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0章 愿菩萨保佑
而灶房里,正蹲在小泥炉子前炖参汤的孙氏则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
“我家朵儿咋就这么命苦,年纪轻轻,左一回右一回的,这孩子都要被折腾没了……”
鲍素云蹲在一旁轻抚着孙氏的背,轻声劝慰着。
“三嫂你别太担心了,旺生来了,朵儿不会有事的。”
孙氏点头,“但愿菩萨保佑。”
先前甭管是杨若晴警告项家人,还是刘氏责骂项家人,孙氏都在灶房里听得一清二楚。
但这回,她是故意不想出去打圆场。
因为她心里对项家人很不高兴,很不满意。
她把那么好的闺女嫁到项家,撑起项家的门户,为项家生儿育女,挺着个大肚子每天还要烧项家三个老爷们的饭菜,洗衣裳……
她的闺女给人做媳妇,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很不容易了。
闺女是个善良的孩子,顾念着跟女婿之间的情分,所以对女婿的爹和大伯才那么好。
对从外面收养回来养在大房项金南名下的小丫头灵灵都视如己出。
这样善良的闺女,为啥总是一波三折?
为啥老天爷要让她流那么多眼泪?
“想当初生娇娇的时候,坐月子我们娘家这边送了那么多鸡鸭。”
孙氏回忆起往事,心情更加低落:“那会子胜男娘还在世,她克扣朵儿的吃食,把鸡鸭,还有我们娘家送的那些好的衣裳料子往她自己娘家搬运。”
“等到我们来看朵儿,才发现朵儿饿得尖嘴猴腮,娇娇也没乃水吃,这月子过的,真叫一个糟心!”
听到孙氏提议那些过往,鲍素云也有印象。
对此,鲍素云也是轻轻摇头,“太不地道了,所以胜男娘最后没有好报啊!”
跟娘家嫂子因为那些送出去的东西起了争执,最后被人错手给杀了,死于非命。
在当时,十里八村可是议论过好一阵这事儿。
“三嫂,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想了,哪个人前半生不吃点苦头呢?咱自个也是一样啊,先苦后甜哦。”
孙氏紧抿着唇,轻轻点头。
“素云啊,我想去隔壁屋里看看朵儿……”
鲍素云赶紧拦住孙氏:“三嫂,你别去了,晴儿分派给咱的差事就是给朵儿炖参汤。”
“再说朵儿那边有大夫,晴儿也在,咱去了也帮不上啥忙,人多指不定还吵到了朵儿。”
鲍素云牢记自己来灶房前,杨若晴那个眼神的意思。
让自己帮忙安抚住孙氏呢!
孙氏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忍下来了。她要好好炖参汤,待会朵儿那边一旦可以喝了,自己这边就能立刻送过去……
一墙之隔的厢房里。
旺生将被子重新给小朵盖好,并起身走到一旁的桌边打开药箱抓药。
杨若晴留了刘氏守在小朵的床边照看着,自己则跟到旺生身旁,小声询问。
旺生说:“主要是临盆的时候身体受创颇为严重,伤口撕裂需要很长一段时日的静养,且失血过多,身体羸弱。”
“方才给她检查,只要十二个时辰内不会出现血崩,后续慢慢调理着应该无碍。”
杨若晴松了口气。
但心还不能彻底落到实处。
因为十二个时辰还没过去了,才过了一半。
“旺生哥,那孩子呢?孩子咋样?”杨若晴又问。
是的,这一上昼大家伙儿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大人身上,差点忽略了床里面还有一个刚刚诞生耳朵小生命。
旺生说:“孩子早产,说句实话,不太好养活。”
杨若晴说:“先前我们给孩子灌了一点糖水,她喝了几口。”
旺生摇头:“这孩子我先前检查了一番,心肺功能不全,很难养活。”
“我个人建议,将大人和孩子隔开睡,以免出了什么意外,大人情绪受扰……”
旺生这话一出口,杨若晴刚刚松开的那半口气,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这孩子八成是养不活?
这孩子随时都可能会夭折?
所以,提前将孩子和大人隔开,免得孩子夭折了,大人情绪出现大的波动,从而引起大人的生命危险?
这一刻,杨若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旺生哥,你能不能再想法子救救那孩子啊?”杨若晴压低声又跟旺生这哀求。
那孩子,可是朵儿辛辛苦苦怀了八个多月才得来的娃啊!
孩子没了,这可是要了朵儿大半条命!
“旺生哥,给孩子喝牛奶或者羊奶行不?参汤呢?能吊住命不?”杨若晴又问。
也幸好朵儿先前扎了针,这会子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不然,被她听到,只怕当场就要情绪激动到血崩了……
我可怜的妹妹啊!
面对杨若晴的央求,旺生满脸为难,很是羞愧的道:“我医术有限,真的爱莫能助。”
杨若晴让刘氏送了旺生出去,并让旺生去草场门口,将大人和孩子的情况告诉外面的其他人。
床边,她静静看着昏睡中的小朵。
经过了先前的一番扎针治疗,小朵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点。
而且昏睡之前,嘴里吃了一颗滋补气血的药丸。
让她好好睡一会儿,等再次醒来,精气神应该会恢复一些。
只是,这孩子……
杨若晴的目光落到床内侧,那个裹在小抱被里的孩子,并俯身将孩子抱到了臂弯里细细打量。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妹妹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因为提前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不然,当杨若晴咋一眼看到这孩子的时候,真的会被吓到。
首先,这孩子就像那颗没有熟的瓜,除却心肺的不健全,其他部位也都透出了不健全。
从之前到现在,就没听到她哭一声。
脸是铁青的,红色皱巴巴的脸上那皮肤黏膜就像接近于透明,都能看到皮脂底下那粉红色的肉粒疙瘩。
眼睛紧紧的闭合着,眼皮底下两块圆圆的青影,那是眼球。
呼吸非常的微弱,如果不是那小心脏偶尔轻轻起伏一两下,杨若晴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已经去了天国?
这可如何是好啊?
朵儿先前昏迷前,还惦记着孩子饿了,叮嘱他们记得给孩子喂点糖水,等她夜里来了乃水就能自己喂了……
这孩子若是搁在现代,还能送进恒温箱里养活。
可这里是古代啊,生出来了就没法塞回去,也找不到那种模拟母体的环境让她继续生长一段时间……
第9021章 泼妇
在这个时代,但凡早产的,十个有八个养不活。
余下的两个就算勉强养活了,也是病秧子,身上一堆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杨若晴此刻抱着孩子在手里,都能感觉这孩子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
这可如何是好?
待会朵儿醒过来,看到她豁了性命生下来的闺女,已经没了。
朵儿怎么受得住这个打击!
杨若晴从未像这样犯难过!
很快,孙氏还是忍不住来了这屋。
“朵儿咋样了?”
她进屋的时候,轻得没有半点响动,问话,也几乎是用唇语来问的。
那眼睛红肿如桃,显然,先前为了不让她留在这里徒增担心所以打发去灶房,结果,人在灶房里那眼泪也没闲着……
杨若晴朝孙氏招招手。
孙氏便立马来到了床边,那目光便牢牢黏在了床上的小朵身上。
“这是睡着了还是咋地?”孙氏轻声问。
杨若晴说:“睡着了,等一会儿拿点参汤过来喂她。”
“好,好!”
孙氏连连点头,目光四下循着。
杨若晴知道她这是在找小外孙女。
“在这呢。”
杨若晴将身后裹在小抱被里的孩子抱起来。
孙氏打量着孩子,轻轻摇头,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多好的孩子啊……”
后面的话孙氏不敢说了,怕昏睡中的小朵听到,她赶紧捂住了嘴。
她又担忧的看向床上的小朵。
先前小朵生下孩子后就一直处于精疲力尽的状态,想要看孩子,她们就抱着让她匆忙看了两眼,就把孩子放到一边去了。
“我真担心朵儿看到这孩子……”
“娘,你去给朵儿端参汤吧。”杨若晴打断了孙氏的话。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能怎么样呢?
“待会再给这孩子煮点奶,我记得草场有母牛下奶了。”杨若晴又说。
就算大夫旺生都对这孩子下了宣判书,但这孩子只要还有一丝呼吸,一丝心跳,都不能放弃。
至少都要给她整点吃的,绝对不能因为挨饿而让孩子毙命。
那样的话,良心不安,对不住孩子,也对不住小朵。
孙氏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杨若晴坐在床边轻叹着气。
……
隔壁的堂屋里。
该到的人基本都到齐了。
现在就等着杨若晴进来商量关于这孩子的事了。
杨若晴留了孙氏和鲍素云在小朵屋里照顾小朵,自己来了隔壁的堂屋。
堂屋里,牛贩子和胜男爹坐在一起,牛贩子坐在那里唉声叹气,一个劲儿的惋惜着。
“多好的孙女儿啊,哎,跟咱老项家无缘啊,可惜了可惜了……”
胜男爹耷拉着脑袋,什么话都没说。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于这个孙女的夭折,这老汉估计是没什么心疼的。
如果换做是大孙子,估计这老汉就会有反应了。
而同理,牛贩子也只是叹息,并没有过多悲伤的表情。
说实话,当杨若晴看到这两人的表情时,心里,真的是凉透了。
但她的目光却径直落到了蹲在墙角里的项胜男的身上。
项胜男背靠着墙角蹲在那里,双手抱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的。
看样子像是在哽咽。
哭?
杨若晴满肚子的火气,并不因为项胜男的眼泪而熄灭。
相反,此刻他这眼泪,像是酒精,烈油,直接浇灌在他的怒火上。
直接让她怒火中烧当场就喷发了。
她撸起袖子,径直过去,俯身抓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拎起来。
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
接着,第二巴掌,第三巴掌……
后面的巴掌如雨点般落下。
噼里啪啦落在项胜男的脸上,就像电闪雷鸣,每一下都蓄满了杨若晴满满的雷霆之怒。
替小朵打的!
替那个可怜又无辜的孩子打的!
打他的懦弱,打他的欺骗,打他的没有担当!
打死为止!
大不了让朵儿改嫁!
这样的男人,不能带给女人幸福,只能带来伤害!
那么好的一个小女婴,就这么被毁了,该死的是这个男人!
早知道这个男人的回归会带给小朵娘俩这样的伤害,当初她和棠牙子急UB?南山村救他!
为了救他,棠牙子险些把命搭进去。
为了救他,杨若晴自己拖着刚生完孩子的虚弱身躯,服下了能在短时间内刺激身体技能的勐药……
后面在散药的时候u,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都是为了这个该死的男人,他们这一大家子都差点把命搭进去,团团圆圆差点成了孤儿!
该死,该死,这个男人该死!
起初杨若晴打项胜男的时候,牛贩子和胜男爹都还没有要上来拉架的意思。
甚至,在他们俩看来,老杨家人憋到现在才来打,才算正常。
不打还真不正常。
如果胜男挨了一顿打,这事也能这么过去,也行。
可是,他们发现杨若晴这个大姨子打起妹夫来,就没有要收手的架势。
一副要往死里打的架势。
再看杨华忠和刘氏他们,一点儿要拉架的样子都没有。
这下,牛贩子坐不住了,赶紧过来拉架。
胜男爹也在一旁咋咋呼呼的叫嚷着。
杨若晴停了手,最后一脚将项胜男踢到了墙角。
垃圾人就该待在墙角,不配出来污染空气。
牛贩子跑过去搀扶项胜男。
项胜男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眼睛被打肿了,鼻子被打歪,嘴里被打破了,牙齿好像也被打碎了几颗。
被牛贩子扶着都站不直腰,哇哇吐出好几口血水。
牛贩子急得跺脚。
胜男爹的脸也是阴寒到了极点,嚷嚷着:“光天化日,这是要杀人呐!”
杨华忠紧张的站起身,“别嚷嚷,我闺女还在隔壁屋昏着呢!”
刘氏也是冲到杨若晴身旁,跟她站在一起,怒视胜男爹。
“你们老项家没一个好东西,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不把女人当人,婆娘,媳妇,孙女儿,你们都不把她们当人,死了活了都不在意,你们太坏了!”
胜男爹被刘氏骂得浑身颤抖,抬起手里的拐杖指着刘氏:“你你你、你这个泼妇……”
刘氏一阵风似的冲过去,一把抢下胜男爹手里的拐杖扔得远远的,同时一把揪住胜男爹的耳朵。
“你个老废物,骂谁泼妇呢?我家老四都不敢骂,你算哪根草?再骂一个试试?”
第9022章 撒谎了
刘氏撒谎了。
杨华明也就这正月之后的一两个月里开始对她小心翼翼,像对个女菩萨似的伺候着。
搁在从前,泼妇,悍妇,邋遢鬼,这些话他可是天天挂在嘴上,像唱歌似的天天唱,日日唱。
那是一点儿都不憷呀,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当然了,说到这里,肯定有人要问,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就迎来了刘氏的大爆发呀!
中间那些一波接一波的小爆发就不提了,最近的一次大爆发可不就是正月杨华梅家的大孙子过来上门。
刘氏不仅故意躲出去不理客,甚至都躲到菊儿和三丫头那里,压根就不回来。
刘氏躲出去的十来天里,让杨华明提前进入了孤老的日子。
起初他还死鸭子嘴硬,说死活不去接,婆娘要跑就跑,还省得他动手写休书呢!
结果后面,自己打脸了。
他提前体验了一把老年时候,老伴不在,留下自己一个孤老头子的感觉。
兄弟朋友再多,那也是别人家,不如自个家里有个老伴儿,热茶热饭,油灯暖床的陪伴着。
所以,打从那一回之后,杨华明彷佛大彻大悟了似的,这都整整两个月了,两口子过得竟然比新婚那阵子还要和和美美。
吵嘴那也是有的,但那都是伴随日常生活的小吵小闹,就像炒菜必须搁盐花一样的道理。
不过,吵归吵,杨华明却是再也没有骂过刘氏泼妇了。
最起码从今年开始,杨华明再也没骂了。
所以,刘氏在揪住胜男爹耳朵的刹那,那句谎言是说的理直气壮!
没办法呀,有男人宠的女人,腰杆子就是硬。
“骂呀,你骂呀,你这个老鳏夫是想要老娘替你松松皮不?”
刘氏加大了手里的力度,差点把胜男爹的一只招风耳给揪下来。
痛得胜男爹嗷嗷的叫,半边脸上的皮都被扯得变了形。
胜男爹也气到不行!
“泼妇,你撒手,不然老子真打你了!”
这个老汉清楚的记得,上回被揪耳朵,还是很久以前胜男娘在世的时候。
胜男娘也喜欢揪他耳朵,是不是女人发怒的时候都喜欢揪耳朵?
那叫一个疼!
不仅是疼,耳朵这东西很奇怪,一旦被揪住了,整个脑袋就动不了。
动得了也不敢随便动,就好像身上有一个命门被狠狠掐住了。
“你打,你打呀,你个老鳏夫!”
刘氏继续在胜男爹的耳边叫着,骂着。
胜男爹伸手推了刘氏一把。
这一推,刘氏发出见了鬼般的一声尖叫。
“你个老流氓,你摸我哪呢!”
随着她的这一声叫骂,屋里的其他人,冷着脸继续用刀子眼剐着项胜男的杨若晴,横眉冷对的杨华忠,气怒交加满心心疼的牛贩子,以及被打成了猪头嘴角还在淌血的项胜男……
这屋里每一个人都被刘氏的叫声吸引,一双双目光从不同的方位齐刷刷射向了刘氏和胜男爹那边。
“四婶,咋啦?”杨若晴也立刻对刘氏发起了关怀和驰援。
刘氏一手护着心口,另一手指着胜男爹,满脸的羞愤。
“这个老东西,他摸我这里!”
以杨若晴为首,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顺着刘氏护着心口的手落到了她胸膛……
杨华忠和牛贩子的嘴角都狠狠抽了抽。
杨若晴也是满头黑线。
胜男爹急了,跺着脚大声说:“天王老子我冤枉死了啊!”
“打死我也做不出那种下流事儿啊,我真是不小心碰到的……”
“你瞎扯,你不是不小心碰到的,你就是故意要摸的!你这个老流氓!”
刘氏不仅打断了胜男爹的话,而且还跳起来双手齐出拍打着胜男爹的脑袋,打的啪啪响,就像打鼓似的。
胜男爹双手抱着脑袋,只剩下躲闪的份儿,
刘氏穷追不舍,最后,又是牛贩子过来,将刘氏挡在身后。
牛贩子气得鼻孔里喷着热气来,朝刘氏低吼:“别闹了,这说正事呢,能不添乱吗?”
刘氏仰起头望着牛贩子,双手叉腰忿忿说:“你这个老鳏夫弟弟摸我胸口呢,你做哥哥的还包庇他?哦……我想起来了,你也是个老光棍,一辈子没婆娘,你们老哥俩就没一个好东西,项胜男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得,全程都是刘氏在发挥了,都没杨若晴和杨华忠他们啥事儿了。
牛贩子气得鼻孔一阵收缩,喷出来的热气也越发炽热。
原本满脸怒容的刘氏突然就乐了,指着牛贩子的鼻孔大声笑起来:“哈哈哈,怪不得人都叫你牛贩子,你这恼火的样子还真像一头老黄牛!”
“不不不,是大水牛!”
牛贩子抡起手臂。
“你做什么!”
“你要干嘛!”
杨华忠和杨若晴同时出声。
杨华忠上前来挡在刘氏身前,面向着牛贩子。
“牛贩子大哥,有话好好说,上来就动手,这事儿就说不清了!”杨华忠沉声警告牛贩子。
牛贩子的脸黑得很是难看。
胜男爹躲在他身后,委屈又愤怒的朝杨华忠这叫嚣:“杨华忠你啥意思?你就包庇你们自己人对吧?明明是她们上来就打人,我们父子俩都快要被打死了,还不准还手?”
杨华忠冷冷看了眼胜男爹,说:“男人的手,不是用来打女人的。”
“胜男挨打,胜男自己都没话说!”
“你挨打,是因为你对我四弟妹不敬!”
杨华忠都不好意思说出那几个字,也怕触动了刘氏耳朵羞耻心,所以只能隐约含蓄的带过……
然而,他到底是低估了刘氏的尺度。
这不,刘氏听到杨华忠在帮自己说话,那气势再度高涨起来。
“对对对,你挨打都是活该,鬼让你手脚不干净摸我,你不要脸,你想女人想疯啦!”
“瞪我?”
“你还瞪?你再瞪我叫我家老四过来,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把你扔到臭水沟里去,你这个老流氓,不要脸!”
杨华忠好几次扭头用目光去警告刘氏闭嘴。
但不好意思,刘氏骂上了头,这停不下来呀!
“我看你还是先回屋去避避吧!”
杨华忠只能转过身对胜男爹说。
第9023章 我要战斗
“这女人发起泼来,谁都拦不住……”
胜男爹还想要跟刘氏一拼高低,结果被牛贩子直接推出了屋子。
“哥,我一个男人还能怂一个臭婆娘?你放我进去,我要战斗
……”
牛贩子一巴掌拍在胜男爹的头上。
压低了声吼他:“还战斗呢,我看你是找死,一屋子的泼妇,蛮汉。还有那个晴儿,一个能打十个,正儿八经的练家子,你要是嫌命长你就回屋去,我不拦着……”
牛贩子话音未落,胜男爹已经捡起了旁边的拐杖,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说:
“好男不跟恶女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先回!”
撂下这话,胜男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回了牛棚那边。
牛贩子望着胜男爹走开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他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好让自己的心情平稳下来,这才转身重回堂屋。
而堂屋里,不知杨若晴对刘氏说了什么,刘氏也没再暴怒了。
坐在凳子上,呼哧呼哧的喝着茶。
牛贩子进来的时候,刘氏也只是那眼睛白了他一眼,没再做啥。
而项胜男呢,像一个被抽掉了精气神的犯人,坐在地上,鼻青脸肿,很是狼狈。
但看他的样子,明显在神游,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自己脸上的伤口上。
“吵也吵了,闹也闹了,打也打了,现在,我们要商量一个事儿。”杨若晴目光扫过牛贩子他们,沉声开口。
牛贩子再次叹口气,“是关于我那可怜小孙女的事儿吧?哎,真的没得救吗?”
杨若晴蹙眉,“你觉得该怎么救?给个主意。”
牛贩子再次叹口气:“我贩了一辈子的牛,这或许是报应,我也不晓得该咋整!就是心疼我那小孙女,心疼朵儿……”
杨若晴和刘氏听到这话,交换了个眼神。
项家人欠打,打了一顿闹了一顿,说话比之前好听一点了。
之前,那是完全不把女人放眼中,典型的重男轻女。
“胜男,你是孩子的爹,你来说句话!”杨若晴直接点名项胜男。
项胜男缓缓抬头,满脸的痛苦。
“姐,是我不好,我对不住我闺女,我对不住朵儿,是我害死了我闺女,我愿意给我闺女偿命!”
他的眼睛血红一片,不知是打的,还是哭的,还是两者兼有。
反正这血红色的眼睛看着真是吓人,再配上他那扭曲狰狞的样子,蓬乱的头发。
也幸亏杨若晴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是传统意义上的古代农耕社会,撑死了有古武,有巫术有蛊毒……
但那些东西距离庄户人家都很遥远。
这个世界没有那些飞天遁地的玄幻大神通。
不然,就冲着项胜男这副造型,这血红的眼神,活脱脱像个修魔的魔王,满眼的血气,吓死人。
“你闺女还没断气呢,你就扯那些没用的比蛋子?你像一个父亲该说的话?”杨若晴非常的不爽,说话的语气也完全不给面子了。
再也不是以前那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姨子和妹夫。
撕破脸了。
项胜男再次羞愧的埋下头,喃喃着:“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我是个没用的爹,我不配做爹……”
杨若晴气到心口胀痛。
这个项胜男,怎么关键时刻就顶不起来呢?
想当初被抓去南山村那一个多月里,女将军用尽各种手段都没能让他就范。
甚至,他为了抱住自己的清白,好几次自杀未遂。
虽然去南山村救他,差点把杨若晴和骆风棠自己个搭进去。
可在当时,项胜男的这份临死不屈的气节,还是让杨若晴暗暗欣赏了一把。
觉得妹妹小朵还是有眼光的,至少这个男人威武不屈,没有向女将军妥协。
所以,即便她和骆风棠九死一生,也觉得去救项胜男,值!
但如今……
杨若晴再次改观了,这特么就是个懦夫。
“我都还没顾得上问你昨夜事情的真相,你倒先给我这哭丧上了?”
“放心,你想死,我肯定成全你!”
“但在这之前,你特么的给我站起来!”
杨若晴再次冲上去,直接将烂泥一般的项胜男扯起来,将他按到墙上,又是啪啪两巴掌甩他脸上,帮助他清醒。
牛贩子和杨华忠都想过来拉开,然后便见杨若晴停了手。
她扭头吩咐杨华忠和牛贩子:“你们准备马车,不管如何也要抢救一下!”
杨华忠愕,“晴儿,你的意思是?”
杨若晴说:“你们仨赶紧把孩子送去镇上的怡和春医馆,把我娘也带去,小朵这里有我!”
“若是镇上的医馆不行,就带去县城的医馆,拿我的令牌去找医药商会的会长,让他帮忙安排最好的大夫!”
很快,杨华忠,牛贩子,项胜男三人便搞好了马车,孙氏抱着孩子坐上了马车。
鲍素云也带着娇娇和灵灵跟着马车往长坪村方向去。
杨若晴托鲍素云将俩个没人照顾的小丫头捎去给孙家,让大孙氏照看。
而杨若晴自己,则留在了草场照顾小朵。
刘氏也留下。
“四婶,你累了就先回去吧,这眼瞅着也晌午了,你也该回去烧饭吃了。”
杨若晴守在朵儿的床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小声催促刘氏。
刘氏直接摇头:“我不饿,我留下来陪你。”
杨若晴摇头:“你还是回去一趟吧,也顺便替我给我大伯大妈那里捎个信,省得他们等不到我回去,心里急。”
刘氏说:“你五婶回去了,自然会去跟你大伯大妈那里说明情况的。”
“晴儿啊,你就别故意催我走啦,这当口,朵儿一直昏睡不醒,我咋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呢?”
“万一牛棚那边那个老鳏夫再使啥坏心眼子,可咋整?我必须留下!”
杨若晴根本不将胜男爹那种跳梁小丑放在眼底。
但此刻,她很累,不想再在这种话题上跟刘氏浪费口舌。
趁着朵儿还没醒,杨若晴也想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恢复一下精气神。
等朵儿醒了,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强撑着安抚朵儿,在朵儿面前演戏,真的很累。
但不演戏又不行,朵儿刚从鬼门关走一遭,不能再受刺激。
第9024章 醒了
万一受了刺激,引发了血崩,后果不堪设想。
庄户人家女人生娃,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儿。
必须万无一失……
也希望那个可怜的小外甥女能够挺过难关……
看到杨若晴闭目养神,刘氏也识趣的没有说话。
她拉了把凳子坐到杨若晴身后,沉默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呵欠。
打了一会儿呵欠,又伸长了脖子朝床上的小朵张望了几眼。
“朵儿先前喝了参汤吧?”刘氏忍不住了,压低声问。
杨若晴点头,“喝了小半碗。”
“那咋一直不醒呢?”刘氏又问。
先前隔壁堂屋闹腾成那样,小朵都没有被吵醒,这到底是在睡?还是在昏迷啊?
“朵儿太累了,估计要到夜里才能醒吧。”杨若晴小声说。
刘氏点点头。
又环顾四下,“晴儿你饿不?我去给你整点晌午饭对付一口?”
杨若晴扭头看了眼刘氏,知道这应该是她自己饿了。
正准备让刘氏去看着随便整,院子外面传来了车轮子的声响。
在这安静的草场,格外的明显。
“呀,难道是你爹他们去而复返了?天哪,该不会那娃半路就……”
杨若晴抬手打断了刘氏的话。
“四婶别说那种话。”
她警惕的扭头看了眼床上。
幸好,朵儿还是眉眼紧闭,呼吸深沉,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感知。
杨若晴稍稍松口气,起身往外走。
刘氏也赶紧紧随其后。
两人刚到门口,便见骆铁匠赶车骡车进了院子。
看到杨若晴,骆铁匠一脸关切的问:“朵儿咋样了?”
杨若晴说:“一直睡着呢,还没醒。”
骆铁匠皱了皱眉,脸上也多了几分愁容。
“大伯,你过来是有啥事不?”杨若晴转而又问。
骆铁匠回过神,指了下身后的车厢:“我给你送晌午饭来。”
他来到车厢旁,俯身从里面拿出一只食盒来。
递给杨若晴,并说:“你大妈让我跟你说,叫你安心在这里陪着小朵,家里俩孩子很乖,小琴过来帮忙照看他们了。”
杨若晴点头,眼中尽是感激。
“好,好。”
骆铁匠又往小朵那屋看了眼,“我就不进去了,回头夜里再来给你送饭。”
交待了一句,骆铁匠转身往回走。
突然他又停下,往牛棚那边望去。
牛棚那边,胜男爹在那里探头探脑。
骆铁匠抬起手准备跟他打个招呼,结果胜男爹冷冷一哼,又缩了回去。
留下骆铁匠站在原地,一脸莫名。
杨若晴正垂眸,目光落在手里的食盒上,有点走神,没发现牛棚那边的事。
而刘氏却看到了。
刘氏扬声说:“铁匠大哥不用理会,有些老鳏夫今个抽风,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骆铁匠脑袋上的雾水更多了。
杨若晴这时也抬起了头,“大伯,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骆铁匠也没多问,点点头,上了骡车离开了草场。
杨若晴也扫了一眼牛棚的方向,目光幽冷。
小朵能跑能走的时候,每天热茶热饭的伺候着,还伺候出老爷的毛病来了。
如今小朵倒下了,你这个老爷就等着饿肚子吧,老废物!
“四婶,去灶房拿两副碗快过来,咱俩分着吃。”杨若晴又对刘氏说。
刘氏一直在等这句话。
但当亲耳听到杨若晴发出邀请,她还是故意扭捏了一下,客气了一句:“分给我啊?我怕你吃不饱哦……”
杨若晴看着刘氏,目光有点意味深长。
“四婶,你确定要跟我客气?”
刘氏立马说,“那我去拿碗快了,你先进屋等我!”
看着刘氏兔子般跑开的背影,杨若晴嘴角弯了弯。
也幸好刘氏像一个开心果陪在这里,不然们这里耳朵气氛更加压抑。
很快,刘氏便拿了两副碗快屁颠着跑进了屋子。
看到床上昏睡的小朵,刘氏赶紧控住自己的步伐和身形,轻手轻脚挪到了桌子边。
“晴儿,碗快拿过来啦!”
“好!”
杨若晴从食盒里拿出菜。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再次佩服并感激大妈王翠莲的智慧。
这食盒里的饭菜,根本就不是一人份的,三个人吃都绰绰有余。
估计大妈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食盒里满满当当的。
上面分别抽出三只小碗菜,分别是红烧肉烧土豆,辣椒炒鸡蛋,蒜苗炒鱼块。
放到桌上,很香。
但是因为这屋里生孩子的血腥气还没散去,所以香味儿跟血腥味儿混合在一起,有点怪。
换做往常,杨若晴看到这样的食盒肯定胃口大开。
但这会子,实在没什么食欲。
于是,杨若晴把大部分的米饭都分给了刘氏。
“四婶,你多吃点。”她又将菜也往刘氏面前推。
刘氏欣喜点头。
一抬眼,看到杨若晴碗里的小半碗饭,刘氏愕了。
“晴儿,你咋就吃那么一丁点儿呢?这不是两三口的事儿嘛!”
杨若晴摇摇头,“你吃吧,我没胃口。”
刘氏本来还想再劝劝,但看到杨若晴随便吃了两口就起身坐回了床边,守护着小朵。
刘氏啥都不说了,埋头扒拉饭菜吧。
这么好吃的饭菜吃不完就可惜了。
刘氏一个人吃掉了三人份的饭菜,最后打着饱嗝去了隔壁灶房里收拾碗快。
屋子里杨若晴继续守护着小朵。
“朵儿,你一定要好起来。”
杨若晴轻轻捏住小朵的手,摩挲着,但愿这样能给她带去一丝温暖。
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老孙头,老杨头,杨华明,杨永智,曹八妹,赵柳儿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来了草场。
男人们不方便进产房,于是在隔壁的堂屋里坐着,等着。
女人们则来了产房里看小朵。
因为小朵还没醒,所以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大声说话,只是压低了声的交流几句,然后,都沉默的坐在屋里陪着小朵。
“三妈今夜应该回不来吧?”曹八妹压低声问。
杨若晴点头,“说不准啥时候回来。”
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也许,会过好几日,一切都说不准,得看那孩子的情况。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但都刻意避开了那孩子的问题,大家目前只关注小朵。
怎么说呢,虽然孩子是会努力去挽救,但是……真的比起来,大人这边也要加倍的留意。
只要小朵活着,就还能生养。
如果小朵没了,就算那孩子救活了,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天生身体孱弱,这一生估计也不会很幸福。
当然,最好的结局就是母女平安!
第9025章 挺有味道
朱雀县。
石家。
米琪老神在在的,边喝茶边听着外面人传来的惨叫声。
同时,又在听着常四郎在一旁诉说。
至于究竟说些什么,其实她不是很在意,只是找一个事情让常四郎做做,目的是缓和他紧张的情绪。
“胡家那么惨?既然一家人都被砍头了,又怎么过来报仇呢?”
米琪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些问题,她其实都有答桉,但现在她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试探性的询问常四郎。
但常四郎究竟知不知道,这就不清楚了。
常四郎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随后道:“据说胡家有一位余孽,叫做胡和泰的,藏在外面……”
“石家派人查了好些年,但一无所获。”
“石家人可真厉害,胡家最后一个人,还不想放过。”米琪皱眉。
“斩草除根嘛,石家人一贯这么霸道的,他们在朱雀县横行霸道,他们看上的东西,基本上都很难脱离他们的掌控,一定会被他们拿到手。”
“有一段时间,石家一位长老喜好良家妇人,整个朱雀县都被搅得不得安宁,以至于有自家媳妇好看一些的人家,都让媳妇蒙上脸,穿上普通难看的衣服,轻易不出门抛头露面。”常四郎砸巴着嘴道。
“这石家,可真无法无天了,怪不得遭报应,这是天要亡石家。”
米琪点头道。
“常兄,这石家,势力怎样?有没有高手?”
米琪道。
“据说,只是据说啊,石家藏着一只数百人的武功好手,跟军队一样的训练,使用最好的钱粮来进行喂养,他们实力肯定被喂养的极为惊人。”
“另外,他们还笼络了一批江湖高手,其中颇是有几位很早成名之人。”常四郎道。
“你知道有哪些成名的?”米琪道。
“这个不止我知道,朱雀县很多知道的……”
“石家有三个江湖高手,第一位是封余力,是一名剑客,成名于十年前,曾经连续击败三十多名江湖门派的门主。”
“第二位叫做宋战,此人是一名刀客,用刀十分霸气,威力惊人,据说得过一些刀魔的传承,有一些当年刀魔的风范。”
“第三位是呼延芊,是来自辽国的一位江湖客,也是三大高手中唯一的女子,她擅长使用长枪,又会使用飞刀。”
常四郎简单说了三名石家笼络的高手身份来历。
“这么说,石家实力很强,那个姓胡的胡和泰,恐怕拿不下石家了?”
米琪皱眉道。
石家的这些高手资料,其实她早就得到了,都已经跟胡和泰,松毅等人一起研究过的。
胡和泰就是有把握,才会直截了当的杀入石家。
否则。他又不傻,干嘛过来送死呢。
“这个就说不好了。”
“胡和泰敢来,说不定人家也做好了准备,有很多高手过来呢,要是胡家也有很多的强者,结局就说不准了。”
常四郎道。
其实谁输谁赢,常四郎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不管谁赢,他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障自己的安全。
“让他们打,我们看热闹就好了。”
“砰!”
米琪话音刚落,从外面窗户口,就有一道身影,直接被打了进来。
撞破了窗户口,在小包厢里滚了几圈,撞在墙壁上,有重新站起来。
但此时,外面已经有另外一道身影跃进来,手中的大刀挥出去,直接就站在被打进包厢的那人脖子上。
顿时,人头飞起,鲜血狂喷,喷洒的墙壁上一大片。
常四郎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软了下去,他的眼睛带着恐惧,惊慌的神色。
“我们不是石家人,想杀石家人去别的地方。”
米琪开口说话了。
她已经认出来,跳进来杀人的正是骆风棠调集过来的一名亲兵。
武艺高强的亲兵,张嘴一笑,露出白牙。
他的脸上身上都带着血。
这笑容,顿时就让常四郎身体一阵抽搐,差点儿就抽过去了。
亲兵再次从窗口的位置跃了出去。
包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常兄,你看看,我就说我们是安全的嘛,你看看,那人只杀石家人,不杀我们。”
米琪唇角上扬道。
“那人……”
常四郎心理上也认同米琪的说法,外来人并没有乱杀,还真的只杀石家人。
但,此时包厢里面还有一具尸体,还是头身子分离的尸体。
常四郎虽然不是那么胆小的人,但他一看到这种情形,他的胃部就一阵翻腾,浓密的血腥气,让他随时随地都要吐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有些佩服“叶公子”。
在关键时刻,叶公子体现了一般人都很难具备的镇定素养。
怪不得她能在赌场里面大杀四方,那等镇定自若的心理素质,就决定了她很难真正失误。
“不用看了,那人死了。”
米琪瞟了一眼,又抿了一口茶。
“我知道那人死了……我想说的是,叶公子,这处包厢,我们不能待了啊。”
常四郎有些无语,“叶公子”居然怀疑他会觉得那人没死。
他觉得自家脑子是正常的。
那人的头部都被砍下来了,由怎么可能是活人呢。
“行吧,我们去附近走走,看看有那一处包厢是空的,再进去歇着。”
米琪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离开了这处包厢以后,米琪走在长廊上面。
但,她注意到附近的包厢,大门都乱七八糟的开着。
包厢里面几乎都是空空的。只有零星的三五个人。
“这处包厢不错。”常四郎指着附近的一处包厢道。
“是挺有味道的。”
米琪扫了一眼,她注意到,在包厢里面,有很多的字画古董。
因而俱都走的匆忙,都没有跑堂的来收东西。
“进来,坐着看热闹。”
米琪发现,这地儿真是好地方,她可以通过窗户,看见侧面一处小广场上,一堆人正在捉对儿厮杀。
这种江湖门派式的厮杀,让她看着挺怪异的。
她还注意到,石家的护卫,很多都穿着半身盔甲。
所以,来袭之人,不少的致命一击,都被盔甲给阻挡了。
第9026章 你吃饭了没?
望海县,眠牛山,草场。
送走了这些前来探望的妇人们,杨若晴也让刘氏回去了,自己留下彻夜照顾小朵。
临走前,她特别托付曹八妹夜里过去家去陪何莲儿作伴。
曹八妹对杨若晴说:“晴儿我差点忘了跟你说,莲儿让我捎信给你,叫你不要记挂孩子们,也不要记挂她。”
“她说夜里她去骆家住,跟你大妈做个伴,正好还能帮忙照看团团圆圆。”
听到曹八妹带来的这个口信,杨若晴放心了。
“嗯,两边刚好搭伙到一块儿,互相照顾,互相作伴,这样最好。”
……
送走了众人之后,杨若晴继续守候在小朵的床边。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杨若晴不用出去瞧,也晓得那些响动是谁制造出来的。
她继续守护小朵,没有搭理。
终于,外面制造响动的人等不下去了,扒着门探了个头:“那啥,她大姨子,你夜饭吃了没?”
杨若晴头都不想回,问这话,那就是问废话。
之前骆大伯送饭菜过来的时候,四婶动静闹得那么大,胜男爹不可能不知道。
胜男爹在屋门口等了片刻,没等到杨若晴的回应。
“那啥,你饿不饿呀她大姨?要不,咱整点吃的垫吧下肚子?”
杨若晴依旧懒得搭理他。
儿媳妇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刚生下来的孙女送去外面的医馆诊治,也是生死不明。
你一个嫡亲的爷爷,还在家里记挂着肚子饿!
肚子疼你就偷偷的去整吃的,别过来探头探脑的假好心询问,难不成还想要别人去给你整吃的?
吃屎去吧你!
杨若晴继续不搭理胜男爹。
屋外陷入了暂时的安静中。
终于走了。
然而,片刻后,屋门竟然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杨若晴扭头,刚好对上那半张贴到门缝里的老脸,以及那双骨碌碌转的眼珠子。
说实话,也亏得是杨若晴,艺高人大胆。
这要是换做其他女人家,在这夜里的草场,外面黑漆漆的,后面就是山林。
屋门陡然吱嘎一声被推开一条门缝,露出老男人猥琐的嘴脸在那里直直望着屋里……
即便对方并不是想要混进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使对方只是单纯的想要进来‘讨’点吃的。
可这个行为这个举动,已经足够吓人了!
何况,这屋是儿子媳妇睡觉的寝房,床上躺着的是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
你这个老公公,这样,合适吗?
于是,杨若晴起身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她勐地拉开门,然后一把将胜男爹推开好几步。
“你是小孩子嘛?还有没有手和脚?还是不晓得米粮盐巴搁哪儿?”
“你要吃啥自个整去,再往这屋探头探脑我捏断你的狗脖子!滚!”
胜男爹这回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因为牛贩子和项胜男都不在场,真的对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行,大丈夫能屈能伸,老杨家的人,你们个顶个的牛,早晚等着报应吧!
胜男爹也不敢再去灶房倒腾吃的了,灰熘熘的回了牛棚那边他自己的屋子去了。
杨若晴关上门,插上了门闩,重新回到小朵的床边。
看到小朵憔悴的睡颜,越发心疼这个妹妹了。
前半夜,小朵一直睡着,接近凌晨子时的时候,小朵终于醒了。
“姐~”
当时,杨若晴忍不住趴在床边打起了瞌睡。
听到小朵微弱的声音,杨若晴勐地抬起头。
发现这不是梦,小朵真的睁开了眼睛。
“诶,姐在呢。”
杨若晴抬手抹了把脸,凑近了过去,“身上感觉咋样?饿不?渴不?”
小朵轻轻摇头,目光四下找寻着,眼中有些诧异也有些焦急:“姐,这是啥时辰?孩子们呢?咋一个都没瞅见?”
杨若晴故作平静的笑了笑:“这会子是夜里子时,孩子们当然是去睡觉去了啊!”
娇娇和灵灵去睡觉,小朵不觉得有啥。
“姐,我的小闺女呢?她在哪呀?”小朵张望着,又问。
杨若晴心里咯噔一声响,来了!
“我正要跟你说呢,因为你身体太虚了,乃水又没来,没法照顾小宝。”
“我们大伙儿商量了一下,让娘带着几个孩子,还有小宝,回长坪村去了。”
小朵惊讶,“啊?小宝在她嘎婆家啊?那她吃啥?”
杨若晴笑了:“这你就放心好了,郑小琴这不是现成的么!”
小朵愣了愣,无奈的笑了,眼神里,明显也是卸下了焦虑。
“姐,小宝咋样啊?这孩子提前落地,生下来哭得跟蚊子哼哼似的,我就担心她有啥闪失……”
“不会的,小宝很好,眼下你最要紧的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还是放心不下小宝……”
“在咱娘那里,你有啥不放心的?”
小朵被这话给问到了。
杨若晴压根就不给她多想的机会,接着说:“你要想早些照顾小宝,那么你就要加把劲儿,安心养身体。”
“你现在自己都爬不起来,根本没有力气照顾小宝。”
“所以,这会子就不要想起他的,我去给你整点吃的,好不好?”
小朵想了想,微笑着点头。
杨若晴赶紧去了灶房,不一会儿,参汤煨的面条就端到了小朵的床边。
小朵底下受损严重,伤口撕裂面比较大,根本没法坐起身。
杨若晴于是拿了两三只枕头将她头部尽量垫高。
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吹着,将面条缓缓喂到小朵的嘴里。
只要能吃下东西,身体就能获取能量,再搭配上药物的辅助,假以时日身体肯定能一点点修复好。
女人的月子很重要,像人生旅途中的一个中转站。
前面孱弱的,月子里可以修补修补,就好像打补丁似的。
月子没过好,留下了病根,将来也会伴随一身。
年纪轻的时候不觉得有啥,等到年纪大一点,各种负面的反应都冒头的时候,就够你受的了。
所以,小朵的这个月子,杨若晴要谨慎为她把关。
但吃了半碗,小朵就吃不下了。
“姐,容我缓缓吧,吃多了,我烧心,很不舒服。”
小朵闭上眼,脸上有点痛苦。
第9027章 不想说
也许是虚不受补,杨若晴赶紧将碗放到一旁,又端起旁边的红糖水让她喝了几口,压一压口腔里参本身的那股子气味,她这才舒服点。
“姐,你就不想问问我,昨夜到底发生了啥,我咋会提前一个多月就生娃?”
小朵躺在枕头上,睁着眼,声音低弱的说。
杨若晴也重新坐了下来,打量着小朵,无奈的叹口气。
“咋不想问?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想问了,你这边……根本就没法问啊。”
“那你们不问问胜男?”
“胜男?”
杨若晴笑了笑,笑容有点复杂。
“问了,他或许是被吓到了吧,支支吾吾的说个半天我们都听不明白到底咋回事。”
刘氏跟杨若晴这说了,在杨若晴还没赶到草场的时候,当时杨华忠,孙氏刘氏鲍素云他们是跟项胜男同一批次来的草场。
在马车上,杨华忠就跟项胜男那询问了事情的起因。
项胜男当时支支吾吾,给出的解释就是夜里小朵洗脚的时候,平时都是项胜男帮她打洗,就怕她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
然而昨日夜里,小朵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跟他有点小不快。
女人家嘛,喜欢赌气,所以夜里洗脚死活不要项胜男给她洗脚擦脚。
许是就那样闪着了还是咋地,夜里刚躺下没一会儿,小朵就说肚子痛,想要解大手。
项胜男刚起床去把桌上的油灯拨亮,准备过来扶小朵下床,结果刚掀开被子,就发现床单湿了一大片。
小两口面面相觑,都被吓到了。
这不是尿,这是羊水破了啊!
据说当时小朵就吓坏了,直接就躺了回去,肚子也开始正式发痛。
项胜男吓到不行,赶紧去把牛贩子和胜男爹都喊起来了。
项胜男的意思是,要去长坪村喊丈母娘她们过来。
被牛贩子拦住了。
牛贩子的理由是,女人生孩子都不是一会两会的事儿,这会子发痛,指不定要到明日大白天才能生下来。
先等等,煮点红糖水先给小朵喝着,忍着,等到天亮了再去长坪村喊也行。
句刘氏说,当时杨华忠听到这说法,当时就勒住马车缰绳,马车停在路上,杨华忠这个素来对女婿最宽厚的老丈人,抬手就给了项胜男一巴掌!
据刘氏说,当时那一巴掌,杨华忠可是半点力气都没有留。
要不是项胜男抓住了马车旁边的扶手,恐怕都被扇到车底下去了。
可见杨华忠的怒火有多深!
这可不能怪杨华忠恼火,杨若晴当时听到刘氏的转述,那么好的肺活量都被气到呼吸困难了。
不然,也不会有后面她把项胜男按在地上一顿暴揍了。
“朵儿,那你跟我说说,事情是不是像胜男说的那样的?”
杨若晴将项胜男的那套说辞告诉给小朵后,发现小朵的神色变了变,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事实有出入?”她又问小朵。
小朵的笑容便多了几分讥讽,几分失望。
“姐,我这么说吧,若是事情的完整经过是一头牛,那么项胜男跟咱爹说的,不过是最后面一截牛尾巴,不能再多了。”
“什么?”
杨若晴眉头轻蹙,这么说,果真是项胜男在谎报军情?断章取义?
“那事情的真相是啥呢?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突然动胎气?”她又问。
小朵轻轻摇头,眼神落寞下去:“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说白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让我很失望的是,他那隐瞒的态度……”
“朵儿,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杨若晴劝慰道。
“既然你也说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那就不计较了,对于他隐瞒的这个行为,其实也好理解。”
“毕竟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心里害怕,怕你娘家人找他麻烦,所以避重就轻……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杨若晴对天发誓,她绝对不是在帮项胜男那比说好话。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小朵,不想给小朵的情绪扇风点火。
“项胜男他人呢?”小朵突然问。
杨若晴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轻描澹写的说:“这不,小宝去了长坪村,他不放心小宝,也跟去照顾了呗。”
小朵扯了扯嘴角:“他跟去也是凑个人头,压根就不晓得咋样照顾孩子。”
杨若晴莞尔:“凑个人头也是好的呀,怎么说他都是小宝的亲爹,陪在孩子身边也是应当的。你这边,我来陪着,大家分工合作呗!”
小朵澹澹笑了笑。
杨若晴偷偷观察小朵,确定她此刻情绪还算稳定,悄悄松口气。
小朵现在最忌情绪波动,波动容易引发出血。
长坪村去年因为生孩子出岔子,第三天都血崩了的妇人就有两个。
真的被吓到了。
前年也有一个。
前年的那个妇人,真是可怜,生孩子的时候孩子是腿先出来的。
稳婆使劲儿调了个半天,才将腿塞回去,推动产妇的肚子努力将孩子的身体掉个圈,虽然最后孩子的脑袋先出来,孩子也活着落了地,是个大胖小子。
可因为在里面卡太久,孩子缺氧,生下来不就大家就发现孩子估计长大了也是个孬子。
而那产妇,就惨了,产后大失血,走了都两年了。
更可气的不在这,而在那个男人。
男人很快就娶了新老婆,新老婆正月的时候又给他生了个儿子。
一个是正常的儿子,一个是个傻儿子,两岁了都不晓得走路,成日里只能放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决。
而亲娘又没了。
可想而知那个孩子的处境,说实话,猫和狗都比他要幸福。
至少猫和狗能跑能走……
村里人说起那户人家,都很心疼那个孩子,但更多的还是替那个死掉的女人不值……
所以,女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善待自己,照顾好自己。
只有你保住了自己,你才有能力去保护你的孩子。
若是连你自己都没了,那么你的孩子们,也就失去了依仗。
男人那种生物,也不是说他们不在意骨肉亲情。
只有有时候性别的区别,在照顾孩子这块,不如女人细腻。
而孩子的幼年,是需要被温柔细腻的呵护的,童年的温暖,能治愈一生。
而不幸的童年,则需要一生来治愈。
额……想到孩子,还有孩子的童年。
杨若晴就想到了娇娇,还有刚刚生下来的那个生死未卜的小宝宝。
娇娇不能没有娘。
而那个小宝宝……希望那孩子能挺过来吧!
第9028章 打听
“朵儿,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了,该歇息了。”杨若晴轻声提醒。
小朵点点头,“眼皮子在打架,那啥,姐,我先前吃了面条,这会子觉得身上发热,这衣裳穿着也难受……”
“行,我打盆热水来,给你随便擦下,再换件衣裳睡觉。”
很快,杨若晴便用艾水帮小朵擦了把脸,脖子,腋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帮她换了件上衣。
又将她底下用来吸收恶露的装了棉垫子换了个干净的。
小朵说:“姐,幸好你在我边上,我这会子觉得身上清爽一些了,先前黏湖湖的好难受。”
杨若晴莞尔,“我是你姐,照顾你是应该的。”
“好了,啥话都不说了,赶紧闭上眼睛睡觉,你现在可是在坐月子呢。”
小朵点点头,闭上眼睛准备睡。
杨若晴看着这样的妹妹,心疼极了。
小朵突然睁开眼,“姐,你也睡,这床宽,你上来一起睡。”
杨若晴微笑着点头,“好,我洗把脸就来,你先睡,别管我了!”
隔天一早,鲍素云和刘氏就过来了。
鲍素云还给杨若晴带来了早饭。
“小朵咋还睡着呢?这情况不太对劲儿啊……”
刘氏打量着床上眉眼紧闭的小朵,压低了声,满脸惊愕。
鲍素云也是担忧的望着,欲言又止。
杨若晴笑了笑,“不要担心,昨夜就醒了,你们来之前刚喝了一碗药,又睡着了。”
“啊?醒了回啊?那就没事了。”刘氏拍了拍胸口,说。
鲍素云则问杨若晴:“朵儿早上都吃了啥?”
杨若晴说:“一碗红豆粥,一只水煮鸡蛋。”
鲍素云点头,“那也差不多,得慢慢来。”
“晴儿,这会子我们在这顶一阵,你回家去转一下吧,看看孩子们。”鲍素云又说。
杨若晴也正有此意,于是赶紧离开了草场。
回到家,看过了团团圆圆小哥俩,又匆忙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
杨若晴来了孙家找灵灵和娇娇。
“都在八妹家那边玩,那边孩子多,有伴儿。”大孙氏说。
杨若晴问大孙氏:“这俩孩子状态咋样?”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儿,孩子们有可能精神受创了。
大孙氏说:“娇娇年纪还小,估计察觉不出啥,但灵灵……有点闷闷的。”
闷闷的?
杨若晴挑眉,“就是不咋说话,对嘛?”
大孙氏点头,“昨夜我整饭菜给她们吃,弄了小孩子都爱吃的四喜圆子。”
“娇娇还好,吃了两个圆子一碗饭。”
“灵灵勉勉强强吃了半个圆子,几口饭。问她为啥不多吃点,她就摇摇头,也恶补吭声。”
“半夜我起来给她们姐妹盖被子,娇娇睡的说梦话,灵灵还睁着眼呢!”
“这孩子,心思深啊,估计心里揣着事儿。”
听到大孙氏的这番话,杨若晴轻叹口气。
“灵灵懂事早,估计这一波她叔叔和她婶娘的事儿把她吓到了。”杨若晴说。
当初是胜男爹坚持要给已故的金男找个养女记在名下,也好让金男香火不断,逢年过节有人祭祀。
于是机缘巧合下找到了灵灵。
灵灵接回来之前,胜男爹是拍着胸膛保证这个孙女他来养,保证不让小朵他们费一点点心。
结果,孩子真的接回来了,全都是小朵两口子在照看。
外人不明白,或许会说小朵他们是碍于面子所以给灵灵一口吃喝。
但杨若晴身为小朵的姐姐,却看得明白。
小朵是真心把灵灵当闺女来养,娇娇有的,灵灵都有。
而灵灵这孩子因为以前的经历,懂事早,对家里长辈之间的风吹草动很敏感。
“我看看她们去。”杨若晴跟大孙氏这边招呼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子直奔曹八妹家而去。
曹八妹家的院子里,几个年纪相彷的孩子们正在追逐玩闹,娇娇也在其中。
不知是不是曹八妹特别叮嘱了什么,以绣红为首的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明显都围着娇娇和灵灵转悠,哄着她们高兴。
杨若晴过来,一眼就看到娇娇跟这些孩子们在一起玩的很开心,笑声清脆。
而灵灵则捧着下巴,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虽然眼睛是望着面前跑老跑去的小伙伴们,但其实灵灵明显在走神,心思完全不在这儿。
杨若晴来到灵灵身旁,坐了下来,手轻轻摸在灵灵的小脑袋上。
“在想啥呢?跟大姨说说?”
温柔的声音传进耳中,灵灵勐地回过神,看到杨若晴,灵灵的眼眶顿时红了。
孩子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紧紧挨着杨若晴,怯怯问:“大姨,我婶娘醒了吗?”
杨若晴微笑,这孩子果真心里揪着呢,惦记着小朵。
小朵疼这孩子,没白疼啊。
“你婶娘昨夜就醒了,还吃了饭,问了你和娇娇在哪儿。”
灵灵抿紧了小嘴儿,仰起头小心翼翼的望着杨若晴,期待她后面的话。
杨若晴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说:“你婶娘问你和娇娇有没有好好吃饭,叫你们要好好吃饭,要听大嘎婆的话。”
大嘎婆就是大孙氏啦。
“等你婶娘身体好些了,到时候就接你们回去。”
听到杨若晴带来的消息,灵灵整个人的眼睛都明亮起来。
小脸上的忐忑和担忧也在瞬间消散了许多。
杨若晴很欣慰,“那啥,现在大姨有点事儿要问你,你要如实告诉大姨,好不好?”
灵灵用力点头。
杨若晴问她:“昨夜你婶娘生孩子之前,你听到婶娘和叔叔说啥了吗?他们有没有吵架?”
灵灵果断点头:“叔叔要帮婶娘洗脚,婶娘不让,婶娘叫叔叔滚。”
滚?
额……
难道项胜男没有撒谎?
“那昨日白天呢?还有这两天呢?他们有没有吵架呀?”杨若晴谆谆善诱。
灵灵努力想了想,说:“这两天叔叔跟婶娘说话,婶娘都不带搭理的。”
“对了,那天我偷偷听到叔叔和婶娘在灶房吵架,婶娘还哭了。”
“那天?那天是啥时候?”杨若晴又问。
灵灵不假思索:“那天嘎公嘎婆大姨都来了草场,你们走了,叔叔婶婶就吵架了。”
那是三天前的事了……
难道,是那天两个人就发生了争执,这几天都在冷战,然后昨天夜里端盆出了岔子才动了胎气?
第9029章 灵灵知道真相
七八岁的小女孩,早已到了能说会道的年纪。
加之灵灵幼时的特殊经历,所以这孩子知事比别家孩子要早,大人之间的风吹草动她能能很敏感的察觉出。
甚至,杨若晴都怀疑当项胜男和小朵争吵时,这个小家伙偷偷躲那里听。
“灵灵,那他们吵嘴的时候都说啥来着?你能给大姨学两句不?”杨若晴谆谆善诱。
灵灵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婶娘说:大伯懂人情世故,晓得谁对他好,我伺候大伯我心甘情愿,但有些人就别指望了,归你!”
杨若晴挑眉,这话,还真是小朵的语气!
有些人?
难道是指胜男爹?
再回想那天去草场做客,胜男爹的反应来看,搞不好小朵还真是为了这事儿跟胜男那发牢骚呢。
“那你叔叔咋说的?”她又问灵灵。
灵灵想了想,说:“我叔叔没说啥,就一个劲儿的叫我婶娘收收脾气,别闹。”
杨若晴的眼神冷了下去。
这些话,确实是大人之间的对话,不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能够编造出来的。
看来,小朵两口子估计前几日就在为这事儿冷战,心情不快了好几天。
尤其是怀孕的时候,身体各项激素分泌可能会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孕妇容易出现情绪上的波动。
小朵估计起初也没想要咋样,纯粹就是跟项胜男那里发几句牢******人嘛,大多不就这样么?
也没真指望自家男人能跑去跟公爹那里捶桌子大吼大叫的,就指望自己发牢骚的时候,自家男人能够站在自己这边,帮着一起说几句话安抚安抚,让自己喝口顺气汤。
如此,事情也就过去了,日子接着过。
可是,顺气汤没喝着,还被冠上‘别闹’的大帽子。
杨若晴也是女人,她就说句不好听的话,女人最不喜欢听到的词语里,‘别闹’这两个字估计得排榜首!
一句‘别闹’,就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抹杀掉了,不问起因,不论对错,反正,就是你在无理取闹,你在没事找事。
女人最烦听到那句话,那句话只要出口,原本还保留着理性思维的女人,都容易瞬间破防。
破罐子破摔,横竖你都觉得我在闹,行,那我就豁出去闹给你看看,让你看清楚啥才是真正的闹!
结果,小朵这么一闹腾,把自己和肚里的孩子给搭进去了。
自己九死一生不算,孩子现在生死未卜,而她,还不清楚孩子此刻的处境,一直被瞒鼓里呢!
这闹腾的代价,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胜男爹那不通人情世故的做派。
说实话,怪不得昨夜杨若晴询问小朵时,小朵不想说,只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值得一提。
确实好不意思提啊。
因为太不值了!
就因为胜男爹那种人的行为做派闹成这样,真是不值得。
杨若晴又哄了灵灵几句,叫她安安心心在这里住着,照顾好妹妹娇娇。
等过段时日她婶娘好些了,再来接她们小姐妹回去。
得到了杨若晴的许诺,灵灵的心好像也踏实下来许多,刚好曹八妹又悄悄朝绣红使眼色,绣红过来拉起灵灵的手。
“走吧妹妹,我们一起去玩藏手绢儿的游戏。”
灵灵被绣红拽着半站起身,却扭头看向杨若晴。
杨若晴也笑着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去吧,开开心心的玩吧,大姨也要去草场陪你婶娘了。”
灵灵还是没走。
“你有啥话要大姨帮忙带给你婶娘不?”杨若晴又问。
灵灵的目光果真亮了,说:“叫婶娘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会带好妹妹,我们……也不急着回去。”
杨若晴微微一笑,“好,大姨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至此,灵灵这才跟着绣红一起过去玩去了。
看着几个孩子玩到一块儿去,曹八妹也悄悄走到杨若晴身旁,“进屋坐会?”
杨若晴摇摇头:“不了,还得去草场呢。”
曹八妹又说:“三叔三婶他们也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杨若晴‘嗯’了声,但愿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两人沉默着,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眼下的情况,似乎说啥都那么回事儿,小朵这边应该问题不大了,慢慢养着,不要受刺激应该就没事。
主要是那个新生的孩子……
“二嫂,灵灵和娇娇,也劳你们大家费心了。”杨若晴又说。
曹八妹微笑:“不要担心她们小姐妹,咱这么多人家呢,随便哪家对付一口都行。”
杨若晴再次点头。
朵儿那边出了这样的事,两个孩子根本不好照料,所以肯定是要送回嘎婆家这边。
但嘎婆孙氏眼下要全力以赴的照看新生的小生命,人都不在长坪村。
嫡亲的小舅妈何莲儿原本说她来照顾娇娇灵灵,但是杨若晴这边要留在草场,家里的团团圆圆丢给王翠莲一个人也够呛。
毕竟红袖和骆宝宝早就回了山里的营地,她们都还不晓得朵儿这边的事呢。
所以何莲儿得去骆家跟王翠莲一块儿照看团团圆圆。
一番商量下来,娇娇和灵灵暂时寄养在大孙氏家比较好。不然,留在草场那种氛围下,俩孩子容易担惊受怕,将她们送来长坪村这边,这边小孩子也多,比草场氛围好。
杨若晴临走前,又特地返回骆家去,再看了一眼团团和圆圆。
因为这会子去草场,估计得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抱起两个孩子亲了亲。
团团比较好,很给面子,杨若晴亲他的时候,他还伸出小手来捧着杨若晴的脸,反过来啃着杨若晴的鼻子。
痒死了……
“在家乖乖的,听大奶奶和小舅妈的话哦。”
杨若晴轻轻捏了捏团团的小鼻子,眼中都是温柔。
接着到圆圆了。
没想到,当杨若晴刚把脸伸过去准备一碗水端平也亲一亲这个黑小子时,结果,一只肉乎乎的小巴掌拍在她的脸上。
再看时,这黑小子被王翠莲抱在腿上,直立着,正使劲儿朝杨若晴这瞪眼睛呢。
小嘴里还发出呜的声音,钢铁直男的属性一览无余……
第9030章 踏实
杨若晴无奈的笑了,“你个不识好歹的小家伙!”
儿子是钢铁直男,娘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勐女,你越不要亲亲,娘就非要亲一口。
就像抖音里那只专门亲家里狸花猫的博主,非得亲到那猫眼神无光,猫生无可卷恋!
所以,杨若晴得逞了,在圆圆的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气得圆圆都开始跺脚了,小嘴里叽叽咕咕的像在骂她。
“哎哟我的妈呀,这小子跟我一点儿都不亲近啊,看这嫌弃的!”
看到小儿子这激烈的反应,杨若晴哭笑不得。
一旁的王翠莲和何莲儿都啼笑皆非。
“好了,不耽误了,我得去草场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杨若晴回了草场。
此时,小朵已经醒了,正由鲍素云喂她吃东西呢。
杨若晴看了一眼,是红糖黑芝麻水煨的荷包蛋。
补气血和蛋白质,对产妇有好处。
“姐,灵灵和娇娇还好吗?有没有给大舅妈家添乱啊?”
看到杨若晴回来,小朵赶紧抬起头问。
杨若晴莞尔:“说啥呢,两个小丫头乖着呢,我去的时候,正跟二嫂家的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娇娇那笑声咯咯的,隔着院子都能听到。灵灵也还不错,你就放心吧,还能委屈了你家俩娃?”
后面那句话是故意打趣的,小朵自然能听明白。
当下,小朵也放心一笑,“那就好,等我身体再好一点,等项胜男他们带着小宝回家了,就把灵灵和娇娇接回来。”
杨若晴说:“急个啥?她们眼下在大舅妈家过得不晓得多好呢,大舅妈家别的不多,猪肉最多。”
“变着法儿的给她们整好吃的,你就安心养月子,等回头给你送两个白白胖胖的丫头回来!”
小朵莞尔,抬起三根手指笑着补充:“是三个,三个白白胖胖的丫头。”
杨若晴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小朵指的是啥。
心里咯噔一声响,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着点头:“对对对,仨,那你接着吃,吃了再接着睡,别说话了。”
小朵吃饱喝足,再次沉沉睡去。
没办法,生娃实在太折腾人了,小朵累坏了。
而且身体受损,也需要在睡眠中恢复。
见她睡着了,杨若晴和鲍素云,刘氏,悄然退去了隔壁灶房里说话。
之所以选择来灶房说话,而不是去堂屋说话,是因为杨若晴想趁着小朵睡着的时候,先把晌午的食材给准备上。
她在小朵嫁的后院逮住了一只小母鸡,杀了,正蹲在地上拔毛掏内脏,同时听鲍素云和刘氏在边上小声说这着话,偶尔插一两句。
反正她们说的,翻来覆去像炒剩饭似的话,都是围绕着那个新生儿展开的。
“我跟老四说了,要是今个三哥三嫂他们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明日一早先不去道馆了,让他去镇上,或是县城找一找他们。”
鲍素云提醒:“若是四哥去找,我觉得没必要去镇上找,直接去县城找。”
“为啥不去镇上找?五弟妹你咋那么笃定他们是去了县城?”刘氏问。
鲍素云说:“那很明显啊,若是在镇上,镇上路近,昨儿夜里三哥都可能会连夜回来说下情况。”
“既然没回来,那就说明肯定是去了稍远一些的县城医馆。”
刘氏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但是,不反驳几句不是刘氏的性格。
“也或许是人手不够,走不开呢?”她又问。
鲍素云轻轻摇头,“牛贩子,项胜男,三嫂都在,三哥咋就走不开?”
好吧!刘氏不反驳了,这五弟妹今日脑瓜子灵活,一分析就分析到位了。
“哎,那就让你四哥径直去县城医馆看看啥情况吧!”刘氏说。
然而,就在刘氏说完这句话后才小半个时辰,杨永青匆匆忙忙来草场找杨若晴了。
当时,鲍素云和刘氏都还没离开草场,正在灶房里陪帮杨若晴炖鸡汤。
准确意义上来说,鲍素云是真的留下来帮忙的。至于刘氏,或许有别的企图。
比如说,小朵吃鸡,她跟着喝口汤,哪怕汤里面兑了水都行……
“小哥,你咋过来了?可是家里有啥事儿?”杨若晴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迎接过来。
杨永青脸色不是很好,声音也压得很低。
“三叔他们回来了,打发我过来喊你回去商量事情。”
杨永青的脸色,语气,话语里的意思,让杨若晴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猜测。
而她身后的鲍素云和刘氏也都面面相觑,两人的脸色也都同时变了。
刘氏连蹭鸡汤的那点心思都没有了,赶紧催促杨若晴:“咱赶紧回去吧,这里留你五婶照应着!”
是的,她自己是肯定要回去的,她要跟回去听听到底是咋回事。
鲍素云点头,“我留下照看小朵,煨鸡汤。”
杨若晴没多说,掉头就出了灶房,临走前想到什么,又叮嘱鲍素云,“待会小朵若醒了,就说我家里来了客人,回去一趟,千万别露馅儿了。”
鲍素云慎重点头,“嗯,我晓得,你们快些去吧!”
刚走出草场,在回村的路上,刘氏就迫不及待跟杨永青那打听:“孩子回来了吗?孩子咋样了?”
一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杨永青这会子也紧绷着脸,“没了。”
“啥没了?”
“孩子没了?”刘氏追问。
杨永青沉默。
杨若晴沉默。
心,彻底的坠了下去,脑子陷入短暂的空白。
满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孩子没了,朵儿那边……怎么办?
就这样,似乎是一瞬间就到了杨华忠的院子里。
杨若晴发现,老杨头,谭氏,还有老杨家其他各房的大人基本都来了。
家里的小孩子们有点被刻意打发去别处玩的迹象,堂屋门虚掩着,屋里气氛很不要,压抑,沉闷,还有孙氏捂着嘴压抑的哭声。
YY小说
杨华忠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满脸的悲痛,一口一口抽着旱烟。
其他人也都是唉声叹气。
看到杨若晴进来,杨华忠抬起头朝她这看了一眼。
拿拔下旱烟杆子,沉声说:“晴儿,那娃……没了!”
第9031章 没了
孙氏也抬起一张哭肿了的眼,跟杨若晴这抽泣说:“昨儿后半夜没的,县城大夫说,娃儿哪怕再在娘胎里多待十来天出世,都还有救……呜呜呜……”
孙氏说不下去,捂住嘴趴到桌上,泣不成声。
边上,大孙氏和曹八妹她们便掉泪边小声劝慰着孙氏。
杨若晴脑子里嗡嗡响,目光扫过四下,发现自己说出口的声音都在打颤。
“那娃儿呢?”她问。
杨华忠指了指后院:“放在朵儿出嫁前那屋里,项胜男父子在边上守着呢!”
杨若晴转身往后院去。身后,跟了一群人上来。
杨若晴走到后院小朵那屋门口,便听到屋里传来项胜男压抑的呜咽声。
这呜咽声,听得杨若晴心口越发的沉闷。
也能清晰感受出作为孩子的父亲,项胜男的这份悲伤不是演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悲痛。
杨若晴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现在哭,有什么用?
她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气氛更加低沉阴冷了,牛贩子原本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看到杨若晴进屋,他下意识站起身让到一边去。
杨若晴径直来到床边,床上,抱被里裹着一个小小的身子,小小一团。
杨若晴走上前去将抱被的一角轻轻掀起,看了眼里面陷入永久睡眠的孩子,叹息了声。
再次将抱被的一角放下,俯身轻轻抱了下孩子的小身体。
然后,她听到身后传来牛贩子的声音:“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这么好的孙女儿啊,跟咱老项家无缘了……”
杨若晴背对着牛贩子,没有接他的话。
牛贩子接着悲叹:“胜男啊,你再难过也得撑住,你和朵儿还年轻,往后日子还很长,会有很多孩子。”
“眼下,你得振作起来,想想咋样跟朵儿那把这事儿给瞒过去,”
“朵儿的身体,不宜再受刺激了,就算是为了娇娇,也不能受刺激……”
项胜男没有吭声,只是抱着脑袋哽咽。
杨若晴转过身,来到项胜男身旁,突然抬脚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不管是牛贩子,还是她身后尾随着进来的其他人,看到杨若晴再次对项胜男动武,都震惊在原地。
牛贩子激动的站起身,朝杨若晴这大吼:“你过头了啊,一次又一次打胜男,这还没完没了啦?若是存心要把人打死就直说,犯不着这样软刀子割肉!”
杨若晴没有搭理牛贩子,而是冲到项胜男跟前,抬手踩住他的心口。
“小朵把你当丈夫,跟你发几句牢骚,你说两句顺着她的话你会死吗?”
“你护着你爹,你要做孝顺儿子,现在你高兴了吗?小朵躺在床上去了半条命,你闺女都死了,这样的结局你高兴了吗?”
杨若晴这番话,一下子就让众人听明白了一些事。
“啥?你说啥?朵儿出事儿是因为家庭纷争?”杨华忠冲了过来,大声质问。
杨若晴指着地上的项胜男,“你自己说!”
牛贩子上前来,“先把脚拿开,有啥话好好说……”
得,这老汉是从杨若晴的话音里听出端倪,气焰瞬间就没那么强硬了。
杨若晴却不给他面子,“我妹妹,我妹妹的孩子,全都折在你们老项家手里,他项胜男今天就是死了也活该,死了也是给我外甥女偿命!”
项胜男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胸口被杨若晴拿脚踩着,表情极其的痛苦。
但他还是流着泪说:“大伯,不要同情我,让大姐把我打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牛贩子跺着脚:“你瞎说啥?你死了,谁来给我和你爹养老送终?”
项胜男痛苦摇头:“我对不住朵儿,对不住我的小闺女,我是个罪人啊……”
牛贩子满脸痛苦,指着项胜男大声骂:“你说你这死小子为啥那么傻?朵儿说啥,你顺着她几句又能咋地?你非要偏护你爹做啥?他就是个湖涂东西,不值当你这样!”
见到牛贩子都开口骂胜男爹了,杨华忠的表情稍微好了一点点。
他将杨若晴的脚挪开,说:“别踩死了,踩死了朵儿就守寡了。”
杨若晴摇头:“这样没用的男人,活着跟死了没啥两样,我决定了,过几天把朵儿接回来,和离!必须和离!”
这两个字甩出,整个屋子都惊呆了。
孙氏抹着泪来到杨若晴身旁,“晴儿,眼下先不说那些了,咱还是商量下这孩子可咋整……”
杨若晴心里在流血,反应却是非常的烦躁:“孩子都死了,还能咋整?”
孙氏愣住了。
杨若晴也愣住了。
对不起,娘,我真不是要故意吼你。
实在是对这件事非常的愤怒,却又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妹夫,是娇娇的亲爹,是朵儿自己爱慕着的男人……
所以……杨若晴也很迷茫,杀也不是,千刀万剐也不是,原谅就更不是了!
几近虚脱的项胜男终于被杨华忠他们扶起来,扶到一边去了。
牛贩子也闭紧了嘴,埋下了头,跟着项胜男一块儿待到了角落里,爷俩像两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一句话都不敢吱声了。
而老杨家这边,看着床上那个小小的已经僵硬了的女娃娃,个个都很难过。
就算是谭氏这种老太太,此刻都红了眼圈。
“孩子也不能这么一直放着,对她不好,我的意思是今早入土为安,让她去赶下辈子吧!”
这是谭氏的建议。
大孙氏的建议则是:“我觉得,不管咋样,这娃也是朵儿肚子里待了八个月,怎么着也得让朵儿见她最后一面。不然,将来说起这孩子,朵儿都不记得这孩子长啥样儿了。”
孙氏连忙摇头,一脸慌张,“不不不,千万不能让朵儿看到,她现在身体那么弱,不能再受刺激了。”
杨华忠也是这个意思。
大孙氏说:“不告诉朵儿,可这事儿也瞒不住啊!”
孙氏说:“能瞒多久瞒多久,孩子已经没了,总不能再把朵儿给搭进去吧!”
众人哑然无语了。
但是一想,都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尽可能的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晴儿是啥意思呢?”有人问杨若晴。
杨若晴将自己刀子般的目光从角落的项胜男身上收回,沉声说:“我和我娘一样的想法,先瞒着吧,能瞒多久瞒多久!”
第9032章 真的不行了
朱雀县。
石家。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此刻,胡和泰面前正站着一名剑客。
“封余力,你是一代剑客,为何要为虎作伥?”
胡和泰忍不住质问道。
封余力在江湖上名声不小。
剑客的称呼,一般来说,是一种荣誉。
“什么叫为虎作伥?你说话能不能过一过你的脑子啊?”
封余力歪着脑袋,冷笑着看着胡和泰。
在他看来,什么胡和泰,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是依照着甲衣,将自己保护的很好罢了,只要他找到破绽,就能一剑将其杀死。
“石家作恶多端,你不是为虎作伥是什么?”
胡和泰皱了皱眉。
他只是例行公事时的拖延时间罢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封余力的对手。
但他说话是出自真心的,在他眼里,封余力就是为虎作伥的帮凶。
“我不管那些,谁作恶谁不作恶,统统不关我的事,但我拿了钱就肯定要办事的,我辈剑客,讲的就是一个信用,最基本的原则就是,拿谁的钱就替谁办事。”
封余力道。
胡和泰冷笑了一声。
封余力说的那些,算什么剑客的原则?
“剑客是一剑在手,斩尽天下不平事,你拿钱办事,你已经不是剑客,你只是一条替主子看家护院的狗。”
胡和泰吐了一口唾沫,这一刻,他十分鄙视封余力的为人。
以前听故事的时候,听到封余力的事迹,都会夸他一声好汉子。
现在呢?
他有的只是瞧不起和鄙夷。
“我是狗?你才是狗!你知道什么?你有过没钱吃饭的时候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封余力怒喝一声,他的火气被激发了出来。
“没钱吃饭?我全家都被石家给杀了,岂止没钱吃饭?我像野狗一样在山林间抢食,搏命,你经历过吗?但我从未失去粗心,没有向权贵妥协,也没有做一件恶事,更没有跪下来,这就是你我之间做人的差距。”
胡和泰手中拿着一柄长刀,拦住封余力的剑招,同时用言辞来回击他。
他的态度很明显。
比起封余力,他更惨,但她从未失去希望。也从未堕入黑暗,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未曾改变。
“哼。”
封余力冷哼一声,不再跟胡和泰纠缠口舌之争。
因为,他知道自己用言辞已经斗不过胡和泰了。
他所说的一切,都站不住脚。
他在困难面前,放弃了身为剑客才有的尊严,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剑客,甚至,他都已经不配被称呼为剑客了。
既然如此,那他现在只能用剑来说话了。
封余力手掌握着长剑,剑光闪烁,在空中形成一朵朵的剑花。
他的剑还是像以往那样犀利,但是,他的精神意志已经跟以前浪迹江湖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简单来说,他的意志力不再是当初那般强悍。
当初,他有绝死的意志,哪怕将自己的一条性命给拼掉,他都要去拼杀。
但现在,他再也没有那般雄心壮志了。
所以,他的剑不再是一往无前,而是变得畏首畏尾,即使剑芒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强,但取得的战果已经大不如前。
要是以前,他早就拿下胡和泰了,但现在仅仅一个胡和泰,到现在都没有拿下。
他身边的其他人,却在一个个的倒下。
封余力扫了一眼四周,他开始往后面退了。
他的剑法厉害,但他身边的人,却挡不住敌人的阵势。
以他的眼光,已经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儿了。
对面的剑阵,看起来像是军队当中才有的阵势。
军中百人精锐队,单个的军士未必是外面江湖客的对手,但,百人精锐队要是能结成阵势,那就远比散乱的江湖人士要强了。
人数越多,军士的威势就越大,这就是江湖人士始终是江湖人士,没办法打败朝廷的缘故。
散乱的,终究比不上成体系的。
……
“你看,石家的人不行啊,你说的那几位高手,不过如此。”
“那个使剑的是封余力吧,那个家伙,剑法倒是挺厉害,但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没几下,退了,看样子要逃跑。”
“那个刀客,是不是宋战?那刀挺厚重的,但是被人耍的团团转,像是一只笨狗熊,这会也在往后退了。”
“还有那个呼延芊,那个飞刀暗器,真不行啊,连人家盔甲都打不破,真叫一个可悲可叹。”
米琪点评了一番后,眯起了眼睛。
“公子说得对,看样子,石家是真的不行了。”
常四郎小心翼翼的道。
他都没想到,这一开战起来,局面居然是这样。
原来他想着石家在朱雀县,那是巨无霸一样的家族。
胡和泰就算找到了帮手,那也不可能是石家的对手,最后终究还是要败亡的。
但此时,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
“接着看吧,我们就是看戏的,谁赢跟我们都没关系。”
米琪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米琪这么说,常四郎却知道,不能那么听。
他已经从米琪先前说话的字里行间里,窥探到一件事。
米琪应当是支持胡和泰的,说不定跟胡和泰有什么关联都说不准。
“公子,先前你不是说,石家得罪了你吗?”常四郎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得罪啊……”
“哦,好像我真的说过。”
“对,石家得罪了本公子,没有好下场的。”
米琪道。
说罢,米琪忽然站起身来。
“走,常兄,我们跟过去看看热闹。”
米琪眯着眼睛道。
“这,不合适吧?”常四郎心跳加速。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看看那石家被揍的,那还担心什么呢?”
米琪说走就走。
常四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米琪走了进去。
他有一种感觉,跟着米琪,或者更安全。
要是离开这位“叶公子”,或许没办法活着离开此地。
“跟上跟上,走快点。”
米琪走路速度很快。
常四郎勉强跟上,路上,他看到地上到处都躺着尸体,甚至,其中有一些人还是他曾经见过的,比他地位高的多的宾客。
现在都成了地上冰冷的尸体。
第9033章 好多了
望海县,眠牛山,草场。
已经是五天后了。
经过杨若晴的悉心照顾,小朵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之前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躺着,整个人像个废人,旁边人说话的嗓门稍微大一点,她的心跳都有可能跟着狂跳,乱跳,呼吸也会跟着短促。
但经过这五天的调理和恢复,小朵已经能够坐起来,靠着枕头自己端着碗吃饭。
解手啥的,也能在杨若晴的搀扶下缓缓挪动,不至于像之前那般,啥都要依靠别人来打理,自己像个废人。
“现在身上感觉舒服多了,也渐渐有了力气。”
这不,当杨若晴拧个帕子给小朵洗了脸后,小朵自己拿着梳子给自己梳理头发,并感叹着。
“之前,我整个人感觉都是漂着的,骨头都是松开的,半点力气都没有。”
“姐你看,我自己都能给自己梳头了。”
杨若晴莞尔,“若是让咱娘看到你自己梳头,估计得骂我不帮你,也会骂你不讲究。”
不管家里谁生娃坐月子,孙氏的一贯原则就是月子里不能刷牙,不能梳头,不能洗头。
刷牙会把一口的牙齿都刷掉光,梳头会抬手臂,手臂会留下酸痛的毛病。
洗头就更不得了啦,会留下头痛的恶疾,天阴下雨都会痛。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细节很多讲究。
但那些东西,对于老一辈人来说,是金科玉律,在杨若晴和小朵她们这些年轻人的眼底,有的可以采纳,有的直接无视。
“你梳头可以,刷牙洗脸也行,但是洗头暂时还是不要。”杨若晴又说。
小朵点头,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
弄完了这一切,她打量着小铜镜里的自己,还算满意。
“我这幅样子,应该不会再吓到灵灵和娇娇了吧?”她自问自答。
“肯定不会的!”
“对了姐,我已经好多了,你能不能把娇娇和灵灵接回来啊?我想她们了。”
杨若晴点头:“好啊,你想她们,我随时可以接回来给你看看,但看完了,还是送去长坪村先养着,等你出了月子再正式接回来。”
小朵也接受这个安排。
“那啥?姐,我更想我二闺女了,这都五六天了,我都没见着她了,能不能让我见见啊?”小朵又跟杨若晴这央求。
杨若晴笑:“那可不行,孩子现在还不能抱出来惊风。”
“怎么会惊风呢?你们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坐马车过来,下了马车就直接抱进我这屋了。”
杨若晴还是摇头,“不行,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早产一个多月,得格外小心。”
“啊?这样啊?”小朵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神色凝重下来。
杨若晴接着说:“是啊,就是这样,那就不把孩子抱出来了,等我过两天力气再恢复一些,我自己去长坪村看她。”
“好,你去看她也行,不过你这身体受损严重,最好也多样几天,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两边似乎是谈拢了,小朵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刚好这时候项胜男端着鸡汤面条进来了。
“朵儿,吃面条了。”
小朵抬起头,看到项胜男,先前的好脸色顿时就故意拉了下来。
“面条谁煮的?是你?”小朵问。
项胜男点头。
小朵哼了声,“那你爹吃了吗?你还是端去给你爹吃吧,我要吃啥待会我姐整给我吃。”
项胜男看了眼杨若晴。
杨若晴冷着脸子做自己的事,不想跟项胜男的目光对视。
项胜男又收回目光,对小朵那赔着笑脸说:“朵儿,之前的事是我错了,只要你好好吃东西,等你好了,你要剥我的皮,都随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小朵刚才故意赌气把脸扭到一旁去,其实躺了这几天,她心里耳朵火气已经消了许多许多。
仔细想想,也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罢了,弄成这样,小朵也觉得自己有点任性了。
但她好强,不好意思直接就和好,尤其是这几天项胜男天天伺候在跟前,一副要给自己当牛做马的样子。
而且,不知是不是项胜男跟公爹那里说了啥不,这几天公爹好像也像换了个人似的。
自己娘家那边但凡来了人探望她,公爹都会从牛棚那边过来,在屋门口跟娘家人打声招呼。
娘家人离开草场的时候,公爹也要出来送,站在院子门口故意扯着大嗓门招呼:“慢些走啊,回头再过来草场喝茶!”
小朵躺在床上,听到这些,都忍不住嘴角狠狠抽了抽。
这表现的痕迹是不是太明显了些啊?好尴尬!
虽然尴尬归尴尬,但小朵也知道这一切肯定是项胜男在背后推动。
所以,小朵心里的火气就消散得更快了,就算此刻故意拿话刁难项胜男,说白了,还是带着一丝撒娇的成分在里面。
“我不过才随便说了一句,瞧瞧你,一下子说出那么多来,还说得那么吓人!”
小朵有点愠怒的盯着项胜男,眼角的余光却往杨若晴那边唆,“咋,这是看我姐在这儿,跟我姐告我的状呢?”
项胜男笑容苦涩。
朵儿不明白他话里真正的意思。
他是真的感觉自己是个罪人,害她受苦,害得闺女夭折……
别说剥皮,就算朵儿要把他大卸八块,都是他自找的!
“面条给我吧!”
杨若晴不想多让项胜男在屋里多待,唯恐他待会没控制住情绪,把孩子已经夭折的事说漏了嘴。
那么,大家刻意瞒这好几天的努力就白搭了。
当杨若晴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小朵下意识再次看向项胜男。
心里,闪过一丝期待。
希望项胜男不要出去,留下来,她有些话想要私底下跟他说说。
毕竟是自己的男人,自己前几天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又挂念孩子的时候,对他的态度也不好。
看他这几天小心翼翼的样子,小朵心里也不好受,想找个机会跟他私底下聊聊。
可是这几天他都是把东西送到就出去,总是很忙的样子。
而这会子……
小朵期待的望着项胜男。
而项胜男却根本没有理会她传递过去的眼神。
第9034章 骗局
只见他把碗交给了姐姐,立马就退出了这屋子,似乎好像出去晚了,就要被强行扣留下来……
似乎很怕跟她单独相处……
这个发现,让小朵很诧异,诧异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姐,是我的错觉吗?我咋觉着胜男好像有啥事儿瞒着我,躲着我呢!”
面条吃了几口,小朵突然抬起头跟杨若晴这小声滴咕。
杨若晴心口微微一跳,面上却是故作镇定的说:“躲你啥呀?你们之间吵架那点秘密事儿都被我们翻出来了,你们还有啥好隐瞒的?”
小朵满脸疑惑:“那他为啥躲躲闪闪的?眼神都不敢跟我对视呢!像是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
杨若晴勾唇,“你想太多啦,好好吃你的面条,冷了就不好了!”
小朵看着碗里浓香四溢的鸡汤面,‘苦不堪言’。
“姐啊,你们天天让我吃这些贼滋补的东西,可我眼下闺女不在身边,没人喝乃。可把我给胀死了,一天要换好两套上衣,还有四五条帕子!自个都嗅到自个身上的膻味儿。”
杨若晴莞尔,手指在小朵脑门上轻轻崩了一下。
“行啦,这身体才好好好一点,话就那么多,快些吃吧你!”
小朵嘻嘻一笑,埋下头接着滋熘面条了。
而杨若晴则借着收拾东西,转过身去,脸上的暗然取代了之前的笑颜,眼神也瞬间阴沉下去。
目前是在拖延着,但拖延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还得尽快找到一个法子来把这事儿给解决!
下昼,孙氏过来看望小朵,陪着小朵说了一会儿话。
小朵又跟孙氏那询问:“娘,小宝咋样啊?”
孙氏的身子明显绷紧了几分。
杨若晴在她身后他,将手搭在孙氏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孙氏暗吸了口凉气,勉强挽回心神,强装笑颜的对小朵说:“很乖,吃了睡,睡了吃,不哭,也不闹……”
小朵听了,脸上露出笑来。
“能吃能睡就好,这孩子啊,实不相瞒,我看她提早那么多时候生下来,生的时候还费了劲儿,当初真怕她养不活呢,幸好幸好,菩萨保佑啊!”
小朵说到动情之处,双手合十仰起头朝屋顶拜了拜。
似乎那顶头三尺之处有神。
孙氏见她这样,眼眶当即就红了,眼泪差点冲出眼眶。
杨若晴趁机挡在孙氏身前,好让小朵察觉不到孙氏的失态。
“娘,朵儿吃完了,咱让她睡个午觉吧,我送你回去。”
“好!”
孙氏也赶紧站起身。
结果,被小朵喊住,“娘别急着走呀,我还有话没问完呢!”
“啊?啥话呀?”孙氏转过身来,情绪稍稍被控制了些。
小朵笑眯眯的又问:“那啥,当时小宝生下来我都没看仔细,孩子长得啥样儿啊?像胜男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
孙氏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杨若晴。
杨若晴呼吸也是一紧,孩子都已经下葬四五天了……
“太小了看不出来像谁,不过,将来肯定是个小美人儿!”
杨若晴说,同时在心里对那个孩子说,宝贝儿,愿你快点去轮回,来生托到一个好人家,健康长命。
小朵眼中充满了期待,靠躺在大枕头上,满脸的畅想……
这屋里没法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不仅孙氏要破功,杨若晴都担心自己也快崩溃了。
“娘,走吧,家里不能缺你,我送你去草场门口。”
杨若晴拉着孙氏出了屋子。
孙氏步子踉踉跄跄,因为心绪不宁,出门槛的时候差点摔一跤。
杨若晴及时扶住她,这才安然无恙。
当二人出了屋子,孙氏的眼泪瞬间冲出眼眶,她一手被杨若晴拽着,另一手捂住口鼻,生怕自己不小心哭出声来惊动到小朵……
项胜男从侧边过来,杨若晴朝他递了个眼神,项胜男也耷拉着脑袋像个最烦一样跟了过来。
草场门口,杨若晴递给了孙氏一块手绢儿,让她好好擦眼泪擦鼻涕。
趁着孙氏擦拭的当口,杨若晴盯住项胜男,叮嘱他:“小朵那边,不要说漏嘴,不要慌慌张张,她很敏感,容易看出端倪,先前她都跟我这问了。”
项胜男脸色大变,再现慌乱。
杨若晴懒得看他这副慌乱无措的无能窝囊样子,转过头来对孙氏说:“娘也一样,若是害怕面对朵儿,往后就尽量少来。”
孙氏含泪点头:“晴儿,这事儿拖总不是法子啊,再怎么拖,撑死了也就一个月的功夫。”
“等到朵儿出了月子,到时肯定要回长坪村去看小宝的,咱瞒不住。”
杨若晴自然清楚这些。
她对孙氏和项胜男说:“计划正在进行中,等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娃,咱狸猫换太子!”
这个提议,是谭氏提出来的。
而这个提议,当初遭到了包括杨华忠和牛贩子在内的其他人的反对。
他们反对的理由很简单,首先,那个差不多大的女娃娃不好找。
其次,就算找到了,他们也是不太愿意这样欺骗小朵。
然而,杨若晴和孙氏却投了赞同票。
母女俩的念头只有一个,如果是欺骗,那也是善意的欺骗。
有些事,发生了,没法挽回了。
那么,就要尽一切力量去保住小朵。
如果尊重事实,告诉了小朵事实,那么,小朵的余生就会一直活在思念和愧疚中,不会快乐。
有时候人活在世上,难得湖涂,湖涂也是一种幸福。
老杨家这边,谭氏和杨若晴两个投了赞同票,基本就没人会反对了。
而项家那边,虽然牛贩子不太乐意,因为当初拗不过胜男爹,已经领养了一个灵灵。
怎么可能再去领养一个孙女儿?
但是,项胜男在杨若晴的目光逼问下,不得不硬着头皮表态:“我赞同领养,我不想朵儿余生难过。”
也不想因为一个孩子,破坏了夫妻俩的关系……
于是,狸猫换太子的计划就这样敲定了。
而且当时这孩子夭折的事儿,家里满得很紧很紧,也就老杨家几房的几个大人知晓,其他人都不晓得。
“我那边,快有眉目了,总之,小朵过月子这段期间,你们必须瞒住,不能露馅儿!”杨若晴再次叮嘱他们二人。
孙氏和项胜男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