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 我没你这个弟弟
要知道，一级的倒架沉香都是论克来卖的，这么一大块木头棍子，十万还不是小菜一碟！
“哈哈哈哈！”
他单手叉腰，仰天长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一想到江文婷那个小妞马上要跟他去东瀛浪了，就兴奋的浑身哆嗦起来。
半晌之后，他上前两步，紧紧的抱住郑少秋，笑容灿烂，激动的脸色涨红。
最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扭着风搜无比的小步伐，来到超跑跟前。
酷炫的剪刀门打开，上车之后，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响起，随后又一记惊艳的甩尾。
下一刻，就没了踪影。
在场所有人都收回了艳羡的目光，他们忙忙碌碌这一辈子，可能连个车轱辘都买不起。
姜世成来的突然，走的也干脆利索，也就不到十分钟，就把众人的眼球惊爆了。
一直在电视上看什么富二代怎么炸街，怎么有钱，今天倒是见到一个货真价实的公子哥了，简直豪的没边了。
可是……
就是这么一个从小含着金汤匙，随便吃一顿饭，就比大多数人一年的工资都贵的贵公子，居然在这个收破烂的男人面前，如同一个小跟班似的，就算挨了骂，也不敢说一句重话。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收破烂的，他真的只是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吗？
不得不说，所有人都惊到了。
原来嚣张不可一世的王铭此刻也如丧考妣，目光呆滞无神，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得了。
想起之前的种种举动，他感觉就跟一个跳梁小丑似的。
怪不得这个废品站的老板底气这么足，原来他居然有这么牛逼的人脉。
此时的王铭，丝毫没有留下来的念头，骨子里已经被吓怕了。
他小心的朝院子里打量了一眼，见那些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往外面挪去，想要溜之大吉。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又一阵喇叭声传了出来。
王铭心中一惊，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棚户区一直都是这么热闹的吗？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两辆执法车辆稳稳的停在院子门口，随后车门打开，好几个人冲了下来。
见到眼前这一幕，王铭心脏猛地抽搐了几下，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缓缓攥紧似的。
一个中年妇女走在最前列，看上去约莫四十岁，手上拿着一个电话，她站在院子门口， 探着头张望了几下，随后便抬起胳膊，挥了挥。
这时，一旁的刘源主动上前两步，跟她主动握手，寒暄了几句。
随后，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两个怒发冲冠的老头从院子深处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紧接着，中年妇女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老黄，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你有高血压，可得小心点啊！”
听到这话，战战兢兢的王铭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出了几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老头的鹅就是被自己一脚踢死的。
老头牙齿咬得嘎嘣作响，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冲着中年妇女嚷了几句，旁边另一个老头，把刘永丰拉了过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中年妇女一边听着，一边伸手轻轻拍打着黄浦军的后背，帮他顺气，时不时的点点头。
最后，三人齐齐看向王铭的方向。
中年妇女应了一声，安慰了黄浦军几句，随后朝着身后的手下示意了一下，便带着黄浦军走到院子里的马扎上。
王铭喉咙艰难的耸动了一下，感觉膝盖有些发软，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两道人影直接出现在面前。
没有多余的废话。
证件一亮，两人直接拿出记录本询问起来。
“你是不是叫王铭？”
“你的工地上是不是有个叫刘永丰的工人？”
“他说你拖欠了他一万三的工资，两年都没结清，有没有这回事？”
“行了，行了，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停工歇业！”
“你的行踪轨迹我们也查过了，征信记录也有你的名字……”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赖，即日起我们会限制你的出行……”
“飞机、高铁都别坐了，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不能私自出境。”
“基本上就这么多吧，好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听到这番话，王铭直接傻眼了。
他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惶急之色，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急声说道：“同志，同志！”
“我现在把刘永丰的钱还了，这样成不成？”
一个工作人员闻言点头道：“当然可以。”
王铭二话不说，赶紧把皮包从腋下抽了出来，取出一沓钱之后，点了两边，这才规规矩矩的递了过去。
他一脸谄媚的笑容，小声问道：“同志，你能不能透露一下……那个老头……那位老人家到底是什么身份？”
“老头？”
“王铭，说话注意点！那是我们领导的爱人！”
“黄老是省博物馆的馆长，你最好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嗡！”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直接在王铭耳畔炸响。
他脸色煞白，脑海中轰鸣不断，下意识向后趔趄了两步。
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工人哪见过这种大场面， 一个个都成了哑巴，有些胆小怕事的早就悄摸摸的溜了，剩下那些也都面无血色，目光恍惚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点什么。
王铭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妈的……瞎了眼了！”
辛辛苦苦了两年，终于讨回了公道，拿到了一万三的公子，刘永丰一个大老爷们居然红了眼眶，背对着女儿，偷摸抹眼泪。
这时，郑少秋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不紧不慢的走到王铭跟前。
他的目光幽深阴冷，就想是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一般，手上的那本册子如同锋锐的匕首，似乎下一刻就会带起一蓬鲜血。
王铭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后背已经出了涔涔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郑……郑哥……”
郑少秋淡淡的暼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别，我可没你这个弟弟。”
第两百一十二章 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顿了顿，他把烟头扔到地上，踩了一脚：“话不多说，你之前踢死一个鹅崽子，这笔钱赔了之后，就可以滚了。”
听到这话，王铭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了佳的念头，赶紧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钱，连数也没数，就双手奉上。
郑少秋半垂眼帘：“这些，不够！”
王铭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僵，一狠心，把皮包的钱都取了出来，随后又招呼其他的工人东凑西凑，最后拿着厚厚的一沓钱递了过去。
郑少秋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又重复了一遍：“不够。”
王铭当即就傻眼了。
一条小鹅崽子能有多少钱？
似乎是猜出他内心的想法，郑少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鸡生蛋，蛋生鸡，鹅也一样，生生不息，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
这一刻，王铭险些当场跪下。
照这么算的话，就算自己去卖肾，也赔不起啊……
这完全无穷无尽啊……
“郑……郑哥，网开一面……我……我也不容易，给条……活路……您看？”
听到这话，郑少秋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眼睛眯起，寒光炸裂。
“你要是不想配钱的话，那也好说。”
顿了顿，他声音如同九幽下索命的厉鬼：“很简单，一命抵一命。”
王铭闻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竖立。
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颤声说道：“郑……郑哥，要不……要不你说个数？”
郑少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不紧不慢的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不缺钱。”
“那……”
王铭都快哭了：“那您说怎么办……”
郑少秋语气平静的说道：“你脖子上那个天珠，归我了。”
天珠？
王铭闻言微微一怔，隐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
“把天珠留下，你就可以滚了！”
直到一口气跑出巷子，王铭这才回过神来，一屁股蹲在马路牙子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上已经湿了一片。
他到现在还没有琢磨过味来，为什么对方不收钱，反而盯上他的天竺了。
那个天珠是他前些年带着小美女去尼波尔买的，折合成rmb还不到二十块钱，就是在地毯上淘来的垃圾货。
这种物件挂在脖子上，没谁会仔细的盯着看，所以根本就看不出虚实。
不得不说，这种装逼的感觉还是非常舒服的，不少二百五见到天珠之后都赞叹不已，猜测是花了十几万卖的。
可是……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地摊货，那个姓郑的居然看上了，而且还换回一条命。
想到这里，他一副心有余悸得到样子，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开始吞云吐雾。
直到抽到第三根的时候，剩下的那些工人才开着皮卡车出来，把双腿都有些麻木的老板小心的扶上车。
透过车窗，王铭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有着深深的惊惧。
坑人……
太他妈坑人了。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棚户区，就这么一个废品站！
来往的都是哪路神仙人物，个顶个的牛逼。
世道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等那些民工离开之后，刘源也带人回去了。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震撼的无以复加，郑少秋在他心中的位置又陡然拔高了一截。
而后，黄浦军的夫人何雯菲也离开了。
走前，她特意考察了一下废品站的环境，随后便留给郑少秋一个电话，让他千万不要客气，遇到什么难处，直接联系就行了。
郑少秋本来不想接的，但是又瞥了脸色至今都非常难看的黄浦军一眼，也就随手揣进兜里。
最后，刘永丰带着他女儿走到院门口的位置。
郑少秋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了过去，语气平静：“钱也讨回来了，这学还得上，孩子的成绩不能耽搁。”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这边，你要是有空，随时都能来。”
“你也看到了，摊子铺的挺大，要是找不着生计的话，可以在这边帮帮忙，管吃不管住。”
刘永丰闻言脸上露出了由衷笑容，接过烟塞进了兜里：“这次的事，多谢了。”
顿了顿，他猛然回过头，在眼角擦拭了一下：“风有点大……总之，以后可以去银盘找我，我们那边的河鱼可是一绝。”
郑少秋闻言内心一动，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三拨人走后，院子里又变得清净了不少。
过了一会，林岑月就回来了。
她因为管理着林氏的公司，所以事情还算比较多，平时的时候都是隔一天来一次。
两老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林岑月了，对于郑少秋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也私下里议论了一番，后来觉得这小子本事这么大，虽然脾气有点臭，但应该挺讨女孩喜欢的。
当然，若是他们知道郑少秋是林家的上门女婿，肯定会惊爆眼球。
到了饭点，两老头闻着香味就端着小碗坐在门槛上，厚着脸皮要饭吃。
吃完饭之后，再去周围溜达一圈，小日子倒也过的非常舒坦。
原来是六点准时下班，现在是改成八点了，所以他们倒也不急，优哉游哉的散完步，回到房间里，郑少秋急还在吃饭。
他手上戴着一副白手套，指尖把玩着那一串天珠，时不时的搓动两下。
这是用一只鹅崽子换回来的，郑少秋心满意足，笑的合不拢嘴，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曾放下。
李鹤年和黄浦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暗自腹诽不已，他们心肝宝贝小鹅都死了，这货居然还能笑出来。
简直无情。
“郑小友啊，我知道你本事大，在很多领域都是行业中的翘楚，天才少年！”
黄浦军坐在旁边的板凳上，一板一眼的说道：“不过，说实话，在天珠这个领域，你还差点意思，需要再学习学习……”
“不是和你吹，圈里人都知道，我老黄玩天珠，堪称一绝！”
第两百一十三章 骂你们是傻缺
“即便是在我的是门里，那些长辈啊，什么师叔，师伯，他们都不行。”
“还得请我帮他们掌眼……”
顿了顿，他呵呵笑了两声：“当年，我在藏区可是呆了十来年，对那边的文化研究的非常透彻，就连神秘的天柱神山，我也去过两次，哈哈……”
说完，他眼中闪过一抹傲然之色，显摆的笑了起来。
“哦？”
郑少秋斜着眼瞥了他一眼，一挑眉毛问道：“那我可要好好请教了。”
“还请黄老神仙替我掌掌眼？！”
黄浦军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得色，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你这‘尊’字可是用错了。”
“在天珠当中，只有至纯天珠和罕见珍贵的法螺天珠才能配的起这个字。”
“至于你刚收的天珠，只能论‘件’。”
顿了顿，他摩挲着下巴，不缓不慢的说道：“你手上那件不是天然的，是用材料合成的四眼天珠。”
“说起来真正纯天然的天珠，早都金绝迹了。”
“一种是法螺天珠，也是第一代天珠，它是由海螺化石打磨而成的。”
“还有一种是用有玛瑙和玉制成分的in九眼石页岩打磨而成。”
“你这充其量就是工艺饰品，是加工仿制而成，不过看年头，倒是不短了。”
“价值也还可以，勉强算个漏吧，十几个总是有的。”
“不过，这天珠有一个忌讳，就是经过开光之后，只能由一人佩戴，之前那狗东西戴过，你再戴也不会有效果了。”
“所以啊，还是找个买主出手吧，你要是有意向，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包准亏不了你的。”
郑少秋始终没有说话，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埋头吃饭。
见他这副样子，黄浦军脸上的笑容愈盛，和旁边的李鹤年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内心的想法。
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心底也有些得意。
被郑少秋这个惊才艳艳的天才支配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复仇了！
哈哈！
郑少秋啊郑少秋，没想到你也有走眼的时候。
以前他们都以为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才高八斗，技艺超绝。
但是现在看来……
哈哈，他也有不擅长的地方嘛。
起码在天珠这个领域，他就明显不是很精通。
以前，他们是一种仰望的姿态，郑少秋宛若神明一般高高在上。
现在，那层金身终于打破了，神像跌落凡尘，化为了泥像，大家还是平起平坐。
两老头乐了半天，见郑少秋始终埋头吃饭不说话，不由心里有些纳闷。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黄浦军可不会轻易放过，他轻咳两声，说道：“小郑啊，没事，人无完人……”
“不要受了这么点打击就一蹶不振，年轻人嘛，多虚心学习，学海无涯，学无止境……”
“要我说啊，天珠这个领域其实也没什么，那个……”
顿了顿，黄浦军眼中闪过一抹得色：“如果你对这块有兴趣，可以请教我。”
郑少秋闻言头也没抬，直接回了一句：“不用。”
“呃……”
黄浦军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僵，以为他是抹不开面子，又接着劝道：“咱们这关系，你不用这么见外，别的不说，就天珠这个领域，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郑少秋把碗里的米饭扒拉干净，擦了擦嘴，随口说道：“真不用。”
说完，他便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后，黄浦军和李鹤年笑的前仰后合，直拍大腿，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时，楚妙真迈步而入，见两老头这么乐呵，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俩笑啥呢？捡钱了？”
“其实也没什么。”
黄浦军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慢悠悠的说道：“这个郑少秋啊，虽说也是个旷世奇才，但毕竟年轻，哈哈……”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他啊，到底还是差点火候……”
一旁的李鹤年也乐呵呵的笑出了声，脸色一片涨红。
楚妙真闻言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随后想到什么，出声说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听他在那嘀咕呢。”
顿了顿，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在笑话你们俩呢。”
“呃……”
黄浦军眉毛一挑：“他说什么了？”
楚妙真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促狭笑道：“他啊，他骂你们是傻缺。”
说到这里，她抬起手来，指着黄浦军：“还说属你最傻。”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气氛微微一窒。
黄浦军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僵，和李鹤年大眼瞪小眼。
“唉。”
楚妙真啧啧两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你们哪边说的是真的。”
“不过我也懒得理会了，我这次过来就是给你们报个信，姓郑的好像说要磨什么天珠，我也不懂。”
听到这话，两老头神色俱震，也顾不上解释什么，撒开丫子就往院子里跑去。
石犀旁，郑少秋半蹲着身子，在底座上缓缓摩搓，旁边放着一本书，他一边磨着，不时翻动两下书页，看得津津有味。
一阵阵令人发酸的声音响起，石犀的基座上留下了一条有一条或深或浅的白色痕迹。
这时，他忽然止住了动作，两眼直勾勾的往图册上望去。
这本图册在市面上根本没有，属于内部专供。
精致的页面上有一个青铜大立人像，身高170多厘米，瘦长的身子直立于70多厘米高的方形台座上，整体呈俯视状。
它的造型非常的古怪，模样比起真人来说，有着很大的差别，棱角分明，戴着面具，身材非常纤瘦，手大的离奇。
衣服上有着繁复的纹饰，看上去非常精美，给人一种浓郁的神秘感和视觉上的震撼力。
相比于青铜立人像的身份，他手中所持之物更加令人感到费解。
右手归拢在胸前，拇指和其他四根手指形成一个环状，像是在握着某种祭祀用的东西。
具体握的是什么，众说纷纭，有说树枝的，有说是巫师登天辅具的龙蛇，也有说是玉琮的。
第两百一十四章 三个老头一台戏
千百年来，争论不休，已成不解之谜。
郑少秋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立人像，并且在一点一点的放大……
“有意思。”
他呵呵笑了一声，转过头，看向西南方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我帮……帮不了你，挖不了。”
这时，身后传来黄浦军的声音：“小郑啊，你刚才在说什么啊？”
李鹤年走了过来，在书页上扫了一眼，啧啧两声：“呦呵，进度还挺快啊，都看到三星堆了。”
郑少秋随手把册子合上，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继续搓磨天珠。
黄浦军和李鹤年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跟两个保镖似的蹲在两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下的动作。
半晌之后，黄浦军乐呵呵的问道：“我俩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你说挖不了？怎么回事？”
郑少秋闻言把烟头踩灭，怔怔的看着他，淡淡说道：“三星堆，你们让我挖吗？”
听到这话，两老头剧烈的咳嗽起来，险些没吓晕过去。
黄浦军暗暗嘬着牙花，一脸便秘的表情。
李鹤年刚喝进嘴的茶水，险些没一口喷出来。
郑少秋收回目光，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后手臂微微用力，令人牙酸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郑啊。”
黄浦军摩挲着下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这是暴殄天物啊，虽说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好歹也是人家大和尚精心制作而成，要是被你磨坏了，可就不好了。”
“而且，平心而论，十几二十个对也不算少了。”
郑少秋完全充耳不闻，手上的动作反而又加快了几分。
这下，黄浦军也没招了，朝着李鹤年使了个眼色，便蹲在一旁耐心的等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郑少秋还能把天珠磨出花来不成？
半晌之后，一阵电话铃声响彻而已，黄浦军掏出手机来一看，顿时脸色肃然，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
半个小时后，一群省博的人开着车来到了小院，同行的还有严劲松。
严劲松先是朝着郑少秋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便拉着黄浦军走到一旁聊了起来。
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很多图纸资料，递了过去。
黄浦军看了足足二十分钟，随后又转交给了李鹤年。
“什么时候动身？”
黄浦军点燃一根烟，肃然开口。
严劲松抿了抿嘴唇，沉声说道：“这种事自然是尽快了，这样吧，你看明天有没有空。”
黄浦军闻言沉吟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好，宜早不宜迟，那就明天早上出发，你安排好行程，和地方那边的人也知会一声。”
“对了，光我们可不行，你那边召集点老人，我再把老齐和赵致远叫上，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顿了顿，他看向旁边的李鹤年：“老李，这件事你也出份力吧，帮着参考一下。”
话音落下，李鹤年当场就答应下来。
严劲松也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余光暼过正在忙着摩搓天珠的郑少秋，眼睛咕噜一转，伸手拍了拍李鹤年和黄浦军，随后又努了努嘴，看上去有些滑稽。
两老头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眼睛露出贼光，笑的满脸褶子。
黄浦军伸手在李鹤年身上点了点下，随后又指向郑少秋那边。
李鹤年脸上的表情陡然僵住，看上去有些为难。
黄浦军瞪大了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一旁的严劲松也抬了抬下巴，狂打眼色。
李鹤年唉声叹气，暗暗嘬起了牙花，沉默了半晌，这才上前两步，弯下腰，小小声的说道：“那个……小郑啊，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郑少秋闻言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李鹤年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那啥……明天，你有时间吗？”
“没时间。”
郑少秋冷冰冰的回道。
果然，和几个老头猜的一样，郑少秋果然是个油盐不进的主，甚至都没问什么事，就直接回绝了。
李鹤年耸了耸肩膀，一副我也没招的表情。
黄浦军见状眉梢当即就立起来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努了努嘴，示意他再争取一下。
李鹤年嘴角抽搐了两下，脸上闪过一抹难色。
看到眼前这一幕，旁边的严劲松暗暗有些好笑，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脸色憋得通红。
李鹤年腹诽不已，怎么每次都是自己啃这硬骨头？
就因为和郑少秋认识的时间最长？
他小声嘀咕了几句，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轻咳两声，说道：“小郑啊，我看你最近这一阵也挺忙活的，不如出去转一圈，放松心情，我个人觉得三苏故里就挺不错的，你看明天要不要一块逛逛去？”
“不去。”
又栽了个大跟头，李鹤年是真没招了。
黄浦军和严劲松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无奈。
这时，李鹤年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对了，小郑啊，有这么一档子事，严所有一个朋友在那边，手里也不少二手物件和纸箱子什么的，反正都挺多的……”
“他跟我打了声招呼，让我帮忙找个人……”
“我这不正好想着认识你嘛，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不是？”
顿了顿，他抬高了几分音调：“严所长，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是。”
严劲松轻咳两声，眨了眨眼睛，笑道：“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咱们跟小郑关系好，这种事肯定是照顾自己人，哈哈。”
一旁的黄浦军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就是，就是。”
郑少秋闻言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正在场面有些僵持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许可的声音：“都有哪些东西啊？”
“呃……”
李鹤年脸上的表情一僵，讪讪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得问严所。”
严劲松一把扯掉几根胡子：“嗯，啊……反正什么都有。”
郑少秋回头看了许可一眼，点点头，回过头问道：“有多少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钟天地灵气，蕴日月华英
话音落下，如同炸了锅一般，三个老头都兴奋起来。
“很多，非常多，拉个几车没问题。”
一边说着，严劲松一边激动地用手比划起来：“就是这么大的半挂货车，三车肯定是有的。”
“这个，运费就不用算了，咱们……咱们关系近，到时候我直接联系我朋友，让他给你送过来。”
“价钱也好说，你看着给，只要别让他亏太多就行了。”
听到这番话，郑少秋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点头道：“好。”
顿了顿，他从地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毛巾，缓缓地擦拭起来，轻声说道：“还是按照世面上的价钱，我们做的又不是一锤子买卖。”
三老头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抹喜色。
这时，黄浦军微微一怔，弯下腰身，在郑少秋手里打量了一下。
“嘶……”
他嘴角猛地抽搐了几下，倒吸一口凉气，眉毛当即就立起来了。
“这……这……这……这……”
“这这这……至纯……至纯天珠……”
李鹤年和黄浦军闻言也吓了一跳，二话不说，赶紧窜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的盯着郑少秋手上的天珠。
整体是浓郁的棕色，有着丝丝白色的纹理，虽然简洁，却透露出一种古朴的气息，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两朵栩栩如生的莲花无声绽放。
七朵莲瓣，竞相绽放，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神圣之意。
钟天地之灵秀！
蕴日月之华英！
“轰！”
犹如一道惊雷，直接在耳畔炸响，又如同烧沸的开水，场面一下就变得鼎沸起来。
两老头都神色俱震，脸色不停地变幻。
“天呐！至纯！”
“白莲……”
“嘶……白莲天珠！”
“我的天呐！”
严劲松擅长的领域是考古，对天珠的研究不多，他开始时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是觉得李鹤年和黄浦军的反应有点大，后来听到至纯这两个字，顿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众所周知，世面也分级别的，天珠有一眼天珠、二眼天珠、三眼天珠……九眼天珠之分，其中九眼天珠是天珠中的最上品。
当然，九眼天珠之所以为最上品，不是因为它上面“眼”最多。
天珠除了有九眼之外，还有十二眼、十八眼这般众多的“眼”。
九眼天珠价值最高，最受追捧，是因为九这个数字在藏区佛教文化中，是最吉祥之数。
集九乘功德，慈悲增长，权威显赫，离苦得乐。
在天珠修**德中，九眼的寓意能够包含所有图腾的象征和意义。
佛法修行境界圆满之后，乘莲台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之时，所乘莲台若为九品莲台，则为修行最高等境界。
所以，九眼天珠之中的“九”亦有同样“无法度量、无法超越”的高深境界之意。
在这种极品天珠之上，更有一种世所罕见的珍品，最顶级的法螺天珠。
至高无上！
而在九眼天珠之下，便是至纯天珠了，价值同样不可估量。
而眼前这尊莲花天珠，则更加稀有。
其上的莲花代表着莲花生大士，意义深远。
见到眼前这一幕，三老头都神色俱震，之前自吹自擂的黄浦军更是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黄浦军喉咙艰难的耸动了一下，轻声问道。
他这幅样子，俨然和遇到问题请求老实的学生一样，非常乖巧。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在那种情况下，郑少秋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他有透视眼吗？
李鹤年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一直以来，他对郑少秋都是极为推崇，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相信会发声如此惊人一幕。
要知道，之前那不过就是一个价值十一二个的老天珠而已……
郑少秋拿在手中磨了片刻，就成了极品莲花天珠了。
这难道不是天方夜谭？
面对众人如此大的反应，郑少秋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淡淡的瞥了三老头一眼：“你们没资格知道。”
……
经过了这么大的打击，几个老头都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废品站。
李鹤年和严劲松又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神乎其技，仿佛在郑少秋眼里，什么都无所遁形。
当然，比起他俩来说，黄浦军的心情要更加复杂。
他在天珠这个领域造诣极深，即便放在全国，那也称得上是首屈一指。
可今天呢？
走眼了……
他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巴掌扇过一样。
这种屈辱，是他成名之后就没有体会过的，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虽说李鹤年和严劲松后来也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但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去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明是老天珠啊，怎么会成为莲花天珠了？”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走眼了，走眼了……”
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他还反复琢磨这个问题，即便是深夜躺在床上，依然是夜不能寐。
“不应该啊……”
“确实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他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身旁的老伴实在受不了他的碎碎叨叨，一脚把他踢下了床。
黄浦军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脸色踌躇了片刻，这才狠下决心。
今天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把问题搞清楚。
他早些年就在雪域高原那边待过一段时间，也认识不少熟人，但是已经这个点了，估计早都睡了。
沉吟片刻，他决定求助自己的二师伯，这位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夜猫子。
果不其然。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黄浦军闻言微微一怔。
师伯把自己手机号删了？
未来得及多想，他讪讪笑了两声，说道：“是我啊，二师伯，我是黄浦军。”
“有话说，有屁放！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呃……”
黄浦军微微一窒，酝酿了一下措辞，这才小声说道：“好，二师伯，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今天……”
第二百一十六章 金银万万五
站在阳台下，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之后，赶紧闭上了嘴。
二师伯的脾气一向不好，言多必失，他可不想被臭骂一顿。
月辉洒落在他的肩头，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
可二师伯却迟迟没有开口……
要知道，他可是号称古玩界的百科词典。
黄浦军脸上的表情陡然僵住，心中顿时不淡定了。
又过了半晌，电话那头这才传来一道肃然郑重的声音，如同钟声一般，雄浑沉闷。
“嗯……我刚才想了一下……”
“这件事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当年的大和尚，采用了某种秘法，故意掩盖了这尊天珠的真面目……”
“应该是一种保护措施……”
“在当年，很多名贵的瓷器唐三彩什么的，都是用这种鱼目混珠的方法才完好的保留下来……”
“据我猜测，这尊莲花天珠应该有出处，你现在给雪域博物馆那边打电话，查一下就知道了……”
黄浦军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的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架势。
半晌之后，电话里没动静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挂断，又传来二伯威严的声音：“等一下。”
黄埔军整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要知道，自己这个二师伯行事一向是干脆利索，最讨厌的就是墨迹……
可是，刚才居然说‘等一下’……
这是活见鬼了吗？
“没挂，没挂，二师伯还有什么吩咐，您说，您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收破烂的？”
“呃……”
黄浦军脸上的表情陡然僵住，讪讪笑了两声：“对，对，和人合伙开了个废品收购站。”
“他学历怎样？专业是什么？多大了？”
黄浦军闻言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也就二十多岁吧……”
“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才二十多岁？”
“这么年轻就能看出那天珠的真面目？”
“这样的人，你确定是收破烂的吗？”
“会不会是师承哪位大家？竟玉龙王？沈家？”
听到这番话，黄浦军额头上已经出了涔涔冷汗，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颤颤巍巍的说道：“好像……没有什么师父，起码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你说什么？”
“没有师父？”
“难道都是他自学的？”
“不，不，不，不可能这样，这不科学！”
“有空待他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挂断电话之后，黄浦军长长的徐乐一口气，随后又点燃一根烟，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
时间已经到凌晨了，他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泡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这一晚……
几乎没怎么睡。
当晨曦微亮的时候，他依然精神焕发，盯着乱糟糟的头发和两个黑眼圈直接驱车去了棚户区，接到郑少秋之后，直奔目的地。
郑少秋坐在动车柔软的座椅上，手上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读着。
黄浦军坐在他前排的位置，回过头来兴致勃勃的说道：“小郑啊……”
“那天珠的底细我已经查清楚了，是顺治时期的某位高僧戴过的……”
“已经消失了整整三百六十年……”
“你这次可算是捡了大漏了，恭喜啊，这可是得道高僧用佛法加持过的，价值难以估量。”
“小郑啊，你昨天晚上可是相当惊艳啊。”
“如果我没看过的话，那一招应该叫拨云见日吧。”
“很不错，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深的造诣，难得难得，关键是眼光也毒。”
“啧啧啧，拨云见日，如今会这种手法的已经不多了， 好像是传自墨家吧……”
顿了顿，他迟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问道：“小郑啊，你……难道是墨家弟子？”
“小郑，小郑？”
听到这番话，郑少秋缓缓挑起头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墨家？不是墨家，我出自鬼谷。”
黄浦军闻言微微一窒，讪讪笑了两声。
他也听出来了，郑少秋说的是反话。
车厢其他的老头也都乐的不可开交。
“墨家在秦之后就已经没落了……”
“被杀的香火尽断，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后来，在历朝历代，好像都没出现过墨家的身影……”
严劲松摩挲着下巴，缓声说了几句，顿时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鬼谷和墨家样，都是充满了神秘，传承早已断绝。
黄浦军老老实实的转过头去，被堵了一嘴之后，不敢再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下了动车之后，有当地工作人员安排的专车接送，直接往目的地进发。
“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
“谁人识得破，买到呈都府。”
这种说法已经流传了几百年的时间，所记叙的事件便是张献忠沉船宝藏的事。
昨天晚上，严劲松大老远的找到废品收购站，为的就是这件事。
其实，在很多年以前，关于沉船地点就露出了蛛丝马迹，有人发现了打油诗中的‘石龙’，也确定了大致的范围。
随后，在当地人员的安排和组织下，进行了多次打捞，收获了些金银铜器之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当地村民也捡了不少大漏，其中有个金印，在倒卖之后，翻了好几番，经过了几从倒霉，这才被追回来了。
现在市面上，有很多西王赏工钱，也都是在枯水季节，被有心人哄抢一空之后又转手卖出去的。
先不说张献忠的功与过，他留下来的这笔财富，真的令人垂涎三尺。
根据史料记载，张献忠在倾全军之力攻陷五昌之后，残忍地把俘虏回来的楚王塞入轿中，推进湖中淹死。
随后，便打开王宫大门大肆抢掠，获得金银超过百万两，装满了三百辆马车；
沿途所到之处，大肆劫掠，勒索后还会连人也杀掉，所获至少黄金千两。
除此之外，他还订下军规：手下如果有私藏金银的现象，一两，杀全家。
如果私藏十两，本人剥皮，杀全家。
在这样血腥恐怖的统治下，张献忠一个人就霸占了整个川都所有的财富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岁月不饶人
史载，在三百多年前，张献忠就拥有二十四间屋子那么多的奇珍古玩、金银珠宝，至少价值上千万两银锭。
折合成软妹币的话，至少也在三十亿以上！
这是何等触目惊心的数字！
根据地方县志记载，乾隆年间，当地知府为了取悦圣上，也曾打过张献忠宝藏的注意，并且专门组织了一批精通水性之人。
当然，具体究竟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在这漫长的四百多年里，有很多人都打过这批宝藏的主意，一直到今天。
在得到批准之后，考古人员圈出一大片区域，进行挖掘，倒也出土了不少文物，不过只能算是一二级，真正的国宝级别，连个毛都没见着。
这也是黄浦军等人非要把郑少秋拉过来的原因。
“小郑啊，这里的风景还是挺不错的，这趟你权当散心，多走走，多看看……”
“对了，昨天说的那些废品，我已经和朋友打过招呼了……”
“刚才打了个电话，目前正在装车，明天差不多就到了……”
浪费了不少吐沫，三老头这才带着郑少秋慢悠悠的往山上走去。
映入眼帘就是那头石龙，之前被沙石淹没，现在却被完全清理出来了。
龙首朝下，龙身蜿蜒，威风凛凛，旁边有一条涓涓细流欢快的流通，隐隐有种御龙在天的意味。
最令人感到讶异的是，这条龙并没有眼睛，确切的说，它的眼睛并没有被刻出来。
不过，这也暗含了画龙点睛的说法，当地人也口口相传，这条龙要是有了眼珠子，那就直接飞升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非常诡异，古往今来，历史的各种龙的象征物中，一般都是龙首朝上，而眼前这条石龙，居然龙首朝下，这分明就是大败之象啊。
也不知道，当时雕刻它的人，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经考古专家鉴定，石龙凿造年代的是宋代。
众所周知，唐宋时期，是我国佛教发展的鼎盛时期，当时全国各地都在大兴土木造佛寺、凿石崖，如敦煌石窟、龙门石窟、大足石刻、乐山大佛都是这个时期的作品。
三老头在不远处驻足而立，双手负在身后，兴致勃勃的品头论足，时不时的朝郑少秋的脸上暼两眼，似乎在看他有什么反应。
看到眼前这一幕，那些当地的专家教授们都一脸惊疑不定。
严劲松和黄浦军的身份，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为什么对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如此恭敬……
甚至还有几分畏惧……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更令人感到疑惑的是，那个年轻人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寒气。
穿的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讲究，看上去有些寒酸，嘴里叼着一根烟，身上斜挎着一个帆布包，左手拿着一根厚厚的图鉴。
他只是淡淡的在石龙上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小郑啊……”
“这石龙可是了不得啊，你觉得呢？”
可怜的李鹤年再一次被黄浦军和严劲松推出来当开路先锋，想要从郑少秋嘴里撬出点干货。
郑少秋闻言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南宋时期的，雕的还可以，过去这么多年，还能保存到现在，不错。”
说到这里，他便止住了话头，任凭李鹤年如何试探，都一言不发。
呆了二十多分钟，忽然飘起了小雨，而且又愈演愈烈的倾向，在一片如缎带的江面上，升腾起浓郁的雾气，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能有资格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骨干人员，年龄都已过了半百。
因为毗邻江边的缘故，冷风一吹，寒雨一凛，身子骨顿时有些吃不住了，一个个都冻得脸色发青，不住的打着喷嚏，双腿都打起了摆子。
在石龙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尊石虎，也就是打油诗中描述的那般。
当然，眼前这尊是后来重新雕刻的，之前的早就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即便是重做的，这尊石虎脑袋的位置也都残缺了，就像是被人削掉了一般。
相比较而言，石龙还是更有看头一些。
当地的县志上，也有过一段记载。
“石龙，本县治东十五里。其形肖龙，首仄蜿蜒，髻髭迸露，鳞甲峥，有持雨拿云之势，长三四丈许，若经鬼斧神工者然，与石虎相对。”
石龙配石虎，龙是水中之王，虎是山中之王，大有降龙伏虎之意。
郑少秋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打开随身携带的茶杯，喝了两口祛除寒气，随后便在周遭的密林里转了一圈，随后又站在一个制高点，看向茫茫大江。
江面被重重白雾锁住，看上去有种如在仙宫的感觉。
三老头注意到他的动作，赶紧围了过来。
“咳咳……小郑啊，还是你会挑地方……”
“这里的视野倒是蛮不错的……”
严劲松擤了擤鼻涕，把双手拢在袖中，轻声问道：“对了，你刚才也见到那尊石虎了，觉得怎么样？”
郑少秋回过头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重修的，能怎么样？”
听到这话，严劲松微微一窒，顿时语塞。
黄浦军笑着走了两步，不紧不慢的说道：“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能识得破，买尽锦城府……”
“嘿嘿，我怎么觉得这个说法有点不对头啊……”
顿了顿，他一脸唏嘘的说道：“当年，我还是个精壮的小伙子，刚从雪域高原那边回来，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那时候，我跟老李、老严，几乎把这个地方都丈量了一遍，即便是方圆十公里的范围，都没有放过。”
“还有河底，那时候仗着年轻气盛，二话不说就脱的精光，潜到江底。”
“真没想到，一晃都这么长时间了，岁月不饶人啊……”
严劲松冻得浑身哆嗦，在原地坐着各种伸展运动。
李鹤年眼中闪过一抹追忆，感叹道：“你怎么一说还真是，转眼间，我们都成糟老头子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敌国破，功臣亡！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张献忠宝藏水落石出的一天。”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惜啊，可惜，天不遂人愿……”
“清理出来的文物倒也不少了，可是一件有价值的都没有，对我来说，这简直是生平一大憾事。”
听到这番话，黄浦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那可是整个省的金银珠宝，怎么才这么点……”
“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顿了顿，他啧啧两声，扼腕长叹：“张献忠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么嗜杀？残暴成性？还是这其中，另有说法？”
“如果能在这挖掘出一些珍贵的史料，那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唉，想起明朝最后的屈辱，还真是唏嘘不已。”
李鹤年闻言脸色有些萧索，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严劲松始终注视着江面，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是啊……”
“明朝养士近三百年，却落得如此下场，培养出来一群毫无气节之辈，不得不说还真是讽刺至极。”
“当那个最硬气的王朝！”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没想到，到了末期，竟然落得一个如此凄惨的境地。”
的确，明末那段历史实在是太窝囊了。
当年，李自成起义军势如破竹，大明军节节败退，崇祯皇帝在后方却连军饷都供应不上。
饿着肚子还怎么打仗？怎么保家卫国？
为筹军饷，崇祯皇帝不惜命令文武大臣捐款“助饷”，但是，朝野上下，竟然没有一人愿意倾囊相助。
国家存亡之秋，这些世受国恩的大臣们想的却是个人的利益，实在是明朝的悲哀，士大夫的耻辱！
崇祯皇帝向朝中大臣征集军饷时，内阁首辅魏藻德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表示家中没有分文余财，“助饷”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只捐了区区五百两！
其他身居要职的大臣捐款几十两的都大有人在！
当李自成兵临城下时，崇祯问魏藻德有何对策，一向口若悬河善于辞令的他此时却一言不发，只是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气得崇祯皇帝一脚踢翻了龙椅。
最后，明朝灭亡，这些昔日的国之栋梁却个个匍匐在李自成脚下摇尾乞怜。
他们丢弃了气节，丢弃了尊严，丢弃了颜面！
不为复国，只为苟活。
最后，在李自成的棍棒下，他们竟然交出了巨额钱财。
当初在崇祯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家无余财的魏藻德，却在被木棍夹断了十根手指的情况下交出了数万两白银，经受了五天五夜的酷刑后，最终因脑袋被夹裂而死。
这些钱如果当初拿出来，足以供应前方军饷，大明王朝也不会这么轻易走到穷途末路。
崇祯皇帝自缢殉国前曾留下两句著名遗言。
其一是“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其二是“大臣皆可杀。”
当然，严格来说这两句话有些武断，但是现状也确实如此，当时的朝廷尽是一些无能之辈。
除了这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个绕不开的重要人物，那就是吴三桂！
擅自打开山海关，放清兵长驱直入，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而且，他还亲手勒死了永历皇帝和太子。
不过，他最后也没什么好下场。
古话讲，兔死狗烹，敌国破，功臣亡。
从刘邦到朱元璋，这些开国皇帝无不狠心，历来就有这种惯例传统。
在加上吴三桂功高震主，两面三刀，有了新主子之后，居然还想着起兵造反，遗臭万年。
纵观历史轨迹，但凡功高震主的几乎都没有好下场，韩信、白起、蓝玉、岳飞、彭越、袁崇焕不外如是。
当然，也有一些个例，得以善始善终。
王翦，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独自一人统军消灭赵、燕、楚三国，其子王贲灭魏、齐两国，王氏父子共灭五国，功业之盛，远过其他诸将，封武成侯，位极人臣。
不过，在功成之后，他倒是没有膨胀也清楚功高震主的可怕后果，无论秦始皇怎么劝都不听，非要彻底隐退回家养老，从而得以善终。
还有大名鼎鼎的李靖，隋末唐初将领，长于谋略，善于用兵，战功煊赫，封卫国公。
他生性沉稳厚重，深惧“盈满则亏”的道理，所以屡屡向唐太宗请求退休，言辞恳切。
太宗洞悉其心意，每每温言抚慰，待他死后，下诏厚葬。
除了他之外，唐朝还有一个牛逼到爆的人物，那就是郭子仪。
此人早年一直未受重用，安史之乱爆发后，才进入朝廷视野。
平定安史之乱，击败安史叛军，收复长安、洛阳，击败吐蕃、党项的入侵，气吞万里如虎！
死后追赠太师，谥号忠武，得以厚葬。
他为人谦退忍让，从不干涉朝政，令朝廷大为放心，位极人臣而众不嫉，所以得以富贵满门，高寿而终。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最厉害人物。
那就是大明开国功勋，第一名将徐达！
邵阳湖大败陈友谅、平江之战围剿张士诚以及在北伐战争灭亡元朝，攻取大都等等，都离不开他的运筹帷幄，妥妥的功高震主。
他和朱元璋既是老乡，又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在朱元璋成事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
但是，以朱元璋的杀性，过河拆桥那是常有的事。
登基之后，毫不留情的挥起屠刀转向跟随自己打天下的兄弟，不再是那个同甘共苦的大哥，而是一个血腥残忍的刽子手。
最后，很多兄弟，都被他杀害，唯有徐达，逃过一劫。
这倒不是因为朱元璋念旧情的缘故，而是说他根本挑不出徐达半点毛病，对方表现的毫无瑕疵，让他没有发难的理由。
徐达重病死后，得到了很高的待遇，被封了王，因为这种封赏对朱元璋已经没有了威胁。
除此之外，朱元璋还重用了他的儿子徐辉祖，并让其两个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算上大女儿嫁给了燕王朱棣，徐达的三个女儿都成了王妃。
能在朱元璋的屠刀下死里逃生，他也算是独一份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夏五商六周八百
当然，也有野史记载，他是吃了朱元璋赏赐的鹅肉毒死的，不过，这种说法并没有可信度。
不管怎么说，历史的车轮还是滚滚向前的，一刻都不曾停歇。
严劲松的话使得场上的气氛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李鹤年和黄浦军也是千头万绪涌上心头，看上被迷雾锁住的白茫茫的江面，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身上，有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时，郑少秋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轻声说道：“哪来那么多伤春悲秋！”
“明朝气数已尽，即便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听到这话，三老头都微微一怔。
郑少秋双手负在身后，微微眯起眼睛，肃然开口：“夏五商六周八百， 汉四唐宋明清三，一百七六晋与朝，其余都在百内完。”
顿了顿，他微微加重了几分语气，声音微冷：“这，就是气数！”
他丝毫没有客气，俨然教训晚辈一般的架势，顿时让李鹤年等人老脸一红。
旁边的地方小领导、干部们更是一脸的忿忿之色。
你说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在几位大佬面前摆着张臭脸，有什么资格？
一点礼数都没有，一点教养都没有！
不知道师承哪家，简直狂妄。
随后，有一个老头看不下去了，和黄浦军同在省博工作，是黄浦军的下属。
“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在座的各位都是考古界的专家大拿，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算怎么回事？”
“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不知道是谁把你塞进来的，现在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吧，这里不欢迎你。”
“只有考古组的成员才有资格进到这里边，你还不够格！”
这番话一说出来，李鹤年和黄浦军当即就变了脸色。
他们可太清楚郑少秋的臭脾气了。
两老头对视一眼，来不及等多想，赶紧出声喝止：“住嘴！”
“别说了！”
随后，黄浦军上前走了两步，环顾一周，语气有些不客气：“你们这群老东西不说话会死啊？”
“都给我滚远点！”
“这里没你们呆着的地儿！”
“一边去，离远点！”
谁也没想到黄浦江南会突然飚粗话，顿时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一脸的悻悻之色。
别看他们岁数也不小了，但是被黄浦军训得跟个孙子似的，也半点脾气都没有，毕竟这位即便是在全国那都排的上号，属于首屈一指的人物。
“行了，一个个丧眉耷拉眼的，看简你们就来气，都别杵着了，一边去。”
听到这话，众人不敢忤逆，赶快往旁边退了几步。
黄浦军深吸一口气，脸上还有几分怒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隔空点了两下：“小郑他要是不够资格，你们这群老梆子更没有资格！”
“严格来说，你们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他一个人顶的上你们十个，不，一百个！”
听到这番话，一众老头都惊愕当场，时不时的倒吸一阵凉气。
这个小伙子的本事居然这么高？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他们一百个加在一起，也不如对方？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吧。
“呵呵。”
黄浦军讪讪笑了两声，转过身子看向郑少秋，语气温和：“小郑啊，你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都是一群老梆子货了，没得意思。”
“他们对你不了解，什么也不懂，大放厥词应该说的是他们……”
“说实话，我觉得你刚才说的挺对的，气数这个东西，表面上虚无缥缈，但是纵观历史轨迹还是有迹可循的……”
“话说，我和李老再加上严老，在小年轻的时候，就对张献忠的宝藏抱有想法，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身子骨也不行了，腰也佝偻了，都成了爷爷辈了。”
“我们呐，就想在有生之年，看看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这样，死的时候也不会有遗憾了。”
一边说着，他递给郑少秋一根烟，随后又帮他点着。
看到眼前这一幕，远处的几个老头更是吓傻了。
黄浦军是什么身份？
他居然给这个小年轻点烟……
这种画面实在是太违和了。
郑少秋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淡淡的瞥了黄浦军一眼，这才说道：“那句打油诗开口前两句是什么？”
听到这话，黄浦军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他知道，废了这么半天劲，终于说动这尊大神出手了。
“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郑少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冷声开口：“你们根本没有理解石龙对石虎是什么意思。”
“连最基础，最根本的问题都没有搞清楚，还找什么张献忠的宝藏。”
“还好意思说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找，找了三十多年，简直是一群废物！”
话音落下，三老头都神色俱震，下意识向后趔趄了两步。
“那……那……”
郑少秋轻轻的哼了一声：“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石龙连眼睛都没有，和石虎怎么对得上？”
“就你们这样的，我都懒得骂了！”
“还煞费苦心圈了这么一大片地，连位置都搞错了，别说挖三十年了，就算挖三百年，连根毛你们都挖不出来。”
“差了十万八千里！”
听到这番话，三老头大眼瞪小眼，脸色剧变。
“这……”
“嘶……那这要怎么‘对’啊？”
“就是啊，眼睛，眼睛没了，这要怎么‘对’啊……”
“对啊，小郑，他没有眼睛啊……”
一时之间，三个老头都纷纷猜测起来，议论纷纷。
郑少秋双手负在身后，冷笑一声：“你们也都清楚，这尊石虎是后仿的，只有找到原来石虎的位置，‘对’过去，那便是石龙的眼睛了。”
严劲松闻言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那……这……这……要知道，这两尊石龙石虎可都是南宋的时候雕刻的，而张献忠可是明朝末期，两者相差的时间太漫长了，这句打油诗是不是没有什么真实性？”
第二百二十章 你是搬山？
郑少秋抿了抿嘴唇，淡淡开口：“这你就想错了，你好好看着，在周围，除了两尊石雕外，还有没有别的参照物。”
“张献忠高明的地方就在这里。”
听到这番话，三老头都面面相觑，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惊疑之色。
李鹤年一把扯断几根胡须，小声问道：“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郑少秋闻言半垂眼帘，懒得回答这种白痴的问题。
黄浦军和严劲松同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半晌之后，黄浦军轻声问道：“在最初的时候，那个石虎的位置，做过记录吗？”
严劲松沉吟片刻，这才摇了摇头，缓声胡搜到：“没有，最开始的那一尊其实都被打成烂泥了，后来就挪了位置。”
顿了顿，他脸上闪过一抹难色：“这下估计难办了。”
说完，他直接偏过头，看向一旁的当地干部，高声说道：“赶快派人查一下，当年那尊石虎的位置具体在哪！”
“现场的，有谁知道，赶紧说出来。”
接到命令之后，众老头都忙的不亦乐乎，拿着手机翻看着各种资料。
李鹤年也不疾不徐的在旁边转了起来，摩挲着下巴，暗暗嘬起了牙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就是半个小时了。
一群人没有半点收获，简直白忙活了。
在当地人员的配合下，找到了附近村落里两个九十多岁的老人，想问问他们对此有没有什么印象。
两老头是土生土养的本地人，从小就在这一片转悠，放放牛啊，开开荒啊，对这一片的地形非常熟悉。
走到旁边的密林里，两个老头寻摸半晌，这里看两眼，那里看两眼，两人都各抒己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到最后，由气势汹汹的骂战，吐口水，愈演愈烈，竟然直接动起手来。
不得不说，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如此旺盛的精力，两老头这身子骨还真是让人羡慕。
当然，他们也并不是那种你一拳我一拳的打架，而是类似于回合制，你摆一手黑虎掏心，我出一招白鹤亮翅化解，随后你又来一式金鸡独立……
各种各样的造型，简直不要太美。
见到眼前这一幕，旁边围观的老头都面面相觑，柯晓不得。
李鹤年等人也有些不忍直视，赶紧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好好把老人家送回去。
自当初发掘，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十年的时间了，虽然地理位置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人为的不可控因素却是一个最大的变数，原来那尊石虎究竟在哪个方位，根本就不得而知了。
这下，所有人都没辙了，大眼瞪小眼，一脸扫兴的样子。
黄浦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拍脑门。
好不容易把郑少秋的嘴撬开，而且也知道了谜题的答案，可就是破不开，这可怎么办！
真是天意弄人啊！
严劲松眼睛咕噜一转，不疾不徐的走到了郑少秋跟前，讪讪笑了两声：“小郑啊，那啥，小郑大师，你看这雨越来越大了，不如直接把谜底揭晓吧……”
“这群人都冻得不行了，我也差不多了，身子骨不行了，你不得你们年轻人……”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听到这话，李鹤年和黄浦军微微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都是一群快退休的老头子了，时间有的是，但是小郑大师的时间可是非常金贵的……”
“你就直接把金蛋一砸，到时候咱们皆大欢喜……”
郑少秋闻言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淡淡的瞥了三个老头一眼，哼了一声，便往旁边走去，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见他这副反应，三老头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郑大师的脾气，还真是有些臭啊……
不过，本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正在这时，郑少秋止住了脚步，回头问道：“还杵在那干什么？赶紧‘对’啊！”
听到这话，三老头神色俱震，眼睛眨了又眨，隐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严劲松忽然想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低下头一看。
“轰！”
如同惊雷在耳畔炸响一般，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浦军和严劲松闻言脸色一变，疾步走了过来，打眼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里，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刀刮一般。
地面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脚尖的方向正好和远在六十米之外的石龙遥遥相对，硕大的龙头，尽显峥嵘。
见到此情此景，三老头都震惊的无以复加，心头涌起了滔天骇浪。
再偏过头看向郑少秋的时候，他们已经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李鹤年、严劲松、黄浦军，都代表着行业的顶尖水准，算是考古界的大咖，可是却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完全秒杀！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活了这么大岁数了，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连最起码的分金定穴都不会！”
听到这番训斥，三老头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脖子一般，脸色一片涨红，就连声音都有些尖锐起来。
“分金定穴！分金定穴！”
“搬山……嘶……你是搬山……”
有了石虎的位置，接下来就非常容易了。
不过郑少秋还是跟着忙碌起来，因为这三个老梆子货，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摆放虎头的位置。
没办法，都到了这一步了，不搭把手也说不过去了。
“最后一次。”
撂下一句话之后，郑少秋上前两步，把那尊后仿的石虎搬到了最开始的那个位置，随后站在原地，沉吟片刻，这才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根软笔，大步流星的走到石龙跟前，手腕一抖。
画龙，点睛！
下一刻，就像是给这尊石龙注入了一片生机似的，仿佛马上就要御水而上！
它凶光毕露，气焰滔天，远远看上去，就让人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交流会
郑少秋站在龙头两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片刻之后，遥遥一指。
“那个位置就是。”
“去挖吧。”
剩下都是体力活了，不用他操心了，三老头也没厚着脸皮再来求他。
叫上相关的工作人员之后，用卫星记录了目标位置的经纬度，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在原本的范围上，又增加了一杯。
说实话，在每个人的眼里，这个位置好像就是那个年轻人随便指的，没有人会轻易相信，但是见到之前严劲松等人对郑少秋的态度后，倒也没有人提出质疑。
考古队紧锣密鼓的忙活起来，李鹤年等人也不再插手，顺着有些泥泞的小路从山上走下来之火，笑的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对待郑少秋的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随后，乘着专车，一路向西而行，到达某处地点之后，隔着老远，就看见了一辆大型的拖挂着，上面被塞得满满当当。
什么淘汰了的电脑主机，还有显示屏、沙发、废纸箱子、塑料瓶、铝罐、破烂不堪的打印机等等……
除了少数非常破之外，其余的都是八成新。
看来，为了让郑少秋满意，三老头倒也废了不少功夫。
办完正事之后，郑少秋便要直接往回走，三老头哪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恨不得把身子都挂在他身上。
“哎呀，别这么着急嘛。”
“就是，忙活一上午了，起码也得吃了午饭吧，大老远的把你请过来，要是连这点都保证不了的话，我哪还有脸再上你那边去。”
“就是，想吃什么，随便点，这片的特色还是蛮多的。”
“江鱼怎么样，鲜的很，而且也没刺……”
“不然那就东坡肘子吧……”
对于吃什么，郑少秋倒是没有意见，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好说歹说把郑少秋劝下来之后，三老头都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小郑啊，吃完饭有什么想法？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怎么也得转转，长长见识吧？”
“对了，我倒是听说这边有一个藏友的内部交流会，时间也快到了……”
“嘿嘿，这真是赶巧了，如果真有什么好东西，捡到大漏了，那这趟也不算白来，哈哈……”
“那是肯定的，小郑啊，等会你只管看，我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要给你争取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三老头如同说相声一般，你一眼，我一语，说的不可开交。
末了，李鹤年上前两步，附在郑少秋的耳边，暗暗压低了几分声音说道：“咳咳，小郑啊，以你这双毒眼，要想捡个漏，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嘛……”
于是，在三老头的盛情邀约下，一行人直接往当地最知名的一家农家乐饭馆驶去。
进门是一处清幽的院子，一片竹林在微风吹拂下，簌簌作响，坐在不远处的亭子内，感受着风声从发丝间掠过，品尝着最为顶级的蒙顶山茶，如同置身在世外桃源一般，优哉游哉。
不得不说，这边的特色美食还是颇合郑少秋的胃口的。
东坡肉软而不腻，他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还有那红烧江鱼，味道也十分鲜美。
俗话说，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郑少秋罕见的有些慵懒，身躯后仰，靠在凉亭上，感觉精神有种久违的放松。
说实话，他对张献忠的沉银宝藏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其中最好的那几件都在他的手里。
至于之前黄埔军说要挖出一些经典史籍，把根本不可能。
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而且又是江底，即便是保存的再如何完好，等挖出来多半也都成了废品。
而且，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那时候已经乱的不像话了，那些名家字画、典籍，根本不会有人重视。
合上眼眯了一会，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有十五六人先后走进了亭子里。
说起来，这亭子和豪华包厢没有什么区别，功能齐全，除了吃饭之外，还能k歌打牌。
这伙人进来之后，姿态放得非常低，面对李鹤年、严劲松、黄浦军等人都很客气，又是掏出事先准备的好烟，又是递名片，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
这些都是当地比较知名的大老板，身价不菲，到了他们这个眼界，已经到了培养家族文化的时候了，想要传承，想要发展，那必须得有墨水撑着，简单来说，就是附庸风雅。
当然，附庸风雅也是有些区别的，有人就喜欢装一个成排的书架，买各种各样的书，从天文地理，到史学杂记，反正什么看上去有逼格，那就通通买回来，当然，以这部分的见识，肯定是看不懂的，而且也看不下去，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
还有一部分人，在社交上下功夫，时不时的举办个派对，邀请当地有名有姓的人物，与有荣焉，在他们看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当然，除此之外，收藏也进入了每一位老板的视野。
说起来，他们不缺钱，身价几亿到几十亿的大老板不在少数，简单来说，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所以，他们要想提升自己，就得从眼界和见识方面入手。
随着古玩行业的兴起，一个接一个的惊天瑰宝横空出世，一个又一个令人咂舌的天文数字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
如果说，最开始收藏古董纯碎是个人爱好，那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了投资。
这是一个非常暴利的行业。
在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得花钱买教训，无论你是身价不菲的大老板，还是孑然一身的普通人，都得有这个阶段。
即便你运气不错，没几次打眼的时候，可收到的东西不过都是滥竽充数的烂大街的货色。
那些真正的珍品，价格早就如同坐火箭一般，一路高涨，从最开始的几百万，到后面的几千万，最后又出了几件上亿的国宝级别的珍品，几乎所有人都疯狂了，那些造假的不良商贩更是如过江之鲫，趋之若鹜，造假手段层出不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害群之马
一时之间，古玩行当里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故意下套坑人的，拍卖会造假的等等，因为这个行当特有的规矩，无数人被坑的头破血流，家破人亡。
那些身价不菲的大老板，被坑了一次又一次，却深深的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就如同古董虐我千百遍，我待古董如初恋一般。
完全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后来，这种情况愈演愈烈，最后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大量的曝光、整改，一些列的强制措施，这才使市场变得清净了不少，藏友们也渐渐变得理性。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原来的骗术和伎俩基本都已经行不通了，像五年前，你忽悠别人，说自己是秦始皇转世投胎，急需用钱，没准还能得逞。
但是现在，你恐怕会被当成一个笑话。
后来，在市场的变革下，那些骗子也开始转型，向着高科技进发。
而现在，古董这一行里还是充斥着大量的假货，鱼目混珠，对藏友的眼里和见识要求都非常高，甚至一些技艺高超的，连专家教授都可能打眼。
所以，现在这些大老板，大富豪们需要结交一些最有名气，最有经验的专家来帮助自己。
而眼前这三位就是，搁在平时，几乎花钱都请不到。
对于这些行业内的顶尖大咖，他们也不会吝啬，好烟好酒伺候着，还人手一个大红包。
平时的红包也就巴掌大小，而眼前这些，几乎和a4纸差不多了，还高高的鼓起，一看就塞了不少钱。
郑少秋靠在旁边假寐，倒是没有引起太多的重视。
在这些大老板眼里，这个小伙子这么年轻，估计是某位大师的弟子，不必太重视，随便表示一下就行了。
他们对这种场面早就见多了，除了事先准备的大红包之外，还有针对学徒弟子的小红包。
虽然个头小，但里面也塞了厚厚的一叠钱。
要知道，这不过是见面礼而已，根本不是鉴定费。
鉴定费可远远不止这个数。
其实，这个鉴定费还有另外一个由来已久的称呼，那就是润笔费。
时间追溯到北周时期，郑译与杨坚有同学之谊，又帮助杨坚篡周建隋，但因贪赃枉法被弹劾，贬为开府、隆州刺史。
后来，他奉诏回京治病，隋文帝杨坚在礼泉宫接见了他，并赐宴，与他一起喝酒，非常高兴。
谈天说地之后，杨坚下诏恢复郑译沛国公的爵位和上柱国的官职，当场命内史令李德林起草诏书。
这时，高颎对郑译开玩笑说：“笔干了。”
郑译笑道：“我出为刺史，拄着拐杖回来，没得到一个钱，用什么给你润笔？”
杨坚大笑。
这就是“润笔”的出处和来历，后来它便用来指代书画家卖字画所得到的报酬。
在漫长的历史中，收取润笔一直被视为文雅之事，屡见不鲜。
其中最具影响力的便是清代郑板桥。
他将字幅的大小与价格联系起来，并称“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
豪不做作，坦坦荡荡，令人心生敬仰。
都说郑板桥有“三真”：真气、真意、真趣。
在润格问题上，倒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大咖级别的人物，那便是唐寅唐伯虎。
其实真实的唐伯虎，就是一个自由撰稿人，他把自己的作品装订成一个大册子，封面上写着‘利市’二字，和做生意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现象即便是在民国时期也很常见，像那些知名的艺术家，张大千、齐白石等，都会收一笔不尽相同，明码标价的润笔费。
齐白石为人谦和，但自定的稿费标准却绝无商讨的余地。
他家的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都是笔书写的稿费标准，明码标价，一清二白。
给多少润笔费，那就画相应价值的作品，执行起来毫不含糊。
相传有人为求一幅画，专程去拜访他，进客厅之后，抬头看见了稿费标准明细表，顿时囊中羞涩。
他满打满算也才够一只半的虾钱。
说明来意之后，想请齐白石看在他一片诚心的份上，行个方便。
齐白石笑着把钱收下，又不好坏了规矩，随后计上心来，挥笔作画。
先画了一只正在水边嬉戏的虾，活灵活现，美不胜收。
之后，在这只虾旁边，画了一只在水面上只露出上半身的虾，下半身被层层水波挡住，维妙维肖。
来客一看，非常满意，两人皆大欢喜。
严格意义上来说，鉴定费和润笔费的性质是一样的。
像黄浦军这种级别的人物，一般不会轻易出手，更不会随便收取鉴定费。
比起他来说，李鹤年倒是差了一下，毕竟师承不如，不过即便如此，他的鉴定费也是三万起步。
要知道，对普通人来说，三万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当初，孙远春那方印章就是先找了琉璃厂的刘振华，付出一笔不菲的鉴定费之后，就得到了一句说不准。
后来，他这才找到了元宝山庄的李鹤年，李鹤年为人正派，虽然鉴定结果有些出入，但起码没收费用，这才入了郑少秋的法眼。
总的来说，李鹤年为人还是很不错的，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会装傻充愣，胡诌一通，拿到的每一笔鉴定费，都力求心安。
正是落下了个好名声，所以他在平京就深受欢迎，而且名头越来越响，知道他的藏友也越来越多。
说句实在话，像他和黄浦军这种有底线，有原则的专家是越来越少了。
随着古董行业的大火，倒也出了不少鉴宝节目，其中也有不少专家教授，大部分都是在博物馆挂名，有真材实料的。
真品就是真品，赝品就是赝品，即便是拿不准，也不会妄下结论。
这便是风骨。
不过，总有一些害群之马，败坏了整个行业的风气，说白了就是滥竽充数。
这些所谓的专家，肚子里的墨水可能没多少，坏水倒是不少，脑筋是真的活络，只是没用到正事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可能是假的啊……
一张有a4纸大小，厚厚的红包递到跟前，黄浦军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没有接手。
协会会长唐骏倒也见过不少这种场面，当下便让秘书收了起来。
这时，一旁的李鹤年看向郑少秋，暗暗压低了几分声音说道：“等会，要是给你红包，不要嫌少，直接揣进腰包。”
“在场的这些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郑少秋闻言半垂眼帘，淡淡开口：“这点钱我还真不稀罕。”
听到这话，李鹤年讪讪笑了两声：“白给的便宜，捡到就是赚了。”
“呵呵。”
郑少秋斜着眼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软骨头。”
虽然被鄙视了一顿，但李鹤年脸上丝毫没有愠色。
他也清楚，越是这样，说明郑少秋和他关系越好，只有交好的人，说起话来，才能无所顾忌。
严劲松专业是考古，对于鉴宝这个领域，还不是特别擅长，当然，严格来说，他的专业也算沾边，所以也懂一些基本的常识。
两边客套寒暄了一阵后，都接连入座，聊了一会最近的行情和本地的美食，随后又设宴邀请在场的几位大专家，差不多十分钟之后，这才谈起正事。
在座的各位都是富豪，在当地也有效名气，当下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古玩，请黄浦军等几位专家给掌掌眼。
唐骏便是富豪中的佼佼者，也是当地股古董协会的会长，算是富豪中的富豪了，位列福布斯排行榜，家境殷实，不容小觑。
他是牵头人，所以也没有墨迹，直接吩咐秘书把藏品拿出来。
秘书把一个个盒子放在桌面上，随后便小心的打开第一个。
香炉。
外形美观，高约十二公分左右，造型成圆肚状，周身有着繁复的花纹，看上去美轮美奂。
雕工也非常精致，上面的枝叶纹路，有种栩栩如生的感觉。
黄浦军打量了两眼，没有过多说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鉴宝专用的手电筒，小心的把香炉盖解开，随后用强光往里一打。
下一刻，香炉露出了莹莹的乳白色的光泽，通体透亮，美不胜收。
“浑然天成，胎质细腻。”
毫无疑问，这件香炉真的不能在真了，虽然用料不是珍贵的和田玉，但是也还不错了。
唐骏入手的时候，花了十七个，还是在国外拍卖会卖的，这种玩意，在国内的行情可就不止这个价钱了。
随后，黄浦军细细的打量起来，根据胎形和雕工，判断出这是乾隆年间的产物，在市场上可以买到六十个左右的价格。
入手十七了，转手六十个，这也算是捡漏了。
唐骏闻言立刻躬身表示感谢，心情大好，当然，他对这点钱倒不是很在乎，而是买到了真品，说明自己的眼光还是蛮不错的，有进步。
随后，秘书又把其他几个盒子打开，除了这个香炉之外，还有两件玉器，不过，倒没有什么年头，所用的材质非常珍贵，雕工也不错。
不过，黄浦军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以他的见识，这种东西早就司空见惯了，说到底，不过是一些值钱的工艺品罢了，没有任何底蕴，也没有历史价值。
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话之后，他便以真品二字随便打发了。
还剩下两个盒子，其中一个盛放着一个小碗，据唐骏说是嘉庆年间的，另一个则是青花盘子。
黄浦军伸出手来，把碗小心的取出，刚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后他又在底部打量了两眼，这才摇了摇头：“这件东西不对。”
说完，他又拿起旁边的青花盘子，从入手到心中有数，不过才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这件也有问题，新的。”
其实，乾隆时期的物件还是很有标识性的，只要看底款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因为总共就那么几个样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显著的贴点，就是底款上的字体极为工整，一笔一划，都有迹可循。
当然，在普通眼里，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只有在浸淫了十几年的行家手里，才能看出猫腻。
听到黄浦军的话之后，唐骏愣了一下，随后便点了点头，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新东西可不少，花了几个？”
黄浦军和唐骏倒也有几分私交，当下便轻声问了一句。
唐骏闻言笑呵呵的说道：“也没多少，五件有三件是真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顿了顿，他恭敬的说道：“多谢黄老了。”
他说的倒也不假，以他的财力，对这两件赝品的损失，自然看不上眼。
相对来说，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进步，能得到这个结果，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他的藏品已经全部鉴定完毕了，当下便把东西收好，给其他人让出位置。
黄浦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沉声说道：“瓷器以后少碰，水深淹死人。”
听到这话，唐骏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架势。
他退下后，又有一个大老板顶替了位置，名为向东胜，开发商大佬，手下的楼盘众多， 除此之外，也有一个搅拌站，在这边也算是独一份了，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他带的东西不多，两件瓷器，还有一把青铜剑。
黄浦军只是略微打量了一眼，就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在灯光的映衬下，那两件瓷器釉色亮的吓人，根本无须上手，就知道是假的。
随后，他又带上专业的手套，拿起青铜剑之后，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又摩挲了一阵，这才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有问题。”
听到这话，向东胜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小小声的问道：“那其他两件呢？”
黄浦军闻言摇了摇头，呵呵笑道：“一样，都不真。”
唰！
向东胜脸色当即就变了，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上的肥肉乱颤。
他抿了抿嘴唇，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没道理啊，那件瓷器可是从斗城那边淘换来的，而且还是那家的邻居……不可能是假的啊……”
“黄老，麻烦您给上上手，再好好看看，这玩意不应该是假的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水深淹死人
别看黄浦军在郑少秋面前一副老顽童的架势，但是在这些富豪面前，则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瞥了向东胜一眼：“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这点微末的本事入不了向老板的法眼。”
“在下能力有限，可能确实是看错了，还请黄老板见谅。”
“你……另请高明吧。”
话音落下，场上的气氛微微一窒。
在场二十多个富豪眼神都变了，一脸嘲讽的表情注视着向东胜，如同再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更有甚者，脸上冷笑连连，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鄙视。
听到‘斗城’这个字眼，李鹤年心中一动，往郑少秋那边凑了凑脑袋，暗暗压低了几分声音说道：“这个斗城，可不简单。”
“曾经有一家非常普通的农户，家里挖出来一批极为珍贵的瓷器……”
“当时，可算是震惊全国，甚至连海外都知道了消息……”
“这件事闹大了之后，就被骗子找到了可乘之机。”
事情发展到最后，那些专业的骗子团伙，花低廉的价格，购入一批仿冒的青瓷，借以斗城出品的名义，大肆行骗。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藏友们也有质疑的。
不过，那些骗子心里素质倒也非常强，不管你怎么说，我翻来覆去就一句话，这就是斗城出来的，而且是那家隔壁的邻居挖出来的。
总之，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不少玩家、藏友纷纷入坑。
说起来，这个骗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完全就是张口胡诌，当然，之所以能成功，也和那时候的局势有关系。
众所周知，古董这一行是有一个发展期的，在最初的时候，人们并不如何热衷，知识点也非常薄弱，就连简单的青瓷白瓷都分辨不出来，自然会被这种拙劣的骗术耍的团团转。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最后，非但没有捡了西瓜，反而把芝麻也弄丢了。
有不少人为此付出了血的教训，甚至倾家荡产。
除了那些普通人，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富豪砸下重金买下这些所谓的斗城出品，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捡了一个大便宜。
当然，最后愈演愈烈，那些骗子直接被端掉了，缴获的赃款也最大程度的补偿给每位受害人。
不过，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沉浸在这个精心编造的美梦中，或是压根不知情，或是知道也也不敢相信，反正那些花费重金收购而来的青瓷都像是传家宝一样供着。
他们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漏，甚至还怕pc找上门来，把自己的宝贝收走。
就这样提心吊胆了一年又一年，直到风声渐渐偃旗息鼓，这才舍得拿出来附庸风雅一番。
而眼前这个姓向的大老板，很显然，就是当年被坑的肥羊之一。
被黄浦军数落一通后，他如丧考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目光恍惚，身子如筛糠似的，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要知道，这件瓷器可是花了他足足五万块！
不要小看这五万，在二十多年前，买四套房子都绰绰有余了。
本以为是个不世传的宝贝，这才藏藏掖掖，提心吊胆，没想到风声过去之后，拿出来一鉴定，狗屁不是。
这个结果如同一记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他的胸口，让他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
除此之外，还有那把青铜剑，不过，这玩意当初也就花了五十多万，就算损失了，也一点都不心疼，毛毛雨而已。
而最后那一件青花就一样了！
八百五十万！
他足足花了八百五十万才把这青花大罐收入囊中。
之所以舍得下血本，是因为这件宝贝和鉴宝节目中的一个罐子非常像，简直一模一样。
而当时，这个罐子可是估价五百万。
当然，它的价值远不止如此，是因为罐体上有一道裂纹，所以这才大打折扣。
直到后来，向老板在一个拍卖会上，见到了这间青花大罐，顿时喜出望外。
他又翻了翻那次鉴宝节目，发现和专家估价五百万的那件，如出一辙，甚至在品相上还高出一筹。
极致的惊喜之后，他狠下决心，一定要搞到手。
轮到青花大罐拍卖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十分热烈，竞拍的人很多，低价不过区区二百万而已，转眼间就涨到了六百多万。
说实话，到了这个价格，已经有很多人承受不起了，都纷纷退出，这也让向老板暗暗松了一口气。
到最后，还剩下两个大土豪，和他龙争虎斗，而他则一口气加价五十万，直接以八百五十万的价格成功将这件青花大罐收入囊中。
毫不夸张的说，自从得到这件宝贝之后，他是爱不释手，经常拿出来把玩，简直比亲儿子还上心。
平时的时候都是藏着掖着，毕竟财不外漏，这次之所以选择见光，就是为了在这个不可多得的聚会上，好好的显摆一下，让诸位老板知道自己的眼光和实力。
万万没想到，震慑全场的效果没达成，反而沦为了众人笑柄。
这个被自己示若传家宝的青花大罐居然是个赝品，这让他隐隐感觉眼前发黑。
呆坐半晌，喘了几口粗气后，向东胜用手拄着地面，艰难的站起身，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朝着黄浦军点头示意说了一声谢后，他直接让秘书收拾东西，随后便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开。
就见到这一幕，那些土豪、老板脸上的鄙夷之色更盛。
这一行，输不起的人太多了，这个姓尚的明显就是。
不过，对这种场面，黄浦军已经司空见惯了，当下便一笑置之，不以为意。
尚老板走后，还有李老板、孙老板，当地的一些土豪纷纷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古玩拿出来，随后一脸便秘的表情等待着黄浦军的审判。
此时的黄浦军就如统手握生死簿的判官一般，令人闻风丧胆。
最后的结果，忧喜参半。
那些老油条们即便是看走了眼，失了手，心态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第二百二十五章 鉴宝在继续
他们没有同向东胜那般，直接甩脸子走人，反而虚心求教，姿态放得非常低。
对这种人，黄浦军也有些好感，当下也没有藏着掖着，但有所问，皆有所答。
在座的诸位，就属他身份最高，学识也令人没话说，寥寥几句话，就把问题简单明了的指出来。
为什么是错？
错在哪里？
以后怎么规避？
几位富豪如奉至宝，一边听着，一边心悦诚服的点头。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有几朵奇葩，仗着自己看了几本书，参加过几次拍卖会，被黄浦军鉴定为真品之后，大为不服，当场就黑了脸，还吵了起来。
以黄浦军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没必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直接抱着肩膀，两眼一闭，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这时，唐骏这个协会会长就到了发光发热的时候了，把那些存心闹事的跳梁小丑请出去。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鉴宝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正在这时，忽然一群人从远处走了过来，站在门外，看着几位专家不住的点头，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眼中泛着希冀的光芒。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手上的物件，明显也是闻风赶来的普通藏友，这种情况倒也不算罕见，大体是有人通过小道消息得知了几位专家的行程，所以特意前来请教。
如果换做平时的话，黄浦军一般会直接拒绝，他没那么多的闲工夫。
不过，今天倒是个例外，因为郑少秋的缘故，找出了张献忠沉银的具体位置，虽然目前还待确认，但是黄埔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
所以，虽说天气有些沉闷，但是他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严劲松同样如此，解决掉这件棘手的事后，只感觉身心通透，舒坦得很。
见到不少藏友都在外面淋雨后，两老头赶紧让他们进来，随后又让服务员准备好热水和毛巾，擦拭身子。
这种善意的举动，不仅让诸位土豪老板敬佩不已，也让那些普通的藏友感到心里有一股暖流。
很快，在黄浦军的高效率之下，那些土财主的宝贝都看得差不多了，虽说他昨天晚上就没有休息好，上午又辛苦爬山，但是直到现在，他依然是神采奕奕，精神充沛。
鉴宝依然在继续，对象换成了普通藏友。
黄浦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看完一件又一件。
虽说他效率非常高，一些比较离谱的，基本扫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实在架不住人多。
没办法，只好把李鹤年也叫上了，两老头一左一右，忙的不可开交。
李鹤年身份、学识都比不上黄浦军，但是在古钱币这一块的造诣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一时之间，场面倒是热闹起来，如同电视上的鉴宝节目一般，藏友们挤得满满当当，虽说下着小雨，天气有些寒冷，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比起两老头来说，严劲松倒是没有贸然插手，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心知肚明的。
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他出土挖掘出来的物件几乎都是真品，当然，这也能理解，毕竟人家是直接从遗址里搞到手，没有中间商倒手，如果真有赝品，那反倒奇了怪哉。
当然，仿品还是有的，不过和世面上那些仿品不同，他挖出来的那些基本上都是官仿官，比如郑少秋的那件乾隆仿汝窑水仙盆，虽然带着一个‘仿’字，但价值不可估量，价格更是天文数字。
所以，他这么多年了，见过的赝品还真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让他一个和真品打交道的人，去鉴定赝品，简直强人所难。
当然，他这种情况倒也无独有偶。
曾经，也有一位鉴宝大师，技艺高超，很多物件，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当然，人家自然有这个底气，毕竟见过的古董珍玩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都是真品中的真品。
“我家有这件，你这一看就不对付。”
“假的，肯定是假的……”
“我家那个才是真的。”
这人，便是溥仪。
当然，比起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来说，严劲松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所以，在黄浦军、李鹤年忙的满头大汗的时候，严劲松却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欣赏雨景。
时间缓慢流逝，郑少秋合上了厚厚的图鉴，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望着远处的密林，怔怔不语。
这时，李鹤年忽然偏过头，招呼了一声：“小郑，你过来看看……”
“这玩意有点意思哈……”
“你看这上面写的。”
郑少秋闻言把烟头掐灭，随后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这是一方印章，材质是昌化鸡血，通体都弥漫着血色，有的是一点，有的是一团，印章的下半截倒是红的彻底，剩下的部位有的如同锦缎，有的如同彩带，颇有意境。
鸡血石的品质也很容易看出来，一般血量在七十以上，那就是极品了，而眼下这方，明显达不到这种档次。
看血色的话，估计在五十以上，还算可以了。
郑少秋淡淡瞥了一眼，随后便轻轻地拿起。
入手冰凉，而且有些分量。
旁边站着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睛的中年人，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郑少秋，明显是这方印章的主人。
他姓刘，名为刘子恒，张嘴便是一股大碴子味。
刚才，倒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有一位嘴巴大的藏友说他的鸡血石是假的，他实在是气不过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掏出打火机来烧。
众所周知，检验鸡血石有一个最简单而且实用的方法，那就是用火烧。
温度高了之后，鸡血石会发黑。
通过试验之后，藏友们也都没话说了，不论是外观还是手感，亦或是用火烧，都没有半点毛病，这块鸡血石，妥妥的真品。
当然，这方印章还是有几分小瑕疵的，侧面有几处裂纹，周身还有点点的黑斑，虽说是无伤大雅，但是价值明显低了几分。
郑少秋手腕一翻，赫然看到印面上那几个篆体字，这也是李鹤年觉得非常有意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