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富裕之都老寨城
三月十三日的午后,老寨城的天气很好。
暖暖的阳光均匀的铺洒在天地间,屋檐上的诸多白色已经开始融化,水滴滴滴答答的低落到脚下的泥土里,恍如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
春天,就要来了。
老寨城其实并不大。
相比于关内的很多强县城都大有不如。
但是,相比于关内诸多城池的经济来源,老寨这边显然是有着巨大的不同。
人家是靠抢的!
换言之,这是此时东亚地区最大股强盗的老巢……
加之,没有什么身份的鞑子,家眷也不可能住到老寨城里,这里的富裕程度,便可见一般了。
因为今天天气很好,老寨城几条繁华街道上的行人也不算少。
不过,若仔细看过去,很快便是能发现,这些逛街的主,多是一些带着仆从丫鬟婆子的富贵女眷,男人是很稀少的。
就算偶尔能看见几个男人,多半也是些俊俏的小厮为主。
“去这边这家绸缎铺子里看看。”
这时,一辆有几十人随侍、十分华贵的马车,忽然驶了过来,周围许多富贵女眷的车马都是纷纷避道。
马车里妙容娇艳的女人,随手拨开帘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家铺子,便是慵懒又随意的道。
“喳。”
身边奴才却不敢怠慢,赶忙是毕恭毕敬的在前引路。
而随着这辆华贵马车驶过,身后便传来了女人的低低议论之声。
“大妃都要去那家绸缎铺里逛,等下,咱们也要去好好逛逛。”
“嘻嘻,主子您好好打扮打扮,怕未必就会输给大妃呢。”
“嘿,你小丫头片子,小嘴抹了蜜么?不过,这话主子我喜欢听,嘿嘿……”
就在一片祥和之中,华贵马车已经停在了绸缎铺前,几个仆从直接趴下、跪下当起了‘人凳’。
便只见一个一身华美黑貂皮的贵女,充满着强大气场,慢斯条理的下车来。
“哟,大妃,您今日怎亲自过来了哟,前面您要几件裙子,小店都已经给您做好了,快请,快请……”
掌柜的早已经迎出来,看着这位贵女下了马车,忙是狗一般讨着巧,将其迎进了店里。
这贵女俨然不是别人,正是此时最受老奴宠爱的大妃阿巴亥!
此时,阿巴亥虽已经为老奴生了三个儿子,但不得不说造物主是偏心的。
正值三十岁的她,俨然正处于一个女人最巅峰的年纪。
论气场,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女人能与她相比?
论仪态,她自幼便是芳名远扬,莫说在出生地乌拉部了,便是整个女真的范围内,都是出了名的娇花。
真的是汇聚万千宠爱于一身,怕是天上的仙女儿都要嫉妒了。
不过,阿巴亥最近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端庄的俏脸上,总有着一丝抹不去的淡淡忧伤之感。
“大妃,您看,这几件裙子,都是按照您的想法做的,您先去暖阁里试一下吧。若有哪里不合您的意,奴才们马上便去改……”
温暖的店铺里,掌柜的狗一般拖着托盘里的几件精美的丝绸制裙子,对阿巴亥讨好。
若是有人在此,怕一眼便能看出来。
这绸缎铺的主人,明显不是纯粹的女真人。
说句不好听的,女真人显然也做不了这等精妙的裁缝活。
而若仔细听这掌柜的口音,明显带着一丝‘老陈醋的味道’……
他是哪里
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晋商们能够成功,显然绝不是没有因由的。
“嗯。王掌柜,有劳你了啊。”
身边的侍女接过托盘,阿巴亥笑着对这掌柜的回了一声,便是带着幽幽香风,袅袅的去了隔壁的暖阁。
掌柜的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直到阿巴亥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是敢起身来,却是有些迷恋的嗅了下空气中残留的香气,老眼中露出一抹止不住的神往。
但很快,他便又恢复了沉寂的冷漠,波澜不惊。
像是刚才那位主那般的女人,怎是凡夫俗子可以想象啊……
……
暖阁内,几个火盆烧的正旺,温暖如春。
阿巴亥就这样平伸出两条胳膊,几个侍女便已经毕恭毕敬的帮她脱起了衣服。
没办法。
贵女便是贵女。
她们的生活方式,是很多寻常人,穷极一生也不可能想象一二的。
不多时,阿巴亥有些厚重的外套便都被脱掉了,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舒展内衣。
但即便这内衣很宽松,却是依然这挡不住她窈窕的身材。
哪怕是早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却是依然如少女般紧致,却又不乏成熟女性的柔润与丰腴。
几个侍女刚要帮她穿裙子,正闭目养神的阿巴亥忽然睁开了眼睛,有些烦躁的道:“行了行了,一个个都笨手笨脚的,都出去吧,本宫自己来穿便是!”
“是……”
几个侍女都很委屈,却不敢有半分反驳,只能是乖巧的退出了暖阁。
“吱嘎。”
关好了房门,又仔细检查了下有没有问题,确定没有问题后,阿巴亥这才是来到了巨大的铜镜之前,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哎……”
好一会儿,她忽然幽幽叹息了一声,一件一件的脱起了衣服。
不多时,她雪白如玉、又傲视群芳的妖娆身材,便是尽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铜镜里。
阿巴亥双手护住了胸部要害,静静的欣赏着自己在镜中的身材,眉宇间那种哀怨的忧伤,不自禁又多了几分。
世人只看到她阿巴亥高高在上,享尽这世间一切繁华,可,谁又能知道她的痛楚呢?
她十一二岁便是嫁给了老奴,一晃,都快过去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间,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斗跨了多少小婊子,才来到了今天啊。
可真正处在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她忽然发现,诸多的事情,并没有像是以前她想的那么顺心……
依然是有着无穷无尽的烦恼。
比如,此役出征大明,老奴不仅把她的大儿子阿济格带在了身边,两个小儿子,十四多尔衮,十五多铎,也被一同带了过去。
这让本就百无聊赖的阿巴亥,不由得便更空虚了,生活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再能提起她的兴趣。
而且,虽是对老奴的手段与大金的力量,有着很强大的信心,但,儿行千里母担忧。
不可避免的,阿巴亥还是挂念儿子的安危。
须知,刀枪无眼那。
明军此时虽然是颓的不行,但究竟还是庞然大物,万一,有什么暗箭射到了她的儿子,她又找谁说理去呢?
如果说担忧儿子,是让阿巴亥不开心的一个重要原因,那另一个更为关键也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完全无法表述了……
“哎……”
看着镜中自己几乎无限接近于完美的身材,阿巴
亥止不住又深深叹息一声。
红颜易老啊。
想她阿巴亥,这辈子也算是见过大风浪了,经历过沉浮,对很多东西,本应该都看淡了才对。
可是……
她现在只有三十岁啊。
她后面,很大可能,还有三十年,四十年,乃至是五十年的日子可活,却是……
想起了那个日渐老迈的老男人,阿巴亥芳心中不由又幽幽叹息一声。
就这般状况,日子还能有什么盼头呢?
唯有想到那个年轻的身影,她的美眸中才有了一丝光,忙是拿起了一偏黑色的长裙,细心的穿在了身上。
登时,本来充满无限诱惑的佳人,又披上了一层端庄华贵、高高在上的光芒。
也不知道这些汉人裁缝,到底是怎么学的手艺,阿巴亥都有些惊艳于他们的技艺了。
这件长裙,几乎将她身材的优势,展露到了极致。
“等再过几天,天气暖和了,他应该会喜欢吧?呵呵,到时候,迷死他……”
想着,阿巴亥忽然止不住的笑起来,恍如又回到了她的少女时代。
……
就这样,在这家绸缎铺里墨迹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了,天都快要黑下来,她这才幽幽的返回宫殿。
只是,坐在马车里,深切感受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她又陷入了一个不可言说的轮回。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还有什么,是比那独自一人的漫长黑夜更可怕的呢?
不过,还没到宫殿门口,便有太监过来跟她禀报,宫里又闹腾起事情来了,几个妃子因为几斤鲜梅子,就要动手了。
“这帮不知好歹的小婊子!”
阿巴亥的那种幽幽神伤,陡然退却,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女王般敏锐的狠辣,冷冽道:“速速回宫!”
“喳。”
……
阿巴亥又遇到了幺蛾子,可对老寨城的很多其他贵女而言,美好的一天,不过才将将开始。
正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相比于威风却受制于那深宫大院里的阿巴亥,那些其他后金王族的家眷们,就要幸福的多了。
有孩子的,可以逗孩子,找闺蜜喝酒吹牛逼,什么时候喝尽兴了,再睡觉不迟。
孩子大了的,或者种种原因生不了的,那玩法就更多了。
相比于大明士大夫们的‘龙阳之好’,此时的女真究竟落后,还到不了这么先进的玩法。
不过,却也不妨碍她们养小厮。
当然,与大明的士大夫们不同的是,她们养的小厮,要更年轻。
乃至都不能超过十岁。
毕竟,这究竟还是男权社会。
她们玩是一回事,坏规矩却俨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说,骚.气归骚.气,但是有些直接涉及到核心利益的事情,她们还是分得清的。
也不是说没有人上过头。
只是,那些上过头的人,基本都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坟头草怕是都几尺高了。
……
就在这种靡靡又繁华的酒肉香气中,老寨城今天的夜晚,终于是彻底降临了。
随着夜色渐渐加深,普通鞑子家里的灯火都已经开始熄灭,留下的,自是夜夜笙歌的豪门深宅了。
而就在这一片祥和之中。
老寨西门之外,忽然有一队五六十人、近两百匹马、风尘仆仆的镶黄旗精锐,赶到了城门外。
第466章 动手
“开门开门,我们是沈阳赶过来的,有要事向额亦都大人禀报!”
这些镶黄旗的精锐来到城门外,很嚣张的便开始叫门。
“你们是哪部的?谁人麾下?不知道深夜不得开城门吗?!”
城头上的守军很硬气,居高临下的喝问,旋即又冷笑道:“再者说,沈阳城初六时便被我大金拿下,现在主力都去打辽阳了,你们从沈阳回来又有什么要事?依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明狗的细作!”
镶黄旗众人登时微微一怔。
尤其是带队的军官,后心中冷汗已经止不住的翻涌出来。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沈阳辽阳那边情况必定不太妙,却是怎想到,沈阳崩的居然那么快,初六居然就已经被鞑子给拿下了……
但这帮镶黄旗带队的军官已经快四十人的人了,还是很老辣的,片刻便是稳住了心神。
大骂道:“你个狗杂种居然敢血口喷人!信不信老子一箭射死你个烂羔子!”
说着,他一边妆模作样的取弓拿箭,又一遍大声抱怨道:“爷我们辛辛苦苦的从沈阳赶过来,有要事要禀报额亦都大人,居然被你这卑劣小人诬陷!今日,若不把你这卑劣小人弄死,怎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勇士们?!!”
“哎,这位爷,您消消气,您先消消气。”
这时,城头上又有人说话了,似乎这才是正主,忙笑道:“这位爷,咱们知道你们不容易,可爷您也得顾及咱们这边的难处不是?爷,敢问您是谁人麾下,又为何要事而来?”
……
“将爷,这,这事儿能成吗?我,我怎么就有点心虚呢……”
此时,一里多外,冰冷的地面上,陈六子小心抚了抚自己头领的伪装皮帽,止不住看向旁边的李春来。
如果说正面硬冲,他陈六子自然是浑然不惧,此时怕早已经杀进老寨城里了。
可……
这等玄乎的动嘴皮子的花哨活,他陈六子显然就不是个了。
特别是那种紧张的心理压力,绝对比让他直面几万号鞑子,还让他更不能接受。
“呵。”
李春来不由一笑,想踢陈六子一脚,忽然发现,现在处在隐蔽时期,是踢不到的,只能低声啐道:“六子,瞧你那点出息,慌个球子的!就算诈不开这城门,难不成,这些鞑子还能追出来?”
“额?”
陈六子一愣,陡然也回过神来。
对啊。
这般状态,就算李元他们诈不开城门,难道还不能跑吗?
他还真是猪脑子啊。
旁边,毛文龙看不下去了,指了指老寨城南面方向的阴暗里,低低道:“三儿,咱们的人应该已经过去了!”
李春来的目力,自是看到了那阴暗里的十几个身影,缓缓点了点头,道:“大哥,别着急,已经到了此时,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毛文龙愣了片刻才回神,心中止不住感慨。
都到此时了,李春来还这么能沉得住气,这是何等心志?他若不赢,没天理了啊。
其实,今天凌晨抵达老寨附近的时候,毛文龙是主张强行破城的。
毕竟,这既能达到想要的效果,又能大幅度的展现大明的威严,提升己方士气。
但李春来却果决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原因他毛文龙也无法反驳的。
首先第一点,别看李春来他们青州左营此时气势汹汹,威势很大,实则,人手还真不
定就有老寨留守的鞑子多……
换言之,稍不留神,就不是‘包鞑子饺子’的事儿了,而是给鞑子‘送饺子’……
这显然是绝无法接受的。
再者。
若是强攻,就算前期会有所突破,后续却必定会遭遇到顽强抵抗,直接导致进展缓慢,捕捉不到老寨的核心资源。
直白说便是。
你在这边强攻,不说控制老寨的四面城门了,仅仅是控制西门,就得消耗多大的精力?
而你控制西门的这个功夫,城里的人不会跑吗?
恐怕,等李春来收拾利索了,赶到后金的王城那边,连根鸟毛都不剩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儿郎们跟着他李三爷一路走到此时,又有哪个是容易的?岂能让他们在终点线之前,这么轻易的便丢掉了性命?
所以,思虑再三,李春来还是决定出奇兵,用最‘迅疾而有效’的方式,直接把老寨和里面的鞑子干蒙,达到目的就跑!
简单说便是一个字:“快!”
快到让所有鞑子都反应不过来,他李三爷已经是占据了主导权!
……
“兄弟,不是爷们我说你,今天这事儿,你想多了啊。我大金不是没有人有这种资格,可你们肯定是不行的。赶紧扎营歇着吧!”
这时,城头的那主官已经盘问完了李元,知晓了李元的底细,也懒得再理会他,直接便是回城门楼子里睡觉了。
等那主官走了,城门上又传来一阵哄笑。
纷纷奚落李元,还以为是个什么正主呢,却不料只是根小杂鱼,真他娘的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啊。
李元面上虽羞愤万分,骂骂咧咧,可心底里却欢喜的要炸开来!
他今晚之所以被李春来派过来搞出这个‘幺蛾子’,显然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一点,便是吸引这些鞑子的注意力,为那些‘特种兵’弟兄争取时间,让他们渡过老寨这宽阔的护城河。
别看此时老寨周边还天寒地冻的,周围的诸多河流依然处在坚固的封冻期,可护城河显然非同寻常,他们的破冰工作还是做的很不错的。
若正常状态,这些‘特种兵’弟兄想武装泅渡过去,俨然非常的困难。
可,有着精通奴语的李元在这边一通折腾,跳梁小丑一般,自不难吸引人的注意力。
这一来,这些‘特种兵’弟兄的成功率俨然就高了不少。
此时,眼见这些‘特种兵’兄弟已经在鞑子的城门下布置炸药包,李元故作骂骂咧咧的不爽着,直接招呼人便是在护城河对面的一片空地里扎起营来。
城头上,那些无聊的值守鞑子们,笑意不由更甚,各种奚落。
毕竟,值夜本来就不是个好活,若是不自己找点乐子,那还不得憋死啊。
可这些此时正肆意的看着笑话的鞑子,并不知道的是!
随着李元他们的营地扎起来,在火光下显得有些发白的几个大帐,已经成为了最好的参照物!
须知,这种时候,想完全控制局面,仅有步兵显然是不够的,必须得有骑兵冲阵!
李春来此时俨然没有几个骑兵。
但他有着在此时能代替骑兵,甚至,比骑兵效用力还要更好的兵种!
不多时,城头的鞑子眼见李元他们都是躲进了帐篷里,不理会他们,他们也无趣了,开始该干嘛干嘛。
老寨作为后金的腹
心,在早些年的时候,的确是遭遇到过周边其他部族的威胁。
可当后金真正崛起之后,这都多少年了,谁又能真正威胁到他们了?
便是当初大明气势汹汹,多少万人又多少万人,到头来,不还是在萨尔浒便折戟沉沙,连老寨的城门外都未曾抵达?
此时鞑子军纪虽严,对老寨的防御也比较重视,但是那等级别,与战时肯定不是一个维度的。
十几分钟之后,那些特种兵弟兄,不仅已经搞好了城门下的炸药包,这边护城河的吊桥也搞的差不多了。
透过帐篷的小洞,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李元的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嘭嘭嘭’的乱跳不停!
马上就要开始了啊。
他的手已经止不住的颤抖,想要给李春来发讯号了。
好在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现在还没到约定动手的时间是其一,另外,还有一些比较关键的环节,还并未处理周正,他还是要稍稍再忍耐一下,等待李春来的安排。
比如此时,青州左营这么多布置,打开这外围的第一道城门,俨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老寨怎么说也是都城,又曾经是四战之地,其防御可绝不可小觑!
特别是这西门作为防范大明的支点,里面明显不只一个瓮城!
青州左营此时突破外围这一层防御容易,但突破两层乃至是三层,肯定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
此时,一里多外的黑暗里,李春来依然如同普通士兵一般趴在冰冷的地上,继续关注着老寨城。
按理说,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就位了,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都交给天意便可。
但李春来还是强行压制着自己的冲动,更冷静的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计划,看哪里还有没有纰漏。
主要此时才子时一刻出头,还没有到约定的子时中刻的时间点。
这种东西,不是不能改变,尤其是青州左营这等有着庞大纪律性支撑的部队。
但改变一点容易,后续的连锁反应,就绝没有那么容易了。
极有可能,本来准备的一切都好好的,却是因为这种变动了出现了不该有的失误,从而导致满盘皆输。
李春来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是走到此时,怎允许自己和麾下弟兄犯这等错?
对于瓮城方面,李春来俨然也是早有准备,只是,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还是要看后面儿郎们的具体实施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这片天地间似乎又恢复了那充满着酒肉香气的安详。
但在这种安详之中,一种不可描述的神秘因子,已然在飞速的生长着,壮大着!
终于,数千人的期待之中,子时中刻终于是到来了!
李春来此时又怎还会有有半分犹豫?直接便是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随着命令被口口相传,迅速通传到了后方,后方又通过旗语通传给了前方。
很快,西面方向,一队约莫三四百人,上千匹马的骑兵部队,又是来到了这边。
这让守城的鞑子都很吃惊。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的没完了,当即又是出来盘问。
“嗖!”
“嗖嗖嗖!”
可此时,等待他们的,并不是李元他们的友好了,而是从城下扔上来的一颗颗燃着引信的不明物什!
第467章 夜袭老寨城
“嘭!”
“嘭嘭嘭……”
竹制手.榴弹的闷响声中,炙热的砂石铁屑陡然飞溅,‘噼里啪啦’直乱响。
可怜这些后金守卫明明反应很快,很多人都开始往后退,可在城头这等看似宽阔、实则远没有想象中宽阔的空间中,他们又怎能跑的过手.榴弹爆炸的速度?
眨眼,刚刚还高高在上的一众后金守卫,已经是一片哭爹喊娘的惨叫之声,鲜血喷溅。
“压死他们,先炸城门,再放吊桥!”
“是!”
“嗤嗤……”
青州左营的儿郎们又怎会给他们喘息之机?
转瞬又是一轮手.榴弹压制丢了上去。
‘嘭嘭嘭’的沉闷爆裂声中,这些并未披全甲的鞑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对手。
如此近的距离,诸多炽热的砂石铁屑,直接便是钻透了他们厚实的棉袄,与他们的身体亲密接触。
虽说此时的竹制手.榴弹只是初代产品,杀伤力并不是太大,却也正因为如此,让这些鞑子守卫一时想死都死不了……
只能是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拼命的嘶吼着,哀嚎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生命缓缓流逝。
这时。
城门口堆积的十几个大小炸药包的引线,已经是被引燃了,青州左营的儿郎们早已经退到了安全区域。
随着火龙般的粗壮引信,迅速冲杀到炸药包堆中。
“轰隆!”
“轰隆隆!”
城门附近直接发生了犹如小型地震般的恐怖震动。
恐怕至少得上千斤重、包了厚实铁皮、看似坚不可摧的老寨城西大门,应声轰然倒塌。
但是城门建筑竟是未遭到什么真正的破坏。
若此时有细心人看到这一幕,必定会惊叹不已。
这他娘的到底是经过了多少次实验,才能这般精准、做到如此程度啊……
可惜。
青州左营的儿郎们并没有谁注意这个细节,他们正在拼命往下放吊桥,准备让后续的儿郎们过来。
在他们的意识中,这种级别的操作,俨然才是正常的。
须知,能被青州左营选为‘特种兵’的汉子,哪一个又不是队中好手中的好手了?
那可都是一个个爷啊!
“哐当!”
随着庞大沉重的吊桥重重落地,马上便是有近百号身强体壮的骑步兵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去。
他们有的背着鸟铳,有的背着长枪,有的提着刀盾,看似纷杂,实则却极为有序。
冲过护城河后,鸟铳兵马上装弹填药开始压制,而前方彪悍的长枪兵和刀盾兵,已经是迅速开始清理城门的垃圾。
“冲进去,保持火力压制!”
城门附近的垃圾迅速被清理完,后续数以百号的骑兵,已然是风一般往里冲,直接冲进了里面的大瓮城。
“敌袭!”
“敌袭——”
“快去禀报额亦都大人,有明狗来袭城了……”
但饶是青州左营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几乎在三四分钟内便是破了老寨城的西门。
可想真正突进去,俨然还需要不少时间。
后金的防御体系此时已经运作起来,城内响起了各种纷杂的叫喊声和警报声。
李春来此时也站起身来,大声喝令身边两千余精锐弟兄向前。
旁边,毛文龙、洪斌、陈六子等人也是亦然。
到此时,李春来的战略意图基本上已经趋向于清晰了!
自始至终,他便没有给麾下儿郎们‘画饼’时画的那般大的胃口,而只是把握那些他能把握住的东西!
正如汉人一直流传的那句老话:‘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亦或是‘吃到嘴里的肉,那才是好肉!’
毕竟,后金究竟如日中天,此时谁也不清楚城中到底有多少防守力量。
但按照老奴的尿性,就算不到万人,大几千怕是还是有的。
而且,女真人自幼便能征善战,便是城中那些已经退下来的老鞑子,乃至是女人,未必就没有什么战力了。
李春来只能说,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也必将会拼尽全力去执行!
剩下的,那便交给天意了!
但这片土地,自古以来便是汉人的势力范围!
李春来相信,华夏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恐怕也是会庇佑他小李三儿,不会庇佑这些狗鞑子的!
……
“轰隆!”
“轰隆隆……”
弹指间,西门瓮城下陡然有剧烈的爆裂声传来,转而便一片轰碎之音,便是李春来此时距离至少两里多,却依然听的清晰。
显然,前锋的弟兄们对瓮城似乎也得手了。
“驾,驾!”
而这时,西面方向又有五六百人的骑兵急速冲过来,得益于前面那些弟兄们的铺垫,他们根本就不用减什么速的,直接便是朝着城内鱼贯而入。
只是!
若仔细看,会发现,他们却并不是真正的骑兵配置。
并没有配备骑兵的标配马刀、提刀,包括飞斧、标枪之类,反而是大半都背着鸟铳。
还有人更像是‘卖小西瓜’的一般,身上,腰间,都缠着好几兜子的‘小西瓜’。
这俨然才是李春来底牌配置!
——骑步兵!
简而言之,便是让鸟铳兵和投手骑马,用以来保存他们的体力,加快他们的速度。
赶路时是骑马的,但是作战时可骑马可下马,不仅增加对战事的容错率,也能进一步加大麾下儿郎们的效率性。
……
“轰隆!”
“轰隆隆!”
就在这短短十几分钟的交错之间,青州左营主力、张黄的青龙营先锋,已经是冲破了老寨城最后一道瓮城的束缚,直接冲杀进来。
就像是坚硬的果壳已经被打破了,里面鲜美的果肉,即将要流露出来。
“拦住他们!”
“杀光这些明狗!”
“放箭放箭,别让他们过来!”
但这时,后金方面也已经做出了反应,至少上千人的骑、步兵,已经冲到了这片区域,犹如一群饿狼一般拦在眼前。
“刀盾兵往前顶,鸟铳兵压制,投手跟上,干他娘的!”
张黄这时也已经是杀红了眼,亲自提着一面大盾牌,便是与身边个个强壮的刀盾兵儿郎,毫不畏死的往前顶。
“噔!”
“噔噔噔!”
转瞬,前方后金鞑子密集如雨般的箭矢,便已经是疯狂的倾泻到了他们的盾牌上。
很快便是有人受伤,乃至直接倒霉的阵亡。
可这却丝毫挡不住青州左营的脚步!
“都给老子瞄准了,将爷就在后面看着咱们呢!开火!”
“开火!”
张黄部用血肉之躯,生生硬顶开宝贵空间的同时,后续,崔二部主力也赶至了。
“砰砰砰砰砰……”
在崔二和诸多军官们杀人般的怒吼声中,青州左营的鸟铳兵陡然开火了。
饶是后金这些猛男哥们都有刀盾防御,可这时候火器与冷兵器的差距便显现出来。
饶是他们的防御力很好,几如密不透风,但举盾格挡箭矢,和举盾格挡鸟铳的铅弹,显然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眨眼!
青州左营鸟铳兵马上马下交错的火力,便是直接放倒了几十号的鞑子。
众所周知,此时鸟铳用铅弹,本身便是极为不人道的行为。
本身铅便有毒,被炽热加热后,陡然射在人的体内,如果能及时处置还好,就算会留下一些后遗症,但活命问题还不大。
可怕的是,时代的科技树摆在这里,加之鞑子虽是凌乱的赶过来,却多少都披了
甲。
这就导致青州左营的鸟铳兵弟兄让他们受伤了,很多却不致命,只能是杀猪般的哀嚎着挣命。
陡然!
这些以镶黄旗、正黄旗为主的鞑子援兵,战阵便破碎一片。
毕竟空间是有限的。
特别是刀盾兵若是倒地了,后续不管是再精锐的骑兵,也很难补位上来。
毕竟,刀盾兵所要求的臂力和腰力,特别是那种严整性与默契度,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实际操练,根本就达不成默契的效用力。
“第二排,开火!”
“砰砰砰砰……”
可惜青州左营的弟兄们,根本就不给这些鞑子缓神的时间,第一轮火力结束还没片刻,第二轮火力已然又到了。
这便是火器的强大优势!
根本就不需要多少体力,瞄准扣动扳机就行了。
乃至说句不好听的,此时在这老寨城西门看似宽阔、却早已经被几千号人填满的空间内,你根本就不用瞄准,直接往前放空枪,怕是都要有人倒血霉……
“啊,我流血了,好多血,好多血啊……”
“阿哥,快扶我一把,我好像不行了哇……”
“屠达,你没事吧,撑住啊,快撑住啊……”
“呜哇啊,噗……”
眨眼间,青州左营已经是打了三轮火力压制,顷刻便是将顶在前面的鞑子阵势打碎了半数。
至少上百号鞑子都是中招了,惨烈的倒在了地上哭爹喊娘。
这让周围他们的亲属无不是痛心疾首,目呲欲裂,却又毫无办法……
而这时。
这些倒霉催的鞑子,并没有注意到的是——
随着空间被青州左营的弟兄们抢的越来越多,那些更为敦壮,‘卖西瓜’的‘投手小贩们’,已经是上前来。
“压制,压制!开火,速速开火!”
此时,张黄部几乎与崔二部挤压在了一片小空间内,不论是张黄还是崔二,都是急眼了,狼一般怒吼。
这些投手们早就等不及了,又怎敢怠慢?
纷纷取下了他们身上竹制的‘绿色长型小西瓜’,用他们的长型小铁桶‘打火机’点燃了引信,旋即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直接将这些‘小西瓜’,狠狠的丢到了前方的鞑子战阵中。
“嘭!”
“嘭嘭嘭嘭……”
转瞬!
直如地狱陡然降临人间!
前方的鞑子的战阵根本就没法看了。
如此密集的人数,又前后拥堵,便是披再厚再精锐的甲,哪怕是把内裤外穿呢,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完全成为了这些青州左营投手儿郎们的活靶子……
“啊!”
“撤,快撤,这些明狗子太妖了……”
“散开,快散开!不要跟这些明狗硬抗了……”
“嗖嗖嗖!”
饶是这些鞑子的大小主子都是身经百战之辈,战阵经验很是丰富,马上便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急急做出调整。
奈何……
青州左营的速度着实太快了。
他们这边的命令刚喊出口呢,第二轮‘西瓜雨’,已经是又降临了他们的头顶上。
“嘭嘭嘭”的低沉闷响声中,各种凄厉的哀呼惨嚎直要冲破云霄,恐怖的血腥味混杂着火药味,随风漫天升腾。
便是月亮都不敢再看这一幕了,悄悄的躲入到了云层里……
根本就不是一个位面的啊……
而这时,已经登上了城头,亲眼目睹了投手儿郎们第二轮压倒性压制的李春来,嘴角边终于止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所有一切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啊!
但很快,他英挺的脸孔便是又锋锐如刀,直接喝令身边的陈六子:“传我军令,继续加快速度,必须第一时间赶至后金王城!”
“是!”
第468章 杀入老寨腹心
“主子,大事不好,葛石阿他们已经顶不住了,葛石阿似乎都已经阵亡了……”
“什么?”
“废物,废物啊!我大金怎的养了这样一帮废物!传我军令,即刻集中城中精锐主力,速去西门救援,决不能让那些明狗杀进城中来!另,其他城门,务必要加倍小心,严防明狗声东击西!”
“喳!”
此时,老寨城的大衙门里,老迈的额亦都也像是急红了眼的老狼,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依然看得出他年轻时雄壮的骨架、此时却已经苍老不堪的身躯,都是止不住剧烈的颤抖着。
饶是他戎马一生,风光无限,奈何,究竟是岁月不饶人!
曾经威震八方的猛男,现在已经快六十的人了,年轻时又受过不少伤,虽气势依然惊人,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
本以为,此次他捞到的是个好差事,安安稳稳的守完这次老寨城,便能回自己的寨子里享几天清福,安度晚年呢。
谁曾想……
此时此地,竟有明狗来袭城!
尤其是那等速度,便是额亦都这老江湖,都有些止不住的心惊胆战!
到底是何等战力啊。
竟在这短短时间内,便是突破了葛石阿他们一千五百余人的精锐?
此时这般状态,若是最正确的选择,俨然是先把王城中的贵人们先转移了,好好保护起来。
毕竟,那可是大金国核心中的核心。
但犹豫再三,额亦都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招呼身边亲卫奴才:“去,速再调三个牛录去王城,严密守好王城的安危!另,告知大妃,此事应该是明军小股游骑作乱,不成大碍!至多一两个时辰,必定可以平定!”
“喳!”
奴才不敢怠慢,忙是急急去做。
“呼。”
看着奴才急急离去的背影,额亦都不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锋锐的老眼中,满是深沉!
他额亦都英明一世,岂能允许到了此时这个最后关节上,英名尽毁?
不可能的!
谁都别想毁了他额亦都的一世英名,死都不行!
……
“砰砰砰砰砰……”
“轰隆隆……”
激烈的火器声中,此时的老寨城西门附近,青州左营已经彻底击溃了正黄旗甲喇章京葛石阿,占据了周围大片的空间,终于可以施展开手脚了。
若是放在正常状态,此时若想继续扩大混乱,制造声势,自然还是放火为妙。
几把火过去,直接把周围的民居全都点了,烟雾夹杂着火势,后续的后金援军想要过来都是困难。
但李春来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一面命张黄和陈六子顺着老寨这条主街西大街,直接往后金王城方向突进,又令洪斌部主力分为两路,分别朝着南北两面突进。
先抢占能抢占的有利空间再说!
李春来本身也带着陈六子和中军精锐,迅疾的跟在了张黄和崔二部身后,同时,派兵卡死各个关键路口。
在进攻的同时,也要先确保自己的后路。
但李春来这个做法显然有点‘不明智’了。
这等‘托大’的行为,给了后金很多的反应时间。
很快,前方便又聚集了不少鞑子精锐,拦住了张黄和崔二部先锋的脚步。
包括许多城中的鞑子百姓,也开始‘巷战’,利用各种方位的暗箭,阻挡青州左营的脚步。
李春来却
丝毫不为所动!
直顶着这般随时随地都有人流血牺牲的代价,继续往后金王城方向突进。
“轰隆隆……”
“砰砰砰砰砰……”
各种凄厉的火器声中,饶是前方急急赶来的后金鞑子都悍不畏死,但显然敌不过青州左营火器部队的威势。
眨眼间,前方的张黄部与崔二部,又是杀退了上千号鞑子的援兵,已经杀到老寨内城门口了。
“轰隆!”
随着老寨内城城门被轰然炸塌,青州左营的锋锐,直鱼贯而入。
这时,额亦都频繁抽调兵力的劣势也开始显现出来。
老奴倾巢之力,围攻沈阳辽阳,本身老寨的留守兵力便不多,额亦都刚开始有点懵了,想尽快堵西门这边的窟窿,想法倒是不错。
奈何,却是完全低估了青州左营的战斗力!
接连的有生力量被大规模屠杀般毁灭后,他便有点抓瞎了!
毕竟,他此时根本就搞不清李春来到底有多少人!
哪怕南、北、东三门方向,都还有不少有生力量,他此时却是不敢轻易抽调了。
否则,万一他刚抽调了兵力,李春来再去打那几门,他又当如何是好?
只能是急急再抽调纠结周围的有生力量!
这倒不是抽不出来。
女真人究竟善战,便是那些退役的老鞑子,乃至是一些鞑子壮妇,都有着很不弱的战力。
可这究竟需要时间!
但李春来显然不会给他们这多的时间!
从子时中刻,战斗正式开始,到此时,还不到子时三刻,都没有半小时,青州左营部主力,已经是杀到了后金王城近前!
并且,直接包围了额亦都此时所在的大衙门!
……
“主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明狗主力已经杀到咱们门外了啊……”
各种暴虐又刺耳的火器声和呼喊声中,有奴才带着哭腔急急冲到了额亦都的面前。
此时的额亦都,却恍如是失了智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的。
还能说些什么呢?
还能去做些什么呢?
他真的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些明狗,锋锐怎的会如此之甚?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至少已经纠结了三千多的精锐,就算是狼狈,堵枪眼一般。
可……
这可都是大金的精锐啊……
怎么就连挡都不能挡那些卑贱的明狗一下呢?
“哈哈,活捉额亦都,别让那条老狗跑了!”
“将爷有令,活捉额亦都者,赏银五千两,官升三级!”
“兄弟们,冲啊!”
“轰隆!”
这时,外面的呼喊声已经越来越清晰,隐隐传来更为剧烈的爆炸声。
显然,那些明狗已经开始攻略他的大衙门了。
“主子,大事不妙啊,咱们必须得赶紧撤啊,否则,可就走不了了哇……”
身边的亲信奴才们也急了,拼命跪地磕头。
哪怕地上都铺着精美的地毯,许多人却都能磕的‘砰砰’直响。
“……”
额亦都不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老泪,止不住的便是顺着眼角滑落。
大意了!
他真的大意了啊!
怎想到,一不留神,竟然便落到了如此田地啊……
他已经根本不敢去想那等后果了。
还能怎么想呢?
犯下了如此严重的失误,依照老奴的性子,怎可能会饶恕他?饶恕他的族人?
一招不慎,全盘皆输啊……
但额亦都究竟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很快,他便是缓过神来,威严的站起身来,冷冽道:“披甲,给老夫披甲,老夫要上阵迎敌!”
“主子,这……”
身边奴才都懵了。
这老头儿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现在披甲上阵,是给那些明狗送人头吗?
“狗奴才,没听到老夫的话吗?速给老夫披甲!”
额亦都见没人理他,登时也毛了,老狼一般怒吼。
身边一众奴才无奈,也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算是再不甘再不愿,却也只能先给他披甲。
须知,后金这种奴隶制,集权性还是很强的。
奴才想反抗主子不是不可能,可,若没有强而有力的外力支撑,那怕是只有一个结果。
——身死族灭!
相形之下,很多人宁可自己身死,又怎能让自己灭族呢?
……
“轰隆!”
当额亦都带着百多号人,急匆匆杀出来的时候,大衙门外的防御正好被青州左营的弟兄们攻破了。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董公子董立。
没办法。
这厮此时早已经适应了军中生活,嘴巴又甜又乖巧,不管是与上峰崔二,还是与同僚赵云龙等人,关系都是极好。
不自禁的,很多机会,便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就比如今晚,他原来只是‘替补’,是吃不到‘头汤’的。
奈何前面带队的那个把总爷,着实有些太兴奋、冲的太猛了,被鞑子在屋顶上射了暗箭。
虽说不至于致命,但那暗箭险些射中他的脖颈,就算他想参战,随行镇抚和军医也不可能再让他参战了,只能是先下去养着。
这一来,机会便是落到了他董公子的身上。
而且,他还能以把总爷的身份,临时号令那位把总爷整编的编制。
说时迟,那时快。
完全是‘狭路相逢’!
额亦都刚带着一众亲卫奴才们冲到前院,便正看到董公子他们冲杀进来。
两边人都是有些发楞,一阵大眼瞪小眼。
但董公子是何等人物?
他究竟是见过世面的。
一看到额亦都的装束,再看看他的年龄,他的小心肝儿都要兴奋的跳出来,直比他当年第一次碰女人都要兴奋万倍!
当即便是变了声、太监般的啸叫道:“哈哈哈哈哈哈,弟兄们,咱们的运气来了,这是条大鱼啊!给爷我冲啊,活捉那老头!”
说着,他根本就不知道死是什么玩意儿了,当即便提刀举盾往前冲!
这时候就看出青州左营的素养和士气了!
哪怕是董公子冲的已经很快了,可身边的猛男哥们,一个个却是比他更快!
眨眼。
几十号人已经是如狼似虎的冲上去。
而后面的鸟铳兵、投手们,也是迅速做好了准备。
额亦都此时却是止不住的冷笑!
更有些无法言说的悲凉……
他以为输给了什么‘神圣’呢,谁曾想,竟然是这样一帮太监般的废物的……
当即也是来了气,大吼一声,便是带着他的心腹奴才们冲杀上来!
就这种素养的明狗,都不用别人,他自己现在便是都能杀一大群的!
第469章 火树银花不夜天!
“杀!”
“杀光这些卑贱的尼堪!”
随着额亦都也冲上前来,这些鞑子的气势陡然便是起来,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直接朝着董公子等人冲杀过来。
明显比董公子他们气势更盛!
但董公子等人却丝毫不慌!
“砰砰!”
“砰砰砰砰……”
转瞬,还没等额亦都等人狐疑过来,这些明狗的底气是哪来的呢,忽然自他们后方,传来一片火器嘀鸣之音。
“这……”
额亦都本身一时倒没感觉到什么,却隐隐感觉到身边似是有些不对劲,有很浓烈的血腥气息升腾起来。
他忙下意识的往身边一看。
登时。
老眼珠子都要爆出来!
只见,他身边的百多号奴才,眨眼便是已经倒下去了二十几个。
特别是前方,那些冲杀在前的明狗后面,许多藏在黑暗中的鸟铳兵已经排开来了。
“卑贱的尼堪,你们都该死啊!!!”
额亦都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大吼一声,便是继续往前冲杀,想要把先把最前面那个太监嗓子的明狗军官斩杀。
“嘭嘭!”
“砰砰砰砰……”
但转而,额亦都便发现事情有了更大的不对劲!
那些明狗头顶上忽然飞过了什么东西,直接在他身后不远处爆裂开来,转瞬身后便是一片哀呼惨嚎声。
额亦都下意识往后瞟了一眼。
陡然发现……
此时,他的身边,已经只剩五六人了,这……
“哈哈!”
“弟兄们好样的,那老鞑子怕是跑不了了,给老子围了狗日的!”
相比于额亦都的懵逼,此时董公子却是兴奋的要炸裂开来。
但这厮也是个鬼精鬼精的。
看似汹涌,实则十分谨慎,盾牌不离身,一直在严防死守。
搞的额亦都后面的鞑子,本来先想射死他,却是都没有什么机会,反而是被董公子背后的青州左营弟兄,先给解决掉了。
战场之上,很多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这个不分实力,不分背景,有时候更关键的是要靠运气!
用老百姓的俗话说,便是‘命’!
君不见——
古往今来,多少王子公孙、盖世豪杰,真正陨落的时候,并不是死在那等真正的对手手里,而是往往被无名小卒收割……
如果跟当年如日中天的西楚霸王说,他将来会死在几个无名小卒手里,还会被反‘五马分尸’一般,你说他能信吗?
便是雄才伟略的始皇帝,难道就能想到,他风风光光的出巡,回去的时候,尸体都臭了?
而此时,董公子显然是站在气运这边的那个人!
眨眼之间,额亦都身后的后排,便已经被青州左营的儿郎们清理的七七八八。
而董公子等人,也已经默契的上前来,直接将额亦都团团包在了正中,肆意兴奋的嚎叫着。
“卑贱的明狗,卑贱的尼堪,你们想要老夫的命,那得拿命来换!!!”
额亦都这时终于是反应过来,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也终于明白,为何,这部明军会如此迅速的冲进老寨城了。
他们的火器着实是太过犀利了啊,简直有些超脱了他的想象……
但纵然两行痛苦绝望的老泪流过了脸颊,额亦都却依然保持了一个后金贵族的体面,挥舞着他的大刀,临死也不愿意坠落了他的荣耀。
奈何,在董公子等人肆意的大笑声中,结局已然是注定了……
……
“什么?”
“额亦都已经被生俘了?!”
不多时,已经在亲自指挥、围攻后金王城的李春来,便是得到了董公子他们在大衙门那边的消息,精神不由也是一振。
说真的,便是李春来都没有想到,在突破了后金外围看似坚硬的壳子之后,事情会这么顺利的。
不过稍稍询问了一些细节,李春来很快也明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很多时候,你真不能用合乎逻辑的科学的认知去解释一些事情,因为越解释越错,越走越远。
反而用‘玄学’,会更加合适,也更能让人接受!
就比如此时的额亦都。
他是何等人物?
一生荣耀,背后又绑定了大批的利益,就算明知道选择有可能会错误,他又怎么纠正呢?
换言之,船小身轻好调头。
可,船大了,已经是庞然大物,在如此紧急的事态下,你怎么调头?
像是额亦都这等人物,怎么也算是当世豪杰,他自然不可能只顾他自己的利益的!
……
虽是拿下了额亦都,已经彻底破坏了此时老寨的中枢神经,李春来却很快便放下了这等阶段性的胜利,又投入到了此时对后金王城的攻势上。
并且,接连对陈六子等人下达了几道新的命令!
而其中几道关键的命令,又是直对分散向南北的洪斌部下达。
此时此刻,别看李春来的青州左营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一般,但李春来依然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青州左营此时只是那股‘势’起来了,软件条件的确是稍稍领先鞑子一部分,但是,硬件条件却是未必!
老寨城此时的南、北、东三门方向,每门汇聚出一千多乃至两千鞑子,问题恐怕是不大的。
毛文龙这时也兴奋又躁动的冲过来:“三儿,时候差不多了,我去东面吧!放心!哥哥我会有数的,绝不会与鞑子恋战!”
看着毛文龙兴奋的模样,李春来稍稍有些犹豫。
毕竟,毛文龙可是他的重要棋子,也是重要的合作伙伴和盟友,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在此时这般状态,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可,看着毛文龙孩子般的兴奋,李春来又不忍去拒绝他……
想想吧。
身为辽地的军人,已经从军二十几年,却一直处在被压迫的状态!
终于!
终于在此时此地,得到了宣泄的机会,若是李春来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毛文龙,那着实也说不过去了……
片刻,李春来终于是点了头,却是恶狠狠的瞪向了陈继盛和陈忠等人:“老陈,你们几个,给老子保护好我大哥,否则,便不用回来见我了!”
陈继盛、陈忠他们都有些委屈,但又怎敢反抗李春来此时的威势,忙是拼命点头。
毛文龙忙兴奋笑着打圆场道:“三儿,你也别跟继盛他们计较!哥哥我会仔细留意的!”
说着,他孩子般兴奋的招呼身边弟兄:“孩儿们,都把火箭给老子准备好了,咱们走着!”
很快,毛文龙一行人便是狼狗一般离去。
李春来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虽说后金王城的规格,某种程度上比内城还要难打,他们里面也有着不少的火器。
若是没有火炮和投石车这种重型武器,一时半会根本攻不下来,李春来此时却不着急了。
至多十几分钟,青州左营后续的投石车便是能赶过来了。
他此时要做的,就是稍稍耐心等待,先把整个老寨城的气氛塑造起来。
……
几分钟之后,陆续有消息传过来,不论是洪斌部还是毛文龙部,都已经是达到了目标区域。
春来嘴角边的那等笑意不由也是更甚,直接对陈六子道:“传我军令,开始吧!”
“是~!”
陈六子等人早就等不及了,急急发号施令。
“嗖!”
“嗖嗖嗖嗖!”
转瞬,李春来临时中军附近,陡然便是升腾上天空数颗璀璨的烟花,在这寂寥的夜空中,几如星辰一般绚烂。
怕是十里之外的人都能看到!
“哈哈,将爷传令了,传令了哇!弟兄们,动起来,都动起来!”
弹指,洪斌两部,包括毛文龙部,都是收到了命令,许多人止不住变态一般的兴奋啸叫起来。
那等肆意,那等骄妄,完全都已经扭曲了一般!
可在此时,根本就没人会计较注意这些!
每个人,都像是野兽一般,只想发泄心中那等积压了十几二十年的压抑!
“轰隆!”
“嗖嗖嗖嗖!”
很快,伴随着一颗颗燃烧弹,一支支火箭,不断的丢向周围的民居。
老寨这座木制建筑至少占了半数的城池,陡然,开始散发出她那耀眼的光芒!
不多时。
老寨北城,老寨南城,老寨东城,都是燃起了连绵大片的火光。
无数女人孩子的哭叫声,夹杂着无数青州左营儿郎们肆意的大笑声,反复交织间,直将这座原本充满酒肉香气的富裕之都——
直接变成了‘人间炼狱’……
……
熊熊的火光不断燃烧着,时而便是传来低沉的爆裂声,偌大的老寨城,完全应了那位大才的名言:
“火树银花不夜天!”
却究竟是少了后面那句点缀语:“弟兄姐妹舞翩跹……”
遥远的火光映照着,将李春来的脸孔、身影,都映衬的有些飘忽且冷酷!
乃至,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暴虐的残忍……
但李春来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也没有着急攻略后金王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恍如一尊雕塑,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
他李三爷曾几何时,也是一个单纯的翩翩少年郎,别说杀人了,便是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免得亵渎了生灵!
可!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李三爷变成这般模样的呢?
李春来嘴角边再次露出一抹冷笑!
血债,只能用血来偿啊!
有些人,你不x他妈,他真不知道他爹是哪个……
如果他李三爷在此时留情了,不说如何应对那些战力尚存的鞑子精锐了,那都是小事!
可,他李三爷又如何去面对辽地枉死的千千万万百姓???!
他们难道不无辜?
他们难道不善良?!!!!!
怕正是因为他们太善良,太谦让,太隐忍了,所以,才会让这些后金鞑子肆无忌惮,偷鸡而起!
那些一个个脑满肠肥的大明败类,才会这么不把他们当回事,视若猪羊啊……
别人他李三爷不管!
但此时,他李三爷已经站在了此时,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决不能动摇他李三爷的丝毫意志!
谁若胆敢挡在他的面前,那,便是他李三爷、包括那无数热血儿郎少壮派们不死不休的敌人!
而他李三爷,便只管享受这‘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盛景吧!
这时,身边娇小的参花忽然低低道:“爷,若,若咱们不能尽快攻略后金王城,里面那些妃子们,万一想不开……咱们该怎么办呢?”
“嗯?”
李春来登时有些冰冷的看向参花。
“唔……”
参花下意识捂住了小嘴,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第470章 王的女人
李春来当然明白参花的意思。
若是王城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他李三爷不就‘走空’了吗?
奈何——
很多东西,永远都只能放在桌子下面,只可意会,而绝不可言传!
参花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他李三爷能看不明白?
自是为了维护那种伟岸形象,顾全大局罢了。
当然。
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李春来此时已经有些摸到了这些游牧民族的性子。
相对于汉家深受儒家文化影响,对一些略有虚无的东西看的很重,乃至是强大压迫不同。
这些女真女人和蒙古女人,显然就没有那么多的矫情了。
财产子继父,孙继祖,这不过只是寻常操作。
此时这般状态,李春来也有理由相信,王城里面的阿巴亥等人,想来是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哪怕是她们不做出正确选择,对他李三爷而言,或许有遗憾,但显然不至于伤筋动骨。
汉家皮肤白嫩、窈窕可人的软妹子不香吗?
非要去尝尝这‘异域菜’?
“报——”
“将爷,东城部鞑子欲反攻不得,已经开始撤往城外……”
“报——”
就在李春来乱七八糟的想着的时候,许多消息也不断汇总过来。
此时的老寨城,几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火海。
除了李春来刻意留下的退路、西城方向,火势暂时还没有成规模,其余几面,已经没法看了。
而不多时,被揍晕的额亦都也被带到了李春来面前。
只可惜,这老家伙,哪还有寻常时候的傲慢与嚣张?跟条老死狗也差不多了。
李春来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致。
随着毛文龙、洪斌几部陆续又有捷报传来,张黄部主力与崔二部主力也陆续开始往这边汇总,投石车也已经架起来。
李春来也不再墨迹,大手一挥,直接下达了对后金王城发动总攻的命令!
“城外的将军且慢,诸位将军且慢——”
正当儿郎们就要点燃引信,直接对后金王城发动雷霆之势的时候,后金王城里,忽然飘起了数面白旗。
有太监尖锐的公鸭嗓正在拼了命的呼喊。
很快,便有人爬上了城头,拼了命的摇着旗。
战场上,青州左营的儿郎们都是有些发楞,下意识便是看向了李春来的中军方向。
饶是他们都已经见过不少大阵仗了,但眼前这等场景,显然还是第一次。
特别是,眼前究竟是后金王城,非同寻常,他们此时也不敢乱来。
“有点意思了啊……”
李春来此时嘴角边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直接招呼陈六子道:“你速上前去,问问他们想干甚!记得,不要墨迹!现在这般火势,咱们必须得尽快撤了!”
“是!”
陈六子也有些止不住的兴奋,不敢怠慢,忙是迅速上前去。
双方隔着近百步的距离,扯着嗓子喊了一会儿,李春来这边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事情发展到此时,那位大妃俨然也知道她们大势已去,要开城投降了。
但是也提了几个条件。
不仅要保全她们本身的安全,给与她们体面,还要保全她们的财产安全。
你看,这才是正常的‘市场经济’嘛……
李春来思虑片晌,同意她们请求的同时,却也绝没有放松警惕,青州左营的火力,依然是保持在
弦上。
并且,李春来只给了她们半刻钟的时间。
里面回应也很快,她们全都答应李春来的要求。
很快,后金王城本来禁闭的城门,徐徐被打开来,先是大量的太监宫女急急奔出来。
随后便是有着数顶花轿与马车也跟着出来。
挥挥洒洒间,没有上千人怕是也差不多了。
这等景象,直让许多青州左营的儿郎们都有些看直了眼。
须知,老奴究竟是经过强势汉家文化洗礼的。
别看这老东西仇汉仇的厉害,但他的很多行为模式,包括审美,无时无刻不再向他的干爹李成梁靠拢。
这王城里的妃子先不提,至少宫女已经是有相当的水准线了。
李春来此时却没有时间欣赏这等盛景,直接将她们汇总起来,严加看管,开始往西城方向撤退,旋即便直接招呼那位大妃谈谈话。
阿巴亥究竟是‘王的女人’。
即便面对此时这等场景,她竟也没有几分畏惧,很快便是在数个太监和宫女的陪同下,落落大方的来到了李春来这边。
远处熊熊火光的映衬下,她一身修身的黑衣,脸上蒙着淡淡的面纱,窈窕身姿一步步向前,几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便是李春来一时也有些惊着了。
他都没有见过气场这么乖张的女人啊……
心中更是有些腹诽,老奴这老东西,还真是好福气啊……
但阿巴亥来到李春来面前时,却是陡然愣住了,一双乌溜溜的美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李春来。
她简直做梦都想不到,眼前这个明军统帅,居然会这么年轻的……
“罪女阿巴亥,见过这位将军……”
阿巴亥调整的很快,忙是施施然对李春来一礼。
饶是她还与李春来隔着四五步的距离,但也不知道她刚刚沐浴不久还是怎的,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便是已然传到了李春来的肺腑间。
“大妃客气了。卑职冒昧打扰,还请大妃海涵那。”
李春来很快也调整好了心神,恭敬对阿巴亥一抱拳。
阿巴亥美眸中,登时闪过了说不出的复杂。
至此时,李春来虽是没说,前面那些明军也没有自报家门,但她何等聪颖?已然是隐隐摸到了李春来的身份!
“呼。”
她幽幽叹息一声,忙也深深对李春来一礼:“将军您雄才伟略,贵为当世豪杰,长生天在上,希望将军您能信守您的承诺,善待我们这些老弱妇孺……”
李春来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抹邪异的弧度。
好嘛。
你们输了,就他娘的提条件,还他娘的高高在上的提条件!
可!
那些无辜的汉人百姓呢?
他们又去给谁提条件?
老奴那老不死的老东西,简直就是个反.人类的大魔头,你他娘的怎的不去跟那老东西这般说?!
但李春来很快便恢复如初,一副刚正不阿的正派模样,规整道:“大妃您请放心。我大明究竟是礼仪之邦,绝不会做你们做的那些下三滥之事!说了会保证你们的利益,便会保证你们的利益!但是!”
说着,李春来话锋陡然一转:“大妃,您也知道,现在事情紧急,非比寻常!若是有人胆敢在此时耍幺蛾子,毁我大军大事,那,便也休要怪卑职心狠无情了!!!”
看到李春来说到最后,杀气腾腾的模样,面纱下的阿巴亥不由紧紧咬住了银牙!
早就听说这小李三儿不
好相与,却不曾想,这厮竟这么肆意的!
他真以为他现在便赢了?!
奈何,此时形势究竟比人强!
阿巴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免得刺激到了李春来,引发杀身之祸。
忙深深对李春来一礼:“将军在上,罪女知晓了。只要罪女还在一天,便绝不会允许这等事情发生!”
“既然大妃心里有数,那便准备撤离吧!呵,这老寨城,今夜之后,便要成为过往了!”
……
阿巴亥很快离去,李春来盯着她曼妙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是收回了目光。
却并没有对已经没有什么人的后金王城留手,直接下令,放火焚烧!
很快,倒也算巍峨的后金王城,已然是变成了一片火海,‘噼里啪啦’之间,也将这‘火树银花’之色,引领到了最**。
参花看着身边这个高大又无比年轻的男人,那种恐惧与崇拜反复交织,让的她灵魂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栗。
这个男人,到底是有着一颗什么样的心脏啊。
几乎是天崩地裂一般的模样,他竟然依然没有任何波动的……
特别是他那等隐忍的能力……
参花简直都不敢再想了。
但很快,参花美眸便逐渐亮了起来,她已经找打她未来需要努力的方向了……
李春来此时俨然没有心思理会参花。
眼见阿巴亥等人已经开始迅速往西城撤,他依然在近距离的盯着后金王城越烧越旺的大火。
哪怕这炙热的火势,将他脸上身上的皮肤熏得火热,他却恍如没有知觉一般。
主要是李春来此时想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
为什么自古至今,强盗都喜欢放火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掩饰那些想掩饰的东西,在未来的时候,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啊!
……
随着后金王城被拿下,毛文龙、洪斌、张黄、崔二等人的部下,也陆续抄了几个大府邸。
包括代善的,杜度的,却并没有时间再去找皇太极、莽古尔泰等人的。
这让李春来不免有些止不住的失望。
莽古尔泰的破府邸,漏了就也漏了吧,这货也没什么好东西。
但,皇太极的府邸可是有着不少宝贝的。
别的不说,单单是熠熠生辉的大小玉儿,便是多少人的梦……
但此时随着北风越来越凶,火势已经有些开始失控的模样了,不断蔓延过宽阔的街道。
李春来并未有太多纠结,果断便是放下了这些欲.望。
莫说现在大小玉儿有没有入皇太极的府中,他现在都不清楚了,便是真的入了,香消玉殒了,那又如何?
他李三爷脑子可清醒着呢!
绝不会像是当年精.虫上脑的曹阿瞒一样,非他么要去睡人家张济的老婆,结果搞的长子曹昂和猛将典韦,直接魂洒当场。
很快,李春来便是果决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呜,呜呜……”
但此时,青州左营撤军的命令并非是传统的金声,而是更为激昂的天鹅声。
旦夕间,熊熊大火中的老寨城四面,都是响起了这激昂的声音。
无数儿郎们都不敢再恋战,不由纷纷结队退却。
这自也是李春来耍的一个小心眼。
毕竟,拿下老寨紧紧只是个开始而已,能不能把这些收获带出去,继续干趴下老寨周围的鞑子援军,依然任重而道远啊!
第471章 十里生命线!
“砰砰砰……”
“轰隆!”
当李春来亲领的中军赶到老寨西门之时,这边已经有不少鞑子援军顶过来,遥远处,时而便是传来激烈的火器之音。
只可惜,这些鞑子想的很好,却已然被斩断了中枢神经!
远远看过去,他们与青州左营的留守与援军的战事,倒也算是激烈。
可真仔细去看。
会发现。
这些鞑子也不傻。
始终是观望的多,真敢上的却是少。
哪怕有彪呼呼的鞑子敢死命往上顶,迎接他们却是青州左营更为猛烈的火力攻势。
李春来看清这一幕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别看鞑子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真撕碎了他们外在那看似坚硬的外壳,他们比明军也强不到哪儿去。
甚至,在构成的主要成分上,他们怕是只比明军更复杂。
在他们大势汹汹时,自然是人人奋勇争先,就生怕落下了,没了好处。
可此时,中枢已经被斩断,缺了直接领路人,以部族、亲属等为纽带关系构架的他们,更多的,俨然也开始保存自己的实力了。
不过,饶是他们此时处在观望状态居多,战马似乎也不是特别多,但依然对青州左营充满了质的威胁!
没办法。
相形之下,青州左营尽是步兵,先天上面对他们便有着劣势。
特别是此时的老寨城火光熊熊,几乎把周边区域都照成了白昼一般。
真要有哪部鞑子不怕死,非要跟青州左营玩命,李春来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的,只能是硬顶。
“三儿,形势有点不太妙啊。咱们该怎的办?”
这时,毛文龙也带人赶了过来,他俨然也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兴奋逐渐退却,很谨慎的对李春来道。
“怎的办?”
“凉拌!”
李春来忽然冷冷一笑,果决道:“传我军令,出城结阵!卡好四面,与鞑子走一波正面!”
“这……”
毛文龙登时无言,没想到李春来在此时,居然选择这个不太理智的方式……
但很快毛文龙也回过神来。
已经到了此时,都已经丑时中了,若是不能在天亮之前、退往十几里外的山里,他们这才是危险了啊。
这也让毛文龙迅速冷静了不少,更清晰的找到了他与李春来的一个巨大不同。
李春来越是在这等危机的时候,那等决断力,真的是让凡人望尘都莫及啊!
……
虽说青州左营的儿郎们经过这一番折腾,都已经很是疲惫,但有那股兴奋劲带领着,特别是青州左营严苛的军纪加持,效率依然很高。
激昂的天鹅声和各种口号声中。
很快,青州左营便已经结了十几个大小战阵,如同棋盘一般,卡住了周围的数个核心区域。
李春来也不再墨迹,直接号令那些老寨城的俘虏们出城,赶往西南面的山区方向。
已经到了这般,李春来也想开了,‘落袋为安’!
就如同后世的股市一样,不是说你多少浮盈就牛批了,而是要看你口袋里最终能落下多少银子!
此时这般状态,纵然这些后金的老弱妇孺都比较值钱,但他李三爷却也不得不做出取舍了。
只有真正能把握到的,那才是真正的收获!
至于其中的损伤,便是损伤了,他李三爷又能损失多少呢?
……
“主子,明狗出城了!”
“那,那好像是大妃的仪仗啊,主子,咱们该怎的办?”
“主子,冲过去吧,这些明狗怕是顶不住咱们的冲
击的!只待咱们冲过去,怕不仅能洗脱罪名,还能捞到不少功绩啊……”
“……”
看着明军大张旗鼓的出城来,周围的鞑子残部都有些躁动,蠢蠢欲动。
只是,他们各自的主子却都处在纠结的犹豫状态。
眼下这般状况,明狗看似式微了,已经失去了那等锐气,可,他们的阵势并未乱!
特别是明狗此时士气正盛,火力又极为强劲,跟在后面补刀自没什么,可,傻乎乎冲上去当冤大头……
那不是傻子吗?
各部鞑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现在时间的紧迫性、严重性,却就是没人愿意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眼见近三千人的老寨俘虏已经排开了阵势,车马队的先头已经走出去快要三里地,这些鞑子残部依然没有什么动作,李春来的嘴角边不由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人性啊,在此时尽显无余!
只是此时李春来依然不敢有丝毫怠慢,牢牢的监视着整个大局。
这种状态,从老寨西门到西南面山里这十余里的距离,俨然是‘十里生命线’!
别看此时这些鞑子一个个憨头巴脑的憨野兽一般,但野兽究竟是野兽!
只要他们在这个环节中,哪个人想不开,冲动了,李春来和青州左营的儿郎们,必然要付出代价!
乃至是很沉重的代价!
这便是先天性的劣势啊!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已经到了丑时三刻。
此时,李春来的中军主力也已经出城来,而身后的老寨西城方向,也已经是大火连天,哀呼惨嚎声不断。
只有西城城门这块区域,只有零星火势,暂时还没有被完全淹没。
而前方,那些鞑子俘虏已经走出了六七里地,基本已经过半,就快要触碰到那片幽深的山区了。
可此时,周围的鞑子残军依然没有什么真动作的。
李春来这时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继续保持这等局面,大势便是定了!
而这一战之后,青州左营,包括毛文龙他们对鞑子的那种自信心,必将是彻底的提高一个维度!
这也让李春来黝黑眸子里的希望之火,直比老寨城的火势更为旺盛!
说白了,别看此时李春来突袭老寨成功,斩获颇丰,但真算起来,李春来和青州左营还是很狼狈的。
真的是‘做贼’一般!
最直观的一点,李春来根本就没有余力,真正去洗劫老寨城,连清缴后金王城里的金银玉器都是做不到的……
又怎如老奴和他的狼子狼孙那般,打下一座城,根本就不害怕明军来救援,必定是肆无忌惮的收拾妥帖了,这才是走下一步。
可惜啊,便是李春来,一时也无法改变这等现实!
“废物!”
“统统都是一帮废物!”
“你们这些没卵子的腌货,不敢去碰小李三儿的晦气,爷我怎能与你们同流合污?!正黄旗的勇士们,随我冲啊,灭了小李三儿,救出大妃!”
“灭了小李三儿,救出大妃……”
“冲啊!”
正当李春来以为大局基本已经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波折的时候,陡然却是突生!
东南方向,有一股约莫四五百人的正黄旗精锐,也不知道是带头的主子吃了枪药还是怎的。
一阵暴虐的咆哮之后,突然是猛的加起了速度。
转瞬,这队四五百人、七八百匹马的队伍,便直接朝着附近崔二部的一处战阵冲过去!
这部战阵并非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刚刚生擒了额亦都,立下了大功的董公子等人。
“狗鞑子,真是活腻外了啊,居然敢找咱爷们的晦气!弟兄们,干死这帮王八羔子!”
“都给老子瞄准了,咱们的功绩来了哇!”
“哈哈,都打起精神来,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啊!”
董公子他们显然士气正旺,看到这股正黄旗的鞑子来袭,非但不惧,反而一个个都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
董公子更是手舞足蹈,简直比碰到了大花魁还要更振奋。
可这些青州左营儿郎们的振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当远处那些鞑子的气势真正起来,很多人的面色都是止不住的变了!
别看这些鞑子只有五六百人,还不到一千匹马。
可。
等这些战马真正奔腾起来,那等气势,依然是极为惊人的,‘轰隆隆’的马蹄轰鸣之间,大地都是止不住的震颤着。
那种如风般凶狠的势头,让人连呼吸都是变的困难!
“顶上去,都给老子顶上去!”
“头,您往后撤一步吧,弟兄们去顶便成了啊……”
“滚!老子的弟兄们顶在前面,老子怎么能退后!弟兄们,都跟着老子顶上去……”
恐怖的铁骑眨眼就要逼临近前,董公子也有些慌了,腿都止不住的打着颤。
但是,看到不远处的赵云龙.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墨迹,直接便是带着亲卫亲自顶在了前面,董公子一咬牙,也狠下心来,根本就不顾身边亲随的劝阻,也硬着头皮往前顶。
没办法。
到此时,董公子虽是纨绔,怕死的一批,却早已经深深喜欢上、离不开青州左营的那等氛围了。
他根本就无法想象,一旦他遭遇到了不可饶恕的失败,犯下了什么大忌讳,被清理出青州左营这个无比荣耀的大集体,那是何等日子。
与之相比,就算是死,又能如何呢?
再者说,对于身边的每个弟兄,他都是很了解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子啊!
这些鞑子就算汹汹,可此时,鹿死谁手,依然是尚未可知呢!
他董公子也堂堂带把的汉子,更是亲手擒获了后金的五大臣之一、留守大臣额亦都,何等风光荣耀?
便是他们董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也会保佑他的!
眼见董公子已经提刀带盾亲自顶到了前面,身边亲随也没办法了,只能是拼了命的往前顶。
“所有人都有!开火!别让他们冲过来!”
饶是董公子这边很潇洒,但真到了这等关键关头,还得看赵云龙那小子的。
自幼便跟着父亲独眼虎鏖战,行走江湖,他对战争的理解,对用兵之道的感悟,显然是董公子没法比的。
他非常明白,此时此刻,必须要冷静,硬顶住这些鞑子的攻势,才是唯一的生路!
否则,后面的鞑子有样学样,那还怎么玩?
而此次虽是危机,但若是万一顶住了,那等收获俨然也是巨大!
就算用屁股想赵云龙也是能明白,只要他赵二少爷今晚能像个爷们,发挥出他的正常水平!
可能用不了几天,他赵二少爷的大名,便能名扬天下了!
与之相比,区区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真的战死在这里,难道,他家将爷还会亏待他吗?
“砰砰砰砰!”
“嗖嗖嗖……”
说时迟,那时快。
眨眼之间,赵云龙和董公子他们还没怎么协调完毕,这股正黄旗的鞑子骑兵已经是冲到了眼前了。
各种暴虐的呼吼声中,什么鸟铳,投石车,手.榴弹,燃烧弹,但凡是他们能用上的武器,登时如雨般便是朝着前方的鞑子丢过去。
第472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嘭嘭嘭……”
“轰隆!”
眨眼,青州左营的诸多火器已然是在鞑子人群中炸裂开来,直接便是将这些气焰汹汹的鞑子掀翻一片。
特别是燃烧弹。
在此时的效果着实是太好了。
本来老寨城方向的大火,便是已经让这些战马烦躁又惊惧,此时燃烧弹直接落到它们身前,甚至是头顶上,便直接爆开来。
许多战马根本就控制不住的惊马了,直接便是掀翻了身上的鞑子。
那等场面,根本就无法形容。
无数本来健壮的马腿,此时却脆的犹如锋锐的镰刀割过的甘蔗……
“砰砰砰……”
紧接着,赵云龙、董公子他们的第二轮火力又紧跟着跟上了,又是在鞑子战阵中打开了不少缺口。
却也就到此为止了……
战马的速度着实是太快了。
虽然他们斩断了鞑子中部的一部分锋锐,两翼却还是有很多的鞑子,高高举起他们的提刀、马刀,疯了一般冲杀向战阵中……
下一瞬,恍如量子冲击黑洞,连上苍都不敢再多看这一幕了,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完全就是血肉与血肉的对碰……
……
“少爷,你没事吧!”
略显安静的天地中,忽然有人疯了一般大吼了一嗓子。
一时却根本没有人回应。
片刻后,不远处才有个满脸满身尽是鲜血,脸上明显是被劈了一刀,却愣是没有死的身影,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他竟浑然不顾脸上的鲜血,反而满不在乎的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道:“艹他娘的,鞑子这战马还真有点狠呢!对了,他们人呢?人呢?艹他娘的,跑个球子的?爷还没跟他们玩够呢!!!”
“少爷!!!”
“少爷您没事吧?您别吓唬卑职啊……”
那仆从用力揉了好几次眼睛,终于是看清了那彪悍人影的身影,忙是疯了一般扑过去。
“福全,你个狗东西,你家少爷我没让鞑子弄死,倒要让你个狗杀才给弄死了!快放开我!还有,刚才那些鞑子骑兵呢,到底咋了,咋没人了呢?”
彪悍身影止不住夸张的尖叫。
那福全终于回过神来,忙是欣喜道:“少爷,卑职一时也不知道啊。不过,刚才卑职好像是听到,咱们旁边的弟兄们出手了。那些鞑子应该是把咱们冲散了,却停不下来,又往咱后面冲,便直接被咱们的弟兄们解决了。对了,少爷,我刚才好像听到人喊了,七总的刘大彪那个憨货,好像是宰了个什么牛录章京的……”
“我艹!”
彪悍身影止不住大骂:“狗日的刘大彪,运气忒好了吧?本少爷差点没把小命搭上,这狗东西居然拾了本少爷的鱼?不行,少爷我得好好跟这狗东西说到说到!狗日的若是不请少爷我一个月的酒,这事儿便没完!”
“少爷,您先消消气,军医好像已经过来了,先把伤口包扎好再说啊……”
……
北风呼呼掠过,却并未有什么阴寒,反而充满了一种暴虐的灼热。
老寨西门两里多外的宽阔处,李春来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眼神锋锐如刀,冷冷的扫视全场。
便是他的心志,刚才那恐怖一幕的震撼,依然让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到现在都是久久不能平复!
那波正黄旗鞑子的冲锋,青州左营最后虽还是顶住了,并且生生将他们剿灭掉。
可……
付出的那等代
价,不可谓不大!
李春来此时将将收到消息,那一方阵的青州左营儿郎,两个主将虽是都没有阵亡,但,把总董公子身受重伤,脸上挨了一刀,直接便破了相。
若不是这小子命大,头上的八棱铁帽又帮他抵挡了一部分力气,怕是直接要被人开瓢了……
而赵云龙则是直接被撞飞掉,虽是侥幸活了下来,但胸骨却是断了数根,怕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就修养不过来。
即便是休养过来,后面怕不定还要落下什么后遗症……
至于伤亡情况,此时虽还没有详细数据,但李春来只目测,也能目测个大概了。
怕……
仅是阵亡,便绝不下百人之巨……
要知道,他们紧紧也就是三百多人出头啊……
这让李春来的心都在滴血,根本无法言说的痛苦!
好在,这些儿郎们的血,绝没有白流!
他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生生顶住了这帮正黄旗鞑子的冲锋,并且,硬生生的把后续想偷鸡的鞑子给震住了。
从事情发生倒结束,绝不会超过五分钟之间!
但……
就是在这五分钟时间里,若算上战马,怕至少有上千号的生灵,直接便是湮灭了……
饶是李春来,一时也有些无法接受这等结果。
太可怕了,太残忍了啊……
这和绞肉机,又有什么分别?
更可怕的是……
绞肉机至少绞的是死去生灵的肉,可,刚刚那一幕,却是活着的生灵硬生生硬绞……
“三儿,顶住了,咱们顶住了啊!这些儿郎,都是好样的,好样的啊!看,那些鞑子现在都不敢再动了!”
这时,毛文龙也兴奋的跑了过来,眼神中的那种希冀,几如要把这天地都燃烧。
李春来此时却不想再伪装什么了,有些痛苦的抬头望天,喃喃道:“大哥,太惨了!太惨了啊!都是些好儿郎啊!!!”
毛文龙也回过神来,兴奋陡然散去大半,苦涩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三儿,你,你也别太在意。咱们只能在事后,好好抚慰他们的家人了……”
李春来重重点头,眼神越发坚毅!
转瞬,他忽然暴虐的抽出了腰间宝刀,高高指向天空:“我青州左营——”
“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威武,威武!”
偌大的战场上,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转而便是连绵成片的响起了儿郎们早已经最熟悉的呼喊。
那等暴虐又炙热的声浪,直要把老寨城的大火都给压制下去。
“我大明——”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万胜,万胜,万胜……”
这片天地恍如都被引燃了,无数暗红色的身影,根本就不假思索的放声大呼,恍如要直接把这些星空给撕碎!
不远处的黑暗中,那些原本还想要再冲青州左营一波的鞑子,许多人连战马都不好控了。
战马究竟是智慧生灵。
面对青州左营儿郎们这等根本就是亡命的态势,它们也虚啊,也不想白白送死啊……
而此时已经走出了五里多地,却是处在舒适花轿中的阿巴亥,柳眉不仅也紧紧蹙了起来,紧紧的咬住了银牙。
得益于她在花轿上的高视野,刚才的那恐怖一幕,她基本是看了个大概的。
却是做梦也没想到!
他们大金战无不胜的铁骑,竟然,竟然被这
些卑贱的明狗,生生用血肉之躯给抗住了……
这……
这俨然完全冲碎了阿巴亥的认知啊。
明狗,什么时候,竟强到这个程度了?
他们难道都不怕死的?
这也让阿巴亥心头逐渐弥漫起了一层恐怖的恐惧感,只感觉事态已经开始脱离她的掌控了。
若是,若是周围的这些援军不利,没有办法救下她们,那不是……她们就要成为那小李三儿的战利品了……
这……
……
汹汹的大火继续燃烧着,滚滚浓烟不断升腾,翻滚在天地间。
与之前不同的是。
斗转星移之间,黑暗已经退却,黎明已经降临世间。
偌大的战场上,此时青州左营的后续部队,也已经撤到了山区附近,那些几里外始终狼一般盯着、还想冲的鞑子们,已然是想冲也冲不了了。
这个漫长的夜晚中,继董公子与赵云龙部之后,又有两波鞑子,先后对青州左营发起了冲击,想摸鱼,更想偷鸡!
但!
他们俨然是小瞧了青州左营儿郎们的意志!
特别是有着董公子和赵云龙他们的经验之后,青州左营的儿郎们对待这些骑兵的冲击,也有了一些经验。
他们的阵势更为开阔,火力强度也更为精确!
这不仅让那些阴险的鞑子损失惨重,他们本身的损伤也是小了不少。
可即便是这般,今天这一通下来,不仅有近三千的鞑子俘虏,成为了青州左营的战利品。
随同而来的,还有近四百战死弟兄的遗体……
李春来此时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感觉了。
兴奋吗?
的确是兴奋!
他此役的成功,不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却俨然达成了当年岳飞岳爷爷的一大目标之一!
“直捣黄龙!”
但是,在这等辉煌的战绩背后,那等付出,那等伤亡,那等机缘,那等取舍……
李春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甚至,都不敢再去复盘……
还能怎么复盘呢?
这辉煌之后,他李三爷的脚下,到底是又踩了多少皑皑白骨?
多少正值当年的好儿郎,生生用他们的鲜血,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帮助他李三爷完成了这个梦想?
呜呼哀哉!
李春来此时,终于是明白古人那句至理名言:“一将功成万骨骷!”
没有这些悍不畏死、却并没有真正享受过这美好世间生活的好儿郎们的付出,又怎能有他李三爷的这般辉煌?
……
好一会儿,李春来这才是逐渐平复了下来,眼神中的那等坚毅,几乎要凝聚成实质!
这一役迈过去了,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能再难到他李三爷的?!
或许这依然解不了全局的燃眉之急,但至少,对后金的威望,对老奴的威望,对这些建州王族们的影响力,必将是个沉重的打击!
他们再想像是以前那般,说抓披甲人就抓披甲人,说抓汉人奴隶就抓汉人奴隶,说让那个蒙古台吉过来当狗便当狗!
已然是不可能了!
“呵!”
遥遥的看着远处那些只敢远远观望,却再不敢贸然上前的鞑子骑兵们,李春来忽然止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
转而,根本不再看他们,直接对身边的陈六子道:“收兵,撤军!”
“是!”
第473章 老奴又晕倒了
一夜之间,沧海化桑田。
直到中午时分,老寨城的大火这才有了势弱之势,可原本巍峨的城池,早已经化为一片黑灰,惨不忍睹,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嚣张与肆意。
“驾,驾!”
此时的老寨城周边,大量的骑兵正在暴虐的汇聚着。
粗略望过去,怕已经不下万余规模,声势颇为惊人。
但若稍稍仔细看过去。
则是会发现……
这些鞑子的构成明显很纷杂。
看着人、马都不少,却是止不住的糟乱,群龙无首,几如乌合之众。
不过,在这种糟乱中,他们又有着一定的一致性。
往往是凑一起吵闹一番之后,便是令麾下不少精锐,直接开始往山中汇聚。
俨然,是要追杀什么人。
……
此时,青州左营主力已经撤进山里三十余里,又重回了阿布达里冈附近。
站在阿布达里冈熟悉的山头上,吹着那熟悉的山风,看着远处隐隐若现的鞑子追兵,李春来嘴角边止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事情,开始真正进入轨道了啊。
便是李春来都没想到此役会这么顺利的。
董公子那愣头青,竟是在第一时间,误打误撞的直接灭了后金的留守额亦都。
这一来,不仅青州左营在攻势方面的阻力大大减小,后撤的压力更是几倍乃至是十倍的减小。
道理并不复杂。
如果此时额亦都还在,还能维持着后金的威严,这些急急从周边赶过来救驾的鞑子头人们,就算不想真的出力,怕也没有啥办法。
只要额亦都下了令,爱新觉罗的威严毕竟摆在这里,于情于理,他们都不敢不真上的。
这就会搞的李春来和青州左营很难受了。
就算李春来和他麾下的弟兄们,并不怕这些鞑子的攻势,却也遭不住这么个玩命法啊。
但此时!
额亦都已经成为了他李三爷的阶下囚,后金在老寨方面的留守力量,群龙无首!
前面时李春来和青州左营的儿郎们,又狠狠的杀了几波鞑子的锐气。
为了不担责、甚至邀点功,他们肯定是会进山‘尾行’青州左营,可,真正上来拼命?
谁又是傻子呢?
更不要说。
一旦进入山中,开始‘山地战’模式,鞑子最大的机动性优势也被抛到了后面,李春来和青州左营的弟兄们,又怕个球子的?
到此时,已经可以说:
大局,基本上已经定了!
正当李春来思虑间,陈六子忽然快步赶过来汇报,“将爷,那些鞑子俘虏又闹事了,几个小屁孩非哭闹着要吃烤羊腿,没有烤羊腿就不走了……”
“他们要吃烤羊腿?”
李春来愣了片刻,忽然止不住笑了:“行,那老子便成全他们!传我军令,所有闹事者,只要是男丁,不管他几岁,全都给老子吊死在树上!年老女眷亦然!至于年轻的女人嘛!全都给老子绑骡马上,当牲口处之!”
“……”
陈六子虽说已经隐隐预料到了是这个结果,但此时真正听李春来说出来,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惊悚,下意识便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可他此时怎敢忤逆李春来的命令?
忙是笔挺一个立正:“是!”
……
时间飞速流逝。
就在李春来在长白山余脉的深山老林子里,饶有兴致的逗着这些鞑子追兵玩,都快要赶到鸭绿江流域的平整区域的时候。
几十匹快马,带着暴虐的烟尘,陡然掠向了宽阔的辽阳城
方向。
此时的辽阳城,远看虽还是往昔模样,可稍稍仔细看,却是会发现,城头上的旗帜、巡守,早已经不再是大明模样……
若是李春来此时能看到这一幕,怕是能被气的吐血!
老奴他们后金的主力,是在三月初四才抵达的沈阳城,可,都没怎么攻城,乃至是吓唬都没怎么吓唬,三月初五夜里,沈阳城便已经绷不住了,蒙古内应连夜打开了城门。
老奴的后金主力,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是拿下了这座辽地腹心的百年雄城!
经略袁应泰也没料到,他辛苦经营的局面,居然会是这样一种结果,不堪压力之下,当夜便连夜上吊归西了。
而打下沈阳城之后,后金虽是在浑河畔,让那些土司兵和浙兵搞慢了些进度,却依然只用了不到十天,又故技重施,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又顺利拿下了辽阳……
此时,他们已经拿下了辽阳好几天,基本上已经把辽阳城上下理的差不多了,正在惬意的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报!”
“老寨急报!”
但中午的酒肉香气还没有完全的扩散开来,来自老寨方向精骑嘶哑焦躁的呼喊,却陡然打破了这种祥和。
“老寨急报?老寨有什么急报?”
辽阳大衙门的大厅内,听到外面的呼喊,阿敏登时有些不悦的放下了手中的肥羊腿,满嘴是油的看向门口方向。
他在后金此役的攻势中斩获颇丰。
不仅在辽南大发横财,狠狠赚了一大笔,沈阳辽阳这边也是颇有收获,实力无形中又是壮大了许多。
这让阿敏不经意间便底气十足!
除了伯父老奴,什么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之流,根本就不入他的眼了。
代善也放下了酒杯,看向了老奴讨巧道:“汗阿玛,或许是老寨那边又有什么祥瑞现世了吧。怕又是我大金的大吉之照啊。”
皇太极登时咧了咧嘴。
这老二,脸皮是忒厚了,忒他娘的会抢了。
但皇太极也不得不佩服,他也必须得跟代善学习啊,这觉悟,也没谁了。
“嗯。”
老奴刀刻一般的老脸上,这才是露出了一丝和缓,招呼道:“把人招进来吧。”
“喳!”
很快,外面风尘仆仆的精骑便是被招了进来。
但与厅内众人、包括老奴本身想的都不一样的是——
这几个风尘仆仆的精骑,进来非但没有露出什么笑意,反而都是趴一般便悲切的跪倒在地上,未语泪先行。
就在老奴等人都是色变的同时,才是带着哭腔惨烈的哀嚎道:“大汗,诸位贝勒爷,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就在一天多之前,有一股神秘的明军,绕过了我大金的防御,直接杀到了老寨城下……现在,老寨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了啊……”
“什么?”
阿敏登时傻了一般猛的站起来。
而其他女真王族,包括老奴在内,全都有点傻了,一动不动,几如雕塑一般都是呆立在当场。
老寨被毁了?
这,这是个什么概念?
他们的老婆孩子,他们的财产,他们的秘密,他们的积累,可都在那座富裕之都啊。
若老寨已经被毁了,那这一切……
便是苍茫深沉如老奴,一时都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了啊。
“狗奴才,你胡说什么?!”
“老寨是我大金腹心,防守森严,怎可能会被什么神秘明军毁了?他们有多少人?能打下我老寨城?”
就在厅内众人都有些无法呼吸的时候,老奴身边不远,忽然响起了一个义
正言辞、却又很稚嫩的叱喝声。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
发现。
竟是老十五多铎。
此时的多铎还是个幼稚的奶娃子,不过**岁年纪,但身份的尊贵,加之常年的养尊处优,他身上已经有了一种遮不住的贵气。
此时面对这一众比他年长众多的兄弟叔伯,他依然没有丝毫畏惧。
旁边的老十四多尔衮也道:“狗奴才,休得妄言!再敢乱说话,小爷我便亲手割了你的舌头!”
“砰砰砰……”
几个本就惊惧的犹如惊弓之鸟的奴才,一时吓得魂儿都飞了,忙是拼命磕头:“主子,奴才等真没有说谎啊。这一切,都是事实啊。我们在来时,那边的主子们终于是确定了那股明军的身份,好像是,好像是那小李三儿的青州左营主力……”
“青州左营主力?”
这奴才此言一出,莫说是代善、阿敏、皇太极、莽古尔泰这等大贝勒了,便是多尔衮和多铎,一时也都是犹如被掐住了嘴巴的鸭子,直接便失声了……
他们可是说呢。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寻找李春来部主力,可,李春来部主力恍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就没有任何消息的。
他们一直以为,李春来是被莽古尔泰部的威势吓到了,已经怂了,估计是逃到海边先藏起来了。
却怎能想到……
李春来藏是真的藏了,目标却是直指老寨城啊……
这……
“你们先不要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快如实说来!若是胆敢隐瞒,我现在便要了你们的狗命!”
这时,便是皇太极都绷不住了,阴翳如白面鬼一般出声。
老奴等人这时也稍稍缓过来,都是死死的盯紧了这几个精骑。
几个精骑怎还敢怠慢?
当即便你一眼我一语,详细的把当初老寨战事的情况,一一对老奴众人叙说一遍。
等听他们说到老寨王城都被洗劫一空,阿巴亥带着诸多嫔妃女眷一起投降,便是老奴都忍不住了,根本不再理会众人,直接拂袖而去。
等老奴走了,大厅内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是逐渐浮现起了生气。
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却根本都没有什么头绪了……
事情已经这般,能说些什么呢?
还能说些什么呢?
整个大金国的脸面,已然是被那小李三儿,直接摁在了地上摩擦啊……
关键是……那小李三儿太过歹毒也太过精准了啊。
即便此时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可,相隔没有千里也差不多了。
就算他们现在点齐了大金所有主力杀过去,还能逮到那小李三儿的一根毫毛吗?
便是皇太极都有些傻眼了,如坠冰窟,周身的意识都已经不再他的躯壳之内了。
家里,他大老婆哲哲那边的事情就先不提了。
可,大金国面对这种重创,到底该做何回应,又该如何挽回呢?
若是现在不及时做出解决方案,怕是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真的是连那小李三儿的鸟毛都抓不到一根了啊。
可让皇太极绝望的是,此时此刻,他的脑壳也秀逗了,一时半会间,根本就无法正常思考。
压抑的沉默中,代善刚想说几句话,先提升一下士气,稳一稳局面。
里面,忽然传来了小太监尖锐的呼喊:“不好了,不好了,大汗晕过去了,大汗晕过去了,快来人呀……”
一众本来便是被刚敲了一记闷棍的众人,陡然又是一个趔趄,却根本来不及思虑许多,忙是急急冲向了里面。
第474章 深山密林有蛟龙
饶是被李春来这一记重拳直接给闷晕了,老奴差点都醒不过来,但后金的行动力依然是相当快的。
就在当天,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三大贝勒齐出,浩浩汤汤几万人,风驰电掣般便是赶往了镇江一线。
只留代善的正红旗和杜度的镶白旗主力在辽沈腹心维持局面。
而后金这般大规模的调动,显然也很难逃过明军的眼睛。
就在当日晚些时候,消息便是传到了海州一片山林子间的明军残部之中。
这部明军残部人并不多,只有五十六人。
数日以来、地老鼠一般的东躲西藏,他们俨然都已经很狼狈,不说衣衫褴褛却是也差不多了。
不过,若有明白人在此,看清了他们的装束,怕是会吓一跳。
这帮明军的级别明显都很高。
特别是为首的那个颇为威武的中年人,竟然是参将职。
“赵爷,这事情有点不对吗?鞑子此时已经抵定辽沈,咱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是逃出了辽阳。可,今天他们这是咋了,怕至少得三四万人,怎的就直奔东面去了?”
一个三十出头的游击,小心看向了那参将赵爷。
赵爷眉头也是紧紧皱起来,却是咬着牙不语。
旁边一个更年轻些、满脸疲惫却依然有些遮不住轻佻的千总道:“老李,你管这些干甚?为今之计,咱们还是得先逃出这个鬼地方,先逃到安全区域,再想办法应对朝廷的问责吧!”
“是啊是啊。”
马上有人接话道:“现在辽阳、沈阳都失了,我大明在辽地的局面算是完了。那位新皇虽是有仁义之名,可这等事,又怎可能会轻饶?咱们若找不到合适的脱罪理由,怕还是难逃一死啊……”
刚才说话的那游击也忍不住啐骂:“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怪那狗日的袁经略!若不是那老货脑子里吃了猪屎,怎会把那些蒙古人弄到沈阳辽阳去?现在倒好了,那老货一死一了百了了,却是留下咱爷们在这里受罪!”
“老李说的没错!这些狗日的文官,忒不是东西了,明明是他们犯的错,却是让咱爷们去送命!天下哪有这等事?!”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都少说两句!”
眼见众人说着说着就要吵吵起来,那姓赵的参将忽然冷声呵斥。
他威信俨然不弱,一众人看到他开口了,都有点不敢说话了。
这赵参将扫视众人,脸上表情忽然轻松了些许,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大家怎想的,我姓赵的怎能不知道?事到此时,咱爷们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少不了你们。还是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是!我现在,好像已经找到一些脱罪的办法了!”
“啊?”
“赵爷,您找到办法了?快说说啊,兄弟们都急死了。”
“赵爷,弟兄们都听您的……”
众人登时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向这位赵参将靠拢。
“呵。”
这赵参将不由神秘一笑:“大家先别慌,这事儿,咱爷们还得稳着来才是!”
……
“将爷,那些狗鞑子好像越来越凶了,刚才那一仗,咱们又损失了十几个弟兄……”
夜色渐渐深了,宽甸的深山老林里,一座幽深的山谷中,陈六子快步来到李春来这边汇报。
“我知道了。”
李春来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一时也有些阴翳,片晌,看向了旁边的毛文龙。
毛文龙此
时的状态并不是太好,满脸憔悴与疲惫。
毕竟,这等超高强度的奔袭生活,正值巅峰鼎盛、又天赋异禀的李春来都有些止不住的疲惫了,更何况他呢。
“三儿,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估摸着,最迟后天一早,便是能到大江了。可现在大江还没化冻,船队进不来,形势怕依然不容乐观啊。咱们必须得提前多做几手准备才行!”
毛文龙思虑一会儿,有些深沉的对李春来道。
李春来重重点头:“大哥,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毛文龙不由苦笑:“三儿,不瞒你说,我现在着实疲惫的紧,脑子也乱的很,一时也真不知道怎的好了。现在,怕就要看咱们的机缘了。大江畔我虽去的不多,但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若放在正常时节,这个时候,究竟已经开春了,大江中心差不多已经化冻了。若咱们赶过去的时候,大江中心已经化冻,事情怕是要顺利许多。若反之……”
毛文龙并没有再说下去,李春来却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跟他在刚才时,跟金允泰那边问询到的情况差不多。
如果大江中心化冻了,哪怕只是化冻了很少的一部分,李春来他们的安全系数也将会大大增加。
毕竟,中心化冻,就意味着两边的冰层也不会太结实了,或许能走人,但是战马却是很难再走了。
但若没化冻,后金的战马可以直接跨过大江,深入到高丽境内……
那,事情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此时,距离李春来他们离开老寨,已经过去两天多了,再怎么算,不论是沈阳辽阳那边的老奴,还是镇江及周边区域,必定是已经得到了他李三爷的消息。
怕少不得还得有几番硬仗啊!
“大哥,事已至此,运气怕还是在咱们这边的。你也不用多想,好好休息吧。今夜我来值守!”
李春来笑着拍了拍毛文龙的肩膀,便是起身来。
“三儿……”
毛文龙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嘴皮子,最终还是忍住了,片刻后才道:“三儿,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此役,咱们已经是弥天大功了!哪怕真的损失大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啊……”
……
这片山中的夜,本来是很宁静的。
可这几天,情况显然不同寻常。
哪怕已经快子时了,远处的山间,依然时而便是传出来此起彼伏的鸟铳嘀鸣和各种火器之音。
那些鞑子,在看到李春来他们撤退的速度居然这么快的时候,也开始有些急眼了。
毕竟,秋后算账,可不仅仅只是汉人的传统!
若是这些鞑子没有能稳住的‘护身符’,他们的命运,也必将悲惨!
不过李春来此时的心情却是很宁静,任由清冷的山风拂过他的面庞,静静的看着遥远处的东南方向。
事情已经到了此时,李春来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若是非得要形容——
那,怕是只能归于‘玄学’的范畴了,看看谁的命更硬!
没办法。
两条腿究竟跑不过四条腿。
特别是在这种移动消耗战中,青州左营无论是人手还是弹药,都是一个逐步减少的过程。
不管怎么算,都必须要承担这等代价!
唯一庆幸的是,李春来之前安插在镇江附近的探子,传回来一些极具价值的情报,让李春来得知了沈阳、辽阳覆灭的具体时间。
这一来,李春来对时间和节奏的把握,
便也更有信心了。
纵然此时很难熬,但,远在辽沈的后金主力想要真正赶过来,跑死马最短也得四五天、五六天的。
他李三爷和他的弟兄们,现阶段主要应付的敌人,还是老寨、包括镇江周边残留的一些鞑子余孽。
别看此时后面这些鞑子追兵气势汹汹,李春来却是很明白,他们也就这个水准了,真正对青州左营主力造成致命威胁,还是很难的。
包括镇江那边,李春来也并不虚。
做出这个判断的推论,虽然依然有些玄学范畴,但李春来却是很自信,且足够自信!
最直观的,便是根据另一个空间,毛文龙奇袭镇江的那个过程。
毛文龙只用不到二百人,便是发起了这个华夏军事史上都能排上名号的奇袭之战,纵然在途中补充了一些力量,可基本盘依然在这呢。
这都是轻易打下了镇江城,更况乎是李春来此时呢?
即便镇江提前得到了消息,肯定会纠结附近的一些兵力,但十之**,还是要以投降他们的明军奴才为主。
必定是乌合之众居多!
这一来,李春来又怕什么呢?
真正让李春来烦躁或者说担忧的是,后金后面这些尾巴般的追兵,此起彼伏,着实是要消耗掉青州左营儿郎们的许多精气神。
饶是青州左营儿郎们体力远超越普通明军,可长此以往,究竟也不是个事儿啊……
到底该想个什么办法,能拖一波这些狗鞑子的脚步,哪怕只让这些弟兄们睡个安稳觉呢?
李春来点了一袋烟,思前想后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毕竟,不论时间还是空间,对此时的李春来而言,都有些过于狭小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爷,那边都收拾好了。这几天下来,包括那大妃阿巴亥在内,都是老实了不少,不敢再耍什么幺蛾子了……”
思虑间,参花也赶了过来,低低对李春来汇报。
得益于她是队伍中唯一一个女人的优势,这几天,参花的权利俨然被放大了许多,基本上算是负责阿巴亥她们那些后金女人们的总管了。
当然。
到了此时,原本的近三千后金俘虏,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八了,全是年轻的女眷和少量的孩童。
至于其他的……
怕只能去这一路两边山林间的树上,找寻那些倒霉催的身影了……
“嗯。”
李春来点了点头,笑着揽住了参花的纤腰,“这些时日,你也辛苦了。我李三儿不会忘了这份情意。”
参花俏脸登时止不住红了,美眸中更是眼泪都要溢出来,不由死死的靠在了李春来怀里,低低却无比真切的道:
“爷,您不嫌弃参花,能让参花服侍在您的身边,便已经是参花最大的造化了。参花不敢奢求其他……”
若放在寻常,李春来自是懒得理会这小绿茶的矫情。
但此时毕竟是非常时期,李春来虽是不会多说什么,却也绝不会让参花心寒,用力的把她搂在怀里。
安静了享受了这片刻的宁静,参花忽然一拍脑门子,低低道:“爷,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您,那大妃阿巴亥,在来时告知奴婢,她有事想跟您商议……”
“嗯?”
李春来眉头登时一挑:“什么时候的事?”
参花有点不敢看李春来,犹豫片刻,这才低低道:“就在,就在刚刚。只怪奴婢记性不好,想说却是忘了……”
第475章 大江之畔!
虽说李春来一眼便看穿了参花的小伎俩,但在此时此刻这种环境中……李春来也有些止不住的意动起来……
这世界,俨然不是非黑即白,必将也必定会充斥着大量的灰色地带。
就像是有些东西,是永远都不可能放到台面上的!
而参花这般自信,俨然,肯定是已经做好了不少的工作……
思虑片晌,李春来还是决定遵从与自己的本心,去跟这位大妃聊一聊……
……
阿巴亥和这些后金女眷们的营地,就在李春来中军的旁边,很近,也就二三百米距离。
看到李春来和参花都有些冷峻的快步过来,外围值守的儿郎忙是快速放行,都不会想太多的。
毕竟,李春来还是第一次到这边来。
而且,参花此时也凭借她的手段,建立了不少属于她的威势。
此时李春来和参花联珏而来,那肯定是有正事的。
不多时,李春来两人便是来到了阿巴亥的营帐之前。
相比于其他大多数人都是几十人窝在一个大营帐里,跟养猪都差不多,阿巴亥这边的条件显然好了许多。
她不仅有个大营帐,安置她的亲随,还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营帐。
李春来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让参花先进去把事情捋顺……
很快,参花便是出来了,恭敬请李春来进去。
李春来也不再犹豫,迈步便是进入了阿巴亥这小帐篷里面。
参花并没有跟着进来,而是在外面守门。
这觉悟,她不成谁成呢?
但此时帐篷里气氛却有些尴尬……
一是帐篷有点小,空间很狭窄,一进去便有一种止不住的逼仄之感。
另一点,也是更为关键的,面对李春来,阿巴亥显然并不是面对参花一个态度的……
她此时,似乎早就忘记了刚才对参花的保证,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几如女鬼一般看向李春来,一言不发。
“……”
一时间,这让本就有些尴尬的李春来,不由更为尴尬了。
这他娘的,该如何自处呢……
他李三爷的这一世英名,怕是已经碎裂一地了啊……
虽说此时灯光昏暗,有些看不太清阿巴亥的脸,但李春来不自禁便是感觉,此时的阿巴亥看着他的目光里,必定是有着轻蔑。
这让李春来止不住便想扭头就走,等参花什么时候把这位大妃收拾利索了,他李三爷再过来。
但阿巴亥这时却开口了,“不知李将军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要务吗?”
声音虽是清冷,却是充满了一种不好描述的磁性。
李春来也回过神来,毕竟要维护自己的颜面,这等事情,还是得自己解决啊。
微微咳嗽几声,沉声道:“大妃,若没有要务,自不会这么晚过来打扰您。主要是关于沈阳那边的一些情况!”
“呵。”
阿巴亥忽然笑起来:“李将军,坐下说话啊,你这般站着,都直不起腰来,若是让旁人看到,怕是要说本宫不懂礼数了。”
“……”
李春来这才发现,怪不得他觉得别扭呢,原来这帐篷不够高,他一直在猫着腰,能不难受吗?
忙是盘坐在了脚下厚实毛皮地毯上。
顺手来往火盆里又续了根柴火,道:“抱歉呢大妃,刚才在想些事情,脑子都有些糊涂了。怎么样,大
妃您这几日,可还习惯吗?”
“呵。”
阿巴亥一笑,美眸却是幽幽的看向了李春来:“奴家现在已经是李三爷您的俘虏,就算不习惯,不也得强撑着去习惯吗?”
李春来也止不住干涩的笑了两声,忙岔开话题道:“不知努尔哈赤在出征之前,可与大妃您说过些什么?有些事情,我想跟大妃您确定一下。当然,大妃若不想说,也无妨。李某前面答应大妃您的一些事情,都会努力做到的。”
见李春来竟有点不敢面对她,直接岔开了话题,阿巴亥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芳心中却是止不住掠过了一抹欣喜。
这个阴狠狡诈的明人权贵,在这方面的事情上,似乎……远没有他对战事那么成熟又狠辣啊……
当即便是挑着捡着老奴的一些事情,对李春来叙说起来。
李春来忙也故作郑重的时而点头。
可不要觉得李春来明明是胜利者,此时却还这么卑微,简直就是舔狗行径,要丢了整个汉人的人。
这种想法显然是幼稚至极了。
须知,阿巴亥的身份摆在这里呢,这可是大金国的王后!
莫说他李三爷只是一个勉强接近上游的武官了,便是天启小皇帝在此,若想对阿巴亥用强,那也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
汉人究竟不同于那些游牧民族,还是要讲规矩的!
很多东西,早晚都要公示天下!
除非是李春来要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来个‘狸猫换太子’,把阿巴亥藏起来或是直接做掉。
但这显然并太明智。
起码目前看是这样。
抓到大金的往后这等功绩都要放过,那不是傻吗?
“大妃,这么说,从老寨走西线赶去沈阳,至少也要六七天了?”
李春来本来还想撩阿巴亥一下,但随着她的叙述,李春来神色却是郑重起来,已经是捕捉到了一些核心的消息。
“嗳?”
阿巴亥愣了片晌才是回神,止不住娇嗔着白了李春来一眼:“李将军,你若是这么说,那奴家可不想跟你说了。”
看着阿巴亥露出了娇媚的女人姿态,李春来也愣了一下,片刻,忙笑道:“大妃,瞧我这脑子。说这事儿岂能没有酒菜呢?您稍待,我马上安排。”
看着李春来快步出去,终于开始‘上道’了,阿巴亥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娇媚的笑意,恍如一切尽在掌控。
不多时,李春来便带着几个酒菜去而复返。
两人扯了几句闲话,便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而随着酒意逐渐开始发散效用力,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快便是有些不一样了……
又是几个默契的试探来回,不论是李春来还是阿巴亥,都已经是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只是李春来心里却止不住有些暗暗腹诽,这他喵的,这事情,似乎,好像,是他李三爷吃亏啊……
不过,李春来嘴角边很快便是翘起了一抹高高的弧度,一边将阿巴亥拉近到自己身前,一边笑着道:“大妃,您看,今晚的月亮,似乎有点圆啊……”
阿巴亥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的深意?
俏脸上一时有些嫌弃。
但没片刻后,她似乎是试探到了什么东西,美眸一下子亮起来,低低道:“是呢,李将军,今晚的月亮,真的有点圆呢……”
……
直到黎明时分,李春来这才是快步离开了阿巴亥的小帐篷。
也就是昨晚情况始终处在框架内,并没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否则,李春来怕是都要吃些苦头了。
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走了这一遭,李春来自也是有了许多的收获。
不仅心情极为愉悦了,‘辈分’也是直线上升,更是透过阿巴亥那边,探知到了后金在周边地区的力量配比。
这俨然为李春来和青州左营的后续,提供了不少的参照。
毕竟,李春来也不怕阿巴亥说谎,后金那些猛男,可都是些有名有号的人物,即便此时还不出名,后面却必定会出名。
阿巴亥说的那几个人物,李春来都是颇为耳熟。
不多时,毛文龙也起来了。
招呼毛文龙一起吃早饭,两就这个时间,交流了一下里面的信息,李春来和毛文龙都进一步确定了这些消息的真实性,都是更为有数了。
天色将将放亮,青州左营主力便是开始了新一天高强度的行军。
饶是儿郎们早已经疲惫不堪,乃至是心力憔悴,李春来却只能是狠下心肠,进一步逼迫、压榨这些儿郎们的潜力。
时至此时,这俨然也是没办法的事……
此时,时间对于青州左营儿郎们而言,价值万金!
……
或许是战胜了阿巴亥的缘故,列祖列宗都为李春来高兴,李春来和青州左营的运气真的来了。
不仅今天一天时间天气极好,太阳一直很不错,老林子里都是逐渐暖和起来,让的儿郎们速度飞快。
后金那些追兵,今天似乎也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效率一下子低了不少,并没有给青州左营的弟兄们带来太大的麻烦。
而这等运气,又一直延伸到了次日。
次日早上的时候,太阳虽是很好,中午却是止不住阴了起来,逐渐开始飘起了雪花。
而此时的李春来一行人,已经是即将到达大江岸边。
这般天气,饶是李春来和青州左营的儿郎们都在盼望着,大江最好能化冻,直接成为天险,牢牢的隔断后金追兵的脚步。
但这究竟有一个前提在!
那便是,等他们青州左营主力过江之后。
若是他们还没过江,大江已经开始化冻了,这事情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很快,前方的江畔便是传来消息。
有一部分大江中心的区域,已经是化冻了,但是还有一部分,并没有化冻,容人通过问题似乎不大。
可,若是牲畜和辎重想通过,怕就有些难度了。
李春来和毛文龙很快也带人赶到了这片大江畔查看具体情况。
此时,他们大概在长奠堡一线,位于高丽的义州与朔州交接的位置。
按照道理来讲,这边的大江其实已经算是很窄的了。
可摆在此时李春来等人眼前的现实情况却是——
即便这已经算是大江狭窄的区域了,可,一眼望过去,怕至少得有两里多、小三里宽,一眼几乎都看不到头的……
也的确是有一部分江心区域还没有化冻,可,今天天气若不是冷到极致,怕是很难真正冻的结实了。
但按照今天的天气来看,这雪显然是下不起来的,天恐怕也不会太冷……
毛文龙此时都没了主见,忙是看向李春来:“三儿,情况有些不太妙啊。这……”
李春来这时却是已经想到了一个长线计划,不由笑道:“大哥,咱们这次好像真能稳了!”
第476章 连夜渡江,人间胜景
入夜,北风渐渐起来,天气颇为寒冷。
却正如白天时李春来预料的那般,饶是此时温度肯定在零度以下,但大江中心部分,水流的速度与势头,都太过凶猛了。
前面化冻的区域,此时基本已经不再能再冻上了。
便是那些没化冻的区域,也已经是颠沛流离,可能只待明天中午日头稍好,马上就要被冲破缺口。
不管北风再怎么挣命,也挡不住春.意的到来了。
不过,此时青州左营的儿郎们,已经是砍伐了大量的树木。
准确的说,是很少量的树木,协同大量的树枝,并且,还烤、采了很多有粘性的黑土。
已经开始搭建浮桥!
这看似是个相当浩大的工程,但这些材料遍地都是,砍伐树枝显然也比直接砍伐这些深山老树要轻松多了。
戌时中刻,晚上八点钟左右。
青州左营不仅完成了江岸边坚冰区域内的铺设构架工作,并且,已经往大江中心区域推了近一半。
而此时那些鞑子追兵虽也已经赶到了青州左营屁股后面,但这些时日,他们俨然也极为疲惫。
或许他们也提前探知到了大江的封冻情况,今晚并未发动大规模攻势,只是不断压迫青州左营的空间,似是想白天后,把青州左营直接往大江里赶。
江畔边,凛冽的江风不断呼呼掠过,将李春来额前的几缕发丝吹的止不住飘摇。
但李春来的心情明显极好,嘴角边始终挂着一抹弯弯的笑意。
一切,都在开始往预计的轨道上发展。
旁边的毛文龙却没有李春来这么淡定了,恍如猴屁股里抹了蒜,坐立都有点不宁……
他似乎很想跟李春来说些什么,却又摄于某种原因,不好说出口,只能是苦闷妈妈给苦闷开门——
苦闷到家了……
良久,毛文龙终于鼓足了勇气,低低问李春来道:“三儿,这,这般能行吗?咱们这么干,真能让这大江冻起来吗?要知道,那些牲畜,可都不轻快啊……”
李春来不由一笑:“大哥,这事怎么说呢?按照科学的理论来讲,应该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吧。咱们还是要讲科学的嘛。”
“科学?”
“这是个什么学?”
毛文龙忙是看向李春来,想从李春来的脸上找到答案。
李春来这才回过神来,现在科学这玩意儿,在这片神州大地上,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不过李春来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大哥,是这样。我在沂源的时候,无意间认识了一个白皮番鬼,叫什么大卫?肯斯特……”
事情已经到此时,毛文龙心中虽是依旧充满忐忑,但对李春来而言,却基本已经成竹在胸。
而在李春来的计划里,毛文龙俨然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
毕竟,各种原因纠结,李春来想在辽地扎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饶是他的资历已经不算弱了,但真摆在台面上,还是少不了要有很多瑕疵的。
而毛文龙经过此役,各方面都已经有些到位了。
包括李春来和毛文龙之间的关系,都是可以操作的。
可以让那些大佬们,觉得能分化、并轻易掌控住两人。
所以,在一些核心事物上,李春来还是很乐意跟毛文龙分享的,包括一些核心战略规划。
毕竟,若毛文龙能少走些弯路,不仅对李春来是助力,对整个大明、整个华夏民族,俨然也是一件好事。
至于最后真要与毛文龙撕破脸皮,李春来俨然也不害怕!
都不用太多了,只要再给他李三爷两三年的发展时间,这世界,必将会迎来一股强
大的新生机!
“这,这真是……三儿,这科学,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待李春来跟毛文龙仔细阐述完科学的概念和诸多用途,毛文龙也止不住叹为观止,心生神往。
他此时,究竟还不是只手奠定东江、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毛大帅,而是跟随在李春来身边,幕僚般混功绩的混子。
对李春来这个恩主的话,又有诸多扎实的功绩摆在眼前,他自是很愿意去相信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前方儿郎的浮桥工事,早已经推进到江心位置了。
李春来也是精神大振,笑着招呼毛文龙道:“大哥,事实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们弟兄,不兴搞虚的,到底成与不成,咱们还是看看实际成果到底如何!”
“好!”
“咱们现在便去!”
毛文龙也是颇为振奋,豪爽应道。
很快,一行几十号人便是来到了临近江心的位置,查看实际成果。
此时这般状态,这个位置还是有很高危险系数的。
想想吧,这种状态别说是人了,便是一头强壮的豹子掉进这冰寒的大江里,那怕也只有一个‘死’字。
不过此时前方儿郎已经仔细勘探过这片区域,众人身上也都是穿了绳子,倒不用太过害怕。
一路来到这近前,毛文龙也终于明白了李春来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并不是把这些树枝之类的东西,直接便丢到这大江中心,而是恍如鸟类筑巢一般,根据这大江中心原有的封冻,一点点进行修缮,拾遗补缺。
并且,有很多地方,都是用长长的实木料做起来骨架,让人一看便会心里踏实。
很快,让毛文龙不可思议,简直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一幕便是发生了。
边缘,那些被铺在江面上的树枝,都还没洒上泥土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已经逐渐被冻了起来。
旁边马上又有儿郎开始用实木做梁,将这些树枝撑的更结实。
直到这一切都做完了,这才是再在上面洒上泥土。
“三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科学,真的有这么神奇吗?还有,若是咱们今夜过江之后,这些东西这么坚固,咱们该如何拆除?”
毛文龙彻底被眼前的现实震住了,又惊又喜,直变成了好奇宝宝,连连对李春来发问。
李春来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是止不住苦笑。
说实在的,这究竟是个什么原理,他李三儿也真的是说不清楚。
只是潜意识里,存在这么个概念,这样能行。
在咨询过麾下的匠户兵之后,有匠户兵以前恰巧碰到这种事情,这才是一拍即合。
但让李春来真如那些理论宗师一般,非得说出个逻辑,论出个子丑寅卯来,李春来还真不是个……
不过,到了李春来此时此地的身份,他不想说的东西,谁还能逼他不成?
况且,人尽其才。
他李三爷有银子有平台有人马,后面有时间了,自然会有精英帮李春来完善这些东西。
笑道:“大哥,此事若真细说起来,那便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可不能偷懒,还是先开始准备吧。具体,以后咱们有空了,好好摆桌酒,仔细聊!”
可怜毛文龙旺盛的求知欲,眨眼便是被李春来带偏了节奏,却又满怀期待与欣喜的去忙活了,根本就不疑有他……
……
李春来这个‘筑巢式’的封冻浮桥方案还是很靠谱的。
到了子时中附近,青州左营的儿郎们已经铺设好了近百米宽,横贯大江的一条长长通道。
当然,此时的天气条件
究竟摆在这里,已经远达不到凛冬时的强度,放弃一些东西也是必然。
但李春来之前便提前有着准备,很快便也下定了决断。
各人先放开肚子,吃一顿饱饭。
然后,每个人,只带一小袋粮食,直接渡江。
至于其他的什么车辆、辎重之类,则是尽数抛弃与焚毁,只带牲畜!
这一来,日后到了高丽境内,能买到粮食最好,买不到,那便宰杀牲畜包括战马充饥!
正如当年诗仙的那句名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李三爷此时这弥天大功在手,有人马有力量有平台,还怕以后搞不到这些牲畜?
随着李春来一声令下,此时青州左营上下上万人的规模,便是如同那蚂蚁搬家一般,飞速的忙碌起来。
而此时,依然处在女真战俘序列中,但待遇明显又高了几个级别的阿巴亥,美眸中也泛起了一抹深沉。
今晚的这一刻,她虽没有直接的参与,却一直在偷偷的在遥远处观看。
即便很多细节由于距离原因,她并没有看的太清晰,但她的眼界,又岂是寻常人可比?
不说其他。
就单单说这小李三儿那种泰然如山的气场,便是这个年纪时的老奴,也只能是望尘莫及啊……
更不要提,李春来的那等灵活多变,那种精灵一般的悟性,便是向来狡诈多端的老八皇太极都比不了那……
“哎……”
再次回头看了眼这片最熟悉的黑土地,阿巴亥不由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心中止不住的问自己:
‘难道,她阿巴亥,真的要离开这片最熟悉的土地了吗?’
可惜,便是她,在此时也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很快便是有青州左营彪悍的儿郎,过来催促她们过江了。
阿巴亥再次幽幽叹息一声,回首看了眼这片她已经看了无数遍、以后却可能再也看不到的熟悉景象,用力的迈出了脚步。
身为一个女人,在这等时代的大背景之下,除了服从那胜利者,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么?
……
饶是青州左营的效率很快,但究竟基数还是太过庞大了些。
再加之一千八百余后金战俘,包括一些后续的善后与布置工作,直到拂晓时分,这才是堪堪全部过了河。
而这时。
一直尾随在身后的那些后金鞑子也发现了不对劲!
李春来这厮,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草船借箭’。
青州左营的那星火点点的偌大营地,竟全是摆设,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发射!”
可当这些鞑子刚刚铺开阵势,迎接他们的,却是青州左营在对岸汹汹的投石车。
只是,这些投石车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江中心的那片区域。
“嗖,嗖嗖!”
“轰隆……”
很快,几十颗燃烧弹,陡然在大江中心绽放开来。
早已经被青州左营儿郎们提前铺好了许多干草和炭火的江面上,汹汹火光,登时暴虐而起。
但青州左营的儿郎们依然不放心!
‘嗖嗖嗖’的又是接连数波燃烧弹。
直让冰面上的熊熊大火,恍如一场超大型的烟火表演。
很快,大江中心的冰层上,便是传来‘咔嚓咔嚓’的碎裂之音,直接开始熔断。
但在这种状态中,竟有许多火势依然没有熄灭,而是随着断裂的冰层,一路向下漂泊,依然绚烂无双,好久都不曾熄灭。
只留下这近千号鞑子,就像是看天书一样,呆萌的看着这一切渐行渐远,完全超脱他们的掌握。
第477章 坚决维护世界贸易的自由!
四天之后,三月二十一日。
当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三大贝勒风尘仆仆的赶到了镇江沿线,李春来和青州左营主力却已经赶到了高丽一侧的大江口,贴着近海的冰面开始登船。
阿敏三人自不甘心,当即便是率数万大军急速赶来,却正看到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只见。
大江口附近的海面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船只,几如一片移动的恐怖城堡群,一眼都看不到尽头的。
饶是双方隔着也就六七里地,可,大江口这边化冻化的更厉害,大江中心已经化出来一里半还多。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狗杂种,狗杂种啊!”
“他们,他们怎的这么快,他们怎能就这么快的?!!!”
阿敏登时便止不住的破口大骂,肺都快要被气炸了。
一路从沈阳赶到这边来,说句不好听的,他的卵子都要被战马给颠碎了,却来不及有半句怨言,就是为了及早赶到这边来,好好吃一口肉。
不曾想……
李春来他们青州左营,简直跑的比兔子还快的……
这还怎么玩?
“老八,现在这般,咱们当如何是好?难不成,就这样,就这样看着他把咱们的人都带走吗……”
莽古尔泰此时倒没有阿敏那么愤怒,却是有着一种不好言说的颤栗之感,止不住问身边的皇太极。
饶是皇太极这‘时代之子’,此时那圆滚滚、富态的大饼脸上,却也是一片煞白。
喃喃的道:“早知这小李三儿有如此胆色,我大金,早该将他除之而后快啊!不曾想,这短短时间,他,他竟然已经成了如此气候啊……”
“老八,你嘟嘟囔囔的说个什么呢?现在这般,我大金,到底当如何自处?”
还没等皇太极把心中那口惊悚又复杂的气压下去,这边,阿敏已经止不住暴虐的质问。
便是皇太极的城府,一时脸色也止不住的阴沉下来。
好在他究竟还是忍住了,并没有硬怼阿敏,只是冷声道:“二哥,我现在哪有什么好办法?这大江,莫说一时过不去了,便是咱们现在便冲过去了,那小李三儿的船队怕都要了,咱们又当何如?!”
“我……”
阿敏登时也有些无言了。
对啊。
现在这模样,那小李三儿的人都已经快要上完船了,他们就算现在冲过去,又能怎样呢?
片刻,他的态度也止不住软了三分,道:“那,那咱们又如何跟汗阿玛交代,跟天下人交代……”
“呼。”
皇太极止不住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道:“幸亏大妃机智,保全了宫内的诸多核心。那小李三儿时间又紧迫,害怕我大金的威严,并未在老寨城中劫掠太多,事情,怕未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啊……”
“我青州左营——”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万胜,万胜……”
正当皇太极还在想着办法开脱、自己骗自己的时候,对岸庞大的船队方向,忽然是传来一阵洪流般的恐怖呼喊声。
简直不亚于一片炸雷响彻天边,直惊的皇太极等人胯下的宝马都是止不住的嘶鸣、后退。
便是皇太极和阿敏一时都有些止不住心虚的感觉了,忙是朝着对岸看过去。
……
船队中,最大最坚固的那艘战船之上,大明龙旗和日月浪涛旗高高飘扬,稍下一点的‘李’字大旗,在诸多旌旗的陪衬下,随风招展。
在这些旌旗之下的甲板上,李春来已经脱下了厚重的棉袄,只穿着他艳红色的参将官袍,单手扶着腰间宝刀,恍如一尊威武的天神,笑着看向旁边一个一身黑色裘皮袄的曼妙身影道:
“大妃,跟他们道个别吧。此去经行,再见,怕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
阿巴亥不由用力的咬住了红唇,无比复杂的看向了眼前这个年轻又愈发高大威严的身影。
虽说这一路而来,已经是对此有着一些预料,可,当这一切真正要发生了,她将真正的彻底失去那种掌控力……
阿巴亥心里,还是有些无法言喻的复杂。
还能说些什么呢?
他们大金,在这一役中,真的是输了啊……
阿巴亥不再去看李春来,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好在,她之前还是有些留手的,不仅保全了王城中的绝大部分财富,老奴的几个幼子幼.女,也都被她瞒天过海般藏了起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她对老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将军,奴,奴家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去船舱休息了……”
片刻后,阿巴亥忽然睁开了眼睛,深深对李春来一礼,低声道。
“既然大妃身体不适,那便先去休息吧。”
李春来笑了笑,也不为难她,挥手让她离开。
阿巴亥忙是一个万福,在两个心腹侍女的陪同下,快步走进了船舱里。
一旁的参花这时低低道:“爷,要不要奴婢去盯着她?”
李春来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必了。她应该不会想不开的!”
“是……”
参花有些失望,却不敢反驳这个威严越来越甚的男人,忙是要乖巧的退到了一旁。
却不妨。
李春来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旋即又揽住了她的纤腰,很是真切的道:“这一路而来,你也辛苦了!”
“爷……”
参花还想说些什么,李春来却笑着摆手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你我之间,还需说些矫情话吗?晚上,洗干净等着爷。”
说着,李春来拍了拍她的小蛮腰,道:“仙儿那边也应该收拾好了,把她叫过来吧!”
“是。”
参花忙是擦了把激动的泪水,扭着小腰,快步跑进船舱里面。
不多时,一身盛装打扮的仙儿,便是飘着沁人的香风,在几个心腹侍女的陪伴下,来到了李春来面前。
旋即深深万福行礼:“李郎……”
李春来哈哈大笑,一把揽住了仙儿的纤腰:“这些时日,让你担忧了。”
仙儿美眸中的眼泪,止不住就要流出来,但她究竟是豪门出身,那等高贵的因子,早已经渗透骨髓,还是强忍住了,只是更用力的握紧了李春来的大手。
李春来也重重握紧了仙儿的手,指着不远处的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等人的阵仗,又指向了这片肥沃又无比广袤的土地,坚定有力的道:“我李三儿在此发誓,用不了三五年,我李三儿一定会再回来的!”
说着,李春来直接换成了吼的,直接对着皇太极等人呼喊道:“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你们几个狗东西听好了!一个个都好生活着,把脖子洗干净了!
等你三爷我亲手来取了你们的狗头!!!”
“什么?”
“什么东西?那边船上刚才好像有人喊话了!”
或许是顺风的关系,在此时阿敏、皇太极他们的位置,竟是隐隐听到了一些李春来的呼喊。
阿敏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登时就要炸毛了。
皇太极却不理会阿敏。
阿敏能听到,他耳朵又不聋,焉能听不到?
只是,他皇太极的处理方式,自不会跟阿敏那么粗暴又low逼。
他也在心里默默发下了誓言:“等着吧,小李三儿,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而已!你的话,我也同样一字不差的奉还给你!!!!”
江风呼呼拂过,吹的船头无数旌旗猎猎作响。
仙儿一边用力的握着李春来的大手,感受着那本是冰寒、此时却又无比温润的江风,享受着此时属于她的那份荣耀,又止不住看向眼前那个最熟悉的身影,美眸一时也止不住的有些痴了……
她很久之前,便是知道,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必将是个潜力股。
却又怎能想到……
饶是她已经极度高看了眼前的男人,他竟然……比她的祖父李成梁,还要更骁勇,更威猛,几如奠定了大明这百年来的一个神话啊!
不出意外。
只待他们顺利返回到大明的土地上,这个男人,俨然已经要成为‘当世神话’了!
仙儿也只觉上苍都对她不薄啊,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竟然把这等机缘,牵引到了她的身边……
李春来此时自是感受到了仙儿的波动,却并没有着急去理会。
正如西方的那句名言:“一千个人的眼中,便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这一刻,他将仙儿带在身边便是足够了,又为何要去干涉仙儿想些什么呢?
但此时雄兵在手,几如江山在握,也让李春来的胸怀止不住的宽阔,就像是这片广袤的海域一样,无边无际!
他不由便想起了当年,十八路诸侯汇聚虎牢关,大权在握的袁本初,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光影变幻间,李春来恍如又回到了当年的江东之畔。
那一年,天地变换,小乔初嫁了。
坐拥父亲‘江东之虎’孙坚打下的雄浑基业的‘小霸王’孙策,与一生挚友、还是连襟的周公瑾,站在那条最大天险的大江之畔,检验他们雄浑的江东水师船队时的盛景!
指点江山中,天下英雄,不过如此而已!
恍惚中,光影再次变换。
李春来恍如又来到了湖北当阳驿,那个染血之夜!
赵子龙白马银枪,七进七出,只一句‘我乃常山赵子龙’,便几如奠定了华夏军事史上、最至高无上的神话!
以至于后人以诗赞曰:
“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古来冲阵扶危主,唯有常山赵子龙!”
神州大地,如此多娇!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
又岂能任由弹丸女真之族,在这片神之后裔的土地上肆虐?
莫说这区区女真了,便是放眼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与勤劳勇敢的汉人撄锋?
变换中,李春来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喃喃的道:“必须坚决维护世界贸易的自由啊!”
想着,李春来猛的睁开了眼睛:“出发,启航!”
“是!”
第478章 李三爷的赵兄弟?
“驾,驾!”
就在青州左营的主力船队绕行皮岛,李春来不断给毛文龙种草、推行他的战略规划之时。
辽西腹地,几十匹快马,正一路兼程,带起一阵烟尘,直奔前屯卫方向。
带队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赵爷、赵参将。
他们此时明显风尘仆仆,一个个的嘴唇、脸颊都是被割裂了一般,却根本没有人叫苦,反而一个个眼神中都是充满了旺盛的斗志。
终于。
一番奔波,前屯卫已经是近在眼前。
“站住!”
“你们是干什么的?”
此时前屯卫这个小屯堡,级别竟突然比寻常高了不止一倍,还没等赵参将等人赶到门口,便是已经有雄兵将他们拦了下来。
赵参将也吓了一跳。
以他的关系和渠道,自是知道朝中此时已经有钦差下来,督办辽地颓败的事务。
却是想不到,朝中钦差居然下来的这么快,现在便已经到前屯了……
但转念他又是一喜,迅速改变了直接去京师的主意。
早在广宁时他便探知,这次下来的钦差,很大可能是当今天子天启小皇帝的帝师孙承宗!
若是此时碰到了的是孙承宗,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再平白无故去京师跑一趟?
毕竟,他在辽地虽然根基深厚,可在京师能发上的力却绝不多。
当即便扯着嗓子嘶哑道:“诸位兄弟,我们是刚从辽阳逃出来的,有重要军务要对上面禀报,还请诸位兄弟行个方便……”
说着,他想去掏银子,却是发现,此时的他,兜里比他的脸还干净,又有个毛线的银子了?
一时止不住的尴尬。
“辽阳过来的?”
守城的千总神色陡然郑重了不少,也不敢怠慢,忙道:“这位爷,那您先稍待,正巧钦差孙大人便在堡中,卑职马上便为您通报!”
现在,辽地大局虽是颓败的不行,直让人都没法看了,但后金这条小蛇,想把象吞下去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此时,在辽地各处,还散乱着诸多大明的溃兵。
尤其是听说当初在沈阳城下的浑河之畔,戚继光戚爷爷的余脉浙兵,与西南秦良玉秦将爷的土司兵,跟鞑子狠狠的干了一场。
虽说最终还是败了,却是狠狠的杀了下鞑子的风头。
最让人庆幸的是,他们虽然损失惨重,却还是突围成功了,只是此时不知道已经突围到哪里了。
朝廷方面此时早已经发下了命令,派出了大量夜不收,要接应这些英雄归来。
但说完,这千总又故作为难的道:“这位将军,只是这流程……”
赵参将何等精明?
又岂能不明白这千总的意思?
忙是翻身下马道:“兄弟客气,这究竟事关重大,怎么检查都不为过!兄弟们请随便查。对了,哥哥我这里还有块玉佩,已经带了有些年岁,今日与兄弟你如此投缘,便赠与有缘人了……”
“将爷,这,这怎使得啊……”
“嗳~,怎么就使不得?我给我兄弟送块玉怎么了?谁还能多说什么不是?若有人敢多说,便直管来来找我赵率教!”
“啊?“
“您,您就是赵率教赵将爷吗?”
“怎么?兄弟你听过哥哥我的名头……”
……
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赵率教赵将爷虽是辽阳城的逃兵,很不光彩,家族也是落寞很久,但他这十几二十年在辽地也不是白混
的,不仅交友广泛,也还是有着不少名气的。
不多时,在他的舌灿莲花之下,便是被带到了前屯卫孙承宗的驻地。
此时的孙承宗,俨然也是被赶鸭子上架。
尽管朝中已经有人多次上奏,要给孙承宗加兵部右侍郎的衔,让年轻时四处游历、经验丰富、懂军事的他,来负责辽地战事。
便是此时的兵部尚书、本兵张鹤鸣,也隐隐有退位让贤之意,把孙承宗给推上去。
却都是被天启小皇帝给否了。
身为天启小皇帝的帝师,孙承宗还是很得这位少年天子爱护的。
但前面朝中又有突发情况,有人非要清算熊廷弼,这么吵吵肯定不是办法,天启小皇帝无奈,也只能是先让孙承宗来救个急了。
厅堂内,头发稍有几许花白、但整个人勉强也算正当年的孙承宗,正在仔细的查阅着诸多战报。
他虽是已经快六十的人了,但按照神州的传统,这个年纪,才正是政治生涯的黄金期。
孙承宗也不例外。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随着天启小皇帝的登基,他的春天也来了。
只可惜,此时翻了半天战报,却是没有半点有用的,孙承宗也止不住有些头大。
他其实一直在关注辽地战事,知道形势不容乐观,不太好处置。
却是做梦都有想到,辽地的局面已经糜烂到了这个程度,说‘一溃千里’都不为过了……
饶是他此时只是出来震场,估计天启小皇帝短时间肯定不会放他到这边来任职,但孙承宗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感伤。
这好好的天下,巍巍大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身为帝师,享用如此高的圣眷,又岂能不为他学生的江山好好出力,出谋划策,打好根基?
但便是他,一时都找不到什么头绪了。
着实无从下手啊。
“报——”
“原辽阳参将赵率教,有紧急军务,要向大人汇报!”
正当孙承宗脑壳都有点疼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亲随大声禀报。
“嗯?”
孙承宗不由一个机灵,忙是道:“请他进来!”
“是!”
不多时,已经稍稍收拾了下,但依然止不住狼狈的赵率教,便是来到了厅内,忙‘扑通’跪地给孙承宗磕头行礼。
带着止不住的哭腔道:“卑职辽阳参将赵率教,见过钦差大人……”
“免礼!”
孙承宗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看向赵率教的眼睛道:“你,是从辽阳城杀出来的?现在那边情况如何?”
听孙承宗用的是个‘杀’字,而不是‘逃’字,赵率教心底里也安稳了大半。
他本就对此事胸有成竹,忙是恭敬对孙承宗汇报起来。
辽阳当初的陷落,跟沈阳城几乎是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守将并没有沈阳的贺世贤和尤世功那么猪,仗还没打呢,便已经直接出门去送死了。
现在想,或许贺世贤想的,是鞑子不过是来打秋风的,他这般出去冲杀一遭,肯定是能赚下威名的。
这一来,位置自然便是稳了。
却是想不到,老奴怎能看得上沈阳周边的瓶瓶罐罐?
人家是来要你命的!
而赵率教本身在辽阳的表现,显然也绝算不上是光彩。
城刚破,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便是提前带着他的精锐亲卫突围了。
不过,这厮也有个旁人不具备的优点,那便是他的‘大哥’属性。
逃出辽
阳后,他又收拢了不少溃兵。
并且,没有着急逃回广宁,而是稳住了,并且,找到了突破的契机!
听赵率教汇报完辽阳战事,孙承宗老眼中也止不住露出了痛苦之色,叹息道:“国事艰难那,赵将军,当共勉啊!”
赵率教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场儿暖过来不说,孙承宗明显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忙是恭敬道:“大人,国事虽艰难,却未必没有喜讯!前段时间,卑职带领麾下弟兄窝在海州,本想找机会杀几个鞑子,洗刷辽阳沈阳的委屈,却不料,发现了鞑子主力一次更大规模的调动,至少有数万人,而且是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等三大贝勒齐出!”
“哦?”
“有这等事?”
孙承宗陡然提起了精神,忙道:“赵将军,说下去!”
“是。”
赵率教俨然早已经是胸有成竹,忙又道:“大人,卑职带着麾下弟兄,接连跟踪、尾行他们数日,付出了不少代价,终于是探听到了里面的一些详情!后金鞑子的腹心,老寨城,被我明军精锐给偷袭了,损失似乎颇为惨重!”
“什么?”
“竟,竟有这等事?”
孙承宗本以为是斩获了些鞑子首级之事,本没有太在意,可慕的听到赵率教说出这等惊天动地的话,直接一下子站直了身子。
忙急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那,那股明军精锐,又是何人所率领?”
赵率教越发淡定,恭敬道:“回大人的话,正是我大明第一勇将,青州左营参将李春来、李三爷!”
说着,他忙又仔细解释道:“大人,李将军前番在沈阳城,曾经主动做过一番姿态,与整个沈阳都是为敌,后被发配到奉集堡前线!让的众人都以为,他小李三儿是个目中无人的嚣张跋扈之辈,几如中山狼!却是不料,那不过是李将军高瞻远瞩,麻痹鞑子的计策罢了……”
不得不说。
赵率教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他的消息很多虽只是捕风捉影而来,但在他的总汇和润色之下,竟将李春来的计划,说了个七七八八。
饶是孙承宗之前是听天启小皇帝提过一嘴李春来的事情的,当时却并没有当一回事。
毕竟,这简直太玄乎了,根本就不可能么。
谁曾想……
等他到了辽地,这一切,竟然生生的成为了现实……
忙急急道:“赵将军,那,那李将军,现在身在何处?有无脱离险境?”
赵率教早有准备,忙恭敬道:“大人,此事卑职也说不好,毕竟距离太远,鞑子也严密封锁了消息。但卑职观鞑子的动向,应该还没有抓到李将军的征兆!而且,李将军忠勇无敌,身手选超越常人,麾下好手更是众多。想来,此时怕已经脱身出来!”
“好!”
“好!”
“好啊!”
看赵率教说的言之凿凿的模样,孙承宗心神也是大慰,只感觉多少年了,都没有像是此时这般畅快过。
若这等消息传出去,那必将是天下震动,大大提高朝廷的威严啊!
但片刻,孙承宗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道:“赵将军,这么说,你与那位李将军,很熟悉了?”
“额……”
赵率教愣了片刻,忙理直气壮道:“大人,那是自然。卑职自幼便喜欢结交英雄豪杰!李将军那等豪杰之辈,自是卑职神往的对像!恰巧前些时日在沈阳,卑职通过宣府军的杨老四引荐,得以与李将军见面,引为知己,一直以兄弟相称……”
第479章 返程与报功事宜
赵率教毕竟是老江湖,他办事还是靠谱的。
在初步获得了孙承宗的好感后,他并没有着急邀功。
而是稳扎稳打、又竭力稳住了孙承宗,并且开始在前屯这边帮忙,利用他的渠道和影响力收拢明军溃兵。
孙承宗之所以暂时逗留在前屯,正是因为他心里对未来也没有什么谱,不好贸然去广宁那边。
赵率教这一番操作,不仅让他提前掌控了这等核心情况,心里更是有了坚实的底气,老孙也开始真正稳下来。
……
前屯这边逐步稳住、人气愈发兴旺的时候。
李春来和毛文龙一行人也早已经离开了皮岛,又接连攻克了鹿岛、石城岛、大小长山岛等辽海附近的数个大小岛屿。
到此时,毛文龙也有点被李春来洗脑了,真正的接受了‘敌后根据地’这个概念。
其中理由有很多,最核心的却是一个:‘打造毛文龙自己的核心班底!’
正如精明的赵率教。
他能看到此时抱大腿、收拢溃兵的红利,李春来又如何看不到?
毛文龙自也不会看到!
只是,很多东西想到是一方面,真正去做,去做成,还需要诸多的条件与累积。
若只毛文龙自己,这事情倒也不是不能搞,但难度显然要高很多很多。
毕竟,毛文龙此时究竟还差着一层‘金身’。
但有李春来的帮助,很多事情就不在一个维度了。
两天之后。
旅顺附近,李春来又送给毛文龙一个大礼。
提前赶过来的文师爷,成功劝降了旅顺守将刘爱塔。
并且,用一种非常精妙的方式,既拿下了旅顺城,保全了旅顺中的主力兵丁,却又使刘爱塔成功脱险。
说起‘刘爱塔’这个名字,可能会让人感觉陌生。
但说起他的汉名,很多人怕就耳熟能详了。
正是大名鼎鼎的开原刘家的代表人物,刘兴祚!
真算起来,这厮也是个悲情人物,是个有些理想主义的理想主义者。
早在在开原明军中效力的时候,他便想投靠后金。
原因无他。
他看不惯明军上下的诸多所作所为,很不爽快。
然而。
真正投降后金后,他虽然很为老奴赏识,老奴甚至把女儿都嫁了给他,招为女婿,刘兴祚的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
但他很快便发现,此时的生活,他依然不能真正的快乐……
因为在处理很多事务的时候,特别是女真人与汉人发生纠结的时候,他根本就无法保证汉人的利益……
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
刘兴祚本来就想找门路投靠明军,李春来此时携‘直捣黄龙’之威,自然是一拍即合。
只可惜,为了保护刘兴祚的安全,也为了日后能有更长远的发展,这次刘兴祚究竟是没能与李春来见上面。
旅顺城。
城中校场。
已经逐渐有了几分暖意的海风呼呼掠过,毛文龙站在高高的演武台上,看下台下千余衣甲鲜亮,精神面貌都不错的兵丁,止不住老泪纵横。
忙是转过身,调整了好一会儿,这才是调整过来。
旋即重重看向旁边的李春来:“三儿,你这份恩义……哥哥我别的就不说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情,直管招呼哥哥!”
看着毛文龙誓言一般的模样,李春来却失笑着摇了摇头:“大哥,这话就远了啊。我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莫非,大哥你以为,咱们此次拿了老寨,便能灭了鞑子吗?”
“我……”
毛文龙登时愣住了,忙是看向李春来。
却发现,李春来眼神中充满真诚的同时,更有一种磅礴的大气!
又笑道:“大哥,这辽地是什么模样,你在这边这么多年,想来是比我李三儿更清楚的。说白了,有些东西,你我点到为止就可了。但,还有些东西,与其给那些脑满肠肥、人事不干的杂碎,何如咱们自己弟兄好好把握?!”
说着,李春来重重搂住了毛文龙的肩膀,直接指向前方的士兵与房舍,还有远处的天空山河:
“大哥,你看,这景色,这江山,多美啊,多壮阔啊!指望那帮杂碎玩意,你觉得靠谱吗?还是得指望咱爷们自己啊!”
李春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毛文龙又岂能还不明白李春来的深意?
不由重重点头:“三儿,倒是哥哥我浅薄了啊!这些功绩,咱们不取之,难道要指望那帮杂碎吗?!既然三儿你信得过哥哥我,哥哥我便不多说什么了。日后,你我弟兄,自当共勉!”
“哈哈!”
李春来不由也哈哈大笑,重重与毛文龙拥抱:“大哥,正当如此啊!”
……
旅顺城的拿下,如果真算起来,其实远算不上什么重大的功绩。
但是其意义却非同凡响!
若是明军能稳住旅顺城,那便等同于在辽南大陆上有了一个支点,随时可以觊觎、反攻辽南大陆。
而且,旅顺城的地理位置极为优良。
不说是一座纯岛城也差不多了,易守难攻。
只要稳住旅顺城,基本就可以说,后金再没有什么在海上肆虐之力了!
当然,旅顺优点虽是很多,但是想充作大本营还是有点难的。
主要核心便是城池太小了,缺乏纵深,纵然有大海作为依托,却太过依靠本土的支援。
作为支点可以,但当做核心来经营,就有点不明智了。
这几天下来,毛文龙自是也明白了李春来的苦心,虽然他还是不太喜欢皮岛那个小岛,但却也开始接受了李春来的这个思路。
毕竟,皮岛虽小,却绝对安全。
另外,高丽那边,也是真的挺香的……
最为核心的是,李春来并没有贪功,把最丰腴的镇江之地,留给了他毛文龙来攻略啊。
……
李春来和青州左营主力在旅顺休整的第三天,便是得到了广宁和辽西那边传来的大量消息。
其中虽有着不少振奋与欣喜,但,李春来与毛文龙相对而坐间,还是一阵止不住的沉默……
沈阳。
辽阳。
两座数以百年历史的骄傲雄城,就这么……这么儿戏一般,便是被后金鞑子给拿下了?
即便对此都已经有所预料,可,真正等这一切变成了现实,不论是李春来还是毛文龙,都是很难接受。
良久,还是毛文龙率先反应过来,真诚道:“三儿,事情已经这般,你也不用太过难过。至少,我大明在三岔河以西,还有着十几万大军呢。三岔河或算不上天险,但老奴再想那般轻易过来,也没有那么容易了!更何况,你我弟兄,此时有这等功绩在手,一切,仍大有可为啊!”
“……”
李春来本想告知毛文龙真相,但思虑一会儿,还是忍住了。
连毛文龙此时都这么想,可想而知其他人了。
大明此时的这种状态,远不是一两句话、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
他李三爷纵然有着‘先知’之能,此时,却还能硬顶着大势硬上不成?
李春来很快也转移了
话题,不再纠结这玩意,道:“大哥,关于报功,你怎的想?”
毛文龙果然转瞬便被带偏了,强压住了心中兴奋,忙道:“三儿,此役,究竟是你出力最多,自当还是以你和青州左营弟兄们的意愿为主了。不过,既然帝师孙承宗都过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借口舟车劳顿,先去他那边报功?”
李春来自是明白毛文龙的小心思,很大程度上,李春来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李春来并没有着急回答,还是思虑了很长一会儿,又仔细衡量了利弊之后,这才道:“大哥,此事可以!不过,你我还当小心行事。特别是你,王巡抚那边,决不能怠慢了!”
毛文龙陡然也缓过神来,忙是重重点头:“三儿,此事哥哥省得,你放心便是!这份功绩,咱们肯定还是要匀给王巡抚一些的。待咱们去前屯报功完了,哥哥我马上便赶往广宁!”
……
与毛文龙这边达成了一致,有了偏向于精准的大框架,李春来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
处理这些后续的骚腥,李春来情愿直接跟鞑子走正面,一劳永逸的去解决问题。
可惜。
已经处在了这时代的风口上,这些东西,李春来也是不可能避开的。
很快,船队便连夜启程,赶往辽西。
这也是船队最大的优势之一,白天夜里都能赶路。
你要是只靠‘11’路的,这显然是不可能。
不过,当李春来回到船舱,刚想要搂着仙儿休息,这妞儿却是伸手阻止了李春来。
并不说话,但美眸却很严肃的看向了自己。
“怎的了?”
“今天有什么事情不开心?”
李春来并未怎么当回事,继续笑着伸手去揽仙儿的香肩。
却还是被她躲过去。
这下子,李春来的脸色也有些变了,有些不悦的沉声道:“仙儿,怎的回事?出什么事情了?”
“……”
仙儿依旧紧紧的咬着红唇不说话,但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涌出来,很快,便是在娇嫩的脸颊上形成了两条小溪。
看着她哭了,李春来的心也止不住的软了,忙是连哄带安慰,好一会儿,仙儿这才好了一点。
但她一开口,李春来本来放松的心神,陡然一下子提到了极限!
只见。
她有些呆萌、却又充满着一种不好形容严肃的对李春来道:“李郎,你,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位大妃?”
“我……”
李春来很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像是被驴毛堵住了,瞬时哑了火。
不过李春来反应很快,很快便明白了些什么,忙是抓住了仙儿的玉手道:“仙儿,到底怎的回事?是不是,是不是她找过你?”
“……”
仙儿不说话,委屈的眼泪却又止不住汩汩涌出来,雪白的贝齿几乎要把那娇嫩的红唇咬出血来。
就在李春来止不住要发作的时候,她忽然幽幽的道:
“李郎,她没有找过我。可,可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就算你自信能掌控局面,可,一旦到了辽西,到了京城,有人反悔怎么办?李郎,你那么聪明的脑子,不会真以为,那位大妃,是吃素的吧?”
说着,她的眼泪不由更凶,却是极为真切的看着李春来道:
“李郎,我这真不是妒。若是其他女人,只要你喜欢,你找多少,我都不会做声。可,若到了辽西,那女人就是要反咬你一口,你,你到底该如何处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