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防御营
抱着这样的想法，齐秋找上了苏牧：
“苏牧，现在你已经进入到金丹境界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也没必要一直呆在恨堂，几年才去执行一次历练任务。应该要接受强度更大的磨砺了。”
苏牧对此很以为然，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齐叔你觉得我应该要怎么做呢？”
他现在都已经是金丹修士了，当然不会继续叫齐秋为仙师，而是以叔相称。
齐秋看上去还年轻得很，但是实际年龄比苏牧大了几十岁，做他的叔叔也绰绰有余。
“我觉得你可以来我的防御营，这样有着更多的实战磨砺机会，成长得更快一些。”齐秋说道。
金丹修士可以进入防御营。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那些统领都不会让刚刚进入金丹境界的修士加入防御营。
因为金丹初期的修士法力还是太浅了一些，作战经验也不够丰富，战斗力比较低。
但是齐秋觉得这都不是多要紧的，反正防御营最大的战斗力来自于战阵。
在这上面，个人的战斗力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而且让金丹初期的修士入营，更有助于整个团队的稳定。
金丹初期想进入到元婴境界，就算是修炼天才，也得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资质差不多的，一两百年时间也不足为奇。
在防御营待的时间会更久一些，对于防御营的人员稳定来讲更加适合。
苏牧对这样的邀请有一些诧异，他都没有听说过，刚刚进入到金丹境界就可以进入防御营的。
防御营都不会让金丹初期的修士进入，另外一方面那些刚进入金丹境界的修士，也不愿意加入防御营。
因为加入防御营就意味着修炼时间的减少。
每天要不就是训练，要不就上城头巡逻，要不就要出去巡逻。
留给自己修炼的时间很少，不到平时的一半。
虽然获得的资源会多一些，每个月都会有比较丰厚的按时发放的灵石补贴，可是才进入惊动境界的修士对于修炼资源并不是那么的缺乏，他们更缺的是修炼的时间。
苏牧目前并不缺乏修炼的资源，不至于为了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而选择加入到防御营中。
不过对于齐秋的提议，他还是有一些心动。
加入防御营，就等于是加入战堂。
战堂的修士，从战斗力上讲，比联盟其余的修士要高出很多。
他就是希望自己的战斗力能够更强一些。
有一些心动，又有一些犹豫。
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要找我这么一个刚刚进入到金丹境界的人呢？”
齐秋说道：“我觉得你的条件挺不错的，对猎杀妖兽有着很强的兴趣，而且足够努力，加入到我们防御营，会更加的适合你的发展，也更容易满足你的梦想。”
苏牧的家世他知道，苏牧的梦想就是为死在妖兽手下的父母报仇。
那么进入的防御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有着最多的机会斩杀妖兽。
苏牧被这个理由给击中了，没有再犹豫了，说道：“齐叔，我愿意！”
修炼时间不多，那就将大部分休息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
加入到防御营，可以借用战阵的力量，能够让自己的力量提升很多，做很多仅凭着个人没有办法完成的事情。
这件事情双方都愿意，联盟那边当然不会阻止，恨堂也不会阻止。
很快苏牧就成为了一名战堂修士，编入了齐秋的那个防御营，成为那个防御营里面修为最低的那一个，每天都接受训练。
——别人不需要那么高强度的训练，可以轮流着来，但是他不行，他作为一个新人，对这一座战阵完全的不了解，必须要每天都训练。
飞仙盟现在所有防御营训练的战阵都是一样的，主要的布阵材料也是由妖兽身上获取的材料炼制成的。
这样的材料上一次妖兽潮入侵的时候，飞仙盟获得了很多。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能够推广到每一个防御营都拥有着那样的战阵。
这样一座战阵，所拥有的防御力量和攻击力量比妖兽潮侵袭之前的战阵提高了八成左右。
而且，以后联盟炼制阵盘的水平进一步提升，这样一座战阵还拥有着升级的可能，可以达到抗衡比较弱的九阶妖兽或者是化神后期修士攻击的能力。
对于由一个元婴修士和一百个金丹修士组成的战阵来说，拥有着那样的能力，就相当的可怕了。
不过修士们在战场上的配合也非常的重要，必须要达到完全正确，不能出任何一丝纰漏，要不然就会在强者面前变成一盘散沙，很快被击溃。
苏牧进入到了那一座防御营，前面两三年的时间里，都没有上城巡逻过，也没有到国境之外去猎杀妖兽。
他每天都是在训练。
有的时候是整个白天都在训练，有的时候是整个晚上都在训练。
不同的天气，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人进行协作训练。
他和齐秋有着比较良好的私人关系，可是在训练的时候，齐秋训斥起他来，也一点都不客气。
他是防御营里面唯一的一个新人，又是修为最低的那一个，才加入到这一个防御营，对战阵一无所知，出错的频率当然会比较高。
就这样没少遭受到齐秋这个统领的训斥以及那些同伴的嘲笑。
不过他学习还是挺努力的，虽然看上去他的悟性并不是特别的高，不过勤能补拙，努力的将自己的各种动作都做到标准。
在一次次的训斥与嘲笑中，他的水平也在很快的提升着。
每一个新入营的修士都会遭遇到这一关。
没有谁天生就会。
训练出现了错误，可不会有什么客客气气的事情。
两三年的训练之后，苏牧已经完全的跟得上这一座战阵的节奏。
然后，就参加了这个防御营和莫红缨那个防御营的对抗。
然后输了。
输了没有什么奇怪的，这两个防御营的对抗中，齐秋这个防御营本来就是输多胜少。
这是苏牧加入到这个防御营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对抗，对抗的程度还很激烈。
这和平时的演练又有着很大的不同，也让他发现了自己的一些不足之处。
又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训练，齐秋就拉着这么一支队伍出城去猎杀妖兽去了。
——没有将整个防御营的修士都拉出去，一座战阵本来也不需要那么多修士。
剩下的人在城头巡逻防御。
苏牧就在出去的那一支队伍里面。
他加入这个防御营两三年之后，这个防御营也有几次这样的行动，不过因为他对这一座战阵的掌握并不熟练，所以一直都将他给排除在外。
现在已经比较熟练的掌握了这一座战阵，跟战友们的配合都很默契了，而且还经过了和莫红缨那一个防御营的对抗，算是经受住了考验，自然可以去接受实战的检阅了。
这一次行动，他们预计的时间是半个月左右，向东而去，要到距离边境墙之外万里的地方猎杀妖兽。
以前苏牧去执行历练任务，从来都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最远也只不过是距离边境墙四五千里的样子。
这一次却是要到万里之外。
每一个防御营隔上一段时间都需要执行这样的任务，为的就是肃清汾国周边区域强大的妖兽，让那些妖兽不要在距离汾国边境太近的地方活动。
另外一方面，也是保护那些出来猎杀妖兽的散修。
那些散修没有他们的战斗力，要是遇上了强大的妖兽，那就是死路一条。
乘坐着飞仙盟自行炼制的法宝级飞舟飞在那一片大地上空的时候，苏牧放出神识观察着下面的大地。
那是一个对他那种完全陌生的区域。
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分界线消失三十几年了，来自于山海大陆的妖族已经成为了这一座大陆的主宰者，在下面已经感应不到人族的存在。
只是有一些人类居住的遗址显示着这里曾经有着人类的活动，不过那些遗址已经破败不堪。
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是春夏之交，站在飞舟之上往下眺望，入目处都是一片青翠。
下面郁郁葱葱的就是树木草丛。
没有了农田，没有了城池，没有了车马栈道，就是一片肆意的绿色。
对于鸟兽来说，这样的环境是天堂，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天地。
但是，落在人族的眼中，那就是荒芜。
田园已经荒芜，古道已经荒芜，城池也已经荒芜。
人族在这一片大地活动的历史痕迹，正在被这一片荒芜慢慢的掩去。
苏牧看着这一切，心情还是挺郁闷的。
每一次看到那样的画面，心情都不会好过。
本来是人族的大地，现在却变成了鸟兽的天堂。
原来在这里活动的人族，都已经始于那一场浩劫之中。
每一次出来，看到的情景都不一样。
是越来越严重的荒芜。
人类在这里活动的痕迹，变得越来越少。
可能再过几百年上千年的时间，在这一片大地上，已经找不到人族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证据了。
齐秋他们对这样的画面已经见过很多次，早就见怪不怪了。
看到了虽然不会好受，但至少也不至于有多沉重的心情。
这里面修为最高的是齐秋，他也才进入到元婴中期没多久，神识也不是特别的强大，只能覆盖几十里的距离。
这一艘飞舟虽然可以在很高的空中飞行，但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地面上的情况，实际飞行高度并不高，大多数情况都是在离地面两三百丈的空中飞行。
只有前面遇上高山，才会将飞舟的飞行高度提高。
一路飞过来，也遇上了一些妖兽。
这些低阶的妖兽，他们遇上了也都没有停下来去猎杀，就直接飞过。
太低阶的妖兽并不值钱，对于汾国的边境墙也不会产生多大的威胁，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动手。
那些低阶妖兽可以留给散修们，在那些散修眼中，哪怕只是一阶妖兽，也是有价值的。
也就是四阶以上的妖兽他们才有兴趣顺手斩杀。
因为跑到汾国避祸的散修，大部分的修为境界都没有达到金丹境界，出来寻找修炼资源的时候遇上四阶以上的妖兽，会有着一定的危险。
清除这些四阶以上的妖兽，可以让他们遇上危险的机率降低。
另外一方面，四阶妖兽已经具备一定的价值了，对一个金丹修士来说，一头四阶妖兽的价值也不算低了。
一路飞过来，也斩杀了几百头妖兽。
以四阶五阶的妖兽为主，其中还有一些六阶妖兽和七阶妖兽，有时候甚至是成群结队的出现的。
到了那个时候，战阵的必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如果没有战阵的加成，遇上一头七阶妖兽，他们都会相当的艰难，可能会造成比较重的伤亡。
但是战阵一排开，哪怕是一群五六头的七阶妖兽出现，他们也能够战而胜之。
正是拥有着那样的能力，他们才敢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更远的地方，还有着彩凤族天青山那一支力量的巡逻，它们拥有着更强大的能力，可以对付更强大的入境的妖兽。
——这里很大一片区域，本来就属于妖族划分给彩凤族的地盘，它们拥有着那样的权力。
这一天，他们的飞舟已经飞到了汾国边境墙以东近九千里的地方。
前面几十里是一座座高山，离地面有一两千丈高，就像一道屏障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通道。
齐秋将飞舟的飞行高度提升到两千多丈，这样就可以避免在飞行途中撞上那一座高山。
升到更高的空中之后，就可以看到高山那边的情况了。
齐秋放眼望下去，突然就咦了一声：
“前面有一个修士在和两头妖兽在战斗，看样子很不妙。”
站得高可以看得远，甚至能够比他的神识覆盖范围更远。
他只能看出那个修士在和两头妖禽作战，那个修士到底是什么样的修为？他神识无法感应到，做不出精确的判断。
两头妖禽是什么样的级别，他同样也没有办法做出精确的判断。
只能从那一场战斗的激烈程度来判断，那个修士肯定是元婴境界。
第八十二章 颜亮
在齐秋看起来，那个人族修士在两头妖禽的夹击之下明显的落了下风。
想要逃却没有办法逃走，那两头妖禽飞行速度很快，让他每一次的突围都没法成功。
如果没有外部力量的干涉，看他现在的样子，最多只能够支撑一两个时辰。
路上遇到了人族修士和妖兽战斗，该帮谁那就不用说了。
在齐秋的控制下，飞舟向那边飞了过去。
到得近了，齐秋才感应到那两头妖禽是七阶妖禽，而那个修士的修为已经到了元婴大圆满。
那是一个老修士，须发苍苍，气血已经衰朽。
虽然法力高强，可是面对两头七阶妖禽的攻击，左支右绌，落了下风。
齐秋还感应到，那一个修士修炼的功法和他修炼的功法一样，都是《太浩真经》。
而看其服饰，明显的不是飞仙盟修士。
那么，就有可能是太浩门弟子。
或者是和太浩门有着比较深渊源的修真家族。
发现这一点之后，齐秋有那么一些犹豫。
如果是修真家族的散修也还罢了，就算是和太浩门有一些关联，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流落在外，显然关联已经不是很深。
可若是太浩门弟子……
虽然飞仙盟弟子修炼的都是太浩门功法，可以说得上是出自于太浩门一脉。
但是，他们的源头，宁少阳的师父诸葛明珠都已经发出声明表示和宁少阳断绝师徒关系。
同时表示和宁少阳断绝关系的还有宁少阳那个身为太浩门精英弟子的妻子许蓁。
当时两份断绝关系的声明流传出来，让飞仙盟弟子很是感觉到了羞辱，使得他们对太浩门的感觉也跟着不好了起来。
另外一方面，他也觉得太浩门的弟子应该看不起飞仙盟，认为飞仙盟背叛的人族。
——这一点上，飞仙盟的弟子都会有一些自卑的感觉。
虽然留在飞仙盟的都认为在那种情况下飞仙盟也没得选择，他们的选择并不能算是背叛人族，而是保护了几亿人族。
但毕竟是投靠妖族，不是多光彩的事情。
在这几十年内新生的那一代，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彩凤族是神族，那样就算是加入到了飞仙盟，也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情。
可是几十年前的那一代，她们都知道彩凤族就是瑶族中的一个族群，飞仙盟就是投靠了妖族，那种自卑感，那种耻辱感，是刻在了骨子里面的东西。
再不得已，那也是耻辱。
——在这一场浩劫中，作为人族修士还能够好好的活着，这本来就是一种耻辱。
发现那个修士修炼的是太浩门的功法之后，齐秋就有一些担心救了他之后会不会遭到对方的鄙视，讨一个没趣。
有那么一会儿的犹豫。
不过，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不要考虑那么多东西，现在是一个人族修士遇上了危险，同为人族修士，就应该过去相救。
于是，飞舟还是继续飞了过去。
同时下达了命令，让那些金丹修士准备好布阵。
这么一艘飞舟从远方飞过来，那边那个修士和两头七阶妖禽当然也都发现了。
那个年迈的修士脸上现出很纠结的神色。
而两头七阶妖禽里面的一头，双翅一展，就向着这一艘飞舟飞了过来。
这是一头破坏力巨大的七阶妖禽，齐秋可不能让它的爪子抓到飞舟。
被它的爪子抓上一下，那飞舟就得毁掉了。
“列阵！”
他说了一句，飞舟的几个舱门同时打开，里面所有的修士都飞了出来。
每个人飞的方向都不一样。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件布阵的法器，在飞行的时候，就纷纷的激发出来。
还在空中，就布出了一座覆盖面积达到数十里方圆的大阵。
齐秋作为这一座战阵的指挥者，手中持着一杆大旗，飞在战阵最高处。
大旗一挥，已经调动了大阵的力量，
一片迷雾之中，无数的妖兽虚影出现，咆哮着冲向了那一头飞过来的七阶妖禽。
同时，整座大阵也在他的带领之下向前方快速的移动。
这是一座施展起来可以抵抗两头八阶妖兽大阵，现在只是对付一头七阶妖禽，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一头七阶妖禽才飞过来，就被那无数的妖兽虚影给困住撕咬，没过片刻，便死于阵中。
另外一头七阶妖禽见势不妙，没有继续冲过来，而是挥舞着翅膀远远的逃走了。
齐秋他们的这一座大阵是以防御为主，拥有着一定的攻击力量，但是因为布阵的主要是金丹修士，他们移动的速度并不快。
用最快的速度也不可能追得上七阶妖禽。
这个是他们的短板，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这座战阵最能发挥战斗力的情况就是埋伏在那里，让敌人进攻过来，在敌人进入到他们的大阵覆盖范围之内后，再激发大阵，困住敌人。
可现在是要救人，就没有办法那样从容布置，只能够这样。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将那个元婴大圆满的修士给救下来了。
另外一头七阶妖禽飞走之后，齐秋也没有向那一个修士飞过去。
他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看不起他们这些飞仙盟的修士，不想凑过去自讨没趣，而是收整阵形，让手下这些修士回到飞舟上去。
那一个修士脸上神情也有一些纠结，纠结了片刻，还是飞了过来。
远远的就向他们道谢：“在下散修颜亮，谢过诸位道友救命之恩。”
齐秋听到“散修”两个字，知道人家是在表示自己并不是太浩门的弟子，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人家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说明，那就不可能对着他们摆大派弟子的谱。
心情轻松了一些，迎了过去，含笑说道：“原来是颜道友。你我同属人族，现在看到了颜道友有难，我们当然要出手相助。想来颜道友要是见到我们有困难，也会如此。”
双方接近来，齐秋发现这个叫颜亮的修士已经非常的苍老，看上去寿元不多的样子。
他觉得也应该不是太浩门的弟子，很有可能是和太浩门有着很深渊源的修真家族弟子。
这样的修士，气血已经衰朽，不可能有着机会突破到化神境界。
看起来也不会有多少年好活的了。
元婴大圆满的散修还是挺少的，也许在分界线消失之前，就是某个修真家族的老祖，拥有着很高的权势。
只是，分界线消失，妖族入侵，那些世俗界的修真家族都没有能力抵抗，不知道被毁灭了多少。
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一些感慨。
那个叫颜亮的修士神识有一些复杂的看着齐秋他们，问道：“诸位道友，可是汾国飞仙盟的修士？”
“正是，”齐秋说道，“在下汾国飞仙盟战堂西线胜峰城防区第三营统领齐秋。”
说完，又指了指飞舟那边，说道：
“那些都是我胜峰城防区第三营的修士。”
“原来是齐统领。”颜亮又行了一礼，“多谢齐统领救命之恩！”
齐秋摆手道：“这个就不用谢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又问：“颜道友可曾去过汾国？”
他这么问是正常的。
因为现在道门各派之外，对人族来说唯一的安全的地方，那就是汾国。
大批的散修都涌入到了汾国。
也只有在那里才能够获得休养生息的时间，同时可以交换更多的修炼资源。
不进入到汾国避难，那就只能永远在妖兽的追击之下躲藏，活下来的几率很小，而且会相当的辛苦。
修炼上面也就不要想着有多大的进展，根本就没有什么资源可以修炼的。
齐秋觉得颜亮应该也是进入到了汾国的修士，这一次可能是仗着自己元婴大圆满的修为出来猎杀妖兽，跑得太远了一些。
颜亮脸色一窘，说道：“听说过汾国以及飞仙盟的大名，只不过没有去过。”
齐秋愣了一下：“分界线消失三十多年的时间，你从来没有去过汾国？一直都在外面躲避着妖兽？”
颜亮点了点头。
“为什么？”齐秋表示不能理解。
颜亮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丝悔恨之色，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实不相瞒，分界线消失的时候，我是在苍溟大陆最东方。”
齐秋恍然：“那个时候很多散修都认为最东方还是比较安全的，都跑到了那里去。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妖族的实力，只是几年的时间，整个苍溟大陆都已经成为了妖兽的世界。几年之后有很多散修从东边又跑到了我们汾国来避祸。”
颜亮道：“我当时就是一念之差，没有过来，结果我的家族就毁在了妖族之手……”
说着脸上显出深深的懊悔之色。
为什么一念之差，这个齐秋倒是能够理解。
有一些家族是因为看不起飞仙盟投靠妖族，也不大信任已经投靠妖族的飞仙盟会保护这些人族修士。
还有一些家族也有着现实上的考虑。
那就是整个家族的搬迁实在是太困难了。
飞仙盟现在拥有数量比较多的飞舟，进行远程的搬迁还是很方便的。
可是世俗界的修真家族有几个拥有这种东西的？
一个修真家族最少也得几千人口，多的甚至有上百万人口，虽然号称是修真家族，但是凡人更多。
要他们跨越百万余里的路途，从苍溟大陆的最东方搬迁到最西方，那个难度太大了。
——当年那些逃到汾国的散修，也没有整个家族整个家族逃过来的，那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除非舍弃大部分的家族子弟，只带着最精英的那一部分修士搬迁。
不然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但是舍弃大部分甚至是绝大部分家族的子弟，这样的决定也很难做出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几个人能够绝情到那种地步。
而在那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允许犹豫，犹豫就可能面临着整个家族的覆灭。
齐秋也没有问颜亮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一念之差，这要是问起来人家是因为看不起飞仙盟投靠妖族，那大家都挺尴尬的，还不如不问。
他也叹息了一声，说道：“妖族入侵，对我们人族犯下了滔天罪行，这笔血债，我们迟早都要讨回来的！”
颜亮有一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也要和妖族对抗吗？”
齐秋心里有一些不爽，说道：“分界线消失这么多年，我们飞仙盟斩杀的妖兽数量是最多的，我们飞仙盟保护的人族数量也是最多的。道门各派在这方面都没法和我们相比，我们对抗妖族的决心，这个是不容置疑的。”
颜亮又拱手道：“失敬了。”
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齐统领，现在汾国还接受散修过去避难吗？”
问这话的时候，脸色颇有一些尴尬。
“当然接受，”齐秋道，“道门不愿意承担的事情，我们还是愿意承担的。”
颜亮道：“齐统领能不能稍等一下，容我找到我幼孙，和你们一起去汾国？”
这等于是请求齐秋这一支队伍护送着他们去到汾国避难，他知道这是一个不情之请，可是要他单独的上路，还真没有那个胆气。
这个世界很不太平，他没有那么强大的自保能力。
齐秋愣了一下：“你还有一个孙子在这里？”
颜亮脸现苦色：“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齐秋知道这种经历了家族覆灭的人，心情到底有多难过，不忍多问，说道：
“我们可以陪着颜道友一起去。”
不管这一个修士以前到底是不是因为看不起飞仙盟而不愿意投靠过来，可是现在人家都已经落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已经相当的惨了，他真的不忍再说什么。
邀着颜亮上了飞舟，然后在他的指引之下，向大山深处飞去。
向大山深处飞了两三百里，到了一座山谷降落下来，颜亮从飞舟里出来，飞向山谷中的一道石壁，手捏了个法诀，往前一扬，石壁上面出突然出现了一个洞穴。
他就在洞口外面叫道：“颜渥，出来。”
第八十三章 人族
在颜亮发出声音之后，没过一会儿，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了洞口。
他便是颜亮所说的幼孙颜渥。
齐秋感应了一下，那个叫颜渥的年轻人修为已经到了金丹中期，修炼的同样也是太浩门功法。
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
虽然门派禁止那些和门派有关系的家族私传功法，但是，那种事情很难完全的禁止得了。
特别是听颜亮说，他们来自于苍溟大陆东部，那更是在太浩门势力范围之外，想要禁止都没有办法禁止。
齐秋觉得，如果颜亮他真的是从苍溟大陆最东方过来的，那就说明他们应该是有什么事犯了太浩门的忌讳，在苍溟大陆西部没法立足才躲到那里去的。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他也没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不定就是人家不方便说的事情，没必要细究。
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颜亮带着颜渥上了齐秋他们的飞舟。
这飞舟的空间够大，多他们两个人也不多。
颜渥金丹中期的修为，在这么多修士里面，也就是比苏牧的修为高一点。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陌生的修士，他还有一点怕生的样子。
看起来也不怎么懂得跟别人交流。
齐秋问了一下颜渥的年龄，竟然还不到四十岁，让他有一些吃惊，对颜亮说道：
“这可是一个修炼的好苗子，颜道友也是后继有人了。”
颜亮苦笑，摇了摇头，说道：“惭愧得很，苗子是一个好苗子，只是在我这里却得不到多好的培养。”
齐秋心中一动，又看了一眼颜渥，对颜亮说道：“颜道友也太谦虚了，这孩子这么年轻，就已经进入到了金丹中期，一般人可培养不出来。”
算了一下，又诧异的说道：“还不到四十岁，岂不是说他出生没多久，妖族就入侵了？”
颜亮点了点头，叹息道：“这个孩子就是在灾难中长大的，几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东躲西藏，近三十年来，都没见过几个人。我都怀疑带着他继续躲下去，等我死后，他会不会变成妖兽一样的存在，忘记了自己人族的身份，也忘记了人族的语言。”
齐秋一开始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仔细的想了一下，突然就感觉到一阵悲凉。
这个孩子几岁的时候家族就遭遇到了变故，然后就跟着颜亮在这一座大陆上东躲西藏，见到的只有妖禽妖兽，却见不到人类。
等到颜亮死后，就不存在跟他交流的人了。
这样，人族的语言对他来讲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他会在这丛林之中慢慢的忘记。
甚至人族的身份，也会在这丛林之中慢慢的忘记。
以后，要不就是一个人孤独的在这丛林中老死，要不就和妖兽为伴，繁衍生息。
那也就不知道到底是属于妖兽，还是属于人族。
他对颜亮说道：“颜道友，跟着我们去了汾国，你就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了，那你就是我们人族聚集生存的地方。如果你们愿意加入飞仙盟的话，你这个孩子的资质，以后肯定会有着很好的发展。”
颜亮道：“我已经老了，加不加入都无所谓，这个孩子如果有机会加入，那我九泉之下也会感恩戴德。”
这话里面，就有着很深的悲哀。
他们都上了飞舟，飞舟并没有马上掉头回去，而是继续深入大陆，寻觅妖兽的踪迹。
他们有着他们自己的行程，不会因为救了两个修士而改变。
这不只是为了历练队伍，同时还是为了猎杀妖兽换取修炼资源。
收获到的资源，每个参与的人都有份。
这也是战堂修士修炼时间很少，却有那么多联盟的修士愿意报名加入战堂的缘故。
能够跟着大队伍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那就意味着拥有着更好的发展。
哪怕是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进步的可能，至少也可以将那些修炼资源给自己的亲朋好友，给自己的家族子弟。
他们每年出去的次数有限，每一次都必须要利用好，可不能因为救了两个人就改变行程，那样参加的那些修士会比较失望的。
颜亮祖孙二人跟了这一支队伍十来天的时间，看着这一支修为其实并不是那么高的队伍是如何利用战阵斩杀比他们厉害得多的妖兽的。
颜亮也还罢了，他孙子颜渥看到那样的事情，很是兴奋，眼睛都有一些放光。
颜渥几岁的时候家族就被妖兽入侵，太多的亲人死在那一场浩劫之中。
那个时候他记得的东西还不多，不过那些妖兽的凶残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知道在那一次浩劫之后，他的亲人就只剩下颜亮一个了。
他对妖族有着很大的恨意。
可是，从几岁开始就只跟着他爷爷东躲西藏，对人族的记忆越来越淡薄，对人情世故也茫然无知。
现在是他长大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修士，好奇之余，也有一些害怕，一个人躲在一边好奇而又带着一些惊恐的看着周围的那些人，完全不像是一个年纪快到四十的成年人，更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或者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
不过呆了两三天之后，在那些修士们主动的攀谈之下，他慢慢的也适应了过来。
感觉到了这一群修士和那些妖兽不一样，没有那样凶残，对自己有着善意。
——这可是相当不得了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东躲西藏了，二三十年的时间，除了他爷爷之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物种的善意。
而这一次却感受到了很多的善意。
突然有一些明白爷爷经常跟他讲的人族是什么意思。
他们每一个都是人。
他们聚在一起生活，互相帮助，那才是族。
他内心的提防也就渐渐的没有那么重了，和这些人的交流也越来越多。
虽然算不上是融入了这群人里面，但是至少没有之前的那种排斥感。
颜亮看到这个唯一的亲人跟外人有了比较好的交流，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感伤。
这三十年时间里，在这个已经变成妖兽世界的大陆上东躲西藏，他自己都有些认不清自己人族的身份了。
他最为担心的，还是这个孙子，没有机会和人族生活，以后就会慢慢地忘记自己人族的身份，变成一头妖兽。
看到现在这一幕，百感交集，有一种要落泪的感觉。
只要这个孙子可以融入到人族之中，他愿意牺牲他的一切。
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颜渥跟这些人的交流就越融洽。
而在这里面，他和苏牧的交流最多。
苏牧和他的修为差不多，年龄也差不多，而且苏牧的父母也死在妖兽之手，两个人对妖族有着相似的仇恨，共同语言也比较多一些。
颜亮没有怎么参与到这些年轻人的交流之中，很多时候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在他们的交流中，他也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飞仙盟是怎样立足于汾国抗击妖兽的。
飞仙盟确实是在抗击妖兽。
虽然飞仙盟也确实投靠了妖族，但是他们抗击妖兽这件事情是无法否认的。
颜亮上了这飞舟十来天的时间，就看到这一支队伍斩杀了几百头妖兽，等级最低的也是四阶妖兽，最高的有着七阶妖兽。
看他们熟练的样子，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没有丰富的斩杀妖兽的经验，是不会那么熟练的。
这也让他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颜渥看着这一支队伍的修士布阵杀敌，他其实也想尝试一下，甚至还和齐秋说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被齐秋拒绝了：
“你不能跟着我们一起杀敌，我们这是布了阵，才拥有这样的杀伤力。你没有跟着我们演练过这一座大阵，加入进来，只会让我们这一座大阵都没有办法运转，所以不能让你加入进来。”
他这话让颜渥有一些失望。
齐秋又说道：“你要是愿意加入飞仙盟的话，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进入到防御营，经过一段时间的演练，你也就可以和我们一样上阵杀妖了。”
颜渥眼睛一亮：“我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飞仙盟欢迎八方俊杰。”齐秋微笑着说道。
颜亮及时的说道：“他真有这样的机会，那真的是三生有幸了。”
虽然他对飞仙盟投靠妖族这件事情还是有着一些心结，可是颜渥是他的孙子，也是现在他在这个世界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
加入到飞仙盟，对这个孙子的发展当然是最好的。
和孙子的未来比起来，再大的心结也只能放到一边去。
十来天的猎杀活动结束，飞舟以比较快的速度飞向汾国。
在这十来天的时间里，颜亮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却着实有一些不安，总感觉到这个世界充满着危险，只想早一点去到汾国，去到那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可是知道，在这个世界，妖兽究竟强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他自己这个年龄了，他不怕死，他怕的是他孙子死了，那颜家的血脉就会消失。
在这一场浩劫中，不知多少家族的血脉都已经消失了。
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很多次他都想着开口求齐秋不要再继续猎杀妖兽了，将队伍带回去。
可是几次话到嘴边又噎下了，他知道这样的请求会很唐突，要是惹得人家烦了，甚至有可能将他们祖孙俩扔下飞舟。
——就算是不那样做，对他孙子以后在汾国的发展也极其的不利。
现在终于回返了，他这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渐渐的放了下去。
虽然不能算是完全的安心，但是至少没有开始那么担心了。
回去的路上，也发现了零星的妖兽踪迹，只要是四阶以上的妖兽，他们都毫不犹豫的进行斩杀。
不过他们回去的时候是直线回去的，并没有刻意的寻觅妖兽的踪迹来进行猎杀。
颜渥看到他们放过了一些妖兽不杀，有一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将那些妖兽也杀了呢？”
齐秋向他解释：“第一个，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耽误在这种低阶妖兽上。第二个，汾国还有很多散修，他们也需要猎杀妖兽来换取修炼资源，这些低阶妖兽没有那么厉害，可以让那些散修靠着猎杀它们来换取修炼的资源，让他们也拥有着更近一步的机会。”
颜渥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路上虽然有着一些耽搁，但是这一次回去的比较快。
只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汾国那高大的边境墙就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是出现在他们的眼中，而不是在神识中。
因为他们的神识覆盖距离还没有那么远，而在高空飞行的飞舟之上，远远的就能够看到蔓延在那大地上的城墙。
看到那城墙，颜亮突然就激动的站了起来，像傻子一样的望着那城墙，望着那人族弄出来的痕迹，脸上老泪纵横。
——人族！
——那就是人族的聚居地。
而且那城墙里面，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这一座大陆几家门派之外唯一的人族聚居地了。
门派不能进去，这个地方却可以进去。
在这个时候，颜亮突然间觉得，投靠了妖族，但是保护着这一片人族聚居地的飞仙盟，比那些在妖族入侵之前早早的就关闭山门躲避不出的道门各派要好得多。
——至少，他们保护了那么多的人族。
——至少，他们一直到现在都在努力的抗击着妖兽。
——而道门各派，又做了什么？
颜渥是第一次见到城墙，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问苏牧：“那是什么？怎么那么长那么整齐？”
“那就是城墙，是我们汾国的边境墙。我们汾国几亿人口就是被那城墙给保护着，就生活在那城墙里面。”苏牧告诉他。
说到这个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他的童年。
他的童年就在城墙外面。
每天向北望去，都能够看到那高高的城墙，那是他祖辈做梦都想着进去的地方。
结果，只有他一个人进去了。
“如果当初他们搬进去了，也许故事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吧？”
苏牧心想。
第八十四章 人间
飞舟从汾国边境墙东线上空掠过，向西线飞去。
齐秋的防御营在西线胜峰城防区，他当然要去那里降落。
在空中，众人神识都能够感应到下方众多老百姓的生活，能够感应到一座有一座的城池，一座又一座的小镇，一座又一座的村庄。
站在飞舟之上，也可以看到下方密集的人口。
颜亮神识感应着那一切，心中既悲且喜，老泪纵横，不能自抑。
别人没有办法知道他为什么有那么深的感慨。
别人没有经历过在妖兽的世界里东躲西藏近三十年的事情，没有那种以为这个世界已经全部沦陷了的绝望。
自然也就不能理解现在看到这么一大片人族聚居地后的感觉。
——终于回到了人间！
——可是人间已经只剩下这么一点点。
既喜且悲。
颜渥没有他那样的情感，他对人间的记忆已经很浅了。
关于人间的一些了解，更多的是颜亮跟他讲述的，但是没有办法在他脑海里形成画面。
这一次是真真实实见到了人间，和他童年时的记忆融合到了一起。
一些在脑海里面已经变成了碎片的画面，现在又慢慢的凝聚了起来。
他没有颜亮那样的感觉，但是，他看到那样的情景，又回忆起了童年的那些情景，怔怔的站在那里，眼泪也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人间。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人间。
飞舟里面的那些修士看着这一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颇为感慨。
和那些散修比起来，他们这些飞仙盟的修士还是挺幸运的。
哪怕是最为不幸的苏牧，至少他在分界线消失之后很快就被救到了汾国境内。
没有了家人，至少还是在这个人间长大，一直都能感受到这个人间的温暖与善意。
而不是提心吊胆的在一个妖兽的世界里面生活着，都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人族的存在。
齐秋握紧了拳头，道了一句：“这该死的妖族！”
虽然没法感同身受，但心中也积压着一股抑郁之气，恨不得暴起斩杀那么一群妖兽才好。
飞舟最后降落到了胜峰城外。
没有直接降落到齐秋的防御营。
防御营是防御营修士们生活修炼以及训练的地方，并不是闲人逗留的地方。
而胜峰城，不只是西线的一个防区，还是一座拥有着几十万人口的城池。
里面住了一些凡人，也住了一些散修，还驻守着一个化神修士统领的防御军团。
齐秋将颜亮祖孙带到了城内，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自己找一个地方落脚，这里住宿可以用灵石支付，也可以用金银支付，如果你们没有灵石或者金银，我这里还有一些，可以借给你们。”
颜亮谢了他的好意，表示自己储物戒里面还有着一些金银和灵石，不需要借用。
齐秋又说道：“你们如果手头上有着妖兽的材料想要换取修炼资源的话，这座城里也有着修真坊市，有飞仙盟收购妖兽材料的店铺，不会因为你们是散修而欺负你们，你们可以放心的交换。”
颜亮神识放出去，已经知道了这一座城池大概的面貌。
有一些地方有着屏蔽神识的阵法，那是他神识穿透不过去的，但是大多数地方都没有。
颜渥这是长大之后第一次来到人族居住的城池，什么都感觉到新鲜。
几岁时的记忆已经相当的模糊，现在看到的这一切对他来讲都是全新的。
齐秋向颜亮介绍了那些之后，又看了一眼颜渥，对颜亮说道：
“道友你要是想让你的孙子进入到飞仙盟，加入到战堂，可以去城主府提出申请，只要你们猎杀的妖兽数量足够，通过城主府的审核，就可以加入到飞仙盟，成为飞仙盟的修士。当然，道友你自己想要加入飞仙盟的话，也可以同样提出申请。”
提出申请不一定就能够通过审核，但是不提出申请，肯定是通不过审核的。
猎杀妖兽的数量只是审核的标准之一，更为重要的还是申请修士的潜力，是不是值得培养的那一种。
也包括对联盟的忠诚度。
成为飞仙盟的修士，会有着很多的好处，比如可以自由的出入飞仙城，享受那里的灵气资源，那就是那些散修所不具备的。
想要获得那样的好处，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对联盟的忠诚度是必须要的。
有没有培养的潜力也很重要。
猎杀妖兽的数量反而比较次要。
齐秋觉得颜渥的资质不错，不到四十岁就已经进入到了金丹中期，比较值得培养，从这一点上，应该很容易就通过。
猎杀妖兽的数量，这个对颜渥来讲应该不是问题，因为他有一个元婴大圆满的爷爷，帮助一下就能够满足那个数量了。
对联盟的忠诚度，一个在妖兽入侵之后长大的孩子，不至于对联盟有多大的反感。
所以他不认为颜渥进入到飞仙盟有什么问题。
颜亮这边，年纪已经太老，气血衰朽，修道之路走到了尽头，甚至看上去寿元都剩不了多少了，培养价值已经不存在。
对联盟的忠诚度上面，也不要有太大的指望。
人家能够在妖兽的世界里躲躲藏藏近三十年时间而不来投靠汾国，说明内心中对飞仙盟是颇有一些不以为然的。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孙子的前途，大概他到现在都不会来到汾国。
这个年纪的人，想要扭转他们的观念，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也只是提了那么一嘴，主要还是希望颜渥这个年轻人能够加入到飞仙盟，加入到战堂。
颜亮自己确实也没有加入飞仙盟的打算，他都已经这个年纪，加不加入的都无所谓了。
不过他确实很希望颜渥能够加入到这个飞仙盟里面，最好成为防御营的修士。
飞仙盟防御营的战阵力量之强大，他已经见识到了能够成为里面的修士之一，以后出去猎杀妖兽就有了更大的保障。
就算不能够成为防御营的修士，哪怕只是飞仙盟一个打杂的，也要好一些。
他自己这一辈子已经这样了，但是他孙子还有着无限的可能。
进入联盟，就意味着拥有更多的资源。
以后哪怕是找一个妻子，也都能挑一个好一点的。
他把颜家血脉延续的希望放在了颜渥身上。
也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不放在他身上，那就没有了指望。
以后颜渥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也不是不可以蔓延出一个新的家族来。
能够进入到联盟，不只是可以给现在的颜渥带来更多的发展机会，还可以给未来的颜家子孙带来更多的发展机会。
这样的机会，他没有办法拒绝。
在齐秋等人走后，颜亮就带着颜渥在城里面随意的走动。
他们现在还没有住的房子，但是对一个修士来讲，有没有住的房子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这一座城池基本上都在他的神识覆盖范围之内，根本就不用担心会迷路。
带着孙子走动，是想让这个久违人间的孙子好好的感受一下人间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甚至还去了一家普通人开的饭店吃了一顿饭。
这对于颜渥来说，都已经是忘得差不多的记忆。
只是很普通的几道饭菜，就让他感觉是无上美味。
颜亮吃了几口，忍不住又老泪纵横。
这么普通的事情，在那东躲西藏的近三十年时间里，却成为了一个无法实现的奢望。
在人间。
在人间多好啊！
他的储物戒里面还有着一些金银，支付这一顿饭的饭钱，完全没问题。
吃完之后，这才带着颜渥去看房子。
他的神识能够感应到哪个地方有卖房子的牙行，直接就往那边去。
在这城池青石扑就的路上行走，颜渥看到了一些女孩子，穿着很漂亮的衣服从他的身边走过，还传过来香香的味道。
他长大后就没有见到过女人，就算是齐秋带领的那一支队伍里面，也全部都是男修士，一个女修士都没有。
离开人间太久了，有些东西他不懂。
但是有一些来自于身体的本能他还是有的。
他就本能的觉得那些女孩子挺好看的，目光忍不住就向那些漂亮的女孩子身上瞄，一颗心也在那里扑通扑通的跳动。
颜亮发现了这样的问题，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渥儿，走在路上不要那样看人家，尤其不能那样看着女孩子，很不礼貌。”
颜渥喜欢女孩子，这并不是坏事。
如果他没有那样的兴趣，反而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颜家还指望着他来开枝散叶呢。
只是在这路上就盯着人家女孩子看，确实太不礼貌了。
弄不好还会引起冲突。
颜渥初到人间，并不懂人情世故，不知道那样盯着人家看不好，那个目光确实也有一些太过分了点。
要不是他们这祖孙俩散发出来的气机比较强大，指不定就有人要找他们的晦气了。
可要是遇上了强大的女修，颜渥还是那样看着，那就真的会引发冲突。
颜亮当然要尽量的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心里有一些后悔，以前没有向这个孙子讲述有关方面的礼仪。
不过那个时候东躲西藏的躲避着妖兽的袭击，所在的世界一个人类都没有，教那些东西也确实没有什么意义。
教他怎样修炼，教他怎样求生，比教他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要有用得多。
现在这个孙子长这么大的，修为都到了金丹中期，可是对于人情世故还是完全不懂。
在妖兽的世界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已经来到了人间，还那样懵然无知，确实是很大的问题。
他决定接下来要花很长的时间好好的教一下颜渥这方面的知识。
颜渥不知道颜亮为什么要那样说，可是他知道爷爷懂的比他要多很多，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着其理由的，于是也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在接下来两个人的行走中，他的目光再没有投向过那些漂亮的女子。
——虽然很想看。
这个孩子还能够说得住，这样颜亮也有一些欣慰，要不然他真的没有信心让这个孩子进入到飞仙盟。
一点人与人之间的礼仪都不懂的话，进入到了那么一个强大的势力里面，谁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呢？
颜亮虽然没有来过飞仙盟，却也听说过飞仙盟的名头，知道那是分界线消失之前世俗修真界最为强大的修真势力，拥有着多位化神修士。
那里面得罪不起的人太多了。
他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可不敢让他那样冒险。
祖孙二人走到了一家卖房子的牙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买一套独立成宅的院子，价格上面好说话。
牙行的人看出来这祖孙俩都是修士，于是问道：“那客人是要买普通人家居住的院子，还是要买拥有着屏蔽神识阵法的院子？”
颜亮愣了一下：“你们这里还能卖拥有着屏蔽神识阵法的院子？”
牙行伙计笑道：“屏蔽神识的阵法，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咱们城里面的修士那么多，有着那样的需求，当然也就有那样的院子。只不过价格比普通院子要高出很多，还不能以金银交付，而是要以灵石交付。不知道客人需不需要？”
“大概多少灵石一座？”颜亮储物戒里面的灵石并不多，谨慎的问道。
“那要看客人需要多大的院子，”牙行伙计道，“贵的十多万灵石一做的也有，便宜的几百灵石一座的也有。”
一边说着，一边搬出了一本画册，放到了颜亮的面前，说道：
“这些都是拥有着屏蔽神识阵法的院子，上面有着面积、位置、形状、设置的阵法以及价格，打了红勾的就不要看了，那是已经卖掉的。”
颜亮储物戒里面的灵石就只剩下十几万的样子，以后颜渥的修炼还需要大量的灵石，他真不是那么舍得花出来。
可是为了在这里有一个安身之处，他还是花了一万多块灵石买了一座拥有着屏蔽神识阵法的大院子。
第八十五章 最重要的事情
这家牙行拿出来的那些可以选择的院子里面，有一些还设置了多座阵法。
包括有迷阵、防护阵、攻击阵等等。
不过颜亮选择的就只有屏蔽神识的大阵。
设置的阵法越多，价格就越高。
而且那些阵法对一个元婴大圆满的修士来说，基本上没有作用。
那就没有必要花那个冤枉钱了。
屏蔽神识还是挺有必要的。
一个修士住在没有屏蔽神识阵法的院子里面，感觉就像是没穿衣服行走在他人目光中一般，会特别的不自在。
他选定的那一座院子在胜峰城西北角，面积大概有二十来亩。
祖孙两个人是不需要住那么大的院子，但是考虑到颜家以后还要开枝散叶，敷衍出一个家族来，颜亮觉得完全可以先买一座大一点的院子，为以后家族的发展留下余地。
那院子比较大，但是里面盖的房子并不多，更多的都是闲置起来的地，种植着各种花草树木。
房子也就是七八座，分散在院子里面的几个角落。
但是那些房子也同样的有着屏蔽神识的阵法，神识无法穿透过去。
颜亮看了一下，还是比较满意，很痛快的就支付了灵石，买下了这一座院子。
他和颜渥住在不同的房子，隔着比较远的距离。
分配了房子之后，两个人还是在一起，没有马上就去休息。
到了他们这样的修为境界，连着十几天不休息也不成问题。
颜亮向颜渥讲解起了一些做人的道理。
这些道理应该很早就要向他讲解的，但那个时候身处的世界就是一个只有妖兽的世界，讲那些做人的道理似乎毫无必要。
还不如告诉他在野外怎样才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
现在又回到了人间，讲述这些道理变得非常的必要了。
生存下去和生活下去，有着很大的不同。
里面的道理并不是共通的。
有一些道理颜渥并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说，颜亮就得很耐心的向他解释。
好在一点，这些年他虽然没有教颜渥那些做人的道理，但至少教他读书识字了，很多道理是可以用文字来解释明白的。
颜渥只是没有接受过那样的教育，所以在人情世故上显得茫然无知，但并不表示他是一个傻子，不能够明白那些道理。
很多东西，颜亮跟他做出解释之后，他就理解了。
虽然不是那么的认同，但是执行下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内心有一个想法——跟人相处好像挺累的，那么多的繁文缛礼。
在妖兽的世界，相对的就简单了很多，只要知道怎样让自己生存下去就可以了。
但是，这就是人间，在这人间生活着，他就需要守人间的规矩。
这个他还是明白的。
而且，那些繁文缛礼虽然听起来挺麻烦的，可是，在人间的生活不会有那么多的危险，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一个觉，可以踏踏实实的走在大街上，不用随时都担心着妖兽的袭击。
在这个人间，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
哪怕要学习那么多麻烦的规矩，颜渥还是喜欢生活在人间。
颜亮跟他讲那些做人的道理，就讲了十几天的时间。
确定颜渥都掌握了之后，这才放心的离开。
这个院子很大，需要有人来打理，他们是修士，没有时间来做那些无聊的事情，他觉得还得买一些家奴来。
买卖家奴的事情，在分界线没有消失之前的苍溟大陆各地都有，没有谁觉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苍溟大陆东部，他以前的那个家族中，也有着很多的家奴来做事。
可是他出去打听了一下，汾国却很久都没有买卖家奴这种事情发生了。
倒不是说汾国禁止买卖家奴这种事情，而是现在在汾国的老百姓生活得都还可以，有那些修士帮忙，基本上都是风调雨顺的。
多富足不一定，但是在贫苦的家庭至少都有一口饭吃。
汾国官府那边也会对一些实在很贫苦的人发放粮食——当初他们在分界线消失之前就已经囤积了大量的粮食，那些粮食有从汾国的老百姓那里收购的，还有从苍溟大陆各地收购的。
只要有那一口饭吃，一般家庭都不会想着将自己的孩子给卖出去。
所以，从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再有买卖人口的市场了。
青楼什么的还是有的，但那不属于买卖人口。
颜亮想要买家奴来充实院子的目标，竟然没有办法实现。
但是，买不到家奴，却可以通过牙行来雇佣一些仆人。
雇佣和买卖完全不是一回事，雇佣双方都有选择的自由，雇主对佣人也不能够太苛刻，不像对家奴一样拥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
如果可以选择，颜亮当然希望买几个家奴，这样可以省却很多的麻烦。
他储物戒里面还有着一些金银，
但是，现在都没有那样的市场，那就只能雇佣一些仆人了。
他委托牙行的人，帮他雇佣几个十四岁以上的姑娘，模样周正，身体健康。
雇佣金高一点都无所谓，他出得起来。
牙行的人有一些诧异的看了颜亮一眼，心里寻思着：“这怕不是一个老色鬼？可是你都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你确定雇佣那些年轻的姑娘有什么意义吗？”
颜亮不知道对方的想法，知道了也懒得解释，反正只是做一项交易而已。
牙行的人也没有完全猜错，只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那个孙子颜渥。
他还是希望颜渥能够快一点给颜家开枝散叶，他希望能够在死之前看到颜家又能够成为一个新的家族。
弄一些模样周正的姑娘家放在院子里面，应该还是有一些作用的。
虽然只是雇佣的仆人而不是买的家奴，麻烦是有一些麻烦，但是，真要有了颜家的血脉，他觉得还是可以用钱来摆平的。
可能会有那么一些不道德，但是为了家族血脉的延续，他也讲不得那么多了。
他的寿命剩不了多少，如果不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可能他都没有办法见到颜家新的生命诞生于这个世界上。
那他真的就是死不瞑目了。
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甚至比颜渥加入到飞仙盟还要重要。
在这么一个乱世之中，颜渥加入到了飞仙盟，还是免不了要去猎杀妖兽，不可能平平安安的在那里享受着好处。
那就有着一定的风险。
最好还是让颜渥有了后代之后再去加入飞仙盟，那样才安全一些。
为了让颜渥明白怎样造人，他甚至还去青楼请了一个头牌，让她详细的教一下他的孙子。
——有一些东西，他这个做祖父的也不好亲自教，那就只能请人了。
那个青楼的头牌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走。
离开的时候，双腿都合不拢了，走路也走不动，还是一个平常伺候她的丫环将她搀扶出去的。
颜渥虽然是初经人事，但怎么也都是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不是一个凡人能够受得了的。
颜亮去看颜渥的时候，颜渥脸上的神情有着欣喜，也有着害羞，还有着一些期待。
他问颜亮：“爷爷，那个素玉姑娘什么时候会再来？”
“她不会再来了，”颜亮道，“她只是教你人道之事。”
颜渥眼神中透露出失望：“为什么？”
“她那种风尘女子，最为低贱，不能让这样的女子给我们颜家延续血脉。”颜亮很严肃的说道。
颜渥一看颜亮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是没得商量的了。
虽然失望，也只能够点头说道：“孙儿知道了。”
颜亮又说道：“我已经找了牙行的人，雇佣几个年轻的姑娘来这座院子，如果她们不反对的话，你可以跟她们来延续我颜家的血脉。”
颜渥心中又有了一些期待。
“但是这种事情，你必须得人家愿意，人家不愿意，你不能够强迫。”颜亮说道，“这里是人间，就要守人间的规矩。要闹出了事情来，这个地方能够杀你的人太多了，我也护不住你。”
颜渥道：“孙儿知道。”
过了几天，牙行那边送了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过来。
那八个小姑娘都是颜亮掌了眼的，得到了他的允许才能送进来。
而选择的标准并不是多漂亮，而是身体够不够健康，适不适合生养。
达到这样的标准，再漂亮一点，那当然是最好的。
颜亮自己也是从年少过来的，年轻人的想法他还是能够懂的。
也不能为了血脉延续强迫颜渥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且有些事情他强迫也强迫不过来。
牙行的人帮忙雇佣那些小姑娘的时候，也按照颜亮的意思，比较隐晦的透露了颜亮的本意。
雇佣人过去服侍人，那是一方面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也有给他们颜家传宗接代的意思。
如果能够给他们颜家生孩子，会得到很丰厚的报酬，也会给予相应的名分。
正妻那是不可能，但是妾室的位置还是有的。
一个元婴修士，一个金丹修士，这么一个家庭，当然拥有着那样的财力。
和一个修士扯上关系，对于那些普通老百姓来讲，显然也是一个非常珍贵的机会。
也不是说每一个家庭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至少知道了那样的情况还愿意过来的，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不能够买家奴，那就只能如此。
颜亮虽然是元婴大圆满的修士，但是他并不想利用自己的修为来做一些强迫的事情。
或者说他并不敢。
能够用金钱解决的问题还是用金钱去解决，在这个地方，他的力量并不是最强的，强过他的存在实在是太多了。
在这里，他必须要老老实实的守规矩。
不守规矩所带来的代价他付不起。
他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孙子了。
颜家的未来，全部都寄托在这一个孙子上面，他必须要小心翼翼的呵护好这一个孙子，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八个身体健康模样也还漂亮的小姑娘进入到这个院子之后，给这个院子带来了盎然的生机。
很快，颜渥就忘记了当初的那个素玉姑娘，将他的精力用在了这八个女仆身上。
祖父就跟他说了，这是为了延续颜家的血脉，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既然那么的重要，那当然要努力了。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忘记了修炼这件事情。
如果是在以前分界线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哪个被家族看重的颜家子弟为了女人而放弃修炼，颜亮肯定会勃然大怒，叫过来训斥一顿。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颜家就只剩下他们祖孙俩，他自己也已经没有办法开枝散叶了，就只指望着颜渥一个人。
颜渥因为这样的事情忘记了修炼，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果因为修炼忘记了这样的事情，那反而会让他感觉到危险。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颜亮发现那几个雇佣过来的女仆都已经有了身孕，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给那八个女仆的父母每家一大笔彩礼，算是将她们迎娶过门，成为了颜渥的妾室。
另外，又雇佣了十几个仆人。
这一次雇佣的仆人，有男有女，还有老妈子。
那才是正常的雇佣仆人，主要是用来干活或者是服侍的。
而到了这个时候，颜亮这才带着颜渥去胜峰城的城主府，提出加入飞仙盟的申请。
他自己没有申请，只是给他孙子申请。
提出申请，就会被记录在册。
想要达到标准，其中就有一个猎杀妖兽的任务。
但猎杀妖兽的任务，只是标准之一。
还有一些别的方面的审核。
颜渥只是金丹中期的修士，猎杀妖兽方面的标准并不是特别的高，不会有元婴修士的标准高。
而这些年，他们祖孙俩也着实猎杀了一些妖兽，将有用的材料都收集了起来。
这些材料本来是可以出手的，但是这些天颜亮都没有出手。
给颜渥申请加入飞仙盟之后，颜亮这才从储物戒里面取出那些材料来。
直接让颜渥在完成猎杀妖兽任务方面达到了标准。
剩下的，那就是等联盟对他们别的方面的审核。
不通过不会通知他们没有通过，但是通过了一定会通知的。
第八十六章 故人
提出申请之后，颜亮就一直在家里等着飞仙盟的通知。
那一次他拿出的那些妖兽材料，不只是让颜渥通过了猎杀妖兽的任务，还给他换来了两千多万的灵石。
一个元婴大圆满修士近三十年猎杀妖兽的成果，也值得了这个价格。
飞仙盟在这样的交易中，价格还是给的比较公道的。
这也让他对颜渥加入到飞仙盟的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的着急。
加入到飞仙盟还是有着一定的风险，现在可以安享着太平，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最好是拖到颜渥子孙满堂再去加入飞仙盟，那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了。
反正现在已经有了那么多的灵石，让颜渥修炼到元婴境界都没有问题。
——当然，他大概是没有办法等到那一天的。
就这么悠闲的等着飞仙盟的通知，这一等就是一年多的时间。
这一段日子真的是挺悠闲的。
特别是和前面三十年颠沛流离的日子比起来的话。
刚住在这里的时候，在妖兽世界培养出来的警惕性还没有消失掉，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紧张了起来，随时准备着动手。
可是住的时间长了，慢慢的适应了这个安全的世界，甚至可以放心地躺在床上睡大觉。
——在妖兽世界近三十年的时间里，祖孙俩就没有什么安心睡大觉的时间，要是最多只能一个人睡，而且还要保证随时都能被叫醒，叫醒了随时都可以投入到战斗中。
虽然是修士，老是不睡觉的话，对他们的精神也有着很大的压力。
现在到了汾国，到了这个胜峰城，知道整座城池都处在化神修士的保护之下，他们总算是慢慢的安定了下来，悠哉悠哉的享受人生。
颜渥慢慢的适应了人间的生活，也慢慢地喜欢了这个人间的生活。
一年多的时间里，一开始招进来的那八个女仆都已经变成了他的妾室，给他生下了五儿三女，那八个女子的父母也都获得了白银千两的报酬，还和颜家这么一个修士家庭搭上了关系。
为了照顾那八个子女，颜家又雇佣了一些人过来。
而颜渥的妾室数量，在这期间已经扩展为十几个，还有几个已经怀了身孕。
颜亮有时候都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为整个人族都要完了，颜家也要完了，没有想到，来到汾国还不到两年的时间，颜家又已经焕发出了盎然生机。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只要几十年的时间，颜家又会拥有大量的人丁。
在那么多子孙后代之中，只要能够有几个修炼资质可以，适合修炼的人，继续走上修炼之路，就可以让颜家的富贵延续下去。
也可以让颜家的血脉延续下去。
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死了，九泉之下见到了颜家的列祖列宗，也不至于太过羞愧。
至少他保住了颜家的血脉。
在这里等了一年多的时间，颜渥终于从俗世间的享乐摆脱了出来，开始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修炼上了。
而在这个时候，颜亮也等来了飞仙盟的人。
只不过让他有一些意外的是飞仙盟的人不是来找颜渥通知他已经通过了飞仙盟审核的，而是特意来找他的。
一个穿着飞仙盟服饰的金丹修士来到了颜府，面对着颜亮的时候，恭恭敬敬的问道：
“前辈可是一年多前跟着汾国西线胜峰城防区第三营统领齐秋一起回来的颜亮颜前辈？”
“正是在下，”颜亮只道这一位是为了孙子进入联盟的事情来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问道，“不知贵客来此何意？”
现在颜渥已经为颜家贡献了那么多的后代，就算是马上加入到飞仙盟的战堂，对颜家的血脉传承来说也没有那么大的危险了。
颜家有那么一个人加入联盟，家族在这一片地方才能够更好的发展下去，对以后颜家的每一个子孙都很重要。
单打独斗的散修，是不可能有多大发展的。
有那样的机会，当然是加入联盟最好。
只不过那个金丹修士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他恭恭敬敬的对颜亮说道：
“晚辈飞仙盟盟主府执事柯杰，奉盟主之令，请颜前辈过去一晤。”
盟主府来的人，要找的还不是颜渥，而是自己。
颜亮愣了半响，问道：“我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散修，盟主要找我做什么？”
他知道现在飞仙盟的盟主叫齐晋，是飞仙盟的第二任盟主。
两个人素未谋面，没有任何的瓜葛。
可是，他和飞仙盟的第一任盟主宁少阳，却有着一些瓜葛……
柯杰说道：“晚辈也不知道盟主因为什么要见前辈，晚辈只是一个通报消息的人。”
颜亮不怎么想去，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空间。
一个投奔飞仙盟的散修，得到了盟主亲自召见，还不去的话，那个影响就相当不好了。
没有架子那么大的散修。
这就是不识抬举，以后会给颜渥乃至整个颜家的发展带来很坏的影响。
甚至连颜家有没有以后，都成为了两说之事。
所以，他只能接受这样的邀请，在柯杰的带领下，去了飞仙城，进了盟主府。
在盟主府，他见到了齐晋。
一个年龄比他小上几百岁的修士，现在却已经进入到了化神后期。
而他多活了几百年，却只能止步于元婴境界，寿元也所剩无几。
想一想也真的是让人唏嘘。
齐晋这个飞仙盟盟主对颜亮这个元婴大圆满的散修却是非常的尊敬，见到他之后，问起了他来汾国一年多的情况。
在这里住得还适不适应，有没有人欺负他？他那个孙子现在又怎么样了。
说的都是一些家常的事情。
应答之中，颜亮一颗悬着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
也许只是他多疑了。
聊着聊着，他甚至向齐晋说了颜渥申请加入飞仙盟，在猎杀妖兽数额上已经达到要求之后，等了一年多的时间，还没有通过审核的事情。
也是想借着齐晋的面子让他孙子早一点加入飞仙盟。
在分界线消失之前，他是怎么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
可是现在，家族已经出现了那样的变故，他自己的寿命也快要结束了，为了家族血脉的延续，为了家族能够更好的发展，放下自己的骄傲，又算得了什么事情呢？
齐晋皱起了眉头：“联盟审核的人效率如此之低吗？颜前辈不要担心，等下我就会让人去问一下，让他们快一点完成审核。”
“那就谢谢齐盟主了。”颜亮起身道谢。
齐晋连忙还礼：“不敢，不敢，这件事情是我们联盟做事太拖拉了，我去过问是应该的。”
说完这话之后，又说道：“这一次请颜前辈来，除了了解一下颜前辈来汾国之后的生活状况，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一位颜前辈的故人想要见一见颜前辈，不知道颜前辈有没有兴趣去见一面？”
颜亮听到他这么说，呆了一下，知道有些事情还真的躲不过去。
该来的还是会来。
苦笑了一声：“不知道齐盟主说的那一位故人是谁？”
齐晋道：“那一位故人在内院等着颜前辈，我这就带颜前辈过去。”
颜亮起身：“那就有劳齐盟主了。”
他不想见那一位故人，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他没有办法不见。
他当然知道那一位故人就是宁少阳。
当年，在太浩门的时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可以算得上是宁少阳唯一的朋友。
很多修炼上的事情，很多门派中的事情，都是颜亮告诉宁少阳的。
他也是宁少阳的对练者，手把手的让宁少阳学会了战斗，并且成为了同境界中一个战斗能力很强的修士。
在那么一段时间里，颜亮对宁少阳的作用要远远的大于诸葛明珠对宁少阳的作用。
当然，颜亮那个时候接近宁少阳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希望能够通过宁少阳攀上诸葛明珠的高枝，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另外还有一点不敢告人的小秘密，那就是他当时对诸葛明珠非常的迷恋，而和宁少阳搞好关系，也能够让他有机会多见诸葛明珠几次。
和宁少阳接近之后，他确实也获得了很多的修炼资源，用不着像以前一样冒险去猎杀妖兽来换取修炼资源。
只是，后来诸葛明珠对宁少阳和许蓁交好不满，暗示他在带着宁少阳猎杀妖兽的时候趁机杀了宁少阳，就可以将他颜亮招入神剑峰。
可是这件事情突破了颜亮的道德底线，他虽然是怀着私心来接近宁少阳，但是不愿意为了个人的前途来杀了一个对自己无限信任的人。
同时，他也不想让诸葛明珠变成那么一个设计杀害自己徒弟的残忍女人。
所以，他放弃了那样的机会。
带着宁少阳猎杀妖兽的时候，他叮嘱宁少阳以后不要和许蓁交往，因为这样会引起诸葛明珠不高兴。
他还是希望宁少阳能够被诸葛明珠的原谅，这样才能够在门派中安全的活下去，也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发展。
而他自己，却知道违逆了诸葛明珠的命令，不管诸葛明珠以后会不会原谅宁少阳，至少不会让他活下去。
诸葛明珠有多心狠手捺他不是不知道，对自己家族的人都能够痛下杀手，杀一个血流成河。
他知道诸葛明珠想杀害自己徒弟的秘密，然后自己又没有参与到那件事情中，诸葛明珠就不会让他活下去。
所以在那一次猎杀妖兽活动之后，他就和宁少阳分道扬镳了。
他一路向东潜逃，而且不是直线潜逃，是曲曲折折的潜逃，最后逃到了苍溟大陆最东部。
那里是一片凡人生活的区域，没有什么修炼资源，土地也不肥沃，一般的修士都不会在那里生活。
他就在那个地方留驻了下来，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慢慢的繁衍成了一个大家族。
走的时候带着一些修炼资源，在那里娶妻生子，也没有耽误他继续修炼。
只不过他的修炼资质并不是特别的好，当初为了早一点的进入内门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又吃了一些丹药来提升修为，结果让自己的根基不是那么的稳固，影响到了后面的路。
不过，他还是进入到了元婴境界。
家族中有适合修炼的子弟，也被他尽可能地培养起来。
慢慢的颜家就成了那一片区域一个顶级的修真家族。
去了那里，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过太浩门的事情。
后来听说了宁少阳被逐出门派，创下了世俗修真界最大的修真势力飞仙盟的事情，听说宁少阳是世俗修真界几万年来第一个进入到化神境界的修士。
他也没有说过他和宁少阳的关系，也没有去找过宁少阳寻求修炼资源上的帮助。
只是对当年的那个无知少年成长为世俗修真界的一方巨擎而感到高兴。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够去找宁少阳。
他相信宁少阳不会怎么他，可是他不相信诸葛明珠会放过他。
在那个时候，对于宁少阳他还是颇有一些善意。
一直到分界线消失之后，苍溟大陆西部大量的修士逃亡到苍溟大陆东部，带来了妖兽入侵了消息，也带来了飞仙盟投靠妖族的消息。
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对宁少阳的善意消失了。
一个投靠妖族的人族，那比妖族更为可恨。
他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当初看上去那么善良的一个年轻人，怎么会做了人族的叛徒。
大奸巨恶！
“难怪明珠小姐当初要将他给杀掉，看来明珠小姐早就看出他的问题来了，只是我没有看出来。”
他心里这样想着。
很有一些后悔当初没有听从诸葛明珠的建议，趁着宁少阳猎杀妖兽的时候将他给杀了。
这样人间就少了一个叛徒。
而他也用不着去亡命天涯，离开门派做一个苦逼的散修。
这样的叛徒，让他觉得自己当初的付出不值得。
这让他对宁少阳尤其的痛恨。
——我当初的牺牲，是为了成全一个善良的少年，而不是为了成全一个人族的叛徒！
第八十七章 故人相见
当初颜亮对宁少阳的期望有多高，现在他对宁少阳的痛恨就有多深。
那个时候，他就当着很多散修的面大骂宁少阳：“此人就是我们人族的败类！我们每一个人都修士，都和他不共戴天！”
没过多长的时间，妖兽就蔓延到了苍溟大陆东部。
由于苍溟大陆大多数的散修都已经躲到了东部，其中还有比较大一部分来自于原来的飞仙盟加盟家族，还是有着一定的战斗力。
在刚开始的时候，跟那些妖兽还打得有来有回的。
可是没过两年，过来的妖兽越来越强大，七阶、八阶妖兽都出现了一些，甚至还有了九阶妖兽的踪迹。
这些散修抵抗起来就相当困难了。
一个又一个的修真家族被妖兽给灭掉，属于人族的抵抗阵地一点点的缩小。
而他们寄以希望的道门各派，没有任何一家门派派高阶修士出来帮助他们抵抗妖兽。
他们就是被放弃的那一群人。
眼看局面越来越差，有一些散修坚持不住了，又想到了投靠妖族的飞仙盟，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那一块地方才有人族的生存机会。
他们觉得飞仙盟那边安全，不是觉得飞仙盟能够抵抗妖兽的攻击，而是觉得人家都已经投靠妖族了，妖族就不至于会攻击他们。
去那里虽然会感觉有一些耻辱，但至少能够保得了性命。
有的人不愿意接受那样的耻辱，但是有的人却更想活下去。
于是很多散修选择了西行，去投靠他们骂了几年的飞仙盟。
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人建议颜亮带着族人去投奔飞仙盟。
可是被颜亮拒绝了：
“我们颜家就算是全部都死在妖兽手下，也不会投靠那种人族的败类！”
那个时候他真的是那么想的。
他觉得战死比投靠敌人而活下来更有意义。
那些劝他的散修都非常的感动，然后就收拾家当赶紧西行。
那样的行为也让颜亮非常的鄙夷。
他觉得自己怎么都不会沦落到那样一个地步。
人之所以为人，就应该要有一个人的气节，一个人的尊严。
可是，当妖兽进一步东进，将他用千年的时间发展出来的宠大的家族摧毁的时候，看到他的亲人一个一个的被妖兽吞噬，自己却没有能力救援的时候，他的想法有了很大的转变。
他后悔当初没有跟着那些散修一起去投靠飞仙盟。
他自己愿意为了人族的尊严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亲人死在妖兽的手下，他又觉得为了所谓的尊严放弃那么多亲人的生命，是一件极其不负责任的事情。
甚至九泉之下都没有办法见颜家的列祖列宗。
当时他救到的只有一个几岁的颜渥，那还是因为颜渥还小，又没有修为，对妖兽而言不是什么好吃的食材，没有先对其下手。
要不然，连这一个都救不了。
颜亮自己已经气血衰朽，没有办法延续颜家的血脉，想要延续颜家的血脉，那就只能指望这一个孙子。
他已经对着那么多的散修说过死也不去飞仙盟的大话，也说过很多痛骂宁少阳和飞仙盟的话。
这些年在苍溟大陆东部的修真界，他也不是没有得罪过人，那里面自然也有投奔到飞仙盟去的人，会不会将他的那些话给传过去，他也不知道。
反正说过那样的话，哪怕是家族遭遇到了这样的巨变，他也不想带着这个唯一的孙子去投奔飞仙盟。
——这已经不只是颜面的问题了，如果飞仙盟追究那些话的话，投奔飞仙盟，那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所以近三十年的时间，他带着颜渥在这个已经沦为妖兽世界的苍溟大陆东躲西藏，却始终没有去汾国。
只不过，他还是知道靠近汾国的地方会相对的安全一些，所以，他也慢慢的向西而行，到了离汾国只是万里左右的区域生活。
知道再西行万里就是人间，可是，那万里的路途他真的踏不出去。
他的想法也就是尽可能的将颜渥培养起来，在自己老死之前，让颜渥进入汾国躲避。
会有人记得住他，但是不会有人知道颜渥，颜渥进入到汾国，应该不会引来飞仙盟的针对。
在那一片区域的日子，也过得很艰辛。
那里有着彩凤族和飞仙盟的定期巡逻，固然是没有太强大的妖兽，但不等于没有妖兽。
还是有一些妖兽能够对他造成生命威胁。
另外还有一件很头痛的事情，那就是储物戒里面的灵石越来越少。
他自己补充法力需要灵石，颜渥修炼法力，同样也需要灵石。
在没有灵气的地方，还没有灵石，对一个修士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他如果没有灵石补充法力的话，等到法力枯竭，不要说遇上六阶、七阶妖兽，就算是遇上四阶、五阶妖兽，那也只是一个死字。
而颜渥如果没有灵石来修炼法力，修炼之路也将变得更为困难。
看着灵石越用越少，心中也越来越着急，对自己原来的计划也有了推翻的想法。
被飞仙盟的齐秋带队救援之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要管那么多，先将颜渥送到汾国再说。
这里面有着资源快要消耗光的焦虑，另外也有着在这丛林之中能不能继续活下去的恐惧。
因为这一次如果没有齐秋相救，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死了，才金丹中期的颜渥就更难活下去。
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只是到了汾国之后，除了去胜峰城的城主府替颜渥申请加入飞仙盟以及将这些年收集到的妖兽材料变换为灵石，他和那些修士都没有什么别的交集。
平常就在自己的府上，深居简出，就算和外界打交道，也基本上都是和凡人打交道。
也没有向外界报出自己的名号。
就是担心自己来到汾国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会有一些旧日有怨的人将自己当初对宁少阳以及飞仙盟的斥责说出去。
那可不只是难为情的事情，还有可能给他们祖孙俩带来杀身之祸。
至于现在的宁少阳，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也一点底都没有。
对于宁少阳投靠妖族这件事情，他心中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屑。
他觉得至少宁少阳是属于那种有得选择的人，以飞仙盟当时的实力，带着一批有潜力的弟子回太浩门也不难，完全用不着投靠妖族活下去，给妖族增添力量。
对于那样的行为，他还是很失望的。
同时他也有那么一些害怕自己当年骂宁少阳的话传到宁少阳耳中之后，宁少阳会不会杀了他。
一个为了活下去愿意投靠妖族背叛人族的人，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觉得奇怪。
盟主府来人要请他过来相见，他心中抵触也就是因此。
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
只能希望这件事情跟宁少阳无关。
可是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得去见宁少阳。
只是从齐晋的表现来看，好像宁少阳并不知道他当初骂飞仙盟的事情，要不然齐晋这个飞仙盟的盟主不可能对他一个元婴散修如此尊重。
但是他的心情真的轻松不到哪里去。
——现在不知道，未必以后就不知道。
只要他当初的仇家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就会将他当初说的那些话捅到飞仙盟耳中。
这个是必然的。
到时候对他，对他孙子，同样的会产生很糟糕的影响。
跟着齐晋进入到盟主府内院，果然看到了宁少阳。
宁少阳和当初的样子没有多大的改变，看起来依然非常的年轻，只是眉宇之间显得沉稳了很多。
颜亮已经没有办法感应出这个当年故人现在是什么修为境界了。
他只能猜测，怎么着也得是化神后期以上。
心中颇有一些感慨。
第一次见到宁少阳的时候，宁少阳还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到练气境界的少年，虽然有着天大的造化，进入到了神剑峰一脉，成为了诸葛明珠唯一的弟子，但是实力太低，去领一点灵石都能将他累得脱力，完全就是一个菜鸟。
那个时候宁少阳去领丹药灵石，都得靠着他御剑接送。
而且，一来就进入内门，攀上的还是诸葛明珠那一根高枝，修炼的地方又在神剑宫那种灵气极其浓郁的地方，结果修炼了十年，才进入到筑基境界。
其速度之慢，历来罕见。
也因为那样的原因，在内门被讥为废柴。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就这么一个所谓的废柴，千年之内，在世俗修真界创立了那么大的一家势力，徒子徒孙里面，化神修士都有不少。
那些讥讽他的人里面，有没有进入到化神境界的，都非常的可疑。
世事变化，真的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当初被他手把手地教着怎样战斗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让他仰望的存在。
两个人都不属于一个层次的了。
他的寿命都只剩下了不到百年时间，而对方却有着远大到不可思议的前途。
看着宁少阳，颜亮不由得又心生感慨：
“如此人杰，如果不投靠妖族，那该多好？”
宁少阳看到颜亮，也颇有一些感慨。
这就是当初他在太浩门唯一的朋友。
这么一个朋友离开之后，他还失落了很长的时间。
这一次回来，神识扫过，一个凑巧感应到了颜亮的存在，差一点都没有认出来。
只是有一些诧异散修里面为什么有修炼太浩门功法那么精纯的人，一度怀疑是不是太浩门派了修士出来打听消息。
就因为那一分怀疑，神识在颜亮身上又停留了一段时间，才突然发现挺像当年那一位教自己修炼和战斗的故人的。
不过也不是那么的肯定。
现在的颜亮太老了，和年轻时候的他在面相上有着很大的不同。
宁少阳也无从判断当初的颜亮老了之后会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到了盟主府内院之后，又让人打听住在那里的元婴散修名叫什么，结果就打听到了颜亮的名字，这才真正的确定。
然后就让人请颜亮过来。
能够见到这么一位当初对他有恩的故人，心中还是挺激动的。
只是在颜亮过来之后，他神识感应中能够明显地感应到颜亮对这一次见面有一些排斥，甚至还有这一些不安，让他感觉颇为诧异。
不过想了一想自己的名声，又觉得这也挺正常的。
毕竟是一个带着飞仙盟投靠妖族的人。
哪怕飞仙盟投靠妖族的时候，盟主已经不是他，但他是飞仙盟的创始人，这个锅他还是甩不开的。
当然，他也没有想着要甩锅。
本来这个决定就是他做出来的。
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他也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因为他自己也看不起那种为了活下去而选择投靠妖族背叛人族的败类。
只不过他没有办法向世人宣告，自己是为了打入妖族，为人族谋取最后的胜利，并不是真心的要背叛人族。
见到颜亮过来，宁少阳向齐晋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待齐晋出去之后，才微笑着对颜亮说道：
“颜师兄，好久不见，不知道师兄可还记得我？”
这个好久不见，那是真的好久不见。
算起来竟然有了千年的时间。
而宁少阳从出生到如今，也才一千年多一点，还不到一千一百年。
这千年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一点。
他看上去依然年轻，但是颜亮已经垂垂老矣，寿元不多。
千年时间里，两个人的际遇也有着巨大的差别。
颜亮苦笑一声：“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宁盟主你，神剑峰明珠小姐唯一的弟子，也有过十多年的交集，如何能够忘却？”
宁少阳听到颜亮称呼自己为“宁盟主”，就知道他对自己确实有着一些不满，不然不至于是这样的称呼。
但是他也没有计较此事，说道：“当初我进入太浩门，对门派的很多东西都不懂，还是颜师兄一一教我的。这一份恩德，师弟我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忘却。”
颜亮苦笑：“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真的不会选择教你那些东西。”
第八十八章 可能的真相
颜亮这句话里面的不满已经比较明显了。
宁少阳也不好装傻，问道：“颜师兄为何要如此说？”
颜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宁盟主，师兄两个字再也莫提，我颜某人当不起你的师兄。你宁盟主是被太浩门逐出门派之人，也是被明珠小姐宣布断绝师徒关系之人。而我颜亮，虽然不才，却一直是太浩门的弟子。”
宁少阳愣了一下，道：“颜师兄这是怪我带飞仙盟投靠彩凤族之事？”
“宁盟主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有着自己的考量，颜某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这种行为，颜某没有办法认可。”颜亮说道。
他本来不想说这些话的。
说这些话，对他，对他孙子，甚至对以后的整个颜家都会有着很不好的影响。
而且坦白说，当初他对这件事情是挺激愤的，但是自己的家族因为这样的激愤而毁灭于妖兽之手后，剩下的也只是对当初激愤的悔恨。
生存下来，显然更加重要。
可是他不得不向宁少阳表达这样的态度。
——与其以后被仇家向飞仙盟捅出当年他说过的那些话，还不如自己先当着宁少阳的面将那些话给说出来。
如果宁少阳计较此事，那至少自己死得能够有尊严一点。
如果宁少阳不计较，此事这件事情就算过了，以后就算是有人捅出来，也不会再掀起什么波澜。
也不是他心机有多深沉，只是到了这个年纪，有着那么多的顾虑，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只能逞着自己的快意，还是要有着更多的考虑。
因为不认同飞仙盟的行为，没有及时的带着家族搬迁到汾国，让家族被妖兽毁灭，这个教训已经够重了。
他并不想重蹈覆辙。
只是说了几句，当初的怨气又填满了胸间，声音越发高昂，道：
“宁盟主你的飞仙盟是世俗修真界最大的修真势力，也是我们散修的一面旗帜。分界线才消失，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投靠妖族。宁盟主，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行为给我们散修带来了多不好的示范？”
“飞仙盟是散修里面最有力量的那一个势力，如果这个时候你们勇敢的站出来抵抗妖兽，登高一呼，从者云集，苍溟大陆，所有的散修都会汇聚在你们的身边，如果能够因此得到道门的支持，说不定还能做成一番大事业。”
“可是宁盟主你却为了活下来，第一个投靠的妖族，让其余的散修更没有和妖族拼死之心。宁盟主，你这样的行为，真的让我相当的失望。”
颜亮也不知道是为了让自己的这一番表态在情绪上更到位，还是胸中确实有着积郁之气，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反之越说到后面，神情就越激愤。
到了最后，他甚至还很愤怒的说道：
“听闻了你宁盟主在分界线消失之后的所作所为，我就一直在后悔，当初在门派之中为什么要教你那些东西？当初为什么不听你师父的话，趁着你猎杀妖兽的时候杀了你，反而为了保护你的命自己流亡天涯？宁盟主，我真的很后悔！你不值得我那样对待！”
他之前的那些指责，宁少阳听着，也没想着做过多的解释。
虽然他很感激颜亮当初给他的帮助，但是有一些事情他还是不希望颜亮知道。
但是他说到这最后一段话的时候，宁少阳愣了一下，问道：
“颜师兄，你这话是何意？我师父为什么让你杀我？”
颜亮也豁出去了，说道：“你自己不知道，当初你和许家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你师父就相当的不满，在你决定要去猎杀妖兽历练的时候，你师父还把我叫过去跟我说了一番话，表达了对这件事情的不满，说她自己很后悔收了你这个徒弟，修炼的速度那么慢，又还被敌人的孙女给迷住。她跟我说她自己是不大好亲自下手，要不然早就杀了你。她还对我说，如果我能够趁着那一次历练杀了你，或者是让你死在妖兽手下，她就会将我收为她的徒弟。”
说道这里，颜亮深深的叹息一声：
“可笑我当时认为你和许家那女孩子的事情，只不过是少年时的一时糊涂，认为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年轻人，我没有忍心做那样的事情。但是我不做那样的事情，你师父肯定不会放过我，所以在那一次历练之后我选择了离开太浩门，一直逃到了苍溟大陆最东部，从一个门派弟子沦落为了一个散修，放弃了自己的发展前途。现在想来，真是不值得很。”
他这样说，当然也不是什么基于一时义愤，而是要让宁少阳明白一件事情——他是为了宁少阳做出过很大的牺牲的。
有那样的牺牲，就算是现在骂了几句难听的话，也不应该被追究。
如果宁少阳还有着良心的话，以后还应该要照顾他颜家的后人才是。
一千多岁的人了，生命剩不下多长的时间，在这尘世间又有着太多的牵挂，真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义愤填膺。
宁少阳呆了很长的时间。
往事越千年。
有一些事情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可是第一次出去历练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
因为那是第一次出去猎杀妖兽。
他记得诸葛明珠确实是将颜亮给叫了过去说了一些话，然后颜亮的表情就变得有一些沉重了，后来还跟他说，让他不要继续和许蓁在一起，那样会引起许蓁的不高兴。
当然也记得颜亮在历练结束之后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他一些话，然后离开了。
那时候还让他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
在这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
一直到千年之后，两个人才再相见。
此外，他还记得诸葛明珠给了他一道护身符，可以抵抗元婴级别的攻击，而且在遭遇攻击之后还能够在瞬间进行反杀。
如果颜亮说的是真的，那么诸葛明珠在要求颜亮杀他之后，又给他一道可以防御还可以反杀的护身符，那岂不是在诱惑颜亮杀他，然后利用护身符反杀颜亮？
这样做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可是，宁少阳心情很乱。
他觉得诸葛明珠可能真的是那样做的。
因为他想到了谢成玉。
谢成玉是带着他去血色山脉历练的那个人，然后，就是在那一次的历练中，谢成玉突然向他出手，然后激发诸葛明珠的护身符，被护身符反杀。
当时他很想不通谢成玉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一个在内门也算是有一定前途的弟子，就真的会为了他储物戒里面的那些东西而向他痛下杀手吗？
那也太不值得了。
他储物戒里面也没有多少灵石，就是一些灵器和法宝，那些东西珍贵是珍贵，但是谢成玉敢将那些东西给卖出去吗？又有那个渠道将那些东西给卖出去吗？
只要有一件流露在外被发现，谢成玉就是一条死路。
虽然有一些人利令智昏，看到一点眼前的好处就不会想后果了，但是谢成玉是从外门一路熬练过来的，心机深沉，不至于那般的没头脑。
可如果诸葛明珠对谢成玉也说了那样的话，谢成玉做出那样的选择就不足为奇了。
成为诸葛明珠唯一的弟子有着什么样的好处，宁少阳当然清楚得很。
他被内门众多弟子讥为废柴，固然是因为他修炼资质太差，修炼速度太慢，但里面又何尝没有别人的羡慕嫉妒？
那样一个位置，很多人都眼红得很。
颜亮能够抵抗那样的诱惑，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抵抗住那样的诱惑。
甚至可以说，能够抵抗住那种诱惑的人很少。
诸葛明珠为什么那样做，他并不是很能理解。
但是他也记得在谢成玉袭击他被护身符反杀之后，诸葛明珠跟他说过谁都不可以信赖，能够信赖的只有自己。
但要说诸葛明珠为了告诉他这么一个道理，就故意诱惑一个人牺牲，那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可除了这个原因，他又想不到别的原因。
现在他明白得很，一开始他就是诸葛明珠选中的那个人，诸葛明珠不可能对他怀有杀机。
向别人透露对他怀有杀机，那就是在骗别人。
可是为什么要那样骗别人，让别人做那样的事情呢？
真的就只是为了用一条生命向他解释一个道理吗？
这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宁少阳自认为自己做不到那么冷血。
但是，想一想诸葛明珠当年在门派中亲手杀了自己家族中的那么多族人，弄出一个女疯子的称号，似乎也不是多近人情的人。
回想起千年时光里和诸葛明珠的交集，宁少阳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在诸葛明珠脸上看到过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各种情感。
再往回想，更想起一些自己不敢想的事情。
当初第一次见到诸葛明珠的时候，诸葛明珠就提到了让他加入到太浩门，他拒绝了，因为那个时候他母亲还在，重病在身，他必须要照顾。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还问诸葛明珠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将他母亲的病给治好。
那个时候诸葛明珠说没有。
当时他也没有怀疑什么。
甚至在千年时间之内，他都没有怀疑过那个问题。
或者说他没有想过，不敢去细想。
现在忍不住就想起了这件事情。
如果现在诸葛明珠跟他说没有那个能力医治一个凡人的病，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哪怕是没有灵丹妙药，有那么一点点的法力，驱邪扶正，也可以将他母亲的病治好。
毕竟他母亲年纪并不是多大，不是那种寿元要耗尽的人。
可是当时诸葛明珠却拒绝了。
而他回去之后，只是做了一顿饭的时间，还跟他说了话的母亲就去世了。
一点征兆都没有。
当时没有怀疑什么，这千年时间内也没有怀疑什么，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有一些怀疑。
然后又想起了陈纤纤。
陈纤纤之死当然和诸葛明珠没有任何的关系，是仇人之子蔡坤射死她的。
可是，当蔡坤要将他给杀掉的时候，诸葛明珠出现了，将他给救了下来。
这个时机也太凑巧了一点。
以前没有细想过此事，但是此刻细想起来，有没有那种可能诸葛明珠早就已经在那里看着发生的一切，但是并没有动手，而是眼看着陈纤纤死了再来出手救他。
然后用复活陈纤纤来诱惑他走上修炼成仙之路。
——如果没有那样一个目标，他当时可能就对活下去都没有想法了，因为那个时候他感觉到的人间世太苦了。
就是因为诸葛明珠看上了他，要让他进入太浩门修炼，所以要让他母亲死去，让他未婚妻死去，这样才能够让他在尘世间没有牵念，可以全心全意的修炼。
——他觉得这可能就是事实的真相。
要不然，怎么可能那么的凑巧？
这样的想法让他浑身都开始颤抖。
他越想越觉得在这些事情上面，诸葛明珠都有着比较大的问题。
千年以来，他对诸葛明珠一直是感恩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修炼资质很差的人，根本就不够资格进入到太浩门修炼，是诸葛明珠将他带入进去的，而且给了他最好的修炼资源。
他能够有现在的成就，一大半的功劳都要归于诸葛明珠。
从这上面讲，他当然应该感恩。
虽然当初确实是救了诸葛明珠，可是那样的恩情，用不着这么重的回报。
在他心中，诸葛明珠就跟他的父母一样，甚至比他的父母更加的重要。
可是现在一细想起来，自己的母亲可能是诸葛明珠下的手，自己爱的人，诸葛明珠也是见死不救。
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崩塌。
他也不能肯定自己推测的就一定是真的，但是他知道有着很大的可能。
这让他一时间不能够接受。
颜亮看着宁少阳的表情，知道他陷入到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他不知道宁少阳联想到的那些事情，自以为是被自己所说的消息给震惊到了，心中突然有了一些不安，寻思：
“我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一些？这会不会给颜渥带来灾难？”
第八十九章 为什么要这样做？
颜亮担心自己说的话已经深深的激怒了宁少阳，不敢再说什么了。
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
宁少阳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然后很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冲颜亮说道：
“颜师兄，我实在不知道当初还有这么一件事情，现在才知道你的大恩大德。你放心，我宁少阳虽然投靠了妖族，但做人的良知还在那里，只要我能够报答的，我一定会报答。”
颜亮听到他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又说道：“宁盟主，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不应该选择投靠妖族。”
宁少阳深深的叹息一声，道：“我有我自己的考量。你看重的是人族大义，我看重的是这汾国的几亿人口。乱世之下，我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这个东西见仁见智，我没有办法要求你来理解我，但是我只能说，我问心无愧。”
本来想和颜亮叙叙旧的，但是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情绪，说道：“颜师兄，既然你我话不投机，我也不多留你了。总而言之，当初你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得。以后有什么需求，也尽可以向联盟提出来。能帮的，我们尽量会帮。”
颜亮道：“那就不打扰宁盟主了。”
行了一礼，转身便要走。
宁少阳又道：“颜师兄，今天你见我之事就不要跟人说起，要是有人问来，只说见了齐晋便可。”
颜亮道：“我明白。”
走出盟主府的时候，他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心情也放松了很多。
虽然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当面指责了宁少阳，但也将他当初骂宁少阳骂飞仙盟的事情揭过了了。
现在当面说出来，宁少阳也没有动怒，以后想来也不会了。
这样也就用不着老是提心吊胆的。
只是他这里是轻松了，盟主府内院，宁少阳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颜亮抖落出来的一件事情，让他联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诸葛明珠为什么那样做？
他不是没有怀疑颜亮在说谎，可是他觉得颜亮说的是事实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有后面谢成玉的例子在那里。
越想越觉得抑郁。
诱惑颜亮这个他唯一的朋友来杀他，这个他都能够接受一点，毕竟诸葛明珠的意思并不是要让他死。
颜亮真的接受了那样的诱惑来杀他，那也只能说自己有着取死之道。
虽然那确实有一点过于拷问人心，不过算不得多严重的事情。
可是，他母亲的死，对陈纤纤的见死不救，那又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就只是因为担心这两个人成为他修道路上的牵绊，所以让她们死吗？
然后以帮助陈纤纤复活为由，让他刻苦修炼？
拿他至亲至爱之人，而且还是完全无辜之人的生命来达到那个目的，这对他也太残忍了一些。
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是仇人这样做，还能够理解一点。
可是诸葛明珠不是他的仇人。
他救了诸葛明珠，于情于理，诸葛明珠都不应该那样对他。
这些年，他对诸葛明珠一直感恩。
随着自己的修为日益增长，对很多事情也越来越了解，已经隐隐的觉得有一些不对。
但是因为对诸葛明珠的感恩，他一直压住自己的思路，没敢往那方面想。
现在被颜亮这样挑了一个头，突然间就没有办法压制住自己的思维了。
这让他有一种崩塌的感觉。
诸葛明珠怎么可能这样呢？
——为什么要这样做？！
宁少阳有一种很痛苦的感觉。
这些年，他已经把诸葛明珠当做了至亲之人。
现在突然想到他心目中的那一个至亲之人，当年可能对他至亲至爱之人做的那些事情，心都有一种碎裂的感觉。
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傻子，被人给玩弄了千年时间。
“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他的心情非常的痛苦。
他现在甚至有一些怀疑，复活陈纤纤那件事情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也许，那只是一个引诱他走上修炼之路的谎言。
诸葛明珠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吗？
以前宁少阳认为不会，但是，现在却不能够确定了。
他想了很长的时间，他还是想知道诸葛明珠为什么要那样做。
就算是要找一个适合修炼的暗子，太浩门那么多天才修士，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
为什么偏偏要找他呢？
在他十六岁的时候，至亲至爱之人，就那样死去，他就那样踏上了修炼之路。
然后就是在太浩门孤独的几十年时间。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孤独？
那是一种现在想起来都不敢深深回忆的孤独。
他甚至都没有重来一次的勇气。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自己没有踏上这修炼之路，在至亲至爱之人的陪伴之下，平平安安的过完那一生。
而不是独自品尝着那样的孤独，一年又一年，向着一个看起来不可能的目标努力。
那些年，他好苦！
现在想到那些年的苦，有可能是这些年一直尊敬的师父促成的，心里就更觉得难受。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母亲是他至亲之人。
陈纤纤是他至爱之人。
这两人死在他十六岁的那一年，那是他这辈子永远的痛。
哪怕他已经成为了返虚修士，有着千年的养气功夫，可是涉及到这至亲至爱之人的死，还是不能够冷静下来。
一个人在盟主府内院独坐了很久，感觉这件事情如果不问一个明白，他这辈子的修炼也都要到此为止了。
心境根本平息不下来。
心境不能平，就没有办法修炼。
如果积压了太多的抑郁之气，甚至有可能走入魔道。
他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走出内院，对齐晋说道：“我现在在内院有一些事情，不能有任何外人打扰。你给我守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让进来——我说的是任何人，包括我那两个徒弟都是一样的。”
齐晋心中一凛，连忙道：“师祖，弟子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宁少阳这么说起来，就知道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该他知道的，师祖会告诉他，不该他知道的，就没有必要去问。
他只要守好这一道门就可以了。
叮嘱了齐晋之后，宁少阳便回到内院。
他进入了灵气池。
在飞仙城的聚灵阵升级到最高级别之后，聚拢的灵气越来越多，远远的超过了飞仙盟修士们的消耗，这也使得灵气池里面的灵液都满了，最底下的灵液甚至有一些都已经沉淀为了灵石。
宁少阳到了灵气池底部。
然后又通过某个密道，进入到了一个地底的密室。
这是他当初当上飞仙城城主之位后，在城主府大兴土木时就布置好的。
这里面有着几座阵法。
其中有宁少阳向太浩门传递消息的渠道。
还有着一座小型的双向传送阵。
传送的距离只有几万里，一次也只能够传送一个人。
和那传递消息的渠道一样，那一座传送阵的尽头是神剑峰神剑宫的某处。
那个某处，就是诸葛明珠修炼的密室。
她不一定每时每刻都在那里，但是那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够进入。
门派中其余的人都不能进入。
宁少阳站在那个传送阵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一咬牙，放入几块上品灵石，启动了那一座传送阵。
一道白光包裹住了他，带着他往太浩门那边而去。
这是宁少阳第一次使用传送阵。
不过他并没有心情感受时用传胜正是什么样的想法。
这个时候他就想弄明白一件事情，诸葛明珠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问明白这件事情，他这颗心就没有办法平定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一些冲动，太浩门并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虽然他已经进入到了返虚境界，但是太浩门能够杀得了他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就算是诸葛明珠，虽然并没有进入到返虚境界，但是有着传说中那一道剑气，也可以轻松的就杀了他。
可是，那又如何呢？
杀了他，那就杀了他吧。
这些年的人生，他过得并不轻松。
没有人愿意每天都那么辛苦的修炼。
没有人愿意承担着那么大的骂名。
没有人愿意背负着那么大的压力。
他只是想作为一个人族，为人族多做一些事情。
他只是想修炼成仙，然后复活陈纤纤——那一个为了他而将自己的生命定格在十六岁的女子。
如果复活陈纤纤只是一个谎言，如果为了人族作事情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牺牲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他觉得，没有必要承担那些了。
活着也挺累的。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就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辛苦都是一个笑话。
他觉得当初的坚持也是一个笑话。
人不应该为了一个谎言活着。
不问明白这件事情，他迟早都会入魔。
明知道这样很冲动，明知道这样很危险，他还是去了。
这个时候，诸葛明珠并不在那一间密室，她在神剑宫外看着空中两个少女在斗法。
在她身边的，是许蓁。
许蓁现在已经是化神中期，而诸葛明珠是化神巅峰。
空中两个斗法的少女都是许蓁的弟子。
这些年许蓁虽然因为宁少阳投靠妖族的事情在门派中没少受到嘲讽，可是作为一个化神中期的修士，她还是很容易收到资质优秀的徒弟的。
虽然许蓁已经和宁少阳断绝了夫妻关系，但是她和诸葛明珠的关系还没断绝。
——在着太浩门中，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去了。
当初因为嫁给宁少阳，就等于是背叛了徐长空那一个阵营，肯定是没有办法回去的，那就只能在裘雍这个阵营中一条道走到黑。
那么继续跟随着诸葛明珠，显然更适合她的利益。
空中斗法的两个少女都是金丹境界，而且都是在金丹后期。
一个年纪看上去大一点，一个年纪看上去小一点。
但是那个年纪看上去小一点的，在斗法中似乎占尽了上风。
诸葛明珠看了很久，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点了点头，对许蓁说道：
“邱瑶这孩子果然不凡，修道才二十多年，便已经超过了她师姐。修为进境那么快，根基却非常的稳固，以后天仙都不是没有希望。当初你从飞仙盟将她带回，却是大功一件，她的资质也太好了！”
她说的那个邱瑶，自然就是当年许蓁强行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也就是空中斗法那两个少女里面年纪小的那一个。
虽然真实年龄也到了快四十岁的样子，但是因为进入到筑基境界以及金丹境界的年龄都比较小，从相貌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比她大几岁，也比她早几年修炼的苏牧还只是金丹初期，而她现在已经是金丹后期了。
其资质之不凡，可见一斑。
许蓁也比较满意，说道：“她也不只是资质好，最重要的是她修炼比较努力，悟性也高。”
“这孩子值得好好的培养。”诸葛明珠说道。
同期表现这么优秀的弟子，太浩门创建之后的亿万年时间里，还真的找不出几个来。
宁少阳就不用拿出来作比了。
宁少阳在这个时期，还背负着修炼废柴的臭名，那是完全没有办法和邱瑶相比的。
只是宁少阳后来因为一些特别的机缘，修为进境神速，表现的越来越变态。
讲到后期的修为进境，邱瑶未必能够比得上宁少阳的速度。
可是在早期，她可以将宁少阳远远地甩在身后。
许蓁微笑道：“就算是我不好好的培养门派，也会好好培养的。她修炼还不到三十年时间，已经进入到了金丹后期，以后成为门派核心弟子毫无困难，门派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天才的。”
诸葛明珠点了点头。
太浩门门规，修道百年之内进入到元婴境界，就可以成为核心弟子。
能够达到这个要求的，门派中并没有多少人。
但是每一人都能够享受到很好的待遇，基本上不需要为修炼的资源发愁。
邱瑶现在已经是金丹后期，还有七十多年的时间，进入到元婴境界，不会有什么悬念。
所以许蓁才会那么说。
第九十章 质问
诸葛明珠对许蓁的说法很以为然，觉得邱瑶在七十多年内进入元婴境界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个少女平时都冷冰冰的，不跟别人交流，但是修炼起来非常的刻苦。
资质又是逆天一般的好。
这样的人能够创造什么样的奇迹都不足为奇。
但她还是对许蓁说道：
“门派是门派的，我们是我们的。要让她认同我们神剑宫，我们神剑宫就要给她更好的修炼资源。”
许蓁愣了一下，明白了诸葛明珠的意思。
门派的恩典是门派的恩典，神剑宫的恩典又是神剑宫的恩典，这并不是一回事。
邱瑶是门派的弟子没错，在门派弟子中，再细分一下，她又属于裘雍那一派系的弟子。
而在裘雍那一派系的弟子里面，她又属于神剑宫这一脉的。
让她最有归宿感的应该是神剑宫，这才是倾心培养的目的。
只是，明白归明白，许蓁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道：“这个丫头这些年了，对我将她带过来这件事情还是有着怨恨之气，哪怕已经愿意修炼，但是对着我总是有着很大的隔阂。我也不知道这个徒弟养不养得熟。”
“她现在小孩子气，等她长大了，懂事了，终究会明白你把她带过来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的出路。”诸葛明珠说道。
许蓁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摇了摇头，化作长长的一声叹息。
诸葛明珠一直看到空中那一对少女斗法完毕，勉励了她们几句，这才回归藏剑楼，回到修炼的密室。
那一间密室有着很多的秘密，目前也是太浩门和外界唯一联系的渠道，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道门和外界唯一联系的渠道。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什么重要的消息。
所以条件允许的话，她哪怕是不修炼，每天都会来这里看一看。
这一间密室因为太过特殊，有着很多的阵法，不到返虚境界，没有办法强行突破。
就算是返虚修士强行突破，也只会激发里面的禁制，引起一场爆炸，将所有的秘密都摧毁掉。
她进密室的时候，佩戴着一块玉符，不会激发任何的阵法，轻轻松松的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愣在了那里。
她看见宁少阳就站在密室之中。
现在的宁少阳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看着她的目光很有一些复杂。
这也让诸葛明珠暗自心惊。
她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只是微微的一笑，说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宁少阳道。
“回来多久了？”诸葛明珠又问道。
“半个多时辰。”宁少阳道。
“离开太浩门已经有千年时间，这一次回来的感觉怎么样？”诸葛明珠脸上还是带着微笑。
宁少阳没有继续跟她说那样的废话。
这些时间他的内心都处在煎熬之中，他控制再控制，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咬牙说道：
“师父，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诸葛明珠笑道：“嗯？你是有什么急事才来的吗？我还以为是你想念我这个做师父的了。”
诸葛明珠很美。
她笑起来更美。
当初只是一次露面，就让颜亮对她神魂颠倒，其美貌可知。
宁少阳以前也一直觉得诸葛明珠很美，虽然不敢多看，但是能够见到那样的美貌，终究还是感觉到赏心悦目的。
可是现在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就觉得非常的厌恶。
说道：“我见到了颜亮。”
诸葛明珠明白了大概是怎么回事，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
她没有否认什么，那个没有意义，也没有继续装傻下去的打算。
人都已经来了，那就表明了态度。
说道：“所以，你是兴师问罪来的？”
脸上笑容虽已经消失，但表情还是很平淡，好像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一样。
宁少阳道：“颜师兄跟我说，那一次他带着我出去猎杀妖兽，你把他叫过去，跟他说你反感我和许蓁在一起，要他杀了我，那样你就可以将他纳入到神剑峰，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诸葛明珠点头道，“他最后没有向你动手，而是选择逃离，倒是让我没有想到。看来他还对你真的挺讲义气的。”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宁少阳问道。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已经有着很大的愤怒了。
“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想法，”诸葛明珠道，“那个时候我看着你对修真界太无知了，很轻易的就相信别人，我觉得应该要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没有一个人是靠得住的，哪怕是你认为最好的朋友，他可能也会对你下毒手。你也应该知道，我那样做并不是要让你死，我给了你一块护身符，他不可能得手。”
“就因为要给我那么一个教训，就要牺牲一个人的性命吗？”宁少阳怒道。
诸葛明珠叹息一声，道：“宁少阳，你都已经修炼千年了，怎的还如此冲动？你想一下，我收你为徒弟，是要把你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的？如果不让你明白的那个道理，我能够放心的将你放在那个位置上吗？与之相比，一条人命算得了什么？十条、百条、甚至千条、万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这一场浩劫，死掉的人命那是以亿来计算的，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且问你，一亿条人命和一条人命，孰轻孰重？”
“这并没有因果关系。”宁少阳道，“那些道理，我成长的过程中可以慢慢的去理解，不需要用我最好朋友的性命来做代价。”
“他若是向你动手，那他就不会是你最好的朋友。”诸葛明珠道。
“但是他没有向我动手，却被逼得只能够逃离门派，毁掉了他一辈子的前途。”宁少阳道。
说完，又冷笑了一声：“如果他没有及时逃离的话，我想，你应该不会放过他的吧？”
“确实如此，”诸葛明珠道，“看到你安然无恙回来，护身符又没有出问题，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头，也就派人去追杀他，去了只不过他命大，让他给逃走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宁少阳道，“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一个无辜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好人吗？”
诸葛明珠摇了摇头：“我不关心他无不无辜，我也不关心他是不是好人，我只知道他不应该带着那个秘密活下去。如果他当时被我派的人给杀了，就不会有今天你早上来的这件事情。”
“可那是一条人命！”宁少阳愤怒的说道。
“你眼中为什么就只有一条一条的人命呢？为什么不是有千万条，上亿条，几亿条，几百亿条的人命呢？”诸葛明珠道，“你知道你现在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吗？它可能关系到的就是人族的生死存亡，那是多少条人命？在那么一个位置上的人，所要考虑到的必须是整个人族的命运，而不是某一个人的命运。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你慢慢地理解这个修真界有多残酷，必须要让你尽快的成长起来。我不能拿整个人族的命运来等着你慢慢的成长，我只能拿一条一条的人命来促使你成长。”
“谁给你这样的权力？”宁少阳咬牙切齿的问道。
“不用谁给，我自己认为应该那样做，我就会那样做。”诸葛明珠道。
“所以，我母亲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死的吗？”宁少阳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话。
颜亮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引子，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因为颜亮没有向他动手，虽然不能继续留在门派，但是也活了千年时间，惨是惨了一些，但是没有达到特别惨烈的地步。
他母亲的死，陈纤纤的死，对他而言，才是最纠结的事情。
他说道：“我母亲当时重病难愈，可那病情就算是凡人的医师都可以缓解，你那个时候已经是元婴大圆满的修为，就算是真的没有疗伤的丹药，医治她也只是举手之劳。可是我向你请求的时候你推脱了。这一点我不怨你，你只是不愿意治她而已。可是我回去的时候，我母亲明明还是好好的，病情并没有恶化，还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只是做一顿饭的功夫，她就死了。你敢说，她的死跟你没关系吗？”
诸葛明珠听到宁少阳问到这个，愣了一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一声叹息之后，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说道：
“不错，你已经长大了，现在也学会怀疑我这个一手带你走入修真之门的师父了。”
也不待宁少阳说话，便又点头说道：
“没错，你母亲的死跟我有关，是我亲手杀的她。”
宁少阳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诸葛明珠承认了！
她竟然承认了！
他这一次过来，说是兴师问罪，可是内心深处，又何尝不希望那只是自己错误的猜测？
也许事情就是那么的凑巧呢？
也许，他母亲的生命到那个时候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也许，陈纤纤遇害的时候，诸葛明珠是真的来不及发现。
——虽然他知道那种可能性很小，但并不表示没有那种可能性。
如果诸葛明珠能够拿出可信的证据来证明事情就是那么的凑巧，他也许就会相信。
不管怎么说，这千年来，诸葛明珠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重了。
对于这个人，他一直是感恩戴德的。
突然发现感激了千年的恩人是自己的大仇人，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够一下子就接受那样的现实。
他内心之中还是愿意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只不过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他这一次过来，就是看诸葛明珠能不能够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个巧合。
然而，诸葛明珠承认了。
千年以来，他立在心中的那一道牌位，轰然崩塌。
他浑身都在颤抖，眼神中透露着哀痛和愤怒，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你，为了人族。”
诸葛明珠淡淡的说道：
“你自己可以回想一下，当时你有一个重病在身的母亲，你能够放心的修炼吗？我邀请你进入到太浩门，你当时就拿这个理由拒绝了。我不杀了她，你会选择修炼吗？”
“难道……”宁少阳痛苦的说道，“难道你就不能够将我母亲医治好，再让我没有牵挂的进入到太浩门修炼吗？”
诸葛明珠摇了摇头：“有那么一个寡母在外面，你会没有牵挂吗？你会将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修炼上吗？”
宁少阳一呆。
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诸葛明珠治疗好了他的母亲，他肯定也会有很多的牵挂，不可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修炼上面。
诸葛明珠道：“修真是那么好的机会，我向你提出邀请的时候，你竟然因为你母亲的问题拒绝了，可见在你心目中，你母亲远远的比修真更加重要。在我看来，你母亲就是你进入修真之门的拦路石，你不忍搬走那一块拦路石，那只能我来帮你了。”
“你凭什么替我做这样的决定？”宁少阳嘶吼道，“她可是我娘！是我娘啊！你们为了逼人修炼，是连人伦都不在乎的吗？”
“我不在乎那些东西，”诸葛明珠道，“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故事，我将我的族人亲手杀了很多，杀得血流成河。我如果在乎，我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在我眼中，只有人族的存亡。别的，都无关重要。”
“你就没有人心的吗？”宁少阳道。
诸葛明珠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人心？人心是什么？人心能让我的修为更高吗？人心能够让人族最后战胜妖族吗？关系到人族生死存亡的时候，我怎么敢拥有那种奢侈的东西？”
她又看向宁少阳：“现在你的位置非常的重要，对于人妖两族的力量逆转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你也不应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需要考虑的是整个人族，它包含着无数个人的朋友，包含着无数个人的父母，包含着无数人的妻儿。你现在这样的情绪非常的糟糕，你要斩断你这样的情绪。”
第九十一章 她已经死了
诸葛明珠的那些话，让宁少阳无比的愤怒。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诸葛明珠，怒道：
“你不要开口闭口人族如何，作为一个人，连亲情都不能顾，连人伦都不能讲，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格称之为人？那叫畜生！畜生懂吗？”
诸葛明珠摇了摇头：“少阳，你从哪里学的那一套？生而为人，需要什么资格？你祖辈父辈都是人族的血脉，那你自然就是人族。不然你去问一问妖族，他们是靠着血脉来辨别你是不是人族，还是靠着你有没有讲亲情，有没有顾人伦来辨别你是不是人族？”
她说的是客观事实。
宁少阳说的是主观的情感。
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宁少阳突然发现和诸葛明珠没有办法讲这些道理。
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东西。
气极而笑，说道：“所以，你就为了所谓的人族命运，牺牲了我的母亲？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别的了不起？做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算不上多伟大的事情，只是还算正确。”
诸葛明珠说道。
停顿了一下，又道：
“我征求了你母亲的意见，我跟她说了你的情况，告诉她你因为她的缘故放弃了去太浩门修炼，放弃了自己的前途。你母亲听完之后就求我杀了她……她走得很安祥……”
宁少阳并不怀疑诸葛明珠的这个说法，他知道他母亲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他的拖累，甚至还自杀过一次，不过是没有成功罢了。
诸葛明珠把那件事情跟她说明，她做出那样的选择就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一点，更觉得心如刀割。
为人父母的可以为了自己的子女牺牲自己，但是，为人子女的，又怎么可能坦然接受这样的事情？
如果这都可以接受，那做人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握紧了拳头，说道：“枉我一直将你当做我的恩人，原来你就是杀我母亲的仇人。”
诸葛明珠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宁少阳道：“所以，后来我跟我未婚妻纤纤一起逃离飞仙城，应该也早就在你的监视之下吧？”
诸葛明珠点头：“确实如此。”
“那个时候你是可以救纤纤的，是吗？”宁少阳问道。
“是的，但是我没有救，”诸葛明珠道，“理由也很简单，我不希望你在修炼的时候还记挂着那么一个女人，你的修炼资质本来就很差，心无旁骛，修炼起来尚且困难。要是有了牵挂，那你这辈子连筑基境界都进入不了。所以她必须要死，只有她死了，你才不会有牵挂。还会为了复活她而加倍的努力修炼。”
又是一个猜测被证实了。
“那你为什么又让我娶许蓁？”宁少阳问道。
“你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她不会妨碍你修炼，你们的婚姻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诸葛明珠反问。
宁少阳的心头越来越冷，说道：“所以，什么养魂珠，什么复活，也都是假的，是骗我努力修炼的，是吧？”
如果这一点也是假的，他真的不知道他这些年努力的修炼，究竟有多大的意义。
诸葛明珠摇了摇头，道：“也真，也不真。养魂珠是真的，收了她的魂魄也是真的，可以复活她也是真的。当然，成为天仙之后才可以复活她，这一点是假的。复活之后，她会拥有着前世的记忆，那不一定是真的。因为有可能记得，有可能不记得。”
“那……修炼到什么样的境界才能够将她复活？”宁少阳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返虚境界就可以了，”诸葛明珠说道，“没到返虚境界不行，进入到了天仙境界，都不能够在此界了，自然也不可能将她复活。”
“怎么复活？”宁少阳又问道。
“重塑形体，那是不可能的，”诸葛明珠道，“所谓的复活，也只是送着她的魂魄转世投胎，让她获得新生。这样的法门，这个世界的道门已经失传，但是明王寺有。”
宁少阳道：“给我！送她转世的法门和她的魂魄，都给我。”
就算是不能够拥有着前世的记忆，至少那也是陈纤纤的魂魄。
诸葛明珠看了他一眼，道：“我会给你的。但是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今日之后，我还是你师父吗？”
宁少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是我的杀母仇人，你坐视着我的未婚妻被人射杀而不救，你让我最好的朋友杀我，你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欺骗了我千年时光，你让我孤独千年……不管你对我有着多大的恩情，我都没有办法继续把你当做我的师父。”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诸葛明珠问道。
宁少阳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我确实有杀你的理由，但是，我做不到这一点。今日之后，有你的地方，不会再有我。”
做不到有多种原因。
哪怕是诸葛明珠骗了他千年时间，还亲手杀了他母亲，可是，毕竟对他也有大恩。
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那是一回事，但付出的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做不到无视。
另外还有一点。
这里是太浩门。
如果他在这个地方杀了诸葛明珠，他将无法活着离开。
他不能够就这样死在这里。
飞仙盟那边，也有着他牵挂的人。
陈纤纤还等着他来复活。
他不能死。
但是他也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诸葛明珠这么一个师父。
诸葛明珠哦了一声，说道：“那以后你和太浩门又怎么联络？”
宁少阳冷笑了一声：“那件事情休要再提。”
为了所谓人族的胜利，他至亲至爱之人就那么无辜的被牺牲掉了。
而世俗界数以十亿百亿计的人口，也被道门给放弃掉了。
他现在已经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厌恶之情。
通过诸葛明珠，他明白了道门高层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都是一些冷血无情之人，已经没有了一个正常人的情感。
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是利弊，根本就不顾虑一个人应该有的情感。
为了所谓的人族的胜利，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而且最善于让别人来牺牲。
他不想跟那些人再玩下去了。
让他感觉到很恶心。
那些人已经不能够算是人了，只能算是一个工具，一个没有了任何情感的偶像。
诸葛明珠沉默了很久，突然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向宁少阳鞠了一躬，说道：“宁少阳，我对不起你。”
宁少阳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你这又是想做什么？”
他不认为诸葛明珠是会道歉认错的人，现在突然说这样的话出来，不定又是有着什么样的阴谋。
对于此人，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好感。
诸葛明珠道：“我从小知道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未来的人妖大战之中，人族会相当困难，必须要先非常之事，才有可能扭转乾坤。在我心目中，人族能不能够继续存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余的一点都不重要。你要说我没有人性，这个我也认了，我确实不懂人性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体内流畅的是人族的血脉，我要让人族千秋万代的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宁少阳冷声道：“你这个题目太大了，不要跟我说，我理解不了。”
拿着那么宏大的题目，却做一些违背人性的事情，他对此已经非常的反感。
诸葛明珠道：“我也不是为我辩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人性，那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对不起你，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我做出的决定，跟门派无关，门派没有对不起你。”
“然后呢？”宁少阳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但是我也不想你因为我的缘故而恨上门派。”诸葛明珠道。
“我恨谁不恨谁，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宁少阳道，“你将纤纤的养魂珠和送她转世之法给我，我们就此再无牵连。”
“如果不给呢？”诸葛明珠问了一句。
“不给，”宁少阳道，“那我们今天就只能有一个活着的。我知道你拥有着那一道无敌的剑气，你可以杀了我。”
诸葛明珠摇了摇头：“我不杀你，你现在已经返虚境界了，只要继续修炼，天仙可期。我不会杀了你的。”
又道：“养魂珠不在我手上，这里面有着你当年未婚妻的魂魄，不能放在储物戒里面，所以我放在别处，你可以在这里稍等，我去给你拿。”
宁少阳道：“那你去吧。”
诸葛明珠走了两步，走到密室门边，又回头问道：“你就不担心我去了不再回来？或者是叫来掌门将你斩杀？”
“如果你想那样做，你可以那样做。”宁少阳道，“纤纤的魂魄在你手里，我没得反抗。”
这件事情上，他也确实挺无奈的。
“你放心，”诸葛明珠说道，“这一次我不会骗你。”
宁少阳冷笑不答。
他对诸葛明珠确实欠缺信心，也已经失去了耐心。
如果不是还想要获得陈纤纤的魂魄以及复活她的方法，他都不想再见到此人。
诸葛明珠离开之后，他就在这里等着。
没有想到，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
他等得已经很不耐烦了，几次都想出去看一看诸葛明珠究竟在做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人族的叛徒，就是被太浩门逐出的弟子，他不能够出现在太浩门内，不能够让别人看见。
他只能在这里等着。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人进来。
宁少阳一看到进来之人，心下就一沉。
来的是太浩门的掌门弟子，返虚后期的裘雍。
并不是诸葛明珠。
宁少阳脸露苦笑，喃喃道：“我又被她骗了。”
然后看向裘雍，说道：“你是来杀我的吧？”
他的表情很平静。
他知道他不是裘雍的对手。
哪怕他是以天妖之身而成就返虚，法力总量要远远的高于返虚初期的修士，甚至不弱于返虚后期修士。
但是法力的精纯程度，本命法宝的品阶，对大道的领悟，还是远远不如人家。
两个人的实力相差很大。
他不会是裘雍的对手。
当然，裘雍想要杀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如果是要自爆，也不是做不到。
但是他不想做那样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人族。
而太浩门是道门，是人族能不能够取得最后胜利的重要力量。
他不能做那样的事情。
甚至他连抵抗都不想抵抗。
诸葛明珠说的没有错，诸葛明珠对不起他宁少阳，但是太浩门没有对不起他宁少阳，而是给了宁少阳很多的资源。
如果真的要取回他的性命，那就取回吧。
将所有的恩还得干干净净，不要再欠这肮脏的人世任何东西。
也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了。
只是心中有着一腔愤怒——最后一次相信那个人，但最后一次还是被那个人给骗了。
裘雍叹息了一声，脸上现出哀痛之色，说道：“我杀你做什么？”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宁少阳冷冷的问道。
“带你去见一见你师父。”裘雍说道。
“难道她不会自己来吗？”宁少阳冷笑道，“还是说她怕她自己来，我会杀了她？”
本来他对裘雍很尊敬的，但是，因为诸葛明珠最后一次又骗了他，来的又是裘雍，这让他对裘雍也充满了厌恶之感。
裘雍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说道：“你师父说了你跟她的恩怨，我知道是她对不起你。她这个人有时候我也看不懂，确实没有什么正常人应该有的情感，她做的那些事情，我也没法认同。”
宁少阳道：“你不用替她解释，有些事情做出来了就是做出来了，这个是不可能原谅的。”
裘雍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说得有道理，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是没有办法更改的。虽然我希望你能够原谅她，但是你不原谅她，我也能够理解。那些事情就不要再说了，现在，你跟着我去看一看她吧。”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宁少阳冷笑，“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不会有什么阴谋，”裘雍语调缓慢的说道，“她没法来了，她已经死了。”
第九十二章 都是可怜人
“她已经死了。”
裘雍语调缓慢的说出这五个字来，听在宁少阳耳中，却如五道惊雷。
“她已经死了？”宁少阳失声道，“她怎么死的？她为什么要死？”
“自杀，”裘雍道，“临死之前她给我飞剑传书，跟我说了原委，表示她已经无颜见你，愿意以死谢罪。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宁少阳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
裘雍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哀痛之色很重，做不了假。
而且一个返虚后期的修士，太浩门未来的掌门人，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作假。
宁少阳确实已经非常的讨厌诸葛明珠，甚至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此人，可是，听到说她已经自杀，还是觉得有一些难过。
不管怎么说，此人是带他入修真之门的人，也给了他门派最好的修炼资源。
没有诸葛明珠，他早已经成为了冢中枯骨。
这么一个他感激了千年的人，哪怕这一天对她有了很重的仇恨之心，也做不到让她去死。
现在，这个人自杀了。
以后他不要面对这个厌恨的人，不用共存在一个世界上，可是他的心中没有欣喜，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失落。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自杀呢？
裘雍叹息着说道：“你一直是师妹的骄傲，她多次跟我说过，发现你并且培养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也是她这辈子唯一能够算得上是成就的事情。虽然你进入到门派之后的那一段时间，她对你是训斥比较多，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都是以你为荣的。”
宁少阳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那里呆呆的想着：“她为什么要自杀呢？我也没有说过要杀她啊？”
有的人，活着的时候，固然因为某些事情感觉到非常的憎恶，想到的只是她种种的坏处，但是知道她死了之后，仇恨一笔勾销，心中涌现的却是生前之好。
裘雍继续道：“她对你做的有些事情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并不知道，你母亲和你未婚妻的事情，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她那样做。只不过她自己比较执拗，她眼中的世界和别人不同，她决定的事情，别人也很难改变得了。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太浩门的弟子，她犯下的错，那就是我太浩门犯下的错，我还是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宁少阳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没有诸葛明珠的出手，他母亲固然不会当天就死，但是缠绵病榻之上，最多也就只能再活几年的时间，那活着也是受苦。
当年他母亲就自杀过，不想拖累他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活着太痛苦了。
如果诸葛明珠真的治好了他的母亲，然后离去，他们母子俩也未必能够活得了多久。
因为他们有城主那么一个仇人，人家不可能让他们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真的要莫名其妙就健健康康了，可能离他们死期不远了。
只不过，道理是那么一个道理，可是，情感上真的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这个世界不能什么都靠着冷冰冰的道理来维持。
明白诸葛明珠做出另外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是这也不会减损宁少阳对她的愤恨。
只不过现在诸葛明珠都已经死了……
裘雍说道：“师妹这辈子没有向人认过错，但是她临死之前写给我的书信里面，向我表示她对不起你，我想她当时应该也是有着纠结的，对你也一直有着愧疚的。我能够理解那些事情对你带来的伤害，你不原谅她无可厚非。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她。师妹她一生孤独，强行扛着一些不属于她个人的责任，将自己都变成了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存在，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宁少阳心中一痛。
他当然知道裘雍为什么说诸葛明珠是一个可怜人。
虽然是霸占着神剑宫这么一座太浩门顶级的修炼福地，可是那么多年都是孤独一个人，因为血洗家族的事情一直受到非议与指责。
虽然脸上很多时候都带着微笑，但真的很难看到欢畅之意。
千载时光，就守着一座高楼如斯渡过，想想都觉得孤独。
以前宁少阳就有那样的感觉，觉得诸葛明珠的世界太过孤独，竟然感受不到人间的欢愉。
有时候甚至会想，那样的一辈子是不是值得。
只是他也没有什么法子让这个师父生活变得更加的快乐一点。
实际上他自己也承担了太多的东西，生活中很难有欢畅之时。
不过比起诸葛明珠来，至少没有那么的孤独。
都是可怜人。
现在已经选择了自杀的诸葛明珠，显然比他还要可怜。
“也许她对这样的生活也早已经厌倦了，所以选择了逃避吧。”
宁少阳心中闪过这样一个想法。
“你要的东西她拿了出来，你跟着我过去拿去吧。”裘雍又说道。
宁少阳点了点头。
他对诸葛明珠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即感其往日之恩，又恨其杀母之仇，一度有不共戴天之想。
可是现在人都已经没有了。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向他说对不起，然后又选择了自杀。
他还能怎么样呢？
现在内心深处，又有了一些哀痛。
他不想对杀母仇人有那样的感觉，可是，千年的恩情，又岂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跟着裘雍到了藏剑楼顶楼，他看到了一身素白衣裳坐在那里的诸葛明珠。
诸葛明珠死了。
虽然坐在那里，面色如常，但是已经感应不到一丝生机。
一个化神巅峰的修士，要选择一种体面的死法还是挺容易的。
宁少阳知道诸葛明珠是真的死了。
他现在已经是返虚修士，一个人是死是活，这个真的没有办法瞒过他。
在诸葛明珠身前的茶几之上，放着一枚珠子，还放着一本书。
书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裘雍指了指茶几，对宁少阳说道：“少阳，你要的那些东西就放在那里。”
宁少阳看到了那一枚珠子，知道那就是收摄了陈纤纤魂魄的养魂珠。
这件事情上诸葛明珠没有骗他，确实是给他拿养魂珠去了。
那一本书上面记载着的想来就是怎样让陈纤纤复活的方法。
只是宁少阳没有想到，诸葛明珠找到那些东西之后就选择了自杀。
他没有马上去拿那些东西，看着坐在茶几之后，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的诸葛明珠，看着那一张艳绝人寰的脸，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如果她是当着我的面自杀，我会不会阻止她？”
他不知道怎样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也许会阻止，也许不会阻止。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心中也很难受。
裘雍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尘归尘，土归土，现在师妹她人都已经没有了，那一切恩怨，也就让它过去吧。”
宁少阳看着诸葛明珠，没有说话。
“少阳，师妹她选择自杀，除了对你的愧疚之外，还有一个担忧，那就是害怕你因为怨恨她而放弃和门派一起对抗妖族。她希望你对她的怨恨，能够因为她的自杀而终结，以后还是可以继续和门派一起共同抗击妖族。”
说完这段话，裘雍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还要关心那种事情。所以我觉得，她选择自杀，对她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再承担那么多不该她承担的东西，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说到“可以好好的休息了”这一句话的时候，他声音都有一些哽咽了。
宁少阳看着一脸恬静坐在那里，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的诸葛明珠，眼眶慢慢的湿润了。
他知道不该如此。
那怎么说也是杀了他母亲的人，是坐看着他至爱之人死去的人。
可是，那也是对他有着很大恩情的人。
何况人都已经死去了……
他听到了裘雍的话，心中其实有着那么一股怨恨之气，对诸葛明珠的——人妖之争，对你就那么的重要吗？临死之前都不忘记那件事情！千载为人，你就不能够有一点自己的感情吗？
但是他什么也都没说，默默的上前，将那一本书和那一封书信都收入到储物戒，将那一枚养魂珠拿在了手中。
——诸葛明珠说那养魂珠不能放在储物戒里面，那就只能拿在手中。
收了这些东西，犹豫了一会儿，又跪在诸葛明珠面前，磕了三个头。
这个人是他杀母的仇人。
但是这个人也是将他引入到修真之门的恩人。
该恨的恨，该感激的也感激。
做这些的时候，他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裘雍叹息一声，也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宁少阳和诸葛明珠的恩怨纠结，他也确实不能认同诸葛明珠处理事情的方法。
现在宁少阳能够向诸葛明珠跪拜，已经让他感觉有一些欣慰了。
平心而论，换了他自己，未必能够做到这一点。
他也想知道宁少阳对未来的选择，会不会继续和道门合作，继续抗击妖族。
那是诸葛明珠最为关心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说不关心。
但是他并没有问宁少阳。
他觉得在这个时候问宁少阳，有一些逼他表态的意思，不是那么的近人情。
诸葛明珠没有什么人情味，但是不表示所有道门的高层都没有人情味。
至少裘雍不是如此。
宁少阳对着诸葛明珠的遗体跪拜之后，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才低声说道：“我始终记得我是一个人，我也始终记得我出身在人族。”
始终记得自己是一个人，这还是对诸葛明珠有着一些怨气。
因为他觉得诸葛明珠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就只是为了让他努力的修炼，为了人妖之间的战斗，竟然让他失去至亲至爱之人。
始终记得自己出身在人族，那也是对裘雍担心的回答。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人族，他会为了人族而战斗。
和道门的合作，会继续下去。
裘雍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然后又是更深的一声叹息。
他不是那种无情之人，当然知道宁少阳现在的心情有多糟糕。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选择继续和道门合作，已经非常的难能可贵了。
这种难能可贵，又让他感觉到难过。
有时候，有的人就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暗叹：“这么好的一个人，师妹你又为何那么残酷的对待他呢？”
他对宁少阳说道：“我替人族谢谢你。”
宁少阳道：“我也是人族。”
他也是人族。
这个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事情。
也许放弃人族的身份，他能够活的更加轻松。
龙族的少主，和彩凤族又有着极深的渊源，经营得好，未来甚至不是不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之主。
但是他不想以妖族的身份成为这个世界之主。
那会让人族走向灭绝。
就算他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能够庇护着汾国的人族继续生存下去，但他不在这个世界之后，族群之争会再掀起，那时候就没有人能够庇护得了人族。
他不能让自己出身的族群成为他走到巅峰的牺牲品。
还是那一句话，他始终记得自己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就不能做那样的事情。
先前拒绝和诸葛明珠再有联系，那也只是一时激愤的话，也只是针对诸葛明珠而已。
哪怕只是为了飞仙盟，为了汾国那几亿人口，他也只能够站在人族的立场上。
裘雍说道：“以后，我会坐镇神剑宫，你要联系门派，可以直接跟我联系。”
宁少阳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这样的安排，然后就离开了。
没有再回头。
裘雍在宁少阳离开之后，看着坐在那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机的诸葛明珠，突然眼眶就湿润了，喃喃道：
“你这是何苦呢？”
“师妹，你这又是何苦呢？”
“有些东西，难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走近了诸葛明珠，一根手指放在了她的额头。
诸葛明珠虽然已死，但是遗体就像还活着一样，好像只是在休息。
虽然闭着眼睛，却也有着一种惊人的美丽。
裘雍将手指放在了她的额头之上，脸上露出巨大的哀痛之色，缓缓的闭上的眼睛。
在他眼睛闭上之时，他的手指之下，诸葛明珠的遗体轰然解散，变做了一片飞灰。
第九十三章 恶心
宁少阳拿了那些东西之后，就回到了藏剑楼的那间密室，通过那间密室的传送阵回到了飞仙城盟主府内院。
从灵气池出来，他通知齐晋不用再堵着人进入了。
也没有向齐晋解释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情。
这个完全没有必要。
在太浩门拿到了养魂珠和让陈纤纤重生的方法，他还没有仔细的看，现在回来了，自然要了解一下情况。
想到很快就可以让陈纤纤重生，心中还是颇为激动。
虽然不是诸葛明珠当初说的那种复活，不能够让陈纤纤保住记忆重生归来，心中免不了有一些遗憾。
可是，终究是陈纤纤的魂魄，就算是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也还是值得期待的。
至少，是一个念想。
他在盟主府内院也有着属于自己修炼的密室，到了密室，放好养魂珠，又取出了诸葛明珠留下来的那一本书，还有那一封书信。
毫无疑问，那一封书信就是诸葛明珠留给宁少阳的。
宁少阳本来不想看，可是神识在储物戒里面扫到了那一封书信，还是没有忍住，将其取了出来。
看到那封书信，不由得又想起了诸葛明珠自杀之事，心情还是有一些黯淡。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他一时之间都没有办法平复下来。
知道这千年以来一直敬重且感激的恩师结果就是杀母仇人，是坐视他至爱之人被杀的人。
可是过去理论，然后对方就自杀了。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想不明白诸葛明珠为什么要自杀。
诸葛明珠已经是化神巅峰的修为，年龄在化神修士里面也算不上多大，一身实力更是远超同阶修士，有着很好的前程。
不说能不能够进入到天仙境界，至少进入返虚境界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有着那么远大的前程，就因为对自己的愧疚而选择了自杀，宁少阳总觉得有一些不真实。
这不像是诸葛明珠的性格。
她如果真的是那样的性格，当初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这个女人，他真的看不透。
他以前也从来没有仔细的想过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个时候诸葛明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是恩师，是他应该用一辈子来感激的对象。
他没有怀疑过。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这千年时间来对这个女人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不管怎么说，诸葛明珠自杀是事实。
人都已经死了，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毕竟也是有恩，而且是有着很大的恩。
没有死，宁少阳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跟那么一个杀母仇人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可是现在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再纠结就没有必要。
心情还是有一些难过。
一种说不明白的难过。
拿着那一封书信，发了半天的呆，最后还是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然后从信封里面抽出了一张纸，要看诸葛明珠到底跟他留了一些什么样的话。
这一封书信确实是写给他的。
宁少阳看着这一封书信的时候，脸色开始慢慢的变化，脸上表情非常的复杂。
有着一些愤怒，有着一些厌憎，有着一些纠结，又有着一些释然。
非常的复杂。
看完之后，又看着放在一边的养魂珠，发起了呆来。
在这一封书信里面，诸葛明珠再一次向宁少阳说了对不起。
然后，告诉了宁少阳一件让他极为纠结的事情——她自杀之后，会让自己的魂魄也进入到养魂珠里面。
也就是说，现在那一枚养魂珠里面，不只是有陈纤纤一个人的魂魄，还有着诸葛明珠的魂魄。
宁少阳先前没有往这方面想，看到这一封书信之后，他的神识渗透进了养魂珠，确实看到了两个魂魄的存在。
至于哪一个是诸葛明珠的魂魄，哪一个是陈纤纤的魂魄，诸葛明珠没有留下辨别之法，宁少阳也没有办法分辨出来。
魂魄和修士的元神不一样，修士的元神跟修士本人的相貌比较雷同，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可是魂魄就是一团类似混沌的存在，四肢五官都没有，没有办法变出谁是谁。
诸葛明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来就是不想让宁少阳分辨出来，所以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
她并不是以自己的元神进入到养魂珠的，将元神里面的法力都散除了，就是一团纯粹的魂魄。
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分辨出来，哪一个魂魄是谁的，哪一个又是谁的。
这让宁少阳极为纠结。
很明显，诸葛明珠作出这样的安排，还是想着重新投胎转世，并不是要终结自己的生命。
这倒让她的自杀显得不是那么的费解。
可是，这又让宁少阳相当的不痛快。
知道诸葛明珠是他的杀母仇人之后，他对诸葛明珠有着很大的怨恨。
这个怨恨可以因为诸葛明珠的自杀而消解。
但是也可以因为诸葛明珠的至少不彻底而消解得不彻底。
要他心甘情愿地送着诸葛明珠转世投胎，她真的做不到。
心结还是有的。
本来已经解开了的，现在又结上了。
但是，养魂珠里面两个魂魄，他也不知道哪一个是诸葛明珠的，哪一个是陈纤纤的。
要不就一个都不送着转世投胎，要不就两个都送着转世投胎。
等到她们投胎转世之后，宁少阳还有一件非常纠结的事情——不知道哪一个是陈纤纤，到时候怎么面对那转世投胎的两个人？
一个是杀母仇人，一个是至爱之人。
但因为转世投胎的问题，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
是爱？
还是恨？
对诸葛明珠的怨恨又涌上了心头。
看着那一枚养魂珠，宁少阳的脸色异常的纠结，喃喃说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就喜欢做这种玩弄人心的事情？”
“非要如此，你才会开心吗？”
他宁可诸葛明珠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情况。
以后两个魂魄都转世投胎，他不能分辨哪一个是哪一个。
若是对诸葛明珠转世投胎之身太好，那就是错付了。
若是对陈纤纤转世投胎之身太冷淡，那就是辜负了。
可是他怎么能够辨别出谁是谁呢？
除非对方转世投胎之后能够恢复前世记忆。
但是宁少阳知道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就意味着他要不就是辜负了，要不就是错付了。
想一想以后对着诸葛明珠的转世投胎之身付出对陈纤纤那样的情感，他就觉得非常的不适应。
不只是他认为诸葛明珠不值得他付出那样的情感，还因为诸葛明珠是他的师父。
——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可是，若对着陈纤纤的转世投胎之身如同对待诸葛明珠一样，疏远冷淡，又如何对得起陈纤纤当初对自己付出的一切？
这太让人纠结了。
如果诸葛明珠只是为了消除和他的恩怨，自杀之后转世投胎，他也愿意送着诸葛明珠的魂魄转世重生。
可是现在这样做，将她的魂魄和陈纤纤的魂魄放在一起，一点辨别身份的印记都没有留下来，这分明就是要让他分辨不出来，那就有一点恶心了。
宁少阳能够明白诸葛明珠为什么那样做——就是怕两个魂魄身份不同，会遭遇到不同的对待。
实际上，他知道两个魂魄哪个是哪个，他确实也会分别对待。
而诸葛明珠这种行为，就是让宁少阳没有办法来分别对待。
“你想要重生的话，难道太浩门那么多高手，就不能有谁送你转世投胎吗？别人不说，裘雍一定会帮你的，也会给你争取到最好的修炼资源，为什么你非得要来这里，和纤纤一起呢？”
宁少阳看着那一枚养魂珠，喃喃的说道。
诸葛明珠的身份在那里，就算是自杀之后转世重生，也完全没有必要假宁少阳之手，在太浩门能够获得更好的资源，也能够获得一个更加安全的环境。
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宁少阳觉得她就是故意来恶心自己。
真的被恶心的不行。
可是，再怎么恶心，他也只能够受着。
——难道可以因为对诸葛明珠的厌恨而辜负了陈纤纤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诸葛明珠也正是因为知道他不可能那样做，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宁少阳看着那一枚养魂珠：
“你嘴上说着对不起我，实际上你对我还是有着恨意的，是不是？所以你才故意做出这样的安排来恶心我？是不是？”
他只能够这样理解，要不然他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诸葛明珠为什么要这样做。
诸葛明珠的自杀，实际上让他的心情还是有着一些难过，甚至在想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过度了一些，还有着那么一丝逼死了恩师的愧疚感。
可是现在那些难过都已经不复存在，愧疚感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心中非常的郁闷。
这比吃饭发现碗里面有半只苍蝇更加的让人恶心。
更让人恶心的是，剩下的那半只苍蝇他还得吃下去。
——要不然能怎么样？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内心烦躁的情绪，又拿起那一本书看。
那一本书，就是送魂魄转世之法。
那本书上面的字迹宁少阳很熟，是诸葛千城的字。
诸葛明珠在给宁少阳的那一封信里面就提到了这一门秘法是诸葛千城综合了明王寺转世之法和道门夺舍之法创出来的一门秘法。
因为这样的秘法干涉轮回，有违天道，会大损功德，所以创出来后也是秘不示人，没有流传出来。
——以前佛道两门都有着那样的秘法，后来都失传了，主要还是这样的原因。
逆天者，天必谴之。
如果一个修士积累的功德很多，偶尔为之，倒也无妨，但是不能够过多的做这样的事情。
功德这种东西对普通的修士没什么用处，毕竟那只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可是对于度天仙大劫的修士来说，相当的重要。
如果没有相应的功德抵抗犯下的杀孽，那九天神雷之劫来临之时，就会死于劫下，任凭有再大的法力神通都没用。
那就是法则。
根据诸葛千城的推测，送一个魂魄转世投胎，需要耗费的功德，大概就要以千万计算。
——这个功德的计量，是以救活的人命为单位的。
千万功德，那就是要救活千万人口。
一辈子扶人过马路，都未必能够攒得起一个功德。
那千万功德，可一点都不好积攒。
宁少阳也不知道这上面所写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耗费千万功德又如何呢？
就算是这辈子不能够飞升仙界，那又如何呢？
他难道因为顾虑这个而放弃复活陈纤纤吗？
对方为了他，放弃了生命，让生命定格在十六岁的那一年。
他就不能为了对方放弃长生吗？
怎么都要复活陈纤纤。
只是，明白到这件事情之后，让他对诸葛明珠又多了一些憎恶之感。
——因为诸葛明珠这个恶心人的安排，他又需要多消耗一千万的功德。
真的想问一句，凭什么？
但是，能问谁去呢？
诸葛明珠作出这样的安排，就是知道不管他怎么恶心，都只能够照着做。
确实已经没得选择了。
宁少阳用了三天的时间，学习了那一门秘法。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就送这两个魂魄转世重生。
他不知道这一门秘法到底行不行得通，他必须要先做试验。
这一试验，就花掉了他几十年的时间。
飞仙盟对此也进行了大力的配合，观察着各项的数据。
要不然凭着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完成试验。
他做的就是送妖兽转世投胎。
要用妖兽的转世投胎来验证这一门秘法到底如何。
就算是消耗千万功德，他也顾不得了。
他杀了一头食草的低阶妖兽，然后收摄它的魂魄，再按照秘法所示，送它去一头食肉妖兽那里投胎转世。
那一头食肉妖兽一胎生出了六头幼兽。
然后在飞仙盟修士的长期观察中，发现其中有一只对食草有着更大的兴趣。
甚至在成长的过程中，形体都有着一定程度的改变。
第九十四章 双胞胎姐妹
用不同的妖兽来做转世投胎的试验，比用人来做那样的试验靠谱得多。
因为人和人的行为本来就大同小异，谁都没有办法分辨那转世投胎到底有没有成功。
——谁能知道那是本来应该出生的婴儿，还是承受了所送魂魄再出生的婴儿呢？
从习性上也看不出来。
用习性不同的妖兽来做这样的试验，那就比较容易证明了。
在一二十年的时间里，宁少阳一共做了四次不同的试验。
一次是让食草妖兽投胎于食肉妖兽之身。
一次是让食肉妖兽投胎于食草妖兽之身。
一次是让妖禽投胎于妖兽之身。
一次是让妖兽投胎于妖禽之身。
四次的试验，都证明了诸葛千城所创立的那一门秘法是切实可行的。
那些转世投胎的妖兽有没有拥有前世的记忆，这个宁少阳不得而知。
本身对那些妖兽也不够了解。
但是它们确实保存着一些前世的习性，这个是可以证明的，以至于它们在新的一世里面，显得非常的不伦不类。
确定了秘法可行之后，宁少阳这才放心的送陈纤纤和诸葛明珠的魂魄转世投胎。
——虽然对诸葛明珠的算计感觉到非常的恶心，但是宁少阳没得选择，只能够将她的魂魄也送入轮回。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分辨出哪一个是诸葛明珠的魂魄。
就算能够分辨出来，还是会送她转世的，但也只是送她转世而已，不会再付出任何一分关注。
送去转世投胎，那得有一个载体，也就是一个正当孕期的孕妇，还必须得胎内婴儿已成形状，然后才能够将魂魄送入其中。
孕期最好是六个月左右，这样胎中婴儿并没有生出魂魄，才方便魂魄进入，不至于有主客冲突。
而接下来在胎中几个月的时间，也能够让魂魄跟肉身得到更好的融合，不至于有魂不能守舍的情况发生。
宁少阳选择的载体是一个元婴女修，说起来也是飞仙盟的修士，只不过并不是飞仙盟师徒一脉，而属于加盟的家族。
本来他是准备找两个载体的，可是神识一扫发现那一个元婴女修正好怀的是双胞胎，而且都是女婴，便没有继续寻找，就将两个魂魄送了进去。
选择元婴修士，当然是因为修士诞生的后裔能够修炼的可能性更高一些，而且修为境界越高的修士诞生的后裔整体资质更好。
之所以普通老百姓出身的修士更多，那是因为普通老百姓的基数更大，千倍万倍于修士。
讲到群体可以修炼的比例，那是远远的不如修士群体的。
宁少阳的决定就是，资源那两个转世之人可以修炼，不管资质有多么的差，都会尽一切可能的提升她们的修炼资质，让她们能够有着更好的修为境界，拥有着更长的寿元。
而且他还听说，修为境界越高，解开胎中之谜的可能就越高，说不定就可以恢复前世的记忆，弄明白到底谁是谁。
没有弄明白之前，两个人他只能够一视同仁。
虽然觉得挺恶心的，但是也没有办法。
送诸葛明珠和陈纤纤的魂魄转世投胎之时，宁少阳都是暗中操作，并没有让任何人知晓。
这种东西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一个元婴女修，在飞仙城这个地方，有那个能力保护好自己胎中的婴儿。
那是一个飞仙盟比较大的修真家族，加入飞仙盟的时间很早，也就比吕岳那一批创始家族迟了一点，族中元婴修士就有几十个，还有数入成为了飞仙盟弟子。
在几个月后，那个元婴女修诞生了飞仙对双胞胎女婴。
这个家族姓慕容，那两个女婴，一个取名叫慕容雪，一个取名叫慕容晴，她们都是慕容家的嫡系子女。
在她们满月的时候，慕容家在飞仙城摆了满月酒，大宴宾客。
在那一天，吕青萝这个飞仙盟师徒一脉的二代大弟子都参加了，让慕容家的家主感觉到相当的意外，也相当的荣幸。
虽然吕青萝在飞仙盟并没有什么正式的职务，可是谁都知道，她是飞仙盟创始人宁少阳的大弟子，是现在飞仙盟盟主齐晋的师父，而且本身还是一个化神巅峰的修士。
在飞仙盟的影响力相当大，可以说是仅次于宁少阳。
这么一个身份高贵的人，竟然来参加一个修真家族的满月酒，确实挺让人感觉意外的，也挺让人感觉荣幸的。
当天，吕青萝看到了那两个出生才一月的女婴，表达出了喜爱之情，笑着对其母说道：
“我看你这两个女儿挺不错的，以后必定有着远大的前程，我还想着收两个关门弟子，要不你就让她们成为我的徒弟吧？”
前面两句话倒也没有什么，只能算是客气话。
可是后面那两句话，却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惊呆了。
能够成为飞仙盟弟子，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每一个修真家族都希望族中能够多出几个飞仙盟的弟子。
但是，成为飞仙盟弟子，又哪里比得上成为吕青萝的弟子？
吕青萝和娇娇早就已经没有亲自授徒了，她们两个的徒弟都已经是化神修士，其中就包括飞仙盟盟主齐晋、战堂堂主凃妙影这样的强人。
实际上，齐晋和凃妙影这一代飞仙盟弟子也没有亲自收徒弟了，他们的徒弟中都有了不少的化神修士。
能够成为吕青萝的徒弟，那就是成为齐晋和凃妙影这样的三代弟子的师妹，是飞仙盟四代弟子的师叔辈。
那四代弟子里面，可都有上百名化神修士。
拥有着那样的身份，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两个女婴的母亲还震惊得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的公公，也就是慕容家族的家主就已经连忙开口答应了：
“当然没有问题，这是敝族全族之幸。”
两个女婴的母亲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口称愿意。
不管是不是吕青萝一时兴起说出的这话，现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也已经答应了，想来以吕青萝的地位不至于反悔。
如果犹豫起来，事后吕青萝又反悔，那就真的是错失良机了。
现在当着几百人的面说定了这件事情，那就不用担心了。
哪怕以后吕青萝反悔，也只是对这双胞胎姐妹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没有一个罪名，肯定不会将她们给逐出师门。
对于慕容家来说，有这么一个飞仙盟三代弟子的身份，就已经足够荣耀了。
吕青萝当然不会反悔。
她是奉了宁少阳的命令来做此事的，虽然她不明白她师父为什么要让她这样做，但是师父既然下达了命令，肯定有着自己的道理，她只要照着做就可以了。
她看了那一对双胞胎姐妹的修炼资质，虽然才满月，也能够看得出一些端倪来。
资质确实可以，但也算不得多逆天。
就那样的资质，飞仙盟各修真家族找出上万个，一点都不奇怪。
在修士里面属于上等资质，但是，扔进飞仙盟正式的弟子群里面，那就是最差的。
一般情况下，那样的资质是不会被选为飞仙盟弟子的。
她确实不明白宁少阳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那并不要紧，只不过是多两个徒弟而已。
就在这两个女婴的满月酒上，吕青萝和慕容家说定了这件事情。
现在女婴才刚刚满月，当然不会就向她们授业，不过师徒名份已经定了，甚至还写上了飞仙盟师徒一脉的传承谱系。
这就比较不一般了。
要知道就算是那些正式的飞仙盟弟子，也得等进入到元婴境界才会将名字写上传承谱系。
而这双胞胎姐妹则是才满月名字就上了传承谱系，还是在第三代。
现在飞仙盟师徒一脉中，第四代第五代已经成为了中坚力量，齐秋和莫红缨这样的元婴修士，都是第五代弟子。
慕容家的这一对双胞胎，则是才出生一个月，就成为了他们师叔祖那个级别的存在了。
慕容家也一下子成为了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这一对双胞胎才满月，已经有很多修真家族上门来给她们说亲了。
不过慕容家并没有答应任何一门亲事。
各个修真家族之间的联姻其实也挺多的，只要互相能够获得好处，联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现在这一对双胞胎已经成为了飞仙盟的第三代弟子，哪怕以后修为上面没有什么惊艳表现，但是那个身份地位已经够吓人了。
目前而言，慕容家并没有发现和哪一个家族联姻能够让他们取得和这一对双胞胎地位相对应的利益。
他们当然不会同意。
求亲的家族多了，甚至让吕青萝亲自发了话：“我徒弟的婚姻，我来给她们做主，别人都不要插手。谁要求亲，就来找我。”
吕青萝和娇娇是飞仙盟现在唯二的两个化神巅峰之一，是宁少阳大弟子，在飞仙盟有着崇高的地位。
她都发了话，那也就没有谁敢继续来求亲了。
之后的时间里，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去看望这一对双胞胎姐妹，有时候还会将这一对双胞胎姐妹抱到盟主府去。
有时候一呆就是十几天的时间，有时候甚至一呆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这也让担心她反悔这件事情的慕容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们知道，这对慕容家来讲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这一天，吕青萝又带着这一对双胞胎到了盟主府内院。
是宁少阳让她带过来的。
现在这一对双胞胎姐妹已经长到两岁多了，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宁少阳已经在盟主府内院见了这一对姐妹七八次。
他观察过很长的时间，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辨别出哪一个才是诸葛明珠的转世之身，哪一个又是陈纤纤的转世之身。
每一次见到这一对双胞胎姐妹，都会让他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而这一对双胞胎姐妹看到他的时候表现得也挺亲密的。
将这一对双胞胎姐妹拆散，一个一个面对的时候，每一个照样的会让他有那种亲切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
而这一对双胞胎姐妹面对他的时候也表现得很依恋的样子。
这就让他感到很头疼了。
对这一对双胞胎姐妹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他还能够理解。
毕竟一个前世是他至爱之人，另一个也是他感激了千年的恩师。
虽然后面感觉到挺厌恶的，可是那个时间比较短暂。
在千年时光中，感激感恩占据了绝大多数。
有亲切感不足为奇。
但是这双胞胎姐妹怎么会两个都对他有着那种依恋的感觉呢？
陈纤纤的转世之身如此还能够理解，但是诸葛明珠的转世之身怎么可能会对他依恋？
陈纤纤是他的未婚妻，两个人有着很深的感情，对他这个未婚夫有依恋的感觉挺正常的。
可是诸葛明珠是他的师父，怎么会对他有着依恋的感觉？
他做过很多次的试验，想要分辨出这双胞胎姐妹到底谁才是陈纤纤的转世之身，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分辨出来。
他能够分辨出来的也就是看起来长得一模一样的着双胞胎姐妹，哪一个是慕容雪，哪一个是慕容晴。
其余的都没法分辨出来了。
这一次让吕青萝将这一对双胞胎姐妹抱过来，还是因为不死心，想要辨别一下。
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最纠结的就是这件事情。
在他心目中的重要程度，甚至一度超越了人妖之战。
吕青萝抱着这一对双胞胎姐妹进入到盟主府内院宁少阳修炼的密室，看到房间里面除了宁少阳之外，还多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在那里。
她有一些诧异，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将这一对双胞胎姐妹放下之后，就告辞离开。
她知道师父有很多事情瞒着她，但是她并没有怨意。
师父做什么事情，肯定有着他自己的考虑。
可以跟她说的，肯定会跟她说，没有跟她说，那也不是不信任她，肯定有着不能告诉她的理由。
对于师父，她就是那么无条件的信任。
第九十五章 那一道剑气
那一对双胞胎姐妹已经有两岁多了，早就学会了走路，还能够说一些很简单的话。
她们一看到宁少阳，就发出了欢快的声音，张开双臂向他跑过去。
当着那个老头的面，宁少阳脸色有一些复杂，但还是伸出双臂，一边一个将这一对双胞胎姐妹抱了起来。
才两岁多的孩子，粉妆玉琢一样，看上去非常的可爱。
那个老头盯着那一对双胞胎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宁少阳：“就是她们？”
宁少阳点了点头：“就是她们。掌门，你能不能够分辨出来她们谁是谁？”
那个老头摇了摇头：“我分辨不出来。”
坐在他面前的那个老头就是太浩门的掌门方浩然，是通过那一座传送阵过来的。
现在这三十年属于方浩然出来执行舍身任务的时间，已经只剩下四五年了。
虽然太浩门还有着天妖人头，可是他并不想用在自己的手上。
现在期限只剩下几年，他也应该要出来活动了。
太浩门那边同样的有着两个天妖在外面堵着，一定要出来的话，倒是可以出来，阖门派之力，将那两个天妖给驱赶走，那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那样一来，妖族就知道了道门这边有可能派了返虚修士出去，有了提防之心，那就不大方便行事了。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从那一座秘密的传送阵过来。
选择这个时候才出来，那是因为前段时间宁少阳给太浩门发了一些情报过去。
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举动，才让方浩然放心的通过传送阵过来。
现在距离诸葛明珠自杀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宁少阳没有向太浩门传递消息，太浩门也就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
谁也不知道上太浩门逼死诸葛明珠的宁少阳，会不会一怒选择放弃当太浩门的暗子，去做他的龙族少主。
正是因为这样的担心，方浩然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都不敢通过那一座传送阵来到汾国。
——谁知道从传送阵那头过来之后会不会马上陷入到一座杀阵之中？
一直到宁少阳重新向太浩门传递消息，他们才略微放心。
也只是略微放心，不能说是完全的放心。
——也许是在骗他们呢？
但是他们讨论了一段时间，方浩然决定还是要选择相信。
选择相信不是因为他们多信任宁少阳，而是，现在的局势让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宁少阳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
宁少阳在他们的布局中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如果宁少阳已经叛变了，在这一场人妖大战之中，道门扭转局势的可能性将会变得极其的渺茫。
只能相信宁少阳还没有叛变。
这是一个很无奈的选择。
但是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当然，方浩然过来的时候，心中还是充满着提防，随时都准备着自爆。
太浩门那边也关注着他魂灯的情况，如果传送过来之后，很快就魂灯破碎，那就说明遭遇到了埋伏，也说明宁少阳已经叛变，就须要通知道门，第一时间将飞仙盟给灭掉。
好在过来之后并没有发生那样的问题，在那密室里面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轮休过来的宁少阳发现了密室中有人，这才下去见他。
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宁少阳最关心的就是诸葛明珠和陈纤纤转世投胎的事情，方浩然这一次过来，只是说了几句，他就提出让方浩然帮他看一看，到底哪一个才是诸葛明珠。
方浩然对陈纤纤不熟，但是对诸葛明珠，应该要比宁少阳更熟悉。
而且方浩然还是返虚大圆满的修士，有什么差别也更容易看出来。
方浩然并不知道诸葛明珠也要转世投胎的事情，因为不管是他还是裘雍都没有看诸葛明珠写给宁少阳的书信。
听到宁少阳说起这件事情，他也感觉到一种愕然，但同时又觉得这就是诸葛明珠的行事方式。
对于宁少阳的请求，他并没有推脱，表示尽力而为。
这样宁少阳才传令让吕青萝将那一对双胞胎姐妹给抱过来。
可是没想到，方浩然观察了半天，给宁少阳的答复，还是一个分辨不出来。
这让他有一些失望。
当然，也只是有一些失望而已。
本来就没有抱着很大的希望。
他自己已经观察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分辨出谁是谁，方浩然分辨不出来也算是正常的事情。
方浩然看着那两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叹息着说道：“明珠这个人，她的思维方式跟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有时候她的想法就很奇怪，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包括她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又要转世投胎，坦白说，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宁少阳苦笑道：“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也不明白，”方浩然道，“这个孩子从小就是那样子，有什么东西都不跟别人说的。我只感觉到她好像承担着什么东西，但是不知道她到底承担的是什么。”
“人妖大战？”宁少阳试探着问道。
“也许吧，但是我也不能够确定。”方浩然摇了摇头，道：“可是人妖大战这种事情，很明显并不需要她来承担，她的修为也没到可以承担这种事情的地步。”
诸葛明珠到自杀的时候，修为境界也才是化神巅峰，从修为境界来讲，她确实没有承担的资格。
但是根据宁少阳所知道的，最迟在诸葛明珠元婴境界的时候，她就已经参与到了太浩门关于此次事情的最高决策之中。
“因为那一道剑气的缘故吗？”宁少阳问道。
那一道剑气，指的是诸葛千城飞升成仙之时，采集无量仙气凝聚出来的那一道剑气，天仙之下，尽可一剑斩之。
诸葛明珠那些年以元婴修士之身在门派中横行无忌，甚至将大名远播到整个道门，就是靠着那一道剑气。
方浩然沉默了一会儿，道：“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不知道诸葛千城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她。也许是因为诸葛千城对自己没有留下来对抗这一场浩劫心中有愧，所以才希望他的家族之中有人能够替代他，在这一场浩劫中有所作为。可是，让一个元婴境界的修士执掌那一道剑气，承担起人妖大战的重任，也太过儿戏。也许那丫头就是因为那样的压力太大，将她的性格都给改变了。”
“那一道剑气呢？”宁少阳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诸葛明珠已经死了，现在那一道剑气去了什么地方，也是一件让人好奇的事情。
那一道剑气，传说中是可以斩天仙境界之下一切存在的。
方浩然苦笑：“那一道剑气……根据明珠所言，早在千年之前她就已经用掉了。”
宁少阳一惊，失声道：“怎么可能？她不是一直都拿那一道剑气威胁别人的吗？”
“虚张声势而已，”方浩然道，“千年之前，她去了一次妖族，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事情去的，据她所说，那一道剑气就在那一次妖族之行给用掉了，斩杀了一头天妖。只不过这种事情她不能够让外人知道，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宁少阳明白方浩然为什么这么说。
那一道剑气就是诸葛明珠的保命之物，一直不用，才一直有着威慑力。
用掉了，就没有倚仗了，那个时候随随便便一个化神修士都可以杀了她。
听到方浩然这么说，宁少阳倒是想起第一次见到诸葛明珠的时候，就被一头鹰妖给追杀，那时候如果不是他相救，她当时就没命了。
要是手中有着那么一道剑气，想来也不会让自己落到那一个境地。
现在方浩然说诸葛明珠的那一道剑气已经用掉了，他觉得这就说得通了。
他当然知道那一次诸葛明珠是做什么去的。
那一次就是去偷诸葛家族先祖几万年前炼制的那一把专门克制妖族的炼妖剑。
那一把剑在妖族守卫很严密，为此付出一些牺牲也在情理之中。
诸葛明珠在那个时候，可只是一个元婴修士。
想到这里，宁少阳突然想到炼妖剑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诸葛明珠拼了命取得的东西，最后便宜的还是自己。
心中又不是滋味起来。
这千年时光里，诸葛明珠已经没有了那一道剑气，却继续嚣张跋扈的生活在道门，假装那一道剑气仍在她的手上，来给他蔽风挡雨，换来飞仙盟千年的发展。
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真的是一言难尽。
怀抱着那一对双胞胎姐妹，不知不觉又紧了一些。
脸上显出黯然之色，叹息道：“也挺不容易的。”
方浩然也叹息了一声。
宁少阳这样的态度，还是让方浩然心中轻松了很多。
对道门来讲，宁少阳这样一个打入到妖族高层的暗子，非常的重要。
不只是可以提供高层的情报，还可以给他们供应一些急需的物资。
——现在飞仙盟有了自己的三大生产堂口，本身就有着很大的物资需求，拿一些出来偷偷的接济道门，技术上来讲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这件事情的意义，甚至超过了杀上十头八头的天妖。
只要有了充足的资源，道门就可以一直支撑下去，一直到将妖族给拖垮。
如果宁少阳还对诸葛明珠怀抱着很大的仇恨，不愿意和道门合作，那真的会严重的影响到道门。
现在看起来，宁少阳对诸葛明珠并不是那么的仇恨。
这样事情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又是一声叹息。
他当然知道诸葛明珠为什么要自杀。
在宁少阳对她已经产生了极大的怨恨之心之后，她也只能够以自杀来消解宁少阳心中的仇恨。
不消解掉宁少阳心中的仇恨，道门和宁少阳的合作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宁少阳再豁达，也不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和一个杀母仇人合作。
而诸葛明珠的自杀，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还会唤起宁少阳的愧疚之心。
可是，为什么要留下魂魄让宁少阳送着转世投胎，坦白说，方浩然并不是那么理解。
想要再活一世，这一点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
但是，为什么要让宁少阳来护送，还是和宁少阳至爱之人的魂魄混淆在一起投胎转世，这个方浩然真的不能理解。
这摆明了就是在时候在恶心宁少阳一把，除了恶心到宁少阳之外，他想不出对诸葛明珠有着任何的好处。
只是要转世投胎，将方法给留下来，将魂魄也给留下来，方浩然也不是不可以护送诸葛明珠转世投胎。
——别人会顾虑消耗功德的事情，但是方浩然明明已经没有了成仙的可能，自然不会担心这样的问题。
以诸葛明珠对门派做出的那些贡献，转世之后，获得的修炼资源也不会少，肯定会是核心弟子级别的。
为什么非要和宁少阳自爱之人的魂魄一起转世投胎，恶心宁少阳这一把呢？
方浩然真的很迷糊。
——难道是想着以这一种方式继续在宁少阳身边存在，提醒他和太浩门的关系吗？
他对宁少阳说道：“这丫头行事是有一些不择手段，这一点很多时候我和裘雍都接受不了。她性子又有一些拗，谁都劝不过来。对你做出那些事情，我也感觉到很抱歉。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确的，那就是她的出发点，还是为了人族大业。事情做的是很不对，不值得原谅，但还是请你能够放下。她都已经转世了，那一段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宁少阳苦笑：“不然还能怎样？”
有些事情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刺心，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是诸葛明珠不和陈纤纤的魂魄混淆，他也还是会送着诸葛明珠转世投胎，只是不会对她有着特别的照顾，不会干涉她这一世的人生。
毕竟她已经自杀了。
放弃了化神巅峰的修为，放弃了在太浩门高高在上的地位，选择转世重生，这已经是对她自己最大的惩罚。
就算是宁少阳自己判决，都不会对她做出那么重的惩罚。
他还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