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7章 不再迷恋
两个人撑着伞走在通往村口的路上，此时，正当烧夜饭的时候。
这寒冬腊月里，白昼本来就短，这个时候外面本身行人就少。
加之又在下小雪，所以这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全都躲在家里窝冬。
烟囱里炊烟袅袅，在这昏暗的天际下，添了几分烟火气。
“晴儿，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还在惦记风棠兄？”
走了一段路后，沐子川突然出了声。
杨若晴侧眸看了他一眼，“也还好，我知道他忙完了就肯定会回来的，我现在是在琢磨另一件事。”
“哦？”沐子川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杨若晴。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你琢磨得如此入神？”
杨若晴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是关于你的……”
“晴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杨若晴转身一看，却见阿豪和杨若兰一起从村南面过来了。
阿豪怀里抱着孩子，杨若兰撑着伞。
一家三口躲在一把大伞底下正朝这边过来，想必是从杨若兰的嘎婆家那边过来吧？
“兰儿姐，阿豪哥，你们去嘎婆家啦？”杨若晴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阿豪和杨若兰也已来到了近前，“是啊，今个我嘎婆家杀年猪，我们晌午过去吃杀猪饭呢，原本要留我们吃过夜饭回来的，这不，下雪了嘛，妞妞爹说，还是回来自个随便熬点粥吧，等会雪下大了冻着了咱妞妞。”
杨若晴也笑，道：“是的，我方才去了我干娘家，这不下雪嘛，子川见我没伞就送我一程。”
听到这话，杨若兰便看向沐子川。
她的眼中不再有很久以前对他的那种迷恋了。
她大大方方的看了眼沐子川，然后淡淡一笑，“你啥时候回来过年的？”
沐子川正在那里跟阿豪微笑着点头，闻言将视线落在杨若兰身上，道：“昨日刚到家。”
杨若兰道：“嗯，你有好几年没回来过年啦，回来陪陪你娘也好。”
沐子川点头，“我也正是这么想。”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阿豪怀里抱着的小孩子。
“多大了？”他问。
杨若兰笑着道：“三月出生的，都快十个月了。”
沐子川道：“我可以看看孩子长啥模样嘛？”
杨若兰怔了下，随即笑着点点头，“这有啥不能看的呀？来，看吧！”
她转身回到阿豪身旁，将裹在孩子头上的绒帽子的边缘往上抬了一下，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这孩子长的不像你，像阿豪兄。”沐子川道。
阿豪和杨若兰对视了一眼，两口子都笑了。
阿豪笑得一脸的自豪，杨若兰则是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的种子，不像他像哪个。”
这番庄户人家的粗话，却是话粗理不粗。
沐子川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杨若晴在边上逗弄了下妞妞，道：“闺女像爹，以后有福气，我家骆宝宝其实眉眼五官仔细看，也是随了棠伢子多一些的。”
杨若兰道：“岂止是像啊，我看宝宝那性格也是像棠伢子的。”
“我看到好几回她跟大白小黑这些比她要大的男孩子在一起玩，乖乖，都是她说了算的，孩子王，强！”杨若兰又道。
阿豪接过话茬道：“虎父无犬女，风棠是大将军，宝宝肯定不会弱，这必须的，没毛病，哈哈哈。”
杨若晴捂着嘴笑，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出的幸福和骄傲。
这边，沐子川被晾在了一旁。
面对着杨若晴这三人谈论着孩子的话题，他发现自己竟然插不进嘴。
这份距离感，让他有些黯然。
女人一旦聊起孩子，说实话，那真是说个三天三夜都不够。
不过还好阿豪发现了沐子川的小尴尬，他轻咳了声，对杨若兰道：“有啥话回去在暖烘烘的屋里再说吧，这会子下着雪呢，等会妞妞冻到了。”
杨若兰幡然回神，连连点头，忙地对杨若晴道：“瞧我这记性，一说上话就啥都忘了，还好你阿豪哥提醒，”
“那啥，你跟子川还有事要谈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杨若晴点点头。
阿豪对沐子川道：“子川，有空去我们那耍，我请你吃野兔，我自个猎的。”
沐子川微笑着点头，然后目送这一家三口离开。
“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见惯了各种场面，突然觉得这画面……好美。”
沐子川喃喃着道。
杨若晴也跟着一起望着雪地里走远的一家三口。
高高大大的阿豪臂弯里抱着孩子，微俯下身将孩子护着，杨若兰紧紧走在他身侧。
手里高举着一把伞，那伞大多都罩在他们父女两个的身上，而她自己则大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
“你兰儿姐变了好多，跟从前大不一样了。”他又道。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笑了笑。
“谁不轻狂枉年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走了那么久的弯路，我兰儿姐成熟了。”她道。
最主要的是，她遇到了生命里的真名天子，良人。
那就是阿豪。
因为阿豪的胸怀和包容，阿豪的踏实和勤劳，他们才有了这样一个温馨的小家。
“看得出来，阿豪对你兰儿姐很不错，也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沐子川接着道。
杨若晴点点头，“那必须的呀，我阿豪哥虽然没去念书做官，也没从军做将军，”
“可我阿豪哥会狩猎，能吃苦头，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能靠着自己的肩膀，给我兰儿姐和妞妞撑起一个家来。”
沐子川点点头道：“人生在世，匆匆几十载也就过去了。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可遇不可求。”
杨若晴笑了笑，道：“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
沐子川转过身来，打量着她，眼底都是惊艳。
“怪不得晴儿你能写出风靡全京城坊间和贵族妇人圈里的小说，这随口一句，都是这般耐人寻思啊。果真厉害！”
他腾出一只手来，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如今我对你是越发的佩服了，甚至自叹不如。”
若是某一天大齐制定了政策，女子也可以考功名。
那么，晴儿必定是妥妥的女状元。
这边，杨若晴对沐子川的夸赞有点不好意思。
她摆了摆手，自己文化方面的斤两自己明白，还不都是靠着一副好记性，所以把上一世的那些文化知识全都剽窃过来了。
心虚，心虚……
第2608章 遇一人白首
“看得出来，阿豪对你兰儿姐很不错，也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沐子川接着道。
杨若晴点点头，“那必须的呀，我阿豪哥虽然没去念书做官，也没从军做将军，”
“可我阿豪哥会狩猎，能吃苦头，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能靠着自己的肩膀，给我兰儿姐和妞妞撑起一个家来。”
沐子川点点头道：“人生在世，匆匆几十载也就过去了。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可遇不可求。”
杨若晴笑了笑，道：“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
沐子川转过身来，打量着她，眼底都是惊艳。
“怪不得晴儿你能写出风靡全京城坊间和贵族妇人圈里的小说，这随口一句，都是这般耐人寻思啊。果真厉害！”
他腾出一只手来，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如今我对你是越发的佩服了，甚至自叹不如。”
若是某一天大齐制定了政策，女子也可以考功名。
那么，晴儿必定是妥妥的女状元。
这边，杨若晴对沐子川的夸赞有点不好意思。
她摆了摆手，自己文化方面的斤两自己明白，还不都是靠着一副好记性，所以把上一世的那些文化知识全都剽窃过来了。
心虚，心虚……
“对了晴儿，你先前想说什么来着？接着说啊。”沐子川的声音再次传入杨若晴的耳中。
她怔了下，“啊？”
沐子川道：“先前我问你在琢磨啥，你不是说，跟我有关来着吗？呵呵呵……”
经过他这一提醒，杨若晴彻底回过神来。
“哦，那啥，我是想问问你，你打算啥时候成亲啊？”
“什么？”他愕了下。
杨若晴道：“对呀，啥时候成亲？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啊？”
沐子川淡淡一笑，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没有。”他吐出两字。
“没有啥？”杨若晴追问，“是没有相中的姑娘呢，还是有了相中的姑娘，然后具体婚期还没打算好？”
“两者都没有。”沐子川道。
“啊？”杨若晴蹙起了眉头。
沐子川却淡淡一笑，“不说这些了，走吧，雪越下越大，我送你回去。”
他优雅转身，缓缓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转身，他看着她：“怎么了？为什么不挪步子啊？”
杨若晴上前几步来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的眼。
“为什么？”她问。
“嗯？”沐子川挑眉。
“为什么都二十四了，还不成亲？”她问。
“你看看我们大家，都升级做了孩子爹娘，你从前是为了专心念书求取功名。”
“所以干娘才没有急着为你安排亲事，后来你去了京城，”
“你要拼事业，所以干娘也没有急着为你安排亲事。”
“但现在，你都二十四了，再过六年就三十了，仕途那块，你这个年纪，这个家庭背景，”
“你能爬到这个高度，已经是足够足够优秀了，你现在真的可以放慢脚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好好谋划一下了。”她一口气说完这些，然后抬头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好希望能点醒他。
他没说话，沉默的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我说的这些，你都听进去了吗？”她又问。
沐子川身体终于动了动。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的弧度，眼睛微微眯起。
这清俊好看的容颜，配上这玉树临风的身形，以及这通身的优雅气度，是这天地间最美丽的一抹风景。
周围的雪，似乎都放缓了飘落的速度，一切都成为他的背景色，他的点缀。
“你看看你，学富五车，颜值爆表，”
“这么好的条件，只要你愿意成家，小拇指随便勾勾，不晓得多少好姑娘涌过来任你挑选。”她道。
沐子川却还是摇头：“这些话，是我娘让你来说的吧？”
杨若晴怔了下，可不能把干娘出卖了啊。
“没有，干娘才没有跟我说这些呢。”杨若晴赶紧道。
“是我自己替你着急啊！”她又道。
沐子川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忧伤。
“你就这么盼着我娶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一个屋檐底下生活，吃饭，睡觉，红袖添香，做所有男女夫妻都会做的事？”他问。
杨若晴睁大了眼看着他，哇，好长的一段问话啊，还都是排比句，不愧是高材生，探花郎。
“我……”她才刚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他给打断了。
“如果这是我娘的意思，那我还会继续遵循自己的本心去做，不想将就婚姻，不想随波逐流的找个女人成亲。”他道。
“如果这是你晴儿的意思，是你想要我早些成亲，”
“那我答应你，等过完年回京城，我就接受我恩师张大人的安排，娶他的内侄女。”
“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他问。
盯着她的眼，眼神突然好犀利。
唇角的笑容，也变得那么的疏远，而讽刺。
说完这番话，他转身朝着前方的塘坝走去，通过那条塘坝，她就快要到家了。
身后，杨若晴望着他气呼呼的背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好心好意劝他成家，他咋这么气呼呼的，好像我是要推他下火坑似的。
怪不得干娘让自己来说，怪不得干娘说她自己已不敢跟他那里催促，果真，催促的结果很可怕啊！
杨若晴追了上去，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冒死上谏。
因为这是干娘的嘱托，他不高兴，不乐意，她逮住了今天这个机会还是要把恶人做到底，说说到位，以后就不说了。
“子川，我不管你心里是咋想的，有时候，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也要适当的为自己身边的亲人考虑。”
“你娘为了你的婚事，头发都白了一大片你看到没？”
“她年轻时候就做了寡妇，一个人拉扯你长大。”
“在咱这村子里，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你应该清楚吧？”
“你看得到的，看不到的，你娘都一个人扛着，就盼着把你拉扯大，供你上学有出息，将来娶妻生子。”
“如今，你已经长大了，事业有成，你娘也老了，想要有儿孙承欢膝下。”
“你是时候成全她的心愿，也成全你自己了。”她道。
第2609章 深深的执念
沐子川突然停下了脚步，杨若晴走得太快，又光顾着说话和在脑子里组织语言。
没提防，直接就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哎哟！”
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往后退了两步。
沐子川已转过身来，眼角眉梢全都是愤怒。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好不好？”他沉声问，一听这语气就是压抑着怒火。
杨若晴怔了下，不解的看着他。
他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难道非得让我说出来吗、”
“我之所以到了这个年纪还不成亲，是因为我这里，我这里住了一个人。”
他把手里的伞一把甩到地上，抬手，指着自己的左边心脏位置。
“在你们看来，或许成家，就是找一个差不多的女人一起睡觉吃饭生孩子。”
“只要差不多，都可以将就。”
“可是，在我看来，我的一生，我的另一半，不能将就。”
“因为你，因为在那之前我先遇到了你，喜欢了你，所以，你成为了我此生不能将就的唯一理由。”
“这下，你，明白了吗？”
他一句一句的说着，一声一声的质问着她。
那眼神，看到了她的灵魂里，炙热，渴望，深深的执念。
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失落，以及不甘。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耳边更是嗡嗡的作响。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跑去那边把那把快要被风给刮跑的伞给捡了回来。
“你有病吧你？”她蹙着眉头瞪着他。
“就算是那牛撞了墙壁也晓得回头，我跟你，也就童年时候那么一段娃娃亲，你至于要钻这么深的牛角尖？”
杨若晴问，把伞撑开，重新塞回了他的手里。
“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喜欢一直没变过。”沐子川再次道。
这些话，原本是想继续烂在肚子里，让它们发酵的。
但今天，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想豁出去说个痛快。
“我知道你是风棠的妻子，是孩子的娘，我即便再喜欢你，这辈子也是没机会在一起。”
“我从不觉得我不如风棠，我的努力，一点不比他少。”
“他是大将，我是探花，在朝堂上那些王公贵族，文武大臣们的阵列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他唯一胜出我的地方，或者说他唯一比我幸运的，就是他得到了你的青睐……”
“沐子川！”
杨若晴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要提了可以吗？不要抱怨，不要怨天尤人可以吗？”
“我跟棠伢子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你不曾参与，所以我们的感情你根本不懂。”
“我现在是棠伢子的妻子，是骆夫人，是两个孩子的娘。”
“我今天站在这风雪地里，不是来听你这份告白的。”
“我是受了你娘的托付过来跟你聊聊的，你要是把你娘的心声听进去了，你回去后就心平气和的，认认真真的去规划下你接下来的人生。”
“你如果还要执迷不悟，非得把我杨若晴抬那么高，因为我而误了你终生，”
“那抱歉，这个黑锅，我不背，我也背不动。”
“我没有分身术，我的感情我的身体我的婚姻我的下半生都交给了棠伢子。”
“我现在很幸福很满足，作为朋友，作为你娘的干闺女，我友善且真诚的劝你能早日成家，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不值得，也不需要你为我孑然一身，孤独一生。”
“这把伞我先撑走，明日再让我妹小花送去你家，你回去吧，不用你送！”
说完这些，杨若晴掉头就走，不再回头。
沐子川也没有喊她，他站在原地，望着她越走越快，最后索性奔跑起来的身影，他的双手无力的垂落下来。
伞再次被大风刮走，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发顶，肩膀上。
他就这样站着，一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他自己却如泥雕木塑般站在那里，久久，久久不能回神。
刘寡妇做好了夜饭，都不见沐子川回来，妇人有些担心，围裙都没摘就急匆匆出来找。
半路上遇到了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沐子川，刘寡妇远远朝他喊，他也不搭理。
低垂着头，看着脚下走。
直到刘寡妇来到了他的面前，抱住他的手臂，“子川啊，你咋啦孩子？娘喊你咋不应声呢？”
沐子川方才抬起头来看着刘寡妇，目光直勾勾的，眼底的光芒似乎都夺走。
刘寡妇更加担忧，“孩子，你咋啦？快跟娘说啊！”
沐子川抬手握住刘寡妇的手，视线掠过妇人两鬓那新添的几缕白发。
“娘，这些年，让你受累了，从今往后，儿子会好好孝敬您的。”他道。
“啊？”刘寡妇怔了下。
沐子川接着道：“娘，我过完年带你去京城，你帮我挑选中意的儿媳妇，可好？”
刘寡妇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明白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激动得浑身颤抖，嘴巴更是乐得合不拢。
“真的吗子川？你不会是哄娘开心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沐子川摇头，“是真的，等过完年，咱就一起去京城。”
“我会放下过去，好好成家，过日子。”
“好，好，自打你那年考中进士后，这好几年里，娘就数今个最高兴了。”
“走，我们赶紧回去，我要跟你爹的牌位那好好说说，让他也乐呵乐呵。”
刘寡妇拉着沐子川，快步朝家那边走去。
沐子川看到妇人脸上的笑容，眼角湿润了，心里的内疚也在翻涌。
他扭头，悄然拭去眼角的湿润，又再次朝身后村口大路那边看了一眼。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晴儿，从这一刻起，请原谅我渐渐的放下你，淡化你。
沐子川转过身来，步伐变得坚定了起来。
只是，这一刻的他，如果能预知到后面的事情，他就会知道，
这世上，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最让你惦记的。
他更不会预知，在大齐的历史上，将会出现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相爷。
他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容貌双全。
曾是风靡京城大街小巷的探花郎，却因为一个女子，终身未娶……
终究，是没能跨过自己的心坎。
终究，孤独一生，却无怨无悔。
第2610章 复苏
虽然这个年，骆风棠不能回来陪亲人孩子一起过。
但杨若晴还是以非常乐观积极的心态，挑了起来。
腊月里往返村子和清水镇，跟曹八妹和赵柳儿她们结伴去镇上采办年货。
而村子里，婆婆拓跋娴和大妈王翠莲也都在忙着筹备过年的菜。
在这样充实而热闹的氛围中，这个年，愉快的渡过了。
过完年，一阵春风吹过，冬天临近尾声，春天来了。
万物开始复苏，田地里开始出现了耕种的身影。
一年之计在于春，蛰伏了一整个隆冬的油菜和麦子得到了春雨的滋润。
从干裂的土地里钻出来，疯狂的生长。
等到油菜花儿凋谢，结出丰满而成熟的豆荚壳来的时候，已经是人间的四月天。
布谷鸟儿每天盘旋在头顶上空，一遍遍的叫着。
庄户人家对此有自己特殊的理解，他们说布谷鸟儿是在叫着“割麦插稞”。
这是在催促庄户人家赶紧收割油菜麦子，好准备把稻谷插下去。
村前村后进入了这一季的农忙，大家伙儿披星戴月的抢割着油菜和麦子。
油菜籽儿要送去油坊磨成菜籽油，一家人全年的炒菜下油就指靠着这个。
麦子磨成麦子粉，擀面条，包饺子，蒸馒头包子。
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果腹，成为主食米饭之外的辅助。
家里有米粮有麦子粉，一家老小不会饿死，这就是这个时代老百姓的理念和安全感。
因为有目标，有盼头，所以做起事情来才有冲动，有干劲。
在老杨家，有个人现在也是浑身的冲动和干劲。
但那不是用在收割油菜和麦子上，而是用在期待一个小生命的降临上。
没错，那个人就是杨华明！
小娟临盆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了，这几天里，四房从前置办下来的那几亩地的油菜麦子，全都是佃户在耕种，到时候等着收一些租子就是了。
刘氏这几天一直在紧跟佃户的节奏，随时等着收租子，一粒都不能少。
杨华明则从早到晚的守在小娟的身旁，看着小娟圆鼓鼓的肚子，杨华明就会忍不住一次次的激动。
谭氏私下里去找了神婆占卜了，说这胎是儿子。
所以，小娟现在突然就成了老杨家后院重点保护的对象，杨华明夜里都是宿在小娟的屋里近身照顾。
这个，违背了当初老杨头制定的规矩，但老杨头为了孙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不，这天早上，杨若晴陪着孙氏去菜园子里摘菜，刚好遇到了过来摘菜的赵柳儿。
孙氏于是跟赵柳儿这问起了小娟的事。
“这几日忙着收割，都没去老宅，小娟咋样了？是不是快生了？”孙氏问。
赵柳儿道：“哎哟，三婶你不问，我也忍不住要跟你这打听了。”
“这女人生孩子，是不是得折腾好几回，才能真正生下来啊？”她问。
孙氏怔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赵柳儿想要打听啥。
倒是一旁的杨若晴抿嘴笑了。
“三嫂，你这话问的真是可爱啊，”她道。
“女人生孩子前可是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反反复复的阵痛的，这可没有母鸡下蛋那么利索。”
“就算是母鸡下蛋，那也得咕咕的叫好一阵呢！”她道。
赵柳儿红了脸，咧嘴一笑，道：“难怪，我就说嘛，小娟这也太能折腾了，这一连好几夜，四叔半夜都跑过来拍我的屋门，让永智去给帮忙喊稳婆，让我去后院帮忙陪着小娟，给小娟壮胆呢。”
“咋？要生了？”孙氏听明白了，赶紧问。
赵柳儿道：“每一回半夜我们赶过去，小娟都是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的叫，听得我浑身发寒啊。”
“可每回叫一阵子，又不痛了，别说那稳婆跑得有些不耐烦了，就连我和永智都有些扛不住了。”
“我倒稍微好一点，在家里打理家务，鸿儿睡着了的时候，我还可以也偷着打个盹儿。”
“可苦了永智了，平时在酒楼做事，这农忙专门请假回来抢收麦子，”
“白天要干一整天的田地活，夜里也不能踏实睡，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赵柳儿说着，摇了摇头，脸上都是心疼。
“你也憔悴了，眼睛下方都有黑眼圈了。”杨若晴道。
赵柳儿苦笑，“这些话，我都不敢去外边说，人家会说我不待见自家人，让我照看几宿就抱怨。”
“三婶，晴儿，我也就跟你们这唠叨几句，小娟她再不把孩子生下来，我和永智都要被折腾死了。”
“这生个孩子，咋就这么难，吓得我都不敢怀孕不敢生孩子了。”赵柳儿道。
孙氏哭笑不得，对赵柳儿道：“女人生孩子，可不就是这样嘛，你受累是真的，不过千万别为了这个就吓自己不敢怀，”
“大胆的怀，大胆的生，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呢！”孙氏道。
杨若晴也道：“小娟这是头胎，一般头胎会有些困难，等到后面就利索了，说是母鸡下蛋也不为过。”
“不过……”
“不过啥呀晴儿？”赵柳儿问。
杨若晴道：“像她这种间歇性的痛好几天的情况，得引起重视。”
宫缩，还有假性宫缩，时间长短和频率因人而异。
但如果羊水破了，孩子还是迟迟没有动静，那就要慎重了。
“那啥，小娟要生孩子，你四叔照理说得找你四婶和你奶过去啊，找你做啥？你还没生养，没这方面经验啊。”孙氏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问道。
赵柳儿道：“四叔不敢找奶，怕奶骂。不找四婶，是小娟的意思。”
“小娟八成是晓得自己的身份尴尬，本身就是四婶的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敢让四婶过来照看呢，除非傻。”赵柳儿道。
杨若晴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小娟是从府院里出来的，看多了正牌周氏夫人跟那些小妾的明争暗斗，肯定是不敢让刘氏过来插手的。”
“这么说来，这个小娟，心机不浅啊！”孙氏喃喃道。
杨若晴道：“府院里出来的人，哪个没心机？不会看人眼色行事？”
“就拿自家院子里的萍儿来说吧，萍儿的心机，也有啊。”
第2608章 自己的立场
“啊？”孙氏诧异了，“萍儿那么好，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一个人，她咋会也有心机啊？”
杨若晴哭笑不得，“娘啊，你这话说的，但凡是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想要的东西。”
“萍儿想要的东西就是她想要在咱们这里好好的站稳脚跟，带着花花生活下去。”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会去跟咱打好关系，去迎合咱，在我们用得着她的时候，她恰到好处的出现并给予帮助，博得咱的好感，这就是她的心机呀。”
“心机，不一定就是坏的，心机只是一种手段，为达到目的而使用的手段。”
“人心正，心机正，与人为善，方便别人也愉悦自己。”
“心歪了，这心机就很可怕，伤人伤己。”杨若晴侃侃而谈。
听得孙氏和赵柳儿一愣一愣的，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孙氏道：“晴儿说的，有道理，那照你这么说，那个小娟的心机是正的还是歪的呢？”
听到孙氏这问，杨若晴摇摇头。
“这个不好说，得看站在啥角度吧。”
“站在四婶的角度，小娟那无疑是坏的，明知道我四叔有妻子儿女，还非要插一脚做人小老婆，这本身就是一种心术不正的表现。”
即使再柔弱的外表，也掩盖不了一颗想要做小三的心。
小三都是可耻的，破坏别人的家庭，小三都是贼，去偷别人的男人。
“但若是站在小娟自己的立场，她也是一种自卫吧。”
杨若晴接着道。
“一个女人无依无靠，以为我四叔是一棵大树，拼了命的往上靠，这才发现原来是一条软塌塌的藤蔓。”
“现在跟着四叔来了长坪村这个陌生的村子，举目无亲，唯一的筹码，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她拼了命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想被刘氏下黑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杨若晴又道。
赵柳儿连连点头，“对对对，虽然我也不赞同小娟那种给人做小老婆的行为，但四婶天天说要弄死小娟肚里娃这种话挂在嘴上。”
“换做是我，也怕呀，也得提防着呀！”她道。
孙氏和杨若晴都点点头。
“既然小娟这几天都在反反复复的痛，那应该也快了。”孙氏又道。
话音才刚落下，杨若晴突然抬头朝着那边的小路上张望。
“四叔来了，难不成是小娟又有啥情况？”她道。
孙氏和赵柳儿也都赶紧朝那边望去，当真瞧见杨华明正大步流星朝这边过来。
菜园子里好多妇人都在摘菜，杨华明目光扫过四下，直接就锁定了这边的孙氏三人，他拔腿朝这边狂奔而来。
“老四，你咋啦？跑这么急是不是小娟要生啦？”孙氏问。
杨华明来到菜园子上面的地埂上站定，俯下身去，双手撑着自己的一双膝盖。
涨红的脸膛，急促的喘着气儿。
“三嫂，你在这正好，我到处找你……”
“找我啥事儿啊？”孙氏又问。
杨华明道：“小、小娟要、要生了，羊水破了，淌了一地……”
“还见红了……”
“啥？破水了还见红了？哎呀，那真要生了。”孙氏道，放下手里的菜，起身就往地埂上走。
杨若晴则问杨华明：“我娘又不是稳婆，四叔你赶紧去喊稳婆来呀。”
杨华明沮丧着脸，“去了，说是去闺女家送麦子了，隔着十多里地呢！”
“三嫂，求求你赶紧过去搭把手吧，娘眼瞎看不见也帮不了啥，大嫂是个傻子，刘氏那个毒妇我还得防着她。”
“永智媳妇没生养过没经验，我只能指望你了，求求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杨华明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此刻，孙氏已经爬上了地埂，蹲在那边的小沟里洗了把手上的泥土就要跟杨华明去。
却被杨若晴给拦住了。
“四叔，你赶紧去把福伯请过去，我还是那句话，我娘不是稳婆，她过去了，也只能在边上说些宽慰人心的话。”
小娟这一胎，寄托的不仅是杨华明的希望，小娟的孤注一掷，也是老杨头和谭氏的期望。
从小娟这反反复复的宫疼看，这孩子生起来肯定费事儿。
说句不吉利的话，要是有个啥好歹，到时候黑锅全都要落到孙氏的背上，杨若晴绝对不准许这种事发生。
“喊啥福伯呀，他一个男大夫，这生孩子是要看到女人下体的……”杨华明一脸的纠结，显然不想去。
杨若晴则直接拽住了孙氏的手臂，对杨华明道：“都见红了你都不去喊福伯，都啥时候还顾及这顾忌那的，那我真不能放我娘过去了。”
赵柳儿也意识到了什么，跟了过来道：“晴儿说的有道理，四叔，你要是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危着想，这个时候就不该去顾忌那些。”
杨若晴再次道：“四叔，医者不分男女，你最好快些做决定，因为小娟那边情况很急了。”
杨华明一咬牙，“我这就去请福伯！”
杨若晴又道，“要是福伯不在家，就要立即准备马车，随时去镇上医馆，因为小娟之前痛了好几天了，这胎应该是有点难生。”
杨华明脸上露出一丝担心，咬咬牙，转身跑开了。
老杨家老宅的后院。
杨若晴几个赶到的时候，便看到老杨头正在院子里转圈子，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刘氏斜靠着灶房门，正在那磕瓜子，听着对面屋子里传来的一声声的惨叫声，刘氏把瓜子壳儿吐得漫天飞。
“哼，跟男人快活的时候叫，这会子也叫，长着一张嘴就只知道叫！”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老娘一口气生了四个呢，也没跟这么叫过，娇气！”
刘氏一边嗑瓜子，一边自言自语，满脸都是鄙夷。
心里面估计还在想着，要么生个死丫头片子下来，要么，就生个畸形儿子出来。
让杨华明那死男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让这两个老东西空欢喜一场，哈哈哈，要是小娟那个贱人能难产死掉，那就更美了。
嗯，这叫声，跟杀猪似的，真好听哪。
叫了这么久，孩子都没落地，那小野种估计也卡在里面半死不活了吧？
哈哈哈，想到这儿，刘氏这瓜子就嗑得更带劲儿了。
第2609章 那些阴气
看到杨若晴一行进了院子，老杨头目光一亮，三步并两朝这边过来。
“咋办啊，这都叫了好一阵了，还是没半点动静啊！”老汉道。
“晴儿奶正在里面，她瞎了个眼，啥忙都帮不上啊，”
“晴儿娘，晴儿，你们都是过来人，赶紧的进去搭把手，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啊！”老杨头道。
孙氏连连点头，转身进了小娟的屋子。
杨若晴和赵柳儿紧随其后。
屋子里，光线昏暗。
为啥？
因为门，还有前后的窗户全都被关得死死的。
这是这一带的风俗，说是生孩子的屋子里，容易招惹那些阴气。
所以把门窗都要关起来，才不会让产妇和新生儿被邪祟之气侵蚀。
但是从现代的医学角度来看，这空气不流通，才是滋生细菌，影响健康的罪魁祸首。
好吧，飘远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在于那边床上，正痛得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的小娟。
她时而平躺着，时而蜷缩着，那肚子大得跟皮球似的。
双手捂着肚子，下面的裤子都脱掉了。
肚皮上，那妊辰纹一根接着一根，如同活了的蚯蚓似的随着她呼吸的动作而起伏，挣扎。
好像，有个魔婴要横空出世似的。
“我是瞎了眼，老四是瞎了心眼。”谭氏没好气的声音在屋子里乍响。
“带个啥样的女人不好？非得带这么一个娇气的女人回来。”
“听听，都来听听，这好几天了，都叫成个啥样啊？”
“咱庄户人家生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就没见过这样难的。真是没用，叫得我耳膜痛。”谭氏喋喋不休的说着，站起身来往回走。
“老三媳妇你们来的正好，你们过来看着点，我得回屋去睡个回笼觉了，”
“等会生下来要是个小子，就过去跟我那说一声，要是丫头片子，就别去烦我！”
撂下这话，谭氏蹬着小脚出了屋子。
这边，孙氏三人来到了床边，此时，小娟已经痛得视线模糊，满头满脸都是热汗。
“三嫂，是三嫂来了嘛？”
她的声音如同梦呓，朝孙氏这边伸出手来。
孙氏忙地握住了小娟的手，“是我，是我，别怕啊，我们都在呢，陪着你……”
“痛，好痛啊……”小娟呢喃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孙氏看了眼小娟那高高鼓起的肚皮，一动一动的，确实有点吓人啊。
但孙氏还是安抚着小娟道：“莫怕，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等娃生下来就不痛了。”
“老四去喊村医去了，一会儿就来……”
在孙氏安抚小娟的当口，杨若晴一直在打量着小娟的脸色以及肚子。
那脸色，不用说了，比纸还要苍白。
那肚子，都不敢看了。
“娘，你先在这陪着小娟吧，我和柳儿先去灶房烧开水，烫剪刀。”杨若晴道。
孙氏点点头，“你们去吧，一会儿福伯就要来了。”
杨若晴和赵柳儿刚出屋子，杨华明就带着福伯过来了，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面生的妇人。
福伯正在那里跟老杨头这介绍呢。
“这个郑婆啊，是我的表姐，从前我那医术就是跟我这表姐的爹，也就是我的舅父学的。”
“我表姐也学了，学的是接生这块儿，今个刚好她过来我家串门，我就把她给一并带过来。”
“在接生这块啊，我表姐可比我在行多了呢，他们那边的十里八村，一大半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福伯道。
听到福伯这话，老杨头惊讶得睁大了眼，他看了眼郑婆垂在身侧的双手，眼珠子睁得更大了。
“莫非你就是从前郑家村的那个郑小手？”他问。
郑婆点头一笑，“嗯，因为的手天生比别人要小，他们给我取的绰号，都好多年没人这样喊了，老杨哥，你是咋晓得的？”
老杨头咧嘴笑了，“哈哈哈，我当然晓得你啊，三十年前，你还在郑家村做姑娘的时候，可是咱这一带的名人呢。”
“爹，郑婆，你们能不能等会再叙旧？那屋里，正生着孩子呢，咱赶紧进去吧！”杨华明打断了这二人的话，心急如焚的道。
郑婆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四说的对，咱先做正事要紧。”
然后，杨华明带着郑婆进了屋子，临走前，郑婆对福伯道：“表弟，你先就甭进来了，等会要是有啥情况用得着你过来搭把手的，我再喊你！”
福伯连连点头，陪着老杨头一块儿站在院子里等。
赵柳儿去后院抱柴禾去灶房，杨若晴则跟老杨头这打听那个郑婆。
因为先前她听到老杨头喊‘郑小手’，还真有些诧异，不明白咋会有女人叫这个名儿。
接着，她特意瞟了眼郑婆的手，乖乖，好家伙啊。
那手，估计就跟一个六七岁孩子的小手那般大小，还白嫩嫩的，手指头弯曲在一块儿就显得更小了。
听到杨若晴的打听，老杨头和福伯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老杨头的眼中露出一抹追忆，和昔日的崇拜。
“哎呀，你们这一辈的年轻人是不晓得啊，当年，这个郑婆可是这一带的名人呢。”老杨头道。
“天生一双小手，骨头都软得跟没有似的。”
“做农活和洗衣裳啥的有些欠缺，可是她有一门绝技。”
“那就是帮人接生，十里八村，就没有她不能接生的。”
“再困难的产妇，甭管你是胎位不正呢，还是咋样的原因一时半会生不下来，”
“只要这个郑婆的小手儿啊，往里那么一掏，保准把娃儿给掏出来。神奇呀！”
听完老杨头的这番话，杨若晴也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福伯也揽过了话茬，道：“这确实是门绝活，也只有我表姐自个能做，但她也是个可怜人啊，天生的手残！”
杨若晴道：“老天爷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必定再为你打开一扇窗，这话当真不假呀，我今个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奇特的小手。”
郑婆的身高面容，完完全全是成熟的临近五十岁的妇人。
可是那一双手，又小，又白又嫩。
就跟没有发育似的，太不可思议了。
－－－－－－题外话－－－－－－
今明两天，人在旅途啊，章节欠下的，后续会陆续补上。
第2610章 跟你算账
“不要慌，照着我教你的来做，吸气，吸气，再吸……”
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了郑婆的声音。
这边，老杨头和杨华明都期待的望着那屋子，杨华明更是脸颊上的肌肉都在轻轻抽搐。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泼了一盆水过来，老杨头让得快，跳到了一边。
而杨华明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产房里，被泼了个大半身。
他跳了起来，转过身朝着刘氏那边怒吼：“你个疯婆子又没吃药？”
刘氏腋下夹着那只空瓦盆，对杨华明这嗤笑：“咋，我倒洗脸水都碍着你啦？谁让你痴痴呆呆杵在那的？活该！”
杨华明摆了摆手：“疯婆子，滚蛋滚蛋，滚回你那屋去，别让老子看见你！”
“滚你麻痹，老娘爱跟哪站就跟哪站，你凭啥对老娘呼呼呵呵？”刘氏一手叉腰，朝杨华明这边狠狠啐了一口。
杨华明的眼珠子瞪了起来，“信不信老子这就休了你？”
刘氏把手里的瓦盆往地上一丢，瓦盆顿时摔了个稀巴烂。
刘氏冲了过来，双手叉腰，抬起头瞪着杨华明。
“休老娘？你个没有良心的，当初骗老娘回来照看孩子，伺候你一双老不死的爹娘。”
“你自己躲在云城养小老婆，吃香喝辣，不管我们娘儿们在家的死活。”
“杨华明，你摸摸你良心说，你还有良心吗？你那做的，都是人做的事吗？”刘氏喝问。
“别吵了，小娟在生娃，我也没空搭理你！”杨华明不耐烦的道。
刘氏冷笑，抬手指着传来叫声的产房，大声道：“我给你生了那么多娃，虽说是闺女那也是你的亲骨肉，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现在她生娃，瞧把你给心疼的，你自打回来后，你有照看过咱的那几个娃吗？”
“荷儿都生外孙女了，这好几个月，你去看过咱外孙女几回？三回都不到吧？”
“你的眼里，就只有那个狐狸精的娃，杨华明，你这样无情无义，你会有报应的！”刘氏愤怒道，眼泪鼻涕哗啦啦的全下来了。
杨华明气得浑身颤抖，手里更是捏起了拳头要打刘氏，被老杨头给拦住了。
“当着福伯的面，都不要闹了，还嫌丢脸不够吗？”老杨头沉声喝问。
福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打圆场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年轻那会子也是这么过来的。”
老杨头也笑了笑，转头又对还在那睚眦欲裂的杨华明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杨华明咬咬牙，松开了拳头，“疯婆子，你给我等着，等小娟生完孩子我再跟你算账！”
刘氏气得一把抓起杨华明的手臂，照着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这才转身跑回了西屋，栓上了屋门。
“啊！”
杨华明凄惨的叫声，在这一瞬间都盖过了屋里小娟的叫声。
“这个疯婆娘，疯狗，咬掉老子一块肉！”
杨华明抬着手臂，有一处口水和鲜血已经混在一块了。
他作势要冲去西屋打刘氏，西屋里，也传来哗啦啦搬运桌椅来抵门的声响。
这边，老杨头再次拽住了杨华明：“够了够了，你是个男人，你让一让她！”
“那啥，福伯啊，劳烦你先帮我家老四拾掇下这伤口吧，咬得实在太深了……”老杨头又跟福伯那里央求道。
福伯忙地点头，提起手里的医药箱对杨华明道：“老四啊，我们去饭堂吧，我给你洗下伤口。”
福伯和杨华明一起去了饭堂，这边，目睹了全过程的吃瓜群众杨若晴忍不住咂舌。
这两口子，绝配啊，一个比一个火爆。
这后院现在很是热闹，产房里，小娟叫得一声比一声惨，
饭堂里，杨华明也跟杀猪似的叫，因为用酒精给伤口消毒是很**的，
而西屋里，刘氏也在嚎啕大哭，委屈，伤心得不行。
院子中间，老杨头也是一百种滋味堆积在心头，最后化作几声重重的叹息。
杨若晴可没兴趣去安慰老杨头，她对老杨头道：“爷，我去帮三嫂烧热水啦，等会有啥情况你再喊。”
老杨头点点头，“去吧去吧。”
灶房里，杨若晴和赵柳儿凑在一块儿，烧了满满一大锅热水。
然后，赵柳儿先端了一盆送去了产房，很快就又回来了。
“咋样？有进展不？”杨若晴坐在灶膛门口，问道。
赵柳儿摇摇头，“娃还没生下来，不过，我去的时候看到郑婆把手塞到小娟里面去了，也亏得她那小手，换做咱任何人，都不行。”
杨若晴道：“郑婆是奇人，有本事，实在难生她就会拽出来的，她自己说的。”
赵柳儿点点头，想到啥，突然问杨若晴：“四婶先前闹成那样，估计是担心。”
“担心小娟真的生了个儿子，那她和康小子在四叔那里就完完全全没份量了。”赵柳儿道。
杨若晴道：“这肯定的啊，母凭子贵，小娟要是真生的是个儿子，我敢打包票爷奶不会真的留子撵母。”
赵柳儿道：“也就是说，咱老杨家，四叔还要一妻一妾了？”
杨若晴道：“嗯，应该是的，休掉四婶，会落人话柄，爷奶他们很在意村里人的说法。”
“撵掉小娟，四叔肯定不乐意，如果生了儿子，就更加不行，所以啊，四婶只能接受事实，跟事实妥协。”
郎心似铁，男人真的到了这个地步，跟别的女人生米煮成熟饭，
你做妻子的，别说是咬下他手臂上一块肉了，就是把他整条手臂都给剁了，也改变不了现状。
在现代社会，勇敢一些的女人，会选择离婚。
寡断一些的，会为了孩子容忍，一辈子窝火，憋气。
搁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本就是一夫多妻的制度。
你刘氏，妥协得妥协，不妥协也得妥协。
说到底，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丈夫不喜欢你，在外面****人你自己有时候也要检讨下自己。
为啥老杨家其他的兄弟和侄子们，都是一夫一妻，杨华忠杨华洲他们，都能善待和尊重自己的妻子。
第2611章 大胖小子
鲍素云当初嫁给杨华洲的时候还生了大宝呢，可是后来两口子的感情越来越好。
这说明啥？
说明刘氏自身也存在很大的问题，当初跟杨华安偷情，还生下了康小子。
夫妻之间的裂痕，是左一道来，右一条去，谈啥感情？谈啥信任？
哎！都是咎由自取。
“哇！”
产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将这后院所有的声音全部震住，也让杨若晴飘远了的思绪拽了回来。
“呀，这是……生了呀？”赵柳儿正在那往锅里舀水，听到这哭声，忙地放下手里的水瓢。
杨若晴已站起了身，“走，瞧瞧去！”
两个人刚出灶房门，便看见隔壁饭堂里，杨华明如同一阵旋风般冲向了那边的产房。
而对面西屋的门没看，但窗户是开着的，停止了哭骂的刘氏站在了窗边，竖起双耳也在朝这边张望。
是男还是女？
这个问题，萦绕着大家伙儿的心。
产房里面，男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在大家的认识里，尤其是这刚生完孩子的产房里，更是血气和煞气都重。
男人如果进来了，会倒霉的，不走运。
所以一般媳妇生孩子，婆婆都会把儿子挡在外面。
过月子的那一个月，也不准他们睡一屋。
所以这个时代的女人啊，真的很苦。
生完孩子，正是身体虚弱极需要男人抚慰的时候，却要这样，哎。
不过，杨若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她遇到的人是骆风棠。
当初生孩子的时候，孙氏和王翠莲她们也是想要把骆风棠往门口赶，遵从风俗。
但素来孝敬长辈的骆风棠却破天荒的忤逆了长辈的意愿，坚持，强行留在产房里，握着杨若晴的手，陪着她一起生，亲眼见证着宝宝和辰儿的降临……
绝世好男人！
此刻，杨华明和老杨头还有福伯都等候在产房门口，望着那紧闭的产房的门期待着。
杨若晴和赵柳儿也小跑着过来了，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窗户那里推开了一条缝隙。
孙氏探了个头出来，笑着对老杨头道：“爹，恭喜你，又做爷了，是个大胖小子。”
大胖小子？
老杨头激动得嘴里叼着的旱烟杆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边上的杨华明更是激动得从地上蹦了起来，朝着半空打了个空拳，“耶！”
“哈哈，我终于有儿子啦，我自己的儿子，我终于有后了！哈哈哈……”
杨华明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嘴巴更是咧到了脑袋后面去了。
杨若晴和赵柳儿也为这个新生命的降临很是高兴，但杨华明的话，却让她们两个的笑容都同时有点怪怪的。
康小子，在所有人眼中，那也是杨华明的儿子啊。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村里人在背后猜测康小子的来路，因为康小子的眉眼五官，越长越像已故的大伯杨华安。
杨永仙四兄弟的长相，都没有康小子那么像杨华安呢。
而现在，当着福伯的面，四叔就这样嚷嚷了出来，这让杨若晴和赵柳儿都满头黑线。
老杨头也是有点尴尬，老汉假装咳嗽了一声，对杨华明道：“你这一高兴就忘形了，康小子也是你儿子，就算嘴巴有点残缺，那也是你的种，甭瞎说！”
听到老杨头这番话，又看了眼一旁的福伯，杨华明也随即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把家丑传出去了。
于是，他赶紧改口，“对对对，就算我有了这个小儿子，我还是会一样对自己的大儿子好的。”
然后，杨华明开始跟孙氏那里询问孩子的斤两啥的。
西屋的窗口边，听到了结果的刘氏再也忍不住，‘啪’一声把窗户摔了下来，捂着脸转身趴到床上去哭去了。
当真是儿子，呜呜呜……
产房这边，杨华明正站在窗下跟孙氏那细细询问，孙氏笑着道：“孩子刚落地，看了下是男是女我就赶紧过来跟你们报喜了。”
“我只晓得目前母子平安，孩子的个头很大，哭声也响亮，其他的我自己也还没细瞧呢。”她道。
杨华明咧着嘴嘿嘿的笑，连连点头。
这时，孙氏身后的产房里，突然传来郑婆的一声惊叫。
孙氏讶了下，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随即转过头来对杨华明道：“我先去看看啥事。”
说吧，她放下了窗户匆忙回去了，留下杨华明站在窗外，一头的雾水，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眼底却多了一丝担忧。
“福伯，这……该不会有啥事吧？”杨华明转身，求助的目光望向福伯。
福伯一脸的茫然，微微耸肩抱歉一笑道：“我这也没进去，也不知情啊……”
话音未落，产房里再次传来一声惊呼，这回，不是郑婆，而是孙氏。
杨若晴眉心一紧，她了解自己的娘。
娘不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女人，就算遇到很大很大的事，她都能先隐忍着。
能让娘这样惊叫，那产房里必定是出了让她惊愕到不能接受的事情。
会是啥呢？
想到这儿，杨若晴再不能等，拔腿就冲进了产房。
她是女人，产房她可以进。
看到杨若晴冲进了产房，赵柳儿也跟着一起进了。
后面，杨华明也想进，却被老杨头给拽住了。
“产房不是男人能进的，进去了被血气冲到了。要倒好几年的霉运！”老汉一脸严肃的道，“晴儿她们都进去了，很快就晓得啥情况，你给我站好了！”
杨华明没辙，只得站在原地，心急如焚。
产房里，杨若晴进来之后，眼前的场景是这样子的：
刚生完孩子的小娟，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脸如锡箔纸般，毫无人色。
目光都有些涣散，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郑婆蜷缩在床角，浑身都在颤抖。
孙氏站在郑婆的身旁，惊恐的目光望向床尾这边的被褥上。
被褥上，铺着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红花小褥子，这是准备给新生儿打萝卜包用的。
一团粉红色的软肉躺在那小褥子上，正在挥舞着小手，踢打着小脚。
显然，这就是小娟刚生下来的那个婴儿，一眼扫过去，确实是个招人稀罕的大胖小子。
第2612章 妖怪啊
“娘，郑婆，你们咋啦这是？”杨若晴有点诧异，问道。
孩子刚生下来，也不赶紧穿上小衣裳，冻坏了咋办？
郑婆抬起一只颤抖得厉害的手指向床上的孩子，牙关咯咯咯的碰撞着说不出话来。
孙氏也是满脸恐惧，嘴唇嗫嚅着，却不敢说话。
杨若晴蹙了下眉头，直接来到床边细细打量着这小婴儿。
一看就是杨华明的真种子，眉眼五官跟他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从头看到脚，没有半点异样啊。
“晴儿，你把、把孩子翻个身看……”
孙氏颤抖的声音传到了杨若晴的耳中。
杨若晴于是把这孩子换了个身……
“啊！”
一直跟在她身侧的赵柳儿突然尖叫了一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脚后跟撞到了凳子脚，一屁股跌坐在地。
然后，床边的郑婆被这响动惊醒，她回过神来，豁地爬起身。
“妖怪，妖怪啊！”
郑婆语无伦次的嚷嚷着，然后挥舞着双手逃命似的跑出了产房。
外面，杨华明再也忍不住了，推开老杨头的手冲进了屋子。
“晴儿，到底啥情况啊？”他人还没站稳就大声急问。
杨若晴手里托着那孩子，缓缓转过身来，脸色也是怪异。
“四叔，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你儿子，比正常小孩多了一点东西！”她道。
“啊？”杨华明怔了下，随即三步并两冲了过来，一把夺过杨若晴手里的孩子打量起来。
“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一抖，手指一松，孩子差点摔到地上，幸而杨若晴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四叔，冷静啊！”杨若晴道。
杨华明脸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
“冷静？我咋冷静？儿子长了条尾巴，又是一个妖怪，我这是啥命啊？”
“这是啥命啊？”
“我的命，咋就那么苦啊！”
杨华明也懒得去理睬床上昏睡过去的小娟，垂着双手，耷拉着脑袋，踉踉跄跄着出了屋子。
……
小孩屁股后面长尾巴的事情，如同龙卷风般，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全村。
这个热情奔波的散播者，不用怀疑，自然是刘氏了。
自打小娟生下那带尾巴的孩子后，小娟这三天都是以泪洗面，杨华明几近崩溃。
老杨头和谭氏也是唉声叹气，整个老杨家，似乎每个人的情绪都受到了一些影响，都不敢放声大笑了。
唯独刘氏最高兴了，上蹿下跳，逢人就说这个事儿，老杨头和谭氏恨不得拿泥巴把刘氏的嘴巴给堵起来。
即使此时正值农忙时节，可是田间地头耕种的庄户人，几乎全都在热议这件事。
甚至隔壁村子里的人，都被传到了。
“老杨家那个老四，到底是个啥命啊？三个闺女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是妖怪，他是不是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
“这还用问嘛？肯定是做了啥缺德事，所以老天爷要惩罚他呢，”
“哎，你们说，这到底是啥样的缺德事才会有这样的报应啊？”
“……”
一连三天，杨华明都跑到杨华忠家来躲着，从白天到黑夜都把自己关在杨华忠家的后院，整个人就跟得了自闭症似的。
甭管杨华忠怎么劝，就是不出院子半步。
“你四叔，都快三天没吃没喝，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的节奏啊。”
夜里，杨若晴带着孩子们过来吃夜饭的时候，孙氏叹着气对杨若晴道。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跟咱没关系，我当初就不答应爹把四叔弄到咱家来，弄来干啥呀？就他那样的人，那副德行！”
孙氏道：“这不是……你爹心软嘛，同情你四叔的遭遇，”
“看他在老宅那边，人多口杂，上个茅厕都要被隔壁邻居问。”
“你四婶那个人，嘴上没把门的，说的话，也让你四叔扎心，你爷奶怕你四叔出啥大岔子，就跟你爹这央求，让你四叔先跟咱这待几天，等他缓过这个气儿来再说。”
听完孙氏这番话，杨若晴耸了耸肩。
无所谓了，反正都不需要多添一双筷子，就是提供一张床铺的事，想躲就躲吧。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哎！”一声悠长的叹息声传进耳中。
杨若晴抬起头来，便见老杨头和杨华忠一起从后院回来。
“咋？老四还是不吃？”
孙氏也转过了身，问道。
老杨头没吭声，跟在后面的杨华忠将托盘以及托盘上半粒都没少的饭菜递给孙氏：“不吃，我和爹啥话都劝了，都听不进去，这三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老杨头揽过话茬道：“咋是瘦了一大圈？那头上都冒白发了，明明有床也不躺，偏要跟一只老鼠似的蜷在那墙角，真是让人头痛！”
“啊？”
孙氏惊愕，然后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托盘，摇了摇头。
老杨头坐了下来，沉默的抽着旱烟。
杨若晴接着吃自己的夜饭，摆明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本来就是嘛，这一切都是杨华明的造化，与她何干？
若是从前的四叔，她此刻肯定也去开导他去了，但经历了云城的那些事情后，杨若晴对他再次厌恶了。
好高骛远，投机取巧，小算盘一套套的，而且，还是个白眼狼！
“晴儿……”老杨头突然叫了杨若晴一声。
杨若晴抬头，看着老杨头，“咋啦爷？”
老杨头一脸真诚的看着她，“你四叔这事儿，你咋看？”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有点想笑。
“爷啊，我又不是送子观音，那孩子也不是我送给四叔的，我能咋看啊？”她道。
老杨头道：“爷不是那个意思，爷的意思是，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
“从前在别处，有没有见过，或是听过类似的事啊？”他问。
杨若晴很想说，这种畸形儿的案例，前世见得太多太多了。
三条腿的，没有鼻子眼睛的，大头怪婴，甚至两套生殖器的……
这种长尾巴的，也见到过相关报道的，说是返祖现象。
只是，新闻案例上的那种返祖的尾巴，不是很长，最多最多就是在尾椎骨的地方冒出一个不超过五厘米的凸起物。
而小娟的那个孩子，屁股后面俨然就是拖了个细细的小尾巴。
第2613章 报应
“不知道，也没见过。”杨若晴果断摇头。
因为就算自己说出是‘返祖’，到时候他们又要追问一堆。
这是一个说不清楚的问题，涉及到人类的进化，而且，就算她知道一些出现这个问题的原因，但她却给不出解决这个方案。
所以，说了等于没说，还不如不说。
这边，老杨头又道：“我让你奶去问了那神婆，神婆说，你四叔是冲撞了蛇精，蛇精惩罚你四叔，就让那孩子长了一条小蛇尾。”
“还有这样的说法？这也太吓人了吧？”杨华忠问。
堂堂的七尺汉子，竟然都有些毛骨悚然。
孙氏更是一脸的惊怕。
杨若晴则是暗暗扯了扯嘴角，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啊。
可是庄户人家迷信，相信蛇啊，狐狸啊这些东西有灵性，能成精。
“那神婆可给出了化解的法子么？”杨若晴故意问。
老杨头摇头，“没有，神婆说自己能力不及，还说你四叔杀戮太重，所以蛇精要惩罚。”
“这也越说越离谱了……”杨若晴忍不住嘀咕了句。
“蛇精？”
一道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一看，竟然是满面憔容的杨华明过来了。
他双眼直勾勾盯着老杨头，三步并两步冲到了老杨头跟前。
“爹，你把先前的话再跟我说一遍，我要听，我要听！”杨华明像个孩子一样，蹲在老杨头的腿边，使劲儿的摇晃着老杨头的腿。
老杨头于是把先前的那番话再说了一遍。
听完后，杨华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屁股跌坐在地。
一副魂魄都不能归位的样子，浑身，更是如筛糠般抖得厉害。
口中，更是喃喃着道：“蛇精？报应，报应啊……”
众人听到这话，都露出诧异的目光。
杨华忠第一个冲了过来，“老四，你是不是当真做了啥？你快说呀，到底隐瞒了咱啥？”
杨华明摇头，“不晓得，我不晓得，我啥都不晓得！”
老杨头也走了过来，一脸痛心又一脸焦急的道：“事到如今你还在瞒咱？”
“要是你真的做了啥缺德事，你就说出来，不然，这报应会一直传下去，将来你再生儿子，还会长尾巴，长蛇头，到时候看你咋办啊！”
杨华明疯狂摇头，“别，别害我，别害我……”
说着说着，他突然跪到地上，头往地上狠狠的磕着。
发出‘砰砰’的声响。
杨华忠和老杨头更急了，围在杨华明周围，又怎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杨华明疯狂的磕，把脑袋都磕破了，流了血。
他好像不怕痛似的，站起身来推开杨华忠和老杨头，拔腿就要往外面的夜色中跑。
“快拦住他！”老杨头疾呼了一声。
一个身影突然一闪，下一瞬，杨华明的衣领就被杨若晴给拽在手里拖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杨华明还在杨若晴的手里挣扎，叫喊。
杨若晴不耐烦了，对老杨头和杨华忠道：“四叔现在很不稳定，随时要发狂做出傻事来，你们谁过来拍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下。”
老杨头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巴掌，想打，又不忍下手去打的纠结样子。
“老三，还是你去打吧！”老杨头道。
杨华忠也是一脸的为难。
杨若晴更加的不耐烦了，“你们不要逼我出手啊，我是晚辈，你们这样是害我遭报应！”
杨若晴这个人有个原则。
除非是那些大奸大恶，要将她搞死搞残的对手，她该打打，该杀杀，毫不心软手软。
但对于像家里这些亲戚朋友们，说白了，还达不到那些程度。
撑破天了也就是人性中的一些自私的东西而已，所以，杨若晴就算恼火和鄙夷他们的行为，也不会跟他们喊打喊杀。
没那个必要，也找不到爽感。
而且，杨华明再渣，毕竟是长辈，是老爹的亲弟弟。
自己做侄女的打了做叔叔的一巴掌，就算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打的，传到外人耳中，对她的声誉终究是不好。
不仅自己要被人喷，还得连累自己的爹娘被人喷。
“爹，你快些过来拍一巴掌啊，四叔不挨打是不会消停下来的。”杨若晴再次催促道。
杨华忠抬起手来，朝着杨华明的脸上拍了一巴掌。
可是，无效，杨华明还是在那发了疯似的又叫又喊。
“蛇，蛇，好多蛇，到处都是蛇啊……”
到最后，都喊到有些精神错乱，语无伦次了。
杨若晴也是醉了，对杨华忠道：“爹，你那一巴掌不是巴掌，是给他挠痒痒啊。”
“拜托你稍微用多点力气，我真的快要抓不住他了。”她道。
杨华忠一咬牙，抡起大巴掌，朝杨华明那张被惊恐扭曲了的脸上狠狠拍了下去……
“啪！”
听这声音，这一巴掌，给力，到位。
杨华明脑袋往一边歪去，嘴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后，整个人突然就老实了下来。
“我完蛋了……”
这是他安分下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随后，便咧开嘴呜呜的哭，身体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脑袋。
“别再装疯卖傻了，我们都受够了你这样。”杨若晴冷冷道。
“就问你最后一遍，要么老实交待事情，要么现在就滚蛋，要死要活咱都不管。”她又道。
杨华明缓缓抬头，望着面前的杨若晴等人，抬手抹了把眼泪，终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神婆说我得罪了蛇精才遭到报应，这是真的。”他道。
“这事儿，还得从云城说起……”
接下来，杨华明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将当初杨文轩带他去求访那个所谓的神医的事跟杨若晴和老杨头等说了。
听完后，老杨头惊愕道：“一副药就治好了你身上的暗疾，那个薛跛子，看来还真的是个神医啊！”
“可这跟你得罪蛇精又有啥干系呢？薛跛子应该是你的恩人才对啊！”老汉道。
杨华明摇头，道：“那一副药，他让我要每天夜里入睡前吃一粒就行了，但他又叮嘱我，让我每个月的十五十六这两天，都要吃蛇羹。”
第2614章 怒放的莲花
“甭管是自己去抓的，还是去外面买的，都要吃，要是不吃的话，我的暗疾又会复发，说不定比从前还要糟糕。”
“所以这一年来，我每个月都要吃两天的蛇羹，许是我吃多了蛇，冲撞了蛇精，所以才降临惩罚在我儿子的身上……”
说到这儿，杨华明再次捂脸哭了，哭声中，全都是后悔和懊恼。
“就在正月的月中那两天，我出去田野里逮蛇。”
杨华明接着道，“可这隆冬，外面都没找见蛇，我正琢磨着该往哪去找蛇来吃呢，突然就瞅到家里后院的墙角下竟然有条蛇蜷着不动。”
“是一条咋样模样的蛇？”老杨头忙地问，突然就一脸的紧张和慌乱。
“是不是一条灰褐色，脊背上有一条红色纹路，大概比我手臂还要长一些的蛇？”老汉接着又问。
杨华明仔细回想了下，然后问老杨头：“好像就是那么一条蛇，爹，你咋晓得得这么清楚啊？难不成，你也想吃？”
“吃你个头！”
老杨头直接抄起手里的旱烟杆子，照着杨华明的脑袋瓜上狠狠敲了几下。
“你个畜生啊！”
“蛇，黄皮子，那都是地仙，通灵的，”
“咱庄户人家，山里的啥兔子獐子都能吃，唯独这两样东西碰不得！”
“甭管是田地里的野蛇，大家伙儿见了要绕道走。”
“我跟你说的那条蛇，早好几年我就在家里见过，它家里的家蛇，更是家里的镇家宝。”
“你现在把镇家宝都给吃了，不报应你报应哪个？你活该，你找死！我打死你个畜生。”
老杨头忍不住愤怒，朝杨华明拳打脚踢，再没半点心疼之色。
杨华明被打得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嗷嗷的叫。
杨华忠和孙氏在一旁劝着，杨若晴则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半点动静。
就在老杨头打得不依不饶的当口，杨若晴突然出声了。
“先别打，我有一个事要问四叔。”她道。
老杨头方才停止了殴打，他对鼻青脸肿的杨华明道：“等晴儿问完了，我再跟你算账。”
然后，忿忿退到了一边。
这边，杨若晴来到杨华明的跟前，蹲下身道：“四叔，那个薛跛子给你开的啥样的灵丹妙药？你手里头还有不？我想看看！”
杨华明道：“还有最后一颗。”
“为啥没吃掉还剩下最后一颗啊？”杨若晴有些诧异的道。
杨华明道：“那药焉巴的难吃啊，还有一股子恶心的味道，我实在是没辙才吃的。”
“后来我看到自己暗疾好得差不多了，就不吃了，剩下了最后一颗。”
“拿过来我瞧瞧。”杨若晴道。
杨华明在身上找了半天，找出来一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杨若晴。
“最后一粒，就装在这个里面，当初拿给我的时候，是两副，满满当当一瓶子呢。”杨华明道。
杨若晴看着手里这比成人中指头大不了多少的小瓷瓶，第一眼就觉得这瓶子的造型有点古怪。
古怪在那里，又说不上来。
拔出瓶子上面的木塞子，把里面的那粒药丸倒到了手掌心里。
为了方便查看和研究这药丸，杨若晴暂把手里的小瓶子递给了一旁的孙氏，让她先拿着。
小药丸黑漆漆的，咋一眼看上去，跟一粒豌豆大小。
表面有点粗糙，拿出来的时候，就嗅到一缕淡淡的腥味儿。
这不是鱼腥味儿，而是一种……腐臭的气味。
杨若晴用指甲掐了一点黑色的粉末下来，放在鼻子前面细细的嗅。
眉头皱了起来。
尼玛啊，这是从茅坑里提炼出来的‘精华’吗？
这真是臭出一个新高度来了。
“爹，帮我倒碗水。”她又道。
杨华忠赶紧倒了一碗水过来，杨若晴掐了一半药丸下来捏碎了放进水里面。
粉末遇到水，突然就跟那紫色似的，每一粒粗糙的粉末都在贪婪的吮吸着水，然后开始膨胀，膨胀……
大家伙儿都围拢了过来，视线全都锁定在杨若晴手里端着的杯子上。
“这是啥情况啊？我还以为得变成一碗黑水，咋，咋好像跟菜沫子似的啊？”孙氏忍不住问道。
杨若晴道：“精彩的还在后面。”
然后，她拿出手里的银针插进了这碗水里面，银针蹭的一下就全黑了。
众人皆愕，杨华明更是冷汗全冒了出来，一双腿在打颤。
“有、有毒？”他结结巴巴道。
老杨头也是一脸的惊怕，朝杨华明瞪起了眼睛。
“你个畜生，吃这么毒的东西，还当个宝似的，咋没毒死你啊？啊？”老杨头愤怒下，作势又要来打。
这时，突然听到杨若晴‘咦’了一声。
她手里的银针挑起了一个东西到眼前，正细细的看着。
“咋啦晴儿？这是啥呀？黑漆漆的跟烂菜叶子似的。”老杨头赶紧凑了过来，问。
杨若晴道：“等一下。”
然后，她又换了另一个挑起来，依旧是放到眼前看。
就这样，她换了好几个看，每看一个，她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到最后，她把手里的银针连带着那杯黑漆漆的东西放回了桌上，道：“这些黑色东西，是泡开后的蛇皮，蜘蛛壳，蝎子脚，以及癞蛤蟆肉！”
“怪不得这么毒，这几样东西可是世间最厉害的毒药啊，比砒霜，鹤顶红还要毒……”
“砰！”
孙氏手一抖，手里的小瓷瓶掉到了地上，顿时摔了个四分五裂。
“我这就收拾。”孙氏道，赶忙儿蹲下身去要捡，被杨若晴拽住。
“娘别动。”她道，视线落在其中几片碎片上，然后蹲下身，伸出手去。
当她把那几片碎裂了的瓷片拼凑在一起之后，一个完整的图案赫然眼帘！
莲花，一朵黑色的怒放的莲花。
薛跛子，所谓的大隐隐于市的神医，搞了半天，竟然是黑莲教的！
“晴儿，咋啦？到底咋回事啊？你快些跟我们说。”
老杨头再次凑了过来，问。
在老汉的记忆力，自打杨若晴的疯病好了之后，就没再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凝重的神色。
“这毒药丸，既然那么毒，为啥你四叔还能好好的？”
“会不会是慢性毒，在身上先窝个十年八载的，然后再把你四叔给毒死啊？”老汉接着又道。
杨华明也巴巴的看着杨若晴，不敢大声出气儿。
第2615章 太可怕了
杨若晴要吐：“这个，我是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这装药的瓶子上的莲花图案，是黑莲教的专属标记。”
“黑莲教？”老杨头诧异，“那是啥？”
杨若晴道：“黑莲教是近些年来，兴起的一个邪教组织，跟南蛮子勾结，蠢蠢欲动，试图夺政掀起战乱。”
“我听说过黑莲教，确实是邪教。”杨华忠也道。
杨若晴道：“四叔在外面走南闯北，应该也知道吧？”
杨华明惶白着脸，点点头，“邪教……”
杨若晴收回视线，接着对老杨头道：“从前李家庄的那个李财主，他就是黑莲教的一员，”
“他被官府抄家的时候，地下室里面一地的小孩子的骨头，全都是用来供奉他们黑莲教的弥勒佛用的。”
“弥勒佛是吉祥和欢喜的代表，但被黑莲教扭曲成了别的邪恶的代表。”
听到李财主的事，老杨头这下明白了，脸上露出后怕之色。
“当初李财主的事情，那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啊，大家伙儿都说李财主邪灵上身，专门吃小孩子的心肝肺。”
“天哪，搞了半天，原来他是信了邪教！太可怕了！”
老汉说到这儿，突然紧张的看着杨华明：“老四啊，你该不会也信了黑莲教吧？”
杨华明赶紧摇头，“怎么可能，我才不信那些东西，我是被黑莲教的人害了，吃了这种鬼药！”
然后，杨华明对杨若晴这苦苦哀求道：“晴儿，四叔真的错了，四叔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求求你，一定要帮帮四叔啊！”
“四叔这身体里面，搞不好还有毒素残存，往后再生儿子，指不定又得长尾巴！”他道。
杨若晴一脸漠然的看着他：“完全有这个可能，但四叔你想让我咋帮？”
“啊？”杨华明怔了下。
杨若晴接着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薛跛子肯定是黑莲教里面类似于巫医的身份，专门搞这些世上至阴至邪的东西来，又可害人又可救人。”
“我本身就不是大夫，只是半吊子晓得一点皮毛而已。”
“我实话实说，我帮不了你，我唯一能帮的，就是给你一两银子，你好好的买点吃的喝的压压惊，其他的，我爱膜能租！”
……
老杨头带着哭哭啼啼，懊悔难当的杨华明离开了杨华忠家，回老宅去了。
这边，孙氏问杨若晴：“晴儿，你先前说的是气话呢，还是当真没法子啊？”
杨若晴道：“一半是气话，一半是真的没法子。”
孙氏道：“没法子，不能再想想法子吗？”
杨若晴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世上，除了薛跛子，估计是没人能给四叔一个明白了。”
孙氏想了想，又问：“小娟那娃的尾巴，能想法子弄掉不？”
杨若晴再次摇头，“不好说，也不敢试。”
做手术？
就目前这些医疗科技，压根就应付不过来。
再者，薛跛子那药，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蛊。
不然，没法解释杨华明的暗疾那么快就好了。
如果当真是蛊的话，那就更加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了，这玩意儿，玄乎着呢。
而且，蛊毒一天没解除，杨华明跟一百个女人生一百个孩子，都会是畸形。
因为他这种子，本来就坏掉了，管他往哪片农田里播种，长出来的庄稼都一个球样儿，不值得期待！
“娘，咱不说这些了，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四叔混到今天的这步田地，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
杨华明以及那个长着尾巴的小孩子的事情还在断断续续的上演，不时从老杨家那边传来消息。
都是些后续，无非就是老杨头和谭氏以及杨华明几个意见的分歧。
谭氏的意思是要把孩子丢掉，然后把小娟赶走。
杨华明是要留下小娟母子。
而老杨头呢，则是提议找个名医过来，看能不能把孩子的尾巴给割掉，这样一来，就正常了。
全村的人一直在对老杨家的这个话题津津乐道，即使时间距离这孩子出生又过去了大半年，快要到年底了。
这个话题一直在延续，而小娟母子也一直留在长坪村老杨家。
杨华忠家的后院，杨若晴在帮孙氏晾晒着冬日的衣被。
“晴儿啊，这眼瞅着还有两个月又要过年了，棠伢子到底去了哪里呀？这都一年了，咋还没回来？”
孙氏忍不住问道，妇人的眉宇之间，布满了担忧。
杨若晴正在拍被子的手，也顿住了。
关于骆风棠归期的这个问题，这一年来，家里人问了无数遍。
每一次，杨若晴都会很耐心的回答，这一次，同样不例外。
“娘，你放心吧，今年过年他说了，一定会回来的。”杨若晴道。
“齐皇陛下赏识他，派遣他去了西山皇家军事操练场操练兵士，因为他自己训练的骆家军，非常的优秀，出色，训练有素。”
“皇上看中了这一点，所以交给了他这个重要的任务。”
“十天前，棠伢子来信还跟我这说了，说皇上又封赏了他，等到年底的时候训练结束，他会跟皇上那里额外多请两个月的假，回来好好的待一阵。”
听到杨若晴这番话，孙氏放心的点点头，“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那棠伢子也快了。”
……
京城郊外，西山皇家军事操练场。
这里，没有京城的喧闹繁华，
这里，不存在贵族公子哥们的醉生梦死。
这里没有温柔乡，没有钱庄赌坊，没有茶馆酒楼，更没有熬鹰斗狗……
这里，位于群山之中，有一片与世隔绝的操练场。
这里荒芜，偏僻，视线范围内，除了操练场，便是一长排营房。
没错，这里是男人的海洋。
是血与火的铸练场。
在这里，齐皇将自己挑选的精兵交到了骆风棠的手里，让他用训练骆家军的模式来训练他们。
在这将近一年，与世隔绝的训练中，汗水，血水，以及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下，
这支精兵在骆风棠的手中，实现了自我的超越。
山中的日子很枯燥，但大家都很有冲劲儿。
是夜，山间寒冷的风肆虐着，呼啸着，营房外面插着的旗杆上的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第2616章 狠狠一击
在这样的冬夜，结束了一天的操练，其他的营房里都一片漆黑，士兵们沉浸在沉沉的睡梦中。
其中一间营房里，有淡淡的灯光透出来。
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年轻男子正端坐在案桌前，案桌上平放着一把宝剑。
年轻男子的双手间却捧着一份圣旨。
当他看完之后，一双剑眉微微皱起，坐在那沉默不语，眼底露出思忖。
“骆将军，陛下有何吩咐？”边上，一位副将探身询问。
骆风棠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得力属下，将手里的圣旨合拢放在一旁。
“皇上召我明日回朝议事。”他沉声道。
副将讶异挑眉：“莫非，是北方又出乱子了？想要召将军您回去共商出征之事？”
骆风棠道：“陛下只是让我速速回京，并未提及派遣出征之事，或许只是为了询问。”
副将道：“将军，咱们这一支军可是陛下的杀手锏啊，这一年来您带着我们在这山沟沟里夜以继日的训练，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当北方战事吃紧的时候，派遣咱这一把把尖刀出去，直捅敌人心脏，把大辽的那帮狗日的叛军赶回北方大漠去嘛！”
骆风棠拧眉不语。
这一年来，大辽的军队屡次骚扰大齐边境，大齐百姓不胜其扰，苦不堪言。
大齐皇帝以仁义治天下，加之早年经历过战乱，体会民间疾苦，所以，能不战便不战。
于是，派遣了好几拨使臣前往大辽，试图和谈。
但是，大辽的态度极其模糊，一边敷衍着谈判，一边又派出小规模的军队在边境附近扰民。
抢夺大齐百姓的粮食，鸡鸭牛羊。
“可能是要出征了。”骆风棠思忖了一番之后，突然道。
“太好了，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兄弟们都一样，就等着这一天，给大辽那些叛军狠狠的一击！”副将激动的道，灯光下，满面红光。
骆风棠点点头。
身为一个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
这全封闭，几近魔鬼般的一年来的训练，唯一的信念就是出关的那一天，好好的击退敌军，保家卫国。
只有保住了这个国，才能成全自己的小家。
出征，也是他所期待的。
只是……
他抬起头来，望着窗外浓如泼墨的夜色。
十天前的家书里，他还跟晴儿那言之凿凿的许诺今年过年一定回去。
这战事一旦打起来，归期便未定了。
而且自己身为这精兵的教头，出征的可能性极大。
自古忠义难两全，又是一年年底，晴儿，宝宝，娘，大伯……
我或许又要愧对你们了……
……
骆风棠半夜便启程回了京城，与之同行的就一个副将。
天麻麻亮的时候，他便到了京城，等候在皇宫门口。
此时，齐皇刚刚从后宫某位皇妃的暖被窝里爬起身来，正被一群太监宫女伺候着洗漱准备上早朝。
而午门外面，骆风棠正矗立在寒风中，遥望着皇宫的方向，凝神静等。
不远处，副将牵着两个人的马匹，也是一脸激动的等待着午门开启。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陆续有朝臣过来上朝。
一顶顶小轿嘎吱嘎吱着过来，又或者一辆辆华贵的马车驶来。
陆陆续续停靠在门外的空旷之处，等待着。
骆风棠在朝堂之上，除了二皇子齐星辰和华盖殿张大学士以及沐子川外，与其他人几乎无交集。
他恪守本心，当兵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这个家这个国，自然包括自己的小家。
晋升，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成为家里妻儿和长辈们的保护伞。
“哟，这不是鼎鼎大名的骆风棠骆将军吗？”
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骆风棠转身，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着朝服的中年男子，脸色酒红，双唇肥厚，但眼睛却又细小。
在骆风棠转身之际，该中年男子咧嘴笑着，这笑容让骆风棠第一感觉就是‘不友善’。
“在下正是骆风棠，敢问大人尊姓大名？”骆风棠双手抱拳，出于风度，平静的做了回应。
中年男子双手背在身后，只笑笑，却不正面回应。
“这天色尚早，骆将军便已守候在此，想来是星夜赶路从西山过来的吧？”他又问。
骆风棠却已放下了双拳，转过身去，接着凝望前方的大门。
中年男子并未因骆风棠的不搭理而露出羞恼，他缓缓踱到骆风棠的身前。
“此番皇上急召，应是北方之事，骆将军年轻有为，驭兵如神。”
“有骆将军在，我们大齐必能安定繁荣！”
说完这番话，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骆风棠。
刚好这时，时辰到了，午门缓缓打开。
中年男子转身从容进了午门。
骆风棠站在原地，眉头轻皱。
这时，又有人来到了他身旁，并拍了下他的肩膀。
“风棠兄，你也被召回来了？”来人惊讶的问道。
骆风棠一看，来人是沐子川。
“嗯，昨夜接到的圣旨，陛下让我回来参加早朝，说有要事要议。”骆风棠如实道。
在沐子川的面前，骆风棠卸下了很多防备。
沐子川点点头，“是的。”
“两国交锋，不斩来使。”
“可是，大辽这回把陛下派去谈判的大齐使者给斩了，这件事，也就彻底宣告和谈的破裂。”沐子川道。
“什么？”骆风棠惊怒，“还有这样的事？”
沐子川点头，“是的，所以陛下龙颜大怒，急召满朝文武大臣前来共商大计，今日，本来不是上朝的日子……”
骆风棠的眉头越皱越紧，一双拳头也换换捏紧了。
“看来，这场大战，不可避免了，也是时候正面交锋，让他们见识到我大齐兵士的厉害！”骆风棠沉声道。
沐子川点点头，脸上同样有着同样的愤怒。
“风棠，我有一种感觉，你极有可能被派往北方主战。到时，你如何推脱？可想好说词了没有？”沐子川又问。
骆风棠有点诧异的看了眼沐子川：“为何要推脱？”
沐子川怔了下，“你都一年多没见到晴儿和孩子，这都快要过年了，你还要上战场？”
第2617章 穿小鞋
骆风棠摇了摇头，一脸冷峻的道：“首先，我是一个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本分。”
“其次，军令如山，皇命难为！”
还有最后一条，那就是，这些进犯大齐的大辽军队，都是拓跋裕的手下。
也是授意于拓跋裕才来进犯大齐的。
而拓跋裕，正是当初趁着娘亲南下来长坪村母子团聚，便施展诡计挟持了小皇帝，篡夺皇位的那个亲王。
这几年，娘这个昔日的大辽长公主，幼帝的辅政者一直低调的生活在长坪村。
虽然在他的面前，娘表现得很是淡定从容，而且一副很享受天伦之乐，含饴弄孙的快乐。
但是，骆风棠知道，娘的苦，娘的不甘，只能深深埋藏在心里。
于公于私，这次出征，就算皇帝不钦点，自己也必定要请缨出征！
“晴儿会理解我的！”思绪回来，骆风棠看着沐子川，再次沉声道。
声音极其的笃定，不带半丝迟疑。
这让沐子川错愕了下，心道这两人对彼此的信任，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走吧，该上早朝了。”骆风棠抬手拍了下沐子川的肩膀，抬步朝前方大门那边走去。
沐子川应了一声，提步跟了上去。
“对了风棠兄，先前我过来的时候，见到你跟左大人聊天。怎么，你们从前认识？”沐子川又问。
“左大人？不认识。”骆风棠摇头。
“是他主动跟我攀谈的，听言辞是认识我的，但我不认识他，跟他请教名讳，却故弄玄虚不说，我也懒得再问！”他接着又道。
沐子川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风棠兄，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或许，是我多虑了，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沐子川道。
骆风棠也停下了脚步，侧首看着沐子川：“我洗耳恭听。”
沐子川道：“先前的那个左大人，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
“哦？”骆风棠挑眉。
既然跟自己是上下级的，为啥先前不说明身份？
沐子川接着道：“你这一年里几乎都在西山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操练兵士，不晓得外面朝堂的变数。”
“这个左大人，跟从前的那个兵部尚书，也就是把你抓去兵部白虎堂的那个尚书是表亲。”
骆风棠恍然。
“朝堂之上，难道他还想公然给我穿小鞋不成？”他道。、
沐子川道：“此人诡得很，又最后讨好皇上，他的同胞妹妹年初的时候入宫，这年末已身怀六甲，年后就要为皇家添丁了，如今风头正盛。”
“所以，等会上了金銮殿，风棠兄你还是尽量小心点，别着了那个左大人的道道。”
骆风棠皱眉，眼中掠过一丝嫌恶，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了。
但他还是对沐子川感激一笑，“放心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沐子川也点头，“那就好，等会假若他趁机刁难于你，我也会见机行事帮你的。”
骆风棠再次笑了笑，抬手拍了下沐子川的肩膀：“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两人并肩而行，一齐走过一条长长的大理石铺砌的大道，然后踏上了前方用白玉石砌成的高高的台阶，一路直上……
朝堂上，文臣武将齐聚于此，气氛却是极其的紧张。
因为，北方又传来急报，凌王率领大军南下，三日后便可抵达雁门关。
雁门关是大齐的北大门，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雁门关一旦失守，那大齐的都城京城，便面临危急。
所以，齐皇坐在龙椅上，面色忧郁，气色不佳。
待太监将军情念报完毕，齐皇长袖一甩，
“北方战事搞基，危急我大齐江山社稷，诸位卿家请各抒己见吧！”他道。
可是，朝堂上却鸦雀无声，一个个垂首而立，双手抄在身前，恭谨而站。
眼观鼻，鼻观心，诺大的朝堂，安静到仿佛能听到绣花针掉地的声响。
齐皇等了片刻，没等到半点声响，视线扫过面前，又看到没人出列，顿时龙颜不悦了。
“上回主和谈的时候，你们这一个个说得口若悬河，对大辽一百般的分析，推测，就差没有打保票。”
“为何今日真正撕破脸皮，该要拿起刀剑的时候，你们又如此六神无主？”
“没错，朕渴望天下太平，不喜杀戮，”
“但国家到了如此时刻，佛祖也要拿起刀剑！”
“现在，我需要听到你们的声音，谁先说？”
齐皇威严的目光扫过底下众人，众人全都低下头去，唯恐跟齐皇的视线对接。
齐皇气得差点翻白眼，他于是抬手指了其中一个大臣：“王大人，如果朕没有记错，前几回朝堂之上谈论大辽骚扰我大齐领域一事，你是最侃侃而谈的。”
“那么这回，你有何主意？不妨说出来一听！”齐皇道。
姓王的这个老家伙，其实在上回自己就打算下战书，被这个老家伙死劝活劝。
老家伙还拉了一票人一起劝，大意就是能不打就不打，能谴责，能交涉就不要舞刀弄棍。
“陛下，大辽欺人太甚，得寸进尺，老臣自然是想要给他们狠狠一个教训，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大齐的国威，陛下您的威严，是不能触犯的。”王大人唯唯诺诺道。
“只是，战神云王殿下，此番正在南方，忙着讨伐黑莲教和南蛮子。”
“倘若将云王殿下调往北方，那我们大齐的南大门就岌岌可危了。”
“而兵士们远在南方，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到兵士们赶到，早已过去了一月有余，延误了战机不说，南面也危险……”
“还请陛下三思，实在不行，我们可以给出更多的诚意来……”王大人道。
“什么叫更多的诚意？”齐皇沉声问，眼底，已有压抑的怒火在翻涌。
“是割地赔款，让出城池吗？”他问。
王大人道：“也不一定，让公主过去和亲也是不错的选择……”
“放肆！”
齐皇一巴掌拍在面前刻画着龙凤的案台上，火冒三丈。
“一退再退，我们大齐天朝上国，岂能受此大辱？”
“来人，割去王不升史部尚书职位，此人有通敌卖国之嫌，押下去，暂交宗人府收押稍后再严加审问！”
“陛下，老臣冤枉啊！”
“陛下，老臣冤枉啊……”
第2618章 骆风棠请缨
王大人被带下去之后，朝堂上重新恢复了寂静。
众人更不敢抬头，胆子小的，浑身都在颤抖，躲在前面人的后面，竟然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唯恐被齐皇给瞄到了。
没人敢出来说话，大家都清楚皇上现在正处怒火头上，一句话没说好，伴君如伴虎，麻烦事儿就来了。
所以，朝堂上一片灭寂般的安静，气氛，更是无比的压抑。
“再没人敢说话了吗？”齐皇威严的声音扫过全场。
“和平时代，早朝的时候一个个禀奏，鸡毛蒜皮大的事都要拿出来议论一番，互相拆对方的台。”
“如今，需要你们各抒己见的时候，一个个却又都闭嘴了，你们就是如此为寡人分忧的？”齐皇再问。
“陛下，臣等惶恐！”
众人齐刷刷的高呼了一声，然后，齐刷刷跪了下来。
只有两个人站着，站在一群跪着的人中间，他们两个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没错，这两个人就是骆风棠和沐子川。
“你们这些人，膝盖是跪着的，难道灵魂也是跪着的吗？”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武将那列的中间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位身着银色铠甲的年轻将领。
此将领眉如剑，眸如星，隐藏在银色头盔下的那张脸棱角分明，气势清冷。
骆风棠鄙夷的视线扫过脚边跪着的这黑压压的一群人，然后往前跨出一大步，双手抱歉对齐皇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启禀皇上，末将骆风棠有话要说。”他道。
骆风棠？
这下，跪着的一群人里面有点小小的骚动。
很多人都听过骆风棠这个名字。
去年春猎上救驾有功的骆家军首领骆风棠，大齐继六皇子齐星云之后，军中杀出的一匹黑马。
“骆将军请讲！”
龙椅上，齐皇欣喜的目光望向骆风棠，抬了下手道。
骆风棠点点头，随即站直了身躯，冷静，从容的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犯我疆域者，虽远必诛，末将不才，主战！并，请缨出征！”他冷静从容的话语，响彻整个朝堂。
话不长，就二十个字还不到，可是，却字字如同重锤，捶打在齐皇，在众人的心上。
“好！”齐皇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抬手抚掌，脸上难掩赞赏。
“骆将军当真无愧的血性男儿，我们大齐，并非除了老六，就找不出其他将领带兵出征！”
“骆将军，我这便可以封你为征北大将军，点两万神武军征讨大辽敌军，即刻启程！”齐皇道。
“末将领……”
“陛下且慢！”
骆风棠后面那个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他转头一看，却见之前在城门外面遇到的那个主动搭讪，却并不友善的兵部尚书左大人从地上爬起了身。
“陛下，老臣也有话想说。”他道。
齐皇正在授命将领，被打断，本来是不悦的。
但看清来人正是爱妃左妃的兄长，而左妃怀了龙种，正于安胎中。
要是治左大人的罪，势必会让爱妃心情波动，倘若影响到肚子里的皇儿，就不好了。
于是，齐皇压着怒火道：“左爱卿有何言要说？”
左大人道：“陛下，大辽那固然是可恶的，拒绝和谈，还斩杀了来使，这行为固然不可取。可是……”
“左大人！”骆风棠也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左大人的话。
“我想请教一下，什么叫不可取？”骆风棠问。
“两国交锋不斩来使，但打了斩了，这不仅是要正式宣战的节奏，更是狠狠打我们大齐的脸面，不把我们大齐和皇上放眼中。”
“以妥协求和平，和平亡。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这一年来，我们大齐一直在退让，现在，退无可退，无需再退！”骆风棠铿锵道。
骆风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股强势，果断，雷厉风行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流露出来。
甚至，在他的眼中，脸上，众人看到了一种叫做镇定从容的东西，
一种叫做胜券在握的自信。
齐皇忍不住再次抚掌。
“好，说的好！骆将军此言，正是寡人心中所言！”
“陛下……”
左大人赔着笑，又弱弱的叫了一声。
齐皇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有点不耐烦的扫了眼左大人，“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左大人陪着笑道：“微臣是想说，我也赞同骆将军的提议，这大辽人，就该打，还得狠狠的打！”
“而骆将军，其实方才微臣就想要举荐他挂帅了。”
“因为骆将军年轻有为，是我们大齐军中的后起之秀，之前在南面跟南蛮子和黑莲教的战斗中，更是骁勇无敌，常胜将军啊！”
“只是，微臣还没来得及举荐，他便主动请缨了，可见我们骆将军果真是无私无畏，是国之栋梁，皇上能有此等良将为您分忧解难，”
“是皇上的福气，更是我们大齐的福气！”左大人道，说得唾沫横飞。
骆风棠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因为他听了这么多，都没听到半句实质性的话，尤其是对战术方面的话。
他是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是怎么爬到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
难道，就是靠逢迎吗？
金銮殿的上方，齐皇笑了笑，道：“左爱卿所言极是，身为兵部尚书，朕更想听到你对这次出征的想法。”
左大人点点头，也往前踏出一步，做出思忖的表情，然后道：“陛下您说要将两万神武军拨给骆将军，这个，微臣觉得适合。”
“因为那两万神武军，原本就是精兵，而且还一年来，一直都跟随骆将军在西山那边训练。”
“将与兵同吃同住，建立了默契，骆将军又是驭兵有方的，从骆将军就能看出。”
“所以，微臣觉得由骆将军挂帅带两万神武军出征，很稳妥，吾皇英明。”
“不过，有句话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微臣身为兵部尚书，说白了，不仅要调兵遣将，更要做好兵士们的后勤。”
“这个粮草啊，可关键了，尤其是此时正临近年关，往北，更冷，天寒地冻。”
“想要打胜，这粮草一定要保证稳妥的运送至雁门关下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