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耽美小说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TXT下载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全文阅读

作者:左手型加百列     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txt下载     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关于罗德岛带恶人是个萌妹这件事

    10:48a.m.

    切尔诺伯格分城“14区”废墟,地基层上部。

    浅浅的白光从废墟之间的狭小缝隙钻了进来,就好像是闻到猎物鲜血气息的饿狼,紧追不舍地照在了瓦伦丁的脸上,因为闭上眼皮的缘故他的瞳孔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片猩红,那是血管的颜色。虽然光亮已经有所减弱,但这顽固的光明让他仍未熟悉光芒的樱红眼睛再一次感觉到了疼痛。

    “下次再打架我一定要变成赤鸢仙人……”

    瓦伦丁晃了晃脑袋,伸手轻轻拂走自己脸上的灰尘,缓慢地弯曲膝盖从地上坐起。

    “哎?我还以为你会昏迷一阵子呢。”

    那个吃她豆腐的混蛋的声音在瓦伦丁的耳边响起,让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朝声音的来源挥去。

    “你干嘛!”

    诺亚博士一声惊呼,身体后仰,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双腿与地面上的碎石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没什么,就是想把刚才欠你的一巴掌还给你。”

    瓦伦丁闭着眼睛随口回答,伸出手在地面上摸索着,找了个能够倚靠避光的地方坐了起来,朝着刚刚博士发出声音的方向睁开眼。

    大块的碎石,断掉的横梁,裸露在外的钢骨,还有空气中在阳光下极为显眼的灰尘。瓦伦丁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个极为扯淡的事实——他跟博士和霜星被埋在一起了。

    “阿嚏!”

    瓦伦丁鼻子动了动,脑袋猛地一低打了个喷嚏,头顶粉色的长耳朵晃悠着,把诺亚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你还好吗?”

    虽然面前的这位卡特斯小姐并不是罗德岛的员工,但是作为一名好博士好绅士,诺亚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跟暴行一样暴躁的兔子小姐礼貌一些,也许提升一下她对自己的好感度,拐进罗德岛当干员也更容易一些。

    “很抱歉我现在身上没有带着口罩,要不我的面罩你先将就着用一下?”

    说着诺亚就抬起手伸进兜帽里想要摘下面罩,却被瓦伦丁义正言辞地制止了。

    “等等……不用!”

    我去面罩这东西能两个人互相用的吗?!

    “啊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这个面罩其实是三层的,最外面一层能够有些隔绝灰尘一类的大颗粒物质,也可以单独拆下来当口罩用,而且绝对干净卫生。”

    “不用了,谢谢。”

    虽然诺亚博士这么解释,但是瓦伦丁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也许是真的干净,但他的心里难免会感觉到膈应,更不要说现在瓦伦丁是以女性的身份存在于世界之中的,让一个女孩子去戴……

    等等,好像目前为止自己还不知道博士的真正性别。

    瓦伦丁突然想起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从在切城见到博士的第一面开始到现在,瓦伦丁见过诺亚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且博士一直穿的严严实实的,根本见不到真实面目,跟自己或其他人交流时的声音都是一种电子合成的中性音,完全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他抬起头,樱红色的眼睛盯着坐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博士,目光严肃的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诺亚博士被瓦伦丁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吓得不轻,整个人又向后挪了挪,双臂紧紧地抱住上半身,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的有些颤抖。

    “你……你想干什么?”

    这个反应……

    倒还是挺有趣的。

    瓦伦丁笑了笑,眼睛在诺亚的身上四处游走。废墟里的光不算强,这个家伙身上的衣服也很严实,但是他并没有戴手套,瓦伦丁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手。

    那是一双很白的手,没有血色,就跟敷上了一层面粉一样,让他想起了华法琳。那天在实战测试的时候瓦伦丁是见过现实世界的华法琳的,肤色就跟游戏里的立绘一样夸张。惨白的皮肤,猩红的眼,还有身后类似翅膀一样的披风和坠着的小十字架装饰,看起来就跟一个传统的吸血鬼一样。

    只不过根据她把十字架当装饰的行为来看,这个吸血鬼应该是个异教徒。

    白发红瞳还是吸血鬼,冲了冲了。

    博士的手很白,身材也很矮小。曾经前世是瓦伦丁就见过一张博士跟阿米娅站在一起的宣传图,图里面的博士不过就高阿米娅一个头而已,考虑到阿米娅身高只有142厘米……

    诺亚博士的身高跟他自己差不多。

    身材矮小,体格偏瘦,手很白……

    难道博士是个女孩?

    瓦伦丁回想了一下刚刚地面坍塌前博士跟他的互动,觉得这个结论有待商榷。毕竟自己本体也是个身材矮小的男孩子嘛,博士要也是个男人他也不会觉得惊讶。

    不过呢,想了这么多,还是亲眼看到博士的面目才能确定结果,毕竟实践出真知嘛。

    而且,现在他是八重樱的样貌不是瓦伦丁,过几天这世界将再无八重樱这个人物,这里除了仍在昏迷状态的霜星之外就只有他自己和博士两个人,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被煌和阿米娅围攻?

    八重火垣时空断裂加四涡轮增鸭他能直接gasgasgas冲回龙门!

    瓦伦丁的嘴角疯狂上扬,看着诺亚的眼睛也在发光,就跟开了技能的幽灵鲨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里面大变样,从刚刚英姿飒爽的东国卡特斯女武士变成了精神偏执的女变态。

    “你的面具下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瓦伦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尽力让自己的音色听起来跟芙兰卡一样让人浮想联翩。他身体前倾,因为空间的缘故只能四肢着地向前移动,动作缓慢,但配合着表情和声音却无比的色气。

    “不是这位小姐,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诺亚慌了,双腿疯狂的在地上摩擦着,想要往后退去,但是他的后背已经贴到了废墟,没有了退路。

    诺亚:“(?Д?)你不要过来啊!!!”

    “呵,刚刚在上面吃老娘豆腐的那股勇气呢?没了?现在我自己送上门来了又变得这么怂了?”

    瓦伦丁的手已经放在了诺亚的胸前,整个人像是蛇一样趴在了他的身上。

    “来,让我看看……”

    “不要啊兔子姐姐!我错啦!”

    “呦,身体不错喔,蛮结实的,有经常锻炼哦?”

    “阿米娅!煌!救我啊!你们再不挖开废墟我就要贞洁不保啦!”

    “说什么你!我又不是想对你做什么糟糕的事!只是想看看你的脸!”

    看着自己身下跟只兔子一样乱蹦哒的诺亚博士,瓦伦丁直接坐在了他的双腿上,收回刚刚那副妩媚的模样露出了原型。不知为何,这个博士的力气出奇的小,对瓦伦丁的行为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抵抗。他双手伸进兜帽扣住面罩的边缘,去摸索边缘的卡扣。

    “今天我就要看看你这个罗德岛最神秘的家伙究竟长什么样!”

    “你……你松手啊!”

    面罩扣得很紧,但是瓦伦丁刚刚一通摸索也找到了边缘的卡扣和排线,很快就解开了最后一道封锁。显示屏上由光点组成的颜表情消失了,那股电子合成的机械音也消失了,诺亚博士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的人声。

    只不过,这个声音听起来……

    有些尖?

    瓦伦丁拽开了最后一条排线,双手拿着面罩高高举起,让这个全泰拉最神秘的存在再一次重见天日。他的眼睛盯着诺亚博士的脸,瞳孔猛然缩小。

    那是一张少女的脸。

    跟瓦伦丁一样。

第五十四章 诺亚与瓦伦丁的神奇交流

    如果只看外貌的话,瓦伦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银白色的头发,在加入罗德岛之前还留着刘海,就像戴着假发之后的瓦伦娜一样。淡红色的眼睛,跟他老姐雷蛇如出一辙,像是稀释的红酒,说不上漂亮,但也不像华法琳那样诡异。干净精致的脸蛋和五官,跟头发一起组成了这个世界上名列前茅的颜值。他的身材瘦小,身为一名男性身高只有一米六三,撩开衬衫你都能看到他身上凸出来的肋骨痕迹。虽然在切尔诺伯格的两年被拉斐尔和邢一凰养胖了一些,但是他的身上仍然是没有什么脂肪,整体看起来就像是长高了一点变瘦了一点的雷蛇。

    就是没有尾巴。

    这么一个跟女孩子没什么两样的男人外貌上的重点是什么?我相信所有来自冲国的朋友们都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发现,那就是白发红瞳,所有冲国人都喜欢的二次元少女特征。

    而此刻躺在瓦伦丁·八重樱·真炎幸魂身下的诺亚,所有地球上明日方舟玩家在泰拉世界的形象,恰好跟瓦伦丁的特征一模一样。

    白发,红瞳。

    还特别可爱。

    诺亚博士的头发并不长,看起来也只有达到肩膀的长度,有些微卷。此时被取下面具的她正一脸惊恐地用手捂住脸庞,但瓦伦丁依然能通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到对方闪烁着淡淡红光的眼睛,在那恐慌之下掩藏着些许的好奇和期待。她的脸庞是标准的美少女脸型,不像瓜子脸那样有一个尖尖的下巴,也不像鹅蛋脸那样有些圆润,而是恰好的处在两者之间,该直的直,该圆的圆,就好像一件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塑一般,拿去展览绝对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这是一张人的脸?

    不。

    这是艺术。

    什么tm的叫做艺术啊,这就是,足够完美。

    “……这姑娘现在还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呢,光看个下巴的弧线你就能把她整张脸都脑补成艺术了?”

    角徵羽歪了歪脑袋,伸手敲了敲瓦伦丁的脑壳。

    “我觉得她这捂不捂都一个样……”

    瓦伦丁把手里的面罩放下来,随便看了两眼就放在了诺亚的怀里。

    “凯尔希说她从不靠一张碎片去补全大地的全貌,但我可以只靠两条弧线去想象到诺亚博士完美的脸庞。作为一个有着跟她相同特征的人,这很容易。”

    “你不会把自己的样子给代入进去了吧?”

    角徵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没错。”

    瓦伦丁恬不知耻的同意了,他脑海里那副摆在博物馆里沐浴在照相机闪光灯下的的艺术品雕的脸俨然就是他自己的模样。

    “……我就知道。”

    对此角徵羽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在瓦伦丁变成八重樱的第一天起,他的心理就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这些变化就像是危机合约里的隐形术士一样难以察觉,但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足够致命。

    就像一开始变成八重樱时瓦伦丁说的那样,变成女孩子之后只要想开了就很容易接受,现在他不仅仅是想开了,还有点想踩油门飙高速的意思。

    “博士可是个姑娘,你不是很不喜欢被别人当成女孩子么?她的模样跟你一样不会让你绝的有些不舒服?哪怕一点点?”

    角徵羽开始套话。

    确实。虽然这两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这就跟手游里的鄙视链一样,虽然你明白那些人说的卫兵不包含你,但是作为一个该手游的玩家,你还是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却是个男孩子。现在有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她却是一个真正的女孩子,颜值和性别就是绝配,看到她的时候你会不会产生一种自己就该是个女孩子的想法?

    当然,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不会把这当回事,还会觉得有这个想法真是莫名其妙,但是作为一个经常被误解为女孩子还对这件事很抵触的人,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也在所难免。

    “也许以前的我会觉得不舒服吧,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异性的自己,比自己的亲姐姐长得还像自己的异性。但是现在么……”

    瓦伦丁脑袋向右歪了八度,右手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脸颊上,左手撑住右胳膊肘,眼睛上翻,做出一个非常可爱的思考动作。

    “我觉得还挺好的?”

    “毕竟什么事都有两面性。外人总是会误解我是女孩子,造成一些误会,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们这是在夸我长得漂亮啊。”

    在泰拉世界,“丑陋”这个词语不是用来形容人的样貌的,所以不会出现因为丑陋认错性别的事情。那也就是说,如果你作为一名男性被认成了女孩,那你的样貌一定很美。

    虽然美这个字眼用来形容男性有些不太恰当,但这是实打实的赞美。

    “从一开始那个被认错性别就生气到要爆炸到现在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美丽的误会,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角徵羽叹息一声。他明白瓦伦丁心理产生的变化,知道哪些事让他发生了改变,但是要让角徵羽去解释为什么这些事会影响到人的心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多只能给出一个万能的解释,就跟当时他向瓦伦丁说过吃源石可以救命一样。

    不需要去理解,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正常的发展就行了。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它就该这么变化,就该这么去发展。

    当故事需要一个理由去推动的时候,举出来一个就行了。

    符合逻辑吗?当然符合,世间一切都有意义,都有它出现的原因。

    除了他妈的蚊子和蟑螂。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现在脾气正常了一点,至少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发脾气了。”

    瓦伦丁想起了曾经在面试时跟梓兰的互动。

    “这很好,至少短期来看很好。你的心理在慢慢变好,虽然内心深处的黑暗仍在存在,但你至少能够将它们好好的压在心底,思想上受到的影响也在减弱,孤身一人时不会再沉浸在过去中沉默。”

    角徵羽对瓦伦丁的病情做了个简单的评估。

    “但是长远来看,你心中的思想萌芽仍然有些危险。”

    “危险?”

    瓦伦丁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抑郁症正在逐渐痊愈,自己的面具正慢慢的跟脸颊融为一体,等到真正融合在一块的时候他就不是装出来的沙雕而是真正的沙雕了,一个心里和脸上都带着阳光的,褒义的沙雕,传播快乐的开心果。

    金凯瑞听说过没?就是那样的。

    那为什么角徵羽会说自己的心中正孕育着新的危险?

    难道自己未来有可能会变成真的瓦伦娜?没把的那种?

    “虽然有这种可能性,但几率很小。至于具体是什么,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我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引导,不是直接给你和这个文明一脚让你们起飞。总之,以后多注意一下吧。”

    在撂下一句模糊的提示之后,角徵羽切断了跟瓦伦丁的通讯,这也能让正骑在诺亚博士身上的兔子小姐将频道拨回到主线之上。

    “那个,这位兔子姐姐?能把面罩还给我了吗?”

    虽然诺亚还在用手遮脸,但手缝张的比眼睛都大,看起来更像是装样子的遮挡。而她恢复了正常的声音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慌张,像是一个无形的小精灵一样软乎乎轻飘飘的钻进了瓦伦丁的耳朵里,瞬间感觉整个人的骨头都酥了。

    “在此之前,我曾见过最戳我的男人,他跟你一样是白发红瞳身材迷你。”

    瓦伦丁微微低头,握住面罩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看着诺亚的大眼睛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现在,我又碰见了最戳我的女人。”

    “虽然切尔诺伯格其他的地方都坏到腐烂了,但至少在桃花运这方面,我从没像现在这么顺利过。”

    诺亚闭上了眼,手指合拢又盖住了自己的脸庞。凯尔希跟她说过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见到自己的真实面目,在罗德岛她也见识到了让干员们碰见抛头露面的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不过那个时候有s.w.e.e.p和监察部的存在,想要搞事的家伙第一时间就被带下去了,自己还遭到了凯尔希的一顿数落。但是现在自己身处战场,还被困住了,面前这只粉毛兔子还看到了自己的脸,s.w.e.e.p就算再厉害也救不了她了。

    不过还好这只兔子姐姐也挺戳她的,接下来如果真要发生点什么的话自己也不会觉得痛苦。

    甚至就想刚才一样,诺亚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小期待。

    抱歉了,我的砾姐姐;抱歉了,我的蓝毒小可爱;抱歉了,我的白金老婆;抱歉了,我的阿米娅小天使……

    你们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博士就要在一个陌生的兔子姐姐怀里丢掉……

    “给,你的面罩。”

    瓦伦丁敲了敲那个看起来很高科技其实不堪一击的黑色壳子,将它放在了诺亚的面前。

    “看起来挺高科技的一东西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掰下来了?不会被弄坏吧?不过摸起来手感还挺好的,最外面一层的面罩还是软质的,看起来还真能拆下来当口罩使……”

    诺亚正躺在地上双手盖着脸满脑子想着一些充满了粉色爱心的东西准备迎接自己抗拒又期待的命运,瓦伦丁这一番话就像是锤子一样直接敲在了她正在发情的小脑袋瓜上让她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状态。诺亚眨了眨眼,透过手指缝看着面前一脸问号的粉毛大兔子,眼睛里的疑惑是一点都不比瓦伦丁脑袋旁边的少。

    “你……不想对我做点什么?”

    最后还是诺亚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她抬起手掌,不再盖住自己的脸,露出那张堪称完美的脸庞,抬着手在瓦伦丁的眼前晃了晃。

    瓦伦丁:……

    “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啊。”

    瓦伦丁觉得这个罗德岛带恶人脑回路有点清奇。他拿起面罩直接盖在了诺亚的脸上,身体后仰从她的身上慢慢挪开,坐到了她的对面。

    现在的瓦伦丁已经习惯光明了,那些从缝隙中流露出来的光线不会让他再觉得眼睛疼了。

    “哎呦。”

    诺亚一声低呼,将盖在自己脸上的面罩拿开。她调整了一下刚刚特别受的姿势,靠着身后的一截断墙挺直了腰板。

    “你……真的不想对我做些什么?”

    她没有着急带上面罩,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歪着头对着瓦伦丁再一次提出了疑问。

    这不应该啊……

    就刚刚那反应来看这只兔子姐姐对自己的意见很大啊,再加上又看到了自己的脸,应该会跟砾一样控制不住自己才对,为什么突然就停在最后一步前了?

    “不想。刚刚会那样做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而已,谁让你没事乱摸我大腿的。”

    瓦伦丁白了一眼。

    “另外,我是只是对你长什么样有些好奇。如果你觉得我做的很过分的话,我在这里道歉。”

    虽然这话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对于被痴女袭击这件事诺亚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在罗德岛那几天砾可是比她热情的多,诺亚也没觉得砾做得过分。相对于这件事,她还是更关心瓦伦丁为什么突然就进入了“贤者时间”。

    难道自己变丑了?或者自己身上那股奇怪的特性消失了?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挺戳我的,跟那个小家伙一样。”

    瓦伦丁扫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将视线移向倒在一旁的霜星身上。

    上一次见到霜星时他还是德丽莎的形态,霜星也不像现在这样容易接近,身上的斗篷就跟活起来了似的乱飘,再加上整片空地弥漫着的刺骨寒气他还真没怎么观察这个肥宅美少女。现在霜星正在做梦,还在说梦话,身体也很老实地躺在地上。虽然身上有很多灰尘,但也遮挡不住她青春靓丽的外表和身材。

    你说说这么苗条漂亮一姑娘,怎么就比大盾鸽还重?

    难道真是因为躯体源石化的缘故?

    虽然现在霜星处于任人摆布的状态,但是瓦伦丁仍不想去探究一下她体重的原因。德丽莎的体质异于常人,八重樱可不一定,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巫女。而且游戏剧情里也说过霜星的身体极为寒冷,只要碰一下就会冻伤。运用起自己火属性的源石技艺或许可以,但他怕者会引起霜星的应激反应,到时候他和诺亚怕是哭都来不及直接就被抬棺走人了。

    “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既然瓦伦丁已经恢复正常还不会受到影响,诺亚也不想继续带着这个面罩了。虽然她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挺累的。

    “我前男友,不久前在切城天灾后加入了你们罗德岛,一个身材迷你特别可爱的家伙,跟个小女孩一样。”

    瓦伦丁张口就来。

    嘛,既然现在他自己就是八重樱,那自己给自己加点戏也没什么。男人嘛,不就是喜欢做白日梦吃桃子么?虽然是假的,但自己仍觉得心潮澎湃啊,就好像八重樱真的就是自己的前女友一样。

    瓦伦丁这么想了,八重樱也这么说了,那这事就真实发生过了,哪怕它在现实中并没有发生过。但事情的双方都这么说了,那就当真的听好了。

    虽然这个八重樱就是瓦伦丁。

    恩……有点乱。

    “安塞尔?”

    诺亚歪着头思索了几秒钟,给出的答案差点让瓦伦丁喷出一口老血。

    “为什么你会想到他啊!安塞尔是切城事件后加入你们安保公司的吗?!”

    “因为我认识的可爱男孩子就安塞尔亲一个呀,超可爱的兔兔~”

    诺亚托着下巴,眼睛里蹦出两个小爱心。

    瓦伦丁伸手扶额,无力吐槽。

    难道这个博士也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吗?自带万人迷属性还是个痴女?

    一瞬间瓦伦丁突然起了跳槽的念头,因为他看不到罗德岛的未来了。

    “那个跟你一样白发红瞳的家伙,是个瓦伊凡人,头顶有一对深蓝色的角,跟你们的干员雷蛇是姐弟关系。”

    看来不说明白她接下来敢猜成格雷伊。

    “唉?那个跟拉斐尔走得特别近的干员吗?我还以为是女孩子呢。”

    “对吧,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我也以为他是女孩子,可好看了。”

    虽然瓦伦丁脸上在笑,但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了呢?”

    瓦伦丁的话引起了诺亚的兴趣,她身体前倾,红色的眼睛瞪着面前的兔子姐姐,充满了好奇。女孩子总是喜欢八卦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被困住的环境下。反正什么都做不了,不如聊会天来打发时间等待救援。

    瓦伦丁低下头思索了几秒,一个感人泪下的凄美爱情故事瞬间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一个来自某神秘组织的女杀手接到了任务来切尔诺伯格刺杀新晋的黑帮大佬,却在潜伏过程中被对方的所作所为和善良的心灵所折服,开启了一段禁忌的暗恋。很快,女杀手利用她所学的知识成功的引起了那位黑帮大佬的注意,两人顺理成章的坠入爱河。就在他们热恋的过程中,女杀手的上线来到了这里催促她不要再演戏尽快完成任务,同时还拿她唯一的亲人来威胁她。从此女杀手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她不想失去自己的亲人,也不想对自己的致爱下手。最后,女杀手还是放不下自己的亲人,在一个雨夜对着她的致爱拔出了背后的刀……

    故事很长,也很感人,十个泪目九个笑,还有一个在狂笑。

    “实际上就是有一天偶然在酒吧碰见了他,正好那家伙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就火速定下了关系,在爽了几个星期之后就把他甩了,继续姐潇洒的单身生活。”

    瓦伦丁自然不会把那个狗血的故事给说出来,就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一个谎言需要用十个谎言去圆,但只要这个谎言足够简单暴力,外人就挑不出毛病。

    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了一脸懵逼的状态。

    “那……”

    就在诺亚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冷……!爸爸!我好冷!”

    声音虽然很小,但很急促,这个狭小空间里的每个人都听得见。那是霜星的梦话,每一个字都带着雪原的寒风。瓦伦丁和诺亚对视了一眼,将视线移到了霜星的脸上。

    “爸爸,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

    霜星嘴唇微张,声音微弱如丝。她的脑袋不停地颤抖着,脸颊惨白,不知道是因为源石技艺的后遗症还是噩梦。周围的温度开始降低,瓦伦丁能明显的感觉到气温在下降,他和诺亚的呼吸甚至都产生了浓厚如奶的白雾。

    “醒醒!”

    瓦伦丁低声呼喊,试图叫醒这位在睡梦中仍在使用源石技艺的姑娘。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瓦伦丁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诺亚紧抱着怀里的面罩,伸手拉低兜帽,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躲在一角,只露出一双红色的眼睛紧盯着躺在地上的霜星。

    最后,在瓦伦丁准备动用源石技艺的时候,霜星终于是睁开了眼。她动了动脖子,看到了一脸如释重负的瓦伦丁和诺亚。而就在霜星的视线移到诺亚的脸上时,她的脖子突然僵住,目光像是一根钉子一样直接钉在了诺亚的脸上,不动分毫。

第五十五章 寒风也吹不散的过去

    这是一片狭小的空间,煌的源石技艺撑开了坠落下来的断壁残垣,给诺亚三人赢得了这一片小小的生命之地。阳光顽强的从碎石中的缝隙透了进来,让他们免于被黑暗所侵扰,也让刚刚苏醒的霜星见到了她短暂的一生中第二张永远不会忘记的脸庞。

    随着霜星睁开眼睛,空气中的温度终于是稳定了下来不再降低。瓦伦丁松了口气,头顶的长耳朵晃了晃,打消了使用源石技艺去中和温度的想法。在他看来,霜星跟诺亚仍是敌人,不过根据霜星的表现来看他自己也就没必要那么紧张了,至少目前这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兔子表现出的敌意没有像刚刚在地面上时那么明显。

    瓦伦丁放松了身体,但是诺亚的精神却紧绷了起来。她暗叫一声糟糕,赶紧把自己怀里的面罩往头上一盖,咔咔两声就把卡扣合上了,还差点夹住兜帽的边。对于这个家伙如此紧张的反应瓦伦丁表示理解,毕竟刚刚霜星还想要她的命,现在两人几乎是脸贴脸的待在一起,任谁都会紧张。

    没人会喜欢跟一个曾想杀掉自己的人同处一室,即便那个家伙长得再漂亮。在求生的**面前,那可笑的生理本能简直是不值一提。

    也许有人会被另一个思考位置控制了思想强行跟自己的漂亮敌人贴贴,但目前为止在现实中瓦伦丁只见过一个这样的蠢货,就是曾经的他自己。幸好那时候的弑君者不想跟他打,不然瓦伊凡传说就该由另一个人去实现了。

    这个世界是现实的,不是影视作品,那种反派女降智倒贴的情节根本不会发生。

    瓦伦丁是这么想的,但是诺亚可不这么认为。她慌张带上面具可不是因为霜星是敌人,而是因为她自己的万人迷天赋。为什么诺亚会疑惑瓦伦丁在看到她的脸时没有任何反应?为什么她会一直戴着面罩?就会是因为这个。驴外四女友对诺亚的好感可不是与生俱来的,不仅仅是因为诺亚确实是个优秀的博士,她那张脸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感觉如何?”

    瓦伦丁瞟了一眼还在手忙脚乱调整面罩的诺亚,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刚刚那个家伙在合上面罩时没有先扣好排线,结果面罩上的显示屏不工作了,所以她又拿了下来重新安装了一次,还特意挪动了一下身体免得让霜星看到自己的脸。

    “很不好。”

    霜星的声音带着寒风,里面每一个字都冰进了瓦伦丁的耳朵里,但至少比她刚刚施展的源石技艺要温暖那么一丁点。

    “看得出来。”

    瓦伦丁回以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霜星灰色的眸子盯着面前这只粉毛兔子有些欠揍的脸,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你妹妹要比你成熟的多。”

    几秒钟后,霜星给出了她对瓦伦丁·八重樱的评价。在她的眼中,不久前那个抡着十字架满地乱跑把整合运动当傻小子遛着玩的小兔子内心世界绝对不像她的外表那般幼稚,而面前这位身材成熟火热面容姣好的兔子小姐倒是更符合那具身体。

    德丽莎从没将自己置身于绝对的危险之中,而八重樱小姐目前为止已经昏迷了两次了。

    “哦其实她是我姐姐,我才是妹妹。”

    扯淡已经成了瓦伦丁生活的一部分,张口就来。

    知道真相的霜星沉默了,她第一次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荒诞。这个世界是黑色的,寒冷的,压抑无比,霜星从始至终都在麻木地呼吸。而今天,这个世界一反常态往她鼻腔内塞进一大堆空气,把她呛得不轻,罪魁祸首还在旁边大笑。虽然仍是充满恶意,但这股恶意却没有往常的那股严肃。

    变好了吗?没有。

    “你们没有在我昏迷的时候杀掉我,是因为自信,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霜星将视线从瓦伦丁那张满不在乎的脸上移开,看向了戴好面罩靠过来的诺亚博士。她不能再跟这位兔子小姐继续交流下去了,因为霜星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危险。

    不是性命上的危险,而是心理上的。

    “这种事似乎发生过……”

    诺亚博士看了眼旁边的瓦伦丁,又将视线移回霜星的脸上,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小问号。

    “我们能那么做吗?”

    “不管怎么样,你没有那么做。”

    霜星闭上了眼,转动脖子的动作僵硬的像是拧动一根树枝一般。

    “我也没有。”

    瓦伦丁耸肩。

    “可能是因为你一直在说梦话。”

    诺亚回想起了她刚刚在跟瓦伦丁亲密互动时耳朵里听到的细微声音。

    霜星没有回答。

    “我就当你刚才已经手下留情过了。现在我不杀你,就当我还了你一命。”

    “喂,你会救我的对吧?”

    听到这句话时诺亚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边一直在无聊地玩弄自己耳朵的瓦伦丁,压低的中性合成音让他想起了曾经还是数据人形态的角徵羽。

    “啊?她又没说杀我,我干嘛要救你。”

    瓦伦丁白了一眼。

    “我可是把你一路从刚刚的广场给背到这里了诶!如果我不管你的话你估计就会被那些整合运动给……”

    诺亚突然提高了声音,对瓦伦丁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非常愤慨。

    “我想这只白毛兔子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对吧?”

    瓦伦丁捂住了诺亚面罩上的嘴巴位置,眼睛看向躺在自己面前的霜星。霜星冷哼一声,不去看面前这对活宝。她转动自己僵硬的脖颈,视线扫过那些倒塌的建筑物。因为身体的原因,现在的她不能观察到这片空间的全貌,只能通过旁边这俩货得到一些消息了。

    “你们查看过周围没有?”

    再不转移话题的话这俩货估计能在这里打起来。

    “没能找到出口,是吗。”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刚刚霜星狭窄的视野范围内也没看到多么强烈的光线,这只能说明这片空间被这些倒塌的建筑物给堵死了,一点大的孔洞都没有。

    “我或许能利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冲出去,不过那样的话你和这个带恶人估计会被二次倒塌的石板压成肉饼。”

    瓦伦丁使劲揉搓着诺亚戴好面罩的脸蛋,无视了对方的反对和抗拒的动作。

    “我做不到像刚才那只大猫猫一样加热空气去挤出一个出口,只能用最暴力的方式冲出去。如果爆发的力量足够大的话你们就不会有危险,但很明显现在的我做不到那种程度。”

    瓦伦丁能感觉到现在自己体内的源石技艺是什么样的,也很清楚释放方式如何。化成一道火流星划开战场没问题,来一发艺术大爆破也没事,但是你让他像煌那样精确地控制源石技艺去制造一个空间或是出口就不行了。

    八重樱真炎幸魂就是一颗火热的炸弹,做不到精确爆破。

    而且就算能做到他也不愿意直接带着博士和霜星冲出去。先不说现在这情况这两个人是多么累赘,带着两个大活人完好无损的冲出废墟至少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绝对能够和霜星比肩。作为一个战场上的第三者,还是用的假身份的那种,瓦伦丁不想让八重樱这个人太过耀眼。在现在的整合运动面前耀眼没事,毕竟梅菲斯特已经跑了,塔露拉也不在,但是在罗德岛面前就不行了,阿米娅和博士都看得到。

    一个满地乱跑的德丽莎就够令人疑惑的了,但至少罗德岛的人没掌握多少情报。现在又突然多出来一个能跟霜星五五开的人,还是跟德丽莎一样的粉毛兔子,这些被坏掉的泰拉世界锻炼出来的阴谋家们真的有可能会在里面想到些什么。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等待救援。”

    诺亚博士终于是挣脱了粉毛兔子的咸猪手。她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兜帽,面罩上的显示屏出现了一个失望的表情。

    :(

    废墟沉默了下来。瓦伦丁向后挪了挪身体,又靠回在刚刚他苏醒时的位置。即便现在霜星不再使用源石技艺,但她仍然是雪怪的公主,身体会不由自主的降低周围的温度。诺亚穿着大衣她可没穿,仍然是一开始的超短袍。虽然这片空间很小,无论坐在哪儿都一样,但也比靠在霜星旁边要好。

    诺亚看了眼又坐回原位一脸呆滞的瓦伦丁,轻叹一声。她弯下腰趴在自己蜷缩起来的双腿上,胳膊环抱着自己的小腿,像是个失恋的小姑娘坐在地上轻微地前后晃动着,显示屏上的颜表情也变成了发呆。

    :\

    霜星没有理会她们,仍然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耳朵里除了细微的风吹过缝隙沙土的声音之外什么都听不到,整片空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终于,诺亚忍受不了这无聊的等待时光,她轻轻呼唤了一声霜星的名字,谈起了她刚刚的梦话。

    “刚刚你好像做了个梦。”

    霜星睁开了眼,缓慢移动脖颈将视线移到诺亚的脸上。灰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冰,正逐渐融化成水。

    瓦伦丁动了动耳朵。

    “我所称呼的父亲,名叫博卓卡斯替,曾经是乌萨斯的一名尉官。”

    爱国者高大如铁塔的身影出现在了霜星的脑海中,她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焦距。在外人的眼里,爱国者绝对是恐怖和残暴的代名词,先不说他强大到难以置信的实力,光那骇人的外表就能吓到一堆胆小的家伙。但是在霜星的眼中,这个披着恶鬼外表的老家伙,是她现在最亲近的人。

    “爱国者……”

    瓦伦丁小声嘟囔了一句,心中出现的却是那个满身是血颤颤巍巍站在爱国者面前举起手弩的切城警察。托洛茨基和他的同事们成了切城政府的弃子,但他们却没有做出任何的消极反应仍坚守着岗位,直至全部战死。

    不知道这个家伙现在在乌萨斯过得怎么样了啊……“the ao”的知识他都理解了吗?火种的传播顺不顺利?感染者和非感染者真的能在这本神奇的理论面前联起手来吗?

    现在除了彻底治愈矿石病之外,这个托洛茨基就是他最关心的大事了,毕竟这个跟地球某位伟大的革命家同名的乌萨斯人手里握着足够改变世界的力量。如果这股力量真的散播开来,泰拉世界有可能会来一次全面洗牌。二十世纪的地球赤色力量有多恐怖是全世界都有目共睹的,甚至是资本主义的大本营鹰酱家都出现了红色的火种。而在这个阶级冲突比地球还要严重的地方,“试看将来的环球,必将是赤旗的世界”这句话实现的可能性真的不小。

    昔日,托洛茨基面前不过是一队恐怖分子;现在,他的面前是整个世界。

    曾经与瓦伦丁毫不相关遥远得如同星辰一般的事情此刻跟他却密不可分,瓦伦丁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像是一场玩笑。

    “但我真正的父亲早就死了。”

    霜星的声音仍然没有任何起伏,就好像她说了一件毫不重要的事情一样。瓦伦丁的注意力被声音吸引了过去,他盯着霜星的脸,没有看到任何的感情流露。

    “啊……抱歉。”

    诺亚的声音有些尴尬。

    “小时候我依稀记得,有个男人挡住了弩箭,保护了一个女人;而女人把我抱在怀里,用脊背拦下了第二波弩箭。”

    霜星没有理会诺亚的道歉,仍然用她寒冷的声音继续诉说着过去。

    “你亲眼目睹了……”

    “那时的我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这段记忆也只是恰好没被淡忘而已。”

    霜星闭上了眼。

    “至于真正发生了什么事,都是我的祖母后来才告诉我的。”

    瓦伦丁看着霜星的脸,试图从里面找到除了寒冷之外其他的东西,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到。雪原的经历让霜星用冰永远封住了自己的脸自己的心,她不会再流露出任何感情波动。

    而他自己,仍然还会笑,会流泪。

    有时候瓦伦丁就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矫情了点,尤其是在穿越到泰拉世界之后,看见了这些比他自己过去还要悲惨百倍的人在他面前走动着交流着生活着,瓦伦丁的心就感到一股莫名的酸楚。

    自己过去遭遇了什么?从小学到高中的校园暴力,因为过于忙碌很少在他面前出现的父母,还有那些对他遭遇视而不见的老师和同学,除了这些之外好像就没什么了,相对于泰拉世界的这些人的过去真的是不值一提。但是现在这些人都好好的活在世界上,为什么他就承受不住压力想要自杀呢?

    虽然最后只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去的,但是瓦伦丁心中的那些负面情绪从没消失过。他在地球活着的最后一刻,坠落到地面前的那短暂的瞬间瓦伦丁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从未如此的平静轻松,就好像他整个人都变轻了一样,心中的压力在此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体像是气球一般在空气中缓慢漂浮着,最后化为了一抔黄土。一个月后,除了他的亲人之外没有人会记得有个叫陈月的人曾活在世界上;一年后,除了他的父母没有人会记得他;五十年后,地球上最后关于陈月的存在也将消失不在。

    但是,他内心和身体上受到的伤害是真实的,几乎没人关心他也是真实的,他想要去交朋友也没有人理会也是真实的,以至于他最后都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再也不会真心待人。

    一直想要自杀,也是真实的。

    内心的思考进行了很多次,瓦伦丁从没得到过答案。也许,这就是内心软弱的原罪吧。如果自己能像其他人那样坚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也许就跟菜鸡不配玩游戏一样,内心软弱的人……

    唉。

    瓦伦丁晃了晃脑袋,将渐行渐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每次都是这样,思考的终点就只有一个危险的念头。其实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思考过去的必要了,毕竟自己已经重活一世,再生为人了,那些都已经消失在了时间之中,不会再发生。

    无论如何,现在的他只有一个身份,瓦伦丁。

    “在我追问祖母那个景象的含义,而她再也没法搪塞过去的时候,祖母她告诉了我。”

    瓦伦丁的回忆已经没有了意义,霜星的过去仍然在缓慢诉说着。

    “‘那是你的亲生父母……在死前保护了你。’”

    长久的沉默。

    瓦伦丁感觉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眶中,他眨了眨眼,那股感觉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可笑的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脑海里除了这个景象之外,什么关于他们的记忆都没有。”

    “我的亲生父母就这样被我忘记了。我甚至很难说自己对他们有什么感情。”

    霜星的故事就像一把把的刀,但她自己早已习惯了这种痛楚,不会再感觉到疼痛了。

    “所以你的祖母养育了你。”

    诺亚插了一句。

    “一半一半。”

    霜星抬起眼皮,直视着诺亚面罩上的显示屏。

    “另一半是乌萨斯感染者的血。”

    “什么?”

    显示屏上浮现出三个小问号,霜星看着那个符号,冷笑一声,翘起的嘴角布满了冰霜。过去的回忆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幕一幕的浮现在她的心头,霜星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让她失去一切,又得到一切的地方。

    “我在西北冻原上的一座矿场出生。矿场位置偏远,规模不大,不属于任何城市,周围也没有聚落。一年四季除了雪,什么也看不见。这座矿场等同于刑场,仅仅是为了宣扬死亡与奴役才建立起来。”

    “这样的矿场在雪原上数不胜数。”

    刹那间,瓦伦丁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来自黑暗的中世纪,王公贵族踩在平民的头上,肆意地宣泄心中的肮脏。

    或许在这个世界,the ao早就该出现了。不过,现在出现也不晚。

    “我的亲生父母正是这座矿场的矿工。祖母陪我度过了学习说话的年纪,却从没告诉我父母到底是犯下了什么罪,才被判在此服刑。”

    “后来,我年纪稍长,在矿场里四处打听,才知道我的父母都曾反对过乌萨斯皇帝的战时策略。他们的被捕也是个意外,逮捕名单最底下的两行是空白的,负责搜查的士官随手抄写了门牌上的名字。”

    “未经审判,我的父母就失去了姓名,从温暖的小城迁来了寒冷的北地,服一场长达百年的劳役。”

    诺亚没有说话,显示屏上也没有出现任何表情。她就静静地坐在霜星的身边,低着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她,像是一具雕塑。瓦伦丁打了个寒颤,搂住了自己的胳膊。他感到了一股寒冷,一股直逼骨头的寒冷,哪怕现在的气温没有任何的变化。

    “当然,根本没有人能活到那时候,更别说活着离开。而我的祖母作为‘包庇者’,被一同判处矿役,迁来这座矿场。”

    “事实上,矿场的所有矿工,经历都十分类似。”

    一群被当成物品随意处置,思想已经麻木不仁的人。瓦伦丁静静地听着,愈发寒冷的心中窜出一团火。

    “不出所料,我的双亲在采矿过程中感染了矿石病。所有的矿工都感染了矿石病。”

    “现在,即使你逃出这矿场,也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了。你只是个感染者,最可怕、最恶毒也是最偏激的矿石病患者。”

    听到这,瓦伦丁想起了他曾看到的乌萨斯官方关于矿石病的新闻和资料。除了处置矿石病患者之外,没有任何矿石病预防与治疗的内容。他想的没错,在这个黑暗的世界,矿石病已经成为了统治阶级巩固手中权力的工具,他们成功的让所有人对矿石病谈之色变,不惜用最恶劣最狠毒的态度和手段去对付矿石病人。

    已经分裂了的民众不会有任何的力量去反抗压迫的,思想上的解放也不一定会带来民众的联合。只有尽快解决矿石病,人民才会觉醒。

    这是最强大的力量,无人能够战胜。

    “然而,矿场的监工——乌萨斯的某只驻军,认为感染者的自然死亡速度还是太慢了。他们抽签决定矿石病患者的命运,他们杀人取乐。”

    “也许皑皑白雪没有逼疯这些人,矿工却逼疯了他们。也许感染者在他们眼里并不算人。”

    估计在那些贵族和皇帝的眼中,所有的底层民众都不算人。

    瓦伦丁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我五岁时,我的父母抽到了黑签。我十岁时,我的祖母抽到了黑签。”

    “十一岁时,我自己抽到了黑签。但这并不重要,他们已经无所谓抽签一事,他们只想废弃整座矿场。那个时候,矿场里的所有成年患者已经死尽,皇帝的新型处理方式让矿场人丁匮乏。”

    “根据命令,乌萨斯监工们准备动手处决最后一批感染者……一些感染者孩子。之后他们会将矿场炸毁,充当感染者的坟墓,用来掩饰他们的罪恶。”

    “在后来的行军生涯中我了解到,他们一直是这样做的。”

    “我感到不甘,我感到痛苦。我敲碎过许多矿石,我和矿场里其他孩子一起生活,我们情同手足,如今我们都会窝囊地死掉。”

    “更强烈的感情在我的胸膛中符华,我双亲与祖母的死历历在目。在他们行刑时,我的法术从我体内爆发出来,当场杀掉了行刑罚的四个士官。”

    就跟加丽娜一样。只不过当时对加丽娜出手的是最底层的民众,而想要杀死她的是乌萨斯的士兵。皇帝和贵族将这些人视为工具和牲畜,这些人却在自相残杀。

    一个悲哀绝望的世界。

    “当然,我并没有扭转局势的能力。孩子们在监工眼中只是牲畜,他们作为军人手持利刃,身穿坚甲,我们就像是小虫,仅仅用尾刺扎了他们一下。”

    霜星的声音平淡的可怕。

    “就在他们把我击倒在地,最后一波屠戮即将开始,我兄弟姐妹们的哭叫声传入我的耳朵之时……”

    讲到这里,霜星罕见的动了一下眼睛,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了一样,出现了一丝难得的光彩。她的声音也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情,微微颤抖着。

    “一支游击队来到了这里。”

    幼小的霜星躺在地上,衣着破烂。她的脸上布满了血迹,裸露在外被寒冷冻得发紫的皮肤上满是伤痕。在她的面前,一具全副武装的恶鬼倒在地上,他的身后有一道大口子,寒冷恶臭的血液汩汩而出,将地面染得鲜红。霜星抬起脸庞,小小的眼睛看向前方。

    “那就是博卓卡斯替的队伍。”

    形如巨兽的躯体,头顶的角扭曲的像是千年的老树,萦绕着不详与死亡黑色烟雾。白色的骨质面具在雪原之上闪烁着刺眼的光,确仍然盖不住他双眼的鲜红。男人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野兽的吼叫一样刺耳,奏响了这些恶鬼的丧钟。当他挥舞起手中的长戟时,那破烂的披风在寒风中飒飒作响,内衬像是被血染过一样鲜红无比,边缘上锐利的划痕就是死神举起起镰刀的痕迹。

    “西北冻原上所有看守感染者的乌萨斯军人都会做梦,而这支队伍是他们最可怕的噩梦。”

    现在,噩梦成真。

    死神,来收人了。

第五十六章 疼痛让人更渴望光明

    空气中的温度正在缓慢回升,那些四处飘荡着的灰尘也终于是平静了下来坠落在地面上,像是夜间的鸟儿,宁静轻盈。虽然瓦伦丁偶尔的动作仍能惊醒这些已经安静下来的微小粒子们,但是它们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活泼,至少不会再引起瓦伦丁的应激反应让他打几个喷嚏。所有明日方舟玩家的另一个面目,罗德岛的万人迷诺亚博士仍静静地坐在霜星的身旁,脸上的显示屏没有出现任何的表情,似乎被对方的回忆深深地吸引住了。就好似戴着面罩的她对这些轻盈的灰尘满不在乎一样,此刻的诺亚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畏惧霜星了。她近近地坐在霜星身边,给了旁观者瓦伦丁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霜星也是罗德岛干员的感觉。

    浅浅的阳光从缝隙中渗了出来,在空气中的反射好似一层薄薄的蚕丝。外界的风声仍没有停止,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声响。罗德岛和雪怪小队的救援小队仍没有到来,霜星的回忆仍在继续。诺亚和瓦伦丁依然在静静地听着,在心中缓缓勾勒出那片寒冷的布满热血的雪原。

    “你似乎……为他们感到自豪。”

    虽然诺亚博士那双如红宝石一样美丽鲜艳的眼睛被显示屏盖住了,但是她依然通过面罩上的微型摄像头察觉到了霜星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她不知道那是否是微笑,但是会让一块如钻石坚硬的寒冰动容的,一定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存在。

    “如果我能的话,我会。”

    霜星依然处在回忆之中,她的眼睛和表情却缓慢地活了过来。在她的脑海中,身影如铁塔的爱国者屹立在自己面前,让那个已经失去一切的孩子第一次看到了人生中的阳光。

    在一个人最艰难困苦的时候,哪怕你只是对着他伸出手小小地拉了他一把,那个人也会将你永远的记在心中。昔日的爱国者如此,不久前的瓦伦丁也是如此。在这片黑色的大地上,给予希望的事情总是在发生,而且会一直存在下去。哪怕再多的泰拉人扭曲堕落为了蛆虫,只要这些火光还在……

    “这个文明就有拯救的希望。”

    短暂的沉默过后,霜星继续了她的故事。

    “他们彻底地消灭了我们面前的刽子手,矿场中的感染者孩子们逃过了一劫。”

    “只是……”

    霜星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寒冷的冰霜重新爬上了她的脸庞,冻结住了她的眼神和嘴角。这位雪怪们的公主再一次回归了一开始的模样。

    “在那毫无人性的白色大地上,我那些不够幸运的同伴们,他们的身体里的热血和乌萨斯军人体内的暗红流至一处,冻结成冰。”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些乌萨斯士兵最开始只是在听从命令。他们流着和我们相同的血。铺天盖地的言论,添油加醋的事迹,刻意制造的敌意使得残忍和冷漠在他们身体里生根发芽。把他们变成这样的……”

    “是这个乌萨斯。”

    霜星的声音很低,很平淡,就好像在阐述一个众人皆知的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事实。

    是的,这就是事实。

    但是没有多少人清楚,他们都被蒙蔽在了乌萨斯贵族的谎言之中,心甘情愿的成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养料,哪怕那些混蛋在不停的吸食着这些人的血,他们也只会将生活中的不如意发泄在根本没有做错什么的感染者身上。

    或许是因为生活,或许是因为陷害,或许是一场意外……总有人会成为感染者,而且没有任何被压制住的苗头。原本的欺凌者在瞬间变成了被欺凌者,地位和遭遇的反差会让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恨意更加浓重。

    如果不纠正这些错误的观念,不去尽快根治矿石病,哪怕罗德岛现在就能彻底铲除整合运动,也会有下一个整合运动出来,成为这个世界新的毒瘤,继续转移那些仍生活在虚假中的普通人的注意力,继续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蛋去吸食民众的血。

    可恨,可悲。

    在瓦伦丁又陷入了思考之时,一声轻呼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抬起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霜星。此时的霜星皱着眉头紧闭着左眼,右眼睁开,灰色的眸子盯着上方的大块碎石,牙齿紧咬着,些许白雾伴随着她的呼吸从牙齿缝隙中升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突然遭遇了什么病症一样,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

    诺亚博士不愧是拥有一个基地后宫的女人,在察觉到霜星的不对劲后立马就凑上前去嘘寒问暖,就连被面罩过滤后的中性机械声都带有了感情。

    作为有两个准·女朋友的人生赢家,瓦伦丁一开始是很不放心拉斐尔的,在当时出任务的时候也胡思乱想过拉斐尔抛弃了他转投博士怀抱的剧情,不过这个念头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他自己给打消掉了。拉斐尔对自己的感情瓦伦丁是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除非那个博士有什么本子里才会出现的异能不然拉斐尔真的不会抛弃他,所以自己也就放下心来与邢一凰一起去龙门执行任务了。

    虽然曾经心里想着拉斐尔这么好的一姑娘为什么会看上自己,但是当天使姐姐对自己感情有可能会出现危机的时候,瓦伦丁也会去尽力拯救。

    自己总有一天会真的跟她在一起的,只不过怎么处理好拉斐尔和邢一凰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有些麻烦,但也不是无解的问题。

    幸好,在出任务的时候瓦伦丁发现了博士的真正面目,是个对冲国人特攻的姑娘,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还是一个跟他自己一样有色心没色胆的人,瓦伦丁心中那颗悬着的心脏也放了下来。

    危机解除。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罗德岛的博士竟然也是个女孩子,那岂不是……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对吧?”

    精神空间中,瓦伦丁看着面前的角徵羽抬了抬眉毛,一脸坏笑。

    “我现在感觉自己不是你的引导者,也不是一个外挂提供者,而是你的专职感情顾问,每天的工作就是回答你跟tm光能逃离黑洞一样不切实际的想桃吃问题。”

    角徵羽站在瓦伦丁的面前是使劲拍着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头顶上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都竖起来了,看起来像是一只捕猎失败差点给气到暴毙的大猫猫。

    “你说说,最近几次把我叫出来有几回是正经事?买了一把斑蝰蛇手枪就没了,还不买子弹,下次在这样白嫖我就要给你的感情咨询收费了啊。”

    “哎,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瓦伦丁摆摆手,随口就敷衍了过去。

    “毕竟源石这东西又不是那么好搞的,几十天前来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野生的源石丛,现在都没了,只能等以后出任务的时候再说了。”

    “所以……”

    瓦伦丁靠近角徵羽,上半身微微前倾,红色的眼睛盯着对方的灰瞳,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我有没有可能通过博士这条线完成任务?”

    诺亚博士是谁?罗德岛的战术头脑,集万千宠爱与谜团于一身的女人。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憨,但是瓦伦丁敢确定没失忆的她肯定是个战场铁娘子,如果能开启博士的攻略线而且成功的话……

    好处难以想象。

    “完全不可能。”

    角徵羽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向两边一挥。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通过攻略博士达成控制罗德岛的目的,再依靠这股力量获得大量的源石来我这里换取能力,最后使用这些能力和罗德岛的实力去更轻松的完成任务。”

    “想象很美好,但这件事里你忽略了最大的变量。不是疑似诺亚前妻的凯尔希,不是s.w.e.e.p,也不是罗德岛上的众人,而是她的过去和记忆。”

    “一个人会遗忘过去有很多方法,有可能是意外,也有可能是自己主动遗忘,而对于诺亚这个人来说,她的失忆只可能是一场预谋。至于是谁预谋的这件事,诺亚的失忆又会让这些人获得什么,过去的诺亚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这些人选择失忆这个方法,我无法告诉你,那是需要你自己去慢慢探寻的秘密。”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诺亚博士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哪怕是那些人有预谋地想要阻止这件事,也不会起到太大的效果。”

    “而回忆起过去的诺亚……”

    角徵羽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看得瓦伦丁打了一个寒颤。

    那双灰色的瞳孔里藏着的是寒冰铸成的刀,无穷无尽。白色的寒气像是无数的针一样从瓦伦丁的眼睛里直接刺了进去,冻结血液,坏死神经,直达骨髓。

    “不会爱上任何人。”

    “一个都不会。”

    ————————原本博士是男配,硬是被我写成了女配————————

    “……灭绝师太?”

    瓦伦丁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一脸皱纹有个眉心轮的老太婆形象,刚刚角徵羽营造出的紧张气息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愧是你。”

    角徵羽竖起大拇指。

    “但是具体诺亚过去的身份究竟是灭绝师太还是铁娘子只能靠你自己去发现了,只要你仍待在罗德岛,总有一天会知道。”

    “所以啊,没事就好好想想怎么处理那俩姑娘的关系,别老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了,就算我跟你说你攻略诺亚的机会很大又怎样?你会真的去吗?就算去了你会成功吗?”

    瓦伦丁思考了一下,摇摇头。

    “不会。”

    答案太明显了。先不说瓦伦丁只是因为好奇才问这个问题的,就算他真的有什么想法,凯尔希和mon3tr也会用物理的方式让他放弃。

    “所以啊……”

    角徵羽点点头,然后往瓦伦丁脑袋上来了个爆栗。

    “下次再浪费我的时间和算力就给你涨价!不行就把神秘大礼也给撤了!让你永远体会不到-75%的快乐!”

    在一套致命三连后,这只暴躁的猫咪没有给瓦伦丁还手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他踢出了精神空间,就跟发现了自己男朋友搞外遇了的小姑娘似的……

    “呃……真是糟糕的比喻。”

    角徵羽一脸嫌弃地抖了抖尾巴,也离开了这片黑色的精神空间,只留下天空中还在翱翔着的飞龙与天使龙骑士。

    ————————所以目前为止仍然没有男配————————

    瓦伦丁是猛然惊醒的,就像从噩梦中醒来一样。刚刚角徵羽将他踢出精神空间的力道不能说狠,但也不温柔,足够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让这位兴趣爱好愈发变得奇怪的小龙人明白作为一个顶级文明的造物还是有脾气的,尤其是在你一直把它当成免费的感情顾问的时候……

    当然了,我们的主角并不会因此就原谅角徵羽,他还是会在心里默默地骂上几句兔子家正宗粗口,这大概是他身上目前为止唯一的跟地球有关的东西了。

    毕竟邢一凰是炎国人,跟兔子关系并不大。

    “这个混蛋是把我的精神空间当自己家了是吧,就连管理员权限都给我夺走了啊……”

    瓦伦丁慢悠悠的直起身,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脑壳。在精神空间收到的伤会不会反馈到现实也是角徵羽说了算的,这一次她的脑袋感受到了一点点的疼痛,也让他心中对角徵羽的不满多了几分。

    不过考虑到这个人工智能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损友,他也不会在心中有多恨这个家伙,最多骂上几句就完事了,明天一觉醒来再见到他还是会说一句早上好啊我亲爱的儿子的。

    然后跟对面来一场兄贵之间的战斗。

    和谐友好。

    “你刚刚睡着了吗?”

    一个机械音传进了瓦伦丁的耳朵里。他抬起头,看到了前方的诺亚博士和脸上挂满寒霜的霜星。诺亚博士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三个小问号,而从霜星的表情来看……

    她似乎对瓦伦丁这个睡觉的听众很不满。

    看来这次神交角徵羽还没给他停滞时间。

    瓦伦丁在心中又骂了一句那个混蛋人工智能,脸上却看着霜星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昨晚跟姐姐折腾太久了,没睡好。”

    ……

    蹦蹦蹦蹦蹦蹦。

    诺亚博士的显示屏瞬间就被无数个问号给占满了,就连一直跟冰块似的霜星脸上都出现了一条裂缝。

    她们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呃……要吃糖吗?”

    诺亚沉默了几秒,对着瓦伦丁伸出手。在她的掌心中,一颗包裹着白色糖衣的糖果静静地躺在那里。瓦伦丁看了看那颗有些奇怪的糖果,又抬起头扫视了一眼诺亚和霜星,最后还是从她的手中接过。

    “事先提醒,这糖可能和你们以前吃过的糖完全不同。”

    看着正剥着糖衣的两人,霜星很友善的提醒,虽然瓦伦丁跟往常一样只能从中感受到寒冷。

    “但是,人生很短,总该试试新鲜事物,不是吗?”

    对啊,花开堪折直须折,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比如女装。

    瓦伦丁又想起了曾经他听过的那首音乐,手腕一动将糖扔进口中。

    “carpe diem, that's seize the day.”

    “becauseare food for……咳!”

    瓦伦丁猛地咳嗽了一声,直接将嘴里那颗小小的糖咽下了肚子。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打了一针肾上腺素,自己身上的细胞神经血液全都沸腾起来了,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堪比喝了一口风油精。瓦伦丁的反应引起了霜星和诺亚的注意,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霜星嘴角那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你怎么了?”

    诺亚看了眼手里的糖,又回头看了看霜星。霜星没有理会她疑问的眼神,静静地感受着糖果给她带来的温暖。

    对于在雪原上长大的霜星,这种滚烫的温暖是她最喜欢的感觉。

    “没什么,刚刚被灰尘呛到了。”

    瓦伦丁伸出手擦了擦鼻子,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对着诺亚笑了笑。在刚刚感受到口腔里的那团火的时候瓦伦丁就明白了这颗糖是什么意思了,就跟前几天他给霜星喝过的可乐一样,没有毒,但很刺激,很适合用来捉弄第一次尝到这种食物的人。

    既然自己被霜星捉弄了,那诺亚也别想跑。

    是不是好姐妹?是的话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糖的味道很不错,你试试。”

    看着瓦伦丁脸上压抑不住的笑容,诺亚总感觉里面有坑。但是霜星和这位兔子姐姐也没有坑她的必要,所以最后,她还是相信了这两个坏坏的家伙,将糖果扔进了嘴里。

    …………

    ……

    :)

    几秒钟的时间,诺亚面罩上的显示屏出现了好几个符号和表情,最终定格在一个简单的笑脸上。她紧抿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感受着口腔中的那股火焰和好像燃烧起来的身体对着在一旁哈哈大笑的瓦伦丁伸出中指。而躺在诺亚身边的霜星,在此刻终于露出了一抹浅浅笑容。

    “抱歉,忍不住想要作弄你一下。”

    看着诺亚脸上那个读做微笑写作mmp的笑脸,霜星眨了眨眼,轻声道歉。

    “这个玩笑我对身边的人开过太多次,已经没有人会中招了。”

    她脸上那抹浅浅的笑容消失了,短到诺亚都来不及用摄像头记录下来。

    “现在总算又……找到次机会。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为什么要吃这种糖?”

    诺亚不解。

    “……”

    霜星沉默了。她闭上了眼,似乎又陷入了冰天雪地的回忆之中。

    “因为我很冷。”

    情理之中的回答。

    “刚才劝你小心,也是因为哪怕你仅仅是接触到一丁点我的皮肤,你都会被严重冻伤。如果你之前触碰过我,我从你的反应上就能看出来。”

    “你没有,你并没有对我起杀意。”

    “这现象超出了现存学术资料的记述。”

    诺亚绞尽脑汁去搜刮自己脑海里仍然记得的资料,没有从里面找到任何关于冰块人的记载。霜星的身体大概是因为过度使用源石技艺导致的,但是严重到如此程度却仍能好好地活着的例子是一个都没有。诺亚不知道这位外表跟她的源石技艺一样寒冷的兔子小姐心中究竟有什么在支撑着她。

    “我的冷甚至超越了冬天本身。”

    “外界的热量终归无法穿透这已经布满我身躯的严寒。我喜欢热饮,因为热流从我的食道滑进胃里时,我能感受到饮料的温度……”

    “可悲的是,我的内脏会被热饮烫伤。”

    霜星的话语没有温度,诺亚却感觉到了一丝酸楚。瓦伦丁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的乐趣,只剩下这种混合了酒精与刺激性调料,加上少许糖分的混合体,勉强算是一种糖。这种温暖的感受,即使只是短暂的假象,也能给我带来一丝惬意。”

    “不好意思,刚才戏弄了你们。”

    瓦伦丁低着头,没有看到霜星投来的歉意的眼神。人总是会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让他们回想起自己曾遭受过的种种。记忆是很难遗忘的东西,哪怕你再怎么想着避开它,那些过去的影子也会在你不经意间出现在你的面前。

    那是自己的痛楚,自己的伤痕。即便已重活一世,只要还保留着过去的记忆,心底的伤口仍会隐隐作痛。

    只不过,对现在的瓦伦丁来说,这些疼痛不会再让他放弃自己,那只会不停的提醒他、告诉他现在手中的光明是有多么珍贵,多么完美。

第五十七章 令人生厌的世界

    “所以,你刚才说很冷,是因为……”

    诺亚的话说了一半,没有再继续下去。这是涉及到霜星那段最黑暗回忆的话题,虽然她很好奇,但也不方便追根问底。如果霜星自己真的想说的话,她会得到答案的

    如果不想说,也很正常。

    这相当于去揭开人心底已经愈合的伤疤。虽然大多数时候,将那些痛苦的回忆诉说给别人听时,自己会感受到一股发泄压力的快感,但是想要打破“不想说”到“说出来”之间厚厚的心理墙壁真的是很难的一件事,尤其是在两个人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面前。

    更不要说在不久前这两个陌生人还是自己的敌人。

    “……矿石病创造了我这幅可怕的身躯。”

    霜星最后还是选择了将回忆继续下去。时光流转,日落月升。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矿场之上,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的“父亲”紧紧地抱着自己。哪怕这只是她想象出来的画面,霜星仍能感觉到在自己永恒寒冷的躯体之中活跃着一丝暖流。

    “然而,在那个时候,博卓卡斯替紧紧抱住了我这具冰冷、不知温暖为何物的身躯。丝毫不在意他两只脱下铠甲的胳膊被我冻得几乎完全坏死。”

    完全坏死啊……

    瓦伦丁在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声。一个把纯血温迪戈冻成这样的躯体是有多么寒冷啊……难怪她会如此的喜欢那种奇怪的糖果,难怪她会如此的渴望温暖。

    在黑暗中待得越久,就越渴望光明。哪怕是那光线会让自己双目失明,灼烧皮肤,烫遍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神经,也要拼命地朝着它奔跑,扬起嘴角抬起双臂对着身后的黑暗竖起中指,在火焰之中毫不后悔的离去。

    那么,霜星眼中的光明是什么呢?这是瓦伦丁最不明白的一点。如果是为了感染者的地位,她应该明白整合运动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感染者在世界中的存在更加尴尬。

    但最现实的一点是……目前整个泰拉世界中,能够站出来为感染者发声的,只有整合运动一个组织。哪怕是现在的罗德岛,也不过是一个披着医药公司外表的私人武装部队,他们没有站在阳光下。

    这是很无奈的事。你想着要为自己的同胞做些什么,要想着去改变这个世界,结果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个组织可能让你达成这个目的。虽然那个组织跟你的行为理念有所相悖,但你也会加入其中,至少是为了你和组织重合的目标去奋斗。

    至少,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你们开始朝着光明前进了。走歪的路可以纠正,做错的事可以弥补,但如果继续沉沦在黑暗中,恐怕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仅剩的一支朝着光明前进的队伍灰飞烟灭,最后永远的堕落在黑暗之中。

    总有人要去做点什么。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因为他当时的情感感染了我……我保持了清醒,最后活了下来。”

    人类的感情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尤其是在这片世界中,事例数不胜数。

    “所以博卓卡斯替……”

    “算是我的亲人。年幼的我曾把他当做至亲看待。”

    想起曾经与爱国者在雪原上度过的点点滴滴,霜星的心绪有些低落。那个老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点……

    轴。

    “我也说了,我并不记得多少亲生父亲的事情……潜意识里,我应该确实是把这只巨大的野兽当做了亲人的。”

    “我说不清。”

    不用应该,就是确实。

    想起刚刚爱国者为了救幼小的霜星做出的牺牲,霜星在谈论到爱国者时的话语,虽然她的声音依旧如此寒冷,但是这位雪怪公主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只是和外表不同,他多愁善感的很,偏偏又在某些地方顽固不化,这样的人以前曾经是乌萨斯的杀人机器,这难道不可笑吗?”

    诺亚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瓦伦丁,废墟里的空气很安静。

    “笑不出来,对吧?我也笑不出。”

    “你能想象得到一个杀人不眨眼最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刽子手曾经是个受到致命攻击时都不敢还击的人吗?哪怕他手里握着能够让攻击者瞬间致命的武器?”

    就在霜星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瓦伦丁没有看霜星,靠在墙上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石头,在地上缓慢地划来划去。粉色的长耳朵垂在了他的额前,他的声音就像曾经的那个实验体一样低沉麻木。

    “这不可笑,都不可笑。”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

    “这个世界在逼着人去改变,不改变的都死了。”

    瓦伦丁抬起头,将手里的石头随手扔到一旁。他看着面前的两人笑了笑,垂下的耳朵再一次竖了起来。

    “抱歉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请继续。”

    废墟的气氛变得很压抑。霜星和诺亚都没有说话,瓦伦丁又低下头去摆弄着手边的小石头。一开始他们将要被压进废墟里时诺亚和瓦伦丁的气氛还很和谐,他们甚至还能在危险之中拌嘴吵架,看起来像是没脑子的乐天派一样。

    但是当话题逐渐深入时,人们总会不由自主的揭下脸上的面具。哪怕只是打开了一条缝又戴了回去,里面透露出来的过去都是沉重的。

    诺亚感觉这沉默让她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就是这股感觉。她用力去回忆自己遗忘的过去,却只在那转瞬消逝的熟悉后感觉到了疼痛。

    “他曾是乌萨斯的战争英雄,年老后退守某座城邦。”

    就像开闸泄洪的水,回忆一但不去压制,就必须都释放出来才会结束。霜星又继续讲述她的故事,至于刚刚的瓦伦丁,她只当做没听见。

    不需要去过多关注,瓦伦丁也是如此表达的。

    “身为乌萨斯的士兵,却为了感染者而战?”

    诺亚脑海里仍是什么都没有,过去的回忆并不想霜星那样记得如此清楚。既然这样,不如继续做一个倾听者。

    “如果你没有听信乌萨斯的一面之词,那么你会看到,其实这种人不在少数。虽然,被感染者称作‘爱国者’的,也只有那么一个。”

    “他的妻子早逝,他和儿子相依为命。”

    又是熟悉的说辞,泰拉世界每个人的过去都这么悲惨,瓦伦丁甚至对悲伤产生了抗性。

    ……不,不是每个人。

    他想起了某些人群。此刻,瓦伦丁突然很想听乌萨斯皇帝的过去是什么样的,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

    毕竟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踩在这无数人的悲剧之上。

    “对了,他是个魔族人。在魔族里也最凶恶的那类。然而,他的儿子却成了学者,一个温迪戈学者……也许是乌萨斯史上头一个。”

    瓦伦丁想起了他曾在赤金流水线上看过的那本书,名字是“毫不枯燥的乌萨斯历史”。里面的内容并不像其他的历史书籍一样枯燥,所以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温迪戈学者……不仅仅是在乌萨斯闻所未闻,就连在卡兹戴尔这个萨卡兹老家都是极其稀有的存在。

    “博卓卡斯替在他最后参与的战役中感染了矿石病。他的士兵们帮他隐瞒了病情,他也对自己的儿子隐瞒了一切。他不想拖累自己的儿子,只想拖着带病之身,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

    “然而,在‘大叛乱’期间,他的儿子正为感染者的权益而四处奔走。父子不联系已久,儿子依然把父亲当做乌萨斯的走卒。”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对的。

    “他确实是。他接到命令,要自己的队伍不惜代价维持秩序。它允许士兵们动用武器,冲突爆发,飘雪中不断有人倒下。”

    “他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段话让瓦伦丁想起了兔子家民国时期的那些军阀。

    “然后,他在街头看见了自己的儿子,那是他的儿子已经没有了体温。”

    ……

    瓦伦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的,曾经的爱国者做的这些事并不对,报复也很快就降临了,就是看起来很严重。

    但是那些幕后主使者,将这个国家变得这么糟糕的人却依然好好的活着。

    这个世界真tm操蛋。

    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继续倾听着霜星的故事。

    “不知道他搂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为他这样的感染者在自己的领域奋战,而他自认亲手杀死了儿子。他的队伍随他一同离开,从此以后,西北冻原上多了一支让虐待感染者的乌萨斯人闻风丧胆的游击队。”

    “……这些,这头年老的野兽,一个字都没有向我提过。”

    霜星的眼神有些落寞。

    “他也许真的把我当做他的女儿。可我也想他把这些事情,一字一顿与我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下属说给我听的。博卓卡斯替本人,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哪怕一个字。”

    “那个怪物一样的顽固老头,有着一颗脆弱又多孔的心。”

    但是他的灵魂依旧硬如铁板,仿佛他本身。

    “在救下我们这些感染者孩子之前,他的队伍已经横穿过了四座矿场。之前的感染者们没我们好命,他们的尸体被坍塌的矿山掩埋,行刑的乌萨斯连队已经不见踪影。”

    “他在我身上找到了什么?亲情?救赎?还是一点点的心理慰藉?我不清楚。”

    霜星的回忆到此为止。她咳嗽了两声,表情比刚刚还要痛苦。一缕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但很快就被冻结。诺亚想要帮她擦去,却尴尬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触碰她的肌肤。

    “咳嗽和内出血也是你的……感染症状吗?”

    她的声音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跳脱,变得更像是一位领导着一个公司的博士了。

    “大概吧,没什么。也许只是过度使用法术的后遗症。今天这回比较猛烈,这种事情,过去也只发生过一次。”

    诺亚想起了刚刚他们与霜星战斗时的情景。黑色的冰在广场上蔓延,寒风猛烈呼号着,温度降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点。路面和建筑物被冻结坍塌,将他们困在这片废墟之中,没有逃脱之法。

    如果煌没有及时赶到,恐怕她将和霜星瓦伦丁一起变成冰冷的尸体。

    “昏迷,全身瘫痪,意识清醒后也不能行动自如,都发生过。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

    是啊,自己最清楚,但还是那么固执的使用着自己的源石技艺。

    “你不能再使用源石技艺了。”

    诺亚的声音很严肃,她不是在开玩笑。霜星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被源石侵染到一种可怕的地步。如果再使用源石技艺,恐怕龙门就是她的埋葬之地。

    “我不用,难道让你去代我战斗?”

    霜星的声音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寒气。

    “罗德岛的……我该怎么叫你?”

    “你可以像罗德岛干员们一样叫我。”

    霜星看着眼前这个着装奇怪的家伙,看着她显示屏上出现的笑脸,想起了在刚刚战斗时听到的那个名字。

    “诺亚……?”

    “诺亚博士。”

    这个名字似乎带着什么特别的含义,霜星从没在其他比方听到过,今天是第一次。

    “……我承认你们罗德岛是不错的战士。但我依然没法信任你们。更别提你们原本只是个医药公司了。”

    有着完整武装力量的医药公司?把干员当士兵来训练的医药公司?承接移动城邦安保工作的医药公司?

    能跟你们整合运动打的有来有回的医药公司?

    瓦伦丁在心中疯狂吐槽。

    “罗德岛需要做很多事。”

    对没错,里面甚至包括了制药。

    “战斗之外的事情,与我无关。”

    霜星的思维就像她的父亲一样固执。

    “在切尔诺伯格,我观看了你们的战斗。你们有着坚定的立场,这件事我凭自己的双眼确认了,但我没法判断你们的善恶。”

    “……我听说亚历克斯死在你们手上。这让我对你们产生了怀疑。现在,我不能放你们离开这座切尔诺伯格分城废墟,纵容你们伤害更多整合运动的感染者。”

    瓦伦丁抬起头朝旁边歪了几度,眼睛盯着躺在地上的霜星,伸出一点舌头舔舐着嘴唇,嘴角翘起,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眨了眨眼,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呵……哈哈。”

    霜星和诺亚都被他的笑声吸引住了,将视线投向了声音跟他的动作一样突然变得有些疯癫的粉毛兔子小姐。

    “纵容他们伤害更多的……感染者?”

    瓦伦丁压抑着自己想要吼出来的冲动,伸着脖子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了嘶哑的几个字,她们甚至听见了声音中牙齿碎裂的喀嚓声。

    “你看着外面被毁成废墟的城市,看着那些被烧成焦炭的尸体,看着那些被砍下来的头颅和四肢,你跟罗德岛说不能纵容他们伤害更多的整合运动的感染者?”

    “不能纵容他们去伤害一群他妈的已经泯灭了人性的野兽?”

    空气的温度在上升,瓦伦丁的身体表面出现了一层橙红色的薄膜,若隐若现。霜星察觉到了他体内源石技艺的变化,还有那足以冲破这片废墟的怒火。

    “在过去,这些人也是这么对待他们的。”

    霜星的声音依然没有温度。

    “是!我能明白你们对普通人的憎恨!我能明白你在回忆中的痛苦!但是想想那天的切尔诺伯格你所要保护的感染者同胞都做了他妈的什么!我所能想象到的一切罪行在那场大火中都见到了!那他妈就是一场无差别的屠杀!”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些被整合运动杀死的人里,还存在着不歧视感染者的人?你有没有听说过感染者诊所?有没有听到过切城有家医院私下里接收感染者患者进行治疗?”

    “结果那家医院呢?没了!变成了跟外面那么多建筑一样的废墟!那些医生都被烧死在了里面,就跟外面那栋大楼上被钉住的尸体下场一样惨,而杀死他们的凶手里就有他们曾救过的人!”

    “我知道,你和爱国者的队伍没有参与其中,甚至让自己手下的人建立了避难所,去庇护那些还活着的人。但是那些感染者,那些在城中犯罪的感染者,他们不该死吗?!”

    “他们过去的遭遇是很惨,但这不能成为他们肆意践踏生命和道德的理由!我知道他们曾经的待遇,也知道他们在那天犯下了什么罪!”

    “还有你口中的亚历克斯,那个代号叫碎骨的家伙,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杀死他吗?”

    瓦伦丁指着诺亚,身上的短袍都染成了鲜艳的橙红色。

    “那是因为碎骨要杀了他!那个家伙直接在近距离引爆了自己的铳形魔杖!如果不干掉碎骨,现在你根本无法躺在这里跟这个家伙对话!”

    “你对罗德岛产生了怀疑,那是不是要罗德岛面对你们整合运动的屠杀不反抗,直到你们杀累了,不想再挥动起手中的屠刀了,能够将所有正常人都踩在脚下了,你才会对罗德岛有那么一点好印象?”

    “我*华夏粗口*!”

    瓦伦丁咬着牙齿,右手握拳朝着旁边的碎石猛地一挥。废墟晃了晃,但并没有塌陷的迹象。他颤抖着手,眼睛不再去看着霜星,将脸扭向一边。在他刚刚挥拳砸向的碎石上,一个红色的拳印血淋淋地印在上面。

    瓦伦丁没有使用源石技艺,他也没有骂霜星。

    切城事件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个坎,哪怕平常的时候瓦伦丁再怎么憨再怎么傻,只要激起他心中的那团回忆,他都会像火焰一样愤怒。

    在经过一阵爆发的怒吼之后,废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空气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瓦伦丁的心情也开始了缓和。霜星闭着眼没有说话,诺亚坐在她的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碎骨他妈的就是一个傻x,知道诺亚对罗德岛的重要性,还非要搞这种自杀式袭击,他还真以为罗德岛会宽恕他?就算自己打不过罗德岛对方也会因为同是感染者就放自己一马?”

    “那他想杀死罗德岛的博士,罗德岛为什么就不能杀死他?”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就该宽恕你们感染者?哪怕你们伤害的那一方根本就没压迫过你们?”

    瓦伦丁低着头,坐在那里碎碎念。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见。

    “整合运动就他妈一恐怖组织。用暴力反抗压迫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你们用暴力去发泄**,变成了新的压迫者,那就该被声讨,就该被其他人干掉。”

    最后,瓦伦丁不说话了,闭上了嘴。他好像是累了,靠在废墟上不再出声。

    “这位小姐……你的名字是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霜星打破了这片死寂。

    “八重樱。”

    瓦伦丁很快就回复了她,但是声音扔向刚才那样冷冰冰的。

    自己和霜星仍是敌人,哪怕自己听过霜星的回忆,吃下了她的糖,跟她聊天,但被救出废墟后,两人仍会站在对立面。

    “八重樱小姐,我向您道歉。”

    “对不起。”

    霜星看着瓦伦丁动了动脖子,声音诚恳。作为一名感染者,她大概是整合运动中最理性的人了,对瓦伦丁刚刚的发泄自然是理解的。

    “梅菲斯特和一些整合运动成员犯下的罪有目共睹,我会在将来对他做出惩罚。但是现在,让我离开整合运动,我做不到。”

    “整个泰拉,能站出来为感染者发声的,只有整合运动。它现在确实是走错了路,但还有弥补的机会。我们不能放弃这个感染者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和博卓卡斯替会尽力让这个组织回归正轨。”

    “对于在切城发生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霜星的道歉是认真的,瓦伦丁能听出来里面的歉意,也能听出来她对感染者的感情。

    但是……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战争了。”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跟霜星一样了。

    “那个……你们有没有想过和普通人共存?”

    诺亚觉得她需要说些什么去改变一下这两只兔子姐姐的注意力。现在的气氛太凝重了,虽然双方都在刻意的压制住自己的源石技艺,但是她不敢保证继续在切尔诺伯格沦陷的这个话题上聊下去这一冰一火会不会打起来。

    打起来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起完蛋。作为一个不会源石技艺的普通人,诺亚博士的下场肯定是三人中最惨的。

    “普通人……”

    霜星将视线放在诺亚的脸上。

    “什么叫做普通人?”

    “是切尔诺伯格成立手无寸铁却冷眼看着感染者被处以极刑的市民,还是矿场里以设计感染者为乐的乌萨斯征召兵?”

    就像刚刚的瓦伦丁一样,此刻的霜星声音也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每次想到那些监工的嘴脸,我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割开他们的喉咙,喝他们的血……”

    每次想到那天火焰中的切尔诺伯格,我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割开整合运动的喉咙,喝他们的血……

    瓦伦丁轻哼一声,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

    这真的是很可悲的事情。压迫感染者的并不是所有人,但整合运动几乎无差别报复了整座城市。在切城犯下罪的不是所有的整合运动,但是现在被勾起回忆的瓦伦丁只想着如何干掉所有的整合运动。

    被仇恨和愤怒冲昏头脑的人是很可怕的,那些整合运动成员就是最好的例子。

    “……”

    “但我不恨乌萨斯人。”

    霜星话音一转。

    我也不恨感染者。

    瓦伦丁小声嘟囔着。毕竟他自己就是个感染者,邢一凰也是感染者,罗德岛有很多人都是感染者。

    他恨的是那些在切城烧杀抢掠的感染者,那些借着反抗压迫这一高尚的理由行龌龊之事的感染者。

    “当我们的游击队在雪地里跋涉时,从山谷里撤退时,甚至被乌萨斯的军队追赶时……会在窗边方几杯面包酿的,也是乌萨斯人。”

    “乌萨斯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冷血生物。我的敌人只有将感染者逼入绝路的乌萨斯帝国而已。”

    “对啊对啊,敌人只有将感染者逼入绝路的乌萨斯帝国而已。”

    瓦伦丁翻了个白眼,声音有些欠打。

    “然后你们整合运动就把一整个城市给屠了。而切城的那些官员,你口中的敌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快活呢。”

    霜星没有理会瓦伦丁的冷嘲热讽,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作为一名整合运动的干部,她无法左右领袖塔露拉的决策,也无法去干涉其他干部的行为,只能让自己手下的人管好自己的手。作为那场战争中整合运动里唯一一支没有烧杀抢掠的队伍,霜星不该受到瓦伦丁的冷嘲热讽。但作为整合运动的一员,这个飞来横锅她也没办法。

    毕竟瓦伦丁嘲讽的是整合运动,而不是她霜星和雪怪小队。而且霜星相信,如果躺在这里的不是她,是其他的整合运动成员,那么这位粉毛兔子小姐绝不会听那些人讲自己过去的故事,而是直接就拔刀砍人了。

    他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而已,而且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随便了。

    “我不会把普通人当做仇敌。被教导去仇恨感染者的乌萨斯人,在被仇恨蒙蔽之前,也只是普通人。只是,因为‘是敌人就会互相残杀’,我们才争斗至此,仅此而已。”

    对啊,是敌人就会互相残杀,碎骨的死就是因为这个。如果他不把罗德岛当做敌人,也许现在那只熊还能够出现在你的面前。

    瓦伦丁在心中腹诽。

    “我是个感染者,没错……但在这之前,我是个正常的人。”

    “那整合运动现在的作为呢?”

    听到这,诺亚询问了一句。但是话刚说出口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同时瞟了一眼身旁的瓦伦丁。幸好,瓦伦丁已经平静下来了,没有太大的反应,不然这句话结束他肯定又会激动到不行。

    “……我与博卓卡斯替最大的不合,源于他竭力维护感染者团体的行为。”

    “‘整合运动,感染者能听见的、可依靠的,首个名字。无论整合运动,去向如何,我们都不能,直接破坏它,整合运动的崩塌,让感染者失去信心,斗争的信心。’”

    “这个老头就是这么说的,也对此深信不疑。”

    回想起爱国者的这句话,霜星依然觉得荒谬。但是他也不全是错的,整合运动确实是感染者所能依靠的首个名字,是感染者反抗压迫的开始。如果整合运动被消灭了,那将会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刚开始就结束了,反抗真的会成功吗?

    怕是到时候所有的感染者都会丧失信心,沦为社会最底层的行尸走肉。

    但是就因为如此去维护整合运动所做的一切,也未免太盲目了些。就像刚刚瓦伦丁的反应和话语一样,那些并不仇视感染者的普通人也因为这个事件开始厌恶感染者了。在这么下去,事情只会愈发的严重,到最后感染者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人的帮助。

    整合运动的初心是好的,但路走歪了。霜星想要纠正过来,爱国者却盲目的跟随着塔露拉。他们也无法离开,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手下的感染者对自己丧失信心,丧失希望。

    “为什么要断断续续的说话?”

    诺亚听到了话语中的奇怪之处。

    “因为他现在就是这么说话的。我只是,咳咳,复原了他的口气。”

    霜星咳嗽一声,声音也小了一些,但诺亚还是听清楚了。

    “诺亚博士,你知道,罗德岛为什么是个不为人知的医药企业吗?”

    “因为你们不能站上台面。只要走到台前,你们就会变成整合运动现在这个样子。”

    被狂热的感染者们簇拥着,维护着,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去支持。不仅如此,向世界公开宣布支持感染者是极为叛逆的行径,那样会让罗德岛变成所有人的靶子。无数势力会渗透进来,让罗德岛变成他们手中的棋子,他们手中的傀儡。也许,那个时候的罗德岛表面上依然是罗德岛,内在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罪恶肮脏的行径。

    地球活跃在西亚的某个组织不就是这样么?

    它们不是消灭不了,而是有人不想让它们被彻底被消灭。

    “你们会走上这条道路。”

    “也许吧。”

    诺亚看着霜星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哼。”

    霜星对诺亚的反应不置可否。

    “在冻原上辗转数十年后,一个感染者女人向我们伸出了手。她说,‘和我一起来,让我们打碎所有枷锁。’”

    一听到这句话瓦伦丁就知道是谁了。

    塔露拉。

    “想象一下,我们在一座成为战场的老旧成废墟里相遇。她孤身一人,除了身上的名册和号码簿,什么都没有带。就连她说的那些话,我也觉得不切实际到了可笑的地步。”

    “她却对我们说,‘和我一起来’。”

    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

    瓦伦丁突然想到了阿米娅,现在的罗德岛领导人,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就跟霜星描述的塔露拉一样,阿米娅也是个经常说些不切实际话语的理想主义者,而且在不停的为她脑海里的美好愿望奋斗着。

    但是,他真的不觉得阿米娅会跟现在的塔露拉沾上边,两人的性格一点点都不像。

    昔日的那个“小姑娘”塔露拉,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的暴君?

    瓦伦丁不知道,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因为……

    如果真的让他知晓真相的话,他怕自己在未来,能够拥有亲手杀死这个切城事件的始作俑者的时候,下不去手。

    但如果他真的不知晓真相的话,或许那隐藏在黑暗里的真正的幕后黑手,瓦伦丁是没机会干掉他了。

    就跟这个操蛋的世界一样,这件事也很矛盾。如果塔露拉真的是被控制的,切城事件不是她的本心,那么……

    塔露拉手里沾染的血怎么办?

    那些被塔露拉的火焰烧成焦炭的普通人怎么办?

    哪怕自己心里明白真正的凶手不是塔露拉,自己感情上的坎也过不去吧?

    在思绪变得愈发混乱之前,瓦伦丁中止了自己的思考。目前来看,距离那一步还很遥远,他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去思考。只能希望自己在这长长的时间中,能找到真正的答案吧。

    瓦伦丁微微晃了晃脑袋,继续履行着他作为被倾听者的义务。

第五十八章 温暖

    “她和我们一同战斗,她带着种种想法与力量,成为了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同离开雪原,向着乌萨斯的城市走去。”

    霜星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就像刚才讲述爱国者的故事一样,她的双眼失去了焦距,直直的看着横亘在三人上方的断梁。此刻,她看不到眼前的灰尘,双眼所及之处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一个身材瘦小的龙族女性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那个人的衣服很华丽,也很保暖,看起来就像是贵族常用的款式,却有些破烂,不再光鲜亮丽,就连颜色都蒙上了一层灰尘,似乎很久没有洗过了。

    那是霜星见到的第二束光,一束感染者未来的光。

    “无论是她沉思之后吐出的词句,还是与我切磋时大剑的挥舞,她背负的力量相当诚挚,也足够厚重。”

    确实挺厚重的……

    瓦伦丁想起了那天火焰中的切尔诺伯格。他穿着一身被烧焦的衣服用手指捏住了塔露拉挥过来的剑刃,然后又徒手将那场大火的罪魁祸首撕成两半,干净利落。

    这自然不是瓦伦丁所能办到的,全部依靠他体内的永生者。但即便永生者如此轻描淡写的击败了塔露拉的进攻,作为第一人称视角观战的他也能感受到在永生者强大力量下不堪一击的塔露拉挥舞大剑时的磅礴气势。

    瓦伦丁很确信,就算他能利用剑术成功的用强剑身挡下那头龙女挥来的剑,对方大剑上裹挟着的力量也会将他手中的长剑强行劈成两半,带着他自己的身体一起。

    就算用的是永生者送给他的长剑,瓦伦丁也会因为对方剑刃的冲击而握不住剑柄。

    这是绝对力量的碾压,任何技术和装备都弥补不了的。

    “救治受伤的战士时,她在。向感染者讲述策略和她那些学说时,她在。而和乌萨斯剿灭小队作战时,她依然在。”

    “……我们甚至能和一些普通人一起进餐。她不在乎身份,她的眼神不会是假的。我们的队伍在壮大,我们的友谊在增长。她联络的人,都是好手,也都是好人。”

    “停一下。”

    消了气一直在安静倾听的瓦伦丁举起了手。

    “你的这些话……都是在说塔露拉?”

    瓦伦丁合拢手指,伸出食指指着正上方。

    “用背后灵的火焰将这座城市变成废墟的,纵容手下随意屠杀切城市民的,眼睛里除了暴虐和冰冷没有其他任何感情的……”

    “塔露拉?”

    瓦伦丁的表情很精彩,甚至比刚刚听到霜星说不允许罗德岛的人继续伤害整合运动的感染者们时的表情还要可怕。

    “哦对,还有你说的她联络的人,都是好手。”

    瓦伦丁从翘起的嘴角里挤出一声不屑的讥笑。

    “确实是好手,杀人放火那是一个高啊……”

    “不过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好人’这个词?”

    他举起双手放在自己脑袋的两边伸出食指和中指动了动,做出一个引号的手势。

    “你说的是那些已经疯了的感染者眼中的好人,还是广义上的好人?我不明白。”

    “字面意思。”

    霜星的解释很简单。

    “那些人……并不仇视普通人,就跟我一样。他们对待感染者亲如兄弟,对待我们的敌人凶如狼虎,对待普通人的态度也是普通人。”

    “不主动亲近,也不主动表示敌意。遇到帮助时会说谢谢,遇到白眼时也只会当做看不见。除非他们想要伤害我们,不然我们是不会主动攻击普通人的。”

    “哦……那可真是伟大的忍辱负重。”

    瓦伦丁特意加重了忍辱负重的字音。霜星听得声音中的嘲讽,但她也没说什么。

    曾经的整合运动确实是一群理性的人,梅菲斯特不像现在这样冷血疯狂,还尝试着唱歌;塔露拉真的是个人情味领导力十足的人,所有人都很尊重她;那个时候的浮士德拉弓还会觉得费劲,在雪怪小队的指导下逐渐成长到现在的……

    他们亲如兄弟姐妹,他们就是一家人。

    但是现在……

    他们仍是家人,但已经变了模样。

    瓦伦丁的嘲讽很正常。作为一个切城事件的幸存者,他的态度已经足够温和了。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也不想替他们开脱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听完我的故事。”

    霜星的语气很平淡。她没有刻意放低态度,也没有去回应瓦伦丁的阴阳怪气。对她来说,自己和瓦伦丁是两个世界的人,眼睛看到的东西、心中感受到的情感都不一样。这两类人能坐在一起平静的交流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听或者不听,信或者不信……

    无所谓。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需要强加自己的观点给别人。

    “那时,我把她当做自己的朋友。她默默地帮我做着这些糖,即使她手艺很差,做出来的品相也很烂。”

    无论现在的塔露拉如何,曾经的塔露拉就是像霜星所说的那样。那是她的回忆,她亲眼所见,亲身所感,完全真实。

    “她吃下去的时候,表情也很古怪。她努力给了我一个笑容。那个表情真的太奇怪了。她在强撑,我也知道,就连我也笑出了声。”

    似乎是这段回忆激起了霜星早就冻结的感情,此刻的她嘴角也动了动,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干净,纯洁,美丽,就像是在炫耀一样,里面只有对纯粹友情的珍爱,让诺亚想起了故事中的雪莲花。

    诺亚眨了眨眼,将这珍贵的一幕拍了下来。

    “现在一切都变了。”

    一瞬间,霜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雪莲花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他们只能看到被冻结的雪原。

    “如你所见,切尔诺伯格毁在了天灾之中,多数普通人不是死了就是成为了新的感染者。在他们的眼睛里,我连一点活下去的**都看不见。”

    就像当年矿场中的其他人一样。

    就像曾经被注射了“钥匙”的瓦伦丁一样。

    就像这……

    这世界中的无数人一样。

    “要是这就是她想要的,那么从一开始我们就不会跟随她。”

    是的。曾经的塔露拉并不是现在这个模样,霜星记得很清楚。现在的塔露拉跟曾经的她判若两人。除了外貌一样之外,其他的……

    没有任何相同点。

    “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告诉你一个秘密……”

    霜星盯着诺亚脸上的显示屏。

    “现在,她正筹备着夺取龙门。据说这回的结果会与切尔诺伯格有不同之处,感染者们将会得到自己的城市,而不是一座巨大的废墟。”

    “你会相信这样的人吗?”

    相信一个刚刚摧毁掉一整座城市的刽子手?

    我信她*华夏粗口*

    瓦伦丁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先不说龙门有多少人,龙门背后的炎国会不会派来增援,光龙门近卫局塔露拉能全部消灭掉吗?

    再一次施展那天在切尔诺伯格用过的源石技艺?

    当时瓦伦丁看的清清楚楚,因为过度使用自己的能力塔露拉的腿上布满了源石结晶,如果在龙门再用一次,她还有多长的寿命?

    攻占一座完整的可供人生活的城市可比将一座城市变成废墟困难太多了。

    “如果说这是一种演技,那这种演技会骗过这片大地上的任何一个人。”

    被欺骗的痛苦早就已经在霜星的心中生根发芽了,只不过相对于曾经受过的苦,这真的不算什么。至少目前为止,塔露拉仍是感染者的领袖。

    “我有一个从来没离开过我脑海的想法。”

    “如果我与她正面对抗,我能有几分胜算?一旦我们决裂,一旦我发现了她欺骗了感染者们,或是在暗地里设计对感染者不利的阴谋……”

    “我会与她战斗。她必须知道背叛的代价。”

    “无数次和乌萨斯的死战洗濯了我的思绪,磨炼了我的能力。我可以确切地说,即使我无法战胜她,也可以让死亡把她和我从大地上一并带走。”

    每一个感染者都是一颗定时炸弹。如果霜星真的放弃了生的希望,也许最寒冷的坚冰能战胜那足以融化一切的火焰。

    “老顽固不会同意我的想法。他战斗了太久,他的垂老正驱使他走向一条只有牺牲的道路。”

    “你不同意你父亲的做法。”

    诺亚从霜星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如果未来真的就这样发展下去,霜星很可能会跟她现在唯一的亲人翻脸,甚至决裂。

    “他对敌人是坚强的,他对朋友是忠诚的。一旦他认为自己该去保护这些人,他就必须面对朋友身上的现实,这让他变得软弱。”

    “一生都相信着别人的老头……这个老顽固从来不去考虑被人背叛之后该去怎么做。”

    对比一下霜星回忆中的塔露拉和现在的塔露拉,爱国者这次恐怕是真的被背叛了。

    甚至可以说,塔露拉背叛了整合运动,背叛了相信他的所有感染者。

    “也许是他自己强撑着咽下了那些苦果。他一次次承担被背叛的痛苦,却什么也不说。”

    这个瓦伦丁理解。父母会向自己的儿女倾诉自己曾经受过的苦吗?

    不会。

    “无论是听说了整合运动的事迹加入的感染者,还是觉得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被纵容的感染者……整合运动内部正在分化,而我们的领袖毫无作为,甚至默许这些事的发生。”

    整合运动正在分裂?瓦伦丁眨眨眼,将自己漫不经心的思绪集中起来。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因为这代表着一部分理智的感染者正在黑暗中涌动着,“整合运动”这个名字在未来或许真的会回归到正道上。

    而那些纯粹是为了发泄**加入整合运动的人,迟早会悲哀的死亡,被世界唾弃。

    无论在未来,那支队伍是否将“整合运动”的这个名字继承下去,还是改头换面成为一个新的感染者支柱,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感染者已经开始苏醒,普通人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还会远吗?

    “在龙门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一定会回切尔诺伯格。这一次,我必须面对她。”

    “因为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我答应兄弟们会给大家找一个家。在我倒下之前,我得兑现我的诺言。”

    霜星的声音有些虚弱,或许是长时间的讲述让她有些口干舌燥。瓦伦丁他们在这片废墟之中被困住很久了,救援队仍没有一点到来的迹象。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我?”

    向一个陌生人将自己的心里话和盘托出这件事真的很奇怪,哪怕是用上自己魅惑的被动技诺亚也不敢确定能够让这位心和身体一样寒冷坚硬的兔子小姐打开心扉。

    但霜星却主动那么做了。

    “因为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并不是另一个刽子手。”

    “我的眼神……?”

    诺亚脸上的显示屏出现了一个问号。

    她一直带着面罩啊,霜星怎么能看到她的脸?除非……

    诺亚想起了一开始自己还在跟粉毛兔子姐姐摔跤的时候,霜星恰好醒来看到了她的真实面目,还愣住了。

    ……

    不会吧,这样也行?这姐姐看见自己的脸也就一秒钟啊!

    “呃……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

    诺亚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将真相告诉她比较好,随口敷衍了过去。

    “怀疑自己是最好的。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因为笃信着什么东西而一意孤行下去。”

    但是霜星回答得很认真。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敲击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诺亚愣住了,她扭过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目光所及之处仍是被堆叠在一起的倒塌的废墟碎石。但是在那小小的敲击声结束后,诺亚似乎听见了某只小兔子的急切呼喊。

    “阿米娅……”

    她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

    “……你们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他们似乎在挖掘上面的废墟。”

    不仅仅是阿米娅的呼喊声,霜星还感受到了雪怪们的源石技艺。虽然比不上霜星那么强大,但却极为相似。

    “看来故事会结束了啊。”

    瓦伦丁打了个哈欠。

    “好了……我的手指已经能动了。”

    霜星歪了歪脑袋,看到了自己微微颤动的手指。

    “谢谢你。”

    “我做了什么吗?”

    诺亚转过头,显示屏上又多了一个问号。她正拿着一块石头敲击着面前的断梁,给外面的救援队发信号。

    “谢谢你帮我消磨了这些时间。”

    “还有……”

    霜星将视线移到突然坐到自己旁边的瓦伦丁身上。

    “这位八重樱小姐,不需要这么紧张。虽然我的身体在好转,但是强行使用源石技艺只会让我的健康状况变得更糟糕。我可不想在还没见到塔露拉的时候就离开人世。”

    虽然霜星嘴上这么说,但瓦伦丁仍没有停止自己体内力量的发散。他看了一眼霜星,没有说话,身上那层橙红色的薄膜却是更加耀眼了。

    见到瓦伦丁不相信自己,霜星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救援队的到来。但是在她刚闭上双眼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是……

    暖流。

    很久之前,霜星就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夏天这个词语,但她从未经历过这个过度温暖的季节,因为乌萨斯没有夏天。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所有人都裹着厚厚的被子入睡的时候,并不惧怕寒冷的霜星却做着一个炽热的梦。

    她渴望温暖,所以才会吃那种糖。但除了那天切尔诺伯格的沦陷之外,霜星从没感觉自己的身体暖和过。她并不喜欢塔露拉的火焰,因为那里面夹杂着不知道多少令人作呕的负面情绪。

    除了这一次。

    瓦伦丁动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让它覆盖住了霜星的身体,给她送去了难得的暖意。无论他再怎么恨整合运动,再怎么恨那些感染者,他也不会恨霜星。

    至少,霜星没有参与那天的屠杀。

    霜星看着自己身体上若隐若现的橙红色,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暖流,嘴角微微翘起。

    “谢谢。”

第五十九章 重见天日

    15:22p.m.

    切尔诺伯格分城“14区”废墟,区块地面。

    在路面倒塌三个多小时后,阿米娅和雪怪们组成的营救队伍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心跳探测仪出现了反应,诺亚博士和霜星的精确位置被所有人得知,这无疑给了在场的救援队们打了一针强心剂。阿米娅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和劝说,运用起自己的源石技艺去探查生命迹象的来源,徒手去挖动着那些倒塌在上面的碎石。长时间的空手作业让她的手指流出了血,但阿米娅没有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依旧执着的挖着下面的石头。

    虽然自然界的兔子很擅长打洞,但是兔耳娘就不那么擅长了,只能说幸好阿米娅的源石技艺代表着死亡,不然光单纯的用手去挖她怕是把胳膊挖断都救不出来诺亚。每一次挥动手掌都是一次施法的过程,那些石头就像是豆腐一样烂在了阿米娅的手中,被杀死了它们自身作为石头的“坚硬”的意义。即便如此,长时间的挖掘也让这位小姑娘的手破了皮流了血,红色的血液沾满了她的双手,像是那些曾经死在她源石技艺中的人流出的血一样冰冷暗红。

    如果是瓦伦丁来徒手挖石头的话,大概是无论怎么挖都不会受伤但也挖不动石头的情况吧……

    最后生气了直接找角徵羽换个艾布拉姆斯大炮开兮轰tn。

    赞美地球科技。

    “阿米娅,收手吧!”

    在一旁帮助其他人进行挖掘作业的陨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她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伸手牢牢抓住了阿米娅的手腕,让那双隐隐约约缠绕着死气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的手指已经血流不止了!别再用手挖了!”

    诺亚博士对阿米娅的意义都有多重要陨星当然是明白的,但是阿米娅心中对诺亚的情感可能她都无法想象到。也许你能用很多词汇和语句去描述那种填满整颗心房的情感,但你很难去想象到那种感情压在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

    如果陨星的源石技艺跟阿米娅一样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的话,她恐怕不会去阻止现在阿米娅的行为。

    这是一种在心中积压已久的情感的释放。

    “可我……我感受到情感了,就在下面……就在这下面!”

    阿米娅依然弯着腰,手腕被陨星握住停在碎石上方,没有想要举起的念头。她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焦虑的陨星,跟天空一样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用工具的话,我感受不到……我必须用手指才能摸到那种细小的感觉……”

    阿米娅没有管陨星的劝阻,挣开了对方的手,继续低下身子用手挖掘着。阿米娅头顶的耳朵伴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晃动着,就像此刻她手上的戒指一样。

    阿米娅所能感受到的那股微小的感觉是对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比任何人都重要。曾经阿米娅已经失去过这一次感觉了,不久前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又握住了那双手,现在让她放开那种感觉,她怎么会愿意?

    是的,用工具对自己来说是更方便更安全,但那样她还能感受到那股久违的温暖吗?

    阿米娅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出现,她要将这股感觉牢牢的握在手心里,绝不松手。

    “阿米娅!”

    但是这些陨星是感觉不到的,她只能看到阿米娅手中的鲜血。

    “已经很近了!”

    阿米娅回应了一声,声音就像现在她的动作一样带着一丝偏执。煌轻轻捏了一下陨星的肩膀,制止了她想要再次阻止阿米娅的行为。

    “让她去吧。”

    作为很早就加入到罗德岛的精英干员,她比陨星更明白此刻阿米娅的心态。阿米娅是个很温柔可爱的小女孩,脾气很好,但只要涉及到诺亚博士的问题,她比谁都强硬。

    还记得碎骨怎么死的么?那个家伙试图引爆自己的铳型魔杖去干掉诺亚,结果被阿米娅在他的魔杖爆炸之前给强行杀死了,直接抹消掉了他生命的意义,包括紧接着到来的“爆炸。”

    那场爆炸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因为它被阿米娅变成了烟花。

    “如果让他们先找到的话……如果让他们先找到的话!”

    阿米娅的手越来越快,她不敢去想象被雪怪小队占据主动的情况,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握手言和。

    但是协议是脆弱的,他们随时可以翻脸。如果雪怪小队先找到了废墟下的众人,那代表着他们掌握了诺亚博士的生命。或许那位有着粉色长发的兔子小姐会站在罗德岛一方,但她的实力几何,能不能在雪怪小队和霜星的手中保护好自己和博士,阿米娅可不敢肯定。

    她绝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数分钟后————————

    “打开了!”

    在经过漫长的挖掘作业后,这个沉默的废墟上终于传来了令人激动人心的声音。罗德岛—雪怪联合救援队终于凿开了阻碍他们跟自己所敬爱的人拥抱的最后一块墙壁,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只可惜,幸运女神没能垂怜罗德岛,而是站在了雪怪一方。听到惊呼的阿米娅耳朵猛地一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声呼唤身旁的精英干员们。

    “煌!陨星!”

    一瞬间,阿米娅就丢掉了刚刚的小女孩模样,领袖的气质在她的身上开始生长。煌和陨星对视一眼,对着这位年轻的领袖微微点头,拿起了自己身旁的武器,示意周围的罗德岛干员进入战备状态。

    但命运是曲折的,事情并不总会朝着人们所想的方向发展……

    “哎?为什么里面那么红?”

    打开了一个口子的雪怪成员没有继续挖掘下去,而是看着面前的景象愣住了。在他面前的那个小小的洞口,还有周围所有碎石挤压在一起形成的缝隙,都在不停地向外散发着橙红色的光芒,就好像里面有个小太阳一样。

    而就在他短暂愣神的这几面中,里面的人似乎是按捺不住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的冲动,自己踹开了洞口旁的一块大石头。整块废墟摇摇欲坠,因为被踹倒一块石板的缘故周围扬起一阵尘土,雪怪小队的成员们看着废墟手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但这堆石头最后还是没有倒塌。阿米娅和煌围了上来,和雪怪们一起看着散发着奇怪光芒的洞口。

    灰尘很快就散去了,围观的众人也通过扩大后的洞口看到了里面的景象。站在那里的不是雪怪们期望的大姊的身影,也不是罗德岛所期望的博士,而是一位衣着跟她身上的光一样火热的卡特斯女孩。

    “三个小时,我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啊……”

    瓦伦丁闭上眼抬起头,没有理会空气中还漂浮着的灰尘,猛地吸了一口气,高声呼喊,声音就跟煌一样充满了热情。

    然后他就被呛到了,咳嗽得跟哮喘病似的。

    罗德岛&雪怪:……

    ————————洞口开启数分钟前,被废墟盖住的三人————————

    空气有些凝重。

    诺亚博士背靠在一块石柱上,眼睛盯着面前突然开启了热情膨胀爆发模式的瓦伦丁,额头渗出一滴汗水。霜星的身体已经能活动了,但还是有些僵硬。她从地上慢慢直起身,坐在瓦伦丁的身旁,对覆盖在自己身体上的橙红色薄膜没有任何的意见,就好像那是一种常见的景象,她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哪怕这层在不停散发着热量的薄膜能够在瞬间升温杀死她。我们的主角,变化成八重樱·真炎幸魂模样的瓦伦丁就坐在博士和霜星的中间,身上也覆盖着一层橙红色的薄膜,比霜星身体上的还要亮,哪怕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大衣和面罩诺亚也能感受到他身体上的高温。

    毫无疑问,这位在对话中一直对整合运动抱有较大意见的兔子姐姐在听到救援队的声音后第一时间就运用起自己的源石技艺控制了她们两人,而且态度还很强硬。刚刚还在一起胡闹一起聊天的朋友突然间说翻脸就翻脸,诺亚有些呆滞,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霜星倒是觉得没什么。相反,她很享受这种被火焰近距离舔舐的温暖感觉。相对于肠胃给辣味糖果损害的那种带着疼痛的温暖,还是这种覆盖躯体全方位的不会有伤害的温暖舒服。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起了一种想把瓦伦丁给拐进雪怪小队当自己的暖宝宝的奇怪想法,但也只有那一眨眼而已。

    无论霜星杀过多少人,再怎么冰冷,她也是个女孩子,一个跟邢一凰一样,跟这世界上万万千千人一样的女孩子。她也会有那种任性的想法,即便只会存在一瞬。

    “有些惊讶?”

    看着面前似乎是进入当机状态的诺亚,瓦伦丁抬了抬眉毛,嘴角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奸笑。

    他当然不是心里憋着什么坏水,只是看着显示屏上出现呆滞颜表情的诺亚心血来潮想要逗一逗这个失忆的小姑娘而已。

    实际上,瓦伦丁心中没有一点想要对诺亚施展源石技艺的想法,哪怕他将右手张开对准了身前的她。那为什么瓦伦丁会在救援到来前突然改变态度呢?就是因为霜星这个不确定因素。

    在穿越之前,瓦伦丁是不知道第五章之后的剧情的,因为那个时候鹰角还没出。而现在过去那么久了,地球的游戏也更新了好多次,危机合约都出了三次了,主线剧情自然是不会少。曾经在泰拉世界闲得无聊的瓦伦丁就向角徵羽提出过想要在明日方舟的世界里继续玩明日方舟的请求,角徵羽也同意了,只不过在剧情方面给他加了不少限制,就是为了防止他预知未来。而在这片切城废墟的时候,角徵羽开放了这段剧情,也让瓦伦丁提前了解到了博士将会和霜星有段二人约会的情节。

    当时面板上就出现了一幕博士和霜星面对面地坐在一堆废墟里的场景,瓦伦丁点了一下面板想要看到后面的情节,结果屏幕慢慢模糊,中间浮出来一行小字。

    “预知后事如何,请睁开眼睛继续体验。”

    就在瓦伦丁还在想博士和霜星会搞什么罗曼蒂克还是詹姆斯盖尔的时候,他又双叒叕被角徵羽那个家伙被踢出精神空间了,紧接着就被噪音给震醒了,接着就有了刚才的故事。

    废墟之中,霜星在讲故事,瓦伦丁心中也在放着开放后的剧情,心不在焉,直到在刚刚看到某句话的时候才集中注意力去盯着精神空间的屏幕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那是现实中霜星的故事已经进行到尾声的时候,而屏幕上的霜星却对着博士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我想和你打个赌。”

    “如果是你的小队先挖开了这里——我会在一瞬间杀死你们所有人。如果是我的兄弟姐们先挖开了,你的生命,就到此为止。”

    “要赌吗?”

    ……

    赌nm!

    看到这段话的时候瓦伦丁当场就爆出了一句熟悉的粗口,头顶的耳朵都立起来了。

    这种两头都是死的赌约有什么进行的意义吗?要么罗德岛全员木大,要么博士一个人永远停下来?

    完蛋去吧!

    瓦伦丁从在没一个人面前如此高强度的爆出这么多粗口,哪怕是那个塔露拉和梅菲斯特也没有。虽然这两位他是见面就拿刀开干基本上没有多少嘴臭的机会,不过这也能侧面反映出来瓦伦丁对霜星的态度。

    在他看来,霜星不是个纯粹的坏人。也许这个姑娘的手里沾染着无辜人的鲜血,但那也绝对比整合运动其他干部的要少的多得多。

    那为什么他还是会对霜星有那么意见呢?

    因为她明明知道整合运动的坏处却仍然帮助他们的态度。

    在这个世界上,被骂的最多的,可能不是单纯的坏人,也不是那些只说不干的圣母婊,而是站在坏人一方的好人们。他们清楚自己的“同伴”在干些什么勾当,却仍像以前那样对待他们,保护他们,哪怕这些人已经不再悔改。

    爱国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现在的霜星虽然说出了自己未来的打算,但她执着的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一切,在那到来之前,仍坚守着自己的任务没有忘记。

    哪怕她自己心里明白,这个任务是错的。

    所以瓦伦丁才会在救援即将到来前燃烧起自己的源石技艺去控制霜星。也许一开始很暖和,但只要这位雪怪公主搞小动作,她就会感觉到什么叫做太阳的温暖。

    瓦伦丁不敢确定游戏剧情中的霜星那些话是不是玩笑,也不敢确定现实中没说那些话的霜星心里究竟还有没有对诺亚的杀意,但只要诺亚有会被干掉的可能性,他就不能大意。

    就算霜星真的是玩笑,瓦伦丁也不敢保证自己存在的这个平行宇宙中的泰拉世界不会有一点的危险。

    洞口被打开时外面的人很有可能没有戒备,能阻止霜星的只有他自己。

    “确实。”

    诺亚点点头,心中吊起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在看到瓦伦丁嘴角的笑容之后她就知道这姐姐在开玩笑了,至少对她自己是没有敌意的。

    至于对霜星的行为……

    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导致这一切的就是她,罗德岛的敌人。敌人之间也可以成为朋友,互相厮杀这种事实不会因为两个人一起谈过心就能改变的。

    “我还以为你想用源石技艺的方式帮助霜星改变她的阴寒体质。”

    诺亚的话让瓦伦丁想起了地球上的老中医。

    “如果我的源石技艺真的可以的话,我会尝试那么做的。”

    瓦伦丁回头瞥了一眼毫不在乎的霜星。

    “前提是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霜星动了动眼眸,看了眼面前的诺亚,又微微偏过头去回归到神游状态。

    “我想,霜星小姐会跟我们成为朋友的,对吧?”

    诺亚脸上的显示屏出现了一个笑脸。

    霜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坐在原地慢悠悠地哼着瓦伦丁熟悉的歌谣。

    值得庆幸的是,她的体内没有源石技艺运作的表现。说到底,瓦伦丁还是不想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做点什么,但既然这个世界让他成了刽子手,该动手的时候他也不会仁慈的。

    幸好,霜星很配合。

    “那么,是时候重见阳光了。”

    瓦伦丁又将覆盖着自己的橙红色薄膜提高了一个亮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小太阳一般。他站起身,左手仍然对着一旁的霜星,同时调整身体的重心对着刚刚打开的那一个小小的洞口猛地一踢。

    “爷又回来辣!”

第六十章 打完仗回老家结婚

    废墟前的气氛很紧张。虽然这场救援是罗德岛和雪怪小队一起合作完成的,但是当他们的共同目标近在咫尺时,谁都不敢百分百相信对方不会再最后一刻下绊子。雪怪小队的成员们聚集在了一起,白色的长袍在如此昏暗的天气中都是如此亮眼寒冷,让人想起了西伯利亚的雪原。阿米娅和她的精英干员们站在了出口的另一侧,空气的温度在缓缓上升,所有人都看到了煌身旁的超大号电锯和已经扭曲了视觉的空气。

    此刻,只要他们要救的那两位领导者随意下达一个有关于进攻的命令,两方人马都会立刻翻脸扭打起来。也许他们会在战斗过程中互相放水,但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不好看的。

    但是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化。率先走出废墟的,不是他们任意一方的首领,而是一位如同太阳般火热耀眼的卡特斯人姑娘。

    “我觉得她比我还火热。”

    煌朝着阿米娅的方向微微偏头,避开瓦伦丁身上散发出的耀眼光亮,小声嘟囔。在看见那光明的一瞬间,煌都感觉自己身体周围的温度又涨了一些,空气变得比刚刚更加扭曲了,但仍没有阻止住真炎幸魂散发出来的光亮的强劲势头。

    确实。根据游戏内的技能和表现来看的话,如果煌的形容词是热情、膨胀、爆发,那真炎幸魂的形容词就是爆发、沸腾、炸裂。

    看八重火垣的特效就知道了,满屏的红色,到处都是烫到能够割开空气的锋利剑刃。

    “咳……”瓦伦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从刚刚被呛到的状态缓和过来。他挥挥手拍开自己眼前仍在飞扬着的灰尘,挺直腰板高耸胸膛,又来了一次深呼吸。

    围观的众人瞬间将视线移到了面前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上。

    “啊……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怀念新鲜空气的味道,哪怕这空气中仍然有很多的灰尘。”

    “但那也比地下的空气要好。”

    一个深呼吸结束,瓦伦丁露出满意的微笑,身前沉甸甸的重量也抖了抖。

    “她……确实是比你还火热嘶——”

    一个距离罗德岛最近的雪怪成员盯着瓦伦丁缓缓说道。但是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的一名雪怪给掐了一下大腿,听声音是疼得不轻。煌看了一眼刚刚跟自己一起偷喝伏特加的雪怪,对他不着痕迹地竖了个中指以示敬意。

    “这位卡特斯小姐,我们的博士现在情况如何?”

    虽然自己的精英干员已经跟雪怪们“打”起来了,但是阿米娅还是决定先不管那只活跃的大猫猫,毕竟对她来说博士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诺亚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今天这群人一个都别想跑。

    “她还着呢,还有空跟我们一起聊天……”

    瓦伦丁想起了刚刚他们三人开故事会的情节,自己站在出口前丝毫没有给后面的人让路的觉悟。但是诺亚憋不住了,她想呼吸新鲜空气,想去拥抱可爱的兔兔,直接抱住了瓦伦丁的腰向前一推。

    “走开啦不要挡路!”

    就连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合成音都带了些火气。

    “哇你又想占老娘便宜!”

    瓦伦丁踉跄了几步站稳,伸手使劲拍了一下诺亚的咸猪手,让这个该吃理智药的家伙放开自己。

    “你不怕烫吗!”

    他的声音就跟自己身上的火焰一样充满活力,丝毫没有困在废墟中数个小时该有的疲乏感。

    “兔兔!”

    “博士!”

    诺亚没有理会瓦伦丁的质问,而是转身扑向了朝自己跑来的阿米娅。她紧紧地抱着这个娇小的姑娘,像是撒娇一样从喉咙里发出“恩——”的声音,看起来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姐妹。煌叹息一声,快步跟了上去,将和博士团圆的阿米娅跟雪怪们隔开。

    距离太近了,如果此刻雪怪们进行突然袭击,煌不敢确定自己能否保护好身后的两人。而且在这个距离上,陨星的重弩也不能很好地发挥作用。

    爆炸范围太大,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阿米娅,博士,向后退。”

    她压低声音去提醒身后罗德岛的两位重要人物,同时眼睛紧盯着面前的雪怪成员们。虽然那把震慑力极强的电锯没有被启动,但是雪怪们也感受到了这只刚刚还跟他们友好聊天的火热大猫猫眼睛里的敌意。

    对此雪怪们表示理解。短暂的合作并不代表双方已经成为了朋友,他们仍是敌人。煌在提防着他们,他们也在提防着罗德岛。不久前埋下的源石并没有一次性用完,仍静静地躺在某些地方等待着雪怪们的信号。他们体内的源石技艺正在运转,周围的空气温度开始下降,瓦伦丁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的温度一边热一边凉。

    针锋相对。

    “这位小姐,请问我们的大姊现在情况如何了?”

    一名雪怪向前一步对着瓦伦丁说道。语气并不急促,声音也很恭敬,跟在后面小声骂苏卡的雪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有一点他们是一样的,那就是散发出来的源石技艺。

    也许一个雪怪的源石技艺无法压制瓦伦丁的高温,那两名雪怪呢?一群雪怪呢?

    虽然表面上雪怪们很平静,但瓦伦丁敢打包票,如果自己说出任何表示霜星有恙的话语,凿冰者的打刀会和雪怪术士的冰冻法术一起糊到他的脸上。

    此刻瓦伦丁突然很想变成德丽莎去跟这些雪怪交流。毕竟他们已经被学院长打出了心理阴影,就算自己说的有些过于直白也不会有什么事。

    想打架?你知道犹大有几种用法吗?

    “你应该明白你们大姊的身体状况。”

    为了避免情况往糟糕的方向发展,瓦伦丁想了想刚刚还只能坐起身无法站立走路的霜星,选择了一种稳妥的交流方式。

    毕竟这比直接说你大姐废了要好的多。

    “躯体高度源石化,过度使用源石技艺,冻原上的雪美人,人形自走空调……”

    瓦伦丁晃悠着双手,思考着符合霜星的描述。

    “……我们明白。”

    虽然这位卡特斯人小姐的描述越来越怪,但基本上都符合雪怪们内心里对霜星的想法。霜星很少提起过她的身体状况,但相处的久了,他们也渐渐知道了一些情况。

    而且,雪美人那句是全体雪怪一致同意的绝对事实。

    “那你们大姊依旧是那样。”

    瓦伦丁摊手。

    “你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他尝试着调动自己的源石技艺朝雪怪小队方向的身体移动去均衡两边的温度,同时扭头朝着废墟内部的方向问道。

    回答他的不是霜星跟冰块一样的声音,而是一双微微晃悠着的白色兔耳朵。

    经过长时间的休息,霜星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至少,走路是没问题了,不过再使用源石技艺可能就有些吃力。正因如此,瓦伦丁在诺亚离开后就撤掉了他对霜星的源石技艺,因为已经没必要了。

    要是在煌和阿米娅的保护下霜星还能干掉诺亚,那这罗德岛他也没待下去的必要了,不如尽早带着乌萨斯三熊一起去找托洛茨基开始走上另一个拯救世界道路。

    当然还是有煌可能承受不住的进攻的,就是强行压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变成一颗源石炸弹。不过那样不仅仅是罗德岛,雪怪小队也得凉凉,霜星应该不会那么做。

    多大仇哇……为了干掉诺亚要让自己原地爆炸?不值当。

    “大姊!”

    看到霜星的雪怪们急切的呼喊,就跟刚刚的阿米娅一样冲了过去。幸好瓦伦丁躲得快,要不然他怕是要挨上一发雪原肉弹冲击。

    “呃……我没事。”

    看着急冲冲跑过来搀扶住自己的雪怪,霜星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还好她现在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源石技艺了,而且雪怪身上的衣服也很厚,不怕寒冷,要不然这位跑过来搀扶着她的雪怪得没了一条胳膊。

    “罗德岛的领袖。”

    霜星轻轻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雪怪,将视线移向了罗德岛的方向。触碰没问题但是如果时间太久还是会出问题的,她现在已经能平稳站立了,也就不需要别人扶着了。

    “是我,可以叫我阿米娅。”

    阿米娅早就已经松开了博士观察着雪怪们的情况。现在对方的首领叫住了她,她也该有所表态。诺亚已经被煌和陨星保护起来了,安全方面是没问题。但如果霜星表现出一点第一,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蓝色的戒指被鲜血覆盖住了,象征着死亡的丝线在空中若隐若现。黑色的菱形出现了阿米娅的身后,虽然只有一个浅浅的影子,但注视着它的人内心也会止不住的恐惧。

    就像瓦伦丁在那片空间中感觉到的一样,那是无穷无尽的,压抑到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呼吸的黑暗。

    “你还真是紧跟时事。”

    角徵羽突然出现调侃了一句瓦伦丁的想法,紧接着又消失不见。瓦伦丁皱了皱眉头,继续在旁边跟没事儿人一样观赏着这场冷战。

    就差小板凳和瓜子了。

    “阿米娅,不。”

    发现了不对劲的诺亚握住了阿米娅的手,却被对方缓缓挣开。

    “博士,我很抱歉。”

    “她的戒指……戒指在变红?”

    陨星注意到了阿米娅身上的变化,眉头皱起。这是不好的现象,罗德岛所有的干员都知道。

    煌没有说话。

    “……你不阻止她?”

    “我没有理由阻止我们唯一的胜机。”

    煌的声音很严肃,她说的是事实。罗德岛一方的精英干员只有煌和陨星两人,其中的陨星还是狙击干员。霜叶受伤战力大打折扣,杰西卡虽然是正式工但并不适合近身格斗。虽然陨星在近身战斗方面并不弱,但是跟近卫干员相比还是差了点,最多能够自保,如果能抓住破绽的话也许能够反杀。但这是建立在一对一的基础上的,而对面的雪怪小队有多少人呢?

    十多人。

    抛弃普通的雪怪士兵,雪怪术士和凿冰者的人数也达到了七名,真的交起手来罗德岛一方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煌也许能打三四个,但其他人可不一定。

    更不要说霜星还是个会用aoe技能的术士了。

    所以,解除限制的阿米娅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不过……

    煌握紧了手中的电锯,将视线移向了不远处的瓦伦丁。自从双方的领袖都出来后,这位卡特斯人小姐就进入了看戏模式,站在一旁好不自在,没有任何的尴尬。在刚刚他们进行救援的时候煌就从其他的干员口中得到了有关这位小姐的信息,其中一条就是:

    实力强劲。

    “她的攻击并没有命中梅菲斯特,但是能看出来,如果能够真的命中那个混蛋的话,除非他拥有塞雷娅女士那样的防御力,不然会被瞬间斩成两半。”

    这是陨星给八重火垣的评价。

    陨星是资深干员,煌相信她不会看走眼。如果这位卡特斯人小姐真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或许她能帮助罗德岛摆脱困境,阿米娅也不需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总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像在救援时没有人会想到里面有一个人造太阳一样。霜星没有理会阿米娅眼中愈发浓厚的敌意,而是扭头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雪怪们。

    “大熊,罗德岛是不是没有和你们交战?”

    “没有。”

    那位让瓦伦丁感到苏卡不列的雪怪微微摇头。

    “那么在这片战场上,我们就不是敌人。”

    霜星松开了刚刚握住匕首的手。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雪怪小队集体解除了戒备,那股直刺骨髓的寒冷也消失不见。

    “霜星……”

    阿米娅松了口气,身后的菱形和丝线也伴随着寒流的消失而消失。

    “不是敌人就没有理由厮杀了。”

    霜星给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了定义,也制止了一场流血的战争。瓦伦丁撇撇嘴,一副好戏结束的欠揍模样,不过在他的心里,还是很庆幸霜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毕竟自己带出来的矿石病抑制剂现在可不在身边,如果真要开打他还得在打完回隐藏所拿抑制剂,不然就得疼一路。

    至于已经跑掉的梅菲斯特……

    目前为止,他已经昏迷了三次了,被霜星打昏迷一次,进入阿米娅的死亡空间昏迷一次,刚刚醒来没多久又被压在废墟下昏迷一次,估计那个小混蛋已经在龙门城墙外开始艰苦卓绝的攻城战了。

    正好让龙门近卫局代替自己收拾了他。而且,他可不信偌大一个龙门,除了近卫局这支执法队伍之外没有任何的武装力量。

    瓦伦丁不清楚为什么梅菲斯特自己就敢带着这些人去打比切尔诺伯格还要繁华的龙门,难道他以为浮士德和那些在贫民窟策反的内应能帮他们像是炸开切尔诺伯格一样炸开龙门城墙?

    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那梅菲斯特估计还不够陈一个拔刀打的,毕竟自己曾经一十字架就能把他打成重伤。要不是这货会治疗还有幻影分身,刚刚那八重火垣就能让他跟世界说再见。

    这龙门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化大都市要是被一堆乌合之众给打进去了,魏彦吾还是赶紧回老家种田吧,丢人。

    “小兔子。”

    “呃,我叫阿米娅……”

    可爱的兔兔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霜星开始跟阿米娅进行友好的交流,煌也放下了手中的电锯收回到容纳箱里。跑到雪怪小队里跟某个雪怪勾肩搭背起来,看表情似乎这名雪怪有什么她很感兴趣的东西。所有人都放下了戒备,连博士都走到瓦伦丁的身边一起看着两只兔子交流。

    “这位八重樱小姐,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罗德岛?福利我不久前已经说过了,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再说一遍……”

    “我记得,我记得……”

    瓦伦丁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将不久前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五险一金周末双休工作轻松,基地里还有很多漂亮的女干员,正太猛男小哥哥也有很多……”

    “我说的这些可都是实话,你看这些干员为什么为了我这么卖命?就是因为优良的工作环境和合理的工作时间跟超级丰厚的报酬啊,而且这也侧面证明了我超凡的人格魅力。”

    诺亚开始向瓦伦丁画大饼。

    “能给自己的员工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工作,这不就是作为领导者的我最好的人格魅力么?”

    罗德岛的领导者是阿米娅和凯尔希,你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

    瓦伦丁看着喋喋不休妙语连珠的诺亚腹诽了一句。

    “我考虑考虑吧。”

    终于,他受不了了这个聒噪的失智萝莉,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为什么下不了决心呢?”

    诺亚不明白。既然这位兔子小姐都说要考虑考虑了,那肯定是需要工作的。罗德岛的工作这么好,她还能考虑什么?

    “呃……我前男友在你们公司工作,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瓦伦丁想起了刚刚自己给自己加的戏,顺手把真正的自己拿过来挡刀。

    “我可不想见到他跟那个萨科塔人腻歪的样子。”

    实际上自己心里想的很。

    如果是左搂右抱就更好了,人生赢家。

    “你说的那个萨科塔人……是拉斐尔?”

    诺亚想起了不久前她还在罗德岛时了解到的事。那时候拉斐尔是整个罗德岛最受欢迎的人,每天都有干员以各种借口跑去医疗部找她“看病”,实则进行搭讪递情书等一系列示好行为。最后这位天使姐姐不耐烦了直接在论坛上发表了一个主题为“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的帖子,里面还有她跟瓦伦丁的合照。

    不过诺亚并不相信拉斐尔的自证,毕竟那张照片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女孩的自拍,所以她并没有停下假装看病的行为,结果在不久后就被凯尔希给挂甲板了……

    还差点被华法琳给咬出血。

    不过现在看来……

    “没错,一个长得跟女神一样地萨科塔人,独一无二的四对翅膀,迷倒万物众生的脸蛋和笑容,让人见了就想叫她妈或者老婆……”

    瓦伦丁想起了那天早晨在公寓里时他跟拉斐尔之间的互动,还有曾经他与邢一凰度过的点点滴滴。

    什么叫爱情?这个问题瓦伦丁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他曾经也天真的认为自己只是单纯的馋那俩姑娘的身子和本身自己就是个老好人才会对她们那么好的。

    现在看来……

    “等龙门的任务结束后就回去跟她们摊牌吧,就像不久前那样。”

    就像他在那片黑暗中轻声呼喊拉斐尔为老婆那样。

    自己大概是真的感觉到爱情了吧。

第六十一章 打不过狂战士的杀手

    龙门,贫民窟,夜晚。

    今天的夜很干净,黑色的天空没有不和谐的灰色区块,像是一张吸满了墨水的纸,放眼望去尽是纯粹的黑色,就连一丝云彩都看不见。月亮也不像是往常一样犹抱琵琶半遮面而是完完整整的挂在天空之上,就连颜色都带了些白天太阳的温暖,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冷。淡黄色的月光没有阻碍的洒在地面上,为那些依然完好或者已经成为废墟的建筑物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似乎在怕它们在这沉静的睡眠中着凉一样。

    是的,这里是贫民窟,已经经历了一场战乱的贫民窟。很多人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没有了经济来源,但是生活还得继续。哪怕现在这里是战场,在这夜晚之中也是极为安静的,这片不久前还聒噪不安的地方已经跟那些人们一起进入了梦乡。至少,他们还活着,还有生命,还能看见太阳和月亮,还没有彻底绝望。

    对邢一凰来说,这个夜晚确实是她在龙门这短暂的生活中所经历的最安静的夜晚,没有之一。平常的贫民窟是什么样的?哪怕是已经关门仍然亮着的霓虹彩灯,在街上烧胎大笑的小混混,因为喝醉了而忘记回家的路在狭窄的街道上大声叫骂的醉鬼,还有那些令人心跳加速血脉偾张的呻吟……

    夜晚的贫民窟并没有跟随着大部分人一起睡去,而是画上了浓妆换上了暴露的衣服以另一种形态继续在这片大地之上清醒着。在那快被五光十色的光彩掩盖住的月光下,你能清楚的看到最接近本能的人类,那白天衣冠楚楚的人们的另一面,最真实的一面。哪怕是现在,那些曾经整日醉生梦死的人们依然和贫民窟一起将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摆在了你的面前。

    沉默,安静。

    但是,这沉默只不过是原住民的表现而已,对于那些外来者,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或许就跟整合运动的战斗计划一样,这些戴着白色兜帽的恶鬼们或许并没有那么深刻的目的和想法,他们大概只是想尽情发泄心中被压抑已久的情绪而已。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意气用事,一群正在气头上的人只能被那些深思熟虑的人所利用去达成某些目的,而真正想要去倾斜战场中的力量天平,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找到那些操控着战局的人。

    夜晚的微风吹过邢一凰的额发,让她感觉到了丝丝凉意。树叶因为空气的流动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低低的沙沙声响,她也趁此踮起脚尖落在了一处建筑物之上。

    邢一凰的源石技艺是很特别的,她无法使用任何的源石释放介质去利用自己的源石技艺改变外界的某些东西,因为她的源石技艺就作用于自己本身。换句话说,她自己就是一根法杖。但事情总是有两面性的,虽然邢一凰的源石技艺只能作用于自己,但是她的施法效率要比大部分的术士都要高——因为没有法杖的存在,也就没有能量损失。

    哪怕是看起来极为魔幻的源石技艺,也要遵守能量守恒定律。

    但即便如此,邢一凰也无法将自己变成超人。她可以让自己走路像猫一样将发出的声音降到最低,但无法做到真正的不发出一点声音。所以,在进行潜行跟踪任务的时候,她还是需要利用自己周围的环境的。

    数天前,整合运动奇迹般地攻入了龙门城,邢一凰也跟罗德岛的领袖凯尔希取得了联系。她尽量用最简短的语言向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王汇报了自己这几天的工作情况,同时也从对方口中了解到了新的任务。

    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寻找接下来几天内进入到龙门贫民窟的整合运动干部,同时向罗德岛和龙门近卫局汇报贫民窟里整合运动的兵力调动情况。

    这是一份很简单的任务,至少对于点了狂战士专精的邢一凰是这样的。作为一名曾经的猎人,她对寻找跟踪杀死猎物的流程极为熟悉,尤其是这套流程的头两步。而杀死猎物,对邢一凰来说却是比较困难的操作,毕竟这是直接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远没有寻找跟踪来的安全。

    也就是在这两天她突然意识到了瓦伦丁对她是有多重要,换句话说,是瓦伦丁那不讲道理的医疗法术对她有多重要。猎人终究是猎人,还是需要执行杀死猎物这一步骤的。曾经的邢一凰在雪原上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死亡时间,看见过多少次地狱的大门,但最后都化险为夷活了下来,也正因此她也变得越来越谨慎,很早的时候就养成了不能绝对杀死敌人时就绝不出手的好习惯。

    然后这个习惯在切城的时候被瓦伦丁打破了,在黑帮战争中。

    她只需要撸起袖子挥动拳头朝着敌人的脑袋上砸就行了,根本不用管敌人会不会死自己会不会被反杀这种事,因为后面有个一直在冒电光的奶妈跟着。

    就算敌人会反击又怎样?就算自己会受伤又怎样?只要那些家伙不能在一瞬间打爆自己的脑袋和心脏,自己身后的瓦伦丁就能在一瞬间让自己的身体完好如初,连伤疤都不带有的,敌人想让她毁容都不可能。

    电光一闪,邢一凰的脸蛋依旧像平常一样白净滑嫩。

    那段时间里,她感觉自己非常爽,由心而发的爽。

    当然了,两年多的相处并不是只让邢一凰知道瓦伦丁的医疗法术对她很重要这件事,那个家伙身上的很多地方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因此在从凯尔希医生的口中得知瓦伦丁一切正常的消息时她一直悬着的心也是终于放了下来,能够安心的继续执行她在龙门的新任务了。

    什么你问凯尔希是怎么知道瓦伦丁依然欢快地蹦跶在这个世界上的?

    还记得她曾说过的一句话么?

    总之邢一凰心中的挂念放下了,她也能更好地去执行任务,每天吃完早饭就换上伪装离开家出去转悠,到了晚上再回来,然后在吃个饭继续工作,直到午夜再回家休息。虽然看起来挺累做起来更累,但邢一凰还是挺喜欢这种工作内容的,至少比坐在赤金制造机前发呆好几个小时要舒服。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更适应高强度的工作,在基建里混吃等死这种大部分人都向往的悠闲工作反而不适合她。

    资本家的完美工具人。

    ……

    至少罗德岛这个资本家给的工资多。在凯尔希向邢一凰发布了新的任务后她就收到了对方打来的任务资金,足够她和瓦伦丁买好几根矿石病抑制剂的那种,看得暗锁眼睛都直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如此容易的将这姑娘给绑到罗德岛的原因。

    至于夜烟那只咸鱼猫……

    “罗德岛的宿舍环境非常好,添置家具不需要你自己出钱。”

    邢一凰看着眼前一脸无趣躺在沙发上摊成一堆液体的夜烟眨了眨眼睛。

    她突然想起了这只猫曾经透露过自己喜欢什么。

    “被炉和毛线球无限量供应。”

    噗通。

    刚补好的天花板又被夜烟的女巫帽给戳了个洞。

    一句话,直接让夜烟满血复活,变成了一名光荣的罗德岛女工……啊是干员。

    作为一名猎人,邢一凰比任何人都清楚猎物的喜好。

    ————————但在拉斐尔面前,邢一凰才是猎物————————

    时间已经很晚了,月亮散发出来的光线足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黑暗中的道路。原本这个时候邢一凰已经回到了家里抱着枕头想着瓦伦丁睡觉了,但今天她却罕见的没有回去休息,反而是跑到了一个距离她家很远的一处地方,而原因就是……

    皎洁的月光下,漆黑的街道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走着。她的身材并不高大,看起来还有些迷你,让邢一凰想起了瓦伦丁的那个可爱正经的老姐。但是她相信,这个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行进的家伙,绝对比拿着盾牌和手铳的雷蛇还要恐怖。虽然对方的脚从没有离开过阴影一步,但是在跟踪过程中她曾回头观察过身后的情况,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邢一凰看清了对方的脸。

    红色的额发,在黑夜中仍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暗红色眼睛,被面罩遮住的半边脸,还有她身上的服装,挂在腿边的匕首……

    一切的一切都让邢一凰想到了整合运动里的某位干部。

    弑君者。

    弑君者的发现是个偶然。当时邢一凰正蹲在贫民窟的最高处进行同步,同步完成了正准备来个信仰之跃的时候,她的视野中突然闯进来了一个极为显眼的家伙,就是面前的弑君者。那时太阳仍在地平线散发着余热,天空仍然亮着,那抹红色就像是一束火苗一样渺小。

    只能说幸亏邢一凰的视力比别人好上不少,要不然那么一点火焰她还真看不到。

    发现了目标怎么办?那自然是跟上去了。于是邢一凰开始了曾经她重复了千百遍的流程——跟踪猎物。只不过弑君者这个猎物有些过于特殊,在跟踪过程中邢一凰有好几次险些被发现,但还好最后没出什么事,就像刚才那样。这场跟踪从傍晚一直进行到了午夜,她也抽时间向凯尔希汇报了,但得到了一句继续跟踪的回应之后对方就再也没说过话,结果她就一直跟踪到现在,转遍了大半个贫民窟,还发现了两处整合运动新建起来的据点,收获不小。

    如果瓦伦丁知道了这事,肯定会去找凯尔希要求加钱。

    在确定了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弑君者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拐进了一个路边的小巷子。巷子口的灯闪了闪,邢一凰丢失了对方的影子。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压低呼吸俯下身体向那个小巷子移动着,脚步比变成猫的夜烟还要轻盈,速度确实丝毫不减。

    很快,邢一凰的视野中就出现了那条巷子的全貌,但里面除了黑暗没有任何东西。

    跟丢了。

    但是她并没有慌张,而是闭上眼睛继续压低自己的呼吸。在刚刚的跟踪过程中丢失目标的情况确实是出现过几次,但是最后都被她给找了回来。

    就跟瓦伦丁的“生机”一样,邢一凰的源石技艺可不只是普通的把她变成超人。她不仅能压榨自己身体肌肉的潜力,还能像瓦伦丁一样对自己的器官进行加强。

    时间就好像变慢了一样,邢一凰的感知能力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敏锐。此刻在她的耳中,这个夜晚开始变得不再寂静。微风拂过发丝的声音,路边蟋蟀的叫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在她的耳朵中都像是戴了扩音器一样被放大了数十倍。一瞬间,邢一凰感觉自己身处雷暴之中,耳膜都快被撕裂了。她皱了皱眉头,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很快,那些暴躁的杂音就消失了,她选择性的屏蔽了那些声音,只留下了自己想听到的声音。

    两颗健康的心脏发出的心跳声。

    一颗是她自己的,还有一颗是……

    邢一凰猛然睁开眼睛,同时身体向后一仰。黑暗中她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她能听得到利刃划过空气的撕裂声,夹杂在心跳声中极为刺耳。

    猎人被发现了,猎物开始了反击。她的爪子撕开了夜幕,挥向猎人的心脏。

    ————————不知道写什么好,就随便写两句吧————————

    贫民窟的夜依然是安静的,哪怕其中已经爆发了战斗。但是战斗的双方都极为有默契的将自己的一切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化为了影子不停地交缠着,留给世界的只有挥过空气的呼呼声。

    邢一凰不敢全力以赴,因为她知道这周围有一个整合运动的据点,但那个据点里有没有其他的整合运动干部就不知道了。而且,此刻的她赤手空拳,没有任何武器能够挡住弑君者的匕首,只能处于被动尽量躲避。无声且致命就是弑君者的作战风格,虽然这里是龙门,但是昏暗寂静的环境对她来说就是主场。作为一个绝不与人正面交锋的杀手,她在这黑暗中竟然奇迹般的跟邢一凰打得有来有回,难解难分。

    要知道曾经在切城的时候,弑君者就表示过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邢一凰一定能将她摁在地上摩擦。

    叮!

    终于,这场无声的战斗出现了第一个响声。在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过后,双方拉开了距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弑君者又潜入进了黑暗之中蛰肤了起来,准备给邢一凰来一个致命一击,邢一凰扔掉了手中的砖头,闭着眼睛慢慢后退,同时耳朵听着周围的声响。

    因为刚刚的战斗她的心跳声比一开始要大了一些,而且对方也在刻意的压抑着声音,所以邢一凰想要像一开始那样快速准确的定位到弑君者的位置就有些困难,不过她还是能找到的,就是需要时间。

    环境再次回归了寂静,似乎邢一凰的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存在。但她有没有听到脚步声,所以可以排除弑君者逃脱的可能性。这个夜晚并没有那种五彩斑斓的黑,睁开眼的话还是可以看清一些东西的,不过那样视线察觉到的信息就会对她产生影响,不如就闭着眼做一个盲人,将听力的优势最大化。

    咯啦。

    一块小小的石头落到了地面上,邢一凰朝着那个方向转动身体,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与此同时,隐藏在她身后的猎物扑向了猎人,在月光下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但猎物终究是猎物。

    邢一凰猛地转身,心跳声瞬间增大,全身上下的细胞在此刻都活过来了,新陈代谢的速度比平常快上数倍,尤其是她右臂的肌肉,仿佛吃了四十二罐蛋白粉一样隆隆鼓起,攥紧的拳头像是放鞭炮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朝着弑君者的方向猛地一挥。而在半空中的弑君者只能瞪大双眼愣愣地看着突然变成绿巨人模式的邢一凰朝着她挥出砂锅大的拳头没有任何的应对之法,她就连摆动手臂用匕首去挡住攻击都做不到。

    她是个杀手,不是黎博利人,做不到在空中自如改变方向这种能把牛顿气死的操作,而邢一凰却能在瞬间完成转身、爆体、橡胶火箭炮这一些列动作,因为那不归牛顿管,看得弑君者只想骂娘。所以这一下攻击,我们可怜的弑君者小姐是完完整整的吃了下来,像是一个炮弹一样直接撞在了墙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就算受到如此严重的攻击,她都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墙壁没坏,不是因为是炎国制造的原因,而是因为邢一凰特地收了力。凯尔希给她的命令中说了,如果发生战斗最好活捉别打死,所以弑君者小姐现在还能好好地躺在地上吐血还是得感谢凯尔希医生的。

    看着躺在地上orz不断吐血的弑君者,邢一凰甩了甩因为高速摩擦空气而冒烟的胳膊,有些惊讶。虽然刚刚那一下不致命,但猎物应该已经昏迷了才对,现在弑君者还能躺在地上吐血让她都有些怀疑自己对力度的掌控是不是下降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弑君者的生理耐受很强。

    不管是哪种原因,现在最重要的是俘虏弑君者向上级报告。就在邢一凰准备再来一下的时候,弑君者突然抬起头对着面前的敌人吐出一口血沫,邢一凰躲闪不及,被对方喷出来的血糊了一脸,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她没有理会自己的脸,而是直接朝着弑君者躺着的方向打出一拳。

    黑夜中,似乎有什么地方爆炸了,惊飞了一片鸟儿。

    邢一凰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污,揉了揉因为砸碎墙壁而流血的拳头,将视线移向远方。

    在繁华的上城区,那栋楼体外悬挂着龙门标志的大厦顶,黑色的浓烟裹挟着橙红色的火焰冲向天空。在那混乱之中,邢一凰似乎看到了一头巨龙的影子。

    “看来我来晚了。”

    黑夜中,一道蓝色的电光闪过。瓦伦丁看着邢一凰面前已经碎成末的墙壁,挠了挠下巴。

    “如果能早来半分钟弑君者就跑不掉了。”

    他走到邢一凰的面前伸出手,递给对方一张小小的手帕。邢一凰看着面前那个熟悉的蓝色双角,接过手帕盖在了脸上,也盖住了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

第六十二章 这是一个章节名

    弑君者挨打半小时前,龙门上城区近卫局总部攻坚战开始时,龙门靠近贫民窟一侧的入口。

    瓦伦丁坐在门口的一处台阶上仰头望天,眼睛盯着明亮的月亮失去了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远处的龙门城内不时传来几声爆炸声,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刺耳——根据声音分贝的大小来看,似乎爆炸的发生地在上城区,离瓦伦丁这里远得很,他完全没有害怕的必要。

    但这并不代表此刻的瓦伦丁没有危险。就在他坐的位置上方,一条粗如巨蟒的钢筋横亘在半空,上面还穿插着数块巨大的石头。就跟这跟钢筋扭曲的角度一样,这几块巨大的石头仿佛被巨兽啃咬过一般,方正的棱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犬牙交错的外表。夜晚的风是凉爽且有力的,吹起了瓦伦丁的银白色的额发,也让悬在半空的钢骨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声响,让人不禁担心它会不会在摆动中掉下来。

    事实上在刚刚瓦伦丁骑着摩托车来到这个“入口”的时候他确实是被某些东西给砸到了脑袋,不过不是那些沉重巨大的石头,也不是足以把人扎个透心凉心飞扬的钢骨,只不过是一些小小的碎石和灰尘而已。那个时候的瓦伦丁还没意识到自己将会看到什么,只是随手把摩托停在路边摆手摇头把落在自己头顶的小石头给掸掉顺便口臭两句而已。但是当他随手整理好自己的头型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眼前的这一幕让小龙人直接定在了原地。

    在瓦伦丁的两边,是高耸入云没有一丝裂痕的龙门外城墙,看着就比切尔诺伯格的城墙要安心。而在他的面前,瓦伦丁看到了这世间最为震撼的艺术留下的杰作。

    扭曲的钢骨向外延伸着,看起来像是被折断的舞蹈家的胳膊,带有一种别致的美感。如荆棘一般到处都是不规则尖刺的城墙边缘,上面有的地方还挂着被染红的白色布条。地面上的石头大大小小盖住了前进道路,像极了他不久前逃出来的废墟。夜晚的风吹动了空中的横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让瓦伦丁想起了地球的恐怖巨兽——哥斯拉。

    他相信,如果泰拉世界真的有哥斯拉而且碰巧入侵了龙门的话,那恐怖的血盆大口绝对能把这堵墙给咬成现在这幅dio样。

    但是泰拉世界没有哥斯拉,只有整合运动。

    在看到这处缺口的一瞬间瓦伦丁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整合运动成功的打进了龙门,就跟当初打进切尔诺伯格的方法一样。

    “我真的不是跑反了来到了已经废弃的切尔诺伯格主城了么?”

    看着面前巨大的“城门”,瓦伦丁踢下摩托车的脚架,将脑海里所有关于如何进城的计划给抹消得一干二净。

    因为没必要了,从这里就能直接进去,还没人管。

    “你觉得呢?”

    角徵羽很明白瓦伦丁心里在想什么。虽然瓦伦丁知道答案,但是他并不愿意去面对。

    一点儿都不愿意。

    瓦伦丁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就像曾经发生发过的那么多次一样,在地球是那样,在巴特摩尔也是,在这里也是,就像是一个死人。他慢吞吞地转过身,完全无视了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和杂乱的脚印,像是一个许久没有上油的木偶一样坐在地上,骨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原本,瓦伦丁以为等待着他的是梅菲斯特和整合运动部队以卵击石的溃败,但没想到却是跟当初的切尔诺伯格一样的惨剧。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让好事顺你的心意发生,它只会变成坏事。

    从来如此。

    ————————墨菲定律————————

    “我真的来到了龙门?你确定这里不是切尔诺伯格主城?”

    时间过去了多久?瓦伦丁不清楚。他感觉很慢,但根据月亮丝毫没动的高度来看,他刚刚毫无意义的发呆不过才仅有几分种而已。

    就像是被闪电劈中了一样,瓦伦丁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么发呆下去了。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就算是要在面对一次绝望,也总比躲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等待着绝望把自己变成碎片要好。虽然同样是没有解决方案,但至少,直接冲上去跟困难一对一决斗死的壮烈些要不停感受着缓慢增强却永不褪去的窒息感要好。他晃了晃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颈,又问出了跟刚才一模一样的问题。

    人总是喜欢做白日梦。

    “你要相信自己还没憨批到连回家的路都会忘记的地步。”

    角徵羽轻声叹气。

    “还有别又说我骂你,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就会用呆萌来形容你了。”

    “你背地里骂我的话我可都记住了,到目前为止一共两千一百二十三句,其中以草……”

    “好了,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大家都是文明人。”

    瓦伦丁低下头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说极就说吧,文明你我他。”

    ……

    角徵羽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家伙的自我心态调节能力。不过考虑到他现在有车有房有俩女朋友有姐有喜欢调戏他的异性前辈有呆萌同事而且父母还真的不在身边这些个情况来看……

    就算是再怎么抑郁也会恢复过来了吧?

    瞬间从全世界的弃儿边宠儿啊!

    “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已。”

    瓦伦丁的声音跟他的脑袋一样低,都快要埋进自己的怀里了。

    “一个比切尔诺伯格还要繁华的国际化大都市,炎国对外开放的窗口,就连我们罗德岛跟世界各国交易用的钱都是这个城邦发行的官方货币。”

    他伸出手拍了拍身旁的大石头。不久前,这块石头还是龙门城墙的一部分,似乎连舰炮和天灾都不会将它击碎一样。但是现在,它就这么静静地躺在瓦伦丁的身边,身上到处都是艺术爆炸的痕迹。

    “还有这城墙,光看起来就比切尔诺伯格的样子货要好。”

    突然间,瓦伦丁攥紧拳头,猛地砸了一下地面。没有尘土被击飞,微风依然在呼呼的吹着,瓦伦丁的手很疼也很红,蓝色的电光出现在了本该是血液的位置。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如此气愤,因为一群几乎毫不相识的人的悲惨下场感到气愤,但这是事实。

    或许,他自己的内心真的在发生变化,不只是变得更好了,还在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

    “那为什么梅菲斯特一个小屁孩带领的一群暴徒就能打下一座城市?一座国际化大都市?”

    瓦伦丁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因为他真的不明白。

    在泰拉世界的时候他并没有停止了解地球的新闻,就像曾经看懂王川建国maga一样,他也是详细了解过华夏某个城市的新闻的。在他看来,整合运动这群没有经过正经训练的暴徒就跟那个新闻说的那样根本不可能攻下龙门这座城市,最终的结果绝对是被龙门挡在城墙外消失在荒野中的。

    但是现实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

    “如果只有梅菲斯特一股力量的话,那确实是有点难。”

    角徵羽开始解释。

    “但是雪怪小队也没去啊,不在切城废墟跟罗德岛的博士干架呢么?”

    瓦伦丁抬起头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白发菲林。

    “但是,你忘了吗?一直跟在梅菲斯特身边的那个弩手,那个疯子唯一的朋友。”

    “浮士德。”

    瓦伦丁念出了那个名字,一个有着海带头的阴郁少年形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没有浮士德,梅菲斯特恐怕早就死了。虽然那个家伙的源石技艺很特别,但是让一群加强过的死人去冲击龙门还是不现实的。”

    “所以浮士德故意被龙门抓住还真就是为了做内应?”

    瓦伦丁想到了这个结果。

    “草。”

    他猛吸一口气,鼻孔里有火焰喷出。

    “我tm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瓦伦丁攥紧了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我记得自己曾向近卫局发出过警告,浮士德这个家伙极度危险,建议立刻处决,他们怎么就不听呢?”

    “整合运动所做的事他们看到了,整合运动对龙门的危险他们也知道,那他们为什么就不愿意听别人的话处死一个整合运动成员?”

    “他们完全可以做到锁死消息不让外人知道,获得的是龙门的安全,付出的仅仅是一点良心的谴责而已……”

    瓦伦丁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

    因为如果换位思考一下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做。

    一个外表身份是整合运动成员的感染者,在龙门因为某些事情被近卫局抓住,然后他就要因为一个人的一面之词丢失性命?

    这不可能。

    等待着他的应该是审判、监狱和劳役,而不是死刑。

    因为他根本没有做出能够让近卫局执行死刑的罪行,他可能只是因为宣扬整合运动的理念才被抓住了而已……

    这就好像近卫局抓住了一个小偷然后有人说这个小偷不简单有可能会威胁整个城邦的安全建议直接击毙一样,他们可能会击毙这个小偷吗?

    完全不可能。

    这段时间里近卫局抓了那么多的整合运动成员,为什么就偏偏他一个要被处死?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其他的人不是整合运动干部?你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浮士德是整合运动干部?

    如果近卫局真的听了瓦伦丁的建议,那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处死所有抓到的整合运动干员,同时对贫民窟进行高压扫荡抓捕所有疑似整合运动成员的人,让一场简单的抓捕行动进化为大清洗。

    原因太简单了,因为有威胁到龙门城邦安全的整合运动干部潜入了进来,而近卫局又不知道对方具体的人身份,虽然有人说了只是浮士德一个,但谁能保证他们处死的是真正的浮士德?谁能保证潜入进龙门的整合运动里没有第二个浮士德?

    至于那个说他就是浮士德赶紧杀了他的人,那要是最后查明不是他结果因为你的这个建议导致近卫局改变了计划然后龙门被真的浮士德破坏了,这个锅谁来背?

    近卫局,还是你?

    没有确切的证据,没人会做出格的事情。

    但是浮士德不会这样,因为他就是奔着做出格的事情来的。

    这就是世界的悲哀,正义一方永远被规则束缚着,而邪恶却可以为所欲为。

    “不管怎样,浮士德成功了。他跟他的幻影弩手们打下了近卫局大楼,成功的吸引了近卫局的注意力,让那些潜伏在贫民窟的整合运动有机会打开一个缺口让外面的梅菲斯特进入。”

    “龙门轻视了整合运动的实力,所有人都轻视了整合运动的实力。”

    角徵羽看了蹲坐在台阶上的瓦伦丁一眼。

    “谁能想到浮士德真的能一个人打穿上城区近卫局总部啊……”

    瓦伦丁在这个世界见到了太多不合常理的东西,源石技艺、天使、龙、恶魔……但他仍然不习惯那些超乎常人想象的存在,不习惯这个世界差距极大的个人实力。

    “不是一个人,还有幻影弩手的配合……不过说一个人也差不多。”

    “不对。”瓦伦丁突然想起了什么。

    “军队呢?龙门的军队呢?当初切尔诺伯格是政府和军队一起撤走了,警察都走了不少,但是龙门没有啊,难道他们就靠近卫局这一个执法队伍来抵抗入侵?他们应该有更专业的对抗入侵的手段才对!”

    是的,近卫局是很强,但它的职责应该在维护城市的治安上面,抵抗入侵是军队的活才对。但是现在来看,全城上下只有近卫局在忙活,那些瓦伦丁脑海里穿着厚重防刺服端着重弩甚至是铳械的军队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这个……其实你应该去问魏彦吾才对。不过就算你问了魏彦吾他估计也不会说,而且你可能连魏彦吾的面都见不着。”

    角徵羽挠了挠耳朵。

    “龙门的情况很复杂,具体什么原因嘛,你应该看过那些古装剧吧?皇帝是怎么控制住手下的那些将军的?”

    “杯酒释兵权?”

    瓦伦丁想起了一个华夏历史上极为著名的事件。

    “差不多,反正现在的魏彦吾是没有军权的,他手下也没有军队。而且,龙门作为炎国的大城市,所有国家都知道其对炎国的重要性,入侵龙门确实是可能性极小的事件。”

    “而且,近卫局人数也不少,装备也不差,对抗入侵也是可以的,打巷战还是他们的专长。”

    “当然,跟真正的军队相比,人数还是少了点……”

    “真的就一点军队都没有?”

    瓦伦丁还是不相信这个事实。

    “嘶……有是有,但那些人不应该被称为军队,被称为‘私军’更合适。”

    想着那些穿着黑雨衣的家伙,角徵羽尽量给瓦伦丁描述得符合现实点。

    “但是‘私军’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这种情况基本上不会出动的,毕竟魏彦吾还好好的,啥事没有。”

    “总结一下,就是魏彦吾跟炎国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手下根本就没有军队,只能让近卫局偶尔客串一下。但是他的手里还有私人部队,不过那是保护自己安全的,人数用来抵挡入侵也不够,所以就不出动了?”

    虽然有些地方是错的,但是大体上是对的。角徵羽看着瓦伦丁点点头,同意了他的总结。

    “草。”

    瓦伦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贵族……

    又他妈是这些人。

    乌萨斯的贵族不把群众当人看,炎国也好不到哪去。

    “与其在这里生闷气,不如去想着如何改变这一切。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炎国线么?如果你现在就离开罗德岛去炎国的话,我会给你一些小小的帮助让你搭上惊蛰那条线的。”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国家都不稳定,只要能找到其中的‘应力点’,你就能发动一场政变,革命……到时候就不是你一个人在战斗了,肯定会有其他国家来插一脚。如果你足够幸运,足够有才能,或许……”

    角徵羽的声音就像是毒蛇一样致命,吐出红色的信子嘶嘶地舔舐着瓦伦丁的内心。

    “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国家。”

    瓦伦丁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一指距离的那张脸,体温逐渐升高。角徵羽的眼睛很漂亮,细长的猫瞳像是充满了魔力一般紧紧地拽住了瓦伦丁的目光,让他的双眼没有丝毫的动作。角徵羽的声音也足够有魅力,缓缓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顺着神经慢慢拂上他的大脑皮层,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象起刚刚对方所描述的宏图伟业……

    然后瓦伦丁就抬起手摁住角徵羽的脸让他离自己远点。

    “我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运气。”

    角徵羽的话确实是很有诱惑力,但是瓦伦丁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连一座城都守不下的人跑去篡夺一个国家?闹呢这是!

    估计惊蛰他都搞定不了,去炎国直接给扔进大理寺里电他个三百回合。

    不过想想似乎还挺爽的……

    如果能被她踩几脚就更爽了。

    必须是白丝。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就算我不去搞这些,总有人会去的……”

    瓦伦丁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这里是你的精神空间,在你刚刚坐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进来了,没有灰。”

    角徵羽友善地提醒。瓦伦丁楞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继续说了下去。

    “就像托洛茨基一样,炎国肯定也会出现一个托洛茨基……这个世界老旧得太久了,它自己都看不下去要改变了,我的出现就是改变的开始……”

    “或许早就开始了。”

    他想起了罗德岛的前身巴别塔。

    “我就是个普通人,顺应历史潮流吧。”

    瓦伦丁摇摇头,踢开摩托车的脚架,将车头掉转向“大门”的方向。

    “现在想想怎么能在这场暴乱中救下更多的人才是对的,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啥?”

    黑色的线条褪去,瓦伦丁再一次感受到了现实世界的真实感。角徵羽没有说话,大概是已经中断了与他的连接。瓦伦丁拧动把手,摩托车的引擎隆隆作响,带着这位来晚了的罗德岛干员奔向他的任务地点。

第六十三章 温暖的夜

    今天的龙门安静的要命。

    瓦伦丁走在贫民窟的街道上,脚步轻盈。虽然今晚的天气很好,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之上挥洒着银白色的微光,但是地面上仍有着阴影的存在。瓦伦丁裹着他厚厚的黑色风衣紧靠着墙边,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不露出一点踪迹,就好像移动的脚步声都被这黑暗同化了一样,整个人如同幽灵一般在行走着。

    他不想发出太大的动静,因为整合运动已经进入了龙门,眼前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解释。正常的龙门贫民窟是什么样的?虽然瓦伦丁只在这片区域生活了两个月的时间,但他也见识过贫民窟凌晨四点的太阳。以往的贫民窟跟上城区下城区是完全不同的,哪怕是夜幕已经降临它都不会睡去。夜空之下,炫彩迷离的霓虹灯光充斥着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几条主干道和路口已经被飞车党所占领,每条街上都有醉鬼用他正宗的龙门粗口去咒骂生活的不如意,偶尔会发生一两场斗殴,但很快就会在互相放狠话中结束并且没了下文。

    就像瓦伦丁曾在影视作品中见到过的贫民窟那样,黑夜中的龙门贫民窟就是如此的有活力,暴露妩媚,像是一名穿着火辣的坏女孩,毫不掩饰的宣泄她所拥有的青春。

    但是在今天,这名坏女孩极为罕见的睡着了。

    那些本该在夜空中发光发热的霓虹灯管此刻哑了火没有发出人任何的光亮,就这样静静地挂在那,露出了它们已经暗淡发黑的灯管。原本热闹的街道上也没有了行人,那些喜欢飙车的熊孩子们也没了踪影,空气中难得没有了焦糊的橡胶味,就连路灯都黯淡了不少。喜欢口吐芬芳的醉鬼也消失了,只有几句极为有特色的龙门粗口还在瓦伦丁的脑海里回荡。

    整个贫民窟都安静了下来,进入了梦乡,除了他自己。

    “我还以为……”

    瓦伦丁站在一盏已经坏掉了的路灯下环顾四周,拉下了风衣的拉链露出了下巴。他的能力在离开切城的时候就已经过期了,刚刚的摩托车是角徵羽为了让他能尽快回到龙门所保留的,现在到达了龙门,那辆摩托车也回到了布狼牙的身旁。

    实际上就算角徵羽不主动收回去瓦伦丁也得让他把摩托车带走,毕竟摩托又不是自行车,油门一拧那引擎轰鸣声半条街都能听得见,如果是在如此安静的贫民窟骑摩托车,怕是还没跑几步就被整合运动给盯上了,到时候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过于鸮张.jpg

    这里又不是切城废墟,他的任务早就完成了,没必要再吸引一次全城的注意力。

    “这个贫民窟永远不会安静下来。”

    是的,太安静了。不仅仅是平常的那些霓虹灯醉鬼小混混,他就连整合运动的人都没看见一个,一声脚步声都没听到,除了偶尔传来的猫叫狗吠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好像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城一般。

    “哪怕是平常的贫民窟也是有安静的时候的。”角徵羽打了个响指,瓦伦丁头顶的路灯突然亮起,成为了这黑暗中的第二个光源。

    他的精神空间再一次与现实重叠,时间静止在了这一瞬间。

    “当你看到凌晨四点的龙门时,贫民窟这个坏女孩也入睡了——哪怕她两个小时后就会再次醒来。”

    角徵羽露出一个微笑,很好看,绝对的暖男。

    “那个时候的贫民窟就会脱下夜晚时的皮衣,洗掉浓妆,换上一身正常的衣服跟她高傲的两个姐姐一起苏醒。”

    “恩……”

    瓦伦丁点点头,想象了一下这个情景。

    “果然全世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娘化,除了女孩子。”

    “可惜啊,现在的贫民窟被整合运动打的鼻青脸肿……”

    听着角徵羽变得愈发危险的话语,瓦伦丁赶紧伸手制止了他。

    “停。”

    “相对于听到这个我还是更想知道为什么贫民窟连个整合运动的影子都没见到。”

    [真正的男人要善于悬崖勒马。]

    [这是马克吐温说的。]

    “因为整合运动想要的是龙门的控制权,跟入侵切尔诺伯格时不一样。”

    角徵羽转了个身,向着贫民窟伸出手。瓦伦丁朝他手臂伸直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远处燃烧着熊熊大火的高楼大厦。

    “切尔诺伯格成了感染者反抗世界的第一个牺牲品——他们毁灭了那座城市,跟天灾一起。而龙门则成了他们立足的目标。”

    “他们想占领龙门,让这里成为感染者自己的城市。”

    “而想要真正占领龙门……”

    “他们就得摧毁这座城市原来的行政机构……”

    瓦伦丁看到了那座大厦上挂着的龙头标志。很明显,那是龙门近卫局在上城区的总部,诗怀雅办公的地方,瓦伦丁曾去过一次。那个时候他还叫瓦伦娜,诗怀雅向她发出了加入近卫局邀请,出发清剿黑蛟的近卫局队伍浩浩荡荡气势宏大……

    就像昨天一样。

    但是现在,那座大厦满目疮痍。

    “贫民窟根本就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就留下了一些留守据点的人,其余的整合运动都跑到上城区搞事去了。”

    虽然角徵羽这么说了,他的眼睛也看到了上城区的近卫局总部的惨状,瓦伦丁还是不太相信一群暴徒能够如此干脆利落地打进一座大城市的中心地带。

    即便事实如此。

    “好吧。”

    瓦伦丁摊手。

    “那我该怎么办?回去找龙猫兔三人组还是直接去上城区浑水摸鱼?不过我想这个地方这么乱一凰她们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如果去上城区的话或许还能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就像曾经的无数个瞬间一样,瓦伦丁又开始做起了白日梦。

    “你确实是挺美的,我想陈警官也不会对英雄这个词表示抗拒。”角徵羽揶揄了一句。“只不过她很有可能会无视你这个不自量力自投罗网的笨蛋,去做一些更有用的事——比如去救下一些龙门的群众。”

    “毕竟你是个神奇又便秘的医疗术士,挨打不会死还能活蹦乱跳鬼哭狼嚎地到处乱跑吸引整合运动的火力,正好能帮助近卫局完成一些救援任务。也许在龙门战役结束后,陈警官会亲自上门给你颁发一个‘龙门良好市民’的锦旗跟五百龙门币。”

    “然后把赤霄架你脖子上让你赶紧去近卫局报道工作顺便给罗德岛发一份辞职报告。”

    “草。”

    角徵羽一连串的嘲讽直接把瓦伦丁的气都给说没了,他最后只能憋出来这一个字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已经可以脑补出霸道警司跟柔弱警员的一系列狗血剧情了。”

    [但真正的男人更善于飞跃悬崖挑战自我。]

    [这次是鲁迅说的,红牛赞助。]

    “前提是你得拥有用一百年寿命换来的运气去打开陈的攻略线才有可能会有这种发展,不然只会变成黑心城邦压榨底层干员007的反资本主义话剧剧本。”

    [不过人类总是那么的不自量力。]

    [来自周树人。]

    “我可以用无生去撬开她的心房。当初我是如何开启芙兰卡攻略线的你不清楚吗?”

    “打开心扉·物理。”

    瓦伦丁从兵刃天使那里拿了一把迅捷剑做出一个刺击的姿势。虽然现在是黑夜,月光并不明亮,但是角徵羽仍能看到那把迅捷剑细长的剑身上闪过的淡红色光芒。

    那是永生者的血留下的痕迹,他用自己的生命浇灌出了这把永远不会断的至锋之刃。

    [但在困难面前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

    [来自莫泊桑。]

    “但是陈的拔刀会在你拿出迅捷剑的一瞬间把你劈成两半,她的赤霄和技能可不像游戏里那么弱。”

    角徵羽的一句话直接浇灭了在一旁跃跃欲试的瓦伦丁心中的火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信念精神运气技术都是扯淡。]

    [柯南道尔。]

    ……

    瓦伦丁收起了手中的迅捷剑,轻咳两声。

    胡闹的时间够长了,是时候该办正事了。

    “那么一凰他们还在夜烟的家里吗?”

    虽然刚刚说自己要去上城区搞事,但那不过是玩笑而已,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陈和诗怀雅再漂亮再富有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他也没有那个实力去关心,还是赶紧跟邢一凰汇合比较好。

    毕竟这姑娘才是他心里最关心的人。

    ————————然后他又双叒叕看见弑君者挨打了————————

    “疼吗?”

    瓦伦丁握住了邢一凰的手腕,将她的右手抬起放在自己的眼前。邢一凰的手很漂亮,虽然手指和手心上有很多地方长出了老茧,但是她的手背仍像大部分女孩子一样白嫩光滑。但是现在瓦伦丁的眼里看不到白嫩光滑的皮肤,只有不断向外缓慢涌出的鲜红血流和嵌进小石头的伤口。

    他甚至在鲜血中看到了白色的肉。

    “啧……”

    瓦伦丁皱了一下眉头,头顶的双角闪过一丝蓝色电弧。与此同时,邢一凰的手指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那些皮肤上的血液几乎是在瞬间就凝固了,伤口里夹着的小石头也因为快速生长的人体组织给挤了出去。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邢一凰手部的伤口就消失了,连伤疤都没留下。

    事实证明像邢一凰这种近身格斗人员还是需要佩带拳套的,哪怕是那种最普通的手套,也至少能保证她的手不会有如此惨状。

    毕竟骨头很硬,皮肤可是很软的。

    “现在不疼了……吧。”

    瓦伦丁没有松开邢一凰的手腕,而是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姑娘露出一个微笑,只不过这微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看到了……

    邢一凰低着头,简单地回应了一声“嗯”,声音很浅,像是蚊子在嗡嗡叫。那张手帕被她紧紧攥在左手里,大拇指与食指指节缓慢揉搓着,看起来这姑娘很紧张。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体温也在缓慢升高。

    这一切瓦伦丁都看得清清楚楚。在不久前那场战斗过后,他的源石技艺也相应地打上了补丁,能够用出更强大的技能了,比如看到一个人的身体状态,心跳速度啊,体温啊什么的。现在在他的眼里,邢一凰就像是一个火炉一样全身都在缓慢变红,就连她刚刚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暖意。

    瓦伦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现在跟邢一凰之间的气氛极其微妙,似乎只要一个小小的外力就能进入下一步剧情。而造成这种暧昧氛围的,就是刚刚他无意之中的关心动作。

    回想这三年来,虽然瓦伦丁跟邢一凰走的很近,甚至是同处一室都不会觉得尴尬,但他们两人之间还是有一点点距离的,像这种互相关心的动作几乎是没有。日常中邢一凰不会受伤,战斗中他也没空贴得这么近去治疗。而邢一凰对于瓦伦丁的关心就更简单了,瓦伦丁想要什么她都会记下来,然沉默的去完成任务。这是最难以让人发现的关怀,这是她完全打不过拉斐尔的原因。

    那么两人之间最常见的互动是什么呢?大概是瓦伦丁故意作死然后被邢一凰以极小的力量给打飞的欢乐行为吧。虽然瓦伦丁嘴上说着惹恼了邢一凰会进icu一类的话,但是他搞事时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虽然每一次邢一凰都会在瓦伦丁搞事时暴打一顿这个家伙,但是她从不会真的将这个“混蛋”打进icu,很多时候她的拳头都打不疼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

    邢一凰都不清楚自己究竟跟这个家伙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恋人?

    都不像。

    但是就在刚刚,这个困扰在她心头多年的谜团终于是解开了。

    瓦伦丁极为自然的对她表现出了关心,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看见伤口的表情,都让邢一凰明白了自己在他心中是什么地位。

    这大概是瓦伦丁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关心她,也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表现出害羞的情绪,表现出一个本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女孩的情绪。

    邢一凰感觉自己内心缺的那一块被补上了。

    看着面前都快要冒出蒸汽的邢一凰,瓦伦丁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些什么,今晚肯定得发生一些令人愉快的事。

    “呃……为什么这么晚了你不在家待着,跑出来跟踪弑君者?”

    而就在他将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精神空间中一直在看戏的角徵羽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卧槽你不知道你现在处在一个什么节点上吗?刚刚你只要变得渣男一点,说的话暖男一些,动作再亲近一些,这个情感经历白得跟纸一样的姑娘就能任你摆布了啊!”

    “今晚上垒绝对没问题……哦对龙门现在的环境可能会影响到你的终身大事,但是我能让精神空间投影到现实把你们俩罩住好好地进行一次成人礼啊!”

    “时间不会流动永远不需要续费的那种!”

    瓦伦丁抬起眼睛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咽了咽口水。

    然后他就进入到精神空间把角徵羽调到了静音模式。看着在一旁炸毛又跳又叫就是不出声的白毛菲林,瓦伦丁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是凯尔希医生交给我的任务,在贫民窟监视整合运动的动向,如果发现整合运动干部就上报给她,她会给我进一步指令。”

    瓦伦丁的那句话让弥漫在两人身边的暧昧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遇到了乌萨斯的冬风。邢一凰也恢复了她正常时的性冷淡风,脸上少女的羞涩也与那股暧昧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我在傍晚的时候发现了弑君者,就开始跟踪她。”

    “然后你就一直跟踪到了现在?”

    瓦伦丁觉得这个凯尔希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从傍晚一直到半夜啊,五六个小时……

    别说了,得加薪。

    “对。”

    邢一凰微微点头,摁了下耳机上的开关向凯尔希汇报。

    “弑君者发现了我,并与我发生了战斗。我跟丢了,在贫民窟西部整合运动第二据点旁。在跟踪过程中弑君者在整合运动的三个据点中分别滞留了10分钟,23分钟,7分钟,目前不清楚其目的是什么。另外,没有发现整合运动有兵力调动。”

    “了解了。”

    很快,耳机的另一头就传来了凯尔希冷冷的声音,似乎这位罗德岛女王并不需要睡眠。

    “另外,干员瓦伦丁已经回到了龙门,已与我汇合。”

    邢一凰看了眼面前的小龙人,又说了一句。

    “待命。”

    凯尔希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断开了通讯。

    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邢一凰呼出一口气,对着瓦伦丁点点头。

    “我们回去吧。”

    ————————这是一个正常的没有废话的分割线————————

    皎洁的月光下,瓦伦丁与邢一凰并排走着,像是这个夜晚一样安静。他们没有说话,两人的气氛看起来无比和谐——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现在两个人之间有多尴尬。虽然刚刚因为瓦伦丁的无意关爱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瞬间升温,但是这股温度很快就被他岔开话题给降下去了。现在温度没有提升,但是尴尬却取代了那股暧昧弥漫在两人的沉默之上。

    邢一凰还在想着刚刚瓦伦丁握着她的手问“疼么”这一件事,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已经炸开了花。瓦伦丁视线飘忽不定,心里装的是作为一名恋爱经验为零的处男才会有的混乱和蠢蠢欲动。

    只不过那头一直在跳动着的小鹿被他关进了笼子里,永远都蹦不出来。

    瓦伦丁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看过不少言情小说和电视剧,也知道在这种尴尬的氛围里该做什么。不说那些让暧昧如闪电般归来的骚操作,随便聊聊还是能驱散一些尴尬的,但是他却不敢那么做。

    他明白自己是什么人,现在这种情况聊天除了把车开进沟里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可能性。如果是邢一凰主动开口还好,但是他也明白这姐姐是什么性格。想让她主动开口搭话?除非这姐姐已经喝醉了,就像那天在房顶上一样。

    两个羞涩且互相爱慕的人并肩走在一起除了沉默似乎就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还好这段路并不长,也快结束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瓦伦丁仍然觉得有些煎熬。他将视线从远处的建筑物上收回,随意摆头看了看周围,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被某样东西给吸引住了,就连脚步都放慢了一些。

    也就是在刚刚,他才发现邢一凰身上穿的是紧身衣。

    邢一凰的身材好吗?好,当然好。但是你要问哪一点好,好在哪里,瓦伦丁恐怕只能说出一个身材苗条胳膊充满了女性的力量美这样的词语,因为他从没真正地见过邢一凰的身材。

    其实他是见过的,就是在那天邢一凰喝醉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他也晕晕乎乎的,给这姐姐脱衣服的时候也抱着非礼勿视的心态,第二天醒来啥都忘了,只记得当时抱她回房间的时候差点没抱起来这件事,除了侧面说明邢一凰比较重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但是现在,邢一凰身体上的曲线瓦伦丁尽收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过。

    紧致的小腿,伴随着脚步微微晃动着的柔软,虽然不如拉斐尔那样丰满,但也能让瓦伦丁竖起大拇指。她的腰很细,从上至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s形弧线,让他想起了曾在网上看到的模特图片。只不过邢一凰可没有那些模特那么瘦,她的身材是绝对健康的,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肌肉的地方有肌肉。瓦伦丁也能看到包裹着胳膊的布料凸显出的曲线,并不像大多数女孩那样直直的一条线下来,没有任何肌肉。当然了,也不像肌肉猛男的胳膊曲线那样恐怖,仍然在一个正常女孩的范围之内。

    这正是瓦伦丁喜欢她的地方,从上到下,极致完美。

    “你怎么了?”

    邢一凰察觉到了瓦伦丁的异样,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小龙人一脸疑问。而就在她转身的这一瞬间,瓦伦丁注意到邢一凰身上的另一处地方。

    以往,瓦伦丁以为这姐姐并不大,但是那天在半岛酒店换上旗袍后的邢一凰让他明白了自己的错误,现在他又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刚刚的想法。

    从上到下,极致完美。

    完美。

    “没什么,就是刚刚发现你的衣服有些不对劲……”

    瓦伦丁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用食指指节挡住了鼻腔免得流出血。

    “这个压缩衣么?”

    邢一凰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仍然没意识到瓦伦丁会变得如此奇怪的真正事实。

    “跟踪目标很麻烦,压缩衣是最好的衣物选择,不会像平常时的衣服那样碍事。而且透气吸汗,穿起来也很舒服。”

    这不就跟裸奔差不多了嘛……

    不过邢一凰说的那些也是事实。战斗的时候穿着大衣不会让你看起来很靓仔,只会让你在敌人的进攻中束手束脚变得极为狼狈。

    作为一个前世现世都没怎么健过身的宅男,他自然是对这种运动专用衣服没有什么了解。

    “好了,走吧。”

    在确定自己没有流鼻血之后,瓦伦丁顶着邢一凰奇怪的目光快步跟上,对着她露出一个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

    路还很长,但夜已经不再孤独。

第六十四章 反扑

    “……请各位市民注意……正在进行疏散演习……没有随行动指示进行避难的市民,请锁紧门窗,拉好窗帘,不要随意走出家门……”

    太阳升起来了,天空的边缘泛起一阵鱼肚白,将暗淡的光芒照在这个刚刚经历战火的城市上。不像刚过去的夜晚一样,今日白天龙门上空的云层很厚,层层叠叠的,似乎整座城市都蒙上了一层灰色,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切尔诺伯格沦陷的那一天。那时天空上的云层也是一样的无比压抑,落下来的不是雨滴而是裹挟着火焰的天然源石。切城皇家警局空荡得连老鼠都不回去光顾,所有人都在火焰和鲜血中惊呼颤抖,或是疯狂或是痛苦地迎接死亡的到来……

    但是今天的龙门不一样。

    在经历了一个久违的熟睡之后,贫民窟这名坏女孩终于是跟着她的两个姐姐一起醒来了,只不过今天叫醒他们的闹钟比较特殊。演习警报在全城范围内广播着,包括了贫民窟,声音大得可以称为是全损音质,不停地提醒已经醒了的人们外面的混乱——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没人会那么说,他们也不会感到恐惧,最多是有一些害怕,或者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去窥视外面的龙门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恐怖袭击,但龙门人没有对自己的龙门失去希望,就像当时的切尔诺伯格市民一样。只不过,切尔诺伯格的政府辜负了那些市民的信任,让这世界又多了一处人间炼狱,而龙门,将会把这座城市变成整合运动的炼狱。

    握着防爆盾牌和警棍弓弩的近卫局干员从各处赶来,人流在龙门市区连在了一起,像是黑色的海洋,跟整合运动的白色浪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侦察无人机和武装无人机已经升空,它们将会成为空中的死神为近卫局带来情报为整合运动送去死亡。而那些侥幸逃脱追捕的整合运动,近卫局装甲车的轮胎声和近卫局干员们的靴子声将会成为他们一生中无法摆脱的梦魇,让他们对这座城市敬而远之,直至死亡。

    龙门近卫局会让入侵龙门的整合运动付出代价,生命的代价。

    龙门围剿最后环节:

    1:控制整合运动在龙门中的行动范围。由龙门近卫局主导完成。

    2:消灭龙门中残余的整合运动小队。由龙门近卫局主导完成。

    3:保证消灭整合运动行动指挥官或使其彻底失去影响力。由龙门近卫局主导完成。

    4:在整合运动撤入贫民窟之前,消灭整合运动。由龙门近卫局与罗德岛合作完成。

    太阳升起,光照大地,猎物已经穷途末路,无处可逃。

    ————————所以后面近卫局还是让一堆整合运动跑进贫民窟了————————

    在第一届龙门整合运动(被)狩猎大会如火如荼进行中的时候,我们的主角,泰拉世界唯一一个拿源石当饭吃的男人,跟梅菲斯特一样是银发正太但是比他要高尚10^21次方的好人瓦伦丁,却仍然躺在夜烟家里的沙发上呼呼大睡,那萦绕在全城上空的全损音质警报愣是没有吵醒这个家伙,只是让他挠了挠耳朵翻了个身把枕头往脸上一盖又继续打呼噜了,连盖在身上的毯子都掉在了地上。已经穿好衣服的邢一凰看着这个跟熊孩子一样睡觉姿势四仰八叉的家伙轻叹一声,走到他的身旁将毯子捡起抖了抖,重新盖在了他的身上,还特别贴心的掖了掖角落,将盖在瓦伦丁脑袋上的枕头又小心地塞回他的脖子下面。

    瓦伦丁虽然入睡比较困难,平常睡眠也比较轻,但如果头一天晚上熬夜特别疲惫的话,他第二天能一直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而且跟睡得特别死,除非打他一巴掌不然叫不醒的那种。

    每个女人都有母爱泛滥的时候,邢一凰也不例外。只不过相对于那个光芒万丈胸怀广阔的天使,她自己的这些表现没有人会看到。

    在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后,邢一凰就准备去厨房做饭了。前几天暗锁在外面用特殊手段搞来的罐头还有一些,虽然味道不如新鲜的食物那么好,但也没有达到不能下咽的地步。屋内很暗,因为窗户被钉上了木板。幸好现在的贫民窟还没有断电,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然她们就只能点着蜡烛进食。

    现在想一想那种环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以前在切城的时候,瓦伦丁就突发奇想邀请她来过一次烛光晚餐。那个时候拉斐尔还没有厚脸皮地搬进来,她和瓦伦丁的关系还不像现在这么好,刚走到互相试探那一步。也因如此,那场烛光晚餐除了美食之外,他们俩人都尝到了无法散去的尴尬。邢一凰是个闷葫芦,从不开口搭话,只会回应别人;瓦伦丁倒是想说些什么,这场烛光晚餐也是他为了试探对方而做的准备……

    但是他一看到邢一凰冷着脸低着头吃饭的样子就萎了,心中重复了数十遍的话语愣是一句都没说出来,最后只能说一句一凰你做的菜真好吃就完事了。

    连这句话邢一凰的回应都是冷冷的一个“嗯”。

    从那以后瓦伦丁就没搞过什么骚操作了,顺其自然一直到现在。

    所以说日久生情这个词还是有道理的啊。

    邢一凰小心翼翼的关上卧室的门,打开厨房的灯,将围裙系好。虽然外面的警报很吵,而且似乎龙门变得比前几天更危险的样子,但是吃早饭这么神圣的工作还是要进行下去的。冰箱里的灯亮了起来,冷色调的灯光打在罐头上,让她皱了皱眉头。

    罐头少了一罐。

    不过邢一凰没有思考太久,很快就继续了她的工作。虽然肉罐头是开盖即食的,但还是热一下比较好,尤其是在大早上,吃冷食并不健康。

    不过早上吃罐头也健康不到哪去……

    但是她们真的是搞不到新鲜蔬菜,只能将就着吃了。

    至于少的那盒罐头,谁吃的都无所谓。偷吃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因为这个她还打过瓦伦丁几次。虽然现在正值战乱,但罐头这玩意还是不缺的。

    那天暗锁出去寻找食物回来后就说过,超市里吃的几乎都没了,就摆罐头的货架上满满当当的。她一开始也不想拿这些东西,但是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食物了,没办法只能委屈一下自己把这些“能吃的垃圾”拿了回来。

    嘶——

    切好的罐头肉放进锅里跟热油发生了剧烈的反应,崩起了几滴热油,给邢一凰已经有些脏的围裙上又点缀上几朵小小的油花。她翻炒了几下锅里的肉,伸手将炉灶的火力调小了些,热油沸腾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瓦伦丁还在隔壁睡觉,这栋小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咋样,她可不想吵醒那个家伙。

    荒凉的街道,破烂的商铺,被画满涂鸦的房屋。玻璃已经碎成了艺术,钉好的木板接替了它的工作挡住了外面的喧嚣,也挡住了太阳的明亮。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似乎电压有些不够,就连邢一凰的影子都有些模糊,边缘像是进行了一层羽化一样。她挥动炒锅和铲子的动作很熟练,似乎已经为某个人做过很长时间的早餐。厨房里弥漫着油腻又诱人的肉块香气,化为一双无形的手,穿过门的缝隙拂上了还在熟睡着的三人的脸庞。暗锁的耳朵抖了抖,慢悠悠地抬起屁股伸了个懒腰,舒缓了一下睡眠中松垮的身体,开始迎接新的一天。化为猫型的夜烟用尾巴撑开盖在脸上的女巫帽,睁开眼睛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瓦伦丁翻了个身,将邢一凰给他盖好的毯子紧紧抱在怀里,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今天早上吃什么啊,一凰姐……”

    暗锁推开厨房的门,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泪水。这只兔子醒来之后就晃晃悠悠闻着香味跑到厨房来了,连睡衣都没换,因为睡相不雅观的缘故还裸着左侧的肩膀。

    “罐头。”

    邢一凰的回答简洁又现实。每天早上暗锁被香味勾醒后都会晃悠到厨房问一句早上吃什么,但是冰箱里除了罐头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食物,所以这只兔子得到的回答就只有这两个字。实际上暗锁也明白现在家里除了罐头之外什么吃的都没有,但她是真的不想再吃这东西了,所以才会在早上问出这么一句。

    她很期待有奇迹发生,但现实依旧是那么骨感。

    “我觉得自己该再出去找点吃的了……”

    暗锁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开了厨房,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去了。她决定今天出去碰碰运气,新鲜的蔬菜肉食找不到无所谓,至少得有一些其他的食物,不然每天都吃罐头她会疯的。

    一天三顿罐头这谁受得了啊。

    不过呢,就算找食物也得是在吃完早饭之后,空着肚子可没力气干活啊。

    就在邢一凰热好了肉准备装盘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开始不停的震动。现在龙门的环境很紧张,瓦伦丁还在沉睡,除了罗德岛又有任务之外,没有人会给她打电话了。邢一凰将盘子放在桌上,随手用围裙擦了两下手上的油,将手机放在耳边摁下了接听键。

    “有新的任务。”

    就算对方不报上自己的名字,邢一凰也能听出来她是谁。

    凯尔希。

    “龙门围剿整合运动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我需要你和其瓦伦丁等人组成long-10小队在贫民窟进行对零散整合运动成员的清理任务。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量俘虏整合运动成员,如果遇到整合运动干部及时向我报告。”

    “那贫民窟的据点呢?”

    邢一凰想起了她发现的那三个整合据点。虽然整合运动大部分成员都已经进了城,但是据点里还是盘踞着不少他们的士兵的。

    “那不是你们的任务,有人会去处理。如果你们在路上遇到了大批整合运动队伍,向我报告。”

    “你家的门口处有一个小包,里面是罗德岛身份认证标。戴上它去执行任务,以免误伤。long-10小队队长是你,副队长自行任命。如有任务变动,我会通知你的,留意通讯频道。”

    “明白。”

    在大致了解了任务目标后,邢一凰挂断了电话。她将热好的食物放在桌子上,脱下围裙随手放到一旁打开大门。屋外的街道空无一人,就像昨天一样混乱荒凉。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个小小的布包就放在那里。邢一凰捡起布包,解开系着开口的细绳,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臂环,上面还有着罗德岛的标志和名称。在臂环的正中央有一个类似条形码的标志,应该就是凯尔希说的身份识别码。臂环一共有四个,正好邢一凰四人一人一个。

    看着手中的臂环,邢一凰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里是她居住了两个多月的地方,她认识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她也很喜欢这里……

    但这里终究不是家。

    现在,该离开了。

第六十五章 向死而生

    [i hear the sound]

    [恍然听见那声响]

    [eeath]

    [余音在下方回荡]

    [angels a]

    [天使们在地平线相遇]

    “你看到了什么?”

    仿佛一道突然出现的雷霆,带着畏惧与愤怒的火焰喷涌而出,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毫不留情的向这个世界发泄着她心底压抑已久的情绪。

    瓦伦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扭过头,一帧一帧的转动着自己的脖颈,瞳孔因为强烈光线照射的缘故缓慢缩小。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德式长剑,在突如其来的光辉照耀下淡红色的光芒变得愈发耀眼,仿佛淋上了一层厚厚的血。邢一凰松开手中拽住的领子,眼睛紧盯着瓦伦丁面前的那团巨大的火焰,眼角裂开了几条血线。她的身体扭曲得像是一团橡胶一样,骨头错位缠在了一起,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弹簧撞向了瓦伦丁。她的心跳声在此刻隆隆作响,却仍然压不住那团火焰喷薄而出的恶意。

    夜烟身体周围若隐若现的黑雾在此刻终于是实质化了,开始向四周散去,但是相对于那直指生命的恶意还是太慢。红色的锁链凭空出现,却不能束缚住火焰丝毫半点。就像那天瓦伦丁对着那个黑帮射出的子弹一样,这团火焰裹挟着的是射击者的怒火和希望,而它最终的目的将是毫不留情地击碎瓦伦丁的左眼和头颅。

    暗锁的钩子已经出手,目标是站在瓦伦丁面前只有两步的射击者,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源石蚀刻的子弹已经近在咫尺,除非时间静止,否则无力回天。

    但是瓦伦丁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危机感。就像曾经那么多次一样,他已经习惯了死亡的感觉,习惯了生命逝去前这一瞬间的时间停滞,习惯了命运突如其来的捉弄。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的眼中没有邢一凰心跳加速扭曲身体撞过来的模样,也没有看到从夜烟手腕处延伸的红色锁链,没有看到暗锁扔过来的钩锁,他的视界中甚至没有眼前膨胀得如西瓜般大小的火球,哪怕那颗子弹已经近在咫尺只要眨眼就能碰到。他看到的是那个站在他面前,站在火焰后方的袭击者,那个给他一个惊喜的家伙。

    瓦伦丁最后一次调动起自己的源石技艺,看穿了那个人的着装,看清了她皮肤下最真实的面容。在那疯狂抽动着的面部肌肉和神经电流中,他找到了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看到了……”

    他的心脏仍在跳动。

    “她在恐惧。”

    “她在笑。”

    [and i'm strainingreach]

    [迫切地想要去触碰]

    [the lightthe surface]

    [地表上熠熠生辉的光]

    [light oherside]

    [还有另一处的光]

    红色覆盖了大地,紧跟着他脚步的是疼痛。那团火焰最终还是扑在了瓦伦丁的脸上,包裹着源石蚀刻弹头冲进了他的眼眶中。薄薄的视网膜在一瞬间就被源石火焰烧成了灰,连渣都没有剩下,但它仍然给了这颗子弹一个阻力,让源石弹头在眼球中碎裂开来,炸成了无数碎片,翻滚着继续前行,撕裂了一切阻挡的组织和骨头。

    瓦伦丁的身体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后仰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握住剑柄的手也松开了。泛着血色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一丝灰尘——虽然这把剑通体血红,但它没有喝过一个人的血。在这个空虚的据点里,瓦伦丁四人没有杀死任何一名整合运动士兵,但他们却得到了对方最狠的回应。

    在死神不知道第多少次降临在瓦伦丁身边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他却想起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天使,想起了两年前划过自己脖颈的那一剑。命运的转折总是突兀的,就像复仇者造成的无法愈合的致命伤,就像突然踹开他心中大门的拉斐尔,就像刚刚突然出现在一名整合运动士兵手中的手铳。

    但是瓦伦丁已经不想去咒骂这个该死的命运了,不想去抱怨自己命短的人生了。在死亡即将到来之前,他只想着能够再见到那个天使一面,再感受一次她身上和心中的温暖。

    鲜红的血液从瓦伦丁的眼眶中汩汩流出,心脏的震颤越来越快,他的体温伴随着血液一并流向了大地。但是在他仍能看见光明的右眼中,一个由光线组成的人影渐渐成型。

    光线弯曲了,组成了她金黄色的长发,原本灰暗的天空在此刻变得一尘不染,湛蓝无比,让他想起了曾经在网上见过的蓝宝石。一只鸟儿扇动着翅膀飞过,掉下一片羽毛在空中晃悠着,划着弧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周围一切的建筑物和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碧绿的草原,瓦伦丁躺在上面睁着眼,看着慢慢出现在自己视界中的脸。

    几缕金发拂上了他的脸庞,带着一丝温暖,像是它的主人一样。

    瓦伦丁的愿望实现了,在自己死亡之前看到了这位天使。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大脑缺血产生的幻觉,但是这幻觉在此刻却无比真实,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脑袋下枕住的大腿的柔软,感受到她的手在自己头发中轻轻摩挲时的触感。

    真的很美好,美好到他永远不想离开,永远不想醒来。

    但是死神的镰刀再一次举起,瓦伦丁只能等待命运的收割。

    至少这一次,他是在笑容中死去的。

    或者……

    [i feel the pages turning]

    [感知这一切变幻得太快]

    [i see the dle burning down]

    [烛光燃尽]

    [beforeeyes]

    [就在我眼前]

    [beforewild eyes]

    [在我惊恐的双眼面前]

    死亡一样的安静。

    在经过一声巨大的枪响后,整个整合运动据点都陷入了沉默。无论是那些已经被绑住的整合士兵,还是握着武器反抗long-10小队进攻的士兵,还是刚刚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摧枯拉朽的邢一凰三人,在此刻安静了下来。

    互相作为敌人的他们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为巧合的默契,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将视线移向刚刚发出巨响的位置,看着倒在地上的瓦伊凡人和被锁链捆住仍没有扔掉转轮手铳的整合士兵静静地站在原地。

    “那是……安菲娅?”

    一名被捆起来坐在墙边的整合运动士兵撞了撞身旁跟他一样惨的伙伴,叫醒了这位仍被枪响震撼住的家伙。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似乎年龄很大。

    “啊……好像是。”那名被撞的士兵抖了抖身体,反应过来回答。

    “她怎么会有手铳?”

    “不知道。”年龄稍大一些的整合运动士兵放松身体,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面具下浑浊的双眼看着跪在倒下的瓦伊凡人身旁如同雕塑一般的邢一凰,几缕青绿色的发丝从他的兜帽中漏了出来。

    “你信神吗?”

    他突然没有头脑地询问了自己的伙伴一句。

    “不信。”

    伙伴摇摇头。在泰拉世界,信仰神明的除了喀兰和拉特兰之外,就只有阿戈尔的那群疯子了,其他国家或独立城邦的人极少拥有宗教信仰。

    男人不再说话了,而是闭上眼睛轻声默念着什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个小小的整合运动据点再一次活泛了起来。只不过原本还有些斗志的整合运动士兵此刻却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跟发了疯一样向外跑去,没有一个人选择继续反抗。而夜烟和暗锁也挥舞起手中的武器将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拽了回来,统统绑住,两个人一起配合将那些俘虏扔向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墙角。

    跪在地上的邢一凰仍然没有动作。她低着头,黑色的发丝像是瀑布一样垂了下去,让这些倒在地上的俘虏也看不清她的脸,但他们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另一种东西在这个据点中蔓延。

    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刚收割了瓦伦丁的死神没有离开,而是转过身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什么东西??”

    男人身旁的整合运动士兵不停拖沓着双腿,脸上惊惧之色尽显。但很遗憾他被捆住了双手,身后是一堵墙,根本无法后撤一步,只能面对缓慢袭来的死亡威胁。

    那柄沾着血的镰刀被死神举在了空中,慢慢地朝着众人挥去,不紧不慢。整合运动的士兵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奔跑,却始终跑不开镰刀挥舞的范围。

    “神是仁慈的,祂总是会接受迷途知返的羔羊,无论多晚。”

    男人的口气变得有些神棍,对面前的死神熟视无睹,还有闲心跟身旁的伙伴闲聊。

    “那我该……该怎么办?”

    士兵已经放弃治疗了。他身上绑着的绳子非常紧,根本挣不开,等待着的只有死亡。如果死亡之前向神祷告能够被原谅的话,他还是愿意抓住这个可能会让自己灵魂上天堂的机会的。

    死亡是逃不了的了,那就只能选一个坏结局中比较好的。

    “来,跟我念。”

    男人笑了,带着他发展的第一个信徒念出了那篇再熟悉不过的祷告词。

    ————————哈哈哈你们猜这男人是谁?————————

    半小时前,龙门贫民窟。

    相对于头两天安静得要死的贫民窟,今天的贫民窟难得的热闹了一回,就像当初整合运动刚打进龙门一样。大批大批的整合运动士兵列队前行,离开了他们盘踞的据点前往贫民窟与下城区的连接处去接应已经败退的同胞们。这场战斗整合运动已经输了,但他们还没有输得很难看,还是有机会可以逃离的——这当然是整合运动士兵们的一厢情愿。

    但是在黑蓑和龙门近卫局进入贫民窟之前,至少事情还是可以挽回的,让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不过这并不代表没有损失,总会有一些跟大部队偏离方向的小队受到阻碍,就像现在正在巷子里疯狂逃窜的一名整合运动士兵,还有她身后跟凶神恶煞似的四个人。

    “你跑!跑你马的东方明珠塔!跑!”

    一名瓦伊凡人表情狰狞,紧紧的跟在整合士兵的身后,双臂都摆出了残影,手中还握着一把德式长剑,口中叫嚣着极为正宗的炎国粗口。在他的上方,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兔子挥舞起手中的钩锁扔向正在跑路的士兵,却被对方躲了过去。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蹲在这名卡特斯人的肩头喵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准头。

    “喂你下来自己跑啊!”

    暗锁收回钩子扔到一根粗大的树枝上荡了过去,再次拉近了她与整合士兵的距离。而化为猫型的夜烟两只前爪紧紧地抓住了暗锁的后背,愣是没有掉下来,她头上的女巫帽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没有一点动作。

    “他一直都这样吗?”

    夜烟没有理会暗锁的抱怨,而是看向了在不远处建筑物上跑酷的邢一凰。

    “……”

    对于夜烟的疑问,邢一凰没有回答,脚下发力腾空越过了一栋已经化为废墟的平房,成功的超过了在地面上疯狂卡其脱离太的整合士兵。

    “那看起来就是这样咯。”

    虽然邢一凰没说话,但是夜烟也能够从对方有些尴尬的眼神中看到答案。

    “嘿!”

    看着已经从屋顶跳下的邢一凰,瓦伦丁朝着士兵的方向扔出了手里的长剑,成功的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而就在他扭头看向在天空中划着弧线的长剑时,邢一凰像是猫一样无声优雅地落在地面上,对着面前的家伙伸出拳头。

    “呃!”

    这名倒霉的整合运动士兵的脸直接撞在了邢一凰的拳头上,当场摔倒。但是她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而是使劲晃了晃脑袋双手支撑起上半身准备再一次跑路,结果那把长剑正正好好插在了她的面前。

    是邢一凰插的,瓦伦丁的准头还没那么好。

    “你再跑啊……跑啊……”

    瓦伦丁停下脚步站在这名士兵的面前,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看着累但是脸上嚣张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减少。

    “呃……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士兵举起了手,因为戴着面罩的缘故声音有些闷。这是一名整合运动的技术人员,就是游戏中常见的幽灵。只不过这名幽灵不像游戏中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她的战斗力还是挺强的,因为现实中的幽灵在负责渗透敌人防线的任务之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

    操控无人机。

    是的,游戏中的那些寒霜、威龙、爆翎无人机大部分都是由幽灵来操控的,它们还没智能到能够自行选择敌人开火和行进路线,所以这些技术人员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开无人机玩,而真正需要它们去渗透敌人防线获取情报的任务是非常少的。

    除了游戏中出现的那些飞行在天空中的无人机外,这些幽灵还负责操控一些在地面上乱跑的无人机,就像是彩虹六号围攻里的小车一样,这也是他们获取敌人情报的重要途径。在几分钟前,这名幽灵非常不幸地在前进途中撞见了瓦伦丁等人,并且由此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在追逐战刚开始的时候,这名幽灵可没像现在这样被撵的这么惨。作为一名在龙门本土被招安的整合运动成员,她对这个贫民窟里的街道小巷可谓是极为熟悉,闭着眼睛都能跑,瓦伦丁四人是被溜得团团转,她甚至还有时间放无人机玩。

    至于为什么瓦伦丁这么生气……

    因为这名幽灵放的是会放电的小车,而且她只对着瓦伦丁电。

    毕竟邢一凰在高处无人机电不着,暗锁作为一名卡特斯人极为灵敏,她的钩子对小车也极具威胁,所以幽灵只能用电击小车去欺负欺负战场机动只有标准的瓦伦丁了。

    可怜的小龙人都被电出了汤姆叫。

    然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玩手机害人不浅。

    在她握着手机操控小车美滋滋地电着瓦伦丁的时候,邢一凰冷着脸从天而降,直接撞破了玻璃砸在了幽灵的面前,吓得她把手机都丢了,都来不及捡撒腿就跑,路上扭七拐八愣是甩不开这名愤怒的母龙,直到刚刚自己被包围才有机会停下脚步休息休息。

    “哈,刚才电我的时候咋没想到自己会有现在这个下场啊?”

    瓦伦丁奸笑一声,将长剑从地上拔出,伸出食指弹了下剑身,发出清脆的声响。幽灵的身体抖了抖,面具上的颜表情也变成了害怕。

    “大家都是感染者……感染者是不会欺负感染者的!”

    “那你刚刚电我是什么意思啊!这会跟我讲感染者和平友爱大家庭?!”

    瓦伦丁抬起手就是朝着幽灵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啊!我错啦!放过我吧!”

    幽灵抱头蹲防。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不然下一次打你的就不是巴掌是长剑了!”

    瓦伦丁把剑刺在她的面前高声威胁,成功的在一个哭啼啼的幽灵妹子口中得到了关于整合运动的一些情报。在将一些有用的情报汇报给凯尔希之后,他们就把这名幽灵给五花大绑做好标记扔到了一个房间里,给龙门近卫局发了消息。紧接着,瓦伦丁一行人就来到了这个防守空虚的整合运动据点,遇到了一个拿着转轮手铳的士兵,再一次失去了生命。

    原本这只是一次很简单的任务而已,真的很简单。

    但是你永远不知道命运会在哪给你挖个坑,坑有多深,坑里有没有地刺,刺上有没有沾奥利给。

    ————————希望人没事————————

    整个据点已经清空了,所有人都被夜烟和暗锁俘虏,除了几个跑得快的。那些被绑起来的人被她们关在了一间上锁的房间里,在防止这些人逃跑的同时也避免了邢一凰发疯误伤的可能性。除了那个杀害了瓦伦丁的凶手——她依然停留在邢一凰的身旁,只不过不再站着了,而是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手中的转轮手枪也掉在了地上,掉在了瓦伦丁的脚边。

    这个世界存在着名为气势的东西,这名士兵从邢一凰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压感受到了没有尽头的绝望。

    她死定了,除非有奇迹发生。

    其实这名士兵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活命才会开枪的,因为瓦伦丁朝她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但是如果她的神经没有那么紧绷的话,她的眼睛是能够看到那把长剑并没有开刃。

    瓦伦丁没有想杀她的意思。

    但是她却杀了瓦伦丁。

    夜烟和暗锁没有靠近邢一凰,而是远远地站着,握着手中的武器。夜烟掏出了自己配置的药水,暗锁握紧了手中的钩锁。在短短两个月时间的相处中,她们能明白瓦伦丁对邢一凰的重要性,也明白邢一凰的战斗力有多恐怖。

    但是她也不能就这样离开,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做出最坏的准备。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邢一凰终于是动起来了。她缓慢地起身,转身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整合运动士兵,握紧了拳头。暗锁和夜烟叹息一声,闭上了眼。

    跪在地上的士兵看着邢一凰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眼神已经没有了高光。她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是历史告诉所有人,绝境之中,总有希望。

    一只手,握住了邢一凰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哎,别急啊。”

    同样的,历史也告诉了我们,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第六十六章 整合运动中的贵族

    “眼睛疼。”

    纯黑的空间中,绝对平坦的地面上。银白色的地平线缓和温柔地向外散发着白色的光点,天使与龙在天空中翱翔。瓦伦丁盘腿坐在地上,左手捂住自己刚刚中了一枪的眼睛,抬起头用剩下的右眼看着天空上跳跃的雷电和圣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行了把手放下吧,你眼睛早就没事了。”角徵羽坐在他的对面打了个哈欠,头顶的猫耳抖了抖。

    精神空间跟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身体方面。就像曾经那么多次在死亡边缘大鹏展翅一样,只要一来到这里瓦伦丁身上的伤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现实中依然是那个样子,但至少在这里不会感觉到痛苦。至于刚刚他所说的眼睛疼,角徵羽可以很肯定的认为是在治愈眼球的伤口后留下的后遗症,杯弓蛇影。

    毕竟他没看见从瓦伦丁手指缝里流出来的血,那只小龙人的脸上也像这片空间一样干净。而且如果真的把自己在现实受到的伤给带到精神空间里了,就像上次吃源石一样,那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就不该是自己而是那个整天在天上骑龙飞翔的天使了。

    估计那头龙也会下来对着他的主人来一发治愈电流炮,顺带嫌弃瓦伦丁几句。

    典型的傲……

    吼——!

    在天空中扇动着翅膀的深蓝飞龙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地面上坐着的那两个人的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天空中,一道极为粗壮的雷霆闪过,紧接着到来的就是震耳欲聋的龙吼声。

    瓦伦丁背后灵专属龙吼,分贝+200,附带闪电特效。

    虽然自己很怕角徵羽,但是吼两声涨涨气势还是要的,毕竟是龙嘛。

    都爱面子。

    圣光拉斐尔察觉到了深蓝飞龙的情绪变化,低下身子轻轻抚摸着他脖颈上的鳞片,就像曾经她摩挲瓦伦丁的头发一样。几乎是一瞬间,飞龙心中的火气就消失了,细长的脖子微微抬起扭动着,喉咙里的声音也不再刺耳,变成了像是小猫一样的呼噜呼噜声。

    角徵羽在心中对兵刃天使竖起了大拇指,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邢一凰会输的那么惨了。

    “以后多练习练习,在受到致命伤前先把痛觉神经给关了就没事了。”

    虽然心里想的是如何让自己这个有些憨批的代理人赶紧快进到魏文帝模式,但是嘴上角徵羽依旧能跟他正常的对话。

    他手里还有好多邢一凰股没抛售呢,要是这货真的开窍了第一次找了拉斐尔咋办?

    “那样岂不是无法让我准确的掌握自身的状况?”瓦伦丁放下了捂住左眼的手,露出了他淡红色的眼眸。

    跟雷蛇几乎一模一样,很漂亮,也没有伤。

    角徵羽明白瓦伦丁说的是什么意思。痛觉这个东西其实有很多人都觉得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毕竟“疼”这个令人崩溃的反馈所有人都不喜欢,尤其是那些极其讨厌打针的小孩子们。但实际上这种感觉是非常有用的,先不说那些高深的医学知识,就光预警这一个功能就足以让这个痛觉神经在数百万年的人类进化史中不会被淘汰掉。

    疼痛能够让人明白什么东西是危险的从而在状况不可挽回之前避开它们,如果没有痛觉,那睡个觉都有可能把自己的胳膊给睡截肢。

    “你笨啊,又不是让你一直关着。”角徵羽抬起手轻轻叩了下瓦伦丁的脑袋,身后的尾巴甩了甩。

    “而且你的源石技艺现在也在变强不是吗?就刚刚那一枪放在曾经你现在就该坐在这里一脸惨淡的跟我谈论死了之后该咋样咋样了,而不是现在还能心情愉快的聊天。”

    两年前在巴特摩尔,瓦伦丁就曾受过一次致命伤,电锯直接锯开了他的后背,伤口深可见骨。他在精神空间中被角徵羽的语言一拳拳的打在心上,最终久违地找回了愤怒的滋味,用手中的刀第一次主动的在这个世界开辟出生存下去的道路。

    现在呢?瓦伦丁的眼睛中了一枪,弹药碎裂冲进了他的颅腔内,离死就差那么一毫米。但是一瞬间他体内的源石技艺就起了反应,眼部的细胞开始大量增殖,眼眶内神经的排异反应也开始运转,直接将嵌进肉里的弹头碎片挤出体外,紧接着就是一颗全新眼球的生成,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在眼球恢复原样后瓦伦丁都没反应过来依旧躺在地上干瞪着右眼装死,差点让邢一凰把那个开枪的凶手给一拳锤死了。

    如果瓦伦丁醒的晚一些,估计就能看到邢一凰跪在地上抡着拳头砸脑袋的血腥场面了。

    “对哦,还有刚刚我看到的东西。”

    听完角徵羽的话瓦伦丁又想起了刚刚自己眼睛被爆掉之前看到的东西。

    还有那句“你看到了什么?”

    “这是你说的吗?”

    角徵羽知道自己在问什么,瓦伦丁也没多说,就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是表情有些怪,感觉像是在说对面这个家伙脑子有问题一样。

    “不是,应该是你的潜意识给你发的信息。”

    角徵羽晃晃脑袋。

    “其实这种功能在你进入阿米娅的死亡空间里就已经被开发出来了。那个空间就像是一个催化剂,虽然你不知道怎么使,就好像在化学实验里跟个狒狒一样拿着催化剂对着试管大吼大叫赶紧tm给我反应一样,但是呢这个催化剂还是有一些东西‘掉’进试管里了,让你的能力发生了反应。”

    跟瓦伦丁的那个动作一样,角徵羽这句话也有意无意的嘲讽了对方一句。

    “只不过反应太慢了,就加快了一点点点点而已,慢到你无法察觉,也就是在刚刚被死亡威胁的时候突然来了个爆发,你就看见了成果。”

    “压力即动力,手都可以触碰到的死亡永远是最佳的动力来源。”

    “那么……”

    瓦伦丁眯起眼睛,眉头紧锁。他在想刚刚眼球被爆掉前的一瞬间看到的景象。硕大如西瓜的火球,近在咫尺几乎占据了全部视野的源石蚀刻弹头,还有……

    还有开枪者脸上的表情,她战栗且疯狂上扬的嘴角,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不断加速的心跳,每一处都在说明这个家伙的恐惧和畅快。

    “我竟然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还有她的眼睛?虽然在笑但是眼睛就像是见了恶鬼一样充满恐怖……整个人的表情就像是被我吓得不轻都快疯了突然想起自己有枪能杀人后就真疯了的样子。”

    瓦伦丁突然想起了他看过的一些恐怖游戏的实况,整体上就是主角整个流程被鬼追着打,到最后拿到枪心情终于崩溃了转身对着鬼就是砰砰砰,结果最后发现杀的是自己家人的狗血剧情。

    “现在想想这个家伙竟然这么恨我,我不就是拿着长剑抡倒了一个整合哨兵嘛,长剑也没开刃,地上都没溅上血,至于那么大反应嘛。”

    瓦伦丁觉得自己很委屈。

    “她要是手段不绝一些估计都走不出切城,你让乌萨斯三熊离开学校后那所学校发生了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

    角徵羽对比了一下这个世界与明日方舟主线剧情,拉出了几个跟主线剧情相悖的点,其中一个剧情里就有乌萨斯三熊。

    在这个瓦伦丁所在的世界,乌萨斯三熊没碰见另外三熊,她们也没经历那场泯灭人性的校园大逃杀,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天瓦伦丁的一个命令。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早露烈夏苦艾还会不会跟凛冬古米真理产生交集……

    但至少目前来看,这三头熊没有经历那场大逃杀,心理也很健康,算是一个很好的发展了。

    “但很可惜她今天要栽在我的手上。”

    瓦伦丁揉了揉眼睛,那颗子弹命中自己左眼的痛感似乎还没有散去。

    “所以,我刚刚看到的东西,其实跟阿米娅能够读心的能力差不多?我也能看到别人的情绪了?”

    这倒是一个好的发展,就是这个能力的获得条件有些难受,得死一次。

    “差不多,只不过你的能力还是没追上阿米娅。她不仅能够看到别人的情绪,还能感觉得到,进行操控。”

    “而且不仅仅是情绪,你也说了,是读心。”

    纤细的手指点在瓦伦丁的胸口上,他低下头看着角徵羽伸过来的手,感觉有些暧昧。

    “别想太多。”

    “好。”

    瞬间破功。

    “我的源石技艺还真是神奇,一开始是个医疗术士,现在又变成了个神棍?真有意思。”

    瓦伦丁捏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盯着角徵羽的脸,尝试找回刚刚他在看到射击者情绪时的感觉。就像是走路一样,很快他就拽住了虚空中的那条线,角徵羽的脸也发生了变化。

    他的嘴角开始上扬,下巴缓缓抬起,看着瓦伦丁的眼睛里充满了傲慢,整个人以一副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面前的小龙人。

    “干。”

    瓦伦丁赶紧关闭了自己的万花筒,对着面前呵呵笑的角徵羽竖起中指。

    “该出去了。”

    他转了转眼球,站起身。

    “对人家温柔点,好歹是个漂亮姑娘。”

    角徵羽依旧坐在原地,只是对着瓦伦丁挥了挥手。

    “她要是没开那一枪我绝对会很温柔的把她打晕然后五花大绑扔小黑屋里等近卫局过来收人,如果是在正常的环境碰见她的话我也许还会扭头看两眼。”

    虽然刚刚瓦伦丁看到的那张脸颜艺很精彩,但不能否认这名射击者的颜值,绝对是超过了平均值的,比大街上走的那些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普通女孩子要强上不少。

    “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瓦伦丁突然想起了一个很有趣的玩法,紧张刺激到爆。

    “你这里可以提供租借服务吗?”

    他看着角徵羽突然问了一句。

    “有源石赚,为啥不提供?”

    角徵羽奸商本质暴露无遗。

    “……”

    瓦伦丁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选择一个其他的玩法比较好。

    “放心,很便宜的,租借又不是买,价格特别低,一点点源石碎屑就行。”

    角徵羽手中出现了一颗很小的至纯源石。这是那天瓦伦丁吃下去的源石聚合体,被角徵羽提纯成了至纯源石,非常漂亮。因为买了一个能力以及一把枪的缘故,这颗源石的大小已经变为了原来的一半。他手指伸长,指甲瞬间长成了一把利刃,对着源石就是一划,一点碎屑落在了手中。

    “你要的东西给你放那姑娘的武器环里了,还有一些配套产品。”

    虽然角徵羽是个奸商,但是他的服务还是极其专业的,速度快到不敢想象。

    “祝您玩的愉快。”

    看着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的瓦伦丁,角徵羽站起身微微鞠躬,将一名尽职奸商的道德准则进行到底。

    ————————欢乐时光就要开始了————————

    龙门,贫民窟,整合运动据点。

    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窗户紧闭,不露一丝光亮。房内只有一个白炽灯亮着,挂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着,发出有些昏暗的光。房间内的装饰很简单,墙上贴着几章海报,上面写着整合运动的标语,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钟表。家具也跟这些装饰一样,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其中一张椅子还是瓦伦丁从其他房间里搬过来的,现在他就坐在那张椅子上面翘着二郎腿,把脚搭在桌子上,表情动作都极为嚣张。另一张椅子放在桌子的另一面,瓦伦丁的对面,上面坐着的是刚刚拿着手枪射击瓦伦丁的整合士兵,手和脚都被绑在了一起,却没有任何挣脱的动作,看起来极为安静。

    这名士兵的手和脚虽然被绑起来了,但并没有跟椅子绑在一起,所以一些基础的行动还是可以的。但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坐在那眼睛通过面具上的两个小孔静静地看着瓦伦丁,这让他有些困惑。

    不过也无所谓,不反抗正好,也省了很多事。

    士兵不说话,瓦伦丁也没说话,只是将搭在桌子上的脚放了下来,拉了下自己的椅子,让自己距离桌子更近一些。钟表滴滴哒哒地走着,成了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这把铳,还有子弹,是怎么来的?”

    瓦伦丁拿起放在桌上的一颗源石子弹细细端详着,打破了这片宁静。在昏暗的灯光下,这颗子弹光滑的弹壳反射出橙黄色的光芒,也让他看清了这颗子弹的模样。

    跟他曾见过的拉斐尔的守护铳子弹不同,这把转轮使用的子弹很特殊,在外观上一眼就能跟其他子弹看出差别——没有弹头。

    或者说,弹头被埋在了弹壳内。

    子弹大约有4厘米长,整体呈橙黄色,跟地球的黄铜壳子弹没什么两样。虽然弹头被埋在了弹壳内,瓦伦丁也能通过光线看到里面的情况,那颗弹头也是泰拉世界的子弹跟地球的子弹最大的区别。地球的子弹跟弹壳一样,由金属构成,有些特殊的子弹类型还会在弹头的材质上下功夫,但终究还是金属。

    而这颗源石子弹不同,它的弹头是一颗源石,或者说,一颗掺杂着源石碎屑的金属弹头。就跟掺杂了源石颗粒后硬度韧度大增的城墙一样,在弹头里添加源石也能增强这颗子弹的威力,而且添加的源石成分越多,这颗子弹的威力也就越强。拉斐尔曾给瓦伦丁讲述过子弹的种类,那些单纯的使用金属弹头的子弹是最便宜的,威力对于普通人来说够用,但是遇到一些比较厚的装甲或者使用源石技艺的屏障来说就有些困难了,而添加了源石碎屑的弹头在硬度和韧度上来说比普通金属子弹要强上不少,对装甲也有更好的穿透力。至于那些源石蚀刻子弹则是最高级的子弹,对物理装甲和源石技艺的屏障都有很强的穿透力,相当于地球上的穿甲弹,杰西卡的手铳用的就是这种子弹。

    但是这种子弹也是有缺点的,就是贵。而且,强度过高的弹头对膛线也有很大的伤害,相对于那些使用普通子弹的铳械,一直在使用源石蚀刻子弹的铳械寿命要短几百发或几千发不等,这也是为什么源石蚀刻子弹只能富人的玩具的原因。

    子弹贵,铳械更贵,这俩结合起来那就是在烧钱。

    同时,源石蚀刻子弹也有着跟地球上的穿甲弹一样的问题,就是面对无甲人员效果并不好。这是穿甲弹,专门用来对付防弹衣的,而对上没有防弹衣的敌人源石蚀刻子弹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过穿。

    但子弹终究是子弹,还是会打死人的,只不过就是过穿容易误伤无辜路人而已……

    嘛,反正用这种子弹的都是有钱人,医疗费还是赔得起的,对吧?

    那么,这颗埋头弹的弹头是普通子弹还是源石蚀刻子弹呢?瓦伦丁不清楚,因为当时拉斐尔也没告诉他该怎么分辨这几种子弹,她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不过根据这弹头反射的光来看,里面含有的源石成分不少。

    毕竟源石是很漂亮的,反射的光也比普通的金属要亮眼。

    至于那把转轮,瓦伦丁在一开始看到的时候并不认识,但是在搞清楚这些子弹之后,他也知道它在地球的原型是什么了。

    跟这颗历史久远的子弹不同,这把转轮手铳的外表并没有留下时间的痕迹。不过相较于s&w.500这种新世界的转轮来说,这把转轮更像是老人换上了新的衣服,返老还童了。

    手铳整体呈黑色,枪管上方也多了两条长长的凹槽,虽然并不像曾经角徵羽手中的那把s&w.500左轮改型那么棱角分明,但也并不圆润。手铳的握柄也是黑色的,但是两侧的贴片却是白色的,握在手中感觉并不粗糙,很光滑温润,像是一种玉石,或者象牙。瓦伦丁不知道这手铳握柄上的贴片是什么材质,但他能确定绝对不便宜。

    整体来说,这把铳已经去除了它一开始的老气,换上了一副全新的皮囊,以一个全新的面目来面对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哪怕它的内心已经老去,但是性能依旧优秀。

    那颗子弹在地球的原型是7.62*38mmr纳甘比赛弹,而转轮手铳在地球的原型则是苏联toz-36转轮运动手枪。而这把toz-36的原型则是久负盛名的纳甘m1895转轮手枪。

    只不过相对于原型toz-36的枪管长度和握柄长度,这把转轮手铳更迷你一些,看起来像是toz-36的“指挥员”型一样,虽然toz-36并没有“指挥员”型。而且这把手铳还用上了看起来极为珍贵的贴片,说它是一把荣誉武器也不为过。

    就是不知道这把手铳的主人究竟是因为战功获得了这把武器还是单纯的因为钱多买的。

    “这把手铳是我父亲的,他跑了。为了保命,我带走了它,还有那些子弹。”

    这位一直沉默的整合运动士兵终于开口说话了,音调很平静,似乎长时间的沉默已经让她把心情给调整过来了。

    “贵族?”

    瓦伦丁把玩着手里的转轮手铳,将它的弹巢甩了出来。

    嗯,跟地球上的转轮手枪没啥两样。

    “对。”

    士兵点点头,坦然承认了这个事实。

    “贵族不都提前跑了么?你作为贵族子女,没有跟他们一起走?”

    一想起那些切城政府的工作人员他就来气。

    “正统贵族里只有一些身居高位的人提前走掉了,他们甚至没有通知我们。那天撤离的大部分都是服役贵族,我们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直到整合运动攻陷了切城。我的父亲不过是名子爵,在这座城市里的位置不高不低,并不重要。”

    士兵的声音死气沉沉。

    “那个时候我还在学校里,我的父亲没有来接我,一直到现在。”

    “我在跑出去之后回到了家,但是那里已经一片狼藉。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没了。但是幸好,他们没有找到这把铳。我带上了它,准备离开这个地狱,却碰见了天灾。”

    火焰与源石从天空坠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血腥味,耳边环绕着爆炸声和惨叫声。安菲娅握紧了手中的铳,走上了自己选择的生路。

第六十七章 安菲娅的回忆

    “把衣服脱了。”

    瓦伦丁坐在椅子上把玩着那把转轮手铳,声音稀松平常。就好像自己说了一句类似“把杯子递给我”、“把灯关上”这样的话一样,他并没有感觉到这几个字在这个环境里有什么不妥。

    但是很快,他还是察觉到了空气中突然出现的尴尬。瓦伦丁抬起头,直视着面前这名士兵的脸。在那副白色的面具下,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浅浅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一开始的淡定,像是一潭死水一样,似乎她已经想到自己会有这种下场。

    “我的意思是,”瓦伦丁放下了手铳,指了指士兵脸上的面具。“脱下你的面具、长袍还有防刺服。”

    在这种环境下说出那种话确实是挺容易被误解的……

    “这个样子听你讲故事感觉声音挺闷的,而且你都不觉得热吗?”

    瓦伦丁指了指自己身后那扇被关上的窗户。

    “其实你可以把窗户打开的。”

    这是安菲娅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她并没有说出口,而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在她的手腕处,一条如蛇一般的绳子紧紧地缠在一起,和那跟在脚踝处的绳子一样将她的自由限制在了这片狭小空间中。

    意思很简单,我脱不了。

    要不你来?

    ……

    “那跟绳子是活结,看着紧,一用力就松开了,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瓦伦丁又拿起了那把手铳,将弹巢甩了出来,左手不停地摩挲弹巢,让它转了起来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关于绳子的事是他特意让邢一凰这么绑住安菲娅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这个家伙。虽然安菲娅对着他的眼睛来了一枪,但是瓦伦丁并不想因为这个事杀了她,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长得漂亮就开始用第二大脑开始思考,还因为他感觉这姑娘身上绝对有着秘密。

    在子弹没有命中他的眼睛之前,瓦伦丁在透视到安菲娅的脸庞时就觉得这姑娘不是一般人,更不要说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手铳。一个乌萨斯人拿着一把手铳而且还会使用,你会想到几种可能性?

    富商或者贵族,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当然,军人也有可能。不过就这姑娘的体格来看,瓦伦丁更相信她是一个家里壕到可以买铳械的军事爱好者。

    虽然那两年瓦伦丁一直处在摸鱼状态,但是他对商界和政界的一些东西还是了解的。切尔诺伯格的富商一般都跟那些贵族有关系,而且是正统贵族不是服役贵族,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乌萨斯统治阶级的忠实走狗,那群最早撤离的人里面也有一些富人,这个时候整合运动里突然出现一名可能是富人子女的家伙就很可疑了。

    如果是贵族,那就更不用说了,里面绝对有事。安菲娅的背后可能不仅仅是一个贵族子女在末日求生的故事,甚至可能会牵连到乌萨斯服役贵族与正统贵族之间的战争。

    瓦伦丁相信,将切尔诺伯格拱手让给整合运动这件事绝对跟乌萨斯帝国脱不了干系,至今乌萨斯官方对这场暴动连个屁都不放就是绝佳的证明。那么,一个统治阶级被分割成两派的国家,他们会在这件事上统一意见么?

    不见得。

    除非这件事能给一整个国家都带来足够丰厚的回报。

    不过,就现在他从安菲娅口中得到的信息来看,这场暴乱也许真的是乌萨斯两方势力默许的,那个正统贵族和服役贵族都撤走了就是证明。

    至于类似安菲娅父母这种不怎么重要的贵族……估计是正统贵族一方做出的牺牲。虽然大的目标已经定下了,但是阶级敌人终究是阶级敌人,在保证一致对外的情况下,搞搞不损害根基的内斗还是可以的。

    于是,一些地位不高的正统贵族就给留下来了,成了整合运动暴乱的牺牲品,安菲娅就是这场牺牲的受害者。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能够让乌萨斯统治阶级暂且放下内斗,握手言和呢?

    能够让一整个国家都受益的事……

    除了战争,瓦伦丁想不到其他任何一个可能。

    但是说到战争……

    你们会相信乌萨斯这么一个老牌军事强国会做出暗中扶持整合运动这么个感染者组织去攻打其他国家这样的蠢事吗?

    而且还先手把自己国家的一个城市给献祭了?

    没人信,瓦伦丁也不信。

    总结下来就是乌萨斯想要利用整合运动来达成“对外战争”这一目的,通过这场战争去获得大量的财富。而且通过整合运动的行动来看,乌萨斯的目标很有可能是炎国。

    但是,在乌萨斯和炎国开战的这一事实达成前,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没有实现。

    战争借口。

    但是这个战争借口……

    瓦伦丁是真的想不到整合运动有什么能让乌萨斯拿来当他们对炎国的战争借口。

    “我们发现你家有恐怖分子肆虐,所以我们派军队来帮你们剿灭恐怖分子了。”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战争借口估计泰拉世界里只有哥伦比亚才会用。

    啪。

    瓦伦丁右手猛地一甩,转轮手铳的弹巢瞬间回归原位,金属部件卡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放下手铳,停止了自己九转十八弯的思考。

    无论乌萨斯究竟想要通过整合运动获得什么,现在整合运动这个组织已经不可避免的进入了颓势,而且很难再一次兴起。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接下来只要等太阳升起就好了。

    至于乌萨斯的那个阴谋,瓦伦丁想不到,也不想再去思考了。他不过是一个罗德岛的员工而已,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制度底层,那些国家层面的事他有什么好关心的?

    虽然身上有个拯救世界的任务,但那也得自己有能力去拯救。在自己真正变强之前,还不如好好地完成罗德岛自己的活。

    他将手铳放到桌子上,旁边就是那几颗埋头弹,还有安菲娅脱下来的长袍和面具。看起来在瓦伦丁思考人生的时候这位贵族小姐并没有试图逃跑什么的,而是乖乖的完成了对方交给她的任务,这倒是让瓦伦丁很满意。

    瓦伦丁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面孔,仔细端详着这位乌萨斯的贵族小姐。在切尔诺伯格时,帮派和公司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列昂尼德来处理,他主要负责的是在谈判破裂时准备攻坚的活,那些贵族高官什么的基本没见过,这些贵族子女也是一个都不认识。以前在地球时,贵族那是只存在于书本中和电视上的存在,现在有了一个近距离观察这些生来就是后浪的人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跟瓦伦丁想象的一样,除去高挑挺拔的身材和颜值出众的脸蛋,安菲娅作为一名少女她身上的气质跟他以前所见过的那些女孩都不一样,带着一股从骨子里浸出来的高贵和优雅。无论是邢一凰还是拉斐尔,瓦伦丁都不会觉得对方是一名养尊处优的女孩,而安菲娅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身体上的曲线,柔顺的长发还有美丽的眼睛、鼻梁、嘴唇……都在告诉瓦伦丁一个消息:

    这个女孩,很珍贵。

    她就该生活在一个充满了各种名贵装饰的大房子里,有着数十名专业的女仆伺候她的生活,从会说话开始就受到极为优良的教育,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会经过训练,逐渐长成为一名八面玲珑喜好戏剧或者插花的淑女。如果没有这场暴乱,安菲娅可能会一直就这样安静的生活下去,活在她的贵族小圈子里,在未来的某一天邂逅一位跟她一样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少爷,谈一场罗曼蒂克的恋爱,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相夫教子,直至老去,死亡。

    但是现在,在那双本该跟拉斐尔一样美丽的眼睛中,瓦伦丁除了看见贵族的优雅和谦逊之外,还有一丝疲惫和疯狂。

    就像是一颗干净珍贵的蓝宝石,突然染上了血一样突兀。

    “你很美。”

    瓦伦丁看着安菲娅眼睛,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无需其他的赞美,这三个字就以足够。

    ……

    让瓦伦丁夸自己女朋友他都想不出来几个词,现在又让他去夸一个陌生女孩,他能怎么说?

    这就够了嘛。

    “谢谢。”

    安菲娅简单扯了扯嘴角,在瓦伦丁眼中就跟苦笑一样。

    “跟拉斐尔医生比起来,我还是相形见绌。”

    嗯?

    瓦伦丁脑袋上蹦出了几个小问号。

    “你认识拉斐尔?”

    “当然认识。”安菲娅脸上的笑容终于不是苦笑了,眼神中也带了点憧憬。

    “她的美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嚯,拉斐尔是切尔诺伯格一群小伙子的梦中情人这事瓦伦丁明白,当初印有纸片人版拉斐尔形象的海报就是他负责印刷售卖的,卖出去不少。反正拉斐尔本人是自己的,那些人爱咋想咋想,他也管不着,但是这姐姐还有迷妹就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了。

    难道这姑娘也是个蕾丝?

    “那你认识我吗?”

    瓦伦丁把手放在桌子上,上半身向前倾斜,拉进自己与安菲娅的距离,眼神中带了些期待。作为一名男性,谁不想让自己被女孩子记在心里啊,更何况还是漂亮的女孩子,这也能侧面说明了……

    “不认识。”

    自己的魅力。

    淦。

    瓦伦丁很想一脑袋倒桌子上,但是现在他是审讯者,是强势的一方,那样做会让他本就稀缺的威严彻底消失不见。所以,瓦伦丁强忍着吐血的冲动,继续跟安菲娅聊了下去。

    “我叫瓦伦丁,这个名字你该听说过吧?”

    那场黑帮战争在切城绝对是十年难遇的大事件,瓦伦丁的名字也是在这个时候被广大民众所熟知,变得跟列昂尼德一样家喻户晓,恶名远扬。

    “这个记得。”

    安菲娅点点头。

    “原来你就是那个切城公敌。”

    她的声音带了丝寒气。

    沃↑特↓发→……

    “我怎么就公敌了?我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啊?还帮切城处理掉了四个黑帮,咆哮者管理下的灰色地带虽然说不能有多和平吧,但也比以前好的多了,为啥我还是这么招你们恨啊?”

    回想那两年做的事,谦虚点说,瓦伦丁绝对不是坏人,就是头顶带着的帽子有些歪。如果一一列举他在切城做的事情的话,他倒是被称为一个好人。帮派改革运动让一大帮迷途青年走回正轨,新建设的工厂为切城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黑帮战争过程中虽然犯罪率提升了,但是战争结束后因为是咆哮者一家独大的缘故,切尔诺伯格的犯罪率反而来了个直线滑坡。

    总结来看,说是人民的好公仆都不为过,至少比切城政府那些人办的实事更多。

    “在整合运动入侵的前几个月,切城到处都是你和拉斐尔的传闻,成为切城人的公敌并不奇怪。”

    “我的意思是,感情上的那种。”

    看着有些上头的瓦伦丁,安菲娅赶紧解释。她现在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看待这个罗德岛干员了,心里放松了很多,全都是因为瓦伦丁的这个身份以及这个名字在切城的传闻。

    在传闻中,瓦伦丁虽然仍是跟黑帮紧密联系在一起,但是有很多都是正面的描述,就好像电影教父里面角色的维托·唐·科莱昂一样,那些负面消息影响不了人们对他的正面评价。

    而且,瓦伦丁做过的那些事,都是被人们看在眼中的。

    “……”

    瓦伦丁盯着这个拉斐尔的迷妹,久久说不出话来。

    安菲娅露出一个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吧我们跳过怀旧环节,继续下一个问题。”

    瓦伦丁轻拍了下桌子,又拿起了那把转轮手铳,把玩着手铳的弹巢。

    “你说你带着这把手铳准备逃离切城,那又是怎么加入了整合运动?”

    这是瓦伦丁最不明白的地方。按理说,这个贵族女孩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拿着手铳一路有惊无险的跑出切城,随便去龙门或是那里,都不会待在切尔诺伯格;要么是在跑路过程中被整合运动发现,惨死街头。

    毕竟安菲娅有一个贵族子女的头衔,而整合运动最恨的,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现在一个落单的贵族女孩瑟瑟发抖的进入了他们攻占的城市内,那么整合运动的第一反应肯定就是思考这个女孩在去掉头之后能给自己带来的多少蛋白质或者是不是鸡肉味嘎嘣脆了。

    但是安菲娅却走出了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拿着手铳以贵族的身份加入了整合运动,而且还是整合运动攻打龙门的一员,看起来是完全适应了这个恐怖组织的生活,瓦伦丁都像不出她是怎么做到的。

    “说来话长。”

    “那就捡重要的说。”

    安菲娅看了一眼瓦伦丁手里的转轮手铳,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

    “那是……我也记不清那天是什么日子。”

    “我只知道在我拿起手铳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自己难以遗忘的画面。”

    ————————整合运动的改变?————————

    如果你问我整合运动是一群什么人,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他们是一群暴徒。而正是因为他们是一群暴徒,我才会这个场景的记忆如此之深。

    因为我在这群疯狂的暴徒里,看到了理性的希望。

    我从学校逃出来的时候第一次天灾已经结束了,但是天空依旧是火红色的,漂浮着厚厚的乌云,似乎在那乌云的上面是一片由火组成的天空。我很幸运,在从学校里逃出来之后没有碰到整合运动,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家。

    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了,破破烂烂的。门和窗户都被毁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进入到我的家里面进行洗劫,如果他们还能找到什么东西的话。看着一片狼藉的家我并没有多惊讶,也没有崩溃,因为这是我所能想象到的最正常不过的结果。我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在这个时候立功了,它让我压制住了自己心底的情绪,让我能够理性的去思考现在的情况,从而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想起了自己家里有一把藏在金库里的武器,一把手铳。

    作为一名贵族子女,格斗训练其实是在我的课程表之中的。但那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或者说是强身健体,让自己一直保持一个良好的体型,学到的东西并不能真的用于格斗,所以这把手铳就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很幸运,我打开了那个金库,父亲没有把手铳带走,它还好好的躺在盒子里,跟那些赤金和钻石一起。我很疑惑为什么父亲没有在离开的时候带走这些贵重物品,但是外面传来的声音已经不容我继续思考下去了。整合运动的嘈杂声由远及近,这代表着危险的降临。我将子弹都装进弹巢里,笨拙地拉开保险,尽量安静且快速的离开了自己的家。

    我很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潜入者,逃离的时候在地面上留下了自己的脚印。但我没有关上那个金库,希望里面的贵重物品能够让这些暴徒无视我不小心留下来的信息。

    事实证明钱是万能的,它们能买来生命,至少我的这条命是那些赤金给救的。在这个已经没有了秩序的城市,金钱就是一堆废纸,但那些暴徒还是被赤金反射的黄色光芒给唬住了眼睛,让他们忽视了地面上突兀的脚印,我也能安全的离开。但就在我朝着记忆中的城门走去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场景突然引入了我的眼帘,让我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里。

    哦当然,我是站在掩体后面的,不然我很有可能就会跟那些人一样了。至于我看到的场景……

    那是一座刑场。

    一座整合运动处决整合运动的刑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387/ 第一时间欣赏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 作者:左手型加百列所写的《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为转载作品,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介绍:
陈月喜闻乐见地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生前他最喜欢玩的手游世界中。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成为罗德岛的博士,甚至还要为衣食住行发愁。而且脑子里还有个经常跟他拌嘴不干实事的系统。你说别人穿越给的金手指是多么强大怎么到他这就骨折了呢?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