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7章 主持公道
对于杨若晴这番话，孙氏连连点头：“对，对，自毁招牌的事情，咱不能做。”
“等到回头得空了，我跟你五婶聊天的时候，私下问问她，看看她和你五叔到底是咋样个打算。”
“要是情况对景，我就提下你先前的话，实在不行就让大宝别念了，早些回来跟着你五叔学做生意。”
“嗯，娘你跟五婶交情好，这话你可以在应景的时候说说，我相信依五婶的为人，会理解你是善意的。”杨若晴道。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孙氏和小花挽留杨若晴这这里再添些晌午饭，杨若晴摆摆手。
“我今年过年都长胖了呢，不能再吃了。”她道。
孙氏嗔道：“净说傻话，哪里长胖了呢？不还是老样子嘛！”
杨若晴捏着把自己的腮帮子，“娘你看，我这脸蛋都圆了呢，还没胖啊？”
孙氏细细打量了眼杨若晴的腮帮子，依旧摇头：“反正我是一点儿都没瞧出来。”
“娘你就睁眼说瞎话吧！”杨若晴笑道。
孙氏道：“即便胖了一点也没啥啊，人嘛，身体好**厚才是最大的本钱，身体要是不好，啥都不行，胖点好！”
杨若晴满头黑线，她知道自己跟娘这里永远都撸不顺胖好还是瘦好这个话题，只得遁走。
“老夫人还在我家，我不好在外面久留，就先走了哈，回头下昼一块儿看戏！”
撂下这话她赶紧走了。
孙氏和小花婆媳两个在饭堂摆筷子碗，小花跟孙氏这小声嘀咕道：“娘，子川哥哥那边因为唱戏闹出那样的事情来，咱下昼还要去看戏吗？”
孙氏道：“哎，不提这事儿也罢，一提起来我就真心心疼子川。”
“你说你子川哥哪里不好了？才貌双全，人品也正，他这婚事咋就磕磕碰碰成这样子呢？”
“那个刘豆蔻瞎了眼！”小花忿忿道。
孙氏也道：“那姑娘也不晓得是鬼迷心窍了还是咋地，搁着子川那么好的夫婿不珍惜，跑去跟一个戏子好？”
“古往今来有句话咋说的来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将来总有她后悔的时候哦！”
小花连连点头，“娘，那咱还去看戏么？我就怕到时候村里那些碎嘴的大娘大婶们过来跟咱叨扰这些废话……”
孙氏道：“该看还得看，左老夫人还在呢，该有的待客礼仪咱一点儿都不能少，这也是帮你姐长脸。”
“至于那些喜欢碎嘴的，咱一概不理就是了，假装什么都不晓得，不在外面谈论这件事，这是咱唯一能为子川做的，哎，可怜的，这老刘家当真不会教导闺女啊，自个丢人还坑人……”
……
孙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没能想象到，不仅刘豆蔻丢人又坑人，刘豆蔻的娘刘大夫人更是喜欢骗人，睁着眼睛说假话。
老沐家，沐子川已经醒了。
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来东屋看望刘豆蔻，希望她能从思念他亡母的伤感中走出来，开开心心的去看戏。
却被刘大夫人告知刘豆蔻生病了，为了得到更好的照顾和治疗，上昼已经送回了邻镇的刘家。
“表妹哪里不舒服？严重不？”沐子川问，神色中带着几分担忧。
若是换做从前，沐子川能为刘豆蔻露出这种担忧的神色，刘大夫人做梦都要笑醒了。
可是这会子，她笑不出来啊。
“没事儿，老毛病了……”刘大夫人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老毛病？那具体又是什么毛病？”沐子川追问。
如今他已打算好好履行对亡母的承诺，成个家，为老沐家开枝散叶。
所以对于未来妻子的身体，他自然也要上几分心才是。
“表妹为何年纪轻轻就有老毛病？大舅母，我在京城认识几位名医，若是……”
刘大夫人赶紧打断了沐子川的话道：“子川，你这样关心豆蔻，大舅母很是宽慰，豆蔻若是知晓你对她的身体如此上心，肯定也会大为感动。”
“不过你放心吧，她就是打小身子弱，说到底也是被我和你大舅给惯出来的娇弱毛病，回去调理调理自然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听到刘大夫人这番话，沐子川方才放下心来。
“今早表妹离开的时候我在睡觉，不能去送表妹一程，想来有点惭愧……”他道。
刘大夫人道：“子川你千万别这么说，来日方常哦，你就专心在家里，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担心……”
沐子川点点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到了晌午之后。
“村口的戏应该快要开场了吧？大舅母，我给你和小舅母送凳子过去吧！”他又道。
“哎不用了，我已经让人提前送过去了，你小舅妈她也赶早过去看戏去了，你就留在你家里好生，外面吵杂，不适合你。”她道。
沐子川笑了笑。
“那外甥就送大舅妈到院子门口……”
“也不用也不用。”刘大夫人将沐子川往堂屋里推了两步。
意识到这视乎有些失态，刘大夫人赶紧收回手来，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沐子川也是满脸诧异，怎么感觉大舅妈今天怪怪的？
从前，她不是最喜欢让他护送，陪同么？
因为她觉得那样很有面子，怎么今天，不想要这面子了呢？
就在沐子川怔愣的当口，院子里传来了刘二夫人说话的声音。
“不看了不看了，看什么狗屁的戏啊，一点意思都没有，反倒吃了一肚子恼火！”刘二夫人骂骂咧咧着就到了堂屋门口。
刘大夫人眉头皱了下，朝身旁的仆妇递过去个眼色，仆妇还没来得及出去拦截刘二夫人，刘二夫人已经看到了沐子川。
“咦？子川你起床啦？”她惊讶的道，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慌张。
沐子川更加纳闷了，一觉醒来，表妹招呼不打一声就回去了，两个舅妈也是神秘兮兮慌慌张张的。
沐子川正了正脸色，道：“二舅妈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么？跟外甥说，外甥为舅妈主持公道！”
刘二夫人看了眼沐子川，又看向沐子川身旁的刘大夫人，欲言又止。
第4378章 杨若晴登门揭穿
刘二夫人的这个眼神，这欲言又止的小举动，更加激起了沐子川的主意。
“二舅妈，到底怎么了？”他又问。
刘二夫人伸长了脖子，张了张嘴，声音还没发出来便挨了刘大夫人的一记呵斥。
“那么好看的戏又不要你花钱，让你白看你还看一肚子的气，你要是不喜欢看就回屋歇息去，别在这里瞎嚷嚷，乱抱怨！”
刘大夫人一边低喝一边拿眼珠子去剜刘二夫人，一辈子的狠劲儿全都在那眼神里了。
刘二夫人真的被惊吓到了，只觉告诉自己，要是今个自己说了半句，这个大嫂当真会杀了她。
她看了眼沐子川，竟然有些同情这个外甥了。
“子川，没啥，是今个的戏不对我的胃口，我懒得看了，回屋去了，你们聊。”
撂下这话，刘二夫人赶紧溜回了自己屋子，然后扒在窗口那里偷瞄堂屋这边。
堂屋门口，刘大夫人暗暗松了口气。
今个这两天不让子川出去，不让子川跟外面那些三姑六婆接触到，这事儿子川就会被蒙在鼓里。
等过两天戏班子走了，到时候她会趁着让沐子川送她回刘家的时候，留沐子川在家中多住几日。
暗地里，会去刘家班的戏班子找班主，不是多花钱的事儿嘛，把那个小玉喜给打发了。
嗯，最好是送进大牢去，弄个残废，好断了闺女的念头。
等到子川再次回长坪村的时候，到时候风波也就渐渐的平息下去了，即便子川听到些风言碎语，找上门来对质。
到那时，闺女也回心转意了，小玉喜也下了大牢，这件事情就可以洗白，让子川觉得闺女是被人泼了脏水，亲事继续……
三年守孝期只剩下两年半，两年半后立马把婚事给完结了，女婿恢复了官职，到时候去走马上任带着闺女。
儿子也一并带过去，找份清闲的差事做着，自己这个做娘的也能跟着去大地方开开眼界，做官老爷的丈母娘，享福！
“子川，大舅妈要去看戏了，你在家里好生歇息吧，大正月的，家里没人是不吉利的，你得留下，这是习俗。”刘大夫人转过身来，跟沐子川这一脸慈爱的叮嘱道。
“什么狗屁的习俗？刘大夫人还真是会瞎掰呀，出了这样恶心的事情还有心情去看戏？我看你是跑去被别人当做猴子戏来看来耍吧？”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一个穿着银红色披风，白色狐狸毛围脖，双手套在兔皮手捂子里的年轻女子疾步进了院子，径直往堂屋门口走来。
如云的发髻在两侧分别盘了两个发髻，左右对称各插着一根金镶玉的簪子，高贵又俊俏。
只是年轻女子那张清丽可人的脸上此刻却盛满怒容。
“晴儿，你怎么来了？先前的话，从何说起啊？”
沐子川赶紧迎了上去，诧异的问道。
今天一觉睡醒，身边的每个人感觉都怪怪，现在连晴儿也是。
杨若晴停了下来，朝刘大夫人那边抬起了下巴，眼神锐利而冰冷，扬起的唇角带着鄙夷。
“子川，问你的好舅妈吧，问问她到底想把你当傻子一样的忽悠到啥时候！”她冷冷道。
沐子川皱紧了眉头，审视的目光看向刘大夫人。
刘大夫人一阵心虚，心脏更是砰砰砰的跳，她抬起手帕子捂着胸口脚下往后退了几步。
“没，没啥……”她呢喃着道，可是那闪躲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沐子川早已不是当年只知道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子了。
如今的他，在官场混迹了那么多年，该懂的东西他都懂。
而且还做过湖光县的县令，大事小事一把抓的父母官，他的眼界他的思想，根本就不是刘大夫人这妇人所能想象出来的。
只是回到家中，面对着这些妇人长辈们，沐子川想要过得简单点，随意点，所以他还是保持着从前的作风。
“大舅妈，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沐子川很不喜欢被人当猴耍！”沐子川盯着刘大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刘大夫人更加慌乱了。
有种自己上了公堂，面对着官老爷的那种压迫感。
而此时，先前躲回屋子里去的刘二夫人也瞧瞧探了个头出来了，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
这边，沐子川上前一步，阴沉的目光继续威压着刘大夫人。
“你到底说不说？”他沉声质问。
刘大夫人都吓得腿肚子在打转儿，声音带着哭腔：“说啥呀，我没啥好说的呀……”
“你不说是吧？那你来说！”沐子川抬手朝刘二夫人那边指去。
刘二夫人一哆嗦，赶紧抬起双手道：“子川啊，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啊，豆蔻叫我一声婶娘可打小就跟我不亲近的，豆蔻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可都是你大舅妈言传身教的，这回的事儿，我也是全程被瞒在鼓里……”
“少废话，到底什么事，说！”沐子川已经喝出了声。
幸好这左邻右舍全都去了村口看大戏，不然，恐怕就要全部围来这里看好戏了！
刘二夫人赔着笑道：“子川，我可不敢说，我要是说了你大舅妈还不得杀了我？我们二房一针一线都得跟大房那里讨银子花呢，我不敢说，你还是问骆夫人吧！”
杨若晴不耐烦的上前一步，跟沐子川这道：“子川，你就别跟她们磨叽了，我来说吧！”
她拉着沐子川进了堂屋，不想在这院子里说。
堂屋里，杨若晴三言两语把昨夜刘豆蔻跟小玉喜私会的事全盘告诉了沐子川。
沐子川的脸色顿时全黑了，身体猛地摇晃了，差点摔倒。
杨若晴伸手一把扶住他，让他坐到凳子上。
“这事儿其实我今个清早就听到了，全村都在传这件事。”杨若晴继续道。
“原本我是不信的，后来她们越说越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似乎这事儿还是刘家人自个传出去的。”
“我就想着，即便是真的，我也不能立马来找你，或许你大舅妈她们自个意识到了错误，已经跟你这里道歉或私下在谈咋样了结。”
“但我没想到的是，她们竟然狗胆包天到如此程度，做娘的为老不尊，还在这里欺瞒你，忽悠你，”
“而做闺女的呢，竟然在回刘家的半路上跟小玉喜私奔了，就你还被傻子一样瞒在鼓里，我不得不说了！”
第4379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关于前面的那些控诉，刘大夫人都是摇头，到了这时候依旧摆出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
当听到最后那句‘私奔’，刘大夫人猛地抬起头来，愤怒的朝杨若晴这咆哮：“骆夫人，你男人好歹也是位高权重的大官，有句话叫谣言止于智者，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的在一群无知的乡下妇人中间传来传去也就罢了，怎么骆夫人你也跑来推波助澜呢？”
“我家豆蔻对她表哥的心，日月可鉴，那可是打小的感情。”
“她身子抱恙提前回去，我实在没想到竟然闹出这样的传闻来，这盆污水可是泼得真心不轻啊！”
杨若晴白了刘大夫人一眼，“你这蠢妇，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沐子川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凡事讲究证据，晴儿，我需要他们私奔的证据！”他颤抖着声音道。
杨若晴道：“证据就在我家，你们跟我来！”
老骆家后院的柴房里，上着锁，杨若晴带着沐子川，以及刘大夫人刘二夫人火速赶到的时候，便见左君墨守在柴房门口，正来回踱着步子。
看到杨若晴带着人过来，左君墨走上前来，朝沐子川这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种情况下，沐子川和左君墨肯定是没有心情叙旧的。
杨若晴便站了出来，“左大哥，钥匙给我吧。”
从左君墨处拿了钥匙，杨若晴上前来拉开了柴房的门，砰一声推开的当口，里面关押着的一男一女正紧紧拥抱在一起。
刘大夫人一眼就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衣裳裙子正是自家闺女刘豆蔻的，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要是有可能，她宁愿自己没生这个闺女，丢人丢到这步田地，刘大夫人僵在门口，想死的心都有了。
刘二夫人却在后面推了刘大夫人一把：“大嫂，你快些进去呀，豆蔻肯定是被冤枉的，还等着你为她主持公道呢！”
刘大夫人扭头瞪了一眼刘二夫人，见刘二夫人眼神中那一抹幸灾乐祸，刘大夫人气得浑身颤抖。
杨若晴推开了柴房的门，却发现这些人一个都不进去，全都站在门口。
她的视线落在沐子川的身上，沐子川目光冷沉的看着柴房里，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捏成了拳头。
月光清冷，却不及他此时的脸色。
夜风寒凉，亦如他冷厉的眼神。
这一刹那，天地万物间所有的黑暗和孤寂，愤怒和绝望，仿佛全都藏聚于他的瞳孔中。
他只是在柴房门口站了片刻，看清楚里面的那对即便受了惊吓却依旧抱在一起不肯分开的男女，毅然转身离开。
“子川……”杨若晴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声，未果。
左君墨道：“这里交给你，我去追子川。”
杨若晴点点头，这种时候，子川身边必须要有人陪才行，左君墨是最合适的。
虽然，这陪伴是苍白的，但身为沐子川的朋友，杨若晴和左君墨是不放心这种时候让沐子川一人独处的。
杨若晴跟刘大夫人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下刘大夫人你还有啥要分辨么？”
刘大夫人咬着要，一双眼睛瞪着柴房里面往小玉喜身后躲，不敢直面刘大夫人目光的刘豆蔻。
半响，她咬出一句话：“我没有这样的闺女，我们刘家也没有这样不要脸的女儿！”
撂下这话，刘大夫人转身欲走。
刘二夫人却一把拽住刘大夫人的手臂，“大嫂，你可千万别说这种气话呀，豆蔻再不懂事，可终究是大嫂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闺女啊，这种时候了，你这个亲娘不为她做主，她还能指望谁呢？”
“再说了，这孩子嘛，犯错也是稀奇呀，谁家的孩子不犯错呢？咱做爹妈的还不都得帮着兜着呀……哎呀！”
“啪！”
刘大夫人反手一巴掌拍在刘二夫人的脸上，直接把刘二夫人拍得摔倒在地。
两位夫人身边的丫鬟一个去劝刘大夫人，一个则去扶起刘二夫人。
刘二夫人坐在地上，捂着脸跟跟刘大夫人这里哭诉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弟媳我自问事事都站在你这边帮你想法子，分忧解难。”
“侄女出了这档子丑事，我也不想啊，我也是刘家人，刘家丢脸我也跟着占不到光荣啊，”
“你肚子里有火气，你冲着小玉喜去发呀，你打我做什么呢？我又没有招惹你，就欺负我平日里对大嫂你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就这样当着丫鬟们的面打我么？如此的不留一点脸面，你也太不把我们二爷放在眼底了吧？呜呜呜……”
刘二夫人被丫鬟扶了起来，捂着脸呜呜的哭着走了。
刘大夫人气得跺脚，指着刘二夫人的背影啐骂：“你少跟那猫哭耗子假慈悲，别以为我不知晓这事儿是谁传出去的，别说一巴掌，就是当着二弟的面，我也有话来应付……”
“你们妯娌之间较劲儿请回你们自个家里去！”杨若晴出声打断了刘大夫人的话。
她抬手指着柴房里的小玉喜和刘豆蔻：“这对苦命鸳鸯，是大夫人你自己带回去呢，还是我去找人来送他们走？”
刘大夫人的目光如刀子般扫向柴房里面，小玉喜把刘豆蔻护在身后，在他们两人身旁的干草堆上还散落着两只包袱卷。
显然，是真的有准备的私奔！
刘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吩咐身旁的丫鬟：“去把我的马车牵来，弄走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刘家的三辆马车在暮色悄悄落下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长坪村。
但是村子里，关于刘豆蔻跟小玉喜私会的事依旧还在持续发酵中。
尤其是当那些村妇们发现今夜的戏台子前，刘家两位夫人都没有过来看戏，而沐子川也没有出现，她们就纷纷猜测八成是这事儿捅破了，沐子川晓得了，所以把刘家人给赶跑了。
多数人几乎都是站在沐子川这边的，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为他惋惜和唏嘘。
也有少数人觉得这事儿，一只巴掌拍不响。
第4380章 大丈夫何患无妻?
沐子川之前的高冷和寡淡，许是让刘家姑娘寒了心，所以遇到一个靠嘴皮子吃饭的戏子，长相也俊，几句甜言蜜语一哄自然就动心了。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都已定下了婚约，刘豆蔻就不能再跟未婚夫之外的男人生出私情，这件事，理亏的终究是刘家那边。
但刘家毕竟还有另一层关系，是沐子川的舅家，即便理亏，大不了婚约解除，又能怎么样呢？
断绝往来么？可那是子川娘的娘家啊！
何况犯错的是刘家大房，刘家还有二房呢！
老沐家。
沐子川坐在书桌后面，面前铺着一张纸，他手里拿着一支笔，正在奋笔疾书。
左君墨和杨若晴都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张白纸顶端，醒目的三个字：退婚书！
两个人已经暗暗交换了好几回眼神了。
屋子里很是安静，只有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的沙沙声响。
这退婚书，沐子川一气呵成的写完，落款处他不仅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然后，拿起纸张轻轻吹了几口仙气，好让这笔墨速速风干。
折叠整齐塞到一封信笺里，唤来家里的仆人。
“即刻送去刘家，交到刘家老族长的手中。”他吩咐。
母亲的娘家刘家，在邻镇是一个有名气的家族。
刘家的现任老族长，是母亲的堂伯。
两位舅舅都是这位堂伯的侄子。
上回订婚的事情，是母亲跟大舅大舅母私下商量好了的，然后再去通知刘家的其他族亲们。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所以老族长不便直接干涉刘豆蔻的婚事。
何况这门婚事，老族长是很满意的。
这回，沐子川打算直接越过大舅和大舅母，将退婚书送到老族长面前。
“若是途中遇到我大舅或是大舅母，抑或是其他试图劝你收回书信，坐下私谈的人，一概不予理会！”
沐子川又叮嘱仆人，在这件事情上，他拒绝私了，不存在半丝回旋余地。
仆人领会了沐子川的意思，小心翼翼收好信笺，退出了西屋。
沐子川坐在那里，双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揉着，似在闭目养神。
杨若晴望着那重新关好的屋门，又扭过头来看了眼沐子川，然后又瞟了眼左君墨，不知道该说点啥。
所以就一个劲儿的朝左君墨使眼色，希望他先说几句来打破这平静。
左君墨却朝杨若晴暗暗摇了摇头。
杨若晴只得生生憋住了，一脸担忧的看着沐子川。
摊上这种倒霉事儿，对于骄傲的沐子川来说，真的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和羞辱吧？
三个人都沉默着，屋子里安静得连绣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就在杨若晴终于忍不住想要出声的当口，沐子川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晦暗得如同一口深潭，看不到底，里面一片凉凉。
让人莫名的心疼。
“左兄，晴儿，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受伤，只是觉得很错愕，很不能理解而已。”沐子川沉声道。
杨若晴挪动了下脚来到书桌旁，“子川，我和左大哥都不是外人，你有啥不爽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会把自个身体给憋坏的！”
沐子川微微摇头：“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我对表妹，说到底还是兄妹之情。”
“若不是为了完成我母亲的遗愿，我也不会应下这门亲事。”
“若是她跟我没有定亲，依旧是我的表妹，遇上这种事，我肯定会站出来为她做主，去说服我大舅他们，让他们有情人成眷属。”
“只可惜，她跟别人私奔的时候，却顶着我未婚妻的头衔，这就让我有些尴尬了。”他道。
杨若晴苦笑，确实尴尬，这种事儿摊在任何一个男人，或者女人的身上，都觉得尴尬。
“事已至此，尴尬也无济于事，”杨若晴道。
“现在，咱最需要的就是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不要被那些流言蜚语给击垮了，咱人活着，谁不曾遇到一两个混蛋混球呢？是吧左大哥？”杨若晴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一直沉默的左君墨。
左君墨笑了笑，“嗯，晴儿说的在理，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心态最重要。”
“子川，什么都不要想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呢？我让人备下酒菜，今夜我们两个不醉不休如何？”他问。
沐子川抬起头来，看着左君墨，也笑了。
“好，今夜不醉不休！”沐子川道。
看到他们两个男人要用男人的方式来派遣烦忧，杨若晴赶紧道：“那我去给你们准备下酒菜！”杨若晴来到老沐家的灶房里，把那个仆妇喊到跟前，“手底下都有些啥食材？”
仆妇和之前去刘家送退婚书的那个仆人是两口子，都是去年沐子川花钱从镇上买过来的，家里还有孩子们。
在沐子川这边伺候，沐子川对他们不错，两口子除了过年的那几天请假回去陪孩子们过了年，其他时候也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沐子川。
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仆妇也是跟着为沐子川抱不平，又为沐子川担忧。
这会子听到杨若晴让把食材都拿出来，仆妇赶紧忙活起来，把灶房里的所有食材全部端到杨若晴的面前供她挑拣。
“之前因为刘家的客人在，所以主子让我家那口子去镇上瓦市采办了一大波的食材回来，都是又新鲜又好，骆夫人请过目。”仆妇道。
杨若晴点点头，在这一堆食材里挑拣了一番后，选定了几样，洗手开始做夜饭。
仆妇道：“这些粗活还是让奴婢来做吧，仔细脏了您的衣裳。”
杨若晴摇摇头：“子川现在心情不佳，我想亲自给他做顿饭菜，聊表关心。”
仆妇一脸的动容，“那奴婢给您伺候灶火。”
杨若晴点点头，手下开始行动起来。
沐子川的肤色一直都太过白皙，这一方面是跟他天生的肤色有关系，二来跟他长期宅在屋子里看书，极少参加户外运动和日照有关系。
第三点，是杨若晴自己的猜测，沐子川可能有点轻度的贫血，所以才会常年面色苍白，唇角也不是很红润。
而且天气稍微变冷，他就容易手脚发凉，感染风寒。
这些都是贫血和免疫力下降的表现，所以杨若晴打算给他弄点猪肝吃吃，补铁补血。
第4381章 实力不允许
杨若晴切了一块掌心大的猪肝下来，又切了一对猪腰子，四两里脊肉。
当猪肝用盐水浸泡杀毒的当口，先把腰子从中间破开，削掉里面的骚筋，改花刀切块，里脊肉也切块备用。
锅里烧热水，放老陈醋和生姜八角茴香花椒。
等到水沸腾的时候把切成片儿的猪肝腰花里脊肉一块儿倒进锅里烫。
这一波可不是烫一下就捞起来去追求那种滑嫩的口感，这一波，杨若晴是要彻彻底底烫熟它们的。
在瓦市里花大价钱买的棚户里出来的辣椒，切成辣椒丝儿。
系两只洋葱，跟辣椒丝儿一块儿做配菜。
等会捞起猪肝腰花和里脊肉的时候，到时候油锅里先下辣椒丝儿和洋葱，炒出香味儿再放猪肝爆炒。
这种炒法是杨若晴自个摸索出来的吃法，不腻。
若是照着孙氏和王翠莲她们的做法，是直接锅里放油，油热了加入生姜大蒜和干辣子，煸出香味再放生猪肝等。
这种吃饭杨若晴不太能接受，感觉猪肝和腰花里面的血水都被锁在里面，吃的时候总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腥味儿。
而她的这种做法就不一样了，因为辣椒和洋葱做配菜的缘故，荤素两种味道相辅相成，是一道非常完美的下酒菜。
此外，杨若晴弄了一道娃娃菜粉丝汤，油炸白糖花生米。
烧刀子不适合给子川喝，到时候喝出当初大安那种惨状就不好了，醇香且酒精含量少的果酒适合他们两个。
等到做好这些，才过去小半个时辰。
“骆夫人烧菜真是麻利，菜也烧得好看，又香。”仆妇发自真心的夸赞道。
杨若晴淡淡一笑，端起托盘送去了西屋。
“下酒菜来了，两位客官请开怀痛饮吧！”杨若晴把托盘放在书桌上，笑嘻嘻道。
左君墨看了眼面前的酒菜，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晴儿真不愧是开大酒楼的，这酒菜做的真是如同画卷里画的那般！我这还没动筷子呢，就能感受到这份美味了！”
杨若晴笑着摆摆手，调侃道：“能伺候两位客官是小人的荣幸，两位客官请慢用。”
左君墨再笑，眼底一片温和。
沐子川笑不出来，他只是看着这桌上的饭菜，又抬头看着杨若晴。
“晴儿，有心了，多谢！”他道。
杨若晴勾唇，“子川，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甭管啥时候，你还有左大哥，有我，有棠伢子，有我们这些朋友在背后支持你呢。”
沐子川满脸动容，用力点点头：“我没事儿。”
左君墨看了眼沐子川，继而跟杨若晴这道：“晴儿你就放心吧，子川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这些年在官场上混，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儿女情长的小事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等会我们好好喝几盅，酩酊大醉，好好睡一觉，保证明日一早醒来便有种如梦方醒的清爽解脱，子川，你说是不是？”
沐子川点头：“左兄所言极是。”
看到沐子川的神色较之先前似乎轻快了几分，杨若晴稍稍放了一点心。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左君墨的功劳，便朝左君墨那悄悄竖起一根大拇指。
“成，那你们两个吃好喝好，我得去戏台子那边了。”她道。
沐子川道：“今夜，耽误你看戏了。”
杨若晴无所谓的摆摆手：“那些戏我每年都看，甭管哪出戏我都能哼上几句呢，缺一阵不看也没事儿。”
“那啥，”她又扭头望向左君墨：“你今夜歇在哪里？有啥话要我捎给老夫人么？”
左君墨道：“我今夜打算赖在子川这里，子川，你不会嫌弃我这个大老爷们吧？”
沐子川笑了：“怎么可能？求之不得！”
左君墨也笑了，跟杨若晴这道：“你跟我娘说，让她好生歇着，我今夜醉了，明日便再在你家赖一天，你也不准嫌弃我们！”
杨若晴嗔了左君墨一眼：“左大哥，你这还没喝酒呢就已经开始说醉话了，我不耽误你们了，先撤了！”
沐子川点点头。
左君墨叮嘱道：“月黑风高，你一个女人家注意安全。”
杨若晴头也不回，边走边抬了下手里的拳头，“我也想变娇花，可这实力不允许啊！”
左君墨和沐子川同时怔了下，等到杨若晴离开西屋，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不约而同笑了。
“晴儿真是个开心果，有她在，笑声便多，仿佛什么烦心事都不算事儿。”左君墨感慨道。
沐子川也有同感，“所以说，风棠，让我羡慕，有福气！”
左君墨看到沐子川这副神色，不想他到时候把注意力又从刘豆蔻身上转移到晴儿这边，更加徒增伤悲。
于是，他抬手拍了拍沐子川的肩膀：“来吧子川兄弟，咱哥俩今夜只喝酒，谈时局，不说风月！”
沐子川点头，抬起面前的酒壶，亲自为左君墨满上，然后也给自己满上。
“左兄，第一盅，愚弟敬你！多谢左兄的开导和劝慰，愚弟先干为敬！”
……
夜里戏散场了，杨若晴扶着左老夫人回了老骆家。
伺候她洗漱完毕，左老夫人坐到了被窝里，手里端着一碗红枣汤。
“哎，想不到小玉喜跟刘家姑娘竟然折腾出这么一出闹剧，这些年轻人啊，做事真是冲动且不计后果，为了自己两个人的一时之快，连累了多少人，尤其是子川，他是最大的受害者1”
杨若晴坐在一旁的炭火盆子边烤手，闻言附和着点头：“子川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心气高的人，在念书那块一路都是青云直上，仕途也很顺畅，得到了贵人相助。”
“这件事……可谓是他长这么大，最颜面扫地的一件事吧，想要从这阴影里走出来，终究得靠他自个去调整心态了。”
左老夫人沉吟了下，道：“今日君墨怎么遇到小玉喜和刘豆蔻两人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之前村里她们都说，刘豆蔻上昼就被刘大夫人给匆匆打发回了刘家么？难不成这小玉喜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等在半路截马车？”
杨若晴整理了下思路，并把自己所知道的事件的全过程完完整整的说给了左老夫人听。
第4382章 坚强,乐观
“今个上昼，刘大夫人打发刘豆蔻提前回刘家去，估计是想避开风头，分开刘豆蔻和小玉喜。”
“另一方面，刘大夫人还想继续隐瞒子川，只要只开了刘豆蔻，刘大夫人就有信心稳住子川这边，即便子川听到了风声，刘大夫人也能反咬一口全部推倒小玉喜身上去。”
“可是没想到，儿大不由娘，刘豆蔻是铁了心不屈服，非得跟小玉喜在一块儿。”
“而小玉喜呢，八成也是见到事发，进是一刀退也是一刀，就去追刘豆蔻的马车，总算在清水镇那边追上了。”
“至于这两人是想了什么法子支开刘豆蔻身边那几个护送的丫鬟婆子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两个人汇合后，打算一起先去望海县城，然后再寻找方向。”
“结果在清水镇通往望海县城的官道边的车马行里租赁马车时，遇到了几个泼皮无赖。”
“刘豆蔻长得跟花似的娇娇弱弱，而小玉喜也是俊俏白净，难免有一些泼皮无赖就生出了不好的心思。”
“两边起了冲突就闹了起来，刚好左大哥从长淮州那边回来途径车马行附近，”
“早前子川娘，也就是我干娘去世的时候，左大哥是亲自过来祭奠了的，”
“当时刘豆蔻是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来为我干娘披麻戴孝，接待前来吊丧的客人，所以有过两面之缘。于是，左大哥就顺手救下了他们……”
“当时的情况是左大哥把他们从哪些泼皮无赖的手里救了出来后，他们两个就要就此离开，被左大哥扣住了。”
“左大哥便问小玉喜是谁，两个人遮遮掩掩的，刘豆蔻还撒谎说小玉喜是她的远房表哥，要去县城……”
“左大哥何其精明？直接就看出了端倪，当下就让人把他们两个被绑了扔到马车里直接带回了长坪村。”
“左大哥做事也稳重，并没有直接把人送去子川那里，而是交给我，当听我说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后，左大哥都忍不住感叹呢，说真的幸好他当时谨慎了一把，不然，就让这两个人这么溜了，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听完杨若晴这完整版的转述，左老夫人摇摇头。
“刘豆蔻那个女子，太过轻浮了，即便当真喜欢小玉喜，想要跟他双宿双飞，也应该先跟自己的爹娘开诚布公的说，然后跟沐子川这解除婚约才可以正大光明的跟小玉喜在一起，谁都不会伤害。”
“身为一个女子，身上背负着婚约，却跟另一个男人私奔，这种事情一旦做出来，辱没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子川，她的爹娘都会收人白眼，甚至，她身后的整个刘家都会跟着蒙羞。”
“她家中若是还有别的待嫁的姐妹，将来说亲也没那么容易了，家中若是有已外嫁的姐姐，那连累姐姐在夫家被人嘲笑，也是不可避免的了。”
“古往今来这种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事情，是不分高门大阀，或者寒门小户的，所以这才是很多人家要布下家规的原因，无规矩不成方圆啊！”
左老夫人的这番话，让杨若晴彻彻底底的受教了。
她不由得想起当初杨若荷跟余金宝的那些破事，杨若荷的德行……
以至于在菊儿说亲的时候，好多人家都格外打听了这一块，意思上就是一母同胞的姐姐是那副德行，这亲妹妹会不会也有样学样啊？
为此，四叔四婶还气恼了好几遭呢，幸而后来菊儿遇到了陈彪，两人惺惺相惜，走到了一起，也算是得到了一个圆满。
“今晚你在那边，你看子川的状态……怎么样？会不会很难挺过来？”左老夫人又问，眼中都是心疼。
因为子川的情况跟她自己的儿子君墨差不多，明明都是那么优秀的孩子，可是这婚姻之路却都是一样的坎坷。
而且相比较君墨，子川更加坎坷，而且还充斥着欺骗和背叛。
君墨也有一个表妹喜欢他，但表妹却跟刘豆蔻不一样，喜欢就是真心喜欢，专一的喜欢，直到知道这辈子都等不到左君墨转身，表妹才远嫁扬州。
说起来，是君墨负了迎春，而子川这边，则是刘豆蔻伤了子川。
“子川的神色，比当时在我家柴房门口看到那对狗男女时要稍微镇定了一些，虽然也在努力的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喝酒，但肯定是伪装出来的啊！”杨若晴道。
“任凭是谁，出了这档子事，又在这样的当口，要是跟没事人一样那就真是太没心没肺了。”
“而显然子川并非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他的心思很多时候很细密。八成是为了让左大哥和我放心，所以强颜欢笑。”
其实，她和左君墨并不希望看到子川的强颜欢笑，他们只希望他能够肆无忌惮的把心中的不快给发泄出来。
心里的负面情绪，光靠压制，是不行的。
这就好比上古大禹父子治水那样。
大禹的父亲治水，讲究的策略是堵，结果失败了。
而大禹则是接受父亲的教训，利用疏导。
将那些洪水疏导着最终引入大海……
人的情感，那些负面的情绪，也是如此，释放很重要。
男人们不喜欢哭，女人喜欢哭，有的人说是因为眼泪眼排出毒素，其实是误区。
眼泪的流淌其实是情感的宣泄，尤其是负面情绪的释放。
所以女人的寿命普遍比男人要高，跟情感的释放脱不开干系。
“我走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开始喝起了小酒，我希望今晚子川能够借着酒劲儿，把心里那些憋闷的东西都狠狠释放出来，”杨若晴接着道。
“然后好好睡一觉，等到明天天明，日头照样从东方升起，从西面落下，这世上，没有什么人和事会因你个人的悲惨遭遇而停留而改变的。”
“我希望他能明白，不能一味地沉浸在悲伤的事情中拔不出来，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风景，花是美，可草也很绿，树很高，天很蓝，水很清……人，应该要积极的，乐观的活着，这才不枉费我们的爹娘艰辛万苦带我们来这世上一遭！”
第4383章 深夜来客
杨若晴看了眼一旁的漏钟，起身道：“老夫人，时候不早了，您该歇下了。”
左老夫人点点头，“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好好歇息。”
杨若晴离开左老夫人的客房，半路遇到了骆铁匠，正往她这边过来，步伐匆匆，看样子是来寻她的。
“大伯，有啥事么？”杨若晴止步，询问道。
“晴儿，刘班主过来了。”骆铁匠道。
杨若晴挑眉，原本以为刘班主得明日上昼才能过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好，我去见见。”杨若晴掉头往前院堂屋而去。
堂屋里，刘班主半边身子坐在凳子上，虽然边上放了一碗泡好的热茶，可刘班主却没有半点心思喝茶。
一双手交叉着放在大腿上，不停的朝后院侧门那里张望，坐立不安的样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当看到杨若晴的身影从侧门那边出来，刘班主如触电般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弯腰躬身跟杨若晴这行礼。
杨若晴径直来到主位上坐下，视线的余光扫到刘班主带来的一堆礼品，唇角扯了扯。
待到刘班主行完了礼，杨若晴方才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刘班主，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家里来所为何事啊？”杨若晴故意装了回糊涂。
刘班主抬起头来，看到主位上的年轻女子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片清冷，白色的深狐狸毛围脖簇拥着她那张欺霜赛雪的清丽脸庞，虽然问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仿佛寻常朋友的那种聊天，但刘班主却能感受到这份平静背后的怒气和不满。
刘班主浑身紧绷起来，虽然在来之前他已在心中组织好了说词，可是真正到了这里，当着杨若晴的面，他突然紧张得把词儿都忘光了。
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涨红了脸，干巴巴的道：“骆夫人，惭愧的很，因为我们戏班子里的小玉喜，给沐大人添了乱，也给全村添了乱，是、是、是我这个班主失职，没能约束好他，我，我给骆夫人赔不是！”
说完，刘班主撩起棉袍的下摆作势要给杨若晴跪下去。
换做往常，杨若晴的一贯风格是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跟自己这里下跪。
刘班主这一跪，她实实在在的受了。
这让刘班主更加惶恐，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心里还在砰砰打鼓。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惹恼了主座上的那位。
“骆夫人，是小人的过失，若是小人得知小玉喜老板会是这样的品行，小人打死也不会收留他来我们刘家班的。”
刘班主趴伏在地，惶恐道。
“想当初小玉喜老板一直是赵家班的台柱子，在县城，乃至湖光县这些邻县的戏曲圈子里，小玉喜老板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角儿了。”
“而我们刘家班跟赵家班比起来，那就是草台子戏班，所以前阵子小玉喜老板突然找到小人，说要加入我们刘家班，小人自然是欢喜接纳啊，小玉喜老板他的名气在圈内比我这个班主都要响亮，自打他来了我们班子，我一直都是尊称他为老板的，极少拿戏班子里那套规矩去约束他，这是小人的疏忽和过失啊！”
刘班主说到这儿，悄悄抬头瞟了一眼杨若晴，见她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于是刘班主壮着胆子继续往后说。
“原本还指望着戏班子里有小玉喜这样有名气的老板，多少能为我们刘家班带来些名气，可没想到，他这半场戏还没唱完，就给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连累得我们整个刘家班都颜面扫地，声誉大降……”
“骆夫人您是明白人，从前我们刘家班跟贵村也合作过好几回，每回来贵村唱戏，我们除了唱戏，从没惹出过半点乱子。”
“班子里那些我一手带上来的学徒和角儿们，都很自律，除了唱戏，从不去私下跟哪家的媳妇和男人勾勾搭搭，大家伙儿都很在意自个的身形。”
“这一回，实在是没想到小玉喜老板会是这样的人，现在我们整个刘家班上上下下都很气愤，都很惶恐，都很后悔不该收留小玉喜，还望骆夫人您明察！”
杨若晴淡淡一笑。
“刘班主，你说了这么多，我懂你的意思了，”杨若晴缓缓道。
“你的意思是，小玉喜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你们这一仓的稻谷，是吧？”她又问。
刘班主怔了下，赔着尴尬的笑，算是默认。
杨若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不管之前小玉喜在赵家班是啥样的人品，我只认准一点，小玉喜现在是你们刘家班的人，是你刘班主把他这颗老鼠屎带进了长坪村！”
“小玉喜做出了这种挖人墙角，拐人媳妇私奔的事情，你们戏班子，脱不开干系，你这个班主，更是休想一两句话就把自己从中摘出去！”
刘班主跌坐在地，一颗心凉到了谷底。
“请，请骆夫人指点迷津！”
毕竟是在外面跑江湖的，刘班主强忍着震惊和惶恐，也不敢抬乱阵脚。
今夜赶过来的目的，最要就是登门谢罪，寻求一个法子好让沐大人消气，让骆夫人消气的。
小玉喜是给沐大人增添了羞辱，可这件事是在骆夫人请唱戏的当口，所以也让骆夫人扫了面子。
主位上，杨若晴手指轻轻叩着身旁的桌沿，似是自言自语道：“吃你们这碗饭的人，靠的是一副好嗓子，一张好皮囊。”
“但若是这心坏掉了，到哪家唱戏就拆哪家的东墙，试问这往后谁还敢用他？他所在的戏班子，还有谁家敢请呢？”
“所以说，这心，还是比嗓子和皮囊重要啊，小玉喜本末倒置，所以才走上了一条邪路，害了自己不算，也坑了别人，让别人的余生里多了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杨若晴的这番话，看似轻描淡下，就好像自己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似的。
可是，却字字句句，如同一记记重锤捶打在刘班主的心口。
刘班主偷偷望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明明身姿柔弱，容貌清丽，如同一朵花儿般没有半点公害的年轻女子，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第4384章 恶人有天收
“骆夫人所言极是，小的茅塞顿开。”他道。
杨若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刘班主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能分辨是非的正派人，既然刘班主心中已有了权衡，那就请便吧，不送！”
这是直接送客了。
若是换做别的地方别的人，刘班主或许会有点恼怒，因为这太不符合礼节了。
但此刻听在耳中，刘班主如蒙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临走前还跟杨若晴这谢恩了。
待到刘班主离开后，骆铁匠和王翠莲两夫妇一起从堂屋后面的抱夏厅出来了。
对他们两个的出现，杨若晴一点都不意外，她的听力和其他感官，都异于常人。
“大伯，大妈，这么晚了咋还没歇下呢？”
面对着家里的亲人长辈，杨若晴的面孔立马换了一张，是发自内心的，亲切的，温和的询问。
骆铁匠道：“这夜里你一个人在这里招呼客人，还是个男的，我们肯定得等着。”
这话，让杨若晴心里一暖。
“咋？刘班主走了？”骆铁匠又问。
杨若晴点点头，“刚走。”
骆铁匠又看了眼刘班主带过来的那堆礼品：“这些东西也都留下了？”
杨若晴点头：“既然是他的一片心意，咱留下，不留下他心里反倒不踏实。”
骆铁匠点点头，先前杨若晴和刘班主的一番对话骆铁匠在后面也听到了，确实是这个理儿。
“那这些礼品咋整？是搬去后院库房不？”他又问。
杨若晴道：“是的，先搬去库房，明日亮皮亮眼的再去亲点。”
“成！”骆铁匠大步流星过来，双手齐出，便将那堆礼品给拎在手里，朝后院疾步而去。
“里面好像有酒坛子，你可得轻拿轻放。”王翠莲跟在后面叮嘱了声。
得到骆铁匠的回应后她转回身来，跟杨若晴这压低声道：“晴儿，这个刘班主是来赔罪的吧？”
杨若晴点头，“是啊，小玉喜勾搭朝廷命官的未婚妻，这事儿若是闹到官府那里，小玉喜是肯定得吃官司，而刘班主也会跟着遭殃。”
“所以他吓坏了，赶紧带着一堆的礼品过来登门赔罪，试图亡羊补牢。”
王翠莲恍然，琢磨了下，又问道：“那子川那边，接下来会咋整呢？跟刘家的亲事还继续不？报官不？”
杨若晴道：“子川已经写了退亲书送去了刘家那边，至于报官……我觉得依照子川的脾气和作风，应该是不会去报的。”
“是啊，子川的性子就摆在那儿，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何况这种事儿原本就不太好看，子川不报官也是情理之中的。”王翠莲喃喃着道。
“只是这哑巴亏，这委屈，子川也只能默默受着了，哎！”王翠莲叹息了声，满心眼里都在为沐子川抱不平。
杨若晴心里却在默念道：不会吃哑巴亏的，我会让小玉喜和刘豆蔻都受到应有的教训！
正因为猜到了子川不会去报官，不会把事情在官府那边宣扬开，所以杨若晴才有必要敲打刘班主。
借助刘班主的手去制裁小玉喜这个始作俑者。
至于刘豆蔻那边，对于一个被探花郎退了亲，又闹出跟戏子私奔丑事的女孩子，即便还是黄花大闺女，估计往后说亲都难了。
不过，如果刘家大老爷许诺出丰厚的嫁妆，应该还是会有一些喜欢吃软饭的男人愿意去娶刘豆蔻的。
所以，杨若晴也不会让刘豆蔻就这么过了。
沐子川不屑去做那些报复的事情，那是因为他是念圣贤书长大的，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但她杨若晴却没啥顾及，可高尚无私，磊落光明，也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大妈，你别替子川难过了，子川会挺过来的，何况，那些做了坏事的恶人，肯定会有天收，咱就等着看好了！”
扶着王翠莲回了后院，杨若晴也回了自己屋子里歇息。
坐在书桌前，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便签来，略一沉吟，她提笔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去院子里的鸽子笼子那里抓了一只信鸽出来，把便签塞到一只比小指头还要纤细的小竹筒里，绑在信鸽的爪子边。
轻轻抚摸了下鸽子光滑油亮的羽毛：“去吧！”
鸽子扑扇着翅膀飞走了，杨若晴凝视了片刻它消失的方向，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果然不出所料，隔天，左君墨和沐子川直到晌午都还在蒙头大睡。
看着这书桌上散落的空碟子和盘子，以及打翻的酒盅，掉到地上的花生米和小鱼干……
杨若晴哭笑不得，显然，昨夜她离开之后，他们两个就开始喝酒聊天，到后面菜不够，酒也不够。
于是让仆妇重新温酒炒菜，所以才有了此刻这副狼藉。
“他们两个几时消停的？”杨若晴问身后的仆妇。
仆妇道：“天麻麻亮的时候还让我奴婢炒了一份小鱼干，吃完小鱼干估计才歇下。”
杨若晴抬手抚了下额头，天呐，喝了个通宵啊，还真是够任性，够放纵！
“看这幅样子，估计得睡到日头落山才能醒，得，把这屋子收拾下，完事了熬点小米粥放在小炉子上温着，再煮点醒酒汤备着，等他们两个醒来，先送醒酒汤，再上粥，可记住了？”杨若晴问。
仆妇连连点头：“骆夫人尽管放心，奴婢都记住了。”
杨若晴又走上前去给床上这两个睡得横七竖八的男人盖好被子。
看着他们两个这宿醉的模样，杨若晴不得不感叹老天爷有时候真是偏心眼。
这人要是长得坨，做啥表情做啥姿势都丑，即便是喝醉了酒都要呕吐一大堆让人恶心，嫌弃。
可这人要是长得好看，即便是宿醉的样子，都很帅，而且还干净。
除了睡姿比较随意，地上散落着酒菜，基本是没有其他的污秽物的。
这让杨若晴想到了骆风棠，他也是如此，喝多了，就乖乖的睡觉。
睡觉的样子都很撩人。
“对了，你现在就去打盆热水来，拧个帕子给他们简单擦拭下额头。”杨若晴转而又吩咐身旁尚未离去的仆妇。
仆妇应了声，转身去准备去了。
第4385章 小玉喜的怪病
很快仆妇就端了热水过来了，拧了帕子上前去先给沐子川擦拭额头。
沐子川显然醉得很深，任凭仆妇擦拭，毫无知觉。
杨若晴站在一旁看着，心底忍不住想笑。
这应该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宿醉吧？
这念书人就是没有醉酒的经验啊，一旦醉倒了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了。
若不是醉倒在家里，身边是知根知底的仆妇伺候，倘若换做青楼那些地方，估计就要**了……
想到这儿，杨若晴扭过头去，生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仆妇伺候完了沐子川，又出去重新换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左君墨擦拭。
拿着帕子的手才刚刚碰触到左君墨的额头，手腕突然就被左君墨用力捏住。
仆妇惊了下，忙地赔着小心道：“左庄主，奴婢是沐家的下人，您喝醉了，奴婢给您擦把脸。”
仆妇说这话的时候，杨若晴也闻声来到了床边。
看到左君墨死死捏住仆妇的手腕，不让她碰触他的额头，杨若晴还以为左君墨是醒了呢。
可定睛一看，他双眼依旧闭着，呼吸粗重而深沉，并没醒。
“左大哥，你别紧张，让沐家的下人给你擦把脸好睡。”杨若晴也帮着在左君墨耳边道。
左君墨的手指缓缓松了，然后垂下手去。
仆妇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印。
“这左庄主的力气还真是不小。”她小声嘀咕着，小心翼翼的为左君墨擦拭了一番，然后收拾起水盆赶紧退出了屋子。
杨若晴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左君墨是练家子，身体本能的警觉让他做出了先前的反应。
后来因为她们的话，又让他放下了戒备，嗯，应该就是这样的。
估摸着他们两个没两个时辰是醒不来的，该交代的，都交待给了仆妇，杨若晴便先行离开打算晚些时候再过来。
经过村口的时候，杨若晴特意往戏台子那边扫了一眼。
戏台子前面围着一堆的小孩子和带孩子的老太太们，好多小孩儿都好奇那戏台子，要去上面玩耍。
于是老太太们就把孩子们抱到戏台子上面去，让他们在上面耍。
戏班子里的人就出现了，赶紧挥赶着调皮的孩子们，不准他们上戏台耍。
杨若晴听到身旁有经过的三三两两的妇人在那说闲话。
“你们听说了吗，刘班主今个一整天都不在呢，听说是小玉喜得了急病，刘班主送他去镇上的医馆治病去了。”村妇甲道。
村妇乙撇撇嘴，一脸的嫌弃：“就小玉喜那种品行不正的人，病死了都活该，还给他治？刘班主真是嫌钱多！”
村妇甲又道：“就是嘛，刘班主也不晓得咋想的，这种人待在戏班子里，一粒老鼠屎坏了一仓的粮食。现在我出来看戏，我家男人都要叮嘱我，叫我看戏归看戏，要是被他逮住我私下里跟角儿们说笑拉扯，就要把我的腿给打断呢！”
村妇乙捂着嘴笑：“你家那口子也忒喜欢操心了吧？我看你这模样，到哪看戏都安全得很呢！”
“你啥意思啊？你是说我长得丑？”村妇甲不满的问道。
村妇乙笑得更欢了：“这话可没从我嘴里说出来哦，可是你自个说的呢！”
村妇甲气得磨牙，“你漂亮，天底下就数你漂亮，可你家男人丑啊，这是全村公认的！你要不信，就问她们！”
跟村妇甲乙走在一块儿的，还有村妇丙丁。
听到村妇甲的话，村妇丙打趣道：“对，他们两口子一个漂亮一个丑，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跟村妇甲交情好的村妇丁替甲说话：“哈，要我说啊，她要是一朵花儿，牛都不敢拉屎了！”
村妇甲捧腹大笑，，“对对对，就是这个话。”
村妇乙气得脸红脖子粗，就要揪着她们两个理论，这时，从村口那边过来一辆牛车，男人拉车，车上坐着妇人和孩子，边上还放着两只包袱卷。
一看这架势就是走亲戚去了。
看到村口这边几个围在一起的村妇，牛车上的那个立马就让她男人停下车，自己跳下来往这边快步来了。
妇人一张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走路的步伐很是急促，边走边朝这边的甲乙丙丁几个村妇招手。
直觉告诉杨若晴，这个走亲戚回来的妇人八成是憋了一肚子的八卦急着诉说。
杨若晴脚下不动声色的挪了个位置，既让她们几个不容易注意到她，还能方便她听八卦。
果真，那个妇人急匆匆来到甲乙丙丁几个村妇跟前，还没站稳就说开了。
“我刚从镇上那边走亲戚回来，你们猜我听到啥了！”她道。
“啥呀？别卖关子快说快说！”村妇乙催促道。
新来的妇人道：“我今个回来的时候，顺道去镇上怡和春医馆买点膏药，却撞上了刘班主和小玉喜呢！”
“这有啥稀奇的？小玉喜病了，刘班主送他去医馆呢！”村妇乙撇撇嘴道。
新来的妇人横了村妇乙一眼，“呀，你这么厉害啥都晓得，那你倒说说那小玉喜生的是啥病？碍不碍事啊？”
村妇乙涨红了脸，“我咋晓得那么详细的？再说了，小玉喜碍不碍事跟我又有个屁的关系！”
“跟你没关系那你边去就别听啊！”村妇甲还是惦记着先前村妇乙骂自己丑的事儿，不忘挤兑。
“不听就不听。”村妇乙赌气往边上让开几步，却舍不得离开，一双耳朵高高竖起。
这边，村妇甲扯了下新来的妇人的衣裳袖子：“别搭理她，你接着说，那小玉喜到底得的啥病啊？”
新来的妇人压低声道：“一种怪病，说出来吓人！”
“我们胆子大，不怕吓，你快些说。”
“好，那我可就说了，被吓到了可千万别怨我！”
“小玉喜的嗓子哑掉了，说不出话来了，一张脸也不晓得咋回事，生了好多脓包，许是奇痒无比，他没忍住去挠，结果脓包破了，里面的浓全流出来，脸颊上，脖子里，胸口，衣裳上全都是，又腥又臭，见不得人……”
“咦！”几个村妇都同时捂住鼻子，一脸的恶心。
“之前看了他半场戏，那嗓子好听，扮相也俊俏，可惜了，我都还没看过他卸妆后的样子呢，这就给毁容了，哎……”
“这病也真是来得蹊跷，前两天还好好的跟刘豆蔻私会呢，咋突然就得了怪病？莫不是子川娘的魂魄显灵啊……”
“……”
后面的那些猜测，杨若晴没兴趣去听，她只听她想听到的东西，然后便转身离开。
小玉喜的事，她几乎可以笃定是刘班主做的！
第4386章 辰儿的家书
对于一个在唱戏这块，小有名气的角儿来说，毁掉他的嗓子，让他往后别说唱戏了，即便是说话都没法跟人语言沟通，脸更是毁得如何的胭脂水粉都涂抹不上的时候，这相当于是扼断了对方的生命线。
即便死不掉，但人生也已经无望了。
杨若晴对刘班主这种下手果断，狠绝利落的风格比较满意。
对小玉喜，她提不起半分同情。
一个明知对方有未婚夫婿还往前凑的男人，本身就是一个喜欢招蜂引蝶的男人。
刘豆蔻家里有钱，自己有貌，然后没尝过爱情滋味的娇蛮小姐正是好哄好骗的时候，所以才会着了小玉喜的道。
这个小玉喜，据左老夫人讲述，以前在湖光县一带唱戏，几乎都是县城和镇上那些官家太太，或者员外家的大老婆小老婆之类的去捧场，甚至包场，或者请去家中唱堂会，一唱就唱十天半月的。
赶上小玉喜登场，这些年老和年纪稍微轻一些的女人们便打发丫鬟婆子送花送礼品篮子过去，尊称小玉喜为小玉喜老板。
就跟后世的明星与粉丝之间那样，甚至还要疯狂。
据左老夫人讲，小玉喜在湖光县摆在明面上的干娘和干姐姐，便有三位……
“晴儿，你回来啦？子川和君墨咋样了？酒醒了没？”
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杨若晴抬头，便看到那日松从她家院子里出来。
“两个人醉成了一摊烂泥啊，我估计不到傍晚都醒不来。”她道。
那日松来自大辽，他所在的部族一直都是直接听命于大辽皇室的，并负责其安全。
虽然如今这一族的族长落到了杨若晴的身上，杨若晴能直接调遣那日松，但那日松还是保持着从前的习惯，每天都会准时准点过来给拓跋娴请安，然后秘密训练皇室护卫队。
距离当年他们从大辽追随拓跋娴南迁来到眠牛山一带，已过去了十一二年。
当年一起过来的皇家护卫，好多都已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
所以这些年，拓跋娴授意这些人化整为零，隐姓埋名融入当地的生活中，或是做点小生意，或是做点别的营生，甚至娶妻生子的都有。
这些只是他们的外在身份，暗地里，他们依旧严格遵守皇家护卫队的秩序，随时听候那日松的调派，操练也不敢落下。
其中有一部分人甚至已生子，他们的孩子到如今也都将近七八岁，那日松便将这些小娃娃们聚拢到一起进行训练，他们将来会子承父业，肩负起皇家护卫队的重任。
所以，对于那日松出现在自家院子门口，杨若晴一点都不稀奇，因为他每天都要过来跟拓跋娴这里汇报训练的情况，以及密探从大辽那边发送过来的消息。
“见过我婆婆了？”她又问道。
那日松点点头：“嗯，刚从贤夫人那里过来，对了晴儿，我今日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来递给杨若晴。
“从东海那边过来的，想必是辰公子的家书。”他道。
一眼就扫到那洁白信封上几个醒目的熟悉的字体：娘亲大人亲启！
杨若晴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跟那日松这道了声‘多谢’，一把拿过信来先是在手中稍微掂量了下。
不管是棠伢子，还是辰儿，还是大志，但凡他们三个写信回来，她都会忍不住的做出掂量的动作。
若是信封比较轻，她的欣喜就会稍微打一点小折扣，若是信封沉甸甸的，一手捏上去就感觉里面塞了好几张信纸，那她就会迫不及待的拆开，看看这么厚的信纸里都说了些啥！
这回的信，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还藏着啥东西。
杨若晴的好奇心顿时都掉起来，根本就没心思再去跟那日松谈论其他的话题了。
那日松也识趣，把信送到便疾步离开，家里媳妇萧雅雪怀了二胎，现在正是脾气大的时候呢，得赶紧回去伺候着。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是两个孩子的爹，那日松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大儿子已经快要十岁了，早就加入了皇家护卫队的训练营。
媳妇这胎，他希望还是一个儿子，第三胎再来一个儿子，最好给他生一个营出来！
堂屋里，杨若晴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就已经把信封小心翼翼的拆开了。
里面有三张信纸，一张是写给她这个娘亲的。
另外两张上面分别标准了妹妹亲启，祖母大人亲启。
这是给骆宝宝和拓跋娴的啊？
妹妹亲启的那张信纸里滑出来一个东西，掉到桌上，发出叮铃铃几声清脆好听的声响。
是一串用彩色小扇贝还有鹅卵石穿成的手链。
不用猜了，这必定是送给他妹妹的礼物，杨若晴抿嘴一笑，把另外两张信纸塞了回去，只看属于自己的那张。
这是一封保平安的家书，辰儿在信里面大致说了下在船上的事情，基本就是底下人伺候得很周到，没有晕船，听娘亲的话，每天晚上早睡，也没有熬夜看书啥啥的。
接着就是说他到了东海的事情，见到了祖父，祖父身体还行，陈年旧疾，已经无碍了。
他把杨若晴交给他的几样礼物转交给了祖父，祖父极为欢喜之类的话。
然后，便是问候的言辞，以及叮嘱照顾身体，代替他跟杨华忠家那边的长辈问好云云……
一气呵成的看完，杨若晴觉得很不过瘾啊，真想把婆婆和骆宝宝的那份也一并拆了看。
但理智让她收回了手。
即便是一家人，也要彼此尊重对方的**。
除非她们准许你看，你才能看，而且还必须在她们自己亲启之后。
生生的忍住这份冲动，杨若晴把骆宝宝的那份，外加那串扇贝鹅卵石手链压到信纸上，留待骆宝宝看戏回来瞧。
自己则拿起拓跋娴的那份，起身去了小佛堂。
那日松先前离开后，拓跋娴便来了小佛堂里礼佛。
她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即便村口戏台子那边不时传来锣鼓声，但贵在蒲团上的拓跋娴依旧心如止水，虔心礼佛，为远在外的儿子，孙子，以及那个人祈福。
第4387章 微妙的变化
听说是大孙子的来信，拓跋娴赶紧从蒲团上起身，被杨若晴扶着来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来看信。
杨若晴则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手里头拿着自己的那张已经看过了，巴巴的望着拓跋娴，看着她脸色的变化。
把婆婆那脸上微妙的变化看在眼底，杨若晴猜测辰儿在给拓跋娴的书信里，肯定主要是在说他祖父的情况。
不然，婆婆的表情不会如此微妙，且明明看到了最后一列，可婆婆却依旧手里端着信坐在那里，一副回味的样子。
这更加勾起了杨若晴的好奇，若是换做从前，她早就照着老习惯把自己手里的这份递过去，跟婆婆交换着看了。
因为涉及到祖父的情况，很可能还有祖父跟祖母之间的一点小秘密，所以杨若晴按捺住了，只是耐心的站在一旁等着婆婆回过神来……
许久后，婆婆总算是回过神来。
看到杨若晴还站在她面前，愣了下，似乎这才想起来这佛堂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媳妇。
眼底悄然掠过一丝尴尬和窘迫，拓跋娴把手里的书信递到了杨若晴面前。
“来，老习惯，换着看。”她道。
这回，换杨若晴错愕了。
她赶紧把自己手里的那份放到拓跋娴的手里，却没有去接拓跋娴的那份。
“怎么了？”拓跋娴诧异的问。
每回辰儿写信回来，他们婆媳两个都是这样交换着看的。
祖母能体谅做娘的心，做娘的也懂祖母的心，两个人换着看，就能看到更多的关于辰儿的东西，心灵上得到更多的慰藉。
“娘，你看我的就成了，往后，您的那份我就不看了。”杨若晴笑着解释道。
拓跋娴怔了下，目光再次将杨若晴打量了一眼。
什么小心思能瞒过婆婆的眼？当下，拓跋娴心下了然。
她慈爱一笑，道：“我让你看，你便放心大胆的看就是了。”
手里随即被塞了一张信纸，杨若晴开心的一点头，“那媳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赶紧拿起信纸放到眼前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因为太激动，脸上都露出一抹红晕。
拓跋娴看到杨若晴这副样子，也忍不住唇角微勾。
随即拿起了自己手里的那份，也垂眸看了起来……
杨若晴终于明白为啥先前婆婆看信的时候，表情会有微妙的变化了。
因为辰儿在信中描述了一个细节：
当他把她的画像亲手交给祖父时，祖父当时假装忙故意不当着辰儿的面看，就让他把画像放在书桌上便是了，自己则摆出一副忙于公务忙得头都抬不起的样子来。
辰儿是个鬼精灵，放到了画卷后便走了，但却没有真的走，他半途折返，躲在窗外偷看里面。
结果发现自己前脚刚走，后脚祖父便立马来到书桌这边摊开了画卷看……
祖父看画卷的时候的状态，辰儿只用了寥寥几句话来形容：“……祖父双手微颤，须发皆抖，目光徐徐覆之，抬指细抚，口中喃喃自语，喜极而泣……”
这寥寥几句话，让人遐想连篇，心中独存一份感悟，那就是公爹这么多年，心中一直惦记着婆婆。
嘴上伪装着强硬冷漠的男人，其实心中对恋人的思念和渴望，却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少。
怪不得婆婆表情微妙，杨若晴都跟着欣慰激动，果真是最美夕阳红啊！
“晴儿，你看完了？”拓跋娴突然问杨若晴，显然，她那边已经看完了。
杨若晴点头，把信纸还了回去。
“那你有何感想？”拓跋娴又问。
杨若晴怔了下，眼珠儿骨碌碌转了一圈后，笑了笑道：“呵呵，辰儿……这文字功底不赖啊，寥寥几句话，描述得很到位，也很传神。”
拓跋娴也笑了笑，脸上流露出一丝羞涩来，“我说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别的。”
“啊？别的啥啊？”杨若晴有点迷糊。
拓跋娴道：“之前辰儿祖父那么着急的来信催他回去，说是病重，可是，辰儿真的回去了，这回信中对他祖父的病症却是轻描淡写，此事，你怎么看？”
被问到这个，杨若晴觉得也是哈，确实是轻描淡写呢，好像是很普通的一件事似的，言语间并没有什么深藏着的焦虑和担忧，不像是‘报喜不报忧’。
“或许，辰儿他祖父的病情，并非我们想的那么严重，辰儿没有撒谎。”沉吟了下，杨若晴道。
拓跋娴点点头：“这自然最好。”
杨若晴又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拓跋娴追问。
杨若晴目光看向拓跋娴，斟酌了下，道：“辰儿虽是您的孙子，我的儿子，跟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割不断，但是，他祖父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扶余的恩情也是摆在那里的。”
“何况，这之间还有着真正的血脉亲呢，所以辰儿对他祖父的感情，一点不弱于跟我们之间。”
听到这儿，拓跋娴突然领悟到什么。
“晴儿，你的意思是说，辰儿有可能为了他祖父，而隐瞒了我们什么？”她讶问。
杨若晴勾唇，“娘，辰儿这孩子打小就比别的孩子心智开的快，我觉得对于他这样一个方方面面都很出众，又有自己的主见和思念的孩子来说，拥有他自己的秘密，也是可以理解的。”
拓跋娴沉默了。
杨若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拓跋娴的脸色，继续道：“辰儿虽然年纪小，可是在他的心中，他给自己定位的就是一个小小男子汉。”
“男人可以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男人也可以守护一份秘密，即便是自己的亲娘他也不会说。”
“这跟感情亲远没有关系，这纯粹是他对别人的承诺和责任感，他不是一面镜子，不可能在我们面前一览无余让我们一眼就看个澄澈见底，”
“且不说辰儿了，就说说宝宝吧，这天天在咱眼皮子底下呢，可一肚子的心眼儿，好多事情，好多想法，我都不晓得，还是有时候从别处听到的。”
“咱也不说宝宝了，再说说宝宝养的那条小泰迪吧，老喜欢藏东西了，宝宝给它置办的那些狗玩具，被小泰迪到处藏，好几回我收拾庭院从墙角旮沓里找出好几个呢！”
第4388章 谁爽约谁是小狗
“所以，娘你也别往心里去，辰儿说了的，那是他觉得可以告诉我的，”
“辰儿没说的，说明那部分咱可知可不知，无伤大雅，无关紧要，所以咱不要较真哦！”杨若晴开导道。
前辈子连谈恋爱的机会都没有，这辈子什么都是第一回。
第一回为人妻，第一回为人媳，第一回为人母。
在养育孩子这块，她不主张家长掌控孩子的一切。
孩子是人，不是动物，孩子应该有自己的思想。
父母与子女之间，应该互相尊重，互相信任，互相监督，互相鼓励。
拓跋娴抬起头来，神色早已恢复如常。
她对杨若晴这温和一笑，道：“晴儿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辰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
“我相信他不管做什么，不管他跟他祖父感情多么的亲近，他心中，也是有我这个祖母的，有你这个娘亲的，这不冲突。”
杨若晴抚掌：“娘的心胸开阔，又如此豁达睿智，一番话也说出了我的心声。”
“是的，我也相信不管怎么样，辰儿永远都是我的儿子，您的孙子，他心里有咱就够了！”
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沐子川和左君墨两个终于醒了，过来报信的是那个仆妇。
“两位公子让奴婢过来给骆夫人，还有老夫人这说一声，好让你们不要担心。”仆妇道。
左老夫人点点头。
杨若晴则吩咐仆妇：“醒酒汤煮了吗？”
仆妇道：“煮了，已经端给两位公子喝下去了，锅里熬着小米粥，奴婢过来的时候两位公子在洗漱，说是等洗漱完毕再喝粥。”
杨若晴点点头：“成，那你先回去伺候着吧，我一会儿也去看看他们。”
打发仆妇离开后，杨若晴抽空去了趟后院，洗手做了两道小点心。
等她带着小点心，陪着左老夫人来到村口，此时，村口的戏台子前已经锣鼓喧天，刘家班并没有因为小玉喜的事情而临时取消演出。
当然了，想取消也不能啊，他们都接了杨若晴的一半定金，要取消得问过她这个大主顾啊！
说好了唱六天，一天都不能少！
杨若晴安置好左老夫人她们听戏之后，便顺道往村里老沐家那边去探望下两个宿醉的人。
老沐家的堂屋里，左君墨和沐子川两人面对面的喝小米粥。
桌上摆着一碟子酸黄瓜条，一碗油炸花生米。
昨夜喝得太多，今日这后劲真正上来，胃里面火烧火燎，吃了一口酸黄瓜条就感觉满嘴都是水，两人都默契的不去碰那酸黄瓜条。
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愉悦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进了堂屋：“正吃着呢？那我来得可真是凑巧了。”
是杨若晴！
两人一齐朝堂屋门口望来，果真看到杨若晴笑吟吟进了堂屋，臂弯里还挎着一只食盒。
两人的视线几乎同时聚焦在那只食盒上，双目发光。
杨若晴这是头一回看到他们两个这副样子，愣了下，随即看到桌上的配菜，她了然一笑。
只感叹那个仆妇还真是老实得脑子不好使啊，她是叮嘱仆妇准备点清淡的小米粥啊啥的给他们吃。
他们昨夜喝了通宵的酒，胃受到了刺激，所以今日是肯定不能接受鱼肉鸡鸭那些有点难消化的硬菜，得吃点容易消化的，好调和的东西。
但没跟仆妇说不让弄点心和炒小菜啊，这酸黄瓜条咋下口哦！
“晴儿，你这是……”左君墨率先开口，视线一直追着杨若晴手里的食盒不放。
杨若晴笑着把食盒放到桌上，道：“我刚送老夫人她们去看戏，听到你们醒了，就做了几道点心给你们送来调剂调剂。”
杨若晴说着，揭开食盒，把里面的点心一碟一碟的取出来摆在桌上。
“这是红枣发糕，这是糯米玉米鸡蛋卷，这是肉沫土豆泥，”
“你们两个的肠胃刚刚受过酒精的刺激，硬菜不好消化，这肉沫还是可以吃一点的，来，尝尝味道咋样！”杨若晴微笑着招呼道。
左君墨已经迫不及待的抬起了筷子尝了一口肉沫土豆泥，然后，朝杨若晴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开酒楼的大掌柜，这厨艺就是高！”左君墨赞道。
沐子川看着面前这三碟精致的小菜，也是一脸动容。
“晴儿，你这可不是送点心，你这是雪中送炭！”他道。
杨若晴莞尔。
“那你们两个就别注重风度了，赶紧吃，趁热吃，吃完了给我打个满分的好评！”她调侃道。
沐子川轻轻点头，优雅的抬起了筷子。
左君墨已经吃了一大口肉沫土豆泥了，现在又已经挑了一块红枣发糕。
“晴儿，你要不要也坐下一块儿吃？”左君墨问道。
沐子川也期待的看着杨若晴，眼神中都是邀请。
杨若晴笑着摇摇头：“我吃饱了过来的，你们吃吧，赶紧的！”
“我去给你们把西屋收拾下。”她又道。
沐子川站起身来：“晴儿，不用你收拾了，回头我让仆妇去做就是了。”
杨若晴道：“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赶紧吃，不用管我！”
撂下这话她转身进了西屋拾掇去了……
堂屋里，左君墨跟沐子川这道：“随她去吧，她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何况，你那个仆妇拾掇的屋子，在晴儿那儿肯定是不过关的。”
沐子川想想也是，这酸黄瓜条，这糖爆花生米，哎！
“好，我们吃吧！”沐子川随即坐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放开了矜持，在饥饿的本能驱使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桌上的点心几乎一扫而空，就剩下三只光秃秃的碟子。
“哇，这吃得真干净啊，我都用不着清洗碟子啦！”
杨若晴从西屋里出来，看到桌上的空碟子，忍不住笑了。
左君墨倒没什么，笑得一脸的坦荡，摸了摸肚子道：“这一顿吃的可真舒坦，多谢晴儿。”
沐子川原本还想矜持一点，却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嗝。
他的脸刷地涨红了，很是窘迫。
杨若晴笑着道：“多谢你俩对我厨艺的最高评价，得，吃饱喝足啦，昨天的事情就翻篇了，今个你们可不准再喝酒了，放纵只准放一回！谁要是爽约，谁就是小狗！”
第4389章 谭氏太可怕
杨若晴回来的时候，途径村口戏台子前，便打算去左老夫人和孙氏那边打声招呼，等晚些时候散场的时候再来接她们。
却发现陪着左老夫人的只剩下王翠莲一个人。
前几天孙氏和大孙氏也都在的，这两天小洁的害喜反应更加严重了，大舅妈估计是留在家里陪小洁所以不能过来。
而孙氏，会去哪呢？上茅厕吗？
“你娘和你五婶都被你四婶喊去老宅那边了。”王翠莲跟杨若晴这道。
“去老宅做啥啊？这大晚上的。”杨若晴一脸纳闷。
王翠莲道：“你四婶没说太多，就说是你奶的事儿。”
谭氏？
杨若晴道：“大妈，你先陪着老夫人看戏，散场的时候我过来接你们。”
老杨家老宅。
杨若晴从前院堂屋经过的时候，发现大堂哥杨永仙的屋子里亮着灯，里面传来沙沙的写字的声音。
显然是大堂哥在温习功课呢。
李绣心这屋里也亮着灯火，门是半遮着的，摇篮里修儿在睡觉，守在摇篮旁边的人却是廖梅英。
“大嫂，怎么就你一个人？李绣心呢？”杨若晴探了个头进来，轻声问。
廖梅英脚下轻踩着摇篮的弧脚，手里还在做着针线活，闻言抬头朝门口这边望来。
“修儿的嘎婆过来了，她娘陪着她嘎婆去看戏去了。”廖梅英道。
杨若晴更加愣了，“她们母女去看戏，留你一个人在这看孩子？大嫂你难道就不想去看戏吗？”
廖梅英笑了笑，“没事儿，我明天再看也一样，修儿嘎婆今个刚过来……”
“她过来是打着过来帮忙带孩子，照顾李绣心的旗号过来的吧？”杨若晴问。
廖梅英再次笑了笑：“晴儿，多谢你关心我，我没事儿的，你是不是过来找三婶的？三婶和五婶在后院爷奶的东屋呢。”
杨若晴道：“嗯，我确实是来找我娘的，不晓得这大晚上的我奶咋把我娘给找过来了。”
廖梅英道：“咱奶这几天许是吃了啥上火的东西，解手解不下来，算上今个都第三天了，许是憋得难受，就把三婶和五婶都喊过来了。”
杨若晴眉心狠狠跳了下，老太太解手解不下来那是大便干燥，喊两个媳妇过来做啥？给她抠啊？
一想到那个画面，杨若晴就觉得嘎恶心了，都不想去后院。
但是又放心不下孙氏，杨若晴跟廖梅英这里打了声招呼，硬着头皮往后院去了。
刚走出侧门，一眼就看到东屋里灯火通明，几个人影被烛火投映在窗纸上，人影跑来跑去，忙得不可开交。
而且，还有惊心动魄的声音传出来。
“娘，你使劲儿啊，快要出来了，看到一点了，再加把劲儿，对，对，就这样……”
这是孙氏的声音。
焦急中透出紧张，咋一听，杨若晴还以为自己跑错了片场，赶上了妇人生孩子，催生婆的台词跟孙氏的台词真的很雷同。
“我快要不行了，使不出半点力气啊……”
这声鬼哭狼嚎，是来自于谭氏。
“卡住了啊，咋整啊，出不来啊，我快要死掉啦……”
依旧是谭氏扭曲了的声音。
杨若晴脚下戛然而止，压根就不敢上前，可以想象出谭氏此刻的表情，估计都扭曲了。
而里面的场面，只要一想像，杨若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三嫂，这样下去不行啊，老太太拉不下来这活人真的要给屎尿给憋死啊，要不请大夫吧？”
这声音是刘氏，声音嗡嗡的响，显然是口鼻出捂着帕子，声音从帕子后面传出来的。
孙氏的声音却很清晰：“男女有别，为了这种事去请大夫……不太妥当吧？五弟妹，你说呢？”
“嗯，是不妥当，大夫来了也得自个拉啊！”鲍素云也道。
孙氏和鲍素云的声音就比较清晰了，显然是没做半点防护措施。
“请大夫可以用药啊，一包泻药下去，保证老太太立马拉得畅快……”刘氏又道。
不待孙氏和鲍素云表态，谭氏已经挣扎着开骂了：“就晓得给老娘吃药，是药三分毒，你个黑了心肝的。”
“前段时日我跟着永仙他们吃喝，好得很，元宵之后跟了你们四房吃喝，就出了岔子，你个黑了心肝的婆娘快些说，到底给我吃了啥不干不净的东西！”
面对谭氏的怒喝和质问，刘氏也是叫苦连天。
“我滴个娘耶，咱可是一口锅里吃喝啊，我一天要拉三泡，你三天拉不下来一泡，这哪里能怪我哟？”
“不怪你怪哪个？老娘现在拉不下来，你就说该咋整！”
“哎哟我的老娘耶，**长在您老的屁股墩儿上，我又不能替你使劲儿去拉，还得靠您自个加把劲儿啊！”
“不行，老娘没劲儿了，你给老娘抠下来，抠不下来我就让老四休了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
“……”
东屋里的对话让杨若晴听得遍体生寒，胃里面更是一阵翻涌，她捂着嘴巴转身就跑回了前院堂屋，又回到了廖梅英这屋子里。
看到杨若晴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廖梅英也诧了下。
“咋样？咱奶的问题解决了？”廖梅英问。
杨若晴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朝廖梅英摆摆手，示意她现在别跟她说话，别问，啥都别问。
廖梅英看到杨若晴的脸色有些苍白，也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回了对面杨永仙那屋子，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泡好的热茶过来。
“来，喝口热茶压压。”廖梅英道。
茶叶的清香馥郁飘入鼻息，杨若晴才终于缓过一口气。
“大嫂，幸好你没去后院，不然你估计已经吐了。”杨若晴道。
廖梅英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先前我也在的，后来绣心她们母女要去看戏，三婶和五婶也都过来了，修儿没人照看，我才回来的。”廖梅英解释道。
“也不晓得绣心母女啥时候回来，我这长孙媳妇不过去关心下，也说不过去啊……”
杨若晴赶紧摆手：“千万别过去，我娘和五婶她们已经掉进火坑了，我都不敢去捞她们出来了，我奶太可怕了！”
第4390章 不方便
“有这么严重吗？那就更得去看一下了。”廖梅英道，起身往门口这边走。
杨若晴道：“你还真的要去啊？修儿咋整？去喊我大堂哥过来照看一下嘛？”
廖梅英道：“不能打搅永仙温书，晴儿，你就别过去了，你留下帮我看一下修儿，我去后院瞅一眼立马回来。”
杨若晴想了下，这帮别人照看孩子可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
出了啥岔子，是要承担责任的，何况像修儿这种本身就身体虚弱的孩子呢！
即便在自己照看修儿的这一小会儿修儿没出啥状况，可李绣心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谁知道明日后日修儿倘若身体不舒服了，李绣心会不会把这顶帽子扣到她杨若晴身上来？
“这可是他自个的儿子，温书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大嫂你不敢去喊他过来，我去喊就是了。”杨若晴说道，转身往对面的屋子去敲门了。
廖梅英本想拦着，可拦不住，只得站在原地有点忐忑的等待杨永仙出来。
“谁？”敲了三声，里面传来杨永仙的问询声，手依旧在纸上写写画画，头都没抬。
“大哥，我是晴儿，有事找你。”杨若晴道。
杨永仙暂停了手里的毛笔，抬头望向门口。
看到果真是杨若晴站在门口，他愕了下。
“晴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有何事？”杨永仙起身朝屋门口走来。
杨若晴便朝后院那边抬了下下巴，“不仅我过来了，我娘和五婶也都过来了呢，都是奶打发四婶去喊的。”
“咱奶出什么事了？”杨永仙讶问，下意识抬脚就要朝后院走去，被杨若晴以及边上的廖梅英一齐拦下。
“永仙，你别过去，你是大孙子不方便。”廖梅英急道。
杨永仙更诧异了，“到底什么情况？我奶怎么了？”
杨若晴道：“咱奶吃多了拉不下来，在那里搞得跟孕妇难产似的，让四婶帮着抠呢，大嫂不放心，想去后院帮帮忙，修儿那边没人照看，所以我就过来跟大堂哥你说一声，你先耽误一会儿，去看下修儿吧！”
听到这番话，杨永仙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他朝对面的屋子看了一眼，“这一整晚都是你在看修儿？绣心和绣心娘呢？她们上哪去了？”
廖梅英道：“绣心娘说好些时日没看戏了，绣心妹子是个有孝心的，自然是陪着她娘看戏去了。”
自己娘家那边的娘和嫂子也都喜欢看戏，原本自己也想接她们过来看戏的，考虑到永仙要一门心思的温书，家里来了客人要招呼，难免会让永仙分心。
所以想想还是算了，结果，李绣心这边倒以照看孩子为由，提前把自己的娘给接过来了，来了也不照看孩子，母女两个一块儿看戏去了。
廖梅英满肚子的委屈，可是却不敢说。
杨若晴也想到了这一层，也敢说，但杨若晴却偏偏不说。
这是大房的家务事，这也是廖梅英作为一个正妻应该面对和去解决的问题。
如果连这一点都解决不了，那么在天长日久的妻妾生活中过招，廖梅英每一招都只会处于弱势。
她杨若晴帮得了一回帮不了两回，所以还不如不管，等到廖梅英自己吃了亏尝到痛了，自然会崛起。
“她不是说接她娘过来照顾修儿的么？怎么都撂下修儿一块儿看戏去了？这是什么个理儿？”
杨永仙不悦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显然，他这话是在问廖梅英，不悦的情绪也是针对廖梅英的。
廖梅英露出几分恐慌，小心翼翼道：“我也不清楚啊，许是绣心妹子心疼她娘许久没看戏了，所以想要尽一尽孝心。”
“再说了，反正我也没去看戏，我就留下来帮着照看修儿也行啊。”
杨永仙打量着廖梅英，神色有点复杂。
“我去看修儿，你去后院看看咱奶咋样了吧，我是孙子不方便，你去也好，看看能帮点啥，代我尽点孝心！”他道。
廖梅英大喜过望，“好，我这就去看看。”
廖梅英临走之际看了眼杨若晴，从杨若晴的眼神中她能看出来杨若晴其实是不想去的，所以廖梅英便没有开口邀请，自己小跑着去了。
有杨永仙一块儿，杨若晴就敢心安理得的在李绣心屋子里待了。
“咱奶问题应该不大吧？”杨永仙在摇篮边坐下，轻声道。
杨若晴则坐在靠近屋门口的这边，随时捕捉着后院的情况。
听到他的问，杨若晴摇摇头：“一副泻药下去，保准没事儿，许是这段时日四婶那饭菜太过干燥，再加上咱奶素来肠胃也不是很好。”
杨永仙点点头：“问题不大就好，我爷他们应该都去看戏去了。”
杨若晴笑了笑，即便没去看戏，这副场景也得被吓得跑出去看戏啊。
杨永仙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摇篮里的修儿身上。
“修儿这孩子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许是跟绣心怀他的时候心情不佳，饮食不振有关系，我只希望绣心的这一胎能够好好的养着，生下一个健壮的孩子来，像晴儿你家的辰儿和宝宝那样健壮！”
虽然杨若晴无心跟杨永仙这里拉家常，但对方夸赞自家的儿女，出于礼貌，杨若晴也得给予一个笑容来做回应。
“晴儿，你觉得我有没有必要去把你大嫂那边的娘和嫂子接过来看戏？”杨永仙突然问道。
杨若晴愣了下，随即莞尔。
“大哥，你这话不该问我啊，你是这一家之主，接与不接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啊。”杨若晴道。
心底却忍不住腹诽大堂哥在这妻妾之间有点偏心眼，明明都能够想到照着礼节该去接，可他却故意没去接，如今还拿这话来问她这个外嫁的小姑子，这是想要表现点啥呢？
“再说了，大哥你都能想到这个层面上，就说明你心里早就有主意了，又何必拿你的家务事来问我这个外人呢，对吧？”杨若晴又笑了笑道。
杨永仙也有点尴尬，解释道：“你也知道，你大哥我是个书呆子，在人情往来这块一片茫然，而晴儿你比我懂事，做什么事情也思虑周全，面面俱到，所以大哥才想跟你这里讨个主意。”
“既然妹妹不便多说，那就当哥哥没问便是了。”他道。
杨若晴耸了耸肩，“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大哥太谦虚了。”
说完这话，她扭过头去望着屋门口，不想再跟他多言。
第4391章 杨若晴煽风点火
杨永仙再呆，也不可能察觉不到杨若晴的态度。
杨永仙也识趣的不出声了，只把视线放在峰儿的身上。
有些事儿，晴儿妹妹不懂，没有去经历，所以不能理解，他也不怪她。
在这场妻妾的关系中，对于妻子廖梅英，杨永仙是敬重的，因为这个女人真的很贤惠，端庄，大度，勤劳，任劳任怨，而且从不争风吃醋。
他对她好一点，来她屋子里歇着，她就感恩戴德，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他去了李绣心那里，她也不拈酸吃醋说风凉话，或许背后，她也会落寞孤单，掉眼泪，但是当他再次过来的时候，她给予他的永远是期待的目光，温柔的笑容，崇拜的眼神……
所以，不管自己将来能不能飞黄腾达，正妻之位，永远都会是廖梅英。
而对于李绣心，杨永仙只想说，跟她，这是他的初恋，他的爱情，他情窦初开时候照进心间的第一抹白月光。
而且，他的第一个儿子，以及第二个孩子，都是她给他生的，这情分自然又重了一些。
即便李绣心的脾气不好，喜欢争，喜欢闹，也喜欢邀宠，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是妾，所以她和峰儿能依靠的，只能是他。
感受到这份深深的被需要的感觉，杨永仙才在心里一次次的发誓，一定要认真看书，考取功名，给妻子儿女们挣出一个锦绣前程来！
这边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各有心思，互不干扰，外面堂屋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坐在靠近屋门处的杨若晴豁地站起身来，出了屋子，便看到廖梅英风风火火回来了。
“大嫂，后院咋样了？”杨若晴忙地问道。
廖梅英一脸激动的道：“生……哦不是，是拉了，咱奶总算是拉下来了！”
杨若晴也松了一口气，“是咋样拉下来的？该不会真的是四婶抠下来的吧？”
廖梅英道：“四婶哪里肯做那种事啊？三婶要抠，被五婶给拦住了，五婶用那挖耳的勺子给抠下来的。”
杨若晴听得惊心动魄，完事了在心里狂呼了一声：五婶，你真的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啊，这个大恩情，我一定牢记牢记再牢记在心中！
“大嫂，你干嘛抬着双手啊？”杨若晴突然问道。
想到啥，她睁大了眼，“你这手该不会也……”
廖梅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脚下往后退了两步，“我在旁边搭了把手，不过，我洗过了，用的是土胰子，不是香胰子……”
杨若晴赶紧往后退，“大嫂，那你赶紧去用香胰子洗把手吧，我去那边等我娘她们去。”
杨若晴重新回到后院，依旧没敢往东屋门口去。
因为才刚走到后院就好像嗅到了一股臭味儿，这后院的天空似乎都弥漫着一片的臭味儿。
接着，便看到东屋门口，刘氏扶着墙壁在那干呕，呕得天昏地暗，天地变色。
而东屋里面，谭氏在那夸赞孙氏和鲍素云：“……幸好你们两个在，总算是救了我一命……”
孙氏道：“娘，我不过是打了把下手，五弟妹出了大力呢，是她给您抠出来的，还有梅英和四弟妹也出力不少……”
“梅英是不赖，老四媳妇就别扯了！”谭氏怒道。
“那个黑了心肝的臭婆娘，害我拉不下来，现在还嫌弃我，你们听听，她都吐成啥样了，这把我嫌弃的……”
“娘啊，你拉的是屎啊，是真的臭啊……”
刘氏抽空朝东屋里辩解了句，结果自然是迎来了谭氏更加凶猛的咒骂。
孙氏出来了，手里拎着一只马桶，看样子是要去后院处理污物。
“四弟妹，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吐完了就赶紧回你自个屋子里去，别再激怒娘了！”孙氏跟刘氏这压低声道。
刘氏转身正要离开，东屋里的谭氏就跟长了眼睛在外面似的。
“不准走，把我屋前吐那么脏，拾掇干净了再走！”谭氏喝道。
刘氏便跟孙氏这压低声央求道：“三嫂，我身上实在难受，要不你帮我拾掇下……”
“四婶，你没长眼睛吗？你瞅瞅我娘手里拎的是啥？要不换换，你去倒马桶？”杨若晴突然走了过来，跟刘氏这问。
刘氏一看是杨若晴来了，面露讪讪。
但刘氏也不是吃素的，“晴儿啊，你好歹是你奶的亲孙女，你奶拉不下来你这会子才赶过来，还不赶紧进去看望下你奶？”
杨若晴道：“我啥时候看望我奶，是我的事儿，倒是四婶你，这段时日是烧的啥饭菜来给我奶吃的啊？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我奶多吃点油水的东西吗？”
“她黑了心肝，给我吃的东西猪都不吃，鱼是烧糊了的，肉是半生不熟的，我就是被她给害的！”谭氏的耳朵极好，立马就给予了回应。
这话，刘氏可就不爱听了。
“老太太，你可不能晴儿说啥就是啥，我厨艺不如三嫂和五弟妹，这我认了，可您老非得说我对您包藏祸心，这锅我可不背。”
“您方才也说了，鱼糊了，肉没熟，这至少也说明我是舍得给您老吃鱼吃肉的啊，您要是实在吃不惯我烧的饭菜，那您吃得惯谁家的就去谁家好了，也省得晴儿在这挤兑我！”
杨若晴啧啧道：“四婶，你这真是打的好主意呀，不想赡养我爷奶你就直说嘛，我娘，我五婶，还有大房都有人愿意伺候，大家照着规矩来，这几年都好得很。”
“你不乐意伺候你说呀，何必弄这一出折腾我奶，我奶上了年纪受不住这份折腾啊！”
这番煽风点火的话，让东屋里正在气头上的谭氏顿时就炸毛了。
听到里面鲍素云拦住劝着的动静，八成是谭氏挣扎着要下来打刘氏呢。
刘氏吓得不轻，赶紧辩解加求饶，孙氏也帮着说好话，屋里的动静才稍微消停下来。
“娘，你先歇着吧，我去给您倒马桶。”孙氏朝东屋里说了一声，又朝杨若晴这边使了个眼色，示意杨若晴走。
杨若晴便扬声道：“奶，我去帮我娘洗马桶！”
说完，她屁颠着跟着孙氏去了后院，经过刘氏身旁的时候，刘氏正恨恨瞪着她。
杨若晴指了指刘氏脚边的笤帚，然后跟在孙氏后面倒马桶去了。
刘氏气得跺脚，脚都剁断了，牙齿也咬碎了，也无济于事，只得灰头土脸的去拾掇自己的呕吐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