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2章 活受罪
长坪村。
骆风棠去找了杨华忠杨华明他们说了转移村民的事儿，得到杨华忠他们的支持后，他们又一起去找了几位村老商议。
村民们是羊群心里，就算会有人不乐意，可当里正和村老们下达了命令，有人响应的时候，一些观望状态的村民即便不乐意也会跟着大潮流走。
除非一些极端顽固分子，但真有那样极端顽固的，也没辙，总不能架着他们走，或者八抬大轿抬着走吧？
到时候一切后果自负就是了，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一个人要作死，身边人没劝到位还要被治罪。
劝是情分，不劝是本分。
何况，当骆风棠和杨华忠他们去跟村老们商量迁移这事的时候，杨若晴已经带着人开始安置临时避难点。
临时避难点设置了三个，分别是村口南边，靠近土地庙那一块高地搭帐篷。
当年发洪水，村里基本都淹了，村口这一片因为地势的缘故并没有全淹。
当时土地庙附近就搭了帐篷让大伙儿在那里安置。
骆家，杨华忠家也没被淹，但不可能把村民安置到自己家里来，容纳不下，也不方便。
另外还有两个安置点，一个是半山腰的学堂。
学堂很大，里面好几间教室能睡下不少人。
学堂的院子里也能搭帐篷，而且还有大灶房做饭。
照常理这两个安置点基本就能容纳下全村的难民，但道观作为第三个安置点还是需要的。
主要是用来收纳一些染了病的老弱妇孺，免得他们混在其他人一块儿得不到更好的照顾，并交叉感染。
所以杨若晴挺着个大肚子，带着人也忙得天昏地暗。
……
杨若晴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找到她，并反对迁徙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大舅妈大孙氏！
“晴儿啊，不是大舅妈不支持你们的安排，实在是养猪场里那五十多头猪不方便迁徙啊，就算要迁徙，那也得一个老大的地方才能安置它们，太费事儿了。”
杨若晴想了想，对大孙氏说：“大舅妈，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淹水的那次么？”
大孙氏说：“咋不记得？四下淹的跟汪洋大海似的，就剩下零零散散几块地方露在外头呢！”
“不过，咱家那块儿地势高，当年别人家淹到了，咱家那边没淹到，要不我们家的猪就不迁了吧？”
杨若晴说：“大舅妈，那一年的水势还没有今年紧呢，那一年没有淹到你们家那里，那是侥幸，不代表今年淹不到。”
“今年不仅是咱清水镇这一片水多，望海县，乃至旁边的几个县城大家连成一片，水势都很紧。”
“县城护城河边的百姓和商户都在搬迁，可见这水说来就来。”
“一旦护城河那边守不住了，多半都会开闸泄洪……”
“啥叫泄洪？啥叫保城镇啊？我咋听不明白呢？”大孙氏有点迷糊。
跟他同来的老孙头一直是沉默状态，此刻咳嗽了声，阴沉着脸说：“泄洪就是保住当地，把闸门给开了，堤坝挖个口子，让水排到别处去，别去成为泄洪区。”
大孙氏惊呼起来，“我的妈呀，这叫叫泄洪？这不是摆明着保自个去淹别处吗？这也太自私自利了吧？”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又惊又怒。
杨若晴说：“嘎公说的对，正是那样，这在个人的立场上看确实有点自私自利，可站在大局上看，有时候又是一种正确的决策。”
两害相权取其轻，尽量用最小的损失去换回更多的生命经济安全。
县城是一县的军政经济核心，不管是从水的疏散渠道还是从经济损失来看，都不能让它被淹，所以如果一定要让水离开，肯定是底下的村庄，荒地，森林，或者人迹稀少的地方成为泄洪区。
“大舅妈你别顾着恼了，一旦县城那边要泄洪，不仅是咱长坪村，白岩镇，清水镇，枫林镇，咱这一路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淹。”
“这是大势所趋，咱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前转移财产，尽量减少损失。”杨若晴泡了碗蜂蜜水放到大孙氏手里，语重心长的安慰她。
“大舅妈，你想想咱养猪场里那五十多头猪多可爱啊，一个个肥头大耳活蹦乱跳的。”
“要是大水来了，它们跑不掉全淹死了，且不说损失了钱，那心疼咱想想都揪心不是？”
大孙氏一个像埃菲尔铁塔似的女汉子听到杨若晴说这话，眼前仿佛浮现出浑浊的睡眠漂浮着一只只水泡过的浮肿的猪，一头又一头，全都是她家大黑，大黄……
大孙氏的眼眶就红了，心脏砰砰的跳。
这时，旁边的老孙头重重叹口气，下定了决心说：“别侥幸了，听晴儿的，咱找个地方先把猪们给弄过去吧，费点事儿就费点事儿！”
既然老孙头都改变主意了，大孙氏还能说啥呢？
“爹啊，不是我怕费事儿，实在是想不到能把它们往哪个地儿赶啊！”
“五十多头猪的吃喝拉撒搞起来，可不是一桩小事儿，往那几个安置点去，村里人也不能答应啊？”
老孙头说：“那就跟晴儿打听打听，别人家的鸡鸭猪牛的，都往那里安置！”
杨若晴说：“是这样的嘎公，安置点目前两个，一个村南头那片空地。”
“还有一个是村后的学堂里。”
“两个安置点的外围都在搭栅栏，到时候用来安置村民们家中的家禽家畜。”
“但是你们养猪场的五十多头猪，肯定是安置不下的。”
“都安置不下，这分析那么多不还是白扯吗？转移个屁啊？”大孙氏又郁闷了，两手一拍还有些羞恼，言辞间，或许还有几分对杨若晴的埋怨和不满。
老孙头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先等晴儿把话说完？”
大孙氏耷拉着眉眼没再吭声了。
老孙头又安抚的看向杨若晴。
杨若晴却朝老孙头乖巧的笑了笑，“嘎公放心吧，我不会往心里去，把我和大舅妈调换和位置，我肯定也急躁。”
老孙头点点头，谁说不急躁呢，看着这雨一天天的下，没完没了，猪圈里面都积了膝盖深的水了，猪们在里面也是活活受罪。
第7413章 提前成亲
“晴儿，你既然劝我们把猪弄去别处，是不是已经给我们找好了地方？”
老孙头又问。
凭着老汉对自家外孙女的了解，外孙女不可能只提出问题，不帮忙解决问题的。
果真，杨若晴微笑着说：“项家的草场咋样？”
项家草场？
老孙头的眼睛当即就亮了。
那地方在山脚下，地势高，要是连草场都给淹了，那整个长坪村恐怕连骆家假山上的凉亭都要被水没顶，整个这一带都要人湮灭迹，那还得了？
而且草场大，容纳五十多头猪妥妥的。
那猪不像牛，用不着放出来吃草，只需要有那么几间猪圈来安置它们就行。
而项家草场老孙头熟悉，西面一溜儿的牛棚，还有好几间空置的，猪们迁去那里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晴儿啊，草场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去处，只是，这样一来就叨扰到项家了……”
“嘎公你放心吧，大家都是实在亲戚，这事儿我都已经派人给朵儿和牛贩子大伯去了信，他们都晓得了，朵儿正在拾掇猪圈呢，拾掇好了就捎信过来。”
“啊？你们都通过气了啊？”老孙头这下是真的惊喜不断了。
边上，大孙氏整个人也从焦躁的地狱重回了天堂，那眉眼间都是轻松。
“晴儿啊，原来你都安排好了呀？你说你这孩子咋还卖关子了呢？害大舅妈瞎着急！”
“哎呀呀，去草场啊，只要这些猪儿们有了着落，我们人就不急了，啥时候都能捡几件衣裳跑路。”
老孙头点头，那些桌子椅子锅碗瓢盆啥的，带不动就不带。
只要关键的几样保住了，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
孙家的问题迎刃而解，大孙氏屁颠着回去收拾猪圈去了，而老孙头则打算先去草场看看。
总不能让小朵他们给收拾猪圈，他得自己过去布置。
当然了，老孙头绝对不可能空着手去草场，他回家后拎了一坛子烧酒，外加几斤五花肉，这才兴冲冲去了草场。
而村子里，经过杨华忠他们的多番游说，已经有五成的人家在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安置点。
剩下人里面，三成在观望，两成在抗拒。
这两成的人还想游说剩下的三成人跟他们一起留下，所以村子里各种说法都有。
尤其是早上池塘边浆洗的时候，你能听到各种声音，其中这抱怨声最大的，是姜二家。
先俊娘一边用力挥舞着棒槌捶打着衣裳，边扯着大嗓门跟旁边的其他浆洗妇人们说着迁徙的种种弊端。
“这大热天的，大伙儿放着自个家里的竹床凉席不睡，非得跑去跟人挤帐篷，闹哄哄的，蚊虫一捞一大把。”
“人多，洗澡换衣裳都不方便，生火做饭更费事儿。”
“有些人猥琐，偷看咱妇人闺女洗澡，有些人手脚不干净，浑水摸鱼，搬去安置点那就是找罪受，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自个家里稳妥！”
有人赞同先俊娘的话，确实，家里啥东西都是现成的，搬去安置点，诸多不方便。
但也有人不赞同先俊娘的说法。
“要是河堤破了，水进了村子，你家里的床还能睡？”
“咱村里好多屋子都是黄泥土砖垒的，年数一多，雨水浸泡，指不定半边墙壁都塌陷了，命都保不住。”
“是被蚊虫叮咬难熬？还是丢了性命难熬？自个权衡吧！”
旁边也有妇人应和，“水进了屋子，家里啥都没法用，还不如去安置点，闹就闹点呗，人多也热闹。”
先俊娘对她们俩的话嗤之以鼻，“你们说的那种情况十成里都占不了一成，咱那些屋子常年日晒风吹都不塌陷，难道雨水浸泡几天就倒了？纸糊的啊？”
“先俊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尤其是你家先俊爹又是那个情况，临睡搬太麻烦，你家更要提早做打算。”
“收起你的烂好心吧，金窝银窝不如自个的狗窝，我才不搬呢，就你们没脑子，人家说啥就是啥，让往东走就不敢往西跑，脑子长在自个脖子上啊！”
“你们别劝她了，让她自个折腾吧，回头出了啥事儿别怪咱没提醒她。”
“用不着你们提醒，我才不搬呢，都搬走了家里闹贼了咋整？”
“对对对，你们姜家满屋子的金矿，全村人都惦记呢，你赶紧回去看着吧！”
“呸，跟你们这些没脑子的说不到一块儿去，你们都是被骆家人和老杨家人牵着鼻子走，我姜家就是打死都不会搬的！”
“这可是你说的，千万别搬，一定要挺住啊！”
先俊娘跟众妇人乱糟糟的吵了一顿，气呼呼的挎着盆桶回了家。
她前脚走，后脚妇人们就议论开了。
“这先俊娘浆洗也太糊弄了，先前姜二那条大裤头，上面的屎尿都没洗干净就给扔回桶里了。”
“啊？这你都看到了，你眼睛可真尖。”
“能不看到吗？就在我边上洗呢，这姜二也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婆娘，瘫痪了真遭罪。”
“别人都忙着收拾家当提早搬去安置点，这样心里也踏实，她也不晓得咋想的，难道就不担心水来了姜二有啥闪失吗？”
“哈，指不定她还巴不得姜二有个啥闪失呢，像如今这样套牢着她，指不定她还想做个自在的寡妇。”
“她不想搬，我其实是晓得缘由的。”
这时，住在姜二家附近的一个妇人出了声。
“啥缘由啊？”
“她家姜先俊那屋，前阵子找了工匠过来粉刷了一遍，还打了婚床和桌椅，这是准备接媳妇进门呢！”
“接媳妇进门？这还早吧？之前不是说婚期定在年下吗？”
“我听到小道消息，有可能下个月就要接进门了。”
“下个月？那不能吧，那是鬼月，哪有人家鬼月办喜事的？不吉利！”
“等等，为啥那么急着接媳妇进门？难不成……”
奉子成婚四个字就在众人的嘴边，却没有谁主动说出来。
这群看似彪悍的妇人其实都有自己的讲究，婚前男女双方就在一起，还怀上了孩子，这传出去是不太光彩的事。
第7414章 焉巴的坏
所以像上回大白和红梅那种，村里人背后不晓得笑话成啥样。
“这不能吧？那姜先俊看着老老实实文文静静的一个小伙子啊，浓眉大眼的不像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
“切，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他能不能干出那种事也不可能写在脑门子上。”
长坪村的一切八卦都逃不出刘氏的眼睛和耳朵。
她对这一块除了异于常人的敏锐度，还有深入挖掘内幕，孜孜不倦不轻言放弃的精神。
在她的努力下，还真被她挖掘出了姜家打算提前接媳妇进门的真相。
这不，第一手资料刚出炉就被她迫不及待送到了村口的杨华忠家。
而且还专门把鲍素云，曹八妹，杨若晴她们全都喊过才这开始讲：
“素云啊，幸好当初你们跟姜家退了亲，这个人家真是焉巴的坏！”
鲍素云尴尬的笑了笑，“四嫂，绵绵已经回来了，你别当着她的面提姜家，算我求你。”
刘氏连连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我心里一本册呢！”
曹八妹和杨若晴都捂着嘴偷笑。
“别笑别笑，我还得说正经事儿呢。”刘氏瞪了她们两个一眼。
两人赶紧端正了身形，收敛起笑。
刘氏神秘兮兮的跟大伙儿这说起池塘里的那些版本，这是一个暖场的过程。
接着话锋一转就开始说自己的探索结果了：“……经过我多方打听，我甚至都跑去河堤那边用好几个馒头和好几把瓜子花生跟郑家村的一个妇人那换取了消息，”
“原来啊，是郑家有悔婚的意思！”
“啥？郑家也不想跟姜家结亲？这是为啥呀？”鲍素云这回竟然是第一个回应刘氏的。
刘氏很满意鲍素云的表现，很兴奋的说：“还能有啥？郑家当初跟姜家结亲就是被媒人说晕了头，见着姜先俊外形和脾气还不错，就答应了下来。”
“可后面人家应该是来了长坪村细细的打听，八成是听说了姜家跟咱老杨家的事儿，接着又在咱村里打听了先俊娘的风评……然后那郑家人八成就不乐意把闺女嫁到这样的人家来。”
“姜家这边听到了消息，急了，那先俊娘原本火急火燎的跟郑家定亲，就是为了抢在咱绵绵前头好打咱老杨家的脸。”
“这倘若被退了亲，不又是他家丢脸了吗？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面前的孙氏和鲍素云她们皆点头。
“四婶别卖关子，直接往后面说事情的转机。”杨若晴啜了口温水，催问。
“那个先俊娘太阴损了，竟然为了让郑家改主意，不是拎着礼品上人家里去说好话，而是唆使姜先俊跟那个郑家姑娘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啊呀！”
鲍素云下意识捂住了脸，都不好意思听了。
同时心里也是一阵后怕，突然暗自庆幸先俊娘当初铁了心要跟五房退婚，而不是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捆绑姻缘。
“那姜先俊真是……身为男人一点原则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妈宝男！”
杨若晴摇头叹息，再好的皮囊有啥用？骨子里的yw啊！
“要我说，那个郑家姑娘也太随便了，竟然还真的让这对母子遂了愿！”曹八妹对此却将最大的责任推向了郑小琴。
刘氏又说了：“那个郑家姑娘一方面被姜先俊的皮相给迷住啦，另一方面又被先俊娘的甜言蜜语哄得分不清东西南北，这才中了招。”
“中招后呢？”曹八妹又问。
刘氏扯着嘴角笑了：“中招后？那这双方的态度自然就调了个边儿啊，那郑家姑娘在家里寻死觅活非姜先俊不嫁，郑家闹得鸡飞狗跳，而姜家反倒还又不急了。”
“我还打听到啊，姜家端午节就随随便便送了两斤肉一坛子酒去了郑家，结果郑家回了一堆的礼品给姜家。”
“原本商量好彩礼要这个数，结果现在，姜家一文钱的彩礼不出，就只出个打婚床和桌子的钱，其他一切嫁妆都得郑家倒贴！”
曹八妹气得眉头拧在一起，“见过坏的，就没见过这么坏的，跟这样的人家做亲家，郑家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幸好，李家不是那种人家。
李伟和绣绣定亲至今，俩个孩子私下里拉小手啥的曹八妹不敢保证，但那种事情是肯定没做过。
杨若晴对此却很淡定，她慢悠悠的喝着水润着嗓子，说：“这些操作从先俊娘手里做出来，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孙氏长叹口气，“这先俊娘行事真是琢磨不透，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让俩孩子在一块儿，也不想想将来媳妇进门在村里抬不起头？那媳妇不埋怨她么？”
曹八妹说：“我要是郑小琴，我肯定埋怨死她，这哪里是婆婆？简直就是仇家啊，挖这么个坑，问题是郑小琴也傻，自己往坑里跳，将来抬不起头也是活该！”
“那郑家姑娘指不定这会子也后悔了。”杨若晴说。
“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应该是被情爱冲昏了头，可当真的怀了身孕，而姜家翻脸速度又比翻书还快，不仅没了彩礼，还得倒贴嫁妆，再傻的姑娘也该清醒过来了。”
刘氏兴奋的拍着大腿，“晴儿你说对了，那郑家姑娘起初寻死觅活是闹着要嫁给姜先俊，如今又在寻死觅活却是想退亲，”
“可这孩子都怀上了，真的退了亲那还得打胎，将来嫁给谁？”
“所以郑家的态度也换过来了，如今就是咬着牙默默的筹备嫁妆，想赶在肚子显怀前快些把闺女嫁到姜家来，于是就定在下个月。”
“因为有些见不得人，所以这事儿还没有张扬开，不过，很快这十里八村就都要知晓了，哈哈哈……”
刘氏仰天大笑，畅快得不行。
其他人则都纷纷摇头，唏嘘不止。
曹八妹说：“这是一桩眼瞅着就不会安生的婚姻，将来这婆媳关系，夫妻感情，肯定是一团糟。”
刘氏说：“那还用说嘛？还没成亲呢面子里子都撕破了，这嫁过来，就是冤家路窄凑一块儿了。”
第7415章 白月光
“大伙儿就等着看好戏吧，到时候姜家肯定是天天鸡飞狗跳！”
大伙儿皆摇头。
大家都没有刘氏那么好的兴致喜欢去看别人家鸡飞狗跳，大家只是觉得这事儿，太离谱了，一错再错。
“我还是那句话，姜先俊是这其中关键的一点，是他的软弱早就了将来的悲剧，他的责任最大！”
杨若晴再一次感叹，不由想起了郑小琴来认门的前一天傍晚，姜先俊像个幽魂似的在五房后院外面徘徊，想要偶遇绵绵的那一幕……
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如果说心中残存最大的善念和爱恋，那应该是绵绵。
绵绵就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心上最后的一缕光。
只是可惜，他没有勇气和魄力去守护他的白月光。
而绵绵，也值得最好的，那就是夜一。
……
草场那边的猪圈收拾好了，孙家开始往草场那边转移猪猪们。
五十多头猪，一窝蜂的赶去草场那不可能，会混乱的。
这年代又没有卡车之类的运输工具。
用马车牛车来拉？
请放过可怜的马和牛吧，它们并未做错什么啊！
于是，老孙头和大孙氏还有小洁爹三人商量了一番，准备三人用绳索套着猪，一头一头的送过去。
大孙氏夫妇负责押送，每人手里牵两头猪，老孙头那根棍子跟在边上随时照应。
一趟送四头过去，五十多头猪，那得十几趟。
所以三口人的计划是从早上就开始押送，到傍晚的时候差不多可以把猪猪们全部转移去草场。
当然，杨华忠和骆风棠他们想腾出手来帮一把的，但被老孙头阻止了。
用老孙头的话来说：“你们有更重要的事做，我们这边运猪又不急，横竖花一天功夫得了，慢慢送。”
于是，这一天里长坪村的人就看到一个非常有趣的画面。
那就是孙家人赶着猪一趟一趟的往草场那边送。
这些猪有的黑有的白有的花，有的是两百斤出头的大肥猪，有的是五六十斤重的猪崽子。
不管是大肥猪还是猪崽子，走起路来都很摇曳，两只像梧桐树叶般的大耳朵挂在脑门上扑扇扑扇着，一路哼哼唧唧的往前走，画面还蛮有趣。
惹得后面跟了一帮无事的小孩子跟着看，吓得那些猪更不敢分心，一头头拼了命的似的赶路。
尤其是经过河坝的时候，好多人都忍不住跟老孙头这吆喝着打招呼。
杨华忠他们还要跑过去帮忙搭把手让几头猪能够安然过河。
待到孙家人走远，消失在山脚那边，河坝边的人接着干活，同时也聊起了孙家的事儿。
“孙家那么多猪真是让人眼红啊，这哪里是猪？这就是行走的银子啊！”
“要是我也养这么多猪，我也不打理庄稼了。”
“你们别看着我亲家养猪就眼红，这养猪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其中的艰辛和风险，比咱打理庄稼多了去了。”
说话的人是大牛，他往两手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又重新抡起锥子打桩。
边打桩边接着说：“咱种庄稼，只要勤快，多半时候都是风调雨顺，像今年这种怪天气总是少见的。”
“可我亲家他们就不同了，那猪说不准啥时候就闹病了，有时候一头猪闹病还得传给其他猪。”
“哪一年因为这些损耗？而且这猪的食量大，光是每天喂食它们，就是一件苦活累活。”
旁边有人笑着补充说：“吃的多拉的也多，铲猪圈也是一件苦差事。”
大牛朝那人投去赞同的一瞥，“确实这样，所以说啊，这养猪是件苦差事，一般人做不下来！”
有人又问大牛：“大牛，你家闺女黄毛做了孙家的媳妇，那将来她公婆年纪大了养不动猪了，你闺女会不会回来继承衣钵？”
大牛摇头，“八成是不会，主要是我那女婿大杰是举人，他在衙门里有差事，吃朝廷饭，干净体面，应该不会回来养猪。”
“确实，举人老爷都能养全家了，是不需要养猪。”
“孙家到了如今早就不缺钱了，养猪八成也是人家勤劳，不想闲着享清福……”
在大家伙儿对孙家的热聊中，大孙氏夫妇又从草场那边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都是空手，虽然老孙头没看见，但后面多了个项胜男，项胜男手里也拿着绳索，看样子是过来帮忙赶猪的。
杨华忠，骆铁匠，大牛他们都过去跟大孙氏夫妇说了会话。
河堤这边又有人羡慕。
“这孙家原本不是咱长坪村的原住民，是十几年前从孙家沟搬过来的。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家里开枝散叶，人丁多，亲戚也越来越多了。”
旁边上了一些年纪的人听到这话都跟着回忆当初。
当初确实是老孙头老夫妇带着闺女和上门女婿，一记一双孙子孙女六口人来了长坪村。
当时他们之所以能在长坪村落户并不被欺负，是因为他们的小女婿杨华忠是老杨家人。
老杨家兄弟多，老杨头在村里说话硬气，罩着孙家这门亲家。
同时，外孙女杨若晴争气，不仅能挣钱来贴补孙家，还嫁给了一个更有出息的孙女婿骆风棠。
大安又争气，考上了状元。
这几方面凑在一块儿，孙家在长坪村更是没人敢轻怠他们‘外来户’。
加之孙家人自己也争气，大杰考上了举人，娶了大牛的闺女黄毛，黄毛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为孙家添丁进口。
小洁嫁到镇上的张家。
外孙女朵儿嫁到项家……
所以如今的孙家在长坪村，不仅家里人丁兴旺，有儿有女，外面的亲戚也有好几门，有啥事儿帮衬的人多。
加之老孙头他们做人做事都很好爽，这才有了如今的兴旺场面。
而不像长坪村有些人家，起初还是很人丁兴旺的，家里实在亲戚也多。
可是后面一连串的作死举动，家里人丁凋零，又跟亲戚那里在人情往来那块算计得没完没了，不肯吃一丁点儿的亏。
一来二去，家道能不衰落么？等到最后，别说亲戚了，走在外面连狗都不想搭理你！
关于这样的人家，在长坪村有三个最明显的例子。
第7416章 狗都嫌
早期的旺福家。
如今的老王家，以及姜家二房。
村里人但凡提起这几家，都是摇头。
孙家这样大规模的转移猪，落在村里那些村民们的眼中，对于已经搬去了安置点的人越发觉得自己相应里正他们的号召是明智的。
而对于那三成观望的村民来说，也有了推动作用。
瞧瞧，人家孙家可是里正的岳家，是骆家的外祖父家。
连孙家都把五十多头猪给转移去了草场，可见今年的洪灾势态非常的严峻。
不然，孙家咋可能去做那么转移猪猪那样‘浩大’的事？
于是，这三成观望村民们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匆匆忙忙的收拾锅碗瓢盆往安置点去了。
还剩下两成强烈抵制的村民，两成里面有一半也有些松动，还在持续观望中。
姜二家。
河堤那边吃过晌午饭，骆风棠和杨华忠他们会给大伙儿半个时辰的歇息功夫恢复体力。
趁着这半个时辰，姜先俊匆忙回了趟家，刚进院子就听到屋子里，爹娘又在吵嘴。
“爹，娘，你们咋又在吵嘴？外面人家都在往安置点搬迁，忙得不得了，你们还有空吵吵！”
姜先俊冲进屋里，看到躺在床上和站在屋子中间的娘，以及地上那一地的碎茶碗碎片，姜先俊烦躁的说。
姜二指着姜母对姜先俊说：“你回来的正好，我正跟她这商量搬迁的事儿，她倒好，死活不搬上来就把我一顿喷，连茶碗都给摔了！”
姜先俊看向姜母。
姜母两条眉毛就像两条高高的‘对勾’一样扬到鬓角里去了，眼珠子瞪得浑圆，扯着大嗓门说：“搬啥搬啊？跟风的人是最没有脑子的，这两天雨都陆续停了，雨停了日头肯定要出来，日头一出来水慢慢就给晒没了。”
“你个妇道人家看事情太简单，真要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姜二忿忿说。
“老三来咱家劝说了都不下三遍，爹和大哥都在准备搬去安置点，就你还在这瞎逼逼，等到水来了你插翅难逃！”
“你个废人你才插翅难逃呢，我有手有脚我拔腿就能跑掉，是你怕死！”姜母毫不客气的回怼姜二，而且上来就拿姜二瘫痪的双腿做文章。
气得姜二脸膛涨红，抓起身下的枕头就要去砸那婆娘。
姜先俊奔上去按住了姜二，“爹，咱动口不动手。”
姜二气得只得垂下手。
姜先俊暂且安抚住姜二，扭头又跟一脸得意的姜母那说：“娘，孙家今个都在转移猪场的猪了，那么费劲的事儿孙家都在做，可见这势态真的很严峻。”
“里正和骆将军那边必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让咱搬迁，这事儿咱不能不当回事儿。”
“我专门赶回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咱还是搬吧！”
听到孙家都在转移猪，姜二再次激动起来。
“臭婆娘你听到没？这事儿要是开玩笑，里正会拿自个的老丈人家开玩笑？”
姜母愣在原地，面上也露出几分纠结。
“先俊啊，不是我不想搬，我是觉得咱这屋子牢固，地势也还算高，就算真淹水，那也是淹那些地势低矮的人家。”
“当年发大水那阵子，你才两三岁，那一年咱家就没被淹到呢！”
“那年是那年，今年是今年，咱家的地势再高也搞不过孙家的地势啊，连孙家都搬了啊。娘，你就听我和爹的劝吧！”姜先俊语重心长的说，就差没给姜母跪下了。
姜母脸上的纠结之色更浓了几分。
在她差一点就要松口的时候，有人又来了她家。
是姜二的大哥大嫂。
这两口子进门后看到姜先俊也在，愣了下，随即姜大对姜先俊说：“先俊你回来的正好，我和你大妈正要过来跟你们说一声，我们下昼就要搬去安置点了。你们这边咋整？要是搬，咱就一块儿，也好搭把手！”
姜先俊看向姜母。
姜母原本也是想点头的，但看到自家大嫂那副表情，似笑非笑，这让姜母突然就想起她当初在池塘那边跟一众妇人吵架的时候，大嫂明明就在不远处浆洗，却一句话都不帮她。
这会子跟过来，大哥是真心劝，大嫂八成是过来看笑话的。
不行，我就是打碎了牙合着血往肚子里吞，也不能让你看笑话！
于是，姜母手一挥：“你嗯搬你们的，我们不跟风！”
“娘！你咋这么顽固呢？”姜先俊站起身，脸上都是不解。
姜二也是气得躺在那里直喘气，手指头都在颤抖：“就算是一头猪，都晓得要迁，她连猪都不如！”
姜母被当众骂猪，恼羞成怒，一蹦三尺高指着姜二骂：“你说谁是猪呢？我就算是猪我也能跑能跳，你是啥？你除了躺在床上吃喝拉撒你还能做啥？你连猪都不如！”
“娘，你别这么说我爹！”
“二弟妹，你咋说话的呢？”姜大的嗓门也粗重起来，捏着拳头，涨红了脸。
先俊娘一愣，心里怯了下，但随即她就双手叉腰朝姜大那尖着嗓子回怼：“这里是我家，我想咋说话就咋说话？你谁啊你，还管到我家里来了？”
姜大气得捏起了拳头。
姜大婆娘见状，一边把自家男人往屋门口拽，边朝先俊娘那里啐。
“没人爱管你家的闲事儿，要不是我家当家的跟二叔是同胞兄弟，鬼才管你们死活呢！”
先俊娘叉腰晃头回骂：“同胞兄弟又咋啦？你们养他呀？不都是我在服侍？你们说便宜话不怕腰疼！”
姜大婆娘冷笑，“我不跟你吵，泼妇，当家的我们走！”
“我就说别来劝，你偏不信，她可是当着全村妇人的面打了保证说死都不搬的，她要是搬了不晓得多少人打她的脸呢！”
姜大被他婆娘给拽出了屋子，拽出了院子，愤愤离去。
屋子里，姜二气得用力拍打着床沿。
哥哥满怀关切而来，结果受了一肚子气走，这个泼妇啊！
“泼妇啊泼妇，你这是不把最后一门亲戚路给断死不罢休啊！”
姜二躺在床上，气得脸都扭曲了，浑身都在颤抖。
而先俊娘呢，已经追到堂屋门口去扒拉着门框朝姜大夫妇的背影骂。
第7417章 安置点
屋子里，姜先俊来到姜二的床前，沉声说：“爹，我先把你送去安置点，稍后我再回来劝娘……”
刚好先俊娘骂过瘾了也回了屋，听到这话立马跳起来说：“我死都不会去安置点的，先俊你少打我的主意！”
姜先俊正要开口，姜二扯住姜先俊的袖子。
“先俊，你也别送我去了，我决定了，就算水把这屋子冲走了，我也不搬了。”
“淹死就淹死吧，这样活着也没多大意思。”
“爹，你别说气话啊……”
“你爹我啥时候说过气话了？好了，你别在家耽误了，赶紧回河堤那儿去吧。别给人落下口实，说咱姜家二房拖垮全村后腿。”
就这样，姜先俊无功而返，心事重重的回了河堤那边。
而当天下昼，姜家大房就捡了家当搬去了村口土地庙附近的临时安置点，搭起了帐篷，家里的米粮等农副产品全都搬过去了。
姜大还带去了小炉子，当傍晚的时候，那大大小小的帐篷前面都放着小炉子，妇人们蹲在小炉子跟前烧着一家人的夜饭，孩子们在帐篷的缝隙中间钻来钻去捉迷藏呢，等到夜饭做好，一家人围着小炉子说说笑笑的吃着，就跟野炊似的，这气氛竟然还很不错。
姜大婆娘跟旁边的临时邻居那分享着家里带来的菜，边吃边聊天：“原本还以为在安置点是受罪，没想到还蛮舒服的。”
邻居说：“我昨日上昼就搬过来了，确实不错，也很有意思。”
对面帐篷里的人听到聊天也过来说话，“要是淹水，咱住在这里踏实，要是不淹水，到时候咱再搬回去，又不损失啥，连这帐篷都是骆家送的，咱不亏。”
“对了姜大家的，你家二房咋不来呢？”
“是啊，你二叔那情况，真得提前搬过来，若是临时发水灾，救都来不及。”
提到这事儿，姜大婆娘就一肚子的委屈，把白日里的事跟面前的两个妇人说了一遍。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啊，受了一肚子气回来。”
旁边人听到都纷纷摇头，“都啥时候了还在意那点面子？是面子要紧要是命要紧哦？你这个弟媳真是拎不清！”
姜大婆娘心里冷笑，弟媳妇拎不清的事儿还多着呢，比如唆使先俊把郑家姑娘给睡了，提前生米煮成熟饭……
但这事儿丢脸，丢的不仅是二房的脸，还有整个姜家的脸。
所以在事情败露之前，姜大婆娘不会傻到去外面说道，她只能说：“哎，跟她那种人做妯娌，我可真是倒了霉，可又能咋整呢？谁让大家都姓姜？被带累了都没处说理去哦……”
姜大婆娘跟这些人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提前做好铺设，好跟姜家二房撇清关系。
果真，旁边的妇人们听到姜大婆娘这么说，都纷纷为她抱不平，甚至还有些同情她的遭遇。
“……谁家没那么一两个糟心亲戚呢？你也别犯愁了，二房是二房，大房是大房，咱村里人都看得明白呢！”
姜大婆娘对这些‘打抱不平’的话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又拿了自家带过来的炒瓜子跟大伙儿分享，你抓一把她抓一把的，顿时就打成了一片。
孙家把猪猪们大规模的迁移去了草场，大孙氏夫妇俩也顺带搬去了草场暂住，家里就留了老孙头一个人看家护院。
姜家大房和一众村民也都搬去了村口的临时安置点。
眼瞅着临时安置点这边快要容纳不下了，于是杨若晴便安排了后面再陆续搬迁的村民们去半山腰的学堂那里住。
夜里躺在帐篷里，姜大婆娘对姜大说：“幸好咱今个搬来了，在咱后面的那几家已经搬不过来了，得明日搬去半山腰的学堂。”
姜大说：“半山腰的学堂条件比咱这边要好，不过离村里路就远了，想要回家拿个啥东西的得走好一阵路。”
姜大婆娘说：“你兄弟他们若是想搬，就得搬去半山腰了，这边容纳不下。到时候你看着吧，你那个好弟媳八成哭着喊着来找你帮忙把人背上山去！”
尽管二房有儿子，可那个弟媳才舍不得让儿子受累呢，到时候就开始认这个大伯了，‘一家人’啥啥的又得挂在嘴上。
“我可跟你说啊，到时候你要是搭理她，我可跟你没完！”姜大婆娘哼哼着又说。
姜大仰头望着帐篷顶，静默着没做声。
“你咋不说话？难不成又要去管那闲事儿？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姜大婆娘坐起身来，推了姜大一把：“你倒是给个回应啊！”
姜大叹口气，手臂枕到脑袋后面去平躺着。
“不管咋样，那也是我亲弟弟，他瘫痪了成了个废人，我不去驮，谁驮？”
“他有儿子的，姜先俊一长二大的小伙子，咋就不能驮？你都快奔五的人了，你当你还年轻啊？”
“我可跟你说，不准驮，你要是驮，我就跟你急！”
“对了，不仅你不准驮，咱家两个儿子我也得提前打招呼，不准搭理，哼！”
姜大婆娘重新躺下，背对着姜大赌气睡了。
姜大失眠了大半夜，听着帐篷外面田地里的蛙叫和虫鸣，好久好久才睡去。
夜里，没再下雨了。
隔天早上大伙儿起床的时候，发现不仅雨停了，久违的日头竟然出来了。
这可把大伙儿给高兴坏了。
“天晴了天晴了，水肯定要退，就算不退，至少也不会再涨了。”
“是啊，都快半个月没见着日头了，快些回家去把衣裳晾开。”
在安置点这边晾晒不太方便，于是，姜大婆娘带着两个媳妇一块儿，随着大伙回村去晾晒衣裳。
婆媳仨在院子里晾晒的时候，先俊娘挎着个菜篮子从院墙外经过。
“呀，这两头跑的不累吗？前面屁颠屁颠的往安置点跑，这会子天就晴了又巴巴的跑回来晾晒，真是闲得慌啊！”
两个侄媳妇对视了一眼，她们都不敢去招惹这个泼辣的婶子，于是都偷偷看婆婆的脸色。
姜大婆娘把手里的衣裳用力甩到竹竿上去，扬声说：“我乐意，我高兴，你管的着嘛！”
第7418章 奚落
第7418章奚落
先俊娘嗤笑了声：“没脑子，我才懒得管呢，不过大嫂，我看你脸上多了几个包，今夜不如就留在家里睡哦，别去那边喂蚊子啦！”
“我高兴在哪睡就在哪睡，不用你操心！”
“哈，傻子，没脑子跟风，活该！”先俊娘拢了拢头发，哼着小曲儿得意的走了。
姜大婆娘气得对着她背影啐了几口：“瞧那得意劲儿！”
她又仰头看着天上的日头，先前还很欢喜，这会子又有些矛盾和郁闷。
既盼着出日头，又有些不想日头出来，不想看到弟媳妇那副得意的样子。
“娘，别跟婶子一般见识了，咱赶紧晾晒衣裳吧，几个孩子还留在安置点那边呢，咱得赶紧过去。”大媳妇轻声提醒了句。
姜大婆娘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家，正面五间屋子，东西都有厢房，熟悉的家熟悉的一切，闭着眼睛都晓得啥东西摆放在哪儿。
可这么舒服的家眼下却不能待了，非得要跑去村口那边的安置点跟一群人闹哄哄的挤在一块儿，连放个屁都不方便！
真是不想过去，就想进屋推开门往凉床上一趟，爱咋咋地。
可是，几个孙子孙女还在帐篷那呢，烧饭的家伙什也都搬过去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搬过去了，面前的这个家，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没法住！
姜大婆娘心里很是焦躁，“先看看这日头能不能晴一天吧，要是能，回头我跟你们公爹那商量下，不行咱就还搬回来！”
……
河堤那边，出了日头，让大伙儿都看到了希望。
杨华忠和骆风棠他们也都很高兴。
“真希望就此停了雨，不要再下了！”杨华忠说。
骆风棠点头，“不过，咱还是不能懈怠，河堤这边每个人都要就位。”
几人正说着话，杨华明从那边急急忙忙跑过来。
“三哥，棠伢子，先前我从安置点那边过来，看到一些村民都在把东西往回搬。”
“其中有些人还是修河堤的，都被喊回去搬东西去了。”
经杨华明那么一说，杨华忠和骆风棠赶紧顺着河堤往前走。
果真发现今天的人数比前些天少了一些。
“糊涂，糊涂啊！”
杨华忠拍了下大腿，很是恼火。
这个季节天气反复的厉害，就像小孩子的脸。
有时候整个上昼都晴的好好的，到了晌午突然天都黑了，黑云翻涌，接着电闪雷鸣一阵暴雨哗啦啦下。
可不到两碗茶的功夫又云收雨散，日头重新照耀大地。
“这不行，我得去把人给拦下，不能由着他们胡来！”杨华忠说。
杨华明道：“三哥，先前我就劝了，结果他们还把我一顿喷，有的人还撸起袖子和裤脚要我看他们被蚊子叮咬的地方，娘希匹的，好像那些蚊子是我家养的似的，我自个天天夜里睡在河堤上，我被蚊子叮咬我跟谁那抱怨了嘛！”
提起这些村民，杨华明就恼火，要不是因为三哥是里正，大安在京城做官，棠伢子又是护国大将军，所以造福乡里，为村民们着想是家里这些大人物的责任，否则杨华明才没有那个闲工夫跟宽阔的心胸去跟那些傻帽们逼逼叨叨呢！
骆风棠听到这话，也跟杨华忠那说：“岳父，尽量劝，实在劝不住就让他们在这个上签字按手印。”
骆风棠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叠文书出来，每一张白纸黑字都写着同样的话。
那就是自己自愿放弃里正和护国大将军安置点的帮助，出了一切意外，自己承担后果。
这是免责书！
看到这厚厚一摞免责书，杨华忠有些纠结。
杨华明却是眼睛都亮了，一把从骆风棠手里抢过来塞到杨华忠手里：“三哥，你就别再犯难了，你是里正，尽到自己的职责就行了，咱不是给那些村民擦屁股的！”
杨华忠捏着手里沉甸甸的免责书，再次看向骆风棠。
骆风棠颔首：“四叔说的在理，岳父，大家都是成人，自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杨华忠想了想，一咬牙，“行吧，我跟他们讲清楚！”
杨华忠转身离去，杨华明在后面喊：“三哥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去，我语言表达能力比你强，待会让我跟那帮人说！”
……
“……你爹过去后，一些人碍于面子又回来了，一些人被那免责书给吓唬住了，也回了安置点。但还是有一些人签了免责书回了村，你爹也没辙了。”
晌午来娘家这边喝绿豆汤的时候，杨若晴听孙氏说起了上昼的事。
杨若晴放下碗，望着外面院子里的日头光，也有点迷茫。
“今个万里无云呢，这天气确实容易让人动摇。”
“但不管咋样动摇，河堤每天都在往上加高加固，砖石木头源源不断的往河堤边运送，但凡长了眼睛带了脑子会思考的人都应该明白水位一直在持续的上涨，就没停过。”
“晴儿，你说这天大概晴好多少天安置点的村民才能搬回去？”孙氏又问。
杨若晴想了想，“具体多少天这个不好说，得看水位啥时候退回到安全线以下方可搬回村。”
孙氏满脸迷茫，“那这会子超出了安全水位线多少啊？”
杨若晴想了想，若是说具体的数字和单位孙氏肯定听不明白。
于是她拿了一根绳子在上面掐了一段距离比划了一番。
“大概这么多。”
“呀，这样是不是太多啊，比我手臂长不了多少啊……”孙氏说。
杨若晴一口绿豆汤差点捧出来。
娘你可真是真虎啊，这种话都敢说。
你晓不得没超出一毫米都代表着什么！
算了，还是不跟娘深究这个话题了，免得自己内伤。
“娘，要是大舅妈他们跟你这打听啥时候能搬回村，你就把我先前那话告诉他们，等到确定安全能搬了，村里会告知大伙儿的。”
孙氏连连点头，“放心吧，你大舅妈应该不会问，这才刚刚把猪给挪去草场呢。”
老杨家老宅的男人们夜里几乎都睡在河堤上，妇人和孩子前两天就接出来了。
廖梅英母子，金氏带着杨永青的闺女，他们住进了曹八妹家。
第7419章 山珍海味
第7419章山珍海味
谭氏不想住杨华忠家，厌烦老杨头，所以谭氏自主选择住去了五房。
刘氏带着铁蛋住到了杨华忠这儿。
所以当杨若晴跟孙氏在这聊天的时候，刘氏很快就屁颠着过来了，看到桌上有绿豆汤立马也说要喝。
孙氏微笑着说：“晓得你喜欢这个，给你准备好了，放在那边晾。”
“三嫂你对我真好！”
刘氏高兴极了，赶紧过去端了绿豆汤坐到桌边来边吃边喝，吧嗒着嘴巴，就跟享受着山珍海味似的。
刘氏就这点好，但凡别人给她的吃食，不管是啥，她都能给你吃出山珍海味的视觉和听觉效果来。
而且边吃边夸，一副欢喜和感激不尽的样子，对孙氏这些赠予者来说，这样也好，有种赠予的成就感。
杨若晴也在打量着刘氏这副喝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开玩笑说：“四婶，像你这种吃法，回头可得给我娘这儿交伙食费才行哪，不然养不活。”
刘氏喝得高兴，豪迈的摆动着自己的筷子说：“没问题啊，你娘厨艺甩我一百条街，把伙食费交给她，我吃得过瘾，我乐意。”
杨若晴笑得眉眼弯弯。
一旁的孙氏嗔了眼杨若晴，又对刘氏那说：“晴儿跟你说笑的呢，三哥三嫂再咋样，也不少你们几双筷子，你们就心安理得的住下来，其他的不要多想。”
刘氏兴奋点头。
但是大家都明白，刘氏虽然嘴馋喜欢吃别人家的东西，但刘氏心里啥都明白。
或许很早以前四房孩子们小，日子过得紧吧的时候她是想过打秋风，但如今，同样是‘蹭吃蹭喝’，刘氏跟从前相同，又跟从前不同。
四房的条件也上来了，刘氏自己在镇上还有火热的小生意，荷丫头和康小子那儿是稳定的进钱渠道。
而杨华明这边在道观做事也有进项，四房除了没盖新宅子，其他啥都不缺。
刘氏天天在几个妯娌家，侄媳妇们那儿‘蹭吃蹭喝’，刘氏也没少给大伙儿送东西。
每一季新上市的瓜果蔬菜，都要往老杨家几房送，每回从镇上回来，刘氏都不空手，给各房都带礼物。
吃饱喝足，刘氏望着屋外的日头，伸了个懒腰说：“这日头啊，我看着不妙。”
“四婶，你啥时候还学会观天象了啊？说说哪里不妙啊？”杨若晴笑问。
刘氏便起身来到堂屋门口，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眯起眼仰头望天，一手还指指点点颇有气势的说：“虽说这会子日头白花花的，可这日头不强势，很嫩，这就是根基不稳的表现。”
“你们再看那边的天空，有没有瞅到一条长条的云竖着挂下来？”
孙氏也来到了门口，顺着刘氏的指引朝那边张望，“看到了，还真有呢。”
刘氏接着说：“看到就对了，那种云用老一辈的话来说叫‘龙挂尾’，说是天上有龙犯了罪，玉皇大帝惩罚那龙把尾巴垂下来，这一垂，咱底下的老百姓就遭殃了，龙尾搅动江河湖泊里的水，这是大风和暴雨的征兆啊！”
杨若晴原本懒散的坐在桌边当笑话一样的听，可这听着听着竟砸吧出一些异样的味道，尤其是刘氏身边还有一个‘捧哏’的孙氏，随着刘氏的解说，孙氏那震惊和新奇的表情在脸上不断的交织出现。
好吧，杨若晴承认自己也被吸引过来了，她也站到门口去仰起头眯起眼找寻那条罪龙的尾巴……
哎呀，还别说，天边的那条云的形状上粗下细，上面还隐隐有鳞片，真像一条垂摆下来的龙尾巴。
那龙尾巴一直消失在东面的地平线那儿，仿佛还真给伸到水里去了。
这老一辈人的话语还真是贴切啊，后世的时候不少人瞧不起古代人，说古代人愚昧落后无知。
鬼扯！
很多古人的智慧和经验之谈，后世无法超越，甚至一直受益。
“我敢打保票，这天晴不了太久，龙是行云布雨的，龙挂尾之后肯定要刮风下雨，就像每年二月初二龙抬头那样，那条黑龙去探母，从咱这一带儿飞过去，都要下雨，这是一样的道理！”
刘氏站在那儿，说的头头是道，这一刻的她浑身仿佛散发出金光来，就连脸上那一颗颗星罗棋布的雀斑都在发光，整个人自带美颜。
虽然出了日头，虽然七八成的村民迫于里正和骆风棠他们的压力还是留在了安置点，虽然杨华忠他们又将修河堤的人手全部召集回去，虽然左景陵和骆宝宝他们还在埋头专心造船……
但是，因为日头出来了，村里大部分人的危机意识也淡了许多。
他们把住安置点和修河堤当做了一种应付差事的行为，敷衍的态度很明显。
而且，还有些人虽然人还住在安置点，但是偷摸着把值钱的家当又悄悄往家里运送，然后一把铁锁锁起来，就家里几号人带着一两件换洗的衣裳去安置点。
还有些人更夸张，煮饭的家伙什都送回了家里灶房，回家烧饭吃饭，吃过饭夜里再回安置点睡觉。
面对这样的情况，杨华忠很无奈，但劝说无效下他也就放弃了。
因为他得将精力重点放在河坝那边。
李家村的李甲过来找杨华忠这谈事情，晌午在一块儿吃的饭。
聊到这个情况，李甲的怨气比杨华忠大得多。
“你们在村里的威望大，说啥村民们都听，就算不是全部听，可只要大半人听，其他的都得随大流。”
“我就不一样了，我在村里的威信比不过你们，我们村的人口多，林子大了啥鸟都有。”
“有些人坏，有些人蠢，有些人看热闹不怕事大，这号令啊，真不好施，这里正哦，也不好当！”
“这段时日我天天吃喝拉撒都在河坝上，没人说我一句好，出了啥事儿还都要埋怨我，难啊！”
面对好友的抱怨，杨华忠只能默默的听着，然后拍拍李甲的肩膀：“都一样，来，咱干活就不拿酒招待你了，吃菜吃菜。”
晌午杨华忠是拿河坝上的大锅饭来招待李甲的。
第7420章 专注
土豆烧五花肉，黄瓜鸡蛋汤，还有水芹炒酱干。
主食是红薯饭，外加黑米面馒头。
李甲吃着碗里的饭菜，忍不住问杨华忠：“你们是今个好伙食被我赶上了？还是一直都是这么个吃法？”
杨华忠：“一直都是这么个吃法，咋啦？”
李甲又问：“那……这伙食是咋样算钱的？”
在吃食这块，两个村里都有自己的方式。
杨华忠说：“伙食这块，是我闺女和女婿掏钱，不在村里收钱。”
李甲突然就不吭声了，他也终于明白为啥长坪村的人听杨华忠这个里正的话了。
人家女儿女婿不仅有势还有钱啊，这样舍得的给别人吃喝，就算没有涨水的危险，人家也乐意过来做事。
接下来李甲就不说别的了，沉默的扒拉饭菜，吃饱了赶紧回李家村那边去。
临走前杨华忠再次跟他约定好，不管出不出日头，在水位退回到安全线之前，河堤这边都不能放松！
不然，这个村提前放弃了，对别的村的村民是一种动摇，不方便管理。
所以杨华忠和李甲在这方面必须坚定的站在一起，同进退。
他们两个大村的里正表明了态度，其他小村的里正自然就是从属状态了。
骆家吃夜饭的时候，饭桌上依旧是王翠莲，拓跋娴，杨若晴这三哥妇人大眼瞪小眼。
王翠莲很无奈的说：“这两个老爷们是忙河堤去了那就不用提了，可两个小东西就在家里啊，也不过来跟咱一块儿吃饭，还是咱这几个。”
拓跋娴用帕子捂着嘴笑容优雅：“这俩孩子做事太专注，随便他们吧，把饭菜送过去了就行。”
杨若晴对此也很头痛。
每天的饭菜他们都是派个人过来拿，一次性就把大伙儿的一齐拿过去了，就跟送外卖似的。
有两回杨若晴过去瞅，看他们端着碗蹲在那些未成形的船边扒拉米饭，边扒拉还在边看图纸，见缝插针的讨论……
原本杨若晴还想提点意见让他们出来吃，看到这一幕，她识趣的闭了嘴。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专注’二字。
俩孩子在这方面的精神，值得她这个做长辈的学习啊。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为他们每天做营养充沛的饭菜，然后，尽量不去打搅他们。
“随他们去吧，只要不饿肚子，在哪吃都一样。”
杨若晴微笑着说，“跑来跑去的，也确实耽误功夫，对他们来说现在就是争分夺秒呀。”
拓跋娴道：“晴儿说的在理，嫂子，我们要是想看宝宝，就自己偷偷去后院看。”
王翠莲也点头，“我已经偷偷去看过好几回了，呵呵……”
拓跋娴目光亮了亮：“我也是。”
两位祖母相视一笑。
杨若晴也去偷窥了好几回，但她不说，只抬起筷子催促她们：“大妈，娘，咱赶紧吃饭吧，我能忍，我这肚子里两个好像忍不了啦！”
长辈不动筷子，晚辈绝对不能先动，这一点杨若晴一直都在遵守。
王翠莲和拓跋娴的目光同时落在杨若晴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都急了。
光顾着去说大孙女，却忘了这里面还有两个更小的。
“你这孩子咋那么实诚？你饿了就先动筷子啊，咱一家人吃饭不讲究那些规矩！”
王翠莲嘴里嗔怪着，手里已经给杨若晴拖了一条鸡腿。
三人和谐的吃起了夜饭。
夜里骆风棠回来的时候，杨若晴躺在床边的榻上，歪着脑袋睡着了，手里的书滑落到地上。
骆风棠弯腰捡起书放到一边，又将边上的薄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腹部。
再去打量她的脸，发现她已经睁开了眼，目光朦胧的看着他。
看到是他，明明很困倦的眼睛在努力睁大，似乎想仔细辨认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所认定的那个。
骆风棠扬起眉梢，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蹭着他的脸颊，轻声说：“你乖乖睡觉，我去洗个澡就来。”
他想把她抱去床上睡，可自己这一身的汗，混杂着泥水，实在不方便抱她。
杨若晴听到他的声音，睡意又去了几分，她摸着他冒出了胡茬的脸庞，笑容温柔，嘴巴却微微嘟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今晚又回不来了呢！”
昨晚，前晚，已经有两个晚上他留在河堤那边。
有一晚他是换杨华忠回来，有一晚则是换杨华明回来，而他自己，连续熬了两个夜。
这憔悴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骆风棠捏着她的手，歉意的笑了笑。
“今夜没下雨，岳父和四叔都撵我回来洗个大澡，说我身上发臭。”
他说完自己就笑了。
杨若晴也抿着嘴笑了，“不臭，咱家男人香着呢！”
劳动的汗水最光荣，劳动的汗水最香甜！
杨若晴爬起来给他找衣裳，等他进了洗浴房，她又去了趟灶房。
当他一身清爽的来到寝房时，她正在那里往熏炉里添艾条，而桌上，已经放了一碗汤面，碗头那几块卤猪脚色泽黄亮，在灯光下几近透明，绿色的葱花洒在上面，骆风棠只看了一眼，突然就感觉腹中空空。
杨若晴陪着他吃完猪脚面，又聊了一会儿闲话，说的最多的当然是这天气和村民们的反应。
“我让岳父把那些免责书发下去了，但凡坚持要回搬的村民都签了名按了手印。”
杨若晴对此当然是赞同的，因为免责书这个点子是她跟骆风棠一块儿想出来的。
他们又不是村民们的保姆，犯不着对每个人的财产生命安全负责，他们也没那个能力负责。
带头修河堤，免费发放饭菜，并且积极的准备赈灾粮食……
他们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还想咋样？
菩萨都没这么实惠的吧？
之所以做到这一步，不是圣父圣母心泛滥，而是因为社会地位和影响力已经拔高到了那个程度，你必须得做。
这叫上位者的胸怀和气度，你做了，不一定增分，你不做，就一定减分。
大家都在朝堂上混，这种明显的减分项怎么能有呢？那相当于将自己的把柄亲手送到了对手的手里。
第7421章 奇怪的梦
“签了免责书的人是自己作死，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杨若晴对此反应是嗤之以鼻。
两人没有闲聊太久，因为都累了，尤其是骆风棠，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阴影。
于是两人赶紧上床歇息，竹席很凉爽，屋子里也通风透气，艾草淡淡的馨香能安神助眠。
两天两夜没咋合眼皮子的骆风棠刚躺下就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鼾。
杨若晴躺在他的身侧，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也是安心的喟叹了声。
真希望水位赶紧退下去，大家的生活尽早回到正轨。
迷迷糊糊的时候，杨若晴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到自己站在一座好高好高的城楼上面，从上面往底下看，那人渺小得就跟蚂蚁在爬似的。
当她仰起头，她看到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金色的雨。
那雨噼里啪啦打在她的身上，一声龙吟从云层中溢出，一条金色的大龙张牙舞爪俯冲下来，直接撞进了她怀里。
金光炸裂，那大金龙突然就不见了，而她的身体却有一种被贯穿的感觉，浑身燥热。
她吓得醒了过来，床边朦胧的灯光洒进帐子里，她喘着大气，看到身旁酣睡的骆风棠，这才定了心神。
好逼真的一个梦啊，尤其是那条大金龙扑过来的时候，它那绿色的眼珠子，还有龙角上的纹路，栩栩如生，就跟真的似的。
我咋会梦到龙呢？
难道是白日里跟四婶他们讨论龙挂尾的事带来的后遗症？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窗外，电光照得屋子里亮如白昼。
接踵而来的雷声更是重重砸在屋顶。
杨若晴心头一跳，暗道不好。
正要去推睡在身边的他，突然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
“不好！”
他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抓起鞋子往脚下套。
杨若晴也跟着起身穿衣，而此时，外面的雷电越发凶猛，一声接着一声，电光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彼此苍白惊恐的脸！
“我去河堤那里，晴儿你就待在家里哪都不准去！”
骆风棠丢下这句话后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匆忙出了门。
杨若晴在屋里怎么待得住啊？而此时外面暴雨已经砸下来了，天空中墨云翻滚，天神好像发了怒似的咆哮不止，似要将这天地掀个底朝天！
杨若晴怎么可能在家里待得住呢？就算她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去河堤那边，但家里的情况，还有隔壁娘家的情况，她得随时关注啊！
她当她穿着蓑衣来到前院，发现王翠莲和拓跋娴左景陵骆宝宝他们都在。
“娘，大爷爷和爹去了河堤那里，爹临走前交待我们看住你，不准你离开家。”
骆宝宝见到杨若晴，赶紧过来扶住她。
杨若晴说：“这么大的雨，我也睡不着啊，还是来前院跟大伙儿待一块心里更踏实。”
估计拓跋娴和王翠莲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人类在这些恶劣的自然天气面前，有种镌刻在基因里的惧怕，这也是一种本能。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大家越是要在一起。
左景陵看了眼屋子里，然后对骆宝宝耳语了几句。
骆宝宝点头，“我要守着我娘，我爹特地叮嘱的，你自己去行吗？”
左景陵点头，毅然离开。
王翠莲望着左景陵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问骆宝宝：“这电闪雷鸣的景陵不怕吗？咋还跑了呢？”
骆宝宝面色略微带了几分凝重，说：“景陵说，今夜这雨势不妙，破圩的可能性很大，他提前去准备船只去了。”
等到洪水盖下来，到处都是汪洋大海，唯一的交通工具只能是船。
众人的面色都跟着沉了下去。
大部分村民都在安置点，村里只是少数一两成。
若是涨了水，池塘的水漫过了塘坝，想要进村，或者村里的人出村，就难了。
因为找不见塘坝，你随时都可能一脚踩空踏进池塘里，那可就得淹死！
所以景陵去准备船是很必要的。
“晴儿啊，你爹去了河堤那儿，你娘在家肯定害怕，要不把她喊到咱家来一块儿待着？”王翠莲突然说。
杨若晴先前睡醒的刹那也有过那种担心，但这会子早清醒了，她又不那么担心了。
“我爷和小爷爷，还有四婶他们都在我爹娘那边住呢，这会子肯定也是大家伙儿聚在一块儿。”
王翠莲这才放了心，“有伴就好。”
大家都泡了茶坐在堂屋里，看着外面院子里的瓢泼大雨。
幸好这会子不再打雷闪电了，只是一个劲儿的下雨，稍微让人没那么悬心。
因为打雷闪电的时候人在野外，还是在水里，水本身就是导电的，触电的危险很大。
幸好没再打雷闪电了，不幸中的万幸……
长乐镇。
这里是北方常见的做法一处小镇，甚至镇子的名字，都不是独有的。
北方叫长乐的地方，大大小小十七八个是绝对有的。
这里是附近山里人最爱来的地方。
墨家村的墨赖栓，人称三栓子，他腿脚不利索，却最喜欢赶集。
此时，他正行在山路上。
推着一只独轮车。
车上是他十岁的女儿墨小小。
因自小女儿一出生，就比一般的孩子要瘦弱，他就随口给孩子取了个小小的小名，一直到了现在，小名叫成了大名。
“爹，咱们这次去市集，能不能给我买一根糖葫芦吃？”墨小小眼睛亮晶晶的，说到糖葫芦的时候，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好，爹答应你。”
墨赖栓笑眯眯的道。
“爹爹真好！”墨小小高兴道。
“爹，你看，天边有一片火。”
墨小小正想着到时候怎么吃糖葫芦，忽然之间，她抬头就看见，天边一片红色的霞光，看起来格外的绚丽多姿。
但看见天边一幕的墨赖栓，却不觉得美丽，他面色大变。
昔年，他曾经去过草原边缘，曾经见识过那种天边红。
他知道那是什么。
“小小，快，我们走。”墨赖栓将墨小小从独轮车里拉出来，随后，他加快脚步，向着前方快走。
只是，他腿脚不利索，一瘸一拐的，走不快。
而墨小小才十岁，小胳膊小腿的，也走不快。
第7422章 小小
“爹，咱们的车。”看见墨赖栓连车子都不要了，墨小小急忙道。
“顾不上了，小小，我们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墨赖栓一边走，一边在四周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但这里是通往外面的山路，一侧是悬崖峭壁，另一侧也是光秃秃的山石，一棵树都没有，根本没有可供躲避的地方。
就这么一犹豫，天边的暗红色风沙，已经铺天盖地而来，在耳边呼啸着，像是无数的狮子老虎，在咆哮怒吼。
巨大的风浪，一个翻滚，就将墨小小打翻了出去。
墨小小翻滚着，一路沿着悬崖峭壁滚了出去，墨赖栓根本就救援不及。
“小小！”
他痛呼声一声，眼睛一片血红，风裹着一块石头，撞在他后脑勺儿上，顿时就砸破了头皮。
墨赖栓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
“不好，马惊了。”
巨大的风浪滚滚而来，烟尘充斥在天地间，让人想睁开眼睛都倍觉困难。
骆星辰半眯着眼睛，用湿润的手帕捂住口鼻，他们半蹲着身子，躲在石块或者庞大树干等后面。
只是，人能勉强顶住，战马却顶不住了。
这一批人马中，足有上千匹战马，此时在风沙的冲击下，战马惊慌失措之下，不再听从命令，开始狂奔起来。
附近有崖壁，一些战马，盲目的乱冲乱撞，冲下崖壁后，估计会摔的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不用管，马损失就损失了，人没事就好。”
紫烟大声喊道。
她的声音在风浪之中，传的不远，但附近听见的兵士，也就不再去管战马之事，只管自己躲好。
骆星辰心疼不已。
上千匹战马啊，那是一大笔费用，损失太大了。
而且，看到一些战马，活活的摔死，那种感觉，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不过，战马虽然值钱，跟人命相比，又算不得什么。
他又不是那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恶人。
风呼呼的响，骆星辰不敢睁眼，只是脸上蒙上了以后，依旧能感受到砂石不断的撞击。
忽然，骆星辰身体一震，有什么东西撞在他身上了。
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抓，感受到柔软。
不是石头，应该是生灵！
他被撞击的连翻了几个跟头，不过，他借助卸力的手法，将力道化解，同时将手里的生灵抓住，不让其吹走。
等身形稳定下来以后，骆星辰呼出一口气，重新将帕子捂住口鼻，他已经勉强看清楚。
原来，他抓住的竟然是一位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粗布衣，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呼吸已经停了。
脸上，手上，露出来的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还有心跳，脉搏！”
风渐渐的弱了一些，骆星辰发现，小女孩竟然还活着。
但此时，她呼吸已经停止，急需要急救。
“紫烟姐，快来救人。”
骆星辰远远的喊了一声。
紫烟身形如电，很快落在他身边。
手掌在小女孩的身上轻拍，再将小女孩倒过来。
“啪……”
一声脆响，小女孩面部朝地，哇的一声，朝着地面吐出苦水。
“拿水过来。”紫烟抬手。
骆星辰取下水袋，递给紫烟。
紫烟拔出塞子，依旧让小女孩面朝地，她手指一点，水袋里的水逆转出去，往小女孩的嘴里猛灌。
小女孩连连咳嗽，不停的将灌进去的水，重新吐出来。
“紫烟姐，这是做什么？”骆星辰疑惑道。
“催吐，她的胃里，气管里，进了砂石，要是不将其催吐出来，会很麻烦。”紫烟解释道。
骆星辰看着小女孩的模样，那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样子，当真是难受至极。
但又没办法，再痛苦也要把砂石吐出来才行，要不然会留下后遗症的。
“差不多了，这孩子的命，算是救回来了。”紫烟道。
此时，天空中雾气腾腾，砂石已经不在飞舞，但正常呼吸依旧不舒服，空气中的沙子含量很高。
“紫烟姐，我们去下面的山谷休整一阵。”
“好，我们走。”
紫烟将小女孩环抱着，身形急速的向山谷的方向奔行。
其余人等在缓过气以后，此时都纷纷跟在紫烟的身后前进。
下面有一处小山谷，里面树木成林，一定程度上阻挡了风沙。
要不是风沙来的太急，一行人早就避让到山谷里面了。
解开脸上的帕子，骆星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
树林里面，空气果然正常了许多，至少能正常呼吸了。
“如今方才知道，能自由的呼吸是多么难得的事情。”骆星辰忍不住感慨道。
“最难得的是我们最习以为常的事物，有些需要失去一下才能体会，呼吸只是其中一种。”紫烟微微一笑。
玉带山。
“失去了也未必会珍惜。”骆星辰摇头道。
“会珍惜一小段时间的……等时间一长，又会恢复老样子，这就是人性。”紫烟微微一笑。
“唔……”
此时，放在旁边一堆枯草之上的小女孩，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她睁开眼睛，意识算是清醒了过来。
“爹，爹！”
小女孩下意识的就叫出声来。
但是，她眼珠子转动，看见了是一堆陌生人。
其中并没有自己的父亲。
“小姑娘，没事了，你已经得救了。”
说话的是紫烟。
紫烟毕竟是个女子，模样好看，对小女孩来说，更显得有亲和力。
如此一来，小女孩情绪稍稍缓和，她抬起头道：“大姐姐，你见过我爹吗？”
小女孩努力的想要站起身来，但她全身都没有力气，到处都疼的厉害，根本不可能依靠自己反而能力站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又是何人？”紫烟问道。
“我，我爹不让我跟不认识的人说名字。”小女孩抿着嘴唇。
“我们又不是坏人，你爹是让你不要跟坏人说名字。”紫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个小女孩，居然还有一些危险防范意识。
“好吧，大姐姐，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小女孩低声道。
“好。”紫烟点头答应，反正她不用告诉别人，这么短的时间，小女孩声音再小，附近的人，一样能听见小女孩说话。
第7423章 倔强
“我叫墨小小，我爹叫墨赖栓。”小女孩墨小小小声道。
“你们是住在山里吗？”紫烟问道。
“是啊，大姐姐，我们是这里的山民，我爹带着我去赶集呢。”墨小小道。
“你是遭遇到沙尘暴了，能活下来，算是你运气好，有造化……但你现在，身上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胳膊腿，全部都受伤了，你是站不起来的。”紫烟淡淡道。
“大姐姐，能带我去找我爹吗？我会给大姐姐好东西。”墨小小低头道。
“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爹，但好东西就免了，我不需要你的东西。”紫烟眼眸柔和了一些。
这小女孩墨小小，还是讨喜的性子，懂的分寸。
“不行的，我爹说过，我们墨家，需要什么，都是要交换的，总之，不能让别人吃亏。”墨小小却用一种倔强的眼神，望着紫烟。
“好吧，那就随你。”
紫烟应道，她发现，自己有些喜欢这个知进退的小女孩了。
这样性子的女孩，又有几个？
墨小小想要交换着来，那就交换好了。
有些东西，在孩子眼中算是宝贝。
“墨小小，你怕疼吗？”紫烟靠近过来。
“不怕！”墨小小道。
“紫烟姐，你来，我让其他人站远点。”
骆星辰一边说话，一边让其余的兵士们，去远一点。
北离渊正好也和其他人熟悉，他去跟其他人，一起在附近找马，有一部分马，在面对沙尘暴受惊以后，四处乱跑走了。
现在风沙变小，正好去寻找一下那些走失的战马。
很快，墨小小身边，只剩下紫烟一人。
“我要动手了，把你身上的肋骨以及手脚筋骨回正。”
紫烟话音刚落，没等墨小小说话，就直接动手了。
她手指如电，飞快的拍打，点戳等。
手法十分巧妙和精确。
但再精确的手法，都不能灭除疼痛。
不过，让紫烟感到意外的是……
墨小小咬着牙，额头上汗水流淌，却一言不发，也不叫出声，硬是很倔强的挺住了。
等到紫烟正骨完毕，那种疼痛感，才逐渐的削弱。
“墨小小，现在还疼吗？”紫烟问道。
“不疼，大姐姐，我可以的。”墨小小扬起小脸道。
“那就好，现在你躺着不要动，我要给你上药了。”紫烟道。
这次他们北上，准备的物资相当充分。
即使因风沙席卷而有所损失，但目前来看，伤药管够。
上了夹板，用了伤药以后，紫烟这才坐在一边休息。
“墨小小，这里，你认得吗？”紫烟道。
“认得啊，这是野狐谷，大家都说，这里有很多狐狸。”
墨小小点头。
这一片是她的家乡，虽然她年纪小，不懂的太多东西，但认路是没问题的，毕竟，她在村子里都算是很聪明的孩子。
“你能指路回村子里吗？你爹找不着你，可能回村了。”
紫烟没说另一种可能，或许墨小小的父亲，在风沙席卷之时，丧生了。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沙尘暴虽然厉害，在山区，受到山峰的阻拦作用，减弱了许多，已经没办法吹起一个普通成年人了。
“我可以的，我知道路。”墨小小再次点头。
“那好，待会你来指路。”
紫烟过去，跟骆星辰商量了一下，让两名将士，用树枝，布匹等，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把墨小小放在其中。
此时，北离渊带着找马的将士回来了。
“少了三成，现在只有六百七十五匹马。”北离渊叹了口气。
“死了的，取了马肉，带走，残疾的，不能治的，也杀掉，好马暂时放在山谷里面，大部队待在此地，选十几个近卫，跟我们一起进山。”紫烟想了想道。
“那就把墨小小送进山吧。”骆星辰点头。
“不仅仅是墨小小的事情，我们可以趁机跟山民打交道，询问走出这片山有没有捷径。”紫烟微微一笑。
……
山中。
墨赖栓失魂落魄的回到村子里。
“老栓，你怎么回了？小小呢？”
迎上来问话的是李二嫂子，她已经守寡多年，她家男子，在山里打猎，被野狼掏空了内脏死了，过后，她一个人拉扯孩子，没再嫁人。
“小小……她不见了。”墨赖栓低着头，嘴里面嘟囔。
“是不是被风刮跑了？村里好几座房子屋顶都被掀了。”李二嫂子神色一紧。
大风来时，村子里猝不及防，损失也不小。
“是啊，小小被风刮跑了，我……我找不着。”墨赖栓眼角滴下泪。
“你个窝囊废，还是不是个男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我去叫村正，喊上壮小伙子们去找。”
李二嫂子一顿数落，她说完，转身向村子里奔去。
此地距离天宛城，已经没有太多路程。
但玉带山脉蜿蜒如蛇，气势磅礴，将天宛城和南方阻隔开来。
想入天宛城，只能走剑匣关。
剑匣关，此时已经被北离家封闭，想要入关，需要接受身份审查。
骆星辰一行人不能接受身份审查，因而他们需要在玉带山脉走出另一条路来避过剑匣关。
原来骆星辰以为，走出另一条路不难。
但实际上，他发现，难是不难，完整的将物资和战马，都运出去，还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却就十分困难了。
山路崎岖，走起来艰难无比，更别说了，能让战马也走通。
天色渐渐擦黑。
山里浓雾已经逐渐涌上来。
山中回荡着叫喊声，十几个汉子举着火把，在山中分头行走，一边四处搜寻，一边大声叫喊。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一个十岁的孩子，被风卷走，可能落入了山崖下。
这还能活下来？
以村民的看法，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几乎不可能活命。
但即使如此想，村民们还是一丝不苟的去四处寻找。
山村大约几十户人家，都是几辈子的交情，很多人看着墨小小出生，长到这么大，感情颇是厚实，他们都是淳朴人，做不到视而不见。
“那边，有人在叫喊。”
骆星辰，紫烟带着墨小小，以及十几名近卫，一路前行，走了一段路程后，骆星辰听见了远方传来的叫喊声音。
第7424章 冷血之地
听口音，应该是附近这一片的山里话。
骆星辰依稀能分辨，那边叫喊的应该是墨小小。
“就是那边。”
墨小小躺在担架上，抬起手指，朝着前方的位置，指了一下。
这山路委实不好走，墨小小所指的方向，还要翻过一个小山丘，这道路湿滑不已，要不是骆星辰一行人俱都是习武之人，怕是走不了这山路。
“声音越来越近了，看来你村子的人，在四处找你。”
骆星辰倒是松了一口气。
能四处找人，也就意味着，墨小小所在的村子，不是那种冷血之地。
“走，我们上去看看。”
骆星辰一行人往上走。
过了一阵，他们就看见附近的山路上，有火把的亮光。
举着火把的是一名年轻的男子，身穿兽皮缝制的衣服，头发挽起来，黝黑的皮肤，有神的双眼，都显示出此人应该是一名出色的猎人。
“什么人？”
年轻男子也注意到了骆星辰一行人。
看到了那一刻，年轻男子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手掌更是下意识的就将腰上的猎刀都抽了出来。
“阿牛哥。”
墨小小清脆的声音响起。
而听见墨小小的声音，这位阿牛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小小，是你啊！”
阿牛哥快走几步，靠近过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躺在担架上的墨小小。
“小小，你这是咋了？是谁打伤了你？”
阿牛哥愤怒的大叫，目光森森的在骆星辰等人身上掠过，似乎已经将“打伤”墨小小的缘由，归结于他们身上。
“没人打我，是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救了我。”墨小小急忙道。
“原来是恩人！”
“拜见恩人。”
阿牛哥眼睛里闪过恍然，他立刻行礼道。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骆星辰已经看明白了这位阿牛哥的性子。
此人是全无心机啊，显得格外的淳朴。
“我们也是恰好碰见了，恰逢其会。”骆星辰微微一笑道。
“不管怎样，是你们救了小小，还请跟我回村子，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你们。”阿牛哥直截了当的道。
“好，正有此意。”骆星辰点头道。
没有猜疑和防备，阿牛哥很简单的邀请，骆星辰也就简单的应诺，这种相处方式，骆星辰觉得十分的轻松自在。
阿牛哥靠近担架边，他很热情的道：“两位大哥，你们哪一位休息一下？我来帮忙抬。”
“不用了，我们有的是力气。”
两名近卫笑着拒绝了，他们都是打熬力气的力士，平日里干的就是力气活，打的也是力气仗，抬墨小小这么个轻飘飘的小女孩，那是相当的轻松。
“我来搭把手吧。”
虽然两名近卫拒绝了，阿牛哥依旧上前，手掌握住担架的一段，跟着走，不时的抬一把。
“小小，村里人都吓坏了，大伙儿在外面寻你呢，幸好，天可怜见，你还活着。”阿牛哥感叹道。
“阿牛哥，我爹呢？”墨小小问道。
“你爹，他也跟着大伙儿一起呢。”阿牛哥道。
“我爹没事，那就好了。”墨小小松了一口气，她原本的担心，终于解除了。
走了一阵，前方云雾之中，出现了一片房屋，俱都在一处空地上。
看了四周的地形，骆星辰发现，这里作为隐居之地都合适。
这处山村，有瀑布，溪流，附近还有大片空地可以开垦作为农田，再加上捕猎，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居住地了。
只是，这里距离外面的镇子很远，要出山一趟很不容易，想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需要很久才赶集去购买一批。
骆星辰一行人靠近镇子没多久，阿牛哥朝着前方，伸长脖子吆喝了一声。
“大家伙儿，小小回来了！”
“小小没事了？”
“小小回来了？”
“好多人啊，有外人，来了。”
“老村长，老村长，有外面人进村了！”
“快叫人出来。”
“……”
前面一片喧嚣，看起来很安静的村子，很快沸腾起来。
过了一阵，老村长在众人的簇拥下，从村子里走了出来。
阿牛哥快走了几步，他来到老村长的面前。
老村子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虽然脸上满是皱纹，但精神很是矍铄。
他手中拿着一根拐棍，用力在地上戳了一下。
“阿牛，对面是咋回事？”老村长慢悠悠的道。
“老村长，小小被人给救了，我领着他们回村子里呢。”阿牛哥笑道。
“既然是小小的恩人，那就是我们村子的贵客！”
老村长咳嗽一声，就迈步朝着骆星辰等人走去。
“诸位贵客，我们村子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还请诸位能留下，让我等招待一番，以示感激之心。”
老村长望着骆星辰等人。
……
长坪村，骆家。
看着桌上的沙漏，时间过去的并不久。
但是在杨若晴她们的感知里，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外面突然传来敲锣的声响。
“咋还敲锣了？出啥大事了？”
王翠莲从凳子上弹起，眼珠子瞪得浑圆。
拓跋娴也轻轻蹙眉，手指转动手腕上佛珠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再次加快。
杨若晴也是支楞起耳朵。
大半夜的敲锣，能发生啥大事儿？难道……不会吧！
“破圩啦，乡亲们都警醒着点儿啊，上面破圩啦，要淹水啦！”
这回，杨若晴她们全听清楚了，喊话的是村里一个汉子，那汉子是其中一个村老的儿子。
修河堤这段时日天天跟杨华忠他们在一起，这会子他出来敲锣巡街警告，看来洪水是真的来了！
杨若晴她们都冲到了院子门口，发现大路对面的鲍素云，曹八妹她们也全都起来了，看到杨若晴，她们赶紧朝骆家门口聚拢过来。
而村南头那边的临时安置点也开始闹哄哄起来，大人喊，小孩哭，还伴随着家禽家畜惊惶的叫声，火把的光亮，乱做一团。
“晴儿，发水了发水，这可咋办啊！”
杨华忠家的院子里，孙氏和刘氏两个也出来了，刘氏估计刚从床上起来，披头散发还穿着睡觉的衣裳。
看到杨若晴，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奔过来，好像她能有法力颠倒乾坤似的。
第7425章 作死的村民
“是的，发大水了。”杨若晴没怎么搭理刘氏，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村子后面的方向，河堤在那边，发大水，水会从村子后面涌过来。
今夜的雨这么大，本身这边的河流就承载困难，最大的可能性是上面破圩了，失去了约束的洪水疯了似的往底下这些地方灌，所以这边就成了真正的泄洪区。
泄洪区，这三个字可不是那么好担当的，背后付出的代价和需要承受的压力，没法估量！
现在，杨若晴在思考另一件事。
水来了，河堤那边肯定是要放弃的，放弃了河堤之后，骆风棠和杨华忠他们肯定是带着村里的汉子去解救那些滞留在村里的‘作死’的村民。
而村南头安置点那边的村民中，肯定有人会忍不住往村里赶，回家去抢收家里的家当出来。
因为有些傻帽看天晴了，连锅碗瓢盆都往家里送了。
这会子村子要被淹，肯定疯了似的往家赶。
这种情况下，可不能乱。
于是杨若晴返身回了骆家，跟拓跋娴那里说了几句话后，拓跋娴说：“你考虑的很周全，我的人，你全都调过去应急！”
她递给杨若晴一块玉牌，有了那牌子，拓跋娴院子里那些侍卫便都听从她的调令。
杨若晴把这些侍卫全部调去了村口塘坝附近，让他们把守入口，安置点那边的村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天亮之前一概不准进村。
谁有特殊情况不得不连夜进村的，必须报备登记，交由杨若晴审核再做安排。
事实证明，杨若晴这个安排来得很及时。
这不，前脚将侍卫们调过去，后脚安置点那边便有成群结队的村民过来了，吵着闹着要进村回家拿东西。
此时，天上下着雨，他们举着的火把压根就走不了几步路便被雨水浇灭。
四下黑灯瞎火的，他们闹着要进村，而那洪水已经翻涌着冲进了村子里，村口那棵几百年年头的老枫树的外露树根，平时小孩子们都在上面玩过家家，大人们也喜欢坐在上面纳凉说闲话，跟小马扎那么高，这会子全给淹没了。
洪水漫到了塘坝上，塘坝并未完全淹没，但塘坝两侧的池塘里的水位已经跟塘坝处在同一条水平面上了。
这种情况下，这些村民们还闹着要进村？
开国际玩笑呢！
事先得到了命令的侍卫们那可是铁面无私，毫不客气，想要强闯的一把就被挡回来了。
气得这些村民们全都聚在村口的大路上，哭的哭喊的喊，跺脚的跺脚，控诉的控诉。
甚至还有人过来骆家找杨若晴，但骆家门口也站了侍卫，侍卫不放行，杨若晴不点头，谁都别想进骆家。
进不了骆家，见不到杨若晴，那你就没法从村口那边进村。
你说从村子的其他方位进村？
不好意思，东西南北全都被杨若晴安排了侍卫把守，只不过村口塘坝这边因为是最主要入口，而且两边都是池塘，所以基本上是‘重兵把守’。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能钻空子进村？
好吧，那是你的本事，也是你自己作死。
骆家堂屋。
“晴儿，你把人都挡在村口不让他们回村去抢东西，这一波仇恨拉的足足的啊！”
刘氏盘坐在骆家的大藤椅上，头发随便在脑后绑了一下，手里捧着茶碗，边喝边跟杨若晴这说。
“好家伙，先前我从村口那边过来，看到好几个妇人在地上打滚撒泼要回村去抢米粮，都被拦住了，那个急哟，把我看得乐死了，叫她们不听话，非得把东西偷偷往家里送，这下急了吧！”
刘氏就喜欢看热闹，尤其是说起先前那一番骚动，她更是快乐得不行。
反正四房的东西全部搬到杨华忠家的仓库去了，跟杨华忠家的东西共存亡。
刘氏相信有杨若晴在，杨华忠家的东西是不会亡的，因为骆家院子的地势本来就高，地基更高，院子里还有台阶，仓库房更是做成了两层高。
要是水能把骆家的二层仓库给淹了，这估计不仅长坪村，整个清水镇都已经沉到水底去了，那就不叫发洪灾，那叫天地毁灭，世间末日！
不是世间末日，跟着晴儿他们总能逃掉。
要真是世间末日，那皇帝老子都逃不掉，大不了大伙儿一块儿死咯，反正热闹。
刘氏想到这儿，更是浑身热血沸腾，挪了挪腚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听着外面的雨声和那些有些模糊的吵嚷声，哭声，不要太舒适哦！
相比较刘氏的舒适和看热闹的心态，杨若晴只是淡淡一笑。
清浅的笑容背后，却是目光的坚决和态度的强硬。
别看她平时在村里待人接物都是笑呵呵的，似乎秉承了杨华忠孙氏的那种与人为善，但是骨子里，却不是那样的。
她的和气是有前提，她的善良更是有自己的原则。
就拿今夜的事来说，在骆风棠和杨华忠他们这些男人回来之前，她必须镇守住村里这个大后方。
那些被困在村里的人，她管不了，反正他们也是欠了免责书的，不在管的范围内。
但这些转移到了安置点的村民，她必须保证他们夜里一个都不能少，黑灯瞎火的进村去拿东西，出了事叫唤起来，谁听见？
“晴儿，外面又来了好几个想要见你的村民，说家里的鸡鸭要去弄出来，怕淹死了。”
王翠莲先前去院子里，刚好撞见外面吵嚷，有眼尖的看到她便喊她帮忙传话给杨若晴。
杨若晴便问了那几个妇人分别是谁。
王翠莲一一报出名字来。
杨若晴的脑子里就像装了一个360度全景地图似的，地图上落跳出了几个红点，分别代表那几个妇人家里所处的位置。
四个妇人，三个在村子中间靠前的位置，还有一个在村子最后面。
“那三个家在前面的，原本是可以进村去拿东西的，村子最后面的那个却不能，因为那里目前肯定是积水最深的地方。”
“要不，就先放前面那三个进去拿东西？”王翠莲试探着问。
第7426章 人性
刘氏也从凳子上坐起了身，支楞起耳朵听她们商量。
杨若晴却毅然摇头，“不行，这四个妇人都是亲戚叠亲戚，就算放了前三个进去，第四个也会想方设法恳求她们帮忙顺便去一趟村后的第四家拿东西。”
“啊？还能这样啊？”王翠莲倒是没想到这个。
刘氏出声了：“肯定要这样啊，这就是人性！”
这话说的，让杨若晴忍不住多看了四婶一眼。
刘氏坐直了身子接着说开了：“既然这四家都是亲戚的亲戚，大家鼻子挨着脸，咋好意思拒绝第四家的请求？肯定偷摸着去村后面帮忙捎东西。”
“万一出了事儿呢？那水可是先淹村子最后面的人家，那里积水肯定最深，晴儿不能放，一个都不能放，这个先河不能开！”
刘氏说得唾沫横飞，态度竟然比杨若晴还要坚决。
杨若晴对刘氏赞赏的笑了笑，转而又跟王翠莲那耐心的说：“大妈，我晓得你看到她们哀求，心里不忍，越是这时候咱越不能心软乱了方寸，强势一点反倒是保护了她们。”
王翠莲先前听刘氏那一番说，就已经听明白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所以杨若晴再这么说的时候，王翠莲自然是连连点头。
“我懂。”
杨若晴笑了笑又说：“我会让侍卫们将她们的情况全部登记下来，稍后会安排人手进去统一抢救物资的，绝对不是这样零零散散的放进去乱搞一气。”
王翠莲再次点头，主动说：“我去门口再跟她们几个说一声，叫她们别急，也别乱。”
“嫂子，你跟我三嫂一样心慈手软又面皮薄，我怕你说不清楚，我跟你一块儿去！”刘氏放下茶碗从凳子上起身。
“我去跟她们掰扯明白，让她们搞清楚到底是几袋粮食几只鸡鸭事大，还是自个的性命要紧！”
杨若晴对刘氏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好，那就请四婶挂帅出征。”
有了杨若晴撑腰，刘氏这个急先锋那可是底气蹭蹭的往上冒，当即就不是她跟着王翠莲出去了，而是冲到了王翠莲前头，雄赳赳气昂昂冲向了院门口。
……
杨若晴起身回了后院寝房里去拿点东西，不知刘氏具体是咋样跟外面村民那说的，总之当她重回堂屋的时候，外面的人都散了。
刘氏也没回来，但王翠莲回来了。
她把外面的情况跟杨若晴这说：“你四婶真是厉害，一下子就把那些人给说得没话说了，这会子人都去了村口那边观望。”
杨若晴含笑点头，“我四婶口才确实不错。”
最主要的是她还能豁出去脸面，给她一根鸡毛，真能当令箭。
又过了好一阵，骆风棠他们回来了。
一个个浑身上下全湿透了，就没一块儿干燥的地方。
王翠莲赶紧拿干帕子给骆铁匠那擦拭，杨若晴则直接拉着骆风棠回了后院换衣裳。
路上，骆风棠跟她说起了河堤那边的情况。
跟她猜想的差不多，这边的河堤因为很牢固所以并没有被水冲破。
但是，因为上游崩溃了，洪水大规模的往这边倾泻，所以这边水满为患，洪水越过堤坝哗倒灌进了两岸的田地。
“河坝右边往山脚下去的田地没有受到影响，水都往左边倒灌，大片的庄稼全给淹了，今年这损失大了。”
“水进了村子，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水才淹到脚脖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我膝盖。”
杨若晴打量着骆风棠的膝盖，估算着那水的深度。
“既然河堤那边已经放弃了，那你们先前在外面做啥呢？”杨若晴问。
骆风棠说：“我们去挨家挨户的查看被困的村民情况，有些人睡的沉，竟不晓得外面淹水了。”
“先前回来的时候已经把一些残存的老弱病残驮出了村，先送去了临时安置点，还有一些人被困，光靠驮是驮不出来，得回来弄船进村。”
杨若晴点头，“景陵和宝宝他们已经将船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
骆风棠目光亮了亮，“景陵真是个宝，船太实用了，先前我们出来的时候经过塘坝，四叔差点踩空掉进池塘里，到处都是汪洋大海，有船实在太好了。”
杨若晴眉眼弯弯，“景陵是福星啊，对了安置点那边，我用铁血手腕先给镇住了，这趟怕是得罪了不少人。”
得罪人又咋样？
说到这个，骆风棠停了下来，侧首用赞赏的目光望着她：“先前我们还担心村里会乱，看到村口把守的那些侍卫，我就放心了。”
“我们忙着前线，前线却崩塌了，幸好你在后方兜了底。”
杨若晴被夸得脸都有点红：“你们前线已经做得够好了，是上面泄洪才让给咱这里被淹，好了，到门口了赶紧进屋洗澡把湿衣裳换了，着凉了就不好了。”
骆风棠想了想说：“你帮我找身干衣裳换了算了，澡就不洗了，一会儿出去肯定又得湿一身。”
杨若晴想想也是，村里淹了，接下来就是救援和帮助那些不听话的村民们转移财产物资，没有他歇息的空。
她找了一套干净的衣物给他递过来，又拿了干燥的大帕子给他擦拭。
当他收拾好自己从洗浴房出来，她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了一本册子，正提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大半夜的写啥呢？”
他边擦拭着头发探身过来看。
杨若晴放下笔，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
“那帮不省心的，趁着白天偷偷把家当往村子里转移，这会子哭着闹着要进村去拿东西，我给拦下了，做了个登记。”
骆风棠接过来扫了两眼，又放了回去。
将帕子放到一旁，重新穿鞋，并对她这说：“我去找景陵他们调船进村，册子给我带上，接下来的事你就别管了，乖乖回床上睡一会。”
“可我睡不着呀。”杨若晴跟着起身过来，帮他挽墨发。
“睡不着也得睡！”他故意沉下脸来。
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你现在是孕妇，不能受累。”
杨若晴抿嘴一笑，“到时候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