙抱拳笑道：“李三爷，久仰大名多时啊。在下毛文龙，老家在浙江杭州，来咱们辽地也算有经年了。今日贸然过来打扰，还请多多海涵啊。”
“什么？”
“老哥，你，你叫啥？”
本来李春来还很放松，但暮然听到中年男人报出了姓名，登时一下子愣住了。
旁边的于洪亮却反应过来，忙低低道：“三爷，这位是毛文龙毛兄，现在在东边的叆阳堡任守备，在辽东已经多年了……”
这中年男人，竟是传说中的毛文龙、未来的毛大帅……
但毛文龙此时也远未发迹，很大程度上，他甚至连战兵序列都算不上，就算是守备，姿态摆的却是很低。
忙有些讨巧的笑道：“李三爷，您，您听过毛某的名字吗？”
李春来这才是反应过来，忙用力拍了下脑门子笑道：“倒是没听过毛老哥你的名字，就是觉得有点耳熟。咳，这时候咱计较这干啥？来来来，毛老哥快请坐，请上座！今晚，咱爷们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说着，李春来对众人招呼道：“爷们们，容我李三儿拽句文啊。圣人怎么说的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今日毛老哥过来给咱爷们们捧场，今晚的酒菜，便都算我李三儿的，谁也别跟我李三儿抢！另外，咱爷们再开一坛子老酒如何？”
“哈哈，三爷豪气啊！”
“三爷，今晚您是想让咱爷们都横着回去哇，哈哈……”
“三爷……”
屋内的气氛眨眼又是炸裂般火爆了起来。
因为年纪最大，被安排在了最上首位置的毛文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这个李三爷，不过这般年轻，可那等调动应对能力，便是他年长他都一倍都还多了，却也是望尘莫及啊。
先不说他的老酒到底怎么样了，就单凭这一点，这位李三爷，便是值得他好好结交一番！
第244章 煮茶论英雄！
一顿酒宴，足足喝到了子时才结束。
因为有李春来这个‘大金主’全买单，又有蒸馏酒助阵的关系，可谓是宾主尽欢。
毛文龙此时也知道为什么李春来的‘老酒’，会这么有名了，确实是好喝，香醇，而且还不上头的。
而李春来与于洪亮、毛文龙聊天的时候，于洪亮无意间说起来，毛文龙对‘算命’有着一些研究。
等到酒宴散场，李春来便借着这个由头，请毛文龙和于洪亮找个地方喝喝茶，顺便让毛文龙帮自己算一命。
毛文龙今晚已经切实见识到了李春来的‘能量’，或者叫人气，自是满口答应下来。
毕竟，此时这般状态，他想结交李春来还不好结交呢。
一一送走了众人，李春来索性去旁边的客栈里包了三个独栋小院儿，省的出城之类再麻烦。
一番礼节性的推脱之后，一行人便是顺利坐在了客栈小院的房间里。
待陈六子笨手笨脚的奉上了热茶，毛文龙笑道：“不知，三爷您想算什么？”
于洪亮也看向李春来，有点好奇，不过他酒量一般，已经不咋行了，直打瞌睡。
李春来一笑，却是深深叹息一声：“毛老哥，老于，实不相瞒，我李三儿想算的东西多了。很多东西，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去解决，只能是先熬着啊。便先算算运势吧。“
“运势吗？”
毛文龙眼睛微眯，取出了几个铜钱，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下，这才是递到了李春来这边，笑道：“李三爷，你抛一个看看。也不用太刻意，随意抛便成。掉在桌下也无妨。”
于洪亮这时也好奇的看过来，但他已经不行了，额头‘砰’的一下直磕到了桌子上，疼的‘哎哟’直叫。
李春来接过铜钱，刚想抛，看到于洪亮这模样，却忙止住了，苦笑道：“老于，撑不住便别硬撑了，我跟毛老哥很投缘，也不是啥外人，你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李春来直接招呼外面他的亲随。
于洪亮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赔笑道：“毛兄，三爷，见谅，见谅哇，我这酒量，着实拖后腿了……”
送走了于洪亮，房间内只剩李春来和毛文龙两人。
李春来也不再墨迹，直接‘哗啦’把铜钱抛在了桌子上，旋即笑着看向毛文龙道：“毛兄，如何？”
毛文龙看着桌上几枚铜钱有反有正的模样，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且颇为用力的咬住了嘴唇。
李春来本来还以为他只是装样，在塑造气氛。
可，看着毛文龙眉头越皱越紧，老眼里都有些惊悚模样了，李春来的心神也止不住的绷了起来，小心问道：“毛老哥，如何？”
“呼。”
毛文龙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抬头看向李春来的眼睛：“三爷，这，这卦象，毛某也不知道怎说了，不能解，也不敢解啊。”
说着，他指着几枚错落在桌子各个边缘的铜钱，仔细解释道：“三爷，人的运势有落差，这很正常。就像是潮涨潮落一般，总会有这么一个过程。
可三爷您这卦，明明充满凶险，险象环生，但在这凶险中，竟又透着一股生机，而且这生机还很沉稳。
恕毛某才疏学浅啊，这卦象，毛某真有点不敢解。恐影响三爷你对未来的判断啊。”
毛文龙说到最后，愈发真诚，恍如一个邻
家的老大哥，虽然他与李春来那个不成器的老爹李福泰一个年纪……
李春来重重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追问，喝了口茶后道：“毛老哥，咱们不说个人了，不知道，你对此次围剿后金之役，怎么看？我刚才听老于说，你在离他们很近的叆阳堡，已经任职好几年了。”
毛文龙听到李春来这话，也来了兴致，但却很谨慎，想了想才道：“三爷，你我一见如故，我也不想瞒你。实话实说是，即便此次我大明九边精锐汇聚，兵强马壮，但想完全剿灭鞑子，恐怕还是不现实的。”
“哦？”
“此话怎讲？”
看着毛文龙眼睛中的真诚，李春来也越发真诚，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毛文龙自感受到了李春来的真诚，道：
“三爷你想来没去过那鞑子腹地，我虽也没深入过，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那白山黑水之间，群山环绕，老林密布，天气也是极为寒冷的。
这些蛮夷，多年来，早就适应了那等天气与环境，可我们现在去，即便是我毛文龙现在去，也未必能适应。这是其一。”
“其二，这群后金蛮夷此时人虽少，只有寥寥几万，但他们多年征伐下来，部中大半都是百战精锐。
而且老奴此人运气也很好，几个儿子侄子的，都是聪明能战之辈，麾下好手很多。
我大明若想彻底了解后金祸患，便必须要歼灭老奴麾下主力，尤其是他的这些儿孙！
但这，恐怕很难啊！”
说着，毛文龙深深叹息一声，老眼中有一种深沉的深邃。
而他这话虽是没敢说的太明白，可李春来却是捕捉到了其中的许多深意。
最核心的一点便是：
——毛文龙也是不支持朝廷此役速战速决的！
他的深意，应该是走围困路线！
李春来重重点了点头道：“毛兄，你我今日虽是初遇，但你能把话说的这般透彻，我李三儿佩服啊。说实话，我也不赞成朝廷这般急功近利的推进。
饶是此时是寒冬，许多方面都有便利。但这般着急之下，恐不定就会露出什么破绽啊！”
毛文龙也没想到李春来能把话说的这么透彻。
看着李春来真诚的眼睛，他连连点头，旋即却又止不住苦笑：“三爷，饶是皇爷已经又加派二百万两白银，支援我辽东。可，我辽东现在的饷银问题……上面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啊。”
说着，他又道：“三爷，您想来也听说了，诸多客兵已经开始调动，这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依毛某浅见，就算现在还有诸多粮饷物资没有过来，但朝廷，怕至多也就能忍到二月末。
这个阶段，极大的可能，便是真正动手之时！
只可惜，毛某年前年后，已经三番两次来沈阳，却是一直没找到什么门路……”
说完，毛文龙无比苦涩的摇头失笑。
看着他颓然的模样，李春来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感同身受。
其实，毛文龙可不是孤家寡人才来辽东的，他是过继给了他的伯父毛德春，从而走上这条路。
这经年下来，他因为伯父毛德春的关系，虽也算是李家门下之人，却离心腹十万八千里。
他当年曾参加过辽东的武举考试，名次还很不错，位于前十之列。
后面升把总，千总
也都没有费太大力气。
可自从升为叆阳堡守备之后，这都已经十年多了，他还是挪不动窝……
对于此，李春来也很无奈。
大环境就是这般，小胳膊难道要去跟大腿硬刚？
单单李成梁就经营辽东三十年，就别提后续的李如松、李如柏等‘九虎将’了。
李春来这种客兵们还好说。
有战事才会来辽东，就算受制于朝廷的命令，要给这些主力打下手，却究竟还有着一些选择的机会。
包括打打小报告，告告黑状之类。
可毛文龙他们这种在这片黑土地摸爬打滚的，要么，就狗一样伺候李家这等大将门，卖身为奴。
要么，你就熬着呗！
反正你不卖，有的是人卖！
后金女真之所以在短短几年内，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李成梁的‘养贼自重’，绝对有着不可推卸的巨大责任！
难听点说，老奴叫李成梁一声‘爹’，真没白叫了。
他切切实实是老奴的爹，还是亲爹一般……
“毛兄，说起来，你这事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却也不难办。但我不知道该不该帮你……”
片晌，李春来苦笑着看向毛文龙的眼睛，很真诚的道。
“三爷，此话怎讲？”
毛文龙却像是一下子抓到了救命稻草，忙是看向李春来的眼睛。
李春来想了想，也不再犹豫，直接将他与李家、包括与刘綎那边的事情叙说一遍。
随之又道：“毛兄，其实吧，人都是这般，遇到事情，都只想好的一面，却不曾去想坏的一面。这些时日，我对刘军门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说句托大的话……”
李春来直勾勾的盯着毛文龙的眼睛道：“刘军门这边，不太会变通哇。若一旦真遇到鞑子主力，怕是……”
毛文龙何等精明？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话里的深意？
整个人陡然冷静了不少。
半晌，这才道：“三爷，那，那你，你想怎么选？”
李春来给毛文龙添了些茶水，笑道：“毛兄，今夜，你我弟兄，也算是煮茶论英雄了。我愿意信任毛兄你，想来毛兄你也愿意信任我李三儿。这声三爷还是免了吧。毛兄若把我李三儿当兄弟，叫我一声三儿便可！”
“三儿兄弟，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哇！在我毛某人眼里，早已经把你当成兄弟！”
毛文龙果决的看向李春来的眼睛。
“好！”
李春来不由猛的拍下了桌子：“毛大哥，有你这句话，我李三儿心里便踏实了！那这个问题，便由兄弟我来问毛大哥，若你是我，你，你会怎么选？”
“我是你？我站在三儿兄弟你的位置上吗？”
毛文龙愣了一下，但片刻便反应过来，旋即有些深邃的看向李春来的眼睛笑道：
“我会选择跟随刘军门！原因无他！去试了，去拼了，才知道到底如何？！再者，就算真的事不可为，三儿兄弟，以你的手段，难道还没有其他退路了吗？”
“哈哈哈！”
李春来不由哈哈大笑：“毛大哥，英雄所见略同啊！那么，毛大哥你，又怎么选呢？”
毛文龙也是哈哈大笑，反问李春来道：“三儿兄弟，你不早就知道为兄的答案了吗？”
第245章 大时代的序幕
弱弱求一发订阅支持，船多谢了.. ~~ 酒逢知己千杯少！ 这一夜，李春来与毛文龙秉烛夜谈，从唐宋时女真祖先的兴起衰落，一直聊到现在，再到未来局势的一些理解，可谓是上下近千年。 因为有着那个灵魂作为支撑，再加之李春来本身便已经很擅长交际。 每每毛文龙遇到问题，李春来看似飘飘然的一句话，总是能让毛文龙茅塞顿开，想通许多以前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东西。 潜移默化间，毛文龙早已经把李春来完全视为知己。 只是，天亮后，送毛文龙回房休息，躺在了床上，李春来却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 按照物理学的最基本原理：‘事物都是相互的。’ 昨夜的聊天，李春来在提点毛文龙的同时，毛文龙也用他在辽地这些年的血泪经验，提点着李春来！ 两人此时虽是就跟随刘綎部出征，已经是达成了一致，包括计划都有了轮廓。 但直白说…… 这一切，却都是在李春来的刻意逢迎之下…… 李春来并没有对毛文龙说出那个最核心的问题：‘刘綎部此次出征，结局十之**是要全军覆没的……’ 有这个结局在前面顶着，即便刘綎因为种种原因，高看李春来一眼，难道，李春来还能不识趣的跑到刘綎面前，大言不惭？ 哪怕所说的都是正确的？ 而按照辽地当前的事态，特别是毛文龙的血泪经验，像是李春来这种没有切实支撑的飘萍—— 哪怕你立下了功绩，乃至是大功，又如何确保这功绩还能是你的？ 不会被人各种手段抢走？ “呼。” 想着，李春来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众人皆醉，一人怎能独醒啊！ 不过惆怅了没多会，李春来便是沉了下来。 现在事情的确难办，却并非就一定没有办法去解决！ 只不过，需要极为精密的抽丝剥茧而已！ 已经来到了这片黑土地上，该做的准备，该付出的努力，他李三爷一样没少！ 最坏的结果，不过也就是陪着诸多好儿郎们、一起战死在这片黑土地而已，又哪来这么多纠结？ …… 毛文龙随之便在这座小院里先安顿了下来。 他此时还是很穷的，乃至穷的有点拿不出手来…… 李春来自不会让毛文龙这般窘迫，三言两语之间，便一力承担起了毛文龙在沈阳城的开支。 当然，为了给毛文龙留面子，李春来也跟他说的很明白，以后，事情成了，他李三爷到叆阳堡，一切都算毛文龙的。 不过，也是为了双保险，李春来在疏通刘綎关系的同时，也没让毛文龙就在这一根绳子上吊死，还是让他保持着活动能力，看看其他方面，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机会。 接下来的这几天，李春来开始精密联系刘綎那边，准备抱这老爷子的大粗腿。 但进入二月中旬开始，客兵各部的调动明显加快，刘綎很忙，根本没空来沈阳，这就导致李春来始终无法与他面谈。 而这个节骨眼上，新任辽东经略杨镐报到京里的赏格标准，在经兵部尚书黄嘉善审核后，又报与万历 皇爷，万历皇爷已经正式批准，发到了辽东。 具体标准如下： 擒、斩奴酋努尔哈赤者，赏银万两，升都指挥使。 擒、斩八大贝勒者，赏银两千两，升指挥使。 若能擒、斩努尔哈赤的十二亲属，什么叔伯弟侄之类，包括其中军、前锋、领兵大头目，亲信领兵中的外事小头目，一律重赏并封授世职。 包括李永芳、佟养性等叛将，若能擒、斩努尔哈赤，可以免死。 另！ 叶赫部贝勒金台石、布扬古，若能擒、斩努尔哈赤，将给建州赦书、赦免建州除老奴族亲外众人的罪孽，并封龙虎将军！ 另外，高丽那边，此役也将会配合明军，与明军前后夹击建州，协同作战，若立下功勋，同样会大肆重赏。 消息传出，沈阳诸多中高层军官们，倒是政治觉悟很高的欢呼一阵，可具体到下面，具体到各部基层中…… 便是犹如泥牛入海，根本就没有掀起什么波澜的。 万历皇爷此役赏格看似是开的不弱，特别是诸多世职，的确很吸引人。 却是—— 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老奴身为后金之主，哪那么好擒斩的？ 八大贝勒，少说的麾下也得有十几二十个牛录，哪一个不是亡命中的亡命，能让你真擒斩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包括李永芳、佟养性等人，人家要么已经娶了后金的贵女，要么便是把女儿嫁给了后金嫡系，你一句话就想策反人家？ 总而言之，此次赏格，看着是冠冕堂皇，威势很足，可实则，也就这点玩意了，完全是华而不实的哗众取宠！ 只想着让顶上的将爷们卖命了，却完全没有给基层的将士们任何实惠，乃至连点盼头都没有的！ 李春来看完这赏格也已经无力吐糟，不想再说话。 要真说话，怕也就只有一句话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 好在一堆凌乱中却也并非没有好消息，因为赏格的发布，战略计划似是也要成型了，刘綎又将来沈阳城述职。 一边仔细去打听刘綎的行程，李春来也飞速的筹谋起来。 …… 别看毛文龙一副人五人六的模样，可他此时，能用的战兵，不过只二三百人而已。 这还是他的说法。 李春来推测，若是抛却其中水分，恐怕百八十人，都有点悬乎的…… 就他这条件的，家里又没矿，跑别的关系俨然也指望不上了。 李春来这边虽同样不容乐观，但至少大架子在这里摆着呢，怎么着也有近千号人。 这点人手，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尤其是在骑兵方面。 若没有骑兵，就算李春来能抱上刘綎的大腿，并且如愿进入到后续辎重部队的序列，也将会变成聋子瞎子，还是跟送死没有差别。 还好，李春来这些时日一直有所准备，在处理完对辽阳那边的核心事务之后，第一时间便去找陈国威和满桂喝酒。 “三爷，你，你真想好了，要跟刘綎刘军门干这一仗？” 飘香楼一个精致安静的小雅间内，待李春来说完，陈国威和满桂都有些惊悚的看向了李春来。 “怎么，两位老哥不看好吗 ？” 李春来却不着急，气定神闲的看向两人。 “这个……” 陈国威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李春来的眼睛道：“三爷，刘綎刘军门声名在外，咱爷们咋敢说不看好呢？只是，按照目前的状况看，一直在沈阳的杜松杜军门，担任主攻怕是已成定局！三爷你这么精明的人，为何不跟着主攻干啊。” 满桂也有些纠结的看着李春来。 很大程度上，能跟随杜松走正面主攻这条线，已然是他的梦想。 李春来笑了笑道：“老陈，老满，咱爷们都是自家弟兄，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我也不瞒着你们！主攻是好，谁不知道主攻好呢？可，两位哥哥，你们谁能跟杜松杜军门说上话？” “这……” 陈国威和满桂一时都是语塞。 对啊。 主攻是真的好，可，他们又怎能跟杜松那等人物说的上话？ 乃至别说是他们了，便是陈国威他姐夫尤世功，在资历雄浑的杜松面前，又算个什么呢？ “三爷，你是说，你跟刘军门那边……” 陈国威眼睛有些发亮的看向李春来。 满桂也明显被提起了兴致。 李春来一笑：“两位哥哥，我跟刘军门那边，的确是有一些交情。不过，多好用倒也说不上。只是，若是咱爷们立下了功绩，刘军门是不会黑咱们太多的。就算没立下功绩，混个漂亮出身问题也不大。两位哥哥以为如何？” “三爷，此，此话当真？” 陈国威还没说话，满桂便是急急道。 李春来要的正是这等效果！ 陈国威毕竟有尤世功兜底，就算慢慢熬也肯定能熬上去。 可满桂却是穷.**.丝一个，他的伯乐还远未出现，除了靠自己，还能靠谁呢？ 见陈国威还在犹豫，李春来道：“老陈，那便这般。你若走不开，那也无妨，便让老满跟我一起！其中事务，你多多操心，我李三儿便把话放这了，此事，不管成与不成，只要我李三儿不死，便绝少不了你的好处！待我那老酒真正做好了，你便是咱们辽东最大的代理，如何？” 李春来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满桂明显又被说动了，陈国威怎会再做这个恶人？ 苦笑道：“三爷，你这么说，可便是不把我老陈当自家弟兄了，这事儿，好办！只可惜，我老陈不能跟兄弟们并肩作战了哇。” …… 有尤世功的小舅子陈国威作保，满桂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透明人’，当日便是移驻到了李春来部驻地。 只是，满桂的现状比李春来想的还要更惨…… 虽是名为把总身，可真具体到他的麾下，只有不到三十人，还有半数都是歪瓜裂枣…… 好在满桂的几个老伙计，不论是人还是马，都不算弱，应对基本的侦查任务肯定是够用了。 接下来等待刘綎过来的几天，李春来一边亲自操练部队，一边也偷偷的搞了数坛子蒸馏酒，包括买了一些刘綎以及他家人喜欢的各种礼物。 不过，等到刘綎赶到沈阳的日子，李春来还没见到刘綎，大衙门里便是有消息传出来。 几路大军的主帅以及路线，都已经定下来了！ ……………
第246章 大势成型！
明军此时的状况，真的就跟‘明牌’一样，毕竟就这么多将领这么多部队的。 坊间之前便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 包括李春来这边也连猜带想的七八分模样。 第一路，便是一直驻扎在沈阳区域的山海关总兵官杜松，他将成为主攻，由沈阳出抚顺关，走正面一线。 但其中具体兵力部署，俨然还是机密中的机密。 第二路，则是开原总兵官马林，由北而南，走三岔儿堡一线，是为北路主力。 第三路，则是大名鼎鼎的辽东李家代表人物、现任辽东总兵官李如柏，走西南一线。 而第四路，也是坊间猜的最不准，包括与第三路偏差最大的一部分，正是李春来的‘大腿’刘綎！ 身为辽阳总兵官，本该走西南一路的刘綎，竟然被调到了南线，去宽甸跟高丽人汇合，再沿江北上！ 另外，还有甘肃总兵官祁秉忠等人，坐镇沈阳，充为中军预备队。 消息传出，坊间还是有一定波动的。 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明军主力这么大规模的出动，沈阳，包括辽阳以及周边上下，绝大多数人的利益都将受到影响。 李春来这边则是受到了直接的影响！ 他之前也被坊间的传言给带偏了。 毕竟刘綎是辽阳总兵官，不管怎么算，他走西南都是最合适的，谁知，现在居然被调到了南线…… 虽说宽甸那边勉强也算是毛文龙的主场，叆阳堡就在宽甸附近，他对那边的情况很熟悉。 可李春来此时还在沈阳，这般天气下，想赶过去，免不了又是一番舟车劳顿，而且必将是强度很高的那种舟车劳顿。 “三儿，你也别多想，其实，若按这般发展，真算起来，咱们弟兄倒也并非就是坏事！” 毛文龙在这时发挥了老大哥的作用，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李春来道：“三儿，你想啊，若是放在正常状态，刘军门真走西南了，咱爷们得多花多少力气，才能充为刘军门的辎重队？可此时，宽甸距离沈阳，近千里之遥，咱们再赶过去，不就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了？” “额……” 李春来一时也有些愣住了，忙看向毛文龙。 旁边，满桂也是一脸呆萌的看着毛文龙。 看他的表情，显然，已经对毛文龙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片晌，李春来终于反应过来，不由连连摇头苦笑。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东江镇的开山鼻祖啊，麾下尽是一帮虎狼般的枭雄！ 毛文龙饶是此时落魄到这个模样，可他的人格魅力，依然是保持着极高的水准。 “毛大哥，此言极是啊！倒是我钻牛角尖了。” 说着，李春来看了看毛文龙，又看向满桂，道：“毛大哥，老满，说起来，咱们弟兄凑到一起，也真的是缘分。已经这般，咱们弟兄，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们，也蹦不了我。稳妥起见，不如，咱们哥仨，结义为兄弟如何？” “这个……” 毛文龙和满桂登时都有点懵。 毕竟，他们对彼此还远没有熟悉。 特别是毛文龙这边，他俨然不觉得此时满桂这种状态，有跟他结义为兄弟的资本。 但李春来已经这么说了，他肯定不会拆李春来的台，笑道：“昔年，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成为千古佳话！今日，我兄弟三人，就算比不得刘关张三位大贤，也是要干一番事业的！不知满兄弟以为如何？若无异议，那咱们兄弟现在便斩鸡头，烧黄纸！” 满桂虽是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但他也不傻。 眼前，不论是李春来还是毛文龙，都是聪明人，特别是李春来，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满桂是很明白的，李春来，值得信任！ 既然有这种机会，又不是什么枷锁，他又怎会拒绝？ 当即便是连连点头答应。 虽说结拜拉山头这种事情，在军中是明令禁止的，可，私底下 这种事情还少吗？ 怕遍地皆是！ 正是因为不会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他满桂空有一身本事，却是始终没有抬头的机会。 三人一拍即合！ 有李春来为主导，马上便是将事情安排下去。 很快，三人斩鸡头，烧黄纸，按照华夏最传统最古老的规矩，拜天拜地拜人，正式结义为兄弟。 毛文龙四十好几了，自是大哥。 满桂今年也二十六了，是为二哥。 李春来则以区区十八岁的年纪，还是排行他的老三。 “哈哈，大哥，二哥！” “哈哈，二弟，三弟！” “额，大哥，三弟……” 三人走完流程，纷纷起来对彼此行礼。 虽是都还有些懵逼，可此时那种利益被连在一起的亲近感，让三人的关系一下子拉的更近，不自禁便是有了一种亲切感！ 李春来哈哈大笑道：“大哥二哥，多了我李三儿便也不说了，以后，两位哥哥的酒，我李三儿全包了！” 毛文龙也哈哈大笑：“三弟，那我跟二弟也不推辞了！只是，现在这般时节，你我兄弟三人，怕不能切实的痛快喝一场了。我有相熟的伙计，已经在衙门那边盯着，只待刘军门出来，便是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满桂也点头道：“大哥，三弟，文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在军中还有几个好友，都是过命的交情，手段都不弱！我这边去问问他们的意思，应该能拉来几个。这样，等到了战场了，就算没有啥好机会，咱们怕也能有个三五级鞑子首级进账！” 满桂这话让李春来和毛文龙都是一愣。 尤其是毛文龙，他显然没有想到，满桂面上粗鄙的莽汉一般，却竟然这么有想法！ 忙是赞道：“二弟，此言甚是！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们弟兄齐心合力，此役，定要立下个差不多的功绩，摆脱现在咱们的困境！” 李春来也大笑着总结道：“大哥二哥，既是这般，那咱们便分头行动！今日，一定要事情处理妥帖！” …… 这个‘三兄弟’的利益小团体，此时虽还脆弱不堪，但三人凝聚在一起的力量，明显比一个人大多了。 很快，三人便是各自分头行事。 李春来一路等到了天色都黑下来，才收到了毛文龙的消息，刘綎出来了。 此时这般状态，直接在衙门口守着刘綎，肯定不好，李春来便在刘綎回客栈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等到刘綎一行人过来，李春来按照早就筹谋好的计划，快步迎上前去，“刘军门！” “嗯？” 骑在马上的刘綎正在想着事情，一看到李春来不由愣了一下。 好在刘綎此时的麾下，有人认识李春来，倒没有上前阻止李春来。 刘綎这时才借着火光、认出李春来来，笑道：“小李三儿，你怎的在这里？怎么样？想通了，要跟老夫去前线杀敌吗？” 李春来忙恭敬跪地磕头道：“刘军门，卑职惭愧啊，正是如此！不过卑职还有重要事情，想跟刘军门禀报，不知刘军门什么时候有时间？” 刘綎想了想，不由哈哈大笑：“小李三儿，人都说你豪气，这样吧，今天，老夫便也沾沾你的光，混你一顿饭吃如何？” “啊？” 李春来俨然没想到刘綎会这么好说话，愣了片晌才是回神，不由大喜道：“军门，这是卑职祖坟里冒青烟才有的造化啊。” 不多时，跟刘綎一起来到了一家羊肉馆里，李春来也终于明白，为何，刘綎能走到今时今日了。 他的那种人格魅力，尤其是那种胸怀的宽容度，别说他李三爷了，毛文龙都是望尘莫及。 这才是真正的‘前浪’啊！ 要了一锅鲜美的羊肉汤，吃点了垫了垫肚子，又喝了几杯酒，李春来也不再墨迹，规规整整的跪在地上，掏出了一叠差不多三千两的银票，恭敬道： “刘军门，其实卑职本来也不想这么唐突，但谁知事情变化这么快，卑职着实没有时间了。这些银子，卑职并不是送给您的，而是，想尽卑职一份绵薄之力，为刘军门麾下的勇士们，添点棉衣，加点粮饷！还请刘军门您千万莫要推辞啊……” “嗯？” 刘綎早已经明白，李春来找他肯定是有事，却是也没想到，李春来居然会这么直白的。 直接送银子，还是送这么多！ 须知，李春来在山东发的那几笔横财，虽然说没啥难度的，但真要通过正常渠道，去赚这些钱！ 那就犹如登天了！ 特别是刘綎这种武人，被调动又比较频繁，这个难度就更高了。 “小李三儿，你这是何意？” 刘綎并没有接李春来的银子，而是很冷冽的审视着李春来，恍如前面对李春来的好感，都要消失殆尽。 李春来却毫不畏惧的看向刘綎的眼睛，真诚道： “刘军门，卑职知道，卑职这般，着实是有些下作了。但事已至此，卑职也是无路可选了。前面卑职之所以没答应您，到您帐下效力，主要是卑职麾下尽是新军，很多东西，都有些惨不忍睹的…… 可此时，大战即将成型，卑职也想报效朝廷，报效皇爷，却苦于没有门路，便只能求到刘军门您这边了……” 说着，李春来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对刘綎磕头。 刘綎这时也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李春来要的并不多，只‘一个出身’而已。 特别是此时形势已经趋向于明朗化，很多本来看好他、巴结他的人，都要脱离他这边，李春来反而在这时求他，还是这么真诚的求他。 这着实是让刘綎心里踏实了不少。 但刘綎虽是和蔼，却不是眼睛里能容的下沙子的人，有些玩味的冷声道：“小李三儿，你想跟着老夫混个出身，老夫也理解你的心情，毕竟我大明现在的体系，很多事情，都有点难的！但是，老夫用兵，向来是钉是钉，卯是卯，你能承受那等代价？” “砰砰！” 李春来又用力对刘綎磕了两个头，这才是抬起头，看向刘綎的眼睛道：“军门，卑职想投您的门下，自然一切以您马首是瞻，军令如山倒！但是卑职究竟能力有限，恐，也就能承担后队押送辎重、或是断后放哨之类的任务！” 说着，李春来愈发真诚：“军门，并非是卑职贪生怕死，不想为我大明尽忠，实在是卑职成军算上赶来辽东，也尚不足两月啊！若军门能接受卑职，卑职必万死不辞！若不能接受，卑职也没有丝毫怨言，这些银子，也要送给军门，为军门分忧！” “哈哈！” 刘綎不由哈哈大笑。 他终于是摸到了李春来的底，特别是李春来这种常人很难及的坦诚，让他心里很舒服。 却是调侃一般道：“小李三儿，你个小崽子，沾上毛就是猴儿啊！这是把老夫吃死了哇。不过，老夫丑话也跟你说在前头，此役老夫去宽甸，路途遥远，若你不能跟上，老夫是不会等你的！” “这个军门您请放心！” 李春来拍着胸脯保证道：“若卑职赶不上军门您的进度，那，一切都是卑职自己的责任，绝不敢怨恨军门分毫！” “哈哈！” “既是如此，那老夫心里也有数了。” 刘綎笑着品了一口酒，又道：“不过，老夫知道你小李三儿门道多，不缺银子，你部粮饷，老夫是不会出的！” “额……” 李春来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不由苦笑。 这老头儿，忒扣啊。 忙道：“军门，粮饷卑职倒是有一些贮备，暂时肯定不用麻烦军门您老人家。不过，军门，卑职还有两个好友，都有一些本事，能不能，把他们也加上？” “嗯？” 刘綎的老眉头登时蹙起来。 谁曾想，他刚将了李春来的军，李春来这厮，居然马上便是给他将了回来……
第247章 偶遇仇人！
华夏自古以来便有一句老话流传，叫做‘宁欺老，不欺小。’ 以刘綎的身份、胸襟、眼力，对这种事情，他自是比寻常人要深刻的多的多！ 再加之，李春来本身便是天赋惊人，此时又把事情做的足够到位了，还没有什么贪心，只求一个‘出身’而已。 他又怎会挡李春来的路？ 毕竟，这种事情不为自己想，总也要为子孙后代想。 不与李春来这等人物交好也就罢了，莫名其妙的还要交恶，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的子孙挖大坑吗？ 刘綎这边开了绿灯，后续的事情便顺畅了许多。 到次日中午，李春来部的调动命令，经略衙门便是批复下来，李春来部正式调拨到了刘綎麾下。 消息传回来，兄弟三人都是精神大振！ 这些时日无数的辗转纠结之间，他们，终于是跟上时代的车轮了！ 诸多前奏，三人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毛文龙已经做好了详细的行军路线规划，满桂这边也收拢了十几个身手一流的好手。 尤其是李春来这边！ 不仅是各种辎重、武器，包括各种药物，乃至是猪油、羊油等易燃物品，几乎但凡能准备的东西，他都是准备周全。 恰巧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好，在收到调令的第二时间，刚刚午时中出头，李春来便是下令： 全军开拔！ 直奔宽甸方向！ 这个决定有点突然，营地里马上便是一片凌乱。 可这些时日，李春来的无数心血，很快便也显现了出来。 在经过了最初的凌乱茫然之后，伴随着各部军官的大声呼喝叫骂，早已经对军官们的命令形成了条件反射的士兵们，很快便是按照熟悉的节奏来走。 开始变的井井有条起来。 “这，这什么情况？三弟，你，你这些儿郎，真的只是新军吗？” 毛文龙和满桂本来正在抽着烟袋等待着，一边等待李春来部收拾立整启程，一边也在等待外面诸部调动的消息。 可就在这种略有沉闷的无聊间，满桂的脸色很快便是变了，忙是看向不远处正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李春来。 “我滴个亲娘来，三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儿郎们，怎的，怎的突然像是换了一帮人一般？” 毛文龙昨晚兴奋的一夜没睡好，今天有点小瞌睡，听到满桂的话，他忙瞪大眼睛看过去，很快便也是目瞪口呆，睡意全无。 李春来一笑：“大哥二哥，你们说的是行军啊。也没什么。咱们毕竟是新军，真练别的，一时半会怕也没啥效用力，反倒不如搞点面子活。所以在来时的路上，我便着重操练了儿郎们的军纪军律，现在看，总算有点成果了啊。” “三弟，一个多月，还不到两月，你，你便是能把军纪军律练到这个模样了？” 满桂还是不死心，蛮牛一般逮着李春来追问。 从军这快十年来，满桂虽是一直没有爬上去，可对军中的诸多东西，他早已经是了如指掌。 看着眼前李春来部整齐又井井有条的模样，他是真的不敢相信，李春来只花了这么点时间，便是能做到如此啊。 真按这些儿郎们的服从性来看，怕是……怕是宣府镇的精锐镇军，都不 一定有李春来部齐整啊…… 毛文龙究竟是老油条，此时，只是通过一些细节，他便有些明白了，李春来的核心主旨到底是什么。 他仔细扫过李春来部儿郎们一张张平凡朴实的脸孔，看向李春来道：“三儿，莫非，莫非你的选兵标准，是，是按照当年戚大帅的《纪效新书》来走的？” 李春来不由对毛文龙伸出了个大拇指，由衷的赞道：“大哥好眼力啊。正是如此！可惜，我现在距离戚大帅，怕是九牛一毛都不到哇。” 就在李春来兄弟三人继续探讨着关于练兵方面心得的时候。 那是十几个被满桂招来‘助拳’的好手，也都是发现了李春来部的‘异常’，原本的那种不屑，很快便是变成了惊讶。 随之便是变成了震惊！ 他们本以为，此行不过是带一群杂碎去镀个金，毕竟这种事情他们以前也没少干。 谁曾想，好像并不只那么回事啊。 这部来自山东的客军，有点东西的，他们，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些只能混吃等死的软柿子哇。 …… 李春来没想到区区行军的小事，便是能把满桂、包括毛文龙等人都给震住了。 但这显然是一件好事。 这不仅让李春来部的儿郎们得到了毛文龙、满桂，以及他们麾下这些九边老油条的认同与尊重，同时也是将大家的士气都给提起来。 到了傍晚，李春来一行人已经走出去了近四十里地。 这还是沈阳附近客军调动很多，官道很堵的情况之下。 若是放在正常状态，他们的速度怕还要提高不少。 李春来本来还想借着儿郎们已经休整利索、士气都是大好的这个机会，再给毛文龙、满桂等人表演一个绝活。 夜行！ 但此时官道上着实太堵了，各部都在调动，再加之诸多辎重队伍来回，各处平整地几乎都有临时营地，李春来这才作罢。 反正他麾下儿郎们的底子在这里摆着，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让毛文龙、满桂等人见识。 …… 直到队伍过了白塔铺，临近奉集堡一线，调动的明军部属这才是逐渐少了。 但这时麾下儿郎们士气高涨，俞瑶这边的情绪却是有点沉沦到谷底的模样…… 李春来自是注意到了俞瑶的情绪异常。 却是苦于调动全军，包括规划调整行军路线等诸多要务，直到午饭前，这才是找到了个机会，跟俞瑶单独说几句话。 “呜哇……” 可李春来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反而是捅了马蜂窝…… 俞瑶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子扑到李春来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这登时让李春来又是无语又是激动…… 之前，他虽是从未对俞瑶动过歪心思，而是把她当成一个伙伴，一个可以合作的队友。 可此时的李春来，早已经不是那不识肉滋味的初哥儿，而是一头憋了一个多月的饿狼…… 特别是俞瑶本就天生丽质，英姿飒爽，身上又有一种清淡、却是极为好闻的幽香…… 这…… 这一通温香软玉主动入怀，谁能顶得住？ “驾，驾！yu……” 正当李春来想着怎么 安慰俞瑶，东北方向不远，忽然奔来四十五号精骑，带起一片烟尘翻滚。 饶是他们穿着明军的红色战袍，却依然让队伍迅速警戒起来。 此时，明军虽是在大势上占据了全盘的主动权，后金主力已经龟缩到了老寨一线，全力应对明军此次的大围剿。 但老奴显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包括明军中诸多‘半人半鬼’的魑魅魍魉，又怎会浪费这等发大财横财的机会？ 前面，毛文龙已经过去查探情况，但他俨然是很有数的人，肯定不会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做李春来的主。 他一个亲随已经快步跑过来请李春来也过去看看。 李春来刚答应下来，想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已经与李春来分开的俞瑶，玉手忽然用力抓住了李春来的大手。 旋即，便是死死的紧握住。 李春来顿时也意识到了有情况，忙是看向俞瑶。 正发现—— 俞瑶死死的咬着红唇，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那股明军骑兵为首的千总！ “姐，你认识他？” 这让李春来迅速停下了脚步，将俞瑶拉到了一辆辎重车之后，让来人看不见这边。 “咯吱咯吱。” 俞瑶一时银牙都咬的作响！ 片晌，这才咬牙切齿的低低道：“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化成灰我都认识！那为首千总，正是那贺双的铁杆狗腿子贺大彪！当初我父亲出事，正是这贺大彪派人动的手！” 李春来心中虽是已经有所预料，可真等俞瑶说出来，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咯噔’一下。 俞瑶若是在这时候忍不住了，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啊。 须知。 这里究竟是贺家的地盘！ 别管历史上贺世贤是不是正面形象，若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触犯了他们的忌讳…… 就算用屁股想，李春来也能知道那等后果！ 哪怕贺家不亲自动手，恐怕，马上也会有鞑子找上门来！ 忙低低道：“姐，你，你还能冷静不？若不能冷静，我便先寻个法子，把这贺大彪弄了，给你好好出口恶气！” 看着李春来真诚的眼神，俞瑶这时反而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即便一直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要融入李春来的这支队伍，可，朝夕相处，每个人喊她‘俞爷’时的那种尊敬与真诚，包括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俞瑶怎可能为了她一己的仇恨，拉着李春来部近千号人为她陪葬？ 那岂不是才让亲者痛，仇者快？ 片晌，俞瑶深吸了几口气，骄傲的胸脯不断起伏，这才是低低道：“三儿，姐没事，姐还没有糊涂到那个程度。你，你也千万别贸然，别为了姐的事情犯傻！咱们现在已经在辽地了，早晚有报仇的机会！” 见自己的‘以退为进’总算有了作用，李春来心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若俞瑶真的犯轴，怕他李三爷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还好，俞瑶究竟是俞家这等老牌将门出身，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忙低低道：“姐，那你先缩一会儿，我过去看看情况再说！若但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帮瘪犊子！”
第248章 狗改不了吃屎！
“三爷，这位是贺爷。贺爷是奉了贺总兵的将令，巡视、提醒我大军各部，防备鞑子游骑的。贺爷，这位便是我家三爷。” 毛文龙究竟是老江湖。 看到李春来过来，他先是对李春来解释了这贺大彪的来历，这才是介绍身份。 看贺大彪眯着凶狠的小眼睛审视自己，李春来忙抱拳笑道：“贺爷，在下李三儿，有劳了哇。” “你便是那位李三爷？” 贺大彪竟听过李春来的名头，旋即笑容也释然了许多：“你那老酒之名，我在这奉集堡，也是多有耳闻那。” 听贺大彪这厮居然也听到过自己‘老酒’的名头，李春来精神也是大振。 此行来辽地，哪怕是寸功未立，但单凭这老酒已经打出来名头，李春来便已经不亏了。 须知，在明末这个时代，辽东这边不仅粮饷消耗甚重，酒的消耗量也是很领先的。 道理很简单。 辽地苦寒。 不管男人女人，大多数，很多时候都需要酒，尤其是烈酒来御寒。 再者。 辽地的大爷们来钱太容易了，又是做力气活的，酒量肯定比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关内老爷们要强悍很多。 想想后世的战斗民族吧，真没酒了，工业酒精照样喝不误的…… 若是不知道这贺大彪的来历，李春来自是要奉上一坛子老酒，先勾起贺大彪的馋虫来。 但此时，俞瑶就在后面看着，贺大彪也上了李春来的必死名单，自不会再这般客套。 忙有点尴尬的道：“贺爷谬赞啊。主要是小弟也没想到，我那点家传的手艺，在咱们辽东能这么受欢迎。可惜小弟带的太少，在沈阳已经用完了。不过贺爷您放心，只待小弟有命能活着回去，肯定给贺爷稍几坛子来，让贺爷好好尝尝。” “已经用完了啊？” 贺大彪登时有点沮丧，一下子没了精神。 显然，这是个老酒鬼了。 不过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贺大彪虽是奉集堡这一片的地头蛇，但李春来部军容军貌并不差，满桂等精骑一个个也都是跋扈模样，明显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即便李春来此时身份还有点低，贺大彪却也不敢贸然。 想了想笑道：“既是如此，那我大彪就等三爷的好消息了。对了，三爷，鞑子主力此时虽已经龟缩起来，防备我大明主力，但奉集堡这片，已然算是前线了，还是有不少鞑子游骑出没的。 饶是他们人少，不会伤及到三爷您队伍的核心，可骚扰来骚扰去，总归是让人烦躁的。 这样，相识便是朋友，三爷若是在这方圆二三百里范围，遇到了麻烦，可随时来向我奉集堡求援！” “这，那真是有劳贺爷了哇……” …… 寒暄一会儿，贺大彪很识趣的没有留下来吃饭，绝尘而去，也让李春来少了不少麻烦。 看着他们很快便是消失在视线尽头，只留下一片烟尘，李春来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毛文龙低低道：“三儿，你，是不是与这些贺家人，有过什么矛盾？” 李春来早就知道毛文龙会问出这种话，若毛文龙连这都发现不了，那也不是‘算命先生’了。 笑道：“也不算什么矛盾吧。是我在沂源的一位老前辈，以前被贺家人坑过，不得已只能含恨离开辽地，最终郁郁而终。大哥，你对贺家有几分了解？咱们是尽快绕开他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来走？” “贺家么？” 毛文龙自是明白李春来的深意，思虑一会儿才道：“三儿，贺家是咱们辽地的老牌势力，尤其是近年来 ，随着贺世贤这一脉一路高升，他们的底子还是很强的。具体怎样嘛。” 毛文龙顿了顿，苦笑道： “哥哥我以前，倒是想跟他们结交，可他们根本就看不上我。不过，我隐隐绰绰的也听过一些消息，贺家人手脚似是不是太干净！ 眼下这般，咱们是为大事而来，便尽力不要再一些小事上浪费精力吧。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片，与刘军门部主力汇合吧。” “还是大哥稳妥。” 李春来一笑：“不过，大哥，若他们不来找咱们的麻烦也就罢了，若他们敢来对咱们下黑手，那！也别怪我李三儿心狠手黑了！” “额……” 看着李春来大步转身离去的背影，毛文龙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 到这时，他才是明白，他这位兄弟，并非是没有锐气，而是，他的锐气比常人更深也更狠啊！ …… 俞瑶虽是恨贺家入骨，乃至连她义父的坟冢都不能去拜祭，但她还是生生忍住了。 这让李春来佩服的同时，也有些隐隐的心疼。 这小娘皮，也是不容易啊。 其实，按照毛文龙原来的路线规划，是要绕过奉集堡贺家的防区的。 原因很简单。 贺家手脚不干净的事儿，对毛文龙这种老油条根本就不是秘密。 此时他们要追赶已经开拔到通远堡一线的刘綎部主力，自是不能轻易多生事端。 但李春来却是以‘抄近路’为由，令大军故意走了奉集堡一线！ 就是想看看，贺家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到底是贺世贤有问题，还是贺世贤下面的人有问题。 若是能有机会，李春来是不介意干上一票的。 这不仅能帮俞瑶报一定的仇，拉近与伊人的关系，也方便李春来收拢一些俞家的旧部力量。 看似是亏本一般，可真仔细算起来，绝对是赚的。 毕竟，还有什么，能比帮人.报仇，能在最短时间内收获到可用力量的忠心呢？ 有刘綎撑腰，李春来也不怕撕破脸！ 但让李春来诧异的是……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都快走出奉集堡防区了，贺家的人居然都没有再出现，似乎是真的规矩的放过了李春来部。 过了半个时辰，离开了奉集堡的范围，俞瑶心情这才是稍稍好了一些，却是始终紧紧的抿着红唇，不怎么说话。 李春来很想安慰她，一时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是时时关注着她，保证她需要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发现，赶过去。 傍晚。 天色将黑。 李春来部正准备在一座小山的背风面扎营，安安稳稳的歇一宿。 若按照这个速度，最迟后天中午，他们便是能赶上刘綎部主力了！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远处的将黑朦胧之中，忽然掠过了数股烟尘！ 各种鬼叫般的人呼马叫声中，七八股，穿着熟悉蓝色战袍的鞑子，再次出现了！ 看模样，不到百人也差不多！ “敌袭！” “敌袭——” “警戒！” “全军警戒……” 队伍中马上便是响起了刺耳的呼喊声。 正要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的李春来，也被吓了一大跳，忙是赶上前来查看情况。 满桂这时气的直跳脚，大骂道：“狗日的，狗日的哇，终日打雁，今日个竟然被雁给啄瞎了眼睛！三弟，大哥，你们稍待，我马上带人去赶跑这帮狗尿不骚的瘪犊子！” “慢着！” 满桂急急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却是响起了李春来和毛文龙的异口同声！ “额……” “咋了？” 满桂被吓了一大跳，忙是急急回头来，一脸呆萌。 “呵。” 李春来忽然冷冷一笑：“二哥，这恐怕不是你的错哇。你的弟兄们如何卖力，咱爷们可都看在眼里呢！” “he~~tui！” “狗改不了吃屎啊！” 毛文龙也止不住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了口浓痰，厉声骂道：“我还当狗日的长了记性，不再干这种生儿子没XX的骚腥事儿了呢！感情，狗日的是在等着咱们出他们的地盘啊！” “三弟，大哥，你，你们是说，这，这是那姓贺的在阴咱们？” 满桂也不傻，这时也领悟了过来，一双铜铃般的大眼里，满是爆炸一般的暴虐。 李春来这时看着这帮鞑子只敢在二三百步外怪叫折腾，杂耍般吓唬儿郎们，却不敢接近，嘴角边不由泛起了一丝邪异的笑意。 转而看向毛文龙道：“大哥，这般状态，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只看李春来的脸色，毛文龙便是意识到，他这个机灵的三弟，要有什么阴招出手了。 但三兄弟里，其实他的实力才是最弱的，也不可能只占好处不出力。 想了想，低低道：“三儿，这帮鞑子应该不善夜战，八成是想在待会咱们扎营后，放点火箭吓唬咱们！咱们不能被他们这么拖着，得找个机会，把这帮畜生打疼了才行！” 说着，他又补充道：“想把他们打疼，这般状态，咱们怕是得先露出点破绽来才行！具体怎的，我一时还没想好，但二弟这边得先准备妥当，准备随时救场！” 听毛文龙说完，李春来不由也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这厮的脑子，是真的溜。 他不是没有计划，而是早已经成竹在胸，通透了事情的原理，却是在表达自己声音的同时，又不想抢自己的风头罢了。 李春来也不再墨迹，笑道：“大哥所言极是！咱们到底该从哪里露出破绽来呢？” 故作扫视一圈，李春来忽然指向东北方向的一条小溪，“大哥二哥，你们看那边如何？二哥先去山坡那边、鞑子看不见的地方，准备救援。让儿郎们推几车粮草过去试试水！” 毛文龙显然也发现了，李春来所说的那个地方，正是最好的勾引鞑子的地方！ 因为鞑子想制造混乱，恐吓李春来部，远处咋咋呼呼是没用的，这般状态，最好的方式，便是放火。 用火势来给李春来部制造心里压力！ 但周围，到处都是没有融化完、黑白相间的积雪，不可能点着的。 而那小溪边，地下不知有是有地热还是怎的，小溪并没有完全冰冻，还时而冒出一些热气腾腾的白烟，也有一些看着干燥的荒草。 如此，这不仅对鞑子有利，对李春来部同样有利。 依托小溪，不仅能迅速灭掉粮草车上的火势，同时也可以迷惑鞑子的视线。 恰巧那边山坡正好有一处遮蔽，还很平整。 哪怕李春来的远程武器不好用，打不中鞑子，满桂等人冲下来，至不济也能吓这些鞑子一大跳。 运气好了，搞不好还能抢几级鞑子首级回来！ 给李春来和满桂一些反应时间，毛文龙这才击掌赞道：“妙，妙啊！此地，还真是个宝地！若咱们运气好，保不定还能抢到鞑子首级啊！” 李春来与毛文龙相视一眼，不由都是露出了笑意。 李春来旋即拍板道：“那便这么办了！马上开始调动扎营！” “是！”
第249章 冤家路窄——再遇图乌海！
“呦吼——” “驾，驾……” 随着李春来部迅速开始调动，特别是有粮草车被推出来，充当屏障，这帮镶蓝旗的鞑子也越发兴奋，各种鬼叫不停。 但他们依然保持着相当的谨慎！ 只敢在二百步左右的距离，遥遥的查探、恐吓着李春来部，却没有人傻乎乎的冲上前来。 愈发深沉的暮色中，李春来静静的看着这帮直如马戏团般的镶蓝旗鞑子，心中有些不可说的感觉。 此时，李春来也算是见过明军精锐夜不收了，特别是满桂招来的几个‘助拳’的好手，各个手段都是不逊色于这些镶蓝旗的鞑子，也算是个顶个的嚣张跋扈。 可惜。 与这帮镶蓝旗鞑子相比，他们还是大有不如…… 这是一种不太好形容的感觉。 并非是技艺上的问题。 而是！ ——野性！ 一种几如野兽般的原始野性！ 就像是现在这种状态，别看这帮镶蓝旗的鞑子简直就是马戏团，连咋呼带蹦跶的，小丑一般。 可他们那种带着强大野性、野兽一般的肆意，不自禁便是给麾下儿郎们带来了沉重的精神压力！ 说实话，便是李春来心里都有些发毛的感觉…… 哪怕明知道，就这点鞑子，是不可能吃掉自己近千人的主力的。 “三儿，狗鞑子应该已经盯上那个口子了，不过看这模样，他们似是并不想咬钩哇！” 毛文龙此时也很紧张，眉头皱的很紧，低低对旁边的李春来道。 李春来缓缓又沉重的点了点头。 到此时，李春来也发现了，这些鞑子，完全就是狼群一般，却是比狼群更狡诈，且更有组织性！ 再好的陷阱，他们就是不要钩，李春来也没有任何办法。 就眼前这种状态，沂源第二千总这点底子，根本没有任何跟他们走正面的资本。 李春来这时也明白了。 为何！ 为何这么多在九边战场久经打磨，许多都是凭借着真本事爬上来的实力派明军将官，一到了辽东战场，就不好使了。 甚至‘金身’顷刻便是被斩破，直接陨落。 这些女真鞑子的身体条件，对环境的熟悉适应能力，尤其是那种与生俱来般的战斗意识！ 根本不是一直被儒家文化洗礼的汉人可比…… 哪怕汉人中真有一头或是几头老虎，在这种绵羊群里，怕很快也要‘泯然众人矣’。 这就像是后世那句很有意思的话： “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灵感！” 是。 没错。 这句话，的确是那位在新大陆功成名就的大能所说。 可，许多人往往只截取了他前面这一句，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刻意隐瞒了后面那一句。 那位大能的原话是： “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灵感。但没有这百分之一的灵感，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也是徒劳！” 正所谓‘断章取义’是也…… 诚然。 各种原因，洗脑并不一定就是错误的。 可明知道己方的巨大缺陷、根本就不可能是敌方的对手，却还是要洗脑，强迫一条条生命拿命硬上！ 那就是其心可诛了！ 好在此时也并 非没有好消息。 李春来已经仔细观察过，这些镶蓝旗鞑子的战马，并不是太好，多是最普通的蒙古矮马。 而且数量也不多。 至多也就是一人双马的水平。 再者，他们明显是长途奔袭而来，此时胯下战马多少都有些疲惫了，似是不能再吃多少力气。 或许，这才是他们明明看到有机会，却是并不敢上前的原因。 “呼。” 思虑间，李春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心神也不自禁便开阔起来。 此时整个大势虽是艰难，但就具体到眼前这局部小战场上： 哪怕李春来部很难对这帮鞑子做出有效的杀伤，这帮鞑子却也同样畏惧明军的固有威势！ 后金此时可还没有征服蒙古，尤其是狗腿子科尔沁部！ 面对大明号称多少万大军的压迫，他们内部的纷杂与纠结，还不定怎么样呢！ “大哥，今晚这，似乎有些搞不起来了哇。” 这时，李春来看向毛文龙的眼睛。 毛文龙点了点头，叹息道：“鞑子性狡诈，又是部族制，咱们此时露出来的这点肥肉，怕还不到他们咬钩的程度哇。三儿，若不然，便让二弟带人出去冲一波，把他们赶远点。否则，咱们的军心士气怕就要被他们完全压死了……” 李春来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还不急！再等一会儿看看！” “额？” 毛文龙忙是看向李春来。 正看到，李春来依然带有几分青涩的脸孔上，满是坚毅，尤其是一双漆黑的眸子，简直可焚天吞海一般。 这让毛文龙心里都有些止不住的心悸了。 有些明白，为何，李春来还不如他的出身，却是在如此年纪便能做到此时了。 他的那种坚韧与挺拔，怎是常人能企及？ “驾，驾！” “吼吼！” “##￥……” 就在李春来和毛文龙说完没多久，这种压抑的沉闷还没有复原，东北方向，忽然又是一片烟尘翻滚。 旋即，又有至少百多号镶蓝旗的精骑，呼啸而来！ 特别是顶在最前面的那杆大旗上，一个汉字绣成的大大的‘图’字，格外的刺眼夺目！ 再看周围的各种旗帜—— 竟是李春来上次在塔山铺附近、遭遇到的那阿敏的小舅子图乌海部！ 李春来这时也终于明白过来！ 为何这帮镶蓝旗的鞑子有肉都不吃了，感情，是在等他们的主子过来呢！ 这他娘的还真是冤家路窄！ “主子，您看，李字旗，沂源第二千总旗！哈哈，没错了，绝错不了了！这就是那个小李三儿哇！哈哈哈……” 这时，图乌海身边的阿天也止不住肆意大笑，一双小老鼠眼里直放精光。 他可是深深知道，因为之前在李春来身上吃了大憋，他主子图乌海最近的心情到底有多糟糕。 简直就是他的奇耻大辱！ 谁曾想，这没多久的工夫，他们都快准备返回老寨了，这小李三儿竟然又傻乎乎的冒出头来！ 旁边，一路高速策马狂奔，脸上身上都是有不少汗渍的图乌海，虽是没有说话，可那高高扬起的嘴角，尤其是那精亮的充满了无限生机的眼睛！ 都在显示着，他现在的心情到底是多么美妙！ 很快，图乌海一行人 便是赶到了战阵之前，周围马上有奴才，快步奔过去跟他汇报着什么。 这边，毛文龙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低低道：“三儿，事情，事情有些不妙哇。鞑子来了个大人物。刚才我虽没咋看清，但，但咋像是一个甲喇章京啊……” 毛文龙这话虽是用的不确定语气，但老眼中明显有着遮不住的惊恐。 显然。 他心里已经是坐实了对那图乌海甲喇章京身份的判断。 在沈阳这些时日，平日里吹牛打屁之间，李春来对后金的官职体系也是有了很多了解。 自也明白‘甲喇章京’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老奴虽是定了后金军一牛录是三百人，但真战斗时，加上这些牛录里小主子们的包衣，辅兵，奴隶，以及披甲人等。 规模绝不会逊色于明军的千总！ 而此时后金的甲喇章京，麾下至少四五个牛录，非各旗旗主的嫡系心腹，包括老奴的王子王孙不能担任。 其中含金量，别说明军的游击了，便是参将，乃至副将、总兵都不一定能比！ 只可惜…… 李春来究竟是有着那个灵魂的支撑，才会对此有着更多的了解，但万历皇爷和朝中大佬们显然不这么认为…… 在对‘甲喇章京’这种后金核心人物的封赏上，极为的小气，乃至是吝啬…… 否则，李春来就算是拼个半死，也要将眼前的图乌海拿下了！ “我艹他个亲娘的，大哥，三弟，这他娘的到底是个啥子情况哇，怎的，怎的来了个甲喇章京哇……” 这时，一直在山坡上埋伏、等待偷袭的满桂都忍不住了，急急奔过来。 但他说话却是很小声，只让李春来和毛文龙能听见。 由此也可知，满桂可绝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 毛文龙还有些心悸，李春来此时却早已经平复下来，低声笑道：“二哥，这不才是好事嘛。他们就这点鸟人，说不定，咱们能走狗屎运，把这鸟毛的甲喇章京脑袋给取了呢？” “额……” 满桂登时愣住了，忙是看向图乌海部战阵，忽然发现，李春来说的竟很有道理…… 甲喇章京牛逼是不假。 可此时，他们人数是真不多啊…… 毛文龙这时也回过神来，止不住有些惊悚的看向李春来。 几如‘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话让毛文龙胸腹间都止不住兴奋的躁动起来！ 只有一直处在那深深沼泽里的人，才会明白，到底是有多想跳出这片沼泽，一展宏图啊！ 而稍稍冷静下来，毛文龙也有些止不住的惊叹李春来那种潇洒的控场能力。 此时，有李春来这等人物，又有满桂这等猛男，再加之是在大明腹地，他们又怕个毛线的？ 不过此时究竟不是他的主场，毛文龙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看向李春来。 等李春来做出决定之后，他再拾遗补缺不迟。 李春来这时也有了决断，一边轻弹着响指，一边道：“大哥，二哥，这天马上就要黑透了，鞑子应该不会搞咱们了！但他们若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扎下营来，恐不是什么好兆头！” 说着，李春来分别看向两人的眼睛：“大哥二哥，不知，你们麾下，可有善夜战的好手？” “夜，夜战？” 毛文龙和满桂都是一个机灵！
第250章 夜袭！
“主子，您看，这帮狗杂种又在堆雪挖土了！若他们再砌起墙来，这里离奉集堡和刘綎部主力又都不远，咱们怕又要拿他们没办法哇……” 时间已经来到了酉时中，大概晚上六点钟左右，天色逐渐黑透了，今晚又没有月亮，四面都是幽深的黑暗和呼啸的风声。 只有不远处李春来部营地的方向，燃起了不少旺盛的篝火。 借着篝火看清了李春来部的动作，已经吃过一次亏的阿天有些坐不住了，忙是看向图乌海。 “呵。” 图乌海轻蔑一笑，竟没有丝毫着急，而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啐道：“阿天，你个狗奴才，急个甚的。这才到哪儿呢？” “额，主子……” 阿天不由有些傻眼了，根本就跟不上图乌海的节奏。 片晌才结巴道：“可是主子，若，明军有主力赶过来，咱们怕又只能先退一步了哇。而且，贝勒爷已经传来消息，咱们怕是得尽快赶回老寨哇……” “狗奴才，说你傻，你是真的傻！” 图乌海依然不疾不徐，他抿了口酒壶中的烈酒，负着双手看向李春来部方向，傲然道：“狗奴才，你来看看，他们营中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 阿天登时有些傻眼了，一双小老鼠眼忙是用力的眨巴着，想领悟图乌海的意思。 可看了半晌，他也没明白李春来部到底少了什么。 直到无意间瞥到火光下那条小溪时，阿天这才一个机灵。 忙兴奋道：“主子，你是说，咱们控制住这些明狗的水源吗？哈哈，妙，妙啊！若是控制住明狗的水源，再把外围卡好，他们怕是撑不住三两天的哇……” 看着阿天眨眼便兴奋的手舞足蹈，图乌海的脸色却是陡然阴沉下来，破口大骂：“愚蠢！愚不可及！阿天，你是猪脑子吗？他们明显是要把这小溪护起来，周围地下也不像是缺水的模样，他们会被你困死？！” “额，主子，您，您的意思是……” 阿天也回过神来，再不敢多话，赶忙小心看向图乌海。 图乌海此时也懒得再对阿天‘对牛弹琴’了，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啊。 但他终究需要找个人倾诉他的智慧与优越感。 稳了稳心神，这才道：“你个狗奴才，咱们此役带了多少柴火？你天没黑前看四周，有砍到柴火的地方吗？” “这……” 阿天这时终于是明白了图乌海的意思，大喜道：“主子，您，您是说……” 图乌海傲然的捋了捋下巴上精致的胡须：“这小李三儿，八成是要去跟刘綎部主力汇合的。早就有传闻言，这小李三儿抱上了刘綎的大腿！但他就这么点人手，若是你个狗奴才，你会多带粮草，还是多带柴火？” 阿天究竟不是真傻，陡然反应了过来，赶忙怼着图乌海便是一通马屁，简直如长江之水滚滚不尽。 而这次显然不是套话，而是真的佩服图乌海的精明了。 享受了好一会儿阿天的马屁，图乌海脸色这才是一冷，冷冽道：“令奴才们卡好了小李三儿部的通道，决不能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我已修书前往抚顺关，想来后日，至多大后日，便会有援军过来！这一次，爷我非要把这小李三儿活活吞了！” “主子英明啊……” …… “三儿，为何非要夜袭？纵然二弟麾下有好手，你麾下也有好手，可，怕是会伤亡不小，着实不智啊。” 李春来部营地内。 毛文龙正在苦口婆心的劝着李春来：“三儿，咱们现在虽然人少，可粮草 充盈，又有水源，不若派兵前去求援，静待佳音即可啊。欲成大事，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啊。” 毛文龙这时也是真有点急了，就害怕李春来冲动会吃大亏，精锐受到大打击。 毕竟，他此时的命运，已经是与李春来紧紧捆绑在了一起，怎能看到李春来出事？ “二弟，大哥说的不错。夜袭之事，究竟，究竟风险还是大了哇……” 满桂虽是肯定会服从李春来，但是也开口劝解道。 只有他这种亲身经历过夜战的人，才是明白那种东西到底有多恐怖。 尤其是今晚这种天气，说‘伸手不见五指’都不夸张了，如果贸然夜战，纵然能获得胜利，得到一部分战果，显然还是弊大于利了。 毕竟，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去赶大场面。 一旦精锐受损，那等代价就太大了…… 毛文龙和满桂虽都是焦急，特别是毛文龙语气都有些不太好了，但李春来却没有丝毫生气。 若在这个时候，两人一个劲的唯唯诺诺的应承着自己，那才会让李春来失望！ 因为他们这种态度，正表明了，三兄弟此时正在一架马车上。 笑着看了两人片刻，李春来笑道：“大哥，二哥，你们说的都不错。可，似是忘记了一件事。咱们现在的确是不缺粮草也不缺水，可，你们注意到没，这周边，光秃秃的，没有啥砍伐柴火的地方？” “柴，柴火？” 毛文龙和满桂登时一个机灵。 眨眼，两人的眼睛便都是露出了遮掩不住的惊恐。 “啪！” “啪，啪，啪，啪……” 片晌，毛文龙止不住用力的拍起了脑门子，满脸满身尽是懊恼：“我这脑子，我这脑子哇。怎的就把这等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此时天气这般寒冷，若是没有柴火……” 便是毛文龙都不敢想那等后果了。 满桂啐道：“狗杂种，这些狗鞑子还真是歹毒啊！三弟，既是如此，那咱们便不能墨迹了，必须赶紧准备！待再晚些时候，咱们便突袭着杀出去，好好给这些狗鞑子一个教训！看他们还敢不敢再跟着咱们！” 满桂就是这种脾气。 或许也是被生活打磨的关系，在能选择的时候，他还是会努力争取的，而一旦选择不了，他便会放下诸多，拼命往前冲，哪怕是死中求活。 “呵。” 李春来却是一笑：“大哥二哥，事情虽是这般，但这事情吧，还没到那个份上！今晚，并不需你们的人手真出战，只需抚照我部儿郎一二便可。呵呵。到时候，我请大哥二哥看一出好戏！” “额……” …… 夜色渐渐深了，已经来到丑时初，茫茫黑暗恍如一片不透气的巨大幕布，将整个天地都牢牢笼罩其间。 太子河北几十里外这片小区域内。 以李春来部营地为核心，周围两三里、三四里的范围内，却是亮起了诸多星星点点的火光。 就像是众星捧月，遥遥的将李春来部拱卫在正中。 “三儿，鞑子这是想卡死咱们，就不是不让咱们传信啊！这般，不若咱们声东击西吧？” 眼见到了这个时间，李春来却还是没有动作，便是毛文龙都沉不住气了，过来低低跟李春来说话。 李春来一笑，却依然不着急，“大哥，稍安勿躁。现在才丑时，还为时尚早哇。” “我……” 毛文龙一时直有吐血的感觉，可李春来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啥办法，只能是强自先憋着了。 不过，对于李春来的了解， 他也愈发的想知道，李春来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那种强大的自信又是哪来的呢？ …… 时间继续流逝，眨眼已经来到了寅时中，天都快要放亮了。 便是城府如毛文龙，一时都急的猴子一般抓耳挠腮、坐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春来忽然动了，缓慢的站起身来道：“大哥二哥，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两位，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好戏？” 毛文龙和满桂都快要被憋疯了，怎么浪费这等机会？忙都是拼命点头。 李春来也不再墨迹，迅速出账来。 洪斌、张黄、陈六子、展鹏等众人，早已经准备好多时。 而且，每个人都没有披铁甲，而是周身都黑乎乎的，便是有一些火光的情况下，幕的一看，都是看不到人。 毛文龙瞪大了眼睛好半天，这才是看清楚，李春来麾下，竟有百多号人要出动。 另外，满桂那边也有二三十号好人出动，都是浑身黑不溜秋的。 李春来大步上前，扫视众人低低道：“丑话我李三儿先说在前头，谁要是在此役中不停招呼，发出声音，那，便是天王老子，我李三儿也必斩之！但若弟兄们都听招呼，安安稳稳完成我李三儿的部署，此役之功，每人至少五两银子赏钱！” 这话看着是对沂源第二千总的儿郎们说的，但李春来的醉翁之意俨然并不在酒，还是冲着满桂麾下的亡命徒们说的。 他们登时一片躁动。 有人马上提出尖锐问题，如果遇到鞑子，还能不反抗了？ 李春来当即道：“只要你们服从命令，便不会碰到鞑子！若因小失大，碰到了鞑子，那便不能饶恕！” 马上便有人反驳：“李三爷，若是你的错，弟兄们碰到危险，难道还不能反抗？” “闭嘴，一个个胡说什么……” 满桂刚要大骂，李春来却是拦住了他，笑着解释道：“若是我李三儿的错，引得弟兄们面临危险，那我李三儿一力承当！若真有弟兄战死了，我李三儿只要不死，便养他们的家小一辈子，如何？” “这……” 人群登时低低躁动。 马上便是有李春来麾下的儿郎们开始说起了李春来的豪气。 如此反复，足足用了十几分钟，李春来这才是给这些亡命徒吃下了定心丸，却又给他们几分钟时间，该尿尿便尿尿，该干啥干啥，省的到时候再毛病。 看着李春来如此耐心的模样，毛文龙也不由摇头苦笑。 他自问，面对这种场景，他是断然做不到如此的。 满桂心中也是暗暗佩服。 不说其他，就单说李春来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并且切实给出解决办法，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春来此时看着是面上带着不疾不徐的笑意，可胸腹中又怎能真的平静？ 若不是忌惮真的发生意外，必须要猛男顶上去肉搏，他怎会用满桂招来的这帮亡命徒当主力？ 还是自己根基太浅薄，远不能如臂使指啊！ 但今天的天气着实是帮了大忙，此时又调整利索，说天时地利人和都不为过了。 这时，众人都是调整的差不多了，纷纷归队站立好，看向李春来这边。 李春来看了眼遥远处旺盛的火光，很快也收敛好了心神，眼神陡然凛冽，沉声吐出两个字：“出发！” “是……” 低低的应声中，这队一百三四十号人的黑溜溜队伍，很快便是隐入到营地中更黑暗的地方，转瞬就出了营地，没了踪影。
第251章 动手！
凄厉的北风厉鬼般呼啸着掠过，却依然吹不破这夜幕的深沉。 远处，镶蓝旗的许多游骑据点都是没了人影晃动，除了风声，四下一片寂寥。 李春来等人脚上早已经包了布，此时龟缩着、小心的踩在这冰冻的厉害的地面上，几乎就不会发出半点声音来。 看着前方二里多之外，图乌海部营地也是一片安静，都没有人值守一般，而身边，每个人都是用绳子串联着，个个小心翼翼的模样，毛文龙终于有些明白了李春来的用意。 他这个三弟，饶只是这般年纪，可，那等对‘火候’的把握，真的已经是登峰造极一般…… 这让毛文龙脑海中止不住便是浮现起一个词： “生而知之。” 若不是‘生而知之’，李春来如此年纪，又怎可能做到如此啊…… 别看图乌海部肆意又猖狂的，可此时他们的那种警惕，包括惊悚，怕绝不比己方少！ 这里，究竟是大明的腹心！ 这般状态下，图乌海俨然把诸多精锐都散出去，就是为了防备己方派出精骑求援。 可这一晚上都快要过去了，李春来却没有派任何人去求援。 而图乌海那边，为了加大把握，不让李春来这边传出消息去，周围的游骑据点便也又多又密。 这的确是能卡死李春来的传信路线了。 可，鞑子究竟也不是铁人，他们也得休息、喘气的。 而他们的人数却又摆在这里。 周围足有二三十个大小据点，大据点的人或许还能换班，小据点呢？ 那些鞑子，此时怕早已经疲惫不堪，昏沉睡去。 最令毛文龙拍手叫绝的是—— 恐怕，图乌海做梦都想不到，李春来并不是想传出消息去，而是，直接针对他的大本营！ 可看图乌海部营地的情况，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的…… 想着，毛文龙心中的热血也止不住的躁动起来，恍如回到了少年时在杭州那小酒馆的场面。 那一年，少年背着青峰宝剑，仗着七分酒意，血气方刚的喊出了那句：“不封候，誓不休！” 特别是此时这般状态，哪怕李春来没有什么底牌，大家就这般直接冲杀进图乌海部战阵，便已经足够让图乌海喝一壶的了！ 幽深的黑暗中。 李春来自不会知道毛文龙所想。 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是那双比这黑暗还要更为深邃的眸子，却是隐隐闪着希冀又妖异的光，敏锐的观察着、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状况。 看着前方目标越来越近，李春来心中的热血也早已经翻滚着沸腾了！ 前方，那可是真鞑子，可不是过山风那种土匪牛毛的！ 但，这些鞑子，真处在了这等环境下，跟过山风那种土匪恍如也没有什么差别嘛！ 不过心中饶是兴奋又躁动，李春来却一直在强制压抑着自己，保持着那种高度的警惕。 图乌海这帮镶蓝旗的鞑子此时的确很‘虚弱’，但他们的军容军貌，李春来可是亲眼所见！ 又怎是过山风部乌合之众可以比拟？ 说句不好听的。 若是李春来此役不能把事情做利索，让图乌海喘过气来，那，别看他们这一百多号人，又拿什么来保证自己的安危？ 两条腿的人，难道还能跑的过四条腿的战马？ 一路小心，一路辗转。 终于。 不多时之后，李春来一行 人终于是临近了图乌海部营地二百步的距离。 此时，正如李春来他们前面时在远处看到的一样，图乌海部营地中一片安静。 饶是有值守在来回巡视，但人数极少，也就两波，还不到十个人。 而且，便是在这里，都是能隐隐感觉到他们那种深深的疲惫与寒冷。 正所谓‘黎明前的黑暗是最可怕的。’ 这个时间点，凌晨四点半左右，基本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候。 普通人躲在温暖的被窝里，怕都不一定能抵得住这般寒冷，况乎是这些硬顶着寒冷值守的鞑子？ 不过图乌海部营地，也着实是让李春来长了不少见识。 哪怕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们明显没有几个辅兵民夫的，但是营地的规制依然很周全。 不仅外围用积雪堆起来一层矮墙，里面还很费力的搭起了一片临时马厩，用来给战马御寒。 其他的草料、辎重，也都是很规整的模样。 若不是今天这幽深的夜色帮忙，即便李春来等人能偷摸的摸过来，想要对他们造成什么杀伤，依然是极为困难的。 这也让李春来愈发了解，为何，这数年来，明军在辽东干不过这帮狗鞑子了。 即便后金的制度体系很落后，茹毛饮血一般，可他们的兵员素质，尤其是那种执行力，明军怕是拍马也难及。 仔细打量一番，眼见一切都在轨道上，李春来令人招过来胡关山和展鹏，与两人低低耳语。 前面时，李春来虽已经制定了很完整的作战计划，但那时究竟还不能亲眼看到图乌海部阵地。 此时，面对真实的图乌海部营地，有一些细节，还是要微调的。 胡关山和展鹏很快便是明白了李春来的意思，迅速各自带人离去。 很快，七八十号黑影，便是围绕着图乌海部营地铺展开来。 毛文龙此时已经发现了，李春来部很多人，背后都背着几床棉被一般的模样，前面他一直很想问李春来，却是苦于没有机会。 这时，眼见终于有机会了，他忙是小声的问出了心底里最大的疑惑。 李春来一笑：“大哥，此事还不着急，你马上便会知道了。” 说着，李春来又低低与满桂说了一通，招呼满桂等人做好应变的准备。 满桂麾下那帮亡命，本以为李春来是要他们拼命呢，一个个都是很紧张，哪想到，此时竟不用他们出手了，只看热闹便有银子拿，登时便也都放松下来。 ‘呼呼’的风声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地间没有任何异样，恍如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李春来麾下、展鹏他们这些沂源第二千总的儿郎们，却是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紧锣密鼓的执行着李春来的战略计划。 看着周围他们一个个如老鼠般、不发出丝毫声响的身影，满桂和他麾下的亡命们都有些发懵。 这是在干啥？ 这么搞有用吗？ 许多人止不住就想交头接耳的议论。 可他们身边都是有李春来麾下的儿郎们在盯着，只能先暂时把那些话憋回到肚子里。 毕竟李春来才是金主爸爸，这么顺利的情况下，谁又敢不听金主爸爸的招呼？ 而别说满桂这帮人了，便是毛文龙一时都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李春来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能是先忍着。 但有一点毛文龙却已经先捋了出来。 那便是！ ——李春来麾下这帮儿郎，夜战能力是真的很强！ 就这种 乌漆墨黑的状况下，几乎就没有什么火光，他们竟然还能作业？ 这得花费多少心血培养，才能消除掉那夜盲症，并且保持这种紧密的作战规格？ 思虑间，毛文龙也越发感觉，李春来着实有点深不可测！ 不愧是这么年轻，便已经手握如此大权之人那，没有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呢？ 现在，就等着看看，李春来忙活了这一通，真正的效果到底怎么样了！ 这时，李春来其实也很担心，很害怕哪里出现了纰漏，从而牵一发而动全身，直接导致全局崩盘。 但李春来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先考虑万一发生意外后的预案。 正如毛文龙之前所想一样。 图乌海虽然贵为甲喇章京，但各种原因之下，他的体量着实有点小了，若真的哪里出现了问题，便是让满桂这帮人直接冲杀进去，制造这个混乱。 只要能毁掉图乌海部的粮草，乃至是草料，这场仗便是能拿下了！ 毕竟，这里是大明的土地！ 即便图乌海部还能去抢周围的村子，重新获取寄养。 但这些年下来，大明的老百姓也不傻，几乎每个村子都有堡墙，更有值守！ 就他们此时这般装备，即便想拿下个小村子，没有内应的情况下，三五天也未必能成型！ 时间过的很快。 眨眼，已经临近寅时中刻，前往黑暗里的诸多儿郎，都是传回来消息，一切顺利！ 李春来心神也是大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接派人给胡关山那边传讯。 不多时。 “嗖！” 黑暗中，一支精准的火箭，直接掠向了图乌海部草料堆的方向，马上便是顺着上面盖着的油布燃烧起来。 可此时图乌海部营地内的巡守都只剩一部了，一时间并没有发现。 “嗖嗖！” 片刻间，胡关山又是精准的两箭，直接将规模不大的几座草料堆都引燃了，火光暴虐的升腾中，因为草料中的冰冻融化、从而带起的浓烟也是滚滚升起。 这才是惊起了那些镶蓝旗巡守的注意，马上便是尖叫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草料堆走水了哇……“ 营地内登时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但这些镶蓝旗的鞑子显然比土匪敏锐多了！ 在救火的人赶到草料堆的第一时间，便是有人发现了火势的起因，旋即便惊声的呼喊着‘有明狗袭营’！ 马上便是有鞑子开始披甲、集结。 李春来在胡关山动手的第一时间，其实就想发作的，但这帮镶蓝旗鞑子反应稍慢了半拍，李春来的贪心便也升腾起来，想看看能不能摸鱼。 但此时见这些狗鞑子反应这么快，李春来也果断抛却了贪心，直接大声招呼道：“动手！” “大人有令，动手！” “动手！” 周围李春来部儿郎，早已经对李春来的命令形成了条件反射，迅速便是开始行动起来。 眨眼，每个人手中都是点燃起了各式的火把，旋即便是纷纷的投掷向图乌海部营地。 很快，图乌海部营地四面遭袭，烟雾滚滚升腾，一片暴虐。 可此时，毛文龙却没时间看鬼狐狼嚎的图乌海部营地，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兴奋的投掷着各种简易火把的李春来部儿郎周身。 他们，他们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是点燃这些火把的？ 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点火啊……
第252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感谢书友26784426兄弟的捧场支援，感谢太平山三境剑客、傅傅forfor、如少水鱼等兄弟的月票支援，船多谢了。 弱弱求点正版订阅支持，可否.. ~~ 片晌，直到又有个儿郎点燃火把，兴奋的丢向图乌海部营地，毛文龙这才是看明白过来。 竟然…… 是一个‘小木棍’一般的玩意儿。 把火把递过去，用力吹了那‘小木棍’一下，火把竟然就‘轰’的一下点燃了？ 那‘小木棍’，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撤退！” “全军撤退！” 还未等毛文龙想明白，身边忽然响起了李春来暴虐的呼喊声。 “撤退！” “大人有令，全军撤退！” 马上，周围便是响起了连绵的呼声。 毛文龙这才注意到，里面已经有鞑子集结起来，开始往外冲了。 他其实很想提醒李春来一下，这般状态，又有这么多好手在，可以跟鞑子顶一波的。 可看到李春来满脸冷酷的模样，到了嘴角边的话，又止不住咽了回去。 就算他跟李春来是结拜兄弟，这里却究竟不是他的主场，而是李春来的。 他毛文龙又有什么资格，让李春来麾下的弟兄，去拼这个命呢？ 李春来此时俨然比毛文龙还要更躁动！ 这般状况，其实着实是有机会跟这帮镶蓝旗的鞑子拼一把的。 若真冲进去，就算外围那些鞑子游骑收拾起来，这么黑的天，他们一时半会间也是赶不过来的。 但稍稍冷静一下，李春来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里面的鞑子此时究竟并未受到真正伤害，战力依然强劲，而此时的核心目标也不是跟鞑子玩命。 万一因为冲动，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现在他李三爷已经身处辽东腹地，周围又做好了充裕的准备，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毛文龙之前有句话没有说错：“欲成大事，忍耐心那是必须的！” 各种暴虐的呼喊之中，李春来部儿郎撤退的速度很快，很快便都是退到了安全距离。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对服从命令早已经是条件反射一般！ 而眼见有鞑子已经往营地外冲出来，李春来也没有丝毫墨迹，干脆果决的让人点燃引线！ “嗤嗤……” 转瞬，七八条引线便是被点燃了，暴起的火龙一般，直掠向图乌海部营地周边。 登时便是给躁动的图乌海部鞑子来了一盆凉水，都在惊悚的咋呼着，这是什么玩意儿？ 旋即便急急后退。 而这时，被从美梦中惊醒的图乌海，也被阿天等心腹奴才簇拥着，急急冲出来查看情况。 可一帮人还没有来到营地外围。 “轰隆！” “轰隆隆隆……” 眨眼之间，随着火龙燃到尽头，周围登时响起了恐怖的山崩地裂之音，各种暴虐的砂石飞溅。 “耶律律……” “#￥……” 本来便已经被火势惊吓到的战马，再也扛不住了，登时一起拼命挣扎，很快便是有战马挣脱了缰绳，不管不顾的在营地内肆意狂奔。 而周围恐怖的爆炸声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就恍如是串联起来的电器一般，这个爆点结束，周围很快又是有爆点兴起，直此起彼伏。 这也让远处急急便想赶过来支援的那些鞑子游骑懵逼了。 不仅他们的人被吓傻了，马更是慌了神，一时根本就来不及想其他，先控马再说 吧。 “撤！” “全军撤退！” 这边，李春来虽是很想近距离的欣赏他的杰作，但究竟还是战略更为重要，当即便是果决的令全军撤退。 “撤退！” “大人有令，全军撤退……” 一路而来的军纪训练，再次展现出了良好的效果，诸多儿郎，没有一人再恋战，纷纷便是跟随着李春来这边的主力撤退。 这一来，就算满桂部麾下还有亡命想去摸鱼，搞鞑子首级，却是也不敢再托大，只能是急急跟随着主力撤退。 “轰隆！” “轰隆隆……” 恍如后世米国大片的特效效果，身后恐怖的连绵轰鸣声，完全成了李春来等人的BGM。 一行人纷纷撒开丫子狂奔，直奔己方营地，根本就不再理会身后的动向。 直到李春来等人狂奔了大半路程，都快要回到营地了，身后的爆炸声才是逐渐消失。 可此时，图乌海裤子都被吓尿了，魂不守舍，又哪还有心思再追击李春来部？ 等到李春来部顺利赶回营地，再看图乌海部方向，依然是一片噪杂，浓烟翻滚，几如世界末日。 而这时，别说满桂等人了，便是毛文龙也傻了眼。 他虽是知道，李春来说请他‘看好戏’，必定是有着手段，却是怎想到，李春来这手段，居然会如此惊人的？ 这简直是把火药给玩出花来了啊。 就是……这等利器，必定是李春来压箱底的宝贝，他又该如何跟李春来开口，探寻这宝贝的秘密呢？ …… 暴虐的凌乱一直持续到了天亮时分。 直到天色完全放亮，图乌海部营地的火势这才是消散掉，只留下一片几如月球表面般的遍地狼藉。 饶是图乌海此时已经换了衣服，却依旧挡不住他灰头土脸的狼狈，阿敏送给他的那宝贝的铁盔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这时，便是阿天这等心腹奴才，都不敢轻易跟图乌海说话了。 已经这般了，不仅粮草毁了，草料毁了，战马都是跑了不知道多少，还能说些什么呢？ 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找虐吗？ 好在那帮明狗没怎么深入，此役除了死了几个倒霉的汉人奴才，他们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的。 “谁能告诉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这时，图乌海究竟是缓过神来，本来俊秀的脸孔，恍如皮肤下面钻进了一只可怕的虫子，还在来回游走，让的他整张脸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狰狞。 “这……” 一帮人谁敢回应此时这般状态的图乌海？ 一个个都是狗一般跪在地上，屁股朝天，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狗奴才，狗奴才，你们平日里一个个不都说，是爷我最忠心的狗奴才吗？现在是怎的了？怎么都不说话了？阿天，你来说！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图乌海忽然暴起上前，逮着一众奴才们便是连踢带踹，周围登时便是哀呼连连。 阿天本想着挨顿揍就过去了，却不曾想，图乌海还是点了他的名…… 已经这般，阿天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主子，主子，这都是那小李三儿的阴谋诡计啊。咱们前面得到的消息，便是有人说，小李三儿这厮年纪虽轻，城府却是很深。这都是他的阴谋诡计啊……” “爷我能不知道这是小李三儿的阴谋诡计？爷我问的是，他到底是干了什么？啊！” 虽然阿天这锅甩的很溜，但还是逃不过图乌海的气头。 图乌海登时杀猪一般，怼着阿天也不管是哪儿了，便是 连踢带踹一顿撕打。 可怜阿天堂堂牛录章京，也算是他们富察氏排的上号的人物了，此时却只能沦为图乌海的出气筒，却还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好不容易，终于是等图乌海揍他揍累了。 阿天这才是小心道：“主子，主子，这，这是不是奉集堡那帮姓贺的阴咱们哇？他们早就知道这小李三儿不好惹，才把消息递给咱们，让咱们动手哇……” “嗯？” 图乌海一个机灵，忙是看向阿天。 旁边，另一个心腹奴才一看这场面，马上也补刀道：“主子，阿天说的没错。奉集堡那帮姓贺的，这几年越来越狂了。本来咱们镶蓝旗还有近两成的份子，现在，怕是都不到一成五了。这帮杂碎，八成是又抱上其他人的大腿了哇……” 图乌海这时终于冷静了下来。 饶是他有阿敏这个实力强劲的大靠山撑腰，但说到底，在此时的后金，还是要看实力的。 也幸得是长生天庇佑，那小李三儿也似是有所留手，没有斩尽杀绝，否则，他图乌海就毁了啊。 若是在这般情形，麾下精锐再受损严重，便是阿敏怕也护不住他了…… “先不说这些骚腥事儿！” 图乌海狠狠啐了一口，狼一般瞪着阿天等心腹奴才，“已经这般，咱们该怎么办？这鬼地方，怕是不能呆了哇。” 阿天这时也缓过来，小老鼠般的眼珠子一转，忙道：“主子，其实真算起来，拖了您的洪福，咱们这也不是坏事儿。至少，咱们现在已经知道这小李三儿不好惹了，只损失了些战马而已。等回头，咱们想个法子再弄一些补上便是！不若，咱们回头找那姓贺的说道说道，跟他聊一聊……这样，咱们回去也好交差了哇……” 阿天这话虽是略有隐晦，但图乌海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却并没有着急表态。 而是缓了片刻后才道：“阿天，爷我记得，咱们这边，应该还有些正白旗的袍子吧？此事，便以正白旗的名义去做！” “主子英明啊！” …… 天亮后不久，图乌海部便是迅速撤军，一路朝着正北方向急速退却。 李春来部营地中登时便是响起了旺盛的欢呼声。 “哈哈，鞑子跑了，咱们把鞑子吓跑了哇！” “嘿嘿，狗鞑子也就这个球样嘛，老子还以为他们三头六臂呢……” “鸟毛的三头六臂，在咱们大人面前，他们算个屁啊……” “大人威武！” 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孔，李春来虽是不知道贺大彪那帮狗杂种，已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图乌海等人给盯上了，可心中那种振奋，依然是遮掩不住。 愈发的庆幸之前自己决定的正确性！ 正如后世那个最简单的原理： ‘想从A点到D点，必须要先从A点到B点，再从B点到C点，然后再从C点到D点。’ 凡事，尤其是有难度的事儿，哪有一蹴而就这一说？ 就以目前自己麾下这帮弟兄的状态，怎可能贸然便用‘虎狼之药’？ 只有一步步的慢慢建立起他们对阵鞑子的自信心，才能更稳妥、更为有效率的将他们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 不过，饶是图乌海部已经退走，李春来依然没有丝毫怠慢，马上便是令满桂的人出击，仔细探查他们的动向。 而这边，一直在紧密关注着李春来一举一动的毛文龙，也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这人比人，真的是能气死人啊。 可是！ 跟他这位三弟学，他还真不丢人的！
第253章 屁股决定脑袋！
一个多时辰之后，满桂亲自带回来消息，图乌海部是真的走远了。 而且，他还带回来另一个‘好消息’。 也被划归到刘綎麾下，秦军的一部两千余人的客军，也赶到了附近区域，距离他们的营地只不到五十里距离了。 李春来心中对这个消息有点不置可否，但在面上，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抓着一通宣传，随之便是令全军继续开拔。 今天凌晨的‘大胜’，加之援军到来的消息，让的诸多弟兄们本就振奋的心情，又到了一个新维度。 此时天气虽是很寒冷，李春来也吃不准图乌海还会不会回来报复，可麾下的弟兄们，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充满了对建功立业的向往。 俞瑶在这种气氛中，也逐渐摆脱了萎靡，重新换发出新的希望。 便是毛文龙，都有些热血澎湃，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眼见局面进入到正确的轨道，李春来的心里也是大慰！ 可以依靠庞大母国的虎威—— 这感觉，真的太好了！ 只是，私下里，李春来却是对满桂有了新的命令：仔细调查那部秦军的来历！ 没办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很大程度上，此时的李春来，对于明军友军的防备，怕是比之对鞑子还要更甚…… …… 那部两千余人的秦军，之所以被打发来、千里迢迢跟随刘綎走南线，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显然也不是有什么势力之人。 他们带队的游击姓牛，今年已经五十出头，身体情况已经不太好了。 但这位牛游击却是有两个好儿子，一个二十六，一个二十一，都是精熟马术、手段高强的好手。 简单与他们一个照面，李春来心中已经有了数。 毛文龙也是极为兴奋，提醒李春来，可以把这牛家父子，也绑到他们的船上，这一来，船必定会越来越大。 李春来却很果断的拒绝了。 与牛家父子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绝没有跟他们合兵一处的心思。 毛文龙对此其实是很不解的。 毕竟，人多力量大，这是个最简单的常识。 可还是那句话。 在此时的这只队伍里，别看毛文龙年纪排老大，但李春来才是真正的‘大哥’，掌舵人。 而且，有着前面炸药包的精彩大戏，特别是李春来那种临危不乱的镇定，让的毛文龙肯定不会孩子般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是仔细在心里揣摩，李春来为何要这么做？目的到底何在？ …… 就在这种略有诡异与躁动的气氛中，两天多之后，李春来部主力终于是在草河畔，追上了刘綎部主力。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刘綎此时还没有过来，还在沈阳一线，这边是他的副将带队。 而这里，距离叆阳堡已经很近了，也算是到了毛文龙的地盘。 跟这边临时主持工作的李副将一通交接，走完了正常的流程，天空中又开始飘飘洒洒的下起雪来。 毛文龙也终于有机会，逮着李春来好好喝个酒，询问李春来一些比较私密的东西。 不算大却是温暖舒适的帐篷内。 酒已经过了三巡，菜也过了五味，毛文龙笑道：“三儿，至多明天中午，我麾下那百多号精锐便是能赶过来了。这一来，咱们便是有了二百余精骑，已经是能搞些事情了。只是……” 他顿了下，看向李春来的眼睛道：“三儿，有件事，哥哥一直没搞明白。你，你为何不拉拢下那牛家父子？你别看他们级别比咱们弟兄高，可都是一帮铁憨憨，想来没啥底子的。若是能把他们拉上，咱们怕是能干票大的哇！” 说话间，毛文龙眼睛里的希冀几如要燃烧起来一般。 “大哥，咱们为何要干票大的呢？” 李春来笑着给毛文龙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忽的反问。 “额……” 毛文龙登时愣住了，有点傻眼，一时根本就跟不上李春来的节奏了。 片晌，他这才是回过神来，有些警惕的道：“三儿，你，你这话是，是啥意思？” 李春来一笑：“大哥，还记不记得，咱们相识的时候，曾经谈论过对此役的看法？你当时，并不太看好能完全剿灭后金鞑子的主力？” “嘶。” 毛文龙倒抽了一口凉气，隐隐已经有些摸到了李春来的线，但却还差了一把火，忙道：“三儿，你，你是说……” 李春来叹息一声：“大哥，咱们弟兄之间，有些话，我也不瞒着你。你知不知道，此役突破图乌海，我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毛文龙下意识摇了摇头，等待着李春来的回答。 “呵呵。” 李春来一笑，看着毛文龙的眼睛道：“要克制自己的贪心！” 看着毛文龙瞳孔猛的放大，李春来继续解释道：“大哥，我很明白你想突破的心思，我也无比想突破，二哥也无比想突破。可咱们的状态你也看到了，想突破哪有那么容易？” 毛文龙已经完全跟不上李春来的节奏了，皱眉不语。 李春来笑着拍了拍毛文龙的肩膀： “大哥，有些话，我也真不知道咋跟你说。总之，小心是无大错的。 我知道我这话，你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但是答应你的事情，我李三儿肯定要做到的！ 咱们此役，不要去抱太大的野心，那样很可能会冲昏咱们的头脑，反而要落到下乘！ 大哥，我的意思是，咱们此役，既然是干‘辅兵’的活，就得有辅兵的觉悟不是？ 搞些边边角角的功绩，够咱们爷们往上抬一格，那便足够了！ 若是真的搞那许多，怕是，咱们有那嘴巴吃下去，肚子里也消化不了哇……” “这……” 毛文龙何等精明，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的深意？一时间，周身冷汗都是渗出来。 若不是李春来此时给他泼了这盆凉水，怕他自己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李春来这话虽是并不好听，乃至是很难听，但毛文龙却是摸到了李春来为何这么年轻、便是这么成功的线了！ 他那种对于‘分寸’的把握，饶是他毛文龙年长二十几岁，却依然是拍马也难及啊。 “三儿，你，你小子，这话虽是不太好听，可不知怎的，你能说出这来，我心里不知怎的，一下子就踏实了许多。若是这般，那咱们此役的难度就小了，也没必要太过拼命。只要咱们稳稳的跟在主力后面，到时候，捡点主力剩下的边边角角，那便已经足够了哇。” 毛文龙很真诚的看着李春来的眼睛道。 李春来心里也有些佩服毛文龙的那种心胸了。 这种话，一般人听了，基本上会是两个极端，要么极度讨好，要么极度愤怒，而很难站在中间，冷静审视事情的维度。 但 毛文龙此时俨然是合格了，达标了。 也无怪乎毛文龙后来能一手建立起彪悍的东江镇，带出那一大批骄兵悍将了。 他的身上，已经是具备了很大一部分成功的潜质，只差那股东风而已！ 所以，在历史上，一旦那股东风出现！ 便也出现了毛文龙‘单骑救主’、以不到二百人‘奇袭镇江’的壮举，这在整个华夏五千年的军事史上，都是值得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李春来此时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可能还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说着，李春来又给毛文龙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满上一杯，抬头看向有些斑驳的帐顶，缓缓道： “大哥，你在这辽东混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肯定是比我更清楚的。像是咱们弟兄这种一穷二白的苦哈哈，能做个普通人，搞点普通的事情普通的活着，怕是已经要拼尽全力了哇！” “这……” 毛文龙登时目瞪口呆，嘴唇哆嗦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却是始终说不出来…… “呵呵。” 李春来笑了笑，端起酒杯跟毛文龙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又道：“大哥，我今天跟你说这，并非是长他人志气，灭咱们兄弟的威风！而是，你我兄弟，想出头，那必须得折腾！但是这折腾，得稳着点来，多长几个心眼啊！” …… 送走了喝的昏天黑地的毛文龙，外面的雪势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草河这段河面四周，都是被一片圣洁的白色所包裹。 但连绵成片的营地里燃起的无数火光，又透露出一股浓郁的生机感。 只是…… 风雪飘摇之间，这种生机感又始终被牢牢压制，飘忽不定的，就恍如，此行他们这部光战兵就有小两万人的明军主力的那未知的命运…… 帐篷内，有亲随已经帮李春来收拾好了酒局的残场，沏上了茶。 李春来慢斯条理的品了几口茶水，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与‘大智若愚’的满桂不同。 毛文龙肯定是个聪明人，但起码在此时这个阶段，他聪明的‘有些过头了’…… 这是一种不太好描述的感觉。 简而言之一句话。 是个聪明人，但是太容易让人看出来了，城府还不到线！ 这玩意，年龄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但说白了，更核心的，还是屁股下的那把椅子！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此时的毛文龙，即便已经在这辽地摸爬滚打十几年，可那种平台的效用力，却还真比不上他李三爷。 这也让李春来有了一些反思。 人想抱大腿，还是得抱最粗的大腿才行啊！ 此时大明最粗的大腿是谁，这还用问吗？ 正思虑间，俞瑶忽然顶着风雪冲进来，俏脸上充满了一种病态的红晕，忙上气不接下气道：“三儿，奉集堡有消息传过来了。你猜，你猜到底发生什么了？” “嗯？” 李春来一个机灵，忙看向俞瑶道：“姐，怎么了，这么兴奋的？不会是贺家有人倒霉了吧？” “嗯嗯！” 俞瑶忙是兴奋的拼命点头，想说却有些说不出来，直接把邸报递到了李春来手里。 李春来飞速扫了一遍，一时也有些呆萌的呆立在当场。 这他娘的，事情有点意思了啊。
第254章 最后的毕恭毕敬！
李春来俨然也没想到，贺大彪居然会被鞑子埋伏，还是被正白旗的鞑子给埋伏，损失极为惨重。 但这贺大彪倒也真是属‘小强’的。 百多号鞑子精骑突袭，而他只有六七十人，竟仍是被他冲出来一条活路，活着逃回了奉集堡。 “姐，那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善恶终有报啊。贺家这回该长个记性了。更关键的，贺大彪这狗杂种居然还没死，给咱们留着呢。” 片晌，李春来笑吟吟看向俞瑶。 俞瑶今晚心情明显极好，特别是李春来这句‘咱们’，让俞瑶不自禁便是有了一种踏实感。 旋即俏脸上止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嘴上却傲娇道：“谁跟你咱们呢？贺家是我俞瑶的仇人好不好？” 俞瑶说完便是有些羞涩的转过身去，所以她没注意到的是—— 此时的李春来，恍如中了邪一般，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的。 自从认识俞瑶这小娘皮开始，李春来从来就没见她笑过，也没咋往这方面想。 可，此时真正亲眼见到了俞瑶的笑容，尤其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纯粹感，李春来终于明白了，为何会有‘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样的描述。 俞瑶这小娘皮笑起来，跟不笑，完全是两个级别的…… 俞瑶这时也隐隐感觉到了身后的李春来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微微转过头来。 可暮然看到李春来这呆萌的模样，她稍稍平复的俏脸，不自禁又是红了起来，忍不住低声啐道：“喂，傻了吗？瞎看什么呢？” “……” 李春来这时才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道：“姐，你，你笑起来真好看……” 可说完李春来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这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咋还有心思想这事…… “……” 俞瑶登时也傻了，俏脸一下子红透了一般，连天鹅般雪白的脖颈都是红了大半。 她很想大骂李春来几句，这个不讨巧的小屁孩，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她……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瞬间，帐内的空气恍如都凝滞住。 没等到俞瑶的‘暴风骤雨’，反而变的这般羞答答模样，李春来不由更懵了。 这小娘皮，竟然也会有这么有女人味的时候？ 关键是，这种充满纯粹的羞答答感觉，就像是刀刻一样，已经是深深刻到了李春来的心底深处…… “大人，李副将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正当李春来咽了口唾沫，已经缓过来，想打破这种‘尴尬’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陈六子的大嗓门。 “……” 李春来一时简直恨不得把陈六子这不开眼的电灯泡大卸八块，这狗东西，咋就没点长进呢？ “三儿，我，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你，你先忙正事儿吧……” 俞瑶这时也回过神来，根本不敢再看李春来，受惊的小鹿一般，急急便是逃出了帐内。 看着俞瑶的倩影一闪即没，空气中只留下袅袅幽香，李春来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弯弯笑意，旋即也大步出了帐外。 …… 刘綎虽还没能赶到中军坐镇全军，但大战在即，队伍的行程依然是不可能拉下的。 次日一大早，饶是依然还有些下雪，大队人马却是在李副将的号令下，继续开拔，前方宽甸的深山老林方向。 昨夜时，一千两银票出手，李春来与这位本家的李副将这边也是顺利达成了一致。 他这部，只作为预备队，并不用跟着主力这般的赶节奏。 李春来索性也让儿郎们在草河畔休整一天，稍稍放松一下，喘 口气。 否则，这般高强度的状态，便是真猛男也扛不住啊。 可饶是李春来摆平了李副将，在战略上已经占据了相当的主动权，再去找俞瑶，这小娘皮却是找着种种原因，根本不见李春来了。 这让李春来头大的同时，一时却也没有啥好办法，总不能对伊人用强不是？ 好在还有毛文龙、满桂、洪斌、张黄等人陪李春来喝酒。 昨晚做好了毛文龙的思想工作，满桂这边显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某种程度上，满桂的悟性，可能比毛文龙还要更高，李春来只跟他喝酒就行了。 这一来，队伍的各项工作基本都已经稳定下来，就等着沈阳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 酒至半酣，李春来出帐来放水，冷风一吹，忽然看到—— 秦军的那位牛游击的人马，刚赶到这边，还没来的及休息调整，便是在李副将亲随家丁的指引下，继续开拔赶路了。 毛文龙这时也来到李春来旁边放水。 看到李春来看着牛游击的队伍一动不动，周身不由陡然一个机灵，借着六七分的酒意，小声对李春来说了一句：“三儿，你，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对此役不太看好？” 李春来迅速回过神来，看向毛文龙的眼睛。 毛文龙酒意也消散了大半，有些呆萌的看着李春来。 “呼。” 李春来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对毛文龙露出了一个笑容：“大哥，咱们这般身份，蝼蚁一般，想太多也是无用啊。今天好不容易歇一天，走，别多想，回去喝酒！” 看李春来大步走回大帐，毛文龙用力的闭上了眼睛，片刻，才是猛的睁开，忙也跟上了李春来的脚步。 …… 一顿酒宴足足喝到了傍晚，李春来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拂晓，天都快要亮了。 简单收拾一番，出来在这寒冷中活动了一番手脚，李春来的心神也迅速清晰了许多。 说实话，此役带毛文龙，李春来直到此时还有些纠结。 与满桂这种扎实又好用的猛男哥不同，毛文龙这边，着实是有着太多不确定性了。 就有点类似潮汕人那种思维，‘饿死也不给人打工，必须要自己做老板！’ 毛文龙已经隐忍太久了，天知道，一旦有真能起来的机会，他还能不能控制住。 而如果按照那个正常的历史车轮印迹来走，毛文龙还真有很大机会…… 明军此时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李春来俨然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 说实话，明军中不是没有好汉子，不是没有能杀伐攻略的猛男哥们，大多数将士，也并非是不服从命令的刺头儿。 看那位牛游击父子便是知道了。 可—— 问题是上面李春来够不到的那些大佬们…… 也包括万历皇爷！ 恐怕，也就只有鬼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拍屁股还是拍脑袋来做决定了。 而一旦历史还是卡在轨道上，明军败退，以毛文龙的能力，收拢各部溃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真到那般时候…… “艹他娘的！” 李春来也有些没法想了，狠狠啐了一口。 毛文龙的确是个优秀的人，乃至属于神仙都压不住的那种人，可真跟他共事，俨然并不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 李春来索性也懒得再想！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便随他去吧！ 真有好机会冒出来，毛文龙能出头，出大头，他李三儿难道还能拦着不成？ …… 呼呼的北风和时而便飘洒的雪花交织间，时间过的很快。 眨眼，已经来到了二月十六。 饶是李春来部属于‘吊车尾’，这时，却也已经抵达了宽甸老林子的腹地里。 刘綎此时早已经归队。 虽说沈阳那边还是没有准确的消息传过来，但大致也差不多了，动手的时间就在二月二十左右。 这时，高丽那边的援军也陆续赶到了。 后世时，高丽人虽是这臭毛病又那臭毛病的，居然胆敢号称什么‘宇宙民族’？ 不过，此时的高丽人，却是乖巧的很。 巍巍大明，或者说中原汉文明的强大压制力，对他们俨然并非是一朝一夕的。 便是高丽的一些明显很不弱、至少得跟大明这边游击平级的高级将领，见到李春来这种‘预备队’，都是得点头哈腰的讨着好。 而他们军兵的服饰，跟明军的鸳鸯战袄也极为类似，都是红艳艳的一片。 若暮然远远的看上去，几乎就看不出差别来一般。 李春来对这帮高丽人也很感兴趣。 他很明白，目前的状态，这基本是高丽人对大明最后这种毕恭毕敬的时刻了。 所以一有时间，他便去找这些高丽人聊天，特别是基层的高丽士兵。 李春来也想搞明白，他们想要什么，需求什么。 须知，若历史按那个车辙继续前行，高丽可是个相当相当关键的棋子！ 尤其是高丽沿海的地形，正好卡死了后金鞑子最软的软肋！ 可惜的是，高丽的诸多军官们虽是精通汉语，可底下的大头兵们，能说汉语的着实寥寥。 即便有，也是磕磕巴巴的，几如鸟语，完全是鸡同鸭讲。 这让李春来的耐心都有点扛不住了。 狗几把的，意思意思，笼络下他们就得了，难道，还要他李三爷这堂堂天朝上国的实权军官，去讨好那帮蛮夷玩意儿？ 这天傍晚，又在高丽营地那边转了一圈、没啥收获的李春来，正有些郁闷的回营休息，看陈六子等人有没有猎到野味。 最近一直有些躲着李春来的俞瑶，忽然找上门来，低低道：“三儿，你，你这几天，天天去那些高丽人营地干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额？” 李春来愣了一下，忙笑道：“没事，姐，这能有啥事？你就放心便是。我就是闲的无聊，以前也没见过高丽人，便想听听他们说话啥样。谁知道，这群狗几把的，没几个会说咱们汉话的，一个个都跟鸟语一样。” 李春来这话完全是没来由的吐糟，完全只发泄情绪而已。 但俞瑶这边却是敏锐的抓住了李春来的烦躁，特别是那种心不在焉，芳心已经提了起来。 犹豫片刻，她咬着红唇道：“三儿，你，你要不要找个会说高丽话的帮你翻译一下？” “翻译？” 一颗颗冲天巨树之下，李春来看着俞瑶羞涩却坚定的模样，又岂能不明白俞瑶的意思？ 当下不由大喜道：“姐，你，你还会说高丽话的？” “阿西吧，##￥！” 或许是为了震住李春来，俞瑶当即便是叽里呱啦一大通。 “这……” 李春来简直像是中了彩票一般兴奋，一下子狠狠把俞瑶抱在怀里，大喜道：“姐，这回你可帮我大忙了！你想我怎么谢你？” 俞瑶哪想到李春来在这等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会这么毛躁的？俏脸登时红透了。 她很想推开李春来，却发现，李春来简直就像着魔了一般，抱的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李春来的那种激动与悸动，她恍如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李春来的心跳…… 纠结片刻，饶是她的手已经放到了李春来的胸口上，却究竟没有发力去推……
第255章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嘿，同江的老铁，那株参给你老婆送回去了没？哦，送回去了哇。哈哈，那便好，优秀思密达，你老婆保准给你生个胖儿子！你就等着回去抱儿子吧……” “铁山小哥，来来来，尝尝这锅山鸡肉咋样，早上六子他们刚射的……” “这不是我允泰欧巴吗？嘿，欧巴，今天咋样？” “……” 有俞瑶充当翻译，一天出头的工夫，李春来便已经与相邻营地的一帮高丽人混熟了。 主要是李春来够豪气，‘人傻钱又多’。 不仅时而送给这帮‘棒子哥’野味，他们真有急事用银子的，李春来还借银子给他们用。 高丽人此时本就以为，大明天朝上国，大兵压境，区区一帮野人般的女真人，怎可能是大明的对手呢？ 如此，又怎能不亲近李春来？ 然而。 李春来面上对这帮棒子哥笑嘻嘻，心里……却恨不得全把他们卖到莱芜、新泰的黑煤窑里去挖矿…… 也没啥别的原因。 这帮狗东西，实在是太穷了…… 乃至，穷的有点让人无法想象…… 别看此时这帮高丽人面上一个个穿着红彤彤、很喜庆的战装，但，只要稍稍扒掉一层，哪怕是那些中层军官，也真没法看的…… 打补丁都是好的，很多人里面甚至直接不穿的…… 但仔细想想，李春来也释然开来。 在1619这个年代，已经算是进入了小冰河期，虽然只能算是前期，那种真寒冷还没有完全铺展开来，可效用力已经是很不弱了。 高丽这鬼地方，本就穷山恶水，好地就那么点，都在平壤沿线、最富庶的大同江流域。 可那些富庶的高丽人，又怎可能跑到大明来参战？早用银子就把事情摆平了。 此时这帮高丽人，九成九，都是没的选、只能硬着头皮上的苦哈哈！ 再说经济方面。 在这个以农业为主、生产力极度落后的时代，煌煌大明朝，圣明天子在位，政治一直很稳定，都是有些绷不住了。 况乎是高丽弹丸小国，高层还一直不稳定？ 纵然李春来此时还没有亲自去高丽查探，但只跟这些苦逼的高丽底层军兵聊天，李春来心里便已经有了数。 此时高丽的‘二八定律’，绝对比大明还要更严重许多！ 而在一番酒肉扯淡之中，李春来也并非是没有实质的收获。 就比如。 来自铁山的金允泰欧巴。 金允泰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家里是铁山的豪族，祖上曾经做到了高丽王上的护卫统领。 近年来铁山金家虽是已经没落的不成模样，在官面上一片凋零，但他们依然有着不弱的生意。 不仅有数千亩土地，还有数个小盐场。 与一般的恍如后世非洲难民般矮小瘦弱的高丽人不同，金允泰身高马大，得有一米八来的，营养明显良好，手段也不算弱。 在以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金允泰都是金家复兴的希望，他的父亲，一直盼着他重拾祖上的荣光。 可很多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五六年前，金允泰去平壤从军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到坑里了，活脱脱弄死了一位很有名的名妓。 虽然事情很复杂，他是属于被坑的，却也直接便让他的人生有了大污点，家里好不容易才把他的小命儿保住，又怎还能奢求其他？ 这就导致，此次高丽募集新军，饶是金家老爷子花费了不少力气，更花了不少银子，作为‘自干五’来参战，金允泰却只捞到了个‘副队官’的差事。 仅仅相当于明军的副把总。 在与金允泰接触之后，了解到了他的一些东西，特别是他对成功的那种渴望之后，李春来又怎会放过这等机会？ 这玩意，不怕你有野心，就怕你没野心！ 只要金允泰有那种向上的心，李春来便能把他拉到正确的轨道上。 尤其金允泰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的老家铁山，距离宽甸不过咫尺之遥，又是半岛，三面靠海，周围还有诸多的岛屿。 未来东江的核心，东江岛，也就是传说中的皮岛，正在铁山的正南方！ …… “三儿，你，你咋想的？咋来了宽甸之后，你，你不想着好好筹谋作战，反而天天跟这帮高丽人混在一块？这不是浪费工夫嘛……” 李春来这几天天天往高丽营里跑的事情，自是逃不过毛文龙的眼睛。 刚开始，毛文龙还在忍着，以为李春来有什么要事，可随着时间流逝，李春来明显没有要事的模样，毛文龙终于坐不住了。 这天，趁着傍晚吃饭前的间隙，他偷偷的逮住了李春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很痛心的询问。 俨然，毛文龙在骨子里，更看不上这帮高丽人。 李春来此时与高丽人为伍，直接便是被他视为了不务正业…… “大哥，你，你怎么想的？” 李春来思虑片刻，并没有回答毛文龙，反而是反问道。 “这……” 毛文龙一时被问懵了，有点不知所措。 以他对李春来的了解，像是李春来这种人，怎可能会无的放矢？ 可此时，他一时半会的，是真想不明白，李春来跟这帮高丽人扯个毛线的…… 好一会儿，他这才真诚的道：“三儿，你，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咱们弟兄，还需藏着掖着吗？” 看着毛文龙真诚的眼睛，李春来想了想，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还是决定跟毛文龙说点实话。 毕竟此时还能唬住毛文龙。 当即便是云山雾绕一通，表达了对此役的不看好，需要留一条后路。 毛文龙听完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可是说呢，李春来怎会花此时这么宝贵的时间，去跟高丽人扯淡，根子原来在这里！ 这也让毛文龙迅速警惕起来，没有再缠着李春来，直言他回去好好想想，提前留好后路。 “呼。” 送走了毛文龙，李春来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啊。 起码此时的毛文龙，还处在能控制的范畴。 李春来也在反思毛文龙身上的优点。 他的狠辣与果决，还真不是此时的自己能比的。 尤其是那种对于人命的淡漠，着实让李春来羡慕却又发寒…… 想了想，李春来刚要去找俞瑶聊天。 俞瑶却忽然急匆匆的找了过来，来到李春来身边才低低道：“三儿，沈阳那边传消息来了，出征的日子好像已经定了，刘军门现在号召各部将官去中军议事，你也有份……” “定了？我也有份？” 李春来登时一个机灵，终于，来了吗？ …… 天色很快便黑下来，北风挣命一般 肆意的呼啸着，遥远处，还有诸多不知名的野兽在肆意嚎叫。 似乎在宣示着，已经到它们的时间了。 但此时，明军南路军主力，刘綎的中军大帐内却是灯火通明，几十号衣甲鲜亮的将官们汇聚一堂。 李春来虽只是副千总，却也因为‘独领一军’的关系，得以参加此次军议。 “各位！各位！不容易，不容易啊，咱们等了这数年，终于是等到这彻底了结后金祸患的机会了……” 刘綎这些天显然很忙，脸上有些遮掩不住的疲惫，但精神头却是很好，直接站起身来，指点江山。 从前几年老奴势起，一直聊到去年年中老奴所谓的‘七大恨’，又到此时，完全将后金和老奴的那点底细捋了一遍，条条鞭尸！ 搞的李春来直热血沸腾！ 但周围诸多将领，明显比李春来要油滑多了。 哪怕很多人听着的时候都快要睡着了，可一等刘綎说完，马上便是急急出列跪地，哭着喊着要请战。 恍如出去慢了，这功绩就要被人抢先了。 反之，来自川军的那帮人，倒是跟李春来更像，他们的官话虽是说的有些蹩脚，却明显更真。 这让李春来一时有点发懵。 不过，仔细听了一会儿，李春来便是感觉出来——这些川军的汉子，不远千里，而且是好几千里，万水千山赶到这辽东来，显然不是真来混日子的。 ——他们是真想拿功绩回去，光宗耀祖的！ 这让李春来不由想起了后来的浑河之战，包括再后来的抗战，淞沪等一系列大战…… 总而言之一句话，川军中真的是豪杰辈出，就是一个亡命，就是不怕死，就是敢拿命死干！ 若真的按地域来区分兵种质量—— 川军怕绝对要排在前列中的前列，起码在此时！ 反之辽东这边…… 纵然李成梁不是‘山头主义’的始作俑者，却绝对是将其发扬光大、做到巅峰，开创‘家丁制’先河的鼻祖！ 给他扣个帽子，怕还真不过分的…… “诸位，现在沈阳中军命令已经传达下来，皇爷亲自批复，我大军的出征时日，便定在后日的二月二十一！现在，诸将何在？！” “哗啦啦！” “卑职在……” 李春来正走神的工夫，刘綎这边终于说到了正题，大帐内登时便是一片衣甲响动之音，众将官纷纷起身又跪地。 处在最末尾的李春来也是下意识起身来，笔挺了下身姿，旋即也迅速跪在了地上。 此时这般状态，先不管真心不真心了，至少在表面上，着实是让人止不住便热血沸腾！ 李春来不由竟自看向已经回到小高台上，虽是略有苍老瘦弱，气场却是十足，意气风发的指点江山、发号施令的刘綎！ 纵然此时他李三儿只是替补中的替补，被排除在主流之外，尽是靠花钱托关系，这才得以参与这个场合。 但是！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总有一天，他李三爷也要像是此时的老将刘綎一般，这般豪迈，这般气势，这般意气风发！ 彷如在谈笑间，便是能将鞑虏横扫遍地，封狼居胥！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 恍惚中，李春来的视线变的有些模糊，但心志却是愈发坚定，心中许下了坚若磐石般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