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1章 善人不善
朱雀县。鵕
十三太保总共有十三人，骆风棠只带了领头的那个刀疤男，别的都留在原地。
搬开阻挡道路的木块，骆风棠上车以后，挥动鞭子，赶着马车往石家村的方向奔去。
……
虚羽宫。
封北，米琪，欧阳恒等一行人终于接到了信件。
来自骆风棠的信件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侯爷在灵泉乡。”鵕
米琪忍不住道。
其实她心里也担心的很，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那是对骆风棠能力的不信任。
“灵泉乡吗？那地方……”
封北话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
“灵泉乡有什么蹊跷？”
米琪，欧阳恒等精神陡然紧张起来。
他们其实是骆风棠这次回到朱雀县的护卫，负责骆风棠的安全。鵕
虽然骆风棠是武学宗师，但武学宗师依旧是人类，在江湖的各种诡秘手段面前，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他们要做的就是提前排除掉各种安全隐患。
但现在骆风棠身在灵泉乡那边，他们在虚羽宫内，围拢着山，起码相隔上百里以上，远水解不了近渴，灵泉乡那边真要有什么麻烦，他们也赶不过去，这样一来，焦急也就理所当然了。
“灵泉乡那边，各种江湖门派林立，那里庙宇道观也特别多，起码有上万座庙宇道观，因而各种幺蛾子，怪事很多。”
封北手掌放在信件侧面，皱眉思索。
他们已经回到了山中基地的包厢里面，这里同样叫做西楼，总体的格局跟外面虚羽宫总部差不多。
“一万多座庙宇？怎么会有那么多，灵泉乡总共应该只有几十万人吧，那不是几十个人就能有一座庙宇？”鵕
欧阳恒坐在旁边，忍不住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几十万人，还真有，灵泉乡，名义上是乡，实际上那里是朱雀山脉，大河的交界处，算是交通要道，那里聚集的人口跟一个县都差不多，朱雀县城的人口还没那里多。”
封北脸上现出了感慨的表情。
“虚羽宫在整个四象郡，稍微大点的地方就有分部，在灵泉乡应该也有的吧。”
米琪挑眉问道。
她一直在观察封北的表情。
从封北的神情来看，他对灵泉乡肯定很熟悉。鵕
“有，我们有分部，当初我想在灵泉乡那边好好发展一下势力，但那边形势太复杂，我们最后只维持了一个很小的联络点，并未真正发展起来。”
封北叹了口气。
米琪心里顿时有数了。
封北说的很委婉，但实际上，潜台词就是虚羽宫在那边吃了亏，所以不敢将势力触及过去。
“侯爷在那边只是稍作停留，很快他会赶回来的，应该问题不大。”
米琪道。
“但愿如此。”鵕
许久没有说话的米安城开口说了几个字。
这里面最忧心的不是封北，也不是米琪，而是他米安城。
或许跟做了多年的刑名捕快有关系，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骆风棠在灵泉乡那边会遇到什么棘手事情，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封宗主，你让人整理一下灵泉乡那边的重要讯息，我们先看一看，看完我们做好准备就去灵泉乡接应侯爷。”米琪抬起头。
“好，我马上吩咐弟子们整理资料。”
封北点头，很快就吩咐下去。
虚羽宫家大业大，弟子众多。鵕
对于灵泉乡这种曾经吃过亏的地方，收藏的资料更是极多。
只要封北安排下去，就自有人将一切都整理妥当，到时候送到他们手上即可。
他们等待了一段时间，果然有弟子将相关的资料整理了一下送过来，其实也没多少，重要的总共就四页，一些弟子分工合作的抄写，很快就能处理妥当。
米琪拿到手以后，初略的看了一遍，心下有些惊意。
一万多座道观庙宇，大部分规模很小，也就是村子里随便用土块木头堆建而成，还有一小部分是很多年前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这些听着挺唬人，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
但其中一些江湖势力，跟地主豪绅们勾结在一起，倒是着实让人惊惧。鵕
那些豪绅跟门派势力有时候会合二为一，领头之人既是门派的门主，又是当地有名有号的豪绅。
往往那些人都有个大善人的名头。
“柳大善人，王大善人，李大善人，个顶个的大善人，有钱有势的全是大善人，穷人，百姓就是刁民，这地方简直烂透了。”
米琪冷笑一声。
“是啊，烂透了，京城那边都已经限制了家奴市场，但在灵泉乡这种地方，居然有极为兴旺的家奴市场，据说里面出售的家奴，不仅有大齐人，甚至连草原人，大辽人，食毒人，金发碧眼的雅吉利人，黑乎乎的昆仑奴……几乎无所不全。”
米安城叹了口气。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鵕
米琪等人都是愕然。
米安城摊开双手，有些无奈的道：“我很想说这是我编的，但实际上，真实的情形，可能比我说的更离谱。”
“这都快赶上当年的凤台了吧。”
米琪深吸了一口气。
“那倒不至于，凤台里面藏污纳垢，隐藏了很多违禁事物，这才被朝廷封禁，他们那些家奴市场，明面上不会有违禁食物，那些家奴一般都是通过正规的渠道获得的，我指的是大齐人啊，国外的那些家奴，是不是正规，也没人说得清楚，一般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的。”
米安城也知道当年的凤台一事，他是刑名捕头，能调取一定隐秘级别的档案。
而普通百姓并不知道，当年在京城那片，有一处名为凤台的隐秘场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法都能在里面找得到。鵕
“那些大善人也有一些明面上的善举，什么修桥补路的，灾年搭粥棚救济乡民，也都是有的，但他们动机不纯，借着这些善事来敛财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米安城接着道。
“怎么借着善事敛财？”
米琪有些茫然。
但封北摸了摸下巴，了然于心，他作为虚羽宫的宫主，很清楚那些乡绅们惯用的伎俩。
第9932章 又吵吵上了
望海县，长坪村，老杨头老宅。镊
在等待的过程中，又有两位本家的年轻妇人拿着围裙和菜刀砧板啥的过来了。
“咋，该不会四婶还没起床吧？这是夜里偷牛去了吗？”大家伙儿凑在一块儿打趣。
“谁晓得呢，估计快了吧，先前就在洗漱了。”
在这样的调侃声中，杨华明和刘氏一块儿过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那啥，不忙着开工，大家伙儿先吃点东西垫吧下肚子！”
杨华明手里拿着一只包袱卷，包袱卷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是两包点心。
点心很漂亮，外形有些像鸡蛋糕，但却没有鸡蛋糕那么蓬松。镊
应该也是烘烤出来的，表层涂抹着一层蜂蜜，烤得金黄金黄的，看卖相还不错，诱人，咬一口，外面有点脆，里面却又很软。
“都吃都吃，吃饱了有力气干活！”
东道主刘氏伙在里头，带头吃，左右手各抓了一只，就往嘴里塞，吃相有点不好看。
但在场的人早已习惯了，就连杨华明，都懒得去怼她了，趁着大家伙儿在吃点心，杨华明出去两趟，两趟之后，堂屋里便多了两只箩筐，一口木盆，一只木桶。
他拍了拍手掌，将大家伙儿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后，他笑着说：“食材都搁这儿了，菜单子，我也拟好了，来，晴儿，你识字，菜单子你给看下！”
“好！”杨若晴将手里最后一小块点心塞到嘴里，腮帮子给撑得鼓鼓的。
她一边咀嚼吞咽口中的点心，视线从上而下一行行看过手里的菜单子，且边看边点头。镊
“呀，四叔，看不出哈，你们这回的菜单子还真丰盛啊，这是你还是我四婶拟的？”杨若晴边看边问。
原本还以为四房这菜单子，会抠搜，没想到竟然尽显豪迈和大气。
不仅保留了这一带传统的特色菜，地道的家乡菜，还在此基础上有创新！
杨华明说：“当然是我拟的，你四婶懂个屁！”
同步，也响起了刘氏的声音：“那必须是我呀，你四叔不添乱就阿弥陀佛啦！”
两口子的声音神同步，这让杨若晴他们真是……哭笑不得。
孙氏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镊
鲍素云也笑：“对啊，这挤兑的话都差不多呢！”
赵柳儿打趣：“那这到底是谁拟的呢？”
杨华明看着刘氏，刘氏看着杨华明，最后，杨华明说：“行吧行吧，她报的菜名，我写在纸，这个回答可以了吧？”
刘氏挑眉：“这还差不多，你少跟我这抢功劳，别的或许我不如你，可在吃喝这块，十个你绑一块二都敌不过我！”
杨若晴说：“诶，还别说，这一点我相信四婶没吹牛，她对美食最有追求。”
喜欢到处蹭吃蹭喝，像个美食家一眼，见多识广啊，对吃喝这块，记性也出奇的好，所以报菜名这种事，对四婶刘氏来说，根本就难不倒她！
“晴儿，你有没有发现这菜单上的好多菜，眼熟啊？”刘氏又抓了一块点心塞到嘴里，边吃边朝杨若晴这挤眉弄眼。镊
杨若晴无奈摇头：“咋能不眼熟呢？酸菜鱼火锅，爆炒鸡胗，土匪猪肝，香辣虾，还有烤全羊这些，不都是我以前做过的菜么？全都被你给盗过来啦！”
刘氏咧着嘴嘿嘿的笑，笑得嘴里的点心碎屑喷得到处都是。
对于杨若晴说她盗取骆家菜单的事儿，刘氏更是供认不讳，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明人不说暗话，人都说我馋嘴，可我这些年的馋嘴，吃过的美食，没有哪一口是白吃的呢！”
杨华明嘲讽她：“你就吹吧，给自己馋嘴找个借口罢了！”
刘氏瞪着杨华明，“我就吹咋地了？我有那个本钱去吹呀，我吃过了的菜我都记在这儿呢，一样都不忘记！”
她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你呢，你杨华明记得住吗？你吃过的美食到最后都是化成了粪便，拉到茅坑里去了，你都是闭着眼睛白吃，瞎吃！”
末了，刘氏还要再补充一句：“吃狗肚子里去了，呸！”镊
一番语言输出，让杨华明哑口无言，竟然都找不到语言来回怼刘氏。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这菜单子上从上到下三十六道菜，只有六道菜是他想出来的，剩下三十道，全都是刘氏想的。
在这一块，她真的很牛鼻！这一点，杨华明不得不服！
杨若晴将菜单子看完，然后交还给杨华明，并笑着说：“照着这菜单子来办，今个这酒席，非常非常的丰盛！”
鲍素云坐在一旁，对那菜单子也非常的好奇，可惜她不识字，就算给她看，她也看不明白。
想让杨若晴给念念，又抹不开面子，若真那样，容易被人误解为想要攀比。
毕竟，五房昨天才刚刚办完满月酒，而且昨天五房满月酒的菜，并没有三十六道，只有二十八道。镊
可即便这二十八道，对于村里其他人家来说，都已经是非常非常丰盛的了，村里其他人家办酒席，通常都是十八道菜。
这是一个标准，哪怕同样的菜弄两碗，都得要凑成十八这个数。
自家二十八，已经是破格了，没想到这四房不声不响的，一下子给整出三十六道菜！
鲍素云悄悄去打量刘氏，回想起昨日自家办酒席的时候，四嫂总是不停的往灶房里钻，几乎每一样菜她都要问，这是啥菜啊？你们咋烧的啊？都用的啥食材啊？出锅了没？我来尝尝味儿啊……
当时，鲍素云还跟旁边人一样，都觉得四嫂就是这样的性格，馋嘴罢了。
谁不馋嘴呢？对吧？吃吃喝喝那是生而为人的本性，就连家禽家畜都是如此。
如今再去回想，鲍素云才后知后觉的感叹四嫂这个人不简单啊，记性好，这趟一下子搞出三十六道菜来，还有烤全羊，一下子就把长坪村这些年办过的大大小小的酒席都给压下去了！镊
“那啥，既然有三十六道菜，那就是一桩大工程了，来来来，四叔你赶紧跟我们这说一下食材的品种啥的，我们也好加紧行动起来！”
第9933章 最大的尊重
杨若晴站起身，撸起袖子，跟杨华明那说。骴
杨华明连连点头，他又看了眼刘氏，见刘氏嘴巴里的点心刚吞下去，竟然又朝桌上装点心的包袱卷伸出了魔爪。
杨华明急了，跺着脚皱着眉头说：“哎呀我说你这婆娘，吃了那么多就差不多了，赶紧干活吧，我一会儿还得去牵羊呢！”
若仅是杨华明的拦截声，那对刘氏造不成半点影响，但因为饭堂里的众人都看向自己这边，而且东屋那边隐隐好像又传来了谭氏的声响。
刘氏不得不将手恋恋不舍的收回来，嘴里嘟囔着：“原来早就准备了点心，都不跟我说，害我今个才晓得，还不让多吃两块呀……”
杨华明说：“我要是昨日就告诉你了，恐怕你昨夜睡到半夜都要偷爬起来吃光抹净！”
刘氏瞪着杨华明，却没反驳，没辙啊，还真的被杨华明给说对了。
若是昨夜她知道屋里还藏着点心，估计觉都可以不睡，也要起来把糕点吃掉。骴
哪怕吃到半夜消化不良，上吐下泻，也在所不惜，因为，美食不能被冷落，只有吃到自己肚子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们，才是对美食最大的尊重！
“好了好了，你们俩想要斗嘴，等今个办完了酒席，等儿媳妇他们回去了，你们俩关上门斗个天昏地暗咱不管，哈！”
杨若晴站到他们俩中间，抬起手，做和事老，“现在，赶紧的安排活计，行动起来，该去牵羊的就去，不然晌午人来了，饭菜还没好！”
杨华明和刘氏像斗鸡似的，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决定先忙活要紧的事。
……
很快，妇人们便各司其职开始忙活起来，饭堂里，灶房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切肉剁肉的声响不绝于耳。
至于杨若晴，她今天起早过来帮忙，分派给她的主要差事是烤全羊！骴
这玩意儿，她们这些帮忙的妇人，没有谁能驾驭得住，必须她出手不。
而且上回骆家烤全羊，就是她烤的，那手艺，征服了所有吃过这烤全羊肉的人！
杨华明去牵羊去了，但这当口杨若晴也没法闲着，烤全羊需要的调料，得她事先调配好，必须一手操作，不能假手于人。
同样的调料，经过不同的人手做出来，那味道都不同，要保证原汁原味。
当杨若晴在忙着弄调料的当口，谭氏过来了。
老太太早就洗漱完毕，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拳头大的发髻用一张类似于渔网的黑色罩子罩着，固定在后脑勺那里，再擦了一根墨绿色的玉簪子。
耳朵上，也戴着同色系的玉做的耳环。骴
还别说，今日的老太太刻意打扮了下，看起来很精神，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杨若晴身旁，伸长着脖子，眼睛这里看到那里，俨然像个车间的小骨干，小管事，很精神，很精明。
怪不得孙氏她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提到谭氏，大伙儿都很羡慕。
都说，将来等自己到了老太太这个岁数，要是也能像老太太这样身子骨利落，那可真是修到福气咯！
“奶，学会了吗？”杨若晴一边搅拌着盆里的调料和调味汁，边笑眯眯扭头问身旁的谭氏。
谭氏站在她身旁，刚到肩膀，尤其是上了年纪，背有点驼，显得格外的娇小。
看起来，还蛮可爱的。
谭氏抬起头，瞅了杨若晴一眼：“我要学这个做啥？我就随便看看，你赶紧干活，别偷懒！”骴
得，再可爱的小老太太，就是不能张口说话，只要说话，可爱就会破防，变得牙尖嘴利，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小半个时辰后，杨华忠和杨华洲他们也都陆续过来了，因为杨华明去牵羊还没回来，所以他们在饭堂和灶房转悠了一圈后，又去前院堂屋里查看了一番桌椅的情况，最后进了东屋陪老杨头聊天去了。
当后院传来杨华明的喊声，男人们从东屋出来，女人们从灶房和饭堂出来，还有的人从前院过来，正在院子里玩闹的孩子们也都停下了游戏，朝杨华明和杨永青那边张望。
只见这叔侄两个，每人手里都牵着三头羊，杨华明手里牵的是三只白羊，杨永青手里牵的则是三只灰毛羊。
六只羊凑一块儿，都在咩咩的叫，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小孩子们更是一窝蜂的往羊群这边来，一个个跃跃欲试，就像摸一把，薅一把羊毛。
杨华明一边呵斥他们一边在人群中找杨若晴的身影：“晴儿，快看，这羊咋样？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山里买回来的！”骴
杨若晴腰上围着围裙，袖子卷到了胳膊肘，手上还沾着酱油啥的黑乎乎的。
她从人群中挤出来，打量着那些羊，连连点头。
“好是好，不过，就是数量有些多，待会宰羊和清理要费一番功夫啊！”她说。
杨华明笑着说：“没事，时候还早着呢，距离晌午开席还有三个多时辰！”
杨若晴点点头：“那就赶紧的吧！”
烤全羊，只要火力猛，两个时辰差不多。宰杀费点功夫，不过，人手多，大家齐上阵，说快也快。
那边，杨华忠杨华洲杨永进杨永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撸起袖子齐上阵。骴
老杨头吩咐大家伙儿：“去后院外面的荒地里杀羊，莫要搞得院子里脏兮兮的！”
刘氏也赶紧点头：“对对对，搞得院子里血流成河不好，腥呼呼的，影响吃饭……”
血流成河……
刘氏是个粗人，一辈子说话都是说些下里巴人的口语话，今个也不晓得从哪里学来了一句四个字的成语。
结果这一说出口，就挨了一堆的白眼。
老杨头黑着脸，摇摇头，不敢吭声，怕再吭声，这个糊涂四儿媳妇又接话，瞎接话。
杨华明也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狠狠瞪了刘氏几眼，也不敢指责她什么，怕捅马蜂窝。骴
至于其他人，要么就是四周太喧闹了，没听清楚刘氏说了点啥。
要么就是听到了，但没听懂。
要么就是听懂了的，却故意装不懂。
有些话，没必要听那么懂。
第9934章 回到了当初啊
大家伙儿分头行事，后院再次陷入一片忙碌。篰
老杨家后面院子门外面，隔着一条干涸的小水沟，便是大片的田地。
因为今天要烤全羊，所以事先，杨若晴就跟杨华忠和商量过了，在村里找了长根叔他们几个砖瓦匠在这里用石头和砖头搭了一长排专门用来烤羊的火堆。
里面此刻已经堆满了果木炭，现在就等着那边将羊撂倒，然后用铁钩子串上抬过来烤。
老杨头在外面转了一圈，前屋后院，哪哪都是人，都在忙活，为今天四房儿媳妇认门而忙活着。
老杨头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拽着谭氏送的那根旱烟杆子，腰间挂着装满了烟丝儿的烟袋子。
老汉到处转了一圈后，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老杨家，甚至连落满灰尘的前院大堂屋都收拾出来了，供奉祖宗的神龛那里点了小儿手臂粗细的红蜡烛，摆满了供品。
堂屋里还如当年办酒席那般，摆了四张桌子，每一张桌子的东西南北是个方位都摆了一条长条凳，每一条凳子都能并肩坐三个人。篰
但在东西两个方位的凳子上，只能坐两个，南北则坐三个，所以一张桌子坐十个人就是这么由来的！
老杨头环视了一圈后，满意的回到东屋去准备喝口茶，坐一会儿。
刚进屋，就看到相比较外面的喧闹和人来人往，这东屋里正是闹中取静啊。
谭氏坐在靠窗的月亮船火桶里，腿上放着一只针线笸箩，正埋头打鞋底子。
鞋底子是那种千层底，打起来虽然麻烦，可是穿在脚底板是真舒服啊。
老杨头脚上穿的，就是一双千层底的鞋子，不过这鞋子不是谭氏纳的，是鲍素云给纳的。
咋说呢，这十多年来，自己从头到脚的衣裳鞋袜都是家里的儿媳妇和孙媳妇们给置办的，自己基本是没再穿过老太婆为他做的这些东西了。篰
至于这中间的缘由，就不多说了，因为连老汉自己都不太想回忆。
但此刻，老杨头一看谭氏手里的鞋底板子，心里就偷着乐。
“这么大的鞋底板子，是给哪个的啊？”老杨头走了过来，故意问。
谭氏眼皮子都懒得撩他一眼，嘴里却吐出不太好听的话语：“给一条老狗的！”
“额……”
老杨头满头黑线，脑门上青筋直跳。
“你呀你呀，这一辈子就输在一张嘴巴上！”老汉说。篰
谭氏这回终于肯抬起头看他一眼了，“那没辙，我爹妈就给了我这一张嘴巴，说不出好听的话来，你要喜欢听好听的，就去找你的云伢回来啊，她会说好听的，保准你听得心痒痒。”
老杨头脸上的黑线像面条，差点把他的脸彻底盖住。
“都陈年压茂年的旧事了，还跟那提，你也不嫌磕碜！”
谭氏放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瞪着老杨头：“嗛，你做出那种事的人都不嫌磕碜，我这说的人，有啥好磕碜的？”
得，老杨头彻底败下阵来，他恨不得抬手打自己嘴巴一巴掌。
早晓得这样，就不去逗这老太婆了，真是一点风趣都没有，更开不起玩笑。
所以，老汉得赶紧转移话题，换一个让这老太太感兴趣的话题，不然，这得没完没了。篰
换啥话题呢？
老汉眼珠儿骨碌碌一转，然后，就想到了。
“那啥，梅儿今天要过来吧？这事儿你跟她那打招呼了没？”
老汉果真赌对了。
一提到杨华梅，谭氏眼中的戾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人的眼神也都恢复了正常。
“这压根用不着我打招呼，昨日大家在五房吃满月酒，老四，还有刘氏，都跟梅儿那打过招呼了。”
“梅儿今天，肯定会过来的，你放心好啦！”篰
“嗯，能过来就行，我是看这都早饭后了，还没见她人影，才问一嘴。”老汉嘴里说着，抬腿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来歇一会儿，顺便抽几口烟。
结果这刚坐下来，谭氏就吩咐他了：“你甭坐着了，跑一趟路，去老王家看看吧！”
“啊？这就去啊？”老汉讶异了下，这才刚坐下呢，喘口气啊！
谭氏说：“这不去，啥时候去？去催一催，叫梅儿早些过来，过来陪我聊天，告诉她，我这里火桶生得暖暖和和的，给壮壮的零嘴小吃也准备上了，叫她快些过来！”
老杨头：“不急不急，等我抽两口烟再去。”
“抽啥抽？那玩意儿呛死人，待会我给你把烟杆子摔了！”
“别啊，这烟杆子还是你上回给送的，摔了可惜。”篰
“那你去不去？去不去？”
“行行行，我这就去，哎！”
老杨头连旱烟杆子和烟袋子都没来得及拿，就起身出了东屋，往老王家那边去找杨华梅去了。
谭氏望着老汉走开的背影，得意的哼哼了声，在后面吩咐他：“把门带上，风大！”
门带上了，喧闹被挡在屋外，屋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谭氏拿起鞋底板子接着飞针引线，忙活了几个回合后，谭氏突然想到什么，把鞋底板子放回笸箩里，下了月亮火桶，往桌子那边走去。
她先是拿起桌上的旱烟杆子看了几眼，又放回原地，接着又拿起旁边的烟袋子瞅了瞅。篰
“个糟老头子，烟袋子都破了，烟丝儿漏出来，这都瞧不见，眼睛长腚儿上去了！”
谭氏嘴里咕咕哝哝着，将烟袋子里剩余的烟丝儿一股脑儿倒在桌子上，然后拿着空烟袋子坐回了火桶里。
老太太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在烟袋子那里比划了几下，接着那剪刀剪了一小块下来，沿着内圈缝缝补补。
片刻后，便完工了，老太太埋头咬断线头，将烟袋子翻回了正面，起身回到桌边，将桌上的烟丝儿又一股脑儿扫回烟袋子里，再系紧烟袋子的口子。
等做完这一切，她满意的坐回了火桶里，接着给老杨头打鞋底子。
老杨头往老王家这一路上，遇到不少村里人，大家伙儿都会停下来跟老汉这打招呼，客客气气的，老杨头也会停下来跟他们寒暄几句。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老杨家在这长坪村，说白了都是有名有号的人家，就算从前，那也是混的不错的。篰
第9935章 大白兔崽子
在村子里，属于中游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如今，那就不用说了，且不说在长坪村，就算在清水镇，望海县，乃至整个长淮州，老杨家那都是出了大人物的！
即使如此，老杨头从来没有对这些乡亲们摆过架子，当人喊他老太爷的时候，他甚至还摆摆手，纠正人家的称呼。
让人家喊他老汉，大爷，爷，叔这些，反正照着辈分和年纪来喊就对了，用不着喊‘老太爷’。
所以大家伙儿都喜欢跟老杨头说话，感觉这老汉亲厚，随和。
所以这一路往老王家去，老杨头是不时的停下来跟人寒暄啊，到最后他都急了，幸而，都已经快到老王家附近了。
老杨头刚到老王家新宅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杨华梅又哭又骂的声响。
老杨头吃了一惊，下意识就加快了步伐，刚转过那边墙角就迫不及待的转着脖子朝老王家新宅子的院子里张望。
刚好看到一只洗脚盆从堂屋里扔出来，扔到院子里，在院子里的地上骨碌碌滚出好几步远才停下，倒扣在地上。
紧接着，大白踉跄着从堂屋里出来，杨华梅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把笤帚正在追赶着大白，嘴里骂，手里打，面孔被气到扭曲。
再在杨华梅身后，还跟着王洪全，王洪全的手里牵着壮壮。
“咋回事？”
“啥情况？”
“大白你个兔崽子，你想要干嘛！”
老杨头嘴里呼呼喝喝着，快步进了老王家的新宅子。
看到老杨头进来，大白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土，朝老杨头那哭丧着脸说：“嘎公，你来得正好，快些帮我评评理啊……”
老杨头一嗓子吼断大白的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没啥好评的，肯定是你的错！”
大白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嘎公，不带这样护犊子的，我娘霸占着我的新宅子，还让小黑他们两口子都过来住，这事儿我吃亏呀！”
老杨头眼睛瞪得浑圆，敢要发作，杨华梅已经气得颤抖着手指指着大白：“你还有脸说，这新宅子，是我掏钱给你盖的，是我的！”
“你孝顺，这屋子就给你，你不孝顺，这屋子我就收回来，没你的份儿！”
“娘，我哪里不孝顺了？你摸着良心说话好不啦？”大白两手一击掌，急得脸膛通红，如同猪肝，都能挤出血来。
“你孝顺个屁！”老杨头这回又找到机会说话了。
老汉张口就是一顿吼，“你娘上回腿病，你伺候个啥了？你心里没点比数？”
大白涨红了脸：“我那不是忙吗，铺子里事儿多啊，我得回来赚钱，不赚钱，这一大家子吃啥喝啥？”
“我呸！”老杨头一口唾沫吐到地上。
“少跟那扯澹，你赚的钱呢？拿过来一个铜板？你娘看病，养病的全部花销，都是她自个的私房钱！”
“嘎公，话不能那样说，我赚的钱也是放在那里，留待家里日后用的啊！”大白陪着笑说。
“这一波是我娘自个贴的，那下一波有用得着我的时候，我肯定义不容辞，反正都是家里的钱，左手导右手，对吧？不用计较那么清楚的嘛……”
“我呸，你拉倒吧，就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为自己开脱，还振振有词！”老杨头再一次往地上啐了一口，感觉再这么说下去，嗓子眼都要给吐干涸了。
突然间就想到了谭氏，老太婆还真是厉害，注定是这方面的高手。
“爹，你甭跟他那扯澹了，你做个见证，这新宅子不归他，叫他滚蛋！”杨华梅抬起手里的笤帚，朝大白面前挥舞几下：“你滚你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壮壮也没你这样的爹，你滚回镇上去吧！我们不指望你！”
大白脚下往后退，躲避着杨华梅手里的笤帚。
“娘，你别这样啊，这里是我家，不管你咋样驱赶，我都不会不管你们的！”
“滚滚滚！”杨华梅拼了命的挥舞起笤帚。
就连一向最疼爱大孙子的王洪全，这会子都不帮大白说话了。
而是说：“大白，你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你爹没了，你是长孙，这个家你是顶梁柱，你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别说你娘恼火，你爷我听了都寒心啊！”
大白苦笑：“爷，我那不是没辙嘛，人都是遇到困哪的时候啊，遇到困难想法子化解困难，一家人齐心协力……”
“你到底走不走？”杨华梅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下一瞬，她像发了疯似的丢掉手里的笤帚，转身往灶房里冲。
灶房里传来了砧板掉落在地的声响，随即，杨华梅手里举着一把菜刀冲出来了。
“不走是吧？不走我就砍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砍死了你，我一命偿一命！”
“梅儿你别胡来！”老杨头惊呼。
“大白快跑啊！”王洪全也变了脸色，大喊起来。
壮壮更是吓得哇一下就哭出声来。
而大白呢，早已来不及多想，在杨华梅举着菜刀冲出来的刹那，便已拔腿狂奔，没命似的冲出了院子。
杨华梅在后面穷追不舍，经过老杨头身旁的时候，被老杨头给拦下。
“别追了，你这腿是不想要了？你都忘了大夫的叮嘱？”老汉大声喝问。
杨华梅整个人的情绪好像陷入一种疯癫，手里死死抓着菜刀，手臂一直在颤抖，身体也颤抖得厉害。
老杨头都跟着害怕，生怕她的手一松，那把悬在头顶的菜刀会落下来，砍到他的脑袋上。
实不相瞒，他还没活够呢，还想多活几年，要是今个在这里被砍死了，那就搞笑了！
“你就算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得想想壮壮吧，你没听到壮壮哭得那么凶？孩子都被吓到了！”老杨头见杨华梅还是疯癫状态，脑子一动，又拿壮壮说事。
果真，当听到壮壮的名字，杨华梅的眼珠儿间或一轮，先前涣散的眼神这会子渐渐在聚焦。
“壮壮，壮壮……”
她脸色苍白，目光茫然，扭动着脖子四下找寻哭声的来源。
“在这，在这呢！”王洪全赶紧说。
第9936章 气到心口痛
“我这是哄不好，得梅儿你来哄！”王洪全又说。
老杨头则趁机抬手夺下了杨华梅手里的菜刀，直接扔到墙角去了。
那边，杨华梅早已冲回了壮壮跟前，一把将宝贝大孙子搂到怀里，双臂收紧，用力的抱住。
“宝贝儿不哭，不怕，奶奶在呢！”
她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哄孩子的话，恨不得将壮壮给揉碎了混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但也正因为有壮壮在牵制着她的心，才让她没有继续疯癫。
老杨头扭头，看到院墙外面早已聚集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村民，老杨头皱了皱眉，他这辈子最不怕被人看热闹，也最怕被人看热闹。
如果家里有啥喜事儿，他巴不得全村，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晓，都过来看热闹。
可摊上今个这样的事儿，老杨头那就是最怕被人看热闹了。所以，老汉对杨华梅说：“外面风大，孩子张着嘴巴哭，回头喝进了冷风就不好了。”
杨华梅听到这话，赶紧抱起壮壮，慌慌张张进了屋子。
老杨头稍稍松了口气，他走到墙角捡起先前那把被他扔掉的菜刀，准备送回灶房。
同时，老汉朝一墙之隔的外面的这些探头探脑的村民那苦笑了声，抬起手做了个散场的手势：“大伙儿给个面子，都散了吧，啊！”
有的人当时就散开了，而有的人，尤其是一些没啥眼力见儿的妇人，还赖在外面跟老杨头这打听：“大白今个回来是要撵梅儿他们出这新宅子吗？”
老杨头愣了下，实不相瞒，他刚才半路才进来，没听全面，但从这母子俩的对骂中，老杨头也听出了大概跟这宅子有关系。
“撵？他凭啥？臭小子毛都没长齐！这宅子，我梅儿住的天经地义呐！”老汉当下就铮铮拍板，表明了自己明确的立场和态度！
“老杨叔，你还别不服气，先前我们就窝这外面听热闹了。”
“你家大白的意思，也不是要撵梅儿，而是要卖了这宅子凑钱呢！”
“对啊，这村里的宅子能卖几个钱啊？大白这是有多缺钱？”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老杨头脑袋瓜子嗡嗡发胀。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发走这些好事的村民的，然后迷迷瞪瞪的进了屋子。
此时，壮壮已经被杨华梅给哄好了，正泪眼汪汪的缩在杨华梅的怀里，小手紧紧抓着杨华梅的衣裳不放。
小嘴儿不时撇一下，显然，这可怜的小娃儿被大人们的举动给吓坏了，这会子都还没能完全回过神。
而杨华梅呢，坐在一把小马扎上，将壮壮抱在腿上坐着，手臂紧紧搂着。
但是一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堂屋门口，看到老杨头进来，杨华梅问：“那个畜生滚蛋了吧？”
老杨头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杨华梅问的是大白。
老汉点点头：“应该是走了。不过梅儿，这到底咋回事啊？我先前听外面他们说，大白想要把这宅子卖了？”
杨华梅仰起脖子，打量着这新宅子，咬牙切齿说：“除非我死了，否则，他休想打这宅子的主意！”
“到底咋回事？”老杨头又问。
杨华梅还是在打量着屋子，目光一寸寸看过去，每个角落，都让她在意，以至于都忽略了老杨头的询问。
王洪全一直都没走，站在一旁唉声叹气。
这会子听到老杨头的询问，王洪全长长的叹口气说：“兔崽子说要把这宅子给卖了，说跟村里那个刘疙瘩谈得差不多了，这趟回来就是让她娘尽快收拾收拾，五天内搬出去。”
“啥？卖给刘疙瘩？哪个刘疙瘩？”老杨头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嗓门都拔高了。
王洪全苦笑，“咱村还能有几个刘疙瘩？不就是早些年在外面做生意，赚了钱，全家移居去了县城的那个刘疙瘩嘛！”
老杨头表情呆凝住了，在脑子里努力回想那个刘疙瘩。
然后，老杨头就想起来了。
在当年老杨家还没分家的时候，长坪村最有出息的人，家里条件最好的，不是当时的里正王洪涛家。
而是那个刘疙瘩家！
刘疙瘩的年纪跟杨华明差不多，也可以说，两人是发小。
刘疙瘩这个人打小脑子就活泛，学东西很快，很聪明，但有一点，那就是跳脱，不管学啥，都不长性。
时常跟他爹老刘对着干，后面被老刘撵出家门去外面混，结果这一混，竟然还真被他给混出点名堂来了。
不仅在县城安了家，还娶了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孙子。
这下，老刘高兴了，赶紧张罗着要把村子里的那几间茅草屋的老宅子给推了，在地基上盖大瓦房。
结果刘疙瘩不乐意在村子里盖，软磨硬泡的带着老刘老两口去了县城住，说是他们年轻人要做生意，让老刘老两口过去帮忙，老刘打下手，老太太带孙子。
后面关于老刘家的消息就越来越少了，但是村里人去县城碰到过刘疙瘩一家，回来都说刘疙瘩家发达了，不仅在县城置办了新宅子，还有铺面。
再后面，老刘老两口先后去世，刘疙瘩扶灵回村，招呼大家伙儿过来操办丧事，那也是出手阔绰，再一次印证了他发达了，赚钱了。
再再往后，老杨家出了有出息的子孙，一下子就将刘疙瘩家的风头狠狠盖住。渐渐的，也就没有人继续关注刘疙瘩家的事。
“那刘疙瘩是啥个情况？咋突然要回村了呢？之前是听谁说，那一家人都在望海县城住上了两进的大宅子吗？”老杨头对此很是费解。
王洪全摇头：“我也不晓得啊，就听大白那个兔崽子提了一嘴，说要卖宅子的人是刘疙瘩。”
老杨头也摇头：“不对呀，刘疙瘩想要回村来住，他家不是老宅子还在嘛！”
王洪全苦笑：“刘疙瘩家的老宅早几年就没人回来维护了，他们一年就清明节回来一趟，烧完香就回县城了，那老宅子倒了一大半，没法住人啊！”
老杨头：“推掉再重新盖新的不就完事了嘛，也犯不着来挤压别人家啊！”
第9937章 贺礼
王洪全再次苦笑着摆摆手：“不怪人挤压，是大白这个畜生不争气，上赶着去揽活！要不，咱梅儿能给气成这样？”鳪
不仅是梅儿生气，这回，就连王洪全都被自己的孙子给气到心口痛了！
自始至终，老杨头都想不通那个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都三十来年没在长坪村住的刘疙瘩，咋突然会想回村买宅子！
“爹，公爹，你们别琢磨了，甭管是哪个，甭管出于啥样的缘由，都甭想打我这宅子的主意！”
当老杨头和王洪全还在那使劲儿琢磨的当口，杨华梅已经咬牙切齿出了声。
她已经很疲惫了，也已经愤怒到麻木。
她不想去哭哭啼啼的诉说着这宅子当初修盖时，她对老王家，对儿孙们寄予的希望。
她也不想说，在修盖这宅子的那三个月里，她像男人一眼忙里忙外，烧饭给工匠吃，场地上人手不够，她丢掉锅铲就像男人一眼去帮忙铲石头子，挑泥土……鳪
她什么都不想说。
她更不会说，在宅子建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即便大白和红梅忙着在镇上开铺子赚钱，她这个婆婆，都会忙里抽空过来暖宅子，天天过来开窗透气。
有时候还特意将洗完的衣裳拿到这边院子里来晾晒，形成一种这个院子里时时刻刻都住着人的那种错觉。
每一次经过新宅子门前，看到院子里那高大的瓦房，门窗啥的都是崭新的，她这心里甭提有多欣慰了。
看到老宅子，看到新宅子，整个连成一片，这一带都是自家的产业，都是两个儿子的家。
即便她这当娘的住在两座宅子的中间，那间低矮的，没有窗户的，像棺材板一样的屋子里，她心里都没有怨言。
真的！鳪
即便老娘那边心疼她，为她打抱不平，但她本人是真的没有半句怨言，因为儿孙好，家里兴旺，才是她最想要的。
将来百年后到了底下，见到了王栓子，她也可以当之无愧的告诉他：你个天杀的走的那么早，把事情都撂给我，瞧瞧，我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所以，千言万语她都不想说，此时此刻只想汇成一句咬牙切齿的：
“宅子在，人在，宅子没，人亡！”
“梅儿，不恼了不恼了，也不要说出那种狠话啦，只要你不点头，只要咱老杨家，没有人敢强买强卖的，你就放心吧！”对于这个承诺和保证，老杨头还是非常有自信能办到的。
且不说如今的老杨家出了当官的孙子大安，庆安郡兵部吃衙门饭的小安，孙女杨若晴，孙女婿骆风棠，孙女婿刘雪云，孙女婿夜一这些厉害牛逼的后辈，就算还是当年一个个在家里拿锄头的老杨家众人，在村子里，那也不是谁都能欺负得去的！
就算刘疙瘩有钱，强行过来收屋子，老杨家男丁们呼呼啦啦十几二十个，再喊上一些亲戚朋友，大家伙儿拿着锄头铁锹扁担啥的冲上去，往院子里一站，谁敢收走屋子？鳪
就算收走了屋子，谁敢在那屋子里住？
所以，不管是啥时候，老杨头都有着绝对的自信！
所以当下，他来到杨华梅身前，俯下身，将手搭在杨华梅的肩膀上。
“好了，别哭了，这事儿爹给你做主！”
杨华梅抬起头，怔怔望着面前的爹，爹的眉毛胡子，这几年几乎都白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稀稀疏疏几根还是黑的。
头发也白了，整个人明显衰老了不少，满脸的皱纹，不再是记忆深处那个年富力强的爹。
但是，爹的眼神，依旧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坚决，让她心里感觉到一道光，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人能帮自己撑起来！鳪
“爹，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不少！”杨华梅声音沙哑的说。
自打王栓子猝然离世，杨华梅感觉自己在这世上，突然就变得孤立无援了。
好像一只煮熟的鸡蛋，被剥掉了蛋壳，扔到一堆砂砾里面滚来滚去，浑身刺痛，伤横累累……
现在，有爹，有娘家，有撑腰的人，她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蛋也好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捧了起来。
“好了，不怕啊，来，收拾收拾，带着壮壮跟爹回家去吃酒席，”
老杨头接着展现慈父的风采，摸了摸杨华梅的头，声音尽量放得低柔。
“吃酒席？”杨华梅眼底闪过一抹迷茫。鳪
“咋？你想不起来啊？你四哥家的康小子，今个媳妇儿过来认门啊！”老杨头说。
杨华梅猛地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歉疚的笑容：“哎呀，看我这脑子，真的是被大白给气糊涂了，竟把这事儿给忘了个精光！”
要不是爹过来提醒一句，她恐怕真的要忘记这码子事。
“好好好，我这就收拾收拾，爹，你先过去吧，我恐怕还得要一会儿。”杨华梅抱着壮壮站起身，说。
“没事儿，我等你。还有亲家公，一块儿过去喝两盅酒。”老杨头说话间，又对王洪全发出了邀请。
王洪全习惯性的去看杨华梅，见杨华梅没有表态，王洪全笑笑说：“多谢好意，不用了，他们去就行，我留下看家……”
“这穷家破院也没啥好看的，公爹你也去吧，去热闹热闹，也顺便改善下伙食。”杨华梅一点儿都不避讳老杨头，心里咋想的，就咋说。鳪
当然了，老杨头也不会跟杨华梅这介怀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闺女。
“那也行，就一块儿去吧！”因为有了杨华梅的态度，王洪全也没矫情，立马爽快的应下了。
杨华梅看老杨头的架势是要留在这里等，于是将壮壮塞到老杨头的手里。
“爹，要不你和我公爹先把壮壮带过去玩耍吧，我这边拾掇拾掇，还得想要一会儿功夫！”
洗个脸，梳个头，换身衣裳，上个茅厕。
让自己精精神神的，不能邋邋遢遢的，被人看不起。
除此外，最要紧的，还是要拾掇些贺礼带着，总不能空着手，就带三张嘴过去吃席吧？鳪
那也说不过啊！
况且，礼尚往来，也是人之常情，杨华梅不缺那一份贺礼。
第9938章 体面
老杨头看着自己臂弯里的壮壮，好小子，一岁多的孩子，穿着棉衣棉裤棉鞋，这都快四五十斤了。新
两只小脸蛋上红扑扑的，都是肉，两层的下巴，实打实的胖小子啊。
“梅儿，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你信任你爹我，才把你这宝贝疙瘩交给我带去老杨家，可我，我恐怕还抱不动这娃，待会半路手臂酸了，不好整啊！”
老杨头据实而言，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托大，该咋样就咋样。
杨华梅怔了下，打量着老杨头，接着又打量了几眼壮壮，眼中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爹，你还别说，我家这小子被我养的还真是不错呢，就算小黑小时候，都没这么壮实呢！”
有些话，杨华梅不能直接说，比如说，大白和小黑在两岁内，都不晓得生过多少回病了。
可是壮壮这孩子，除了上回手被茶碗碎片给划伤，流了些血，其他时候，他是真的没有生过病。新
哪怕闹肚子，都没有过，那小嘴儿哟，吃啥东西都不挑的，非常好养活。
而且食量也大，不然，也不可能长得这么壮实，敦厚。
“爹，你用不着抱，牵着他就行，他自己可以走过去的。”杨华梅说。
“啥？这点儿大的娃，能从村这头走到村那头？你瞎胡闹哦！”老杨头不信，连连摆手。
“爹，是真的，我咋可能拿我宝贝大孙子瞎胡闹呢，您老要不信，就问我公爹，他晓得的！”杨华梅又说。
老杨头扭头去看旁边的王洪全，王洪全笑着点头：“还别说，这小子可以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带得了他，我也抱不动啊，呵呵呵……”
王洪全打量着壮壮，那眼睛里也是满满的疼爱和宠溺，毕竟，这是老王家这一辈的曾孙子啊。新
即便，是个聋哑儿，可那也是自家的骨肉啊！
“爹，你听到了吧？我家这娃儿啊，两条腿有劲儿呢，我去池塘那块浆洗，端着盆桶，都是让他自个跟在我身后走过去的。”杨华梅又微笑着说。
老杨头脸上的狐疑褪去了几分，但他还是问杨华梅：“既是这样，那为啥昨日你去五房吃完饭回来，是驮着这娃，还要你娘帮你拿碗呢？”
杨华梅怔了下，随即回想了一番昨日在五房吃完酒席回来的情形，笑了：“爹啊，那是吃完饭孩子犯困，打瞌睡呢，我肯定得驮着他呀！”
“我驮着他，肯定就没手去端盘子啊，我娘才主动说帮我送盘子过来的。说到这事儿，不得不再夸一嘴，蒋桂玲真是不错啊，客气，大方……”
老杨头连连点头：“行行行，我撸顺了，那啥，我和你公爹一块儿带壮壮过去吧，过去之后，我就把他送到你娘那屋去，你最好快些过来哈！”
“那肯定啊，我这边拾掇好了立马就过去！”新
就这样，老杨头和王洪全一齐带着壮壮先一步离开了老王家新宅，临走的时候，壮壮还不太乐意，撅着腚儿不肯挪步子，扭头去看杨华梅，嘴巴瘪着，好像又要哭。
杨华梅这心里哟，那叫一个欣慰，赶紧蹲下身来摸着壮壮的脑袋，跟他连说带比划的一番哄，大意就是让他去太嘎公家，那里好多小朋友，好多好吃好玩的，奶奶一会儿就过去找他。
就这样，终于把壮壮给哄走了，杨华梅也赶紧自己行动起来，照着先前心中打好的腹稿一样一样去做……
很快，杨华梅就准备好了一切，包括贺礼在内。
这贺礼呢，说白了，就是万金油式的几样东西，一块衣裳料子，衣裳料子的材质是普通的那种，分量的话，足够成人做一件上衣，或者一件裤子啥的。
杨华梅拿的这块衣裳料子，是一块普通的料子，是女人穿的料子，反正送过去，到时候甭管是四嫂刘氏自己做衣裳用，还是给刘金钏做衣裳用，都可以，随便她们怎么分派。
除此外，杨华梅还准备了两筒面条。新
面条是那种宽面，每一筒大概半斤八两的样子，俩筒凑一块儿，分量也足够了，足够六口之家美美的一顿饱餐呢。
除此外，杨华梅还又准备了两块洗脸洗澡用的崭新的帕子，帕子里面包裹着两双崭新的袜子。
把这些冬至装到一只包袱卷里，临出门的时候，又给捡了十只鸡蛋，啧啧，这礼送的足足的，不丢份儿。
或许有人会问，难道不需要给刘金钏送见面钱吗？这也是规矩啊！
当初徐巧红嫁来老王家，老杨家那边可都是给过了见面钱的，如今这情得还回去。
见面钱，肯定是要还的，但不是现在，因为今天还只是刘金钏来认门，并不是真正的进门。
不仅是杨华梅自己，相信其他哥嫂们，甚至包括爹娘他们，今天应该都不会给刘金钏见面钱的。新
就算给见面钱，那也应该是荷儿，菊儿，三丫头，她们三是康小子的同胞姐姐，弟媳妇来认门，做姐姐的给见面钱，是抬举。
他们这些人，得等到刘金钏真正嫁进来再给，放心，一个子儿都少不了，逃不掉。
老杨家那边，谭氏还在屋里专心致志的打鞋底板子，然后，东屋虚掩着的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谭氏以为是老杨头回来了，抬头去看，却啥都没看到。
难道是风把门给吹开的？谭氏正准备下地去掩门，又有点懒，但凡坐过这火桶的都清楚，一旦坐进来了，轻易是不想下来的。
因为这里面暖烘烘的，腿上还盖着东西，一旦掀开下地，哎哟哟，就感觉那两份像毛刺儿似的，嗖嗖往自个腿上扎，凉意都从骨头里渗进去了，冷得直打哆嗦。
“嘎吱！”新
门又被推了一把，这一回，门缝比先前还要大，都能进来一个人了。
谭氏郁闷了。
若是先前门缝窄，倒是还可以撑一撑，大不了等老汉回来了让他关门。
没想到这风不给面子，不停的吹这门，把门缝都吹开这么宽了，冷风那是呼呼的往里吹啊，谭氏没法再偷懒，只能骂骂咧咧的揭开腿上盖着的东西下了地。
刚下地，就冷得打了个哆嗦。
第9939章 吓死两个老汉了
谭氏抱着肩膀瑟缩着来到门边，将被推开的门重新关上。
风被挡在外面，感觉好多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转身返回火桶，身后的门便被再次推开。
谭氏猛地扭头，看到一只小手缩了回去。
显然，这是门口有小孩子在搞恶作剧呢，今个四房办酒席，家里家外这些小孩子们都过来了，先前谭氏在屋里做针线活，就听到外面不时传来孩子们追逐嬉闹的声音。
“是那个小兔崽子捣乱？皮痒了是不？”谭氏嘴里骂咧着，顺势拿起旁边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作势就要出来打。
当然了，打是不可能真打的，不过是做个样子，吓唬吓唬这些调皮蛋。
虽然谭氏一生要强，她也只是对自己生的打骂。到了孙子孙女们这辈，顶多也就是骂你句，从来没见过她的手真的上哪个孩子的脑袋。
所以如今家里又添了第四代的人，谭氏别说是打了，就连骂都没有骂过。
即便鸿儿他们这些小孩子们小时候调皮，往她这东屋门上扔石头子，谭氏也只是冲出院子骂孩子的爹妈不管教，从不骂孩子本身。
当然了，如今鸿儿这些孩子都上学了，不仅是鸿儿，还有铁蛋，都去念书了。
念书能让他们明事理，渐渐的都不调皮了，也懂事了，所以谭氏就更不可能骂。
此刻这只缩回去的小手，谭氏不用看也能猜到，八成是小二房的小三子，也就是曹八妹和杨永进的小儿子。
这个小子，现在是最调皮的时候了，如果廖梅英不改嫁的话，现在珍儿应该也差不多。
“是哪个推门？小腚儿痒了是不？”谭氏嘴里说着吓唬的话，人也抓着鸡毛掸子来到了屋门口。
屋门口果真站着一个小家伙，却不是小三子，而是一个穿得很厚实，戴着毛绒小老虎帽子，圆脸蛋，胖嘟嘟的小男孩。
“壮壮？”谭氏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梅儿的宝贝疙瘩呀，是梅儿的命肝心，走哪都割舍不下的命根子。
“壮壮，你奶奶呢？啊？你奶奶哪去了？”谭氏抬起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四下打量，找寻。
但凡有壮壮的地方，必定有梅儿。然而，谭氏环顾四下，院子里除了灶房那边进进出出帮忙的妇人，并不见杨华梅的身影。
难道梅儿去了灶房跟她们搭讪去了？谭氏正准备去找杨华梅，这时，老杨头和王洪全一齐从前院过来。
两个老汉的脸上都堆满了焦急，好像在一路找寻什么，尤其是王洪全，更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恐慌样子。
谭氏一看他们俩这一路找寻过来的焦急模样，又看到面前这个憨憨傻傻的壮壮，突然猜到了什么。
老太太下意识就要朝他们那边招手喊，突然，心生一计，她将壮壮拽到身后，并塞进屋里。
此时，老杨头和王洪全也都往这边来了，“老太婆，你有没有看到壮壮啊？”还隔着几步路，老杨头便焦急的问。
一旁的王洪全也紧张的望着谭氏。
谭氏一脸茫然，摇摇头，“我一个人在屋里做针线活，哪里会看到壮壮？再说了，壮壮不是跟着梅儿的嘛？让你去接梅儿，梅儿哪？”
“啊？没见着啊？”
老杨头只听到了谭氏前面那句话，后面一堆话，老汉根本就没心思往里听了。
而身旁的王洪全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冷的天，老汉的脑门上竟然都冒冷汗了。
嘴里，也是焦急到自言自语：“这下完球了，一扭头这娃就不见了，都不晓得跑哪去了，待会梅儿过来找不见娃，得急疯掉啊！”
老杨头听到王洪全的话，也是面色凝重。
杨华梅对这孩子的在乎，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无需多言。
“都怪我，非得去跟旁边一个亲戚说话，我以为你在盯着娃，却没想到你也在跟人寒暄，哎！”老杨头也在自言自语。
说到底，这男人带娃就是不中啊，早晓得这样，真不该从梅儿手里接过壮壮。
谭氏看到他们俩这样，也估摸着猜到梅儿应该在后面还没过来，是他们两个提前把壮壮带过来了，结果，两个人到了前院堂屋，看到其他亲戚朋友在，立马就跟人扯废话去了。
两个人你以为我在盯着娃，我也以为你在盯着娃，结果谁都没有盯娃，而这调皮的娃就趁此机会偷溜了。
因为他人小，个头小，混在大人们的腿边钻来钻去的，不留神，还真的不容易察觉到。
“哎哟哟，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些老爷们就吃饭蹲坑在行，让你们带个孩子都带不好，真是两个废物！”
得，谭氏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所以赶紧对他们俩发起了语言攻击，外加精神攻击。
“有事没事嘲笑我老太婆就剩一只眼，是个瞎眼老太婆，哈，我看你们两个老爷们加起来四只大眼珠子，都看不住一个小孩，要你们有啥用？废物，妥妥的废物！”
得，又是一番语言输出，攻击得人简直是抬不起头。
老杨头和王洪全两个尴尬又狼狈的站在原地，两人都涨红了脸，不服气，想要辩解，这是人的本能，更是一个男人想要挽尊的最后一丝挣扎。
然而，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壮壮不见了！
壮壮还没找到！
所以这两个老汉只能收起想要挽尊的念头，对视了一眼，老杨头说：“我去找老三他们，让大伙儿都暂歇下手头的活计，帮忙找一下孩子！”
王洪全点头：“好，只是这样一来，怕是要耽误酒席……”
老杨头眉头紧皱：“孩子为重，走吧，啥都不说了！”
眼瞅着两个老汉就要去搬救兵，谭氏这时才喊住他们：“别去了，你们看看，这是哪个！”
谭氏手一伸，从门里拉出来一个小孩。
戴着老虎帽子，肉肉的脸蛋儿，下巴两三层，就像年画上那个捧仙桃的娃娃，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睛也黑亮黑亮的，好像知道谭氏在跟他玩捉迷藏，被抓出来的时候，还激动的笑了起来，嘴巴里已经长了几颗乳牙，呵呵直乐。
第9940章 莫理会
“哎呀，我的小祖宗诶！”
王洪全低呼了一嗓子，抬高双手做了一个要拜神的动作，上前来就蹲到壮壮面前，牢牢抓住小孩的手臂，“我得个宝诶，你要是有啥闪失，用不着你奶奶找我拼命，我自个就得寻个地儿一头撞了赔罪啊！”
这话，虽然说的有点夸张，但是老杨头和谭氏听到，却都没有质疑。
因为老杨头在看到壮壮的刹那，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至于谭氏，那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对方的机会，“哈，就你这条狗命烂命，撞一百回也赔不起的，你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管着你家曾孙子吧，少扯那些有的没的！”
王洪全原本正沉浸在找到曾孙子的欣喜和激动中，甚至，还准备起身跟谭氏那好好说一番答谢的话。
结果，谭氏来了这一遭，这番话说的，让王洪全感激也不是，恼怒也不是，心中百感交集，下意识扭头去看老杨头。
可怜的老杨头又能对王洪全给与啥样的援助呢？
老杨头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用眼神跟王洪全那分享自己这大半生的斗争经验：
“当她是放屁。”
“莫理会！”
“假装自己是聋子！”
“该干嘛干嘛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洪全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然后，他摸了摸壮壮的脑袋，站起身，跟谭氏那道谢：“多谢多谢，幸而孩子在你这儿。”
“哼！”谭氏翻了个白眼，把脸扭到一边。
原本她都做好了一挑二的战斗准备，结果，面前这两个老爷们怂了，这种一拳头砸在绣花枕头里的滋味非常不爽，所以谭氏将壮壮拉到自己跟前，并对他们说：“孩子先放我这，待会梅儿来了叫她来我这屋。”
说罢，她牵着壮壮回屋了。
别看刚才她面对两个老汉时，那表情是又横又拽，但当她牵着壮壮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就像川剧的变脸演员那样，一下子就微笑满面。
留下两个老汉在门外面面相觑。
王洪全跟老杨头这压低声问：“亲家公，咱，咱，咱把壮壮留下成么？”
他怕这又会是谭氏对他们俩设下的一个考验，生怕待会他们两个真的离开去了前院喝茶，到时候谭氏又要发作，说他们俩就想着偷懒。
毕竟，女人善变是天性，而谭氏和杨华梅这对母女，更是其中的榜首。
老杨头看到王洪全脸上的战战兢兢，大概能猜出他在担心啥。
哎，看来不仅是自己，连外人都能感觉出这老太婆的不稳定不安全……
“放心吧，若是别的事儿，咱或许不能信，涉及到壮壮，梅儿，这老太婆还是认真的，说话也是算数的。”
老杨头轻轻拍了拍王洪全的肩膀，也同样压低了声，语重心长的说。
王洪全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杨华忠这时候从前院过来，那是忙得脚底板起飞，看到这边东屋窗下两个接头接耳的老汉，杨华忠没做他想，直接就过来招呼起来：“爹，亲家公，你们咋都跟这站着呢？过去坐啊！”
老杨头和王洪全一齐点头。
老杨头问杨华忠：“庆安郡那边的人啥时候到啊？”
杨华忠说：“不晓得啊，派了人在村口那边等，一旦过来了就回来报信，咱这边好准备炮仗接。”
王洪全说：“从庆安郡那边过来，要一段路的。”
老杨头说：“听说后半夜就动身的，过来赶晌午的酒席。”
“后半夜？那天还是黑的，路上不安全吧？”王洪全问。
入了冬，总有些春夏秋这些季节不务正业的懒汉出来做一些投机取巧的事儿，十里八村，几乎经常听到这些传闻，不知真假，但是，总是听到，肯定让人心头蒙尘啊！
对此，老杨头却不担忧，他对王洪全说：“没事儿，那些玩意儿都是跳梁小丑，我家这边是小安陪着的！”
一听小安陪同，王洪全也就不担心了。
小安是谁？
庆安郡兵部当差，如今还升了官，一身好拳脚功夫，但凡想去投军的，经过层层筛选，最后到了兵部那边，交给小安来操练！
那些懒汉们到了小安跟前，那简直就是耗子跑猫面前去献丑，自投罗网呢！
“那就不急，算算时辰，估计快到望海县了。”王洪全又说。
杨华忠也点头：“不急不急，他们稍微来晚一点，刚好后院的烤全羊也烤得更入味一些，哈哈！”
大家都笑，然后老杨头打发了杨华忠去后院忙活，自己则带着王洪全重返了前院。
在去往前院的路上，老杨头想起先前谭氏对王洪全的那番语言输出，老汉感觉心里过意不去，都不好意思直视对方。
于是，他脚下的步子磨磨蹭蹭起来，用力吞了口口水，又清了清嗓子，这才跟王洪全这开了口。
“那啥，先前我家那老太婆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哈，”
老汉双手背在身后，紧紧交握在一起。
“我家这老太婆，年轻时候就这脾气，说话不过脑子，叭叭一通说，说完了也就过去了，啥事儿没有，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王洪全平静的望着老杨头，耐心的等他把话说完。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老杨头的手臂，微笑着说：“我没那么小心眼儿，再说了，咱两家几十年的亲戚，亲家母啥性子我清楚，刀子嘴豆腐心嘛！”
听到王洪全不仅没较真，反倒还能站在谭氏的立场去帮谭氏开脱，老杨头感觉非常的意外。
他眨了眨眼，也跟着笑了笑说：“多谢你能这样想，但我还是要替她，跟你这赔个不是！”
王洪全挥挥手：“亲家公，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儿翻篇啦，走吧，咱喝茶去吧，我倒是真有些口渴了。”
这一刻的老杨头彻底松了一口气，他感觉全身放松，笑容都爽朗了几分。
他亲昵的揽住王洪全的肩膀，像好哥们一样往前走，“走走走，我拿我私藏的茶叶来招待你！”
……
后院的外墙外，那是烟熏火燎啊。
第9941章 迷离了
虽然是凛冬，别的人都穿着棉衣棉裤，可是，杨若晴却是仿佛在过夏天。
甚至，她都把棉袄脱了甩到一边，撸起袖子在烧烤架子旁边一通忙活。
五六只烤全羊啊，全都用铁钩串着，从立体变成了平面图，一熘儿顺儿的架在炭火堆上烤。
炭火旺盛，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不时还有火星子飞溅出来。
杨若晴今天彻底化身厨娘，左手拿着一只大碗，碗里有时候装的是油，有时候装的是调料汁，右手拿着一柄木刷子，反反复复的在每一只羊身上刷着。
“晴儿，这羊们都烤熟了吗？”刘氏今天虽然是东道主，办喜事的主人家，可是，刘氏估计都分了七八成的心思在这边。
瞧瞧，这一阵子都来后院这边转悠了五六回，前院有时候灶房里的妇人们想要拿啥东西，都找不到她人，还得到后院这边来找刘氏。
“熟应该是熟了的。”杨若晴说。
“熟了呀？哎呀呀，那太好了，我来撕一块尝尝咸澹哈！”刘氏迫不及待的想要伸手过来，然后，被杨若晴给呵斥了。
“干啥呢四婶？就算熟了，现在也不能吃啊，还得接着烘烤，把里面过多的油脂给烤出来，这样羊肉才紧实，吃起来也不膻。”杨若晴又说。
“啊？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我还以为只要熟了就能吃呢！”刘氏讪讪缩回了手，站在一旁，看着杨若晴忙碌。
刘氏张开嘴巴和鼻子，用力的，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的香味儿，恨不得给时间开个加速器，好让羊肉快些入味，这香的，人都迷湖了，眼神也跟着迷离了。
杨若晴没有功夫理会刘氏，专心致志的伺候着面前炭火架子上的这一群羊们，感觉自己，像极了灰太狼。
“四婶，回头你得单独给我包个红包哈，我这可比掌勺的大厨还要受累！”杨若晴被辣味儿呛得扭头咳嗽了几声，忍不住跟一旁直勾勾望着羊们，流口水的刘氏调侃。
刘氏的眼睛依旧被羊们牢牢抓住，听到杨若晴的调侃，她机械式的点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
刚好杨华忠从前院过来了，杨华忠看到杨若晴这满头的热汗，连外衣都给脱了，有些担心：“会不会凉到？要不还是穿起来？”
杨若晴摇摇头：“用不着，这边温度太高了。”
“晴儿你去歇会儿，我来替你伺候一会儿。”杨华忠又说。
杨若晴毫不客气的将东西交到杨华忠手里：“爹你替我一把也行，我抽空去上个茅厕，再去喝口水。”
说出来不怕笑话，一上昼都没去小解，这都快要憋出幻觉来了。
“行，这里交给我，你去歇一会儿！”杨华忠接过碗和刷子，取代了杨若晴的位置。
杨若晴也趁机往前院去，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转身把刘氏给拽走了。
不把刘氏这只饕鬄给带走，指不定待会她跟杨华忠那软磨硬泡偷羊肉吃。
今个是烤全羊，一个桌上一只，若是送到桌上的羊缺胳膊少腿的，或是身上哪个部位少了一块肉，大家伙儿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时候，还不都得将怀疑的目光指向她杨若晴？
尽管她家的财力摆在那里，大家伙儿也不太可能怀疑她会馋那几口羊肉，可是，这烤全羊全程都是她在整啊，羊们缺胳膊少腿的，那问题出在谁身上？
所以，就算不是她馋羊肉，那也是经她之手，将羊肉在上桌之前分食给了别的人，这种行为，终归是不太好的嘛！
而且，杨若晴不想背这个锅，又不方面将刘氏拽到桌边让她去解释。
于是，把刘氏带走，才能避免这些误会的发生。
“晴儿，你上茅厕，拽我做啥呀？我又不想上茅厕。”刘氏被杨若晴拽得一步三回头，那眼神还是恋恋不舍的徘回在羊肉上。
原本她看到杨华忠过来接替了杨若晴的差事，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高兴，念想都再次被掐断。
杨若晴说：“四婶你就别打那羊肉的主意了，想都不要想，不然，端上桌子丢人，也是丢你们四房的人！”
刘氏撇撇嘴，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子，虽然她啥都没说，但杨若晴知道刘氏的画外音。
这货，压根就不怕丢人。
哎！
跟她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牛耳不闻。
所以，杨若晴也没打算跟刘氏这浪费口舌，更不会再讲啥为人处世的大道理，反正，直接把刘氏带走就行了。
刘氏等在茅厕外面，那是相当的焦躁啊！
好几次都很想找借口开熘，但杨若晴今天死活就是不放她走。
从茅厕出来，去后院水井那边打水洗手，杨若晴也要带着刘氏。
不仅如此，再去前院饭堂那边喝茶，杨若晴依旧要把刘氏带着，两个人如影随形。
“过来了过来了！”
终于，派去村口盯着的鸿儿和铁蛋他们兴奋的跑回来报信。
这下，老杨家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前来道贺的亲戚朋友们都赶紧往前院去看。
东屋里，杨华梅牵着壮壮，另一手扶着谭氏，也出来了，正准备往前院去。
灶房里，留下孙氏和鲍素云几个在坚守岗位，其他年轻些的媳妇们也都在门口张望。
荷儿，菊儿，三丫头，康小子的三个同胞姐姐一个不落全部到齐，荷儿腰间系着围裙站在灶房门口张望，同时朝菊儿和三丫头打手势，这是让她们俩想去看热闹就去看，灶房她留下帮忙……
“行，大姐，那我和二姐就去看看弟妹了，我还一眼都没见过呢，想想都激动啊！”三丫头摩拳擦掌，脸上都是期待和兴奋。
老杨家老宅的门口，早就被前来看热闹的亲戚朋友，以及村里其他那些看热闹的村民给挤得水泄不通。
当一辆马车拐过前方的路口，缓缓往老杨家这边来的时候，大家伙儿一眼就看到了赶车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小安，还有一个是老季。
也就是刘金钏的姨夫。
刘金钏的亲爹没过来，她亲爹的作用已经用完了，接下来不管是认门还是出嫁，都是交由老季夫妻来张罗。
这态度很明显了，将来等刘金钏和康小子正式结为夫妻了，回娘家的那个娘家，自然也是老季他们家。
第9942章 推开门
朱雀县。
“这里就是石家村子？”
骆风棠站着车架子上，望着前方的小村子。
这石家村子的规模比他想象中的要小得多。
石小虎却脸上现出了喜色：“对，公子，这里就是我家。”
他神情雀跃，想要从车子上跳下去，但他刚行动，便被骆风棠伸出胳膊给拦住了。
“别急，问清楚再说。”
骆风棠抬手在马车里的刀疤脸脖子上点了一下。
顿时一阵勐烈的咳嗽过后，刀疤男子眼皮睁开，眼珠子朝上翻了翻，本能的翻了个白眼，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
被点中昏睡穴位以后，他身体血脉流动不畅，一旦恢复，血液冲击下，体质差的可能就会心肌梗塞猝死。
因为这种点穴截脉的手段，骆风棠也是不常用的。
刀疤男子缓过气以后，第一眼看见骆风棠，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死板的脸上开始一点点的渗透出笑容，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谄媚。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太难的事儿。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行走江湖，不会变脸又怎能安然混迹到现在。
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下，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宗师大人，有啥吩咐？”
刀疤男子缓过气就爬起来跪坐在车上。
“你看出来了？”
骆风棠依旧望着前方的村庄，未曾回头。
“江湖客们，能认出宗师出手的。”
刀疤男子说话小心翼翼的。
“算你有点眼力劲……”
骆风棠语气顿了顿，接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先前问了不少，却忘记问刀疤男子的姓名了。
像这种江湖客们，一般都是没有字的，就算是读书人，一般也是有所成就的秀才，甚至举人老爷，才会取个字，或者加一个号。
“我叫柳元义。”
刀疤男子柳元义有什么答什么，老老实实的，再也没有一开始拦路时候的嚣张跋扈。
“你说过柳大善人柳青云，你跟柳青云是什么关系？”
“按族谱上算，我跟柳庄主五服以外的亲戚，其实，我们没啥关系，朱雀县姓柳的很多。”
“柳姓是朱雀大姓，石姓也是朱雀大姓，这个我了解。”
骆风棠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指，点了一下前面的小村子。
“那边的石家村，你应该认得吧？柳大善人有什么图谋？非要处理掉石小虎？”
这也是骆风棠很是疑惑的地方，之前，他还没来得及问。
“石小虎家有个妹妹吧……”
柳元义低声道。
“他要对付我妹妹？”
“公子，我想回家看看。”
一旁的石小虎，神色立刻焦躁了起来。
“你不要回去……”
骆风棠侧过头望了柳元义一眼：“柳元义，你看着石小虎，等我回来。”
说罢，身体像一只燕子一般跃下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远方。
石小虎望了一眼骆风棠离去的方向，随后，他本能的往侧面挪动几步，这样距离柳元义更远点。
“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柳元义挤出一点笑容。
看到石小虎用不信任的目光望着他，柳元义咳嗽了两声道：“那位大人，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我不敢不听他话的。”
他的笑容中透着苦涩。
石小虎终于神色缓和了一些。
想想也是，要是柳元义不在掌控之中，骆风棠怎么会放心离开呢，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
他可以不信任刘元义，但一定会信任那位公子。
……
骆风棠身形如电，快速的朝着前方奔行。
他从侧边翻越了栏杆，进入村子里面。
石小虎已经指了方位，骆风棠知道石小虎的家，便直奔目的地。
刚刚靠近，他便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这种细微的呼吸声比较悠长，一听便不是普通百姓。
只有那些习武之人，才有如此的呼吸频率，并且还不是一般的外功武者，肯定是学了内功的武者。
这就不是一般人了。
无论在什么门派，能够将内功修炼到登堂入室的一般都至少是入室弟子，并未普通最底层的弟子。
概因内功比外功难练的多，需要有一定的文化知识，还需要有不俗的悟性，而不是跟一些类似铁砂掌，金刚拳之类的外功一样，只要苦练便可以了。
骆风棠皱了皱眉，收敛全身的气息，悄悄的靠近过去。
以他宗师的境界，一旦潜伏起来，那些武者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基本上不可能察觉到。
石小虎的家是普通的小院子，房屋全是用土块，茅草建造的，这在农村相当普遍。
就是这种房屋，都还是石小虎的爹娘在世的时候建造而成的。
这两天没有修缮，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有些漏水。
他贴着墙角，没发出声息，此时便听见屋子里面有人在说话。
“不知道庄主是咋想的，派咱们这些人来着旮沓地方窝着，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理是这么个理儿，但是咱们都是庄子的门客，拿了月俸，也得了好处，庄主要我们干活，这也不能不干啊……再说，我还情愿做点这种无聊的事情呢。”
“你是躺平了，拿钱办事，无事休息，我们两个不成啊，我们还未成家呢，还是得拼一拼，多攒点银子，以后好娶媳妇的好。”
“就你们两个，到手的银子，全丢进万花楼了，还想攒银子娶媳妇？想啥呢！”
“他想娶媳妇儿，我没想到，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一不小心就送命了呢，我现在特后悔当年不好好念书考秀才，这进了江湖，刀口上舔血，有今朝没明日的，哎，自己死了也不打紧，要是留不下一儿半女的，那真是大不孝。”
“咱们啊，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待这儿把时间熬过去，回去报个无事发生，拿钱走人。”
“也是，无事发生，比有事要好。”
“……”
声音渐渐沉寂下去。
骆风棠听了一阵，也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终于他忍耐不住了。
随即，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推开门。
“什么人？”
屋子里面的三人立刻警觉起来。
第9943章 跑船
屋子里的人顿时分别跃向不同的方位，并且拿出了兵器。圷
但骆风棠并未出手，他只是轻轻的推了推门。
木门咯吱一声打开。
三口剑同时从里面刺了出来。
尽管这三口剑刺的方位都不是一个人的要害之处，但只要被刺中，定然会身受重伤。
三口剑都齐刷刷的刺中了走进来的人身上……
但，剑被阻挡住，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随后，一道巨大的反震力量，沿着长剑延伸过去。圷
“砰，砰，砰……”
三道巨响过后，三名男子，已经倒在地上，震出满屋子的灰尘。
其中一人惊恐的大喊：“这是，宗师力场。”
“见识不错，认出来了嘛。”
骆风棠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将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对面的位置，倒着一名微短胡须的青年男子。
短须男子一张脸揉成一团，像是被揉捏的面团，苦笑着道：“这是倒了多大的霉，竟然遇到了一位宗师。”圷
其实，他还算是胆儿大的，其他两人已经目光呆滞，手指颤抖，明明长剑就落在身边，都没有力气去捡起剑来。
“你们是要死还是要活？”
骆风棠背过双手，淡淡道。
这三人虽然内功有成，但在他面前，还算不得什么。
想要对付一位宗师，军队需要特殊的破甲箭。
而破甲箭，打造不易，一般都是军中秘传，布置在一些关键的地方。
他们三人当然没有破甲箭，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位武学宗师，基本上就是生命都不由自己掌控了。圷
“要活，前辈，有什么吩咐直接跟我们说，甭管能不能做到，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男子态度很谦卑，还算他身段儿柔软，没有硬着来，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他们三个的忌日。
“先说说你们的身份。”骆风棠挑眉，在屋子里轻轻踱步。
三人都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起。
他们很默契的没有去取地上的长剑。
手里有剑跟没剑在面前这种宗师大高手面前，哪有什么区别。
三人对望一眼，还是年纪较大的那位短须男子说话。圷
“前辈，我们……我们是岁寒三友。”
“这是你们的名号？”
骆风棠皱了皱眉。
这名号在江湖上有些烂大街了。
很多三人同行的，都取了个岁寒三友的名号，等到了江湖，一亮招牌才发现，江湖上居然到处都是岁寒三友。
“对，这是柳庄主给我们取的名号，我们是到外面才知道，这岁寒三友十个八个的总是有的，我们不好意思改名儿，后来，外面人都叫我们柳庄三友，也算是有了一点点的名声。”
短须男子习惯性的抹了抹下巴。圷
“接着说，长话短说，你们的名号，来历，来此做什么，都说清楚。”
骆风棠淡淡道。
虽然骆风棠语气很轻，但面前的三人当中，有两人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
无知者无畏，他们很不巧，混了江湖好些年，他们深知宗师的身份地位和能力，那是他们柳庄主都万万比不上的大人物。
他们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所以才会时刻处在恐惧当中。
唯独能稍微控制一下情绪的只有那位短须男子。
怪不得三人是此人为首。圷
短须男子没有犹豫，急忙道：“我们便是柳庄岁寒三友，我是大哥柳竹子，他是二弟柳松子，三弟柳梅子，他们以前的旧名都已经扔了，我们进了柳庄，就把以前的全抛了……”
柳竹子语气顿了顿，接着道：“我们来这里，是执行柳庄主的命令，他让我们等在此地，等候敌人出现。”
“敌人？有告诉你们敌人是谁吗？”
骆风棠皱眉问道。
“这也是我们纳闷的地方，他没说敌人是谁，只让我们在这里等着，说今日会有敌人到来。”
柳竹子说到这里，忽然心里就涌上了失望和不满。
好个柳庄主，竟然不告诉他敌人是一名武学宗师！圷
让他们这些人过来面对武学宗师，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来送死的吗？
“再等等看吧。”
骆风棠自个找个角落坐下来。
石小虎那边，他并不担心，马车停留的位置很偏僻，不是机缘巧合，很难发现到。
柳庄岁寒三友对望一眼，他们也找了个角落靠坐着，也顾不上地上脏兮兮的灰尘了。
不是他们不想找个座椅，实在是这户人家太贫穷了，屋里除了一只瘸了腿的破木凳以外，空荡荡的没别的座椅。
而那只瘸腿木凳，已经被骆风棠坐了，没办法，他们只能坐地上。圷
骆风棠不说话，他们也就不敢开口，整个气氛十分的沉闷。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三人的情绪反而渐渐开始变得平和，这便是物极必反的意思。
“有人……”
忽然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可以听出来人并未掩饰什么。
骆风棠原本半睁半闭的眼睛，彻底睁开。
外面的人不是一个，他听的很清楚，一共有四人，俱都带着兵器，不是普通的庄稼户。
他缓缓起身。圷
到了此时，他懒得再动脑子去想那么多，直接上手好了，这种江湖之争，宗师武者几乎是碾压普通的武者。
那些人走到门口就停滞不前了。
显然，他们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因为骆风棠在进入屋子的过程中，并未清除自己的行迹。
但，那些人来到屋子门口，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一炷香后……·
岁寒三友柳竹子，柳梅子，柳松子三人都将目光投在蹲在墙角的四人组。圷
“他们是水龙帮的！”
柳竹子立刻叫破了他们的身份。
“水龙帮？”
骆风棠皱眉，灵泉乡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帮派，他实在是搞不清楚。
“水龙帮是一伙跑船的人聚集在一起组建的，前后大概也只有十几年。”
柳竹子急忙解释。
“既然是跑船的，来这儿做什么？”圷
骆风棠问道。
大河上跑船的渔民，商人，数量极多，起码有百万人以上靠着大河吃饭，这里面的衣食住行，都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柳竹子，你替我问清楚。”
骆风棠摆摆手。
第9944章 磕头风波（上）
望海县，长坪村。蔝
在炮仗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刘金钏在她姨妈周氏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杨若晴刚好过来这边喝茶休息，赶上了，那肯定也得伙在人群里一块儿来门口瞧瞧呢。
不过，上回她就已经见过刘金钏了。
这回再看到刘金钏，姑娘比上一回来长坪村相亲的状态相比，更精神了一些。
估计是因为这场婚姻，带给了她安全感，而这段时日也没有回她叔婶那边，留在姨妈家，吃喝拉撒这块都不会像从前那样受到苛待。
所以姑娘的精神比上回好了很多，头发没有盘什么复杂的发髻，其实那些盘发髻的妇人，说白了都是养尊处优的那些。
杨若晴研究过这真实的古代人盘的发髻，跟后世那些影视剧不同。蔝
真实的人头上的头发，就算你发量再多，也不可能支撑得起什么新月髻，坠马髻啥的。
头发是柔软的，而且还容易塌陷，古代也没有发膏和摩斯那些定型的东西，所以古代女人盘发髻，说白了是拿着道具，也可以说是模子，卡在脑袋上，然后将自己的头发再顺着那模子去缠绕着，最后用各种各样的夹在，簪子来固定住。
所以看起来，头上的发髻就非常的立体了。
这种梳法，好看是好看，很有气质，可是，那你得养尊处优，尽量别大动作。
搁在庄户人家的妇人，又或者市井小贩人家的女人，每天天没亮就起来忙活，浆洗做饭打扫院子铲猪圈，有时候背上还要背个娃娃干活……
那身体是蹲下又站起，站起又弯腰，那立体的发髻盘在你脑袋上，除非用电焊给焊上去，不然，几个回合就得散架，贼麻烦了！
所以，真正的古代女子，并不是谁都有那个精力和条件去盘发髻的，除非过年过节，不需要忙活的时候，臭美一下。蔝
像这样平时，通常都是成了亲的妇人们往脑袋后面简单的梳个发髻，插簪子固定住。
没条件的，插根筷子都行。
而大姑娘们，则更多的是梳辫子。
两根麻花辫，从头当顶贴着头皮就开始扎，顺着耳朵两侧往下延伸，然后拖到后腰，又或者绕到身前。
辫子乌黑亮丽，脸色像染了红霞，二八的芳华，窈窕的身姿，往那一站，便是最好的风景。
所以今日的刘金钏就是这样的打扮，为了喜庆，她上身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棉袄。
底下是一条黑色的罗裙，罗裙底下是红色的绣花鞋，鞋头绣着两朵小雏菊。蔝
还别说，往那一站，只要不开口说话，这外形还真是不错，很标致的一个女孩子。
“晴儿，你看咋样？这不出声，没人看得出她是哑巴哦？”刘氏突然碰了碰杨若晴的胳膊肘，在她耳边说。
杨若晴直接白了刘氏一眼，“四婶你这话说的，那可是你儿媳妇，你得维护。”
刘氏嘿嘿笑，打量着缓缓走来的刘金钏，眼睛里也是满意，“我的意思是说，这刘金钏打扮打扮，也还像模像样，不丑。”
杨若晴点头：“这么说就对了嘛，这姑娘还是生得很端庄大气的。”
五官虽然谈不上如何的精致，但是整体配在一块儿，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身高不是很高，但也绝对不矮，在女人里面属于中等。蔝
“这刘金钏瘦归瘦，但我看她胯骨还算宽的，这身板子将来好生娃。”刘氏眯着眼，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打量刘金钏。
这番话，自然是再次遭到了杨若晴的白眼。
“先让他们小两口把小日子过起来吧，小两口感情到位了，娃娃们肯定不会少！”
而不是人家女孩子刚来你家认门，你就盯着人家的身材看，猜测能不能生养，人家是人，不是你家的生育机器。
杨若晴虽然跟康小子这个堂弟隔的年纪比较多，彼此也不是一块儿长大的，平时交流的不多，只有逢年过节才凑一块儿简单寒暄几句。
但是，杨若晴观察康小子的言行举止，也大概能猜出他在婚恋那块的心中所想。
如果只是想要孩子，他完全可以去外面买个丫鬟回来做生育机器，想要生几个就生几个。蔝
而老杨家也确实有人跟康小子这样提议，但康小子都不乐意。
为啥？
因为这小子虽然身体天生的残缺，但他的情感是健全的，他渴望有个健全的，正常的婚姻家庭，不希望枕边人，娃儿们的娘，是他手底下的一个买回来的商品。
他要的是交心，是共情，而刘金钏，目前不知道能不能跟康小子交心或者共情不，但是，至少人格上，两人是对等的。
而只有在对等的基础上，才能更好的相处，培养感情。
炮仗声终于停歇，所有人的耳朵感觉都要被震废掉了，炮仗的后遗症就是，每个人说话，哪怕贴着你耳朵，都会习惯性的大声喊。
这不，刘氏贴着杨若晴的耳朵大声喊了：“过来了过来了，我要不要回避下？”蔝
杨若晴说：“用不着，又不是嫁进来，嫁进来那得回避，这当口不需要，而且，你还得上前去招待。”
刘氏点头：“好！”
当刘氏准备从人群中挤过去招待刘金钏的时候，菊儿和三丫头两个已经抢先过去了。
她们两个先是跟周氏这个长辈打过了招呼，然后姐妹俩一左一右挽住了刘金钏的手臂。
“弟妹，咱终于见面了，我是康小子的二姐。”
“我是三姐。”
“咱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莫要拘谨。”蔝
“对对，来，我们进屋说话。”
当看到菊儿和三丫头争先恐后的跟刘金钏那自我介绍，刘氏撇撇嘴，小声嘟哝，“说个啥呢，人家听到，也说不了，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
杨若晴狠狠瞪了刘氏一眼，板起脸，并压低了声说：“四婶，你今个是婆婆，是长辈，你的气度呢？别再嘀咕这些话了，你自家的媳妇儿你都不维护，不抬举，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刘氏很诧异，万万没想到杨若晴上来就开怼，而且说话这么不客气。
第9945章 磕头风波（中）
刘氏有些不高兴：“我是说实话啊！本来就听不到也说不了啊，用不着跟她打那么多招呼。”藎
杨若晴这回是彻底沉下脸来，“人都进门了，你还扯这些？你要真不乐意接受，我这就帮你喊我四叔和康小子过来，咱把话说开，这亲事不结了，你看成不？”
一听这话，刘氏差点没吓死，不仅不敢再嘟囔那些挑三拣四的话，也不敢跟杨若晴这恼火了。
“好啦好吧，晴儿不恼了，我那就随口说说嘛，哪还真要咋样呢？”
她扯住杨若晴的袖子，笑得一脸的讨好，“四婶笑得你是为了康小子好，为了刘金钏打抱不平，你是个仗义的人，是四婶我错啦，我再不信口胡咧咧啦，其实啊，我还是很满意这个儿媳妇的，不然也不会答应这婚事，更不会为了这婚事还专门跑去县城谈呢！”
刘氏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为了证明自己诚意足足的。
杨若晴也不想跟她扯太多，于是缓和了脸色，继续围观。
照着规矩，这趟是来认门，不是进门成亲，所以刘金钏作为今日的女主角，是不需要去后院进厢房的，而是直接被菊儿和三丫头扶着进了老杨家的堂屋，然后在事先安排好的桌边凳子上坐下。藎
茶水，瓜果点心，一股脑儿的堆到刘金钏，以及老季还有周氏他们的面前。
亲朋好友们都围拢了过来，各种打量，各种夸赞，如同众星拱月般，将刘金钏簇拥在中间。
而杨华明杨华洲他们这些男人们，则是忙着招呼老季，他们把老季安排去了男人们那桌说话，喝茶，抽烟。
“哎呀，不是我不上前去招呼，实在是没我的份儿啊！”刘氏看着被几个年轻媳妇儿，以及菊儿三丫头她们围拢在中间的刘金钏，跟杨若晴这说。
而且这语气里，既有着满意，又有着一点点酸溜。
杨若晴推了刘氏一把：“那你去照顾周氏啊，你们是一个辈分的，你别老往我身边凑，我待会打声招呼还得去后院接着忙活呢！”
杨若晴也过来跟周氏和刘金钏打招呼。藎
今日她是康小子的堂姐，是男方这边的人，所以男方的姿态也要摆出来。
所以她主动跟对方打招呼，客客气气，笑容满脸。
周氏和刘金钏看到是杨若晴，赶紧站起身来，周氏忙着跟杨若晴这寒暄，而刘金钏则温顺讨巧的站在周氏身旁，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跟这边打完了招呼，杨若晴将舞台交给了刘氏。
只见刘氏上前就过去扶住刘金钏的肩膀，一番上上下下打量之后，直接从口兜里掏出一只银镯子给刘金钏戴上。
刘金钏还没反应过来，知觉手腕一凉，再看，竟然是婆母见面就送了自己一只银镯子。
“啊，啊……”藎
她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摇头，下意识就要把银镯子褪下来还给刘氏。
刘氏却按住刘金钏的手腕，一脸慈爱的说：“这是婆婆我送给你的见面礼，打从今个起，咱就是一家人了，你跟康小子要好好过日子，也不枉费我和你公爹的一番期盼！”
在场的人都被震惊到了，一个个都暂停了自己的语言，动作，都不约而同的望向这边的刘氏，依旧刘氏强行套在刘金钏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
“四婶，你这话说的好，说的漂亮！”
人群中，还没来得及走远的杨若晴第一个带头夸赞刘氏：“这话说的有气魄，格局彻底打开，是个好婆婆！”
经过杨若晴这么一说，立刻便引来了更多的人对刘氏的夸赞。
其中，杨华明的声音最为响亮，“不错不错哈，想不到我家这婆娘，今个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嗯，这话像话，说的好啊！”藎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尤其是康小子，站在人群中，看着父母，看着刘金钏，即便戴着口罩，那露出口罩外面的眼睛里也尽是欢喜和满足。
夸赞完了后，周氏出来说话了。
“金钏。”她见刘金钏似乎还在对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感觉不安，于是上前来跟刘金钏这连说带比划的劝。
周氏指着刘金钏手腕上的银手镯，接着说：“我晓得你是看着手镯太过贵重，所以不敢收下，可你婆婆刚才也说了，这是她和你公爹的一片心意，往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你也就不要外道了，给你公婆磕个头，就大大方方的收下来吧！”
刘氏说：“没错，周氏你说的对，把我心里想说的都给说出来了，我口才没你好哇！”
周氏连连摆手，脸上堆满了谦虚的笑容：“亲家母可千万别这么说，方才你说的那番话，格局大，说的太好了！我服气！”藎
“哈哈，服气就好！”刘氏大大方方收下了周氏的奉承话。
旁边人：……
周氏拉着刘金钏给刘氏和杨华明要磕头，刘氏说：“等一下等一下。”
同步，杨华明也开了口：“用不着磕头……”
然后，话音没落就看到刘氏拉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双手有模有样的抄着放在腿上，俨然摆出一副正儿八经受礼的样子。
杨华明的脸瞬间就绿了。
旁边人也是捂着嘴笑。藎
杨永青乐得直接就喊出声了：“四叔，四婶，你们这对夫妻没有默契啊，一个站一个坐，一个说不磕一个要磕，这是要让弟媳妇犯难哦！”
杨永青话刚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巴掌。
巴掌不是很重，显然对方不是真的要打痛自己，而是想要自己闭嘴。
他转过头，发现身旁和身后分别站着老杨头，杨永进，杨永智。
这三个都瞪着他，每一个都有出手的可能，但不管是他们中哪一个出的手，都是他不能出手打回来的人，都只能认了。
“嘿嘿，我不说就是了嘛，不要再搞偷袭啊，那样是不讲武德！”
杨永进和杨永智都朝他翻白眼，老杨头则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就将目光移向了刘氏和刘金钏他们那边。藎
“用不着磕头，弯腰行个礼就差不多了，咱老杨家没那么多规矩！”老汉出来打圆场。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打圆场。
杨若晴直接笑着说：“根据咱老杨家的规矩，银镯子是弯腰行礼，金镯子才是跪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