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46章
杨若晴对自己素描这块的水平，还是非常满意的。
毕竟前世那个组织把她捡回去，为了将他培养成匕首，也确实在她身上投入了大量的资源。
琴棋书画，方方面面都会涉猎。
只不过在厨艺和针织女红那块，由于是现代社会，所以组织上自然就不会那么狠抓了。
如若她和她那个组织都是本土这个时空的，那么杨若晴感觉自己的身份应该是……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烧得一手好菜，女红比宫里绣娘还要厉害的青楼花魁！
好了，不吹批了，反正这张素描纸夹带在家书里寄给骆风棠，这个年代没有照相机，不能让他及时看到孩子们的照片来缓解思念。
那么，她就画素描也是一样的，让他能够看一看孩子们如今的状态，挺好，挺好。
等到做完这一切，窗外已经天光微亮。
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大妈就要起床烧早饭了，再算上烧早饭的时间，杨若晴估摸着自己现在立刻马上上床，还能睡一个多时辰。
那就是将近三个小时，可以了。
她这边洗了把脸躺到床上，脸刚刚挨着枕头立马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梦里，她来到了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很多荒诞的情节，还梦到了长大后的团团和圆圆。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团团在喊‘娘。
然后又小手在她脸上摸……
杨若晴半睡半醒，眼皮很沉睁不开，但是凭感觉她依旧能分辨出这只小手是圆圆的。
因为圆圆的小手肉嘟嘟的，不管你怎么给他搓洗，都有一股子淡淡的洗不掉的奶香味儿。
而哥哥团团的小手则很干净，只有香胰子的味儿。
而且相比要瘦弱秀气一些。
杨若晴嘴角微微扬起，准备把这只在她脸上捣乱的小手给抓住。
然后，就听到了大妈王翠莲压低了声音，好像在哄两个小家伙。
接着，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很快，声响渐渐消失，两个小家伙好像都被王翠莲给带出了寝房。
临走之前，杨若晴隐约好像听到王翠莲在说：“晴儿你再睡一会儿，早饭我给你留锅里，不急。”
“多谢大妈……”
杨若晴都不确定自己这句感激的话，到底是说出口了，还是在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反正当他们祖孙几个离开寝房，寝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杨若晴翻了个身，抱着柔软舒适的被子侧过身接着睡去了……
这一回，她做的梦并没有光怪陆离。
在梦里，她思路很清晰。
她梦到自己在隔壁娘家扫院子，有个面生的妇人进门来讨茶喝。
杨若晴给了她一碗茶。
那妇人说话的口音一听就是眠牛山这边的，打扮像是山里人。
美颜五官长得很有女人味，身段也好，笑起来咯咯的，声音很清脆。
“大妹子，我赶路累了，想跟你这里讨口热茶喝。”
杨若晴放下笤帚，转身回堂屋去给对方端来了一碗茶。
对方喝了几口，对杨若晴这说：“多谢你啊晴儿妹子，我赶了好几里地儿，口渴难耐，这茶喝了又得劲儿了。”
杨若晴笑了笑，突然意识到什么，问对方：“大嫂子，你是哪个村的啊？咋晓得我的名儿呢？”
对方笑着说：“我打山里过来的，跟你嘎婆家是邻居哩，你不认得我，我却见过你哩！”
跟我嘎婆家是邻居？
看来这个大嫂子是孙家村过来的啊？
虽然孙家多年前就已从孙家沟搬迁来了山外，但对于孙家沟那边乡亲，杨若晴都本能的带着一些亲近的感觉。
尤其当眼前这个讨茶的妇人说自己是嘎婆家附近的邻居时，那嘎婆二字，就更是让杨若晴感觉亲切。
嘎婆啊，嘎婆，好多年只有在梦里才呼唤的名称啊！
妇人喝完了茶，打量着手里的茶碗，啧啧说：“这茶碗真好看，我家最近添了几个孩子，刚好缺了吃饭的碗。”
“晴儿妹子，这茶碗送我呗？”
杨若晴看了眼那茶碗，也不值钱，加上又是嘎婆家附近的人，于是爽快点头：“可以。”
妇人将茶碗拿在手里，很是高兴，临走之前还不忘对杨若晴说：“你嘎婆晓得你爹娘去了京城，很是挂念呢，你要是得空就回去看看你嘎婆呗！”
“啊？”
“还有啊，你嘎婆家那屋子漏雨，你去跟你大舅妈他们讲一声，叫他们去修下屋子。”
修屋子？
难道嘎婆家孙家沟的老宅破损了？
“你嘎婆人不错，咱挨着做邻居好几年了，她得了啥好吃的还不忘照顾下我家几个孩子，老太太屋子漏雨，不好住哦，你们做下人的得想想法子……”
啥跟啥啊？
这妇人的话让杨若晴听得脑袋越发的晕乎。
“大嫂子，我大舅妈家就住在对面，我带你过去你们认认？有啥话你们也好当面说？”
妇人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你大舅妈家杀猪的，杀气太重，我可懒得去！”
妇人说着话，把手里的茶碗揣进了臂弯里垮着的篮子里，扭身出了院子门。
杨若晴也没觉得啥，村里很多女人和小孩子，都不太敢往孙家去玩耍。
估计也是因为大舅和大舅妈长年累月养猪杀猪，这气势长期熏陶之下有点那啥。
这大嫂子不敢过去做客，这本身没杀稀奇的。
但是，当杨若晴跟在她身后送她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她看到那妇人身后垂下来的一物，整个人脑袋一轰，仿佛被雷给劈了似的。
而当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寝房外面，隐约传来团团圆圆他们玩闹的笑声，听响动，好像郑小琴也带着她闺女姜澜过来了，三个孩子正在玩过家家。
杨若晴抬手抹了把脸，发现额头上竟然渗透出一层冷汗。
尼玛啊。
这也太吓人了吧？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嫂子转过身，身后竟然拖下来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咋一眼看到杨若晴还以为是对方买的大鸡毛掸子给不小心掉地上了呢！
正准备好心提醒一句。
跟上前一看，哎呀妈呀，直接就给吓醒了，这一脑门子的冷汗呐！
第10547章
洗漱完毕，杨若晴整理好床铺，屋里很干净，没什么好收拾的。
并非两个孩子的家庭没有杂物，而是昨夜两个小家伙临睡前搞乱的那些东西，都被杨若晴连夜给收拾妥当了。
她喜欢趁着孩子们睡着之后，一个人收拾寝房，做点家务，这样当第二天早上醒来，屋子里不会乱糟糟。
而是窗明几净，干干爽爽，一大早就会有好心情。
所以杨若晴换了衣裳梳了头来到了寝房外面。
果真看到初夏的栀子花树底下，团团，圆圆，澜澜这三个小家伙正在扮过家家酒。
杨若晴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生娃阶段。
依旧是团团扮演爹，澜澜扮演娘，圆圆扮演他们的娃。
圆圆蹲在栀子花树底下假装在哭，澜澜拿出一片用树叶当做道具的‘糖送到圆圆面前，拍着圆圆的背说：“崽崽乖哦，不哭哈，娘给你买了好吃的糖。”
圆圆立马就不哭了，接过树叶假装舔了两下，“好甜呀，还是娘对我好！”
澜澜摸着圆圆的大脑袋，拉长着语调：“乖~”
一旁的团团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这娘俩，假装拉长着脸说：“慈母多败儿，你就可劲儿惯吧，惯坏了有你哭的！”
几个孩子的对话，让旁边坐着做针线活的王翠莲和郑小琴给笑坏了。
也让杨若晴忍俊不禁，先前那个异常真实的噩梦带来的阴云，也随之冲散了许多。
“小琴，好几日没过来玩了啊？”
杨若晴微笑着走向她们二人。
昨天暖灶酒，请了老姜头过来喝酒，郑小琴他们并没有过来。
但是暖灶酒的贺礼，郑小琴身位团团圆圆的干娘，提前就送过来了。
为啥他们当天却没过来喝酒席，原因懂的都懂。
姜家跟老杨家的关系现在很奇怪耶很复杂。
老一辈的老杨头和老姜头交情好，吃啥喝啥的，老杨头都得带上老姜头。
中间那辈，原本杨华洲和姜二是发小，不然两家也不会打算结儿女亲。
但是后面姜先俊那娘太坏事了，亲事黄了，两家也有了隔阂。
尤其后面姜二去世，老杨家中间这辈跟姜家中间那辈几乎就断了往来。
但是到了杨若晴和团团圆圆这边，因为阴差阳错，郑小琴当时已一己之力喂养了三个孩子。
团团圆圆很喜欢郑小琴和姜澜，郑小琴对这两个自己喂养了快一年的孩子也感情深厚，所以杨若晴索性让两个孩子拜了郑小琴做干娘，答谢她的喂养之恩。
不过这份交情已经不能再纳入老杨家的范畴了，只能算是骆家和郑小琴母女的交情。
甚至跟姜先俊都没有关系。
“晴儿姐，你昨天让翠莲大妈送去那么多菜，我们吃了两顿都没吃完！”郑小琴站起身微笑着跟杨若晴这说。
杨若晴看了眼旁边的王翠莲，王翠莲也笑了笑。
“几口吃食而已，不算啥。”王翠莲说。
杨若晴点点头，“待会晌午留这里吃饭，几个孩子也好久没一起玩了。”
“对，我刚就跟小琴说了。”王翠莲道。
郑小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待会再看。
杨若晴也没多说这话，毕竟现在时辰还早，距离烧晌午饭还有好一阵。
“小琴，那你们先聊着，我去趟孙家有点事。”
“好的晴儿姐，你忙你的，我看他们玩会。”郑小琴站起身又说。
王翠莲道：“早饭温在小锅里，扒拉一口再去吧？”
杨若晴原本被那个梦搞的是没有胃口吃早饭的，但看到大妈期待的眼神，又想到她花了时间和功夫做了早饭，一口不吃的话，太对不住大妈的劳动成果了。
“好，我扒拉一口再过去，不急这一时三刻。”
看到杨若晴掉头去了后院灶房，王翠莲欣慰一笑。
做长辈的就是这样，烧了饭，就希望家里人能喜欢吃，能多吃几口。
杨若晴如此听她的建议，能考虑自己的感受，王翠莲心里很熨帖。
而杨若晴来到灶房后，看到大妈给自己留的早饭，也是眼前一亮，心里更是暖呼呼的。
瓦罐里留了小黄米粥，甜甜的，糯糯的。
平底锅里有锅贴，锅贴是酸菜猪肉馅儿的，很爽口。
水煮鸡蛋，炒香干，咸菜萝卜丁，以及王翠莲做的红糖红枣发糕也给杨若晴留了两块。
真是营养丰富，花样繁多啊！
吃完了早饭，杨若晴看到大妈和大伯他们吃过的碗筷都已经清洗干净了。
心说这应该就是打通了灶房和饭堂之间的好处，大妈一边刷锅洗碗，还能抬眼监管饭堂里的两个小家伙。
杨若晴麻利的把自己的碗筷，还有平底锅瓦罐蒸格布这些给洗干净了，摘下围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离开了灶房。
孙家。
大孙氏夫妻俩正在养猪场那边喂猪。
今年他们家养的猪比往年都多，一百多头猪，这每天的猪食，还有每天铲猪圈，都是非常庞大的工作量。
以前有老孙头帮忙，如今老孙头也快七十岁了，虽然身体骨还算健朗，但是大孙氏他们是绝对不肯再让老孙头干这些体力活的。
上了年纪的人骨头脆，稍有不删摔一下，容易骨折。
所以这些事情都是大孙氏两口子在做，杨华忠和孙氏以往在家的时候，会隔三差五过去搭把手，帮个忙啥的。
还有大牛两口子，是他们的亲家，有空也会过来帮忙。
但如今孙氏和杨华忠去了京城，而大牛两口子也忙着打理庄稼活，还得帮忙照看孙子孙女。
所以孙家的担子就很重了。
大杰和小洁兄妹几次三番建议大孙氏两口子请人来家里帮忙，大不了请人的钱他们来出。
可都被大孙氏给拒绝了。
用大孙氏的话来说：“我和你们爹累死累活养猪就为了挣那么点差价，你这请了人来家里，每个月稳稳三个六的开工钱，那这养猪就老没劲了！还不如在家里坐会睡会躺会。”
所以此刻，当杨若晴来到孙家，大孙氏两口子正在养猪场这里忙得腚儿朝天的。
上百头猪闹哄哄乱糟糟的，哼唧哼唧，大孙氏手里拿着长柄大铁瓢在那里舀猪食，哪头猪敢不听话过来拱，大孙氏上去就是一长柄铁瓢，砸在那猪的脑袋瓜子上，嘎嘣清脆，震慑附近的其他佩奇。
第10548章
“晴儿，咋得空来转悠？这里气味可不好闻……”大孙氏边敲打着脚边的佩奇们，边扭头问询杨若晴。
杨若晴说：“大舅妈，我昨夜做了个梦，有点离奇，想跟你说说。”
“啊？”大孙氏转过身来，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了杨若晴一遍。
“咋样个离奇法？你说说看！”
大孙氏脚下往猪圈栅栏这边过来了些，带动着她身后的好几只佩奇都跟着一起过来。
“去去去，你们听得懂？”
大孙氏挥舞着手里的长柄铁瓢又是一通敲打，喝退了那几只大耳朵佩奇。
不远处的小洁爹见状，直起身说：“这里闹哄哄的，你还不如和晴儿去那边说话。”
大孙氏想想也是，于是拉开了栅栏门，来到杨若晴跟前，“走，去水井那边说话，我顺便洗把手！”
“好的。”
两人来到水井旁，杨若晴主动上前去揭开水井口的石头盖子，挪到一旁。
有一根粗粗的麻绳被石头盖子压在底下，一段绑在水井边上的一根木桩子上，另一端则攀过水井口一路延伸进了水井的内壁，末端绑着一只木桶。
此时木桶正漂浮在井水的水面上，晃晃悠悠。
杨若晴弯腰俯下身，清澈的井水水面仿佛一面镜子，印照出模糊的她的身影。
而随着她手里拎着的麻绳甩动了几下后，木桶在水面晃悠碰撞着，水面的镜像一下子就被击荡开了，再也找不见她的倒影。
木桶在水井里打了满满一桶水，杨若晴脚下扎了个步子，稳住下盘的同时再双臂发力，将满载井水的木桶从几米深的井里给拽上来。
临到井口的时候，再腾出另一手抓住木桶的桶柄将桶提到井口稳稳当当的放着。
此时的大孙氏早已拿了一只葫芦瓢在旁边等候着，见状忙地舀了一瓢水。
她先是仰头灌了两口，说：“哎呀，好解渴呀，舒服！”
杨若晴本想提醒她不要喝生冷的水，可为时已晚。
接着大孙氏又用葫芦瓢里剩下的水洗了手。
桶里的水倒进了几步远的地方的另外一只大盆里，这才让杨若晴把空桶重新放回水井里面，盖回石头井盖，以免脏东西掉到水井里去了，污染了水源以及污染了水桶。
等到这一切做完，大孙氏非常满意的冲杨若晴笑了笑，语气和目光里多了几分母亲般的温暖，说：“好了，跟我说吧，啥事儿啊？”
这孩子的亲娘去了京城，有啥事儿过来找自己这个亲娘的亲姐姐商量……大孙氏很喜欢这份被人依赖和需要的感觉。
杨若晴不傻，一眼就看出了大孙氏那泛滥的母爱。
她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心说自己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而且还做了婆婆。
没想到却被大舅妈当成了一个寻求母爱关怀的孩子了？
“大舅妈，你们上一回去给我嘎婆烧香是啥时候？是清明节吧？”杨若晴问。
大孙氏微微一怔，“是清明节，咋啦晴儿？你咋突然问起这个？”
杨若晴说：“那上回你们回孙家沟老宅去看过了嘛？房子有没有破损需要修缮的地方？”
大孙氏：“当然看过了啊，前两年你大舅和你爹他们把老宅修缮了下，就是为了我们回去烧香祭祖的时候，有个地方落脚。”
“毕竟，你大嘎公也不在人世了，咱回孙家沟，再没有那种实实在在的至亲招待咱了……”
说到此处，就连大孙氏的神色都有了一点落寞。
那个地方，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
从前住在那里，最向往的就是走出山外，去到山外面，不敢奢求每个季度赶集能当天来回清水镇的瓦市，至少年节跟下，能去镇上好好的采办一回，再把山货带出去换成油盐酱醋茶。
但是当真正搬出来了，前几年的那种新鲜感过去后，瓦市也去赶集了好几次之后，突然就发现不管山外还是山里，这日子都是一样的过。
如果非要说改变，那就是吃穿用度那块确实是阔绰多了，而且还能供养大杰念书，考中了举人，成为孙家沟第一个举人老爷！
但是随着年数久远，尤其是孙家沟的那些熟人一个个老去，或者去世，村子里涌现出一批一批陌生的面孔。
有的是外村嫁过来的新媳妇，有的是新添的男孩女孩们，而且这些孩子们一年一个样儿。
所以对于大孙氏他们来说，每一年回去，都会发现村子里明明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
房子依旧还是那么几十间土坯矮房子，村民们照样还是那样苦哈哈的土里刨食。
可是，村子里却又有很多变化。
孙氏没念过书，讲不出来那种心里上的感觉，反正就是感觉日子越久，越往后，孙家村就越来越陌生，明明人是回去烧香祭祖了，而且跟孙家沟的里正也是不出五服的亲戚。
但是，自己却感觉人回去了，心却再也回不去。
她们这一辈人还能一年回去几趟，等到他们这一辈人没了，到时候大杰和顺子他们接手，估计回去的就更少了。
大杰连回长坪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对孙家沟的儿时记忆早已没剩下多少。等到顺子的时候，估计也只记得长坪村了，哎！
“上回清明节我们回去烧香祭祖，在老宅里生活做饭，还住了一宿呢！”
“你嘎公和你大舅他们把屋子前后都拾掇了，还带了工具箱过去，把门窗啥的也都加固了，挺好的啊，咋啦晴儿？你咋突然问这话？”大孙氏收起那些带点伤感的思绪，接着询问杨若晴。
杨若晴回想着昨夜的那个梦，接着说：“那就有点奇怪了，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个自称是跟嘎婆家邻居来家里讨茶喝，跟我讲，说我嘎婆家的屋子漏雨，得修缮下呢！”
“啊？”大孙氏听到杨若晴这个梦，也感觉很离奇，也来了兴趣。
“是个啥样面相的妇人？晴儿你还记得不？跟我这说说，我看我认不认得！”
杨若晴摇摇头，那个妇人的面容刚醒的时候还记得，现在竟然一片模糊了。
第10549章
若说那个妇人留给杨若晴最深刻的印象，那就是妇人转身之际，那条差点拖到地上的毛茸茸尾巴！
可这个实在太荒诞，她都不太想说，怕把大孙氏给吓到了。
大孙氏问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出来，又仔细回想了下老宅的情况，然后摆摆手：“老宅应该没问题的，晴儿，你也不要多琢磨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再说了，我们临走前，可是跟里正那里留了交代。”
“要是咱家的老宅真的漏雨啥的，就让他先找人给修补下，你大舅都放了五百文钱在人家手里呢，到时候多退少补！”
杨若晴也点点头，“那就好，或许，真的就是一个梦吧。”
大孙氏拍了拍杨若晴的肩膀，非常欣慰的说：“虽然只是一个梦，却也说明你心里惦记着咱孙家。”
“你嘎婆泉下有知，肯定会欣慰的，难为你还对老宅子上心，她没白疼你，哈哈哈……”
杨若晴也跟着笑了笑。
但是不知何故，心里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你们说啥呢？笑呵呵的，说出来我也听听。”
老孙头从那边墙角下过来，花白的头发，花白的山羊胡，嘴里还叼着一只旱烟杆子，边走边抽，身后留下一圈淡淡的烟雾。
“爹，你不是去村里找老杨伯拉家常了嘛？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大孙氏问。
老孙头道：“你老杨伯老两口去了老王家，说是探望梅儿呢！”
“哦！”大孙氏懂了。
昨天梅儿失踪了将近一天，这老父亲老母亲惦记呢，放不下！
爹一辈子没有儿子，只有她和妹妹姐妹俩。
也幸好自家男人，还有妹夫都对爹非常孝顺，弥补了爹的遗憾。
但是人到上了年纪，家里不让他干什么活计，当他闲散下来的时候，就特别的喜欢出去走动，串门。
交情一般的人家吧，你去串门串多了，人家不喜欢，说你耽误事儿，没点眼力色。
所以基本上串门，都是在自家亲戚朋友里串的。
以前妹妹和妹夫在家的时候，爹喜欢往他们家去走动，然后又去骆家找骆铁匠说话，去找老杨头和老姜头拉家常。
如今妹夫他们去了京城，爹一下子就好像少了很多去处了，这让大孙氏看在眼底，心疼在心底。
今天难得去村里找老杨伯玩，结果老杨伯去闺女家了，所以老爹只能回来。
“爹，晴儿在这跟我说梦的事呢！”大孙氏道。
“哦？我家晴儿做了啥有意思的梦啊？说来嘎公听听。”老孙头拔下旱烟杆子，笑眯眯说，眼神和蔼可亲。
杨若晴正准备再说一遍呢，结果，大孙氏抢在前面做了她的嘴替。
经大孙氏这么一番绘声绘色的演说，还别说，味道比杨若晴先前说的还得劲儿呢！
要是在关键的几个地方配上一点背景音乐，大舅妈都能去喜马拉雅的诡故事板块做播音主播了！
而且，大孙氏不仅转述完杨若晴的梦境，顺带还把她们先前关于孙家位于孙家沟老宅子的事也跟老孙头那里说了一遍。
“爹，我们那宅子清明节回去修缮了呢，好得很，不存在哪里漏水。”
“晴儿这八成是尿涨梦，哈哈，起来上个茅厕就冲掉了……”
大孙氏的意思杨若晴懂，这个梦过去了，不用太纠结，不要影响现实生活。
然而，杨若晴虽然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但眼睛还是望向嘎公。
不知何故，这个梦带给她的感觉，总有那么一点点的让她想要较真。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梦境里涉及到了嘎婆吧！
老孙头听完这一切，并没有立刻就拍板下结论，老汉花白的眉头微微皱起，旱烟杆子也重新塞回了嘴巴里。
旱烟杆子都没有点燃。
老汉习惯性的咬着，转过身，抬起头，凝望着眠牛山那端，半晌后，老汉拔出旱烟杆子呼出一口气。
“还别说，前两夜我也梦到老婆子了！”
“啊？爹你也尿涨梦了啊？”大孙氏伸长了脖子问。
她又挠了挠自己的脖子，一脸郁闷：“为啥我就没梦到过呢？之前妹妹也说她时常梦到娘，为啥我尿涨了就梦不到？”
老孙头没想搭理大孙氏这番询问。
杨若晴歪着头看着大孙氏这通身的气势，突然想到了梦里那个讨茶的妇人说的话，说她不敢来孙家……
会不会也因为这个，所以嘎婆都不敢入大舅妈的梦境？
正在杨若晴胡思乱想的当口，老孙头再次出了声：“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这两天我想回孙家沟一趟。”
“啊？爹你不是吧？就因为晴儿一个荒诞的梦，您老就要大老远回山里去啊？”
大孙氏直接惊呼出来。
这个时节，甭管是山里还是山外，家家户户都在忙。
她和小洁爹都腾不出空来送，而山里草木茂盛，让老汉一个人回山，大孙氏也是不放心的。
“不要你们送，不耽误你们功夫，我自己回去看看！”老孙头仿佛会读心术，一下子就把大孙氏的顾虑给说破了。
这让大孙氏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爹，您来别急嘛，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甭管你几个意思，我自己进山，不要你们送！”
“那可不行，我不放心，山里野兽多，你一个老汉万一被野兽叼走了咋整？”
“你个乌鸦嘴……”
“大舅妈，嘎公，你们别争论了，我这几天有空，我可以陪嘎公回孙家沟一趟。”
“啊？晴儿真的吗？那团团圆圆你大伯大妈能看管的过来？”大孙氏很惊喜，又问。
杨若晴点头：“可以的，我陪嘎公回去一趟，顶多顶多也就住两宿的事，嘎公，是不？”
老孙头说：“一宿就行了，我就是回去看一眼，好放心。”
“若是真有什么事，我留下，你也可以提前回来。”老孙头又补充了句。
杨若晴欣然点头。
因为那个梦，她也想去一趟孙家村，亲眼看看。
大孙氏抚掌：“那就太好了，有晴儿护送，我一百个放心啊！”
……
就这样，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杨若晴就赶着一辆骡车来孙家门口接老孙头。
至于那些暗卫，杨若晴一个没带。
第10550章
她进山根本不需要带什么人保护，暗卫需要留在家里，照看骆家，三房，五房，家里的安保工作不能松懈。
老孙头看到骡车，呵呵的笑。
“我还以为走路进山呢，你这还搞车了。”
“搞个车子方便点嘛！”杨若晴道。
上山骡子下山马，搞个骡车，可以让嘎公坐车上，带的行李也能一并放车上。
瞧瞧，嘎公的行李是一只花篮子，花篮子上面盖着一块黑布。
看到这里，杨若晴懂了，嘎公此趟进山，说是看看宅子啥的，其实是惦记嘎婆，想去嘎婆坟头烧个香。
“晴儿，路上慢着点儿。”大孙氏他们送到路口，再三叮嘱。
杨若晴说：“放心吧。”
骆铁匠把干粮和水送过来，也叮嘱再三。
在大家的目送下，杨若晴赶着骡车，带着老孙头出发前往孙家沟。
现在这个时辰点出发，大概要将近三个多时辰才能到。
也就是六个小时的样子。
等到了孙家沟，都是下昼了。
所以路上杨若晴让老孙头吃了干粮，喝了水，老孙头盼着腿坐在骡车上，身下还垫着一捆稻草呢，不咋颠簸。
天气也晴朗，老孙头心情还不错，手里端着旱烟杆子，吧嗒吧嗒的抽着，望着路边茂盛的草木，一路上抽空跟杨若晴这说了不少他们年轻那会子赶山的事情。
杨若晴牵着骡子走在牵头，今天的她为了方便赶路，所以是女扮男装的打扮。
腰间的软鞭，匕首，莫邪剑那肯定都是随身佩戴的。
一来可以防野兽。
二来对付山贼这些。
不过，除了野兽，基本是没有山贼的。
为啥呢？
因为这里可是护国大将军的家乡，这山里，骆宝宝的营地是假的嘛？
再往深山里去，整个南山村那一片，都是杨若晴的势力范畴。
还有小玉，作为黑莲教曾经的圣女，她这些年带着人在深山里寻得了一处隐蔽的洞穴虔心研究药理和巫蛊……
区区山贼，在这样的几波势力的缝隙间，试问能生存吗？
杨若晴的运输队，采药队，频繁进山出山的。
那个地方刚拉起一个山贼的窝点，不出三天就要暴露，然后等待他们的是被铲平的危险。
爷孙俩行路行到一半的时候，老孙头突然咳嗽了起来。
还带着一些喘。
杨若晴赶紧停下来把水袋子拧开，将温热的水送到老孙头跟前。
“嘎公，来口。”
老孙头喝了几口水，稍稍好了一些，但喉咙那个地方还是有声响，像拉风箱。
老人上了年纪，这些慢性病就渐渐出来了。
老孙头和老杨头都差不多的情况，他们的咽喉都是前半生被烟酒燎伤了的。
如果能弄到大蛇的苦胆就好了。
用蛇的苦胆来泡酒，里面再加入相应的药材，应该可以调理。
只是杨若晴没有机会弄到那么大的蛇。
早前弄过，但是当时蛇的苦胆没要，因为那蛇吞过行商，苦胆有膈应……
等下回去南山村，杨若晴会托巫师帮忙留意下。
爷孙俩在路边稍作歇息了一阵，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身后这林子有点不对劲。
之前这一路上都是阳光普照，山里虽然草木茂盛，但是因为他们走的山路的缘故，是无数山民和猎人，樵夫，货郎这些人进进出出踩出来的那条路。
也是采药队和运输队经常走的那条路。
所以基本上不存在什么遮天蔽日的现象，即便有，那也是路边林子里，而这山路上几乎是没什么太明显的障碍物，而且抬头就能看到头顶的蓝天白云。
但是此刻，爷孙俩不过是稍作歇息了片刻，给老孙头喝了几口水而已，结果一抬头，发现四下光线都暗淡了下去，源源不断的雾气从林子里涌出来，由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仿佛要把爷孙俩包裹在中间。
路的前面，还有来处，可见度竟然都不超过十米！
仰头望天，之前还晴好的日头也不见了，被乌云给遮住。
有风从林子里吹过来，那风吹在身上，俨然不似之前这一路的初夏的风。
此时此刻这风凉飕飕的，吹在人身上，不像冬天的风那样冷冽，这风好像吹的不是肉体，还是灵魂。
让人浑身发颤，头顶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孙头的脸色变了，下意识朝杨若晴伸出手：“晴儿快过来，到嘎公身边来！”
杨若晴看到嘎公做出这副要保护自己的动作，即便他自己面对着这种情况很慌，但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她，并挣扎着都要来保护她，她很是感动。
一股来自亲情的暖流流遍全身，先前那股子寒意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带给杨若晴的是无穷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嘎公不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杨若晴说。
她掏出两块类似于口罩的东西，递了一块给老孙头，“戴起来。”
老孙头不疑有他，直接接过戴了起来。
结果刚戴上，他就嗅到口罩上有股淡淡的芬芳，接着眼皮沉到睁不开，人也直接昏睡过去。
杨若晴抬手托出老孙头的脑袋，将嘎公小心翼翼放平在骡车上。
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会有些暴力，也有些血腥，不太适合被嘎公看到。
安置好了嘎公，杨若晴跳下了骡车，感官放开，然后锁定浓雾中的某个方位，一鞭子抽出去。
浓雾中，传来一声吃痛的怪叫，好像有什么东西肉体受创了。
连带着四周的浓雾都跟着扭曲，伴随着那东西吃痛之后的愤怒值拉满，浓雾也越发的浓郁起来，如同泼出来的墨汁被赋予了生命，在空气中扭动，张牙舞爪……
“哼，一个畜生而已，还敢学人拦路打劫？这是不想好了！”
杨若晴直接拔出了莫邪剑，纵身跃进了浓雾中。
顿时，浓雾中传来利刃砍杀在坚硬鳞片上的鸣音，电光火石，风声呼啸……
半个时辰后。
老孙头在晃晃荡荡的骡车上缓缓睁开眼。
刚睁眼，明烈的阳光便刺进了眼。
老汉抬起手遮挡在自己的额头，另一手趁着身旁的木板坐起了身。
然后，他发现骡车继续行驶在山路上，四下风光明媚，头顶阳光灿烂。
赶车的外孙女牵着骡车走在前面，骡子的脑袋上挂着一串铃铛，一步一响，声音清脆，让人听着心情愉悦步伐轻松。
第10551章
“晴儿，先前，先前……”
“嘎公，你睡醒啦？我们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到孙家沟了。”
杨若晴扭头冲老孙头莞尔一笑，笑容明媚可人。
可是，老孙头却是满头雾水，他环顾四下，发现这山头确实是他熟悉的，过了这座山头，就进入孙家沟了。
“晴儿，我记得先前咱在半路上遇到起浓雾，后来，后来咋样了？”
听到老孙头的问，杨若晴心说那块口罩上的药量到底还是轻了，并不能让嘎公完全忘记先前发生的一切。
不过，关于那段记忆应该也是被淡化了的。
“嘎公，先前并没有什么浓雾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杨若晴装作一脸茫然的问。
老孙头也是一脸错愕，“不能吧？记错了？我清楚记得……”
“嘎公，这一路都阳光明媚哦，哪来的浓雾？”杨若晴又说。
“你先前一路在睡觉，估计是你做梦了哦！”她笑着说。
“啊？是我做梦啊？”老孙头盘着腿坐在车上，手摸着后脑勺，整个人懵圈了。
杨若晴转过身去偷偷的笑。
药量不能太多，太多了虽然能抹掉这段记忆，但是却对嘎公的身体不好。
“我这脑袋瓜子不能回想，想起来就有些胀痛，咋回事啊？”他又自言自语。
“还有那个梦，太真了，就像真的一样，我当时梦里吓出一身冷汗！”
“嗯，有时候梦境就是这样，醒了就好了。”杨若晴道，又将装热水的皮袋子递给老孙头，“嘎公喝口热水缓缓吧，梦醒了就不要再想了！”
“好！”
老孙头喝水，抽烟，盘着腿坐在车上看着路边的风景，几许感慨。
杨若晴悄悄拍了拍腰侧挂着的那只用来收纳东西的袋子。
此刻那袋子里多了一只用牛皮袋子包裹着的东西。
是先前浓雾里那条大蛇的蛇胆。
杨若晴就搞不明白了，你说这山里吧，各种奇珍怪兽都有。
像这种大蛇，你好好的躲在你的洞穴里做你自己该做的事不香吗？
为啥随着年头的推移，开了一点灵智，就都喜欢跑出来祸害人类？
当初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对于这类事情还真的一脸懵逼，世界观震碎一地。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耳濡目染，知道这丛山峻岭之间，藏着很多自然界和生物界的神秘物种。
譬如这么大的蛇，再譬如戴着帽子像女人一样咯咯大笑的黄皮子，再比如动物拜月……
今天这大蛇，是一条花蟒，杨若晴用莫邪剑结果了它，剖开了它的躯体掏出了蛇胆，然后把蛇尸扔进了附近的悬崖底下。
在海洋里，一鲸落万物生。
而在这山野里，这样一条庞然大蟒的尸体扔下悬崖，同样是对其他飞禽走兽的一次舌尖盛宴。
这蛇胆可是好东西，足足有杨若晴的拳头那么大一颗，等带回去晒干了研磨成粉末，再入药。
到时候给嘎公和爷各送一份，让他们调理肺和嗓子，今年冬天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爷孙俩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晌午之后顺利抵达了孙家沟的村子口。
孙家沟这边的山民家的田地都是山里，梯田的模式。
山里的气候，跟山外面有点不同，此时的山外面，水稻已经栽种到了水田里去了，而且都栽种了小半个月了。
而在这山里，水稻的秧苗依旧还聚集培育在秧田里，水稻田里此刻还是一片荒芜。
爷孙俩赶车骡车一路进村，就看到村子侧面的梯田那里，有不少村民正忙着在灌满了水的田地里翻地，深耕。
有牛的，借助牛的力量来耕田，没有牛，那就人扮演牛了。
太累了！
这是杨若晴的感慨。
而这年头，哪哪都是如此，典型的农耕社会，没有机械的力量加持。
像这样靠着人力和大自然雨露灌溉种出来的稻谷，优点是真正的纯天然绿色食品，半点科技狠活都没有。
缺点就是，亩产产量低呀，刨去税收，忙活了一场下来，家里的余粮都不足管饱。
但是一代一代的庄稼人并不会因此而屈服，他们在这边土地上，祖祖辈辈传承着，挣扎存活，繁衍生息。
“大伯！”
有人朝老孙头和杨若晴这边打招呼。
只见对面半山腰的梯田里，有个中年汉子正摘下头上的草帽朝老孙头这边摇晃着帽子，大声喊。
杨若晴认出了那个中年汉子，他叫孙奎，是孙家村如今的里正。
也是老孙头不出五服的侄子，年纪比杨华忠小个四五岁的样子。
孙奎能做上孙家沟的里正，这跟老孙头的支持离不开关系。
自打大嘎公去世，这几年孙家人回孙家沟扫墓祭祖，都是这个孙奎一家在招待。
而因为大杰是举人的身份，所以孙奎他们的田地都是挂名在大杰的名下，血缘亲是其次，主要还是这利益的挂钩……所以看到老孙头回村，孙奎很是激动，丢下手里的犁耙就往村口这边赶。
与此同时，他还催促身后田地里忙活的婆娘和儿媳妇闺女她们：“收拾收拾，快些回家烧夜饭去！”
“不止大伯回来了，晴儿也过来了！快些杀鸡！”
婆娘几个一听杨若晴也来了，赶紧起身收拾东西回家准备夜饭……
村口这边，孙奎第一时间冲到了老孙头跟前，上来就寒暄，一口一个大伯，各种嘘寒问暖。
老孙头看到孙奎，也很高兴，老汉从骡车上下来，握住孙奎的手，一边往村里走，边跟孙奎这询问村里的近况。
杨若晴牵着骡车看到老孙头这副激动的像小孩子般的模样，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里，到底是嘎公的根啊，前半生都在这里生长存活，对这里的感情，不可言喻！
尤其嘎公的爹妈，爷奶，祖祖辈辈，以及嘎婆都葬在孙家沟后面的山林里，所以对于嘎公来说，回到孙家沟，看到这些熟人，以及熟人的后辈，老汉还是由衷的欣慰。
很快，不仅孙奎过来了，孙家沟其他一些跟孙家田地挂靠的村民也都纷纷闻讯赶来，大家伙儿簇拥着老孙头往孙家的老宅走去。
第10552章
也有不少热心村民想过来帮杨若晴牵骡车，但都被杨若晴礼貌的谢绝了。
骡子和车子都是自家的，肯定自己照顾更放心。但是，她不介意接受他们的善意，让他们回家送点草料过来喂骡子。
“大伯，你要回来也不提前捎个信，我好给你开窗透气晒被褥啊！”
孙奎一边扶着老孙头往宅子那边走，边说。
老孙头笑呵呵说：“这回也是临时起意打算回来看看的，所以就没来得及。”
“那今夜你和晴儿莫要嫌弃，去我家凑合一下吧！”孙奎又说。
“原本你家这宅子我是十天就过来开窗换气的。这不，这半个月来都在下雨，就没敢开窗换气，屋里怕是有点发潮。”孙奎又解释说。
老孙头拍了拍孙奎的手背，“有劳你了时常来帮我家打理屋子。”
“没事的，我和晴儿也就住一宿，只要屋里不漏雨，不影响睡觉。”
孙奎挺起了胸膛说：“漏雨那是绝对不能的，这屋子上回清明节你们还修缮了呢，下雨那阵子，我也过来检查了好几次，不漏，一点儿都不漏！”
就这样，众人簇拥着老孙头和杨若晴进了院子。
孙家的宅子是盖在原来的地基上的，外面的院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石头高低不平，外面还糊着黄泥来加固定型，半人高的样子，其实根本挡不住什么真正的小偷，无非是形成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
村里家家户户的院子也都是这种构造，毕竟大家伙儿每天忙着土里刨食，忙着进山找吃的来果腹，哪个有那么多闲暇功夫来把院墙筑得高高大大？
又不是屋里有金山银山的，破锅烂碗，贼进来了都得哭着走。
有个差不多的院子就行了呗！
孙家的院子里面，是正面五间屋子。
侧面是灶房和柴房，然后挨着墙角还有一个简陋的茅厕。
虽然孙家人早就搬出了山，去了长坪村盖了大院子和养猪场，但是根基在这里，这里咋地也得有屋子！
正面五间房里，老孙头开了门锁，挨着顺儿的打量了几眼。
杨若晴把骡子安顿在院子里，喂上了草料和水，也过来找老孙头，顺便也瞅了几眼这屋子。
嗯，孙奎没撒谎，这些屋子确实是被照料锅的样子，屋子里虽然有点返潮，但是并没有漏雨啥的。
被褥都折叠整齐的装进了衣柜里，桌上的茶壶茶碗都盖着被单来挡住灰层。
杨若晴去了嘎公那屋，床上铺着稻草，杨若晴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在稻草上一阵敲打。
敲打的目的，懂的都懂。
长久不住人的屋子，老鼠喜欢躲这些稻草里面做窝，繁殖。
敲打敲打，撵走鼠妈妈和鼠宝宝们。
一番敲打下来，并没有动静，于是杨若晴拉开衣柜，照着大孙氏之前的指示，在衣柜里找到了垫絮和被单，开始给嘎公把床铺铺好。
在旁边的凉床上，杨若晴又给自己搭了个铺子，爷孙俩犯不着搞两间屋子，就一屋凑合下，也好互相照顾。
铺床的时候，这屋里很安静。
老孙头和孙奎他们在堂屋那边说话，这中间隔了两间屋子呢，所以他们谈笑的声音传到这屋，就很模糊了。
屋里很安静，午后有一抹斜阳从前面的小木窗口照进来，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杨若晴铺被子的沙沙声。
屋子里很阴凉，屋子中间摆着一张老式的花床，这花床是当初嘎公和嘎婆睡过的，很多地方都破损了，但的嘎公舍不得丢，死活让大舅和爹他们重新修缮了一番，摆在这屋里。
床边挨着糊着黄泥的土砖墙壁是一张长桌子，长桌子不仅拿来放东西，同时还是当年嘎婆活着时候放梳子和梳头油的地方，相当于桌子和梳妆台二合一吧！
但是如今，这桌上其他东西都收拾没了，唯独留下一块灵牌。
上面是嘎婆的名字。
灵牌前面放着一只小铜炉，里面残留着香灰。
床后面放着高高低低的黑陶坛子和罐子。
这些东西很有年头了，当年杨若晴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跟着孙氏和杨华忠他们来孙家，就看到过嘎婆嘎公屋里床后面摆着一溜儿的坛坛罐罐。
全都是嘎婆用来腌菜用的，后面搬家了，东西没带走，但也没舍得扔，一直保留至今。
杨若晴仿佛还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酸菜的气味，尽管，当年腌制酸菜的老人家，早已不在人世……
莫名的，杨若晴总感觉身后屋子里，似乎有双眼睛的在注视着自己。
杨若晴故意没有回头去查看。
但是那种感觉，却是非常的真实。
她之所以不回头查看，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扭头而惊到了那双看不见的目光。
那双目光，带着善意。
“嘎婆，是你吗？”
“你知道我和嘎公回来了，对吗？”
杨若晴放缓了铺床的动作，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关于嘎婆的记忆，在这间屋子里，悉数被唤醒……
日头快落山的时候，孙奎回了一趟家，接着很快又返回来了孙家。
“大伯，晴儿，夜饭烧好了，请过来对付一口吧！”
“孙奎叔你太客气了。”杨若晴说。
“农家的家常便饭，你们莫要嫌弃才好！”孙奎搓着手，笑得一脸憨厚。
“孙奎叔说的哪里话！咱都是庄户人，农家饭才吃的熨帖。”
……
孙奎叔家的夜饭在杨若晴看来那肯定是比较简单了，甚至还不太比得上骆家平时的饭食。
但是，从孙奎叔家的经济条件来看，这样一顿夜饭已经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了。
杀了鸡。
鸡烧野山菌，这是桌上的c位。
这碗菜刚端上桌，好家伙，孙奎家的几个小孙子小孙女眼睛都直了，围着桌子伸长着脖子瞅，四周响起了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声。
孙奎赶紧把孩子们往灶房里撵，“还没到你们吃的时候，去灶房找你们奶奶和娘！”
然后，孙奎把手里端来的一盘红通通的菜放到桌上，献宝似的对老孙头说：“大伯，这是稻花鱼，去年咱在水稻田里养的，秋收的时候顺便就抓起来腌制了，您给尝尝，看味道正不正！”
第10553章
听到是稻花鱼，素来对吃食没什么太大讲究的老孙头竟然目光亮了，原本正在跟旁边人说话，听到这话，老孙头赶紧望向孙奎手里的盘子，眼睛也亮了。
杨若晴也跟着好奇的望过去。
只见非常朴实无华的黑陶盘子里堆放满满的红通通的鱼块。
鱼块上面不仅有辣椒面，还有糯米。
稻花鱼，杨若晴时常听大孙氏和孙氏她们谈起，言语之间都是对这种独属山间美食的追忆和怀念。
每年初夏插秧的时候，顺便在水稻田里放入一批鱼苗。
鱼苗在稻田里跟稻谷一起长大，靠着吃稻花还有其他的水生虫子来成长。
等到秋天稻谷成熟收割的时候，鱼也长大了养肥了，这个时候对于山里人家的大人小孩来说，是一年中仅次于过年的欢喜激动人心的时刻。
在大孙氏和孙氏这对姐妹的记忆里，稻花鱼是她们在清贫成长岁月里最绚丽的一道光芒。
杨华忠曾经为了满足孙氏的心愿，也在家里的水稻田里放养了鱼儿。
结果，那鱼儿做出来的口感，跟孙氏记忆里的相去甚远。
也或许，这种稻花鱼，是专门在山里梯田里养出来的才好吃吧！
再用半山腰梯田里种植的糯米和辣椒面野生的苹果丝儿来入味腌制，才是真正的山里特色。
所以此刻听到孙奎拿稻花鱼来招待自己，老孙头能不激动么？
当下就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尝了一口，连连点头。
“正宗，地道，就是这个味儿啊！”老汉边吃边夸。
孙奎笑眯了眼，满脸的骄傲和自豪。
孙奎又来招呼杨若晴：“晴儿，你也尝尝，自家整的。”
稻花鱼是养在自家的水稻田里的，糯米，辣椒面，烧酒，生姜，每一样都是自家种的。
除了里面的苹果是从山里摘的，其他都是自家整的，原汁原味。
“好啊！”
杨若晴应了一声，也夹了一块稻花鱼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下去，杨若晴感觉自己的舌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之前她无数次听娘和大舅妈说起这稻花鱼，在杨若晴的概念里，这口感应该就更家里过年腌制的咸鱼或者风干的腊鱼干差不多吧？
除了咸味，辣味，也就那么回事。
可当她今天尝到正宗地道的稻花鱼，才知道之前真的都是她的自我想象和一厢情愿了。
这养在高海拔梯田里的稻花鱼，首先从鱼的肉质来说，就不一样。
山里产的糯米，野苹果的口感，烧酒等东西酝酿在一块儿，经过长达半年的腌制入味，鱼肉非常细腻饱满，不柴不干，不腥不咸，异样的鲜美，口齿留香。
就连被这汤汁浸泡过的饭米粒，都那么容易入喉。
“孙奎叔，你们家这稻花鱼口感真好，冒昧问一句，这是婶子？还是哪位嫂子的手艺？”
被美食滋润过的心情，格外的愉悦，杨若晴吃了一碗饭下肚，擦了擦嘴角，趁着老孙头跟孙奎叔他们父子喝酒拉家常的当口，她也出声询问。
她这一问，让桌边所有的人都暂停了说话和手里的活计。
孙奎婆娘憨厚的笑了笑，望着杨若晴，欲言又止。
孙奎放下筷子，用手指着他婆娘，说：“我们就负责抓鱼杀鱼，剩下的全都是她一手包办！”
几个儿子也都纷纷点头，“对，是我们娘整的，我们娘每年秋收的时候都要整一坛子稻花鱼。”
平时舍不得吃，只有过年，以及家里来了贵客的时候，娘才会拿两三条出来，在锅里烧一盘子待客。
上一回吃是过年。
第二回吃上回大儿媳的娘家父母来做客。
第三回也就是这回了。
稻花鱼能得到将军夫人的夸赞，对于孙奎一家人来说，这是莫大的自豪。
杨若晴将欣赏的目光落在孙奎婆娘的身上，话却是对一家之主的孙奎说的：“婶子这手艺真不赖，若是孙奎叔和婶子愿意，今年插秧的时候多放些鱼在稻田里。”
“等到秋收的时候，你们做成稻花鱼，火候差不多了，我全收了，放到我的酒楼去加一道特色菜，怎么样？”
孙奎一家人都被杨若晴的这番话给震惊坏了！
孙奎婆娘甚至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杨若晴话里的意思。
作为一家之主，并且是孙家沟里正的孙奎，脑瓜子自然比家里其他人转动的要快。
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激动到差点站起身，他眼睛放出了光芒，强忍着激动大声对杨若晴说：“难得你看得上咱这稻花鱼！要多少？”
杨若晴想了想：“第一年就先搞一千斤来试试。”
“若是顾客反响好，来年翻倍！”
“好，好！”孙奎都不需要思考，直接就满口答应下来了。
这稻花鱼的鱼苗好搞，到时候他们父子几个去山里的溪水边蹲守个两三天，就能搞到。
通常十几斤鱼苗就差不多了，等到秋收的时候，就能成长到千来斤鱼。
老孙头笑呵呵对大家说：“生意的事情待会再说，咱接着吃饭，待会饭菜冷了。”
杨若晴正准备说自己吃饱了，不吃了，结果面前的空碗被孙奎婆娘抢去，拿去灶房再给她添了一碗白米饭过来。
山里人家，一年到头吃饭都是杂粮饭野菜饭红薯稀饭。
像今天这样煮的一锅白米饭，已经是非常的奢侈了。
但是孙奎今天太高兴了，把原本留给两个孙子的白米饭全给压到杨若晴的碗里了。
这让一直待在灶房伺候灶火的儿媳妇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媳妇委婉的试图阻止婆婆：“娘，高低给孩子们留一口白米饭啊……”
孙奎婆娘压低声对媳妇说：“这是咱家的财神爷！”
“伺候好了，回头咱家顿顿都能吃上白米饭！”
“啥意思啊？”
儿媳妇不明就里，看着婆婆端着饭碗跑出灶房的身影，很是困惑。
儿子这时也跟进了灶房，他是来帮老孙头舀米汤的。
儿子对儿媳妇这压低声交待了几句。
儿媳妇一听，顿时眼睛也雪亮起来。
“孩他爹，这话作数吗？咱家稻田里那稻花鱼还能换成钱？”
第10554章
男人说：“别人的话作不作数我不清楚，但是晴儿表姐的话是肯定作数的！你也不想想她什么身份，家里做那么大的生意，长坪村一堆人都是靠着她发家致富的！”
“再说了，今夜这话可是当着大爷爷的面说的，大爷爷的人品，那可是摆在那里的，一口吐沫一口钉！”
晴儿表姐要是食言了，那就是不给大爷爷面子。
而晴儿表姐对大爷爷的孝顺劲儿，大家伙儿都清楚！
“啊？真的呀？那太好了，终于轮到咱了……”儿媳妇也是高兴到有点语无伦次。
怪不得公婆平时那么抠巴的人，对待这门五服内的亲戚这么大方，原来好处这么多啊！
儿媳妇赶紧夺过男人手里的饭碗，“我来给大爷爷舀米汤，泡锅巴，让他老人家多吃点！”
一顿夜饭，孙奎家客气到不行，简直把老孙头奉为了座上宾，甚至祖宗！
老孙头笑声不断，感受着这族亲的热情，仿佛回到了昔日……
夜饭之后，孙奎家几个儿子陪着老孙头拉家常，杨若晴则跟孙奎另外坐在一边，主要是接着细说稻花鱼的事情。
作为生意人，杨若晴岂能看不出孙奎一家的心思呢？
这件事情饭桌上提一嘴，人家心里悬的很，得落到实处。
再说了，这也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第一步把这一千斤稻花鱼放到镇上和县城的酒楼做试点，如果反响不错，后续加大采购力度，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
“孙奎叔，于公于私，咱这生意我都希望做得和和美美的。”
“稻花鱼的价格，每斤我给你这个数……”杨若晴在面前的算盘上拨弄了一个数字出来。
孙奎探头盯着那算盘珠，暗吸了口凉气，放在桌子底下的手都下意识攥紧了。
“价格这块，我肯定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杨若晴接着说，“但是鱼的品质，口感，分量这块，必须要有保证。”
“一千斤鱼，必须是从梯田里捞起来之后的纯鱼斤两，而不是跟糯米和苹果等配料掺和在一起之后的重量。能做到吗？”
孙奎拍着胸膛保证：“绝对能做到，你看在你嘎公的情分上照顾我们，给我们指了这条生财的路子，我们除非脑袋被驴子踢了才不好好走这条发财的路！”
“你喊我一声叔，那我就托个大，在这里跟你保证，绝对是纯鱼，好鱼，每一条稻花鱼的个头都不会比筷子短，保证把最好的稻花鱼送到你手里，不砸你们酒楼的招牌，也不砸咱山里人的体面！”
……
孙奎叔亲自送杨若晴和老孙头回了孙家的老宅，身后他家两个儿子一路同行。
大儿子手里抱着满满一大罐夜里烧的热水，好给老孙头和杨若晴喝水以及洗漱。
二儿子手里则抱着两床崭新的被褥，那是二儿媳妇嫁过来的嫁妆，压在箱子底下都还没舍得用过。
今夜，全给拿出来招待杨若晴和老孙头了。
临走之前，孙奎还跟老孙头这说：“叔，明日早上多睡会，早饭烧好了我再过来请你们。”
一番招呼下来，老孙头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待到他们父子兄弟离开，老孙头坐在床边抽着旱烟，杨若晴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照顾老人家洗脚。
老孙头忙地放下手里的旱烟杆子，说：“嘎公脚臭，自己来，不用你弄脏手。”
杨若晴却坚持在老孙头身前蹲下身，帮他脱鞋袜，把嘎公的脚放到热水盆里。
她抬起头眉眼弯弯的望着老汉，语气带着晚辈的几分娇嗔：“嘎公，你的脚不臭，一点儿都不臭呢！”
“哈哈，你这孩子，净哄嘎公高兴是吧？”
“那嘎公你高兴不？”
“高兴，嘎公高兴着呐！”
“嘿嘿，嘎公高兴，我就高兴，来，咱洗个热水脚，再好好歇息。”
老孙头点点头，便由着杨若晴了。
杨若晴捧着老汉的脚放到水里，这双脚，跟她记忆里的嘎公的脚完全不一样了。
她记忆里的嘎公的脚，那是一双成年男人的大脚，脚底板很宽厚，脚背也很高，看起来就很厚实，有力气。
随着岁月的推移，年岁老去，嘎公的脚都缩水了。
脚上的皮肤都皱巴巴的，脚跟泛黄，磨起了一层老茧。
但是，杨若晴却一眼看到了嘎公左脚脚底板上的那道伤疤。
这道伤疤，是当年她刚穿越过来时，因为杨华忠摔断了腿卧病在床，那一年刚好是他们三房分家出来的头一年。
春耕，等着引水灌溉田地，可是三房分到的那两亩田地还没犁。
老孙头专门从山里出来，帮女婿家犁田。
结果因为村里陈虎陈豹这几个村霸孩子跟杨若晴和大安他们之间的矛盾，对方偷偷往杨若晴家的田里扔碎裂的碗片。
结果把老孙头的脚给割伤了，当时流了好多血，是十六岁的骆风棠将受伤的老孙头一路从田里驮回来。
并且，后面那两亩地，还是骆风棠去偷偷给犁完的……
回想从前，真的满满都是温暖。
“晴儿，今夜你是不是看我的面子上，才故意照顾孙奎一家生意的啊？”
老孙头盯着面前外孙女柔顺的发顶，轻声询问。
“要是亏了钱，不好卖，来年就不要做这笔生意了，嘎公不怪你！”
杨若晴就猜到处处为人着想的嘎公肯定是要过问这件事的。
她抬起头，把一缕落到脸颊前的碎发挽到耳后，冲老孙头乖巧一笑。
“嘎公，你外孙女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啦！”
“这件事，我看准的是这个商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亏。”
照顾嘎公的情面，那肯定也是有的呀。
但杨若晴可不会说出口。
可她不说出口，不代表老孙头不懂。
他微笑着点点头，“那就好，嘎公呢，很欣慰看到你拉这些村民们一把。”
“但是呢，嘎公也要放句话在你心里头，”
“情分和面子这东西啊，也得先紧着自个家里来，不能亏本赚买卖。”
“在嘎公心里头，你这边，肯定是最要紧的！”
第10555章
杨若晴轻轻点头，不知是水的热气熏到了眼睛，还是咋地，眼角有点湿润了。
但她不会被嘎公看到，她不好意思。怕嘎公说她小时候不是一个爱哭包，怎么长大了成年了还成了个爱哭包呢？
伺候老孙头洗完脚上了床，杨若晴又拿出孙奎家送来的那床新被子给老孙头盖上。
在山外面，这样初夏的夜晚，只需要随便盖条单薄被子就可以了。
但是在山里，夜晚温度还是有点低的，必须得盖厚一点的被子。
孙奎家送了两床干燥的新被褥过来，所以杨若晴就不需要用孙家这好长时日没见到日头光的被褥了。
两床新被褥，爷孙俩一人一床。
老孙头睡大床，杨若晴睡床边的简陋铺子。
临睡前，杨若晴让老孙头跟她讲了很多关于山里的故事。
将娘和大舅妈小时候的趣事儿，将嘎公嘎婆年轻时候的故事，讲这深山里村民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那些交口流传下来的奇闻轶事……
听着听着，不知不觉间杨若晴就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梦中好像穿越到了嘎公嘎婆年轻时候，嘎公家在孙家沟，嘎婆的娘家跟孙家沟隔着几个山头的更深的山窝窝里。
年轻时候的嘎公去嘎婆他们村寨里帮人家榨桐油，看到了嘎婆。
大舅妈的眉眼五官包括身板子都随了嘎公，而娘孙氏的气质也性格都随了嘎婆。
可想而知年轻的嘎公第一眼看到嘎婆的时候，必定就会被对方这个寨子里的一朵花给深深吸引住了。
嘎公照着当地村寨的规矩，在月圆的夜晚，连续去嘎婆家吊脚楼对面的山崖上，为她尝了七个夜晚的歌……
又在山里几大寨子一年一度的篝火大会上，嘎公跟人比力气，成为了那一年的榜首，顺利赢得了嘎婆的芳心。
嘎婆跟着嘎公来到了孙家沟，为他生了两个闺女，操持家务。
清贫的日子里相互扶持着，且这一陪伴就是一辈子，直到时间和疾病将另一半从自己身边夺走……
这一夜，杨若晴穿越时间，回到了嘎公和嘎婆的年轻岁月。
她化身小迷妹，亲自为自己年轻高大帅气的嘎公打气，喊加油。
也亲眼见识到了年轻时候的嘎婆的风姿，寨花名不虚传！
天亮了，几十户人家的孙家沟竟然也家家户户雄鸡的鸣叫此起彼伏。
早上，老孙头和杨若晴按照昨夜商量好的，并没有去孙奎家吃早饭，爷孙俩拿出带来的干粮随便对付了几口，就准备好进山去嘎婆的坟前烧个香。
结果孙奎父子几个都过来了，除此外，还有孙奎在本村的两个亲家也一块儿过来了。
杨若晴猜测，养稻花鱼这件事，昨夜他们爷孙前脚离开，后脚孙奎一家肯定关起门来召开了家庭会议。
会议的结果就是，鉴于孙奎家的梯田有限，千来斤稻花鱼怕是有点承受不住，所以喊了两位亲家过来一块儿干！
要知道，这稻花鱼，杨若晴昨夜跟孙奎那里开出的单价是十文钱每斤。
要一千斤鱼，那就是十两银子。
而一千斤鱼孙奎需要喊人来一起搞，而两位亲家肯定是首选。
这样一来，就算孙奎家赚大头，得个五六两银子，两位亲家也能各得三两银子。
对于这些山里人来说，一年到头的打理庄稼，或者砍柴，狩猎啥的拿去山外卖，刨掉成本落到手里的活水钱也不超过一两多银子。
而这稻花鱼，只不过是在插秧的时候顺手放生到水田里，甚至连饵料都不需要咋弄。
手脚勤快点的，去山里小溪那里堵，鱼苗都是免费的，大自然的馈赠。
一年下来，这三家稻花鱼的收入，都比一年到头庄稼收入要高。
所以三家昨夜估计都没咋休息好，瞧瞧，这一个个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眼睛下方都顶着黑眼圈，可是，三家却都精神好，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他们得知老孙头和杨若晴今天要去给孙老太烧香，三家也赶紧赶过来了，而且都没空手。
草纸，香烛，供品，一应俱全。
“我们爷孙俩自己去一趟就行了，这农忙时节，让你们耽误功夫哪说得过去啊！”老孙头再次被这阵仗给吓到了，连忙推辞。
然而，孙奎他们却态度异常坚决。
最后，老孙头耐不过，只得答应让他们同行。
或许也是昨天来的路上，那个半真半假的荒诞梦境让老孙头有点心虚吧，人多，遇到啥怪事也不慌，不乱，不怕。
就这样，一众人簇拥着老孙头，浩浩荡荡进山前往孙老太的坟地那里去烧香。
孙老太的坟在村子后面那片林子里。
附近大大小小的坟茔，孙老太的坟墓最显眼。
当初下葬的时候，这坟就应了老孙头的强烈要求搞的是双人墓，前面还用青石板啥的给摊出了一片十来平米的空地用来祭祀用。
除此外，孙老太的坟头还立了墓碑，一目了然。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照相机，不然，肯定是要贴上一张嘎婆生前最满意的照片来供后人缅怀的。
大家到了这坟头前，气氛突然就变得凝重而肃穆。
老孙头整个人也不再说说笑笑了，老汉望着面前老伴的坟墓，神色落寞孤寂。
之前还算硬朗的脊背，突然之间就好像被压上了千斤重的东西，都弯曲佝偻了。
脚下也走得踉踉跄跄，杨若晴主动上前去搀扶住他。
有些人就是如此，不管离开多久，不管平时生活中被其他事情如何冲淡，只要被对方留下的东西触发记忆，那么，那些被时间淡忘的东西，将会再次鲜活起来！
“老婆子，老婆子啊，我来看你咯！”
老孙头脚下踉踉跄跄，嘴里轻声呢喃，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坟头，眼角被老泪浸湿……
杨若晴扶着嘎公，亦步亦趋走向嘎婆的坟前，脑海里，如电影片段般闪过以前的一幕幕，关于嘎婆的音容笑貌，在这一刻，都全部清晰起来！
到了坟前，杨若晴松开老孙头的手臂，蹲下身，将带来的供品一样一样的横向摆放到嘎婆的坟前。
第10556章
这些供品都是昨天临行前，大孙氏给准备好的。
当时为了防止颠簸，大孙氏是将这些供品都单独的装在带有盖子的小碗里，放了七八只小碗在篮子里。
今天到了这坟前，当杨若晴一样一样的从篮子里拿出来，并揭开盖子，将碗里的供品摆开在嘎婆的坟前的时候，杨若晴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
那就是，之前对大舅妈得人设定位，或许存在很大的误差。
原来，杨若晴一直觉得大舅妈是个比较男人婆的女人，粗枝大叶，大大咧咧，马马虎虎。
跟杨若晴的娘亲孙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而且，看大孙氏对待两个孙子大顺子和小顺子，也能感觉出大孙氏确实不属于那种慈眉善目的奶奶类型。
她就是比较随意随和洒脱粗线条的一个人。
但是这会儿看到面前这七八碗供品，杨若晴才发现，大孙氏的内心深处，非常的细腻。
七八碗供品，鸡鸭鱼肉，凉拌菜，蒸菜，炖菜，全都有！
大块的五花把子肉，用麻绳拴着花样的东坡肉，自家磨的五香米粉做的粉蒸肉，还有四分瘦六分肥的红烧肉，酱排骨，以及泡椒猪肝。
不仅杨若晴被这一肉多吃的良苦用心给震惊到，旁边的孙奎他们也都震惊于孙家的阔气。
这上坟用到的肉，就是花样百出，不愧是开养猪场的人家，不缺肉吃啊！
哪里像他们山里人，一年到头，就过年的时候杀一头猪……
平时想要吃到猪肉，除非去镇上赶集才能吃到，又或者出山去李家村，长坪村那里买。
可一来一回要好几个时辰，除了天冷的时候可以从山外带猪肉回来，其他季节，只要稍微热一点点，有钱都没法带猪肉回来。
为啥？
因为这一路下来，肉都坏掉了，带回家一坨臭肉，谁吃？
接着，杨若晴又在摆其他供品，这次是鱼。
红烧鱼块，剁椒酸菜鱼头，还有红焖大虾，爆炒黄鳝，韭菜爆扇贝田螺。
最后是炒白菜粉条，以及一碗白米饭，还有一只白面馒头。
天哪，这都已经不止七八碗了，杨若晴数了下，算上糕点，总共摆了二十六碗，在坟头前面摆了好几排。
怪不得先前昨天挎着篮子，感觉那么大的篮子，沉甸甸的，原来装了这么多东西！
这二十多份供品往这里摆开，再一次让张奎他们几个大开眼界了。
有的甚至忍不住暗暗吞口水。
他们活人就算是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多菜。
孙老太一个死人，竟然享有这么多供品，实在是太奢侈了！
这也足以说明一点，孙家的条件，已经甩开他们十万八千里了。
至于杨若晴所在的骆家，那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没有可比性。
原来有钱人的日子，可以奢侈到超出他们的想象啊？
这让孙奎暗暗捏紧了拳头，更加坚定了要跟杨若晴酒楼建立长久合作关系的决心。
只有搭上了这艘船，才能跟着赚到钱，让一家老小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
不仅孙奎心里如此想，他的两个儿子，两位亲家，心里此刻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祭祀中，每个人都显得非常的虔诚，恭敬，庄严。
老孙头把这些事交给了大家去做，他自己则端着旱烟杆子，坐到了孙老太坟头旁边，单手捧着旱烟杆子塞在嘴里吧嗒着抽着旱烟，另一手的手掌心轻轻覆在孙老太的坟堆上。
就好像昔年老太太和衣卧在床上，他侧身坐在床边，手掌搭在老伴的被褥上那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光就在这样的慢节奏中缓缓流淌，直到青丝变白发，浊酒度余年，恍然，半身已过，形单影只……
杨若晴知道嘎公这是在用心灵跟嘎婆沟通呢，她也不打搅，烧完纸钱，磕完头之后，她和孙奎家的两个儿子一块儿起身去往嘎婆坟墓后面那一块，准备将那边长势有些茂盛的杂草和小树给砍伐掉。
砍着砍着，旁边孙奎家的二儿子突然一脚踩空。
“哎哟！”
众人都被他的声响给吸引过来目光。
杨若晴刚好在她身旁，忙地伸手一把将他拉住。
“多，多谢表姐。”二儿子道了声谢，赶紧到一旁站稳。
旁边人问他咋回事？
他指着那坟墓后面说：“那里好像有个洞。”
洞？
杨若晴立马弯下腰身，拿手里的柴刀去拨拉开那些枯藤草叶的障碍物。
果真，一个洗脸盆大小的小土坑呢！
小土坑的深度也有将近五十厘米，倾斜而下，里面还有前阵子下雨积聚在这里的雨水，因为不向阳的缘故，加之坑上方又被一堆的障碍物阻挡，这积水得不到挥发，所以全给存在这了。
而这些土壤本身就很松软，吸水性也好，长此以往积聚在这里的水必定会通过土壤一层层渗透，然后流淌进嘎婆的坟墓里面……
等等！
杨若晴突然想到什么！
梦里那个讨茶的妇人说，嘎婆家漏水？
我勒个去！
“嘎公！”
杨若晴正准备喊老孙头过来看，抬头，老孙头也已经起身过来了。
而且看老孙头这表情，杨若晴就知道嘎公这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他们爷孙俩这次进山的目的，主要也是为了印证这个梦，没想到，还真是这么玄乎！
用老一辈的传统思想来解释，这是玄乎事儿。
用科学知识在科普，这应该归结到量子纠缠……
“这是啥洞？这么大，水都给跑到坟墓里头去了！”
老孙头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脚下的地洞，很是担忧。
一旁的孙奎父子几个面面相觑，都很心虚。
尤其是孙奎，更是搓着手，满脸歉疚的对老孙头和杨若晴这赔罪：“叔，实在对不住，许是前阵子连续下雨给冲塌方的。”
“下雨之前是没有这个洞的，我清楚记得我来这一片砍柴，还特地往婶子坟前转了一圈，那会儿没有这个洞。”
说完，他发现杨若晴正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
这眼神，怎么说呢，让孙奎感觉有一种穿透力，仿佛能切开他的身体，看到他内心去，让人无所遁形。
第10557章
孙奎赶紧又改口，“或许当时这些藤蔓遮住了我的眼，让我没看得十分仔细，但是，我敢拿我这脑袋保证，就算那会子有洞，也绝对是这么小一窟窿，绝对不可能是这么大的洞！”
“要是这么大的洞，我是肯定会看到，并填土的，我答应过叔你，会照看这些！”
老孙头站起身来，拍了拍孙奎的肩膀：“没说你什么，甭在拿发誓啥的，叔信你。”
听到老孙头这句话，杨若晴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平易近人。
“孙奎叔，我们常年在山外，山里的阳宅和我嘎婆的阴宅，还希望你们继续费心了。”
县官不如现管，山高皇帝远，能力再强爷鞭长莫及。
所以有些东西，给一点小警告，点到为止就是了。
之前孙家委托孙奎帮忙照看，那是孙家每次回去都给孙奎家带礼品啥的，看在东西的份上，孙奎能代为照管一下孙家的宅子就不错了。
至于孙老太的坟墓，十有八九是懒得管的。
除非你给很多的好处。
否则谁吃饱了撑的隔三差五去帮你看管阴宅？
恐怕孙奎连他自己亲爹亲妈的坟头都不会去看管的，何况别人的呢？
那不扯嘛！
所以先前杨若晴的那个眼神警告，并非针对孙奎对孙老太坟墓看管不力这件事。
而是针对孙奎当着面撒谎这个行为。
哪句话真心，哪句话假意，真心和假意的比例成分大概咋样的，这些东西杨若晴其实只需要看对方说话的微表情，以及语气和小动作，就能判断出来。
她讨厌别人当着面的撒谎，或者找托词。
酒楼里的属下，谁事情没做好，如果你真心诚意的跟她这里检讨自己，杨若晴反而不会追究，会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
但如果事情做得不好，对方的第一反应是推卸责任和找理由为自己开脱，那不好意思，她可不惯着！
所以刚才，孙奎才会感觉到她的眼神像冰冷的匕首，能剖开人的灵魂的那种，让他的谎言无处遁形！
现在，既然嘎公已经出声表态了，那么，杨若晴自然也会收敛起气势。
杨若晴柔声对老孙头说：“嘎公，我想嘎婆屋里漏水，应该就是跟这个洞有关系！”
老孙头点头，“十有八九！”
孙奎几个听得一头雾水，“叔，晴儿，什么意思啊？”
老孙头便将杨若晴的那个梦告诉了孙奎他们。
这下，他们一个个后背都凉了。
幸好现在是大白天，他们来的人也多，除了杨若晴，其他清一色都是大老爷们。
不然，乍然听到这番话，还真是有些吓人呐！
孙奎说：“我打发两个小子回村去拿锄头和箩筐过来挑土！”
这个土坑，有那么大，若是用手扒拉土，那不知道要扒拉到啥时候，指甲盖都给你扒拉翻了都难成事。
用锄头和箩筐，顶多搞两箩筐就差不多了。
杨若晴点头：“好，那就劳驾两位表弟跑一趟了。”
她围着坟周围转，试图找一找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土坑啥的，今天既然过来了，那就一并给补起来，也好让嘎婆的阴宅能为她老人家遮风避雨，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安然长眠。
结果，孙奎家的两个儿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哥俩竟然都不敢结伴下山。
这可把孙奎给气的，直接上去一个儿子一脚，踢得东边地上倒一个，西边地上趴一个。
最后，还是两个亲家看不下去女婿挨打，上来拉住孙奎，“我们一起回村去拿东西，你们留在这里再找找有没有其他坑，一并修补了！”
然后，离开了四个人。
孙奎满脸尴尬，来到老孙头跟前再一次赔礼道歉。
“叔，让你见笑了，我家那两不争气的……”
老孙头对此却是一点儿都不气恼，甚至，他还拍了拍孙奎的肩膀，反过来安慰他：“年轻人嘛，这没啥，你也别再打骂他们了，犯不着！”
孙奎默默点头，扶着老孙头在旁边石头上坐下，说：“叔，你歇着，我来找，我保证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翻找，不会漏掉一个窟窿的！”
老孙头刚一阵忙活，也确实是有点累了，于是点点头坐在一旁石头上轻轻喘着气。
杨若晴看了眼嘎公这样，默默决定等回村了，就赶紧把昨天来时搞到的那个大蛇的蛇胆给炮制入药。
杨若晴和孙奎兵分两路找寻窟窿。
杨若晴往坟墓的西边找。
找着找着，突然，旁边草丛里一个东西闪现了下。
速度极快。
但是杨若晴的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然后，她顺着那个方向去打量，便看到地上的草丛和灌木堆中，明显有动物经过的痕迹。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继续往西边走了几步。
然后，便看到在一个大石头后面有个小土包。
小土包侧面被草丛掩盖的地方有个碗口大的洞口，洞口应该是往里倾斜而下的，洞口有爪子的痕迹。
不过看这洞口的直径，住在这里面的动物应该是体型较小的，比如兔子，比如黄皮子……
黄皮子？
杨若晴回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个毛绒绒的尾巴，可不就跟她梦里那个讨茶妇人身后拖着的尾巴差不多么？
她又去环顾附近，看这洞口倾斜而下的土坡内壁，跟嘎婆的坟墓……
我靠！
果真是挨着的！
“远亲不如近邻，多谢你了。”
留下这句话，杨若晴转身离开了这个黄皮子洞口，回到了嘎婆的坟墓那里。
过了一阵，孙奎家的两个儿子和亲家回来了，好家伙，带来了铁锹，锄头，扁担，箩筐，绳索……
大家伙儿一顿操作，很快就把孙老太坟墓后面的那个大坑给填平整了。
不仅如此，孙奎还提议把孙老太坟头附近的这些树枝啥的给修理修理，再给坟头培土，增高，加固。
这个建议肯定是得到了老孙头和杨若晴的支持啊，大家伙儿又是一通忙活，原本日上三竿就能完成的事情，结果给忙活到了临近晌午。
不过，只要能把事情做完，做好，就可以了，就不枉此行！
第10558章
“叔，事情做完了，这眼瞅着也到晌午饭点了，要不咱收拾收拾，下山吃饭去？”
孙奎走过来跟老孙头这请示。
老孙头环顾四下，山风吹起老汉花白的胡须。
他的视线又最后一次落在面前这座坟茔上，缓缓点了两下头。
“好，那就回去吧！”
孙奎家二儿子准备上前去帮忙将供品收拾起来，被杨若晴制止。
“不用收拾了，就搁这了。”
“啊？碗，碗也不要了吗？”
“都一起搁这儿。”
孙奎家二儿子挠了挠头，看着地上那二十多只小碗，以及小碗里装着的诱人食物，差点就吞口水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些供品摆完之后到时候带回去，老孙头和杨若晴是肯定不可能再带回长坪村的，那不就留在了孙家沟么？
到时候让家里老娘还有大嫂以及媳妇儿她们走锅里加热一下，凑在一块儿，那不得满满当当一大缸？
酸的辣的甜的都有啊，而且还有点心！
现在，对方竟然不带走，连碗都一并给留下了，这……也太奢侈了吧？
孙奎家大儿子把兄弟拽到一旁来，对他说：“听表姐的，表姐说咋样就咋样！”
二儿子看到哥哥眼中的警告，他也回过神，讪讪点头退到一边去了。
至于孙奎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人要不是饿到那个地步，谁会去吃坟头的供品呢？
还是放在山野里吧，要么就让这些食物自己坏掉，要么，就便宜了附近山林里的小兽们。
不知道哪些小兽有这个口福啊？
但这不是孙奎最在意的事情，他现在最在意的事情就是回头等送走了老孙头和杨若晴，他要把一家人都号召起来，去山里的溪边搞鱼苗子。
自己动手搞的鱼苗子，不需要从山外去买，这样几乎就没有成本了。
稻花鱼一年下来的收入，能让家里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有盼头，有动力啊！
兵分两路，话分两头。
且说长坪村这边。
小洁刚好也带着孩子们回了娘家来玩两天。
小洁的闺女都七八岁了，二胎是儿子，儿子三岁多。
姐弟两个一到嘎婆家就喜欢去养猪场那边看猪。
但是他们的爹张斑却经常叮嘱小洁，就算大人在场，也只能让孩子们隔着木栅栏用眼睛看猪，绝对不能让孩子们单独进猪圈去玩。
猪这种生物，杂食动物，而且还有智慧，饿极了什么肉都吃，来者不拒的！
所以此刻大孙氏在猪圈里喂猪，小洁在旁边给她打下手，留了俩孩子在栅栏外面玩。
母女俩拉着家常，主要是大孙氏在询问小洁关于县城屋子的事情。
张斑秋收后的下半年会去县城的书院执教，到时候小洁会带着俩孩子一起去县城夫妻儿女团聚的。
张家双亲继续留在老家的镇子上，所以小洁趁着去县城之前，有空就带着一双孩子回娘家来走动走动。
等到下半年去了县城，想要回来一趟，就有些难了。
从大孙氏口中得知了爷爷和表姐去了孙家沟，小洁脸上也生出几分向往。
“说起孙家沟，那可是我儿时生长的地方呀，可惜后面搬出来了，对那里的记忆都好模糊。”小洁说。
真正让她记忆深刻的，是长坪村这边。
因为她来长坪村的时候，年纪比现在的闺女还要小几岁。
大孙氏照例又是手里拿着长柄铁瓢在维持着佩奇们的进食秩序，听到小洁的感慨，她无所谓的笑了笑。
“嗨，那有啥，做孩子的时候你爹妈在哪，哪就是你的家。”
“嫁人了，你男人你娃在哪，哪就是你的家，犯不着这啥那啥的。”
小洁笑笑，心说娘这番话，好似也很有道理呀。
现在若是让她一个人搬回孙家沟，又或是让她一个人住回长坪村，那她绝对不干。
即便目前还没有条件在望海县城置办带院子的宅子，当前两年还只能暂时在望海县城租赁屋子来住，但小洁眼中，有张斑和两个孩子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娘，为啥表姐能梦到那么离奇的梦，为啥我就梦不到呢？”
“照理说，我才是我奶奶的亲孙女呀，表姐是外孙女啊，打一巴掌隔一层嘛！”
说起这些，小洁语气里竟然还带着一点孩子气的醋意呢。
大孙氏听得笑了几声，道：“我就这么跟你说了吧，在你奶奶心目中啊，大安和小安那是外孙，拍在你和你哥后头。”
“可你晴儿表姐那不一样，你奶和你爷可没把她当外孙女！”
大孙氏说到这，话语顿了下，看了眼小洁，或许是意识到这样说不太好。
于是接着又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人心换人心，就冲着你晴儿表姐为你嘎公嘎婆做的那些，也不是人家外孙女能做得到的！”
“孙子孙女，都不一定能做到！所以你爷奶疼你晴儿表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小洁莞尔，“娘，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也就是跟您这里随口调侃几句，我怎么可能吃晴儿姐的醋呢？”
“我要是吃她的醋，那我奶奶九泉之下，不得骂死我呀？我那也太不懂事啦！”
“你这么说，娘就放心了！”
“娘，我给团团圆圆带了好多县城的点心，我待会就给他们俩送过去。”
“那个谁……你姑姑家的点心，你带了吗？”大孙氏问。
小洁：“当然带了呀，怎么了娘？”
“带了多少？”大孙氏又问。
“跟晴儿表姐家一样的多呀，两家各六斤点心，三种口味的，每种口味的各两斤。”
“咋啦娘？”
“那啥，你姑姑家的点心抠半，余下的给你嫂子娘家送去！”
“啊？这样……不好吧？若是姑姑晓得了，会恼的……”
“哼，能给她家带几块就算是给面子了，还想咋地？”大孙氏对此很不满。
“要都是照着她家那种行事方式来，咱半块点心都犯不着给他们！”
大孙氏是个记仇的性子，这还是记着上回团团圆圆生病，曹八妹吓得那副如避蛇蝎的样子呢！
“再说了，你姑父常年都在县城，只要回家就能带点心，你姑家的孩子们不差那一口吃的！”
第10559章
既然大孙氏都这么说了，小洁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站在小洁的立场，曹八妹是自己的亲姑姑，而且姑姑也很疼自己。
以前自己出嫁，姑姑帮着一块儿赶绣活，后来自己连生两个孩子，姑姑也是没少给家里的两个孩子做鞋袜帽子啥的。
而站在另一边，她跟杨若晴的关系那也是真真切切的。
姑姑是爹的妹妹，晴儿表姐是亲姨妈家的孩子。
夹在中间好难啊，不过，若是要给这一切加上一个筹码，如果那个筹码是老娘大孙氏的话，那么，明面上小洁还是会顺着大孙氏的意思去做的。
她自己如今是俩个孩子的娘，她不想去做那些违逆娘心意的事，不想让娘不高兴。
私底下，她会再找机会去弥补姑姑那边吧！
……
骆家。
小洁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给团团圆圆送点心。
团团说：“你们给我们吃点心，那我们就给你们玩我们的玩具好啦！”
圆圆：“我听哥哥的。”
于是，四个小孩子就玩到一块儿去了。
而王翠莲则泡了茶，拿了装瓜子花生的碟子出来招呼小洁。
两个人一起聊着天，视线不敢脱离孩子们的身，不一会儿，绣绣也抱着勇孝过来了。
先前小洁也送了点心去绣绣那边。
小洁和绣绣是表姐妹，两人，还有绵绵，三丫头，这几个女孩子几乎是同一时期长大的。
如今生了娃，各自有了自己的归宿，所以渐渐的生活重心点都移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身上去了。
就算大家都回娘家了，那种相聚也是短暂的，正因为短暂，所以才显得珍贵，且分外珍惜。
所以绣绣抱着勇孝也过来找小洁说话来了。
聊着聊着，这话题自然就跑到杨若晴身上去了。
这两天老杨家人都晓得杨若晴陪着老孙头去了孙家沟，所以绣绣便问王翠莲：“翠莲奶奶，这两天晴儿姑姑不在家，那团团和圆圆可还习惯？没吵着要找娘吗？”
王翠莲笑呵呵的说：“能不找吗？肯定找啊！”
“不过白天还好，孩子们多，玩着玩着就给混过去了。”
“主要是夜里不好搞，有点闹腾，圆圆还好，主要是团团。”
绣绣就笑了，看了眼旁边的小洁，道：“团团这孩子少年老成，他懂的东西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多一点。”
小洁点头，“这孩子特别聪明。”
王翠莲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晴儿昨天动身的时候说，最早今天下昼回来。”
“要是临时有事的话，恐怕就还要往后推迟一天。”
“也不晓得今个能不能回来啊？”
……
孙家沟。
正在打扫院子里落叶的杨若晴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有点酸涩的鼻子，抬头忘了眼长坪村的方向，心说这该不会是有人在议论她吧？
话说，原本是打算今天烧完香就回去的，结果临时发现嘎婆的坟有大坑，培土啥的，用了一些功夫。
又到了晌午饭点，被热情好客的孙奎家再次强行拉过去吃了一顿晌午饭，刚刚才吃完回来。
嘎公喝了几盅，有点晕乎乎的，杨若晴便让他老人家先去躺一会儿，醒醒酒。
反正不管咋样，今天是回不去咯。
不过这边的事情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今夜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发回村。
夜里，杨若晴又做了个梦。
梦里，天色明明不是黑夜，是白天。
可是天上却没有日头，也没有月亮，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之前的那种阴沉。
但是四下却没有风，甚至都没有别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都很安静，哪怕路边的草木摆动，都无声无息。
杨若晴在一片林子里走啊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往哪个地方走，在现实里，她遇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那肯定会驻足观望，会思考会判断。
但是在梦里，总感觉三魂七魄被压住了一魂一魄似的，脑子转动的都不咋灵活了。
走着走着，她在林子深处看到了一户人家的高强大院。
高墙大院里面传来孩子们的欢笑生，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家中
的两个孩子，加之这院门好像是虚掩的，于是她鬼使神差的推门进去了。
院子里古色古香。
有秋千架，有风雨游廊。
她看到一帮五六岁大的男孩女孩在秋千架那边玩闹，欢声笑语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再然后，在风雨游廊那边，她又看到了那天出现在她梦里讨茶的妇人。
妇人笑吟吟往杨若晴这边过来，见了面就跟杨若晴这作揖。
“妹子，难怪你嘎婆逢人就夸你，你果真是个心思通透又心存善念的人！”
“瞧瞧这院子，如今多好呀，宽房大院的，不止不漏水了，也不怕外面的财狼虎豹啦！”
杨若晴被那妇人紧紧握着手说话。
杨若晴感觉到妇人的手掌心很烫，比正常人体的温度要高出好几度。
莫非对方正在生病发烧？
可是看对方说话的状态，那是生龙活虎，一点儿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嫂子，这是哪里？”杨若晴问。
妇人说：“你这么聪明，你能猜到的。”
让我猜？
这当口，有做丫鬟打扮的人端了一大盘点心过来招呼孩子们。
孩子们便暂停了玩耍，一哄而上跟着丫鬟去风雨游廊那里吃东西去了。
妇人收回目光，再次感激的拍了拍杨若晴的手：“你和你嘎婆都是好心肠的人，这些吃食，是你孝敬你嘎婆的，你嘎婆又送了一些给我们家。”
杨若晴听得云里雾里。
突然，有人在院子外面喊自己的名字。
好像是嘎公老孙头，听他的声音，还很急。
杨若晴忙地朝院子外面应了声，“嘎公，我在这呢！”
这一回应，她猛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依旧躺在窗边的铺子上，此时，天刚微微亮，屋里光线昏暗，但铺子旁边嘎公老孙头那张焦急的脸，杨若晴却看得很是真切。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这可算是醒了，你要再不醒，我都要去喊孙奎他们过来瞅瞅了！”
看到杨若晴醒来，老孙头退后了几步，直起身，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第10560章
听到老孙头这番话，杨若晴的意识这才真正归位。
她坐起身，说：“嘎公，起的好早啊！”
老孙头道：“你这孩子，这是睡迷糊了？说好了今天一早就回去啊！”
外面，天都亮了，他喊了她好几声才喊醒。
“昨夜是不是没睡好啊？我方才起床的动静你也听不到，叫你好几声，是哪里不舒服吗？”老孙头又关切的问。
杨若晴摇摇头：“没，睡太沉了，做了好多的梦，起不来。”
老孙头闻言彻底放下心来，老汉哈哈一笑，摸了摸杨若晴的头发：“那你赶紧洗漱吧，嘎公去跟孙奎那里打声招呼就回来。”
“好的。”
老孙头离开后，杨若晴赶紧起床穿衣裳洗漱。
她这趟忘记带梳子出门了，幸好在屋里的桌子抽屉里找到一把。
昨天早上就已经找到了，洗干净了放在桌上，杨若晴走过去拿起来梳着头。
梳子是一把木梳，上面还断了两根锯齿。
听嘎公说，这是嘎婆生前用过的，嘎婆去世，这梳子留了下来，被大孙氏和孙氏她们洗干净放在这抽屉里。
杨若晴拿着嘎婆留下的梳子站在桌子跟前梳着头，视线前方是嘎婆的灵牌。
梳子从头皮上轻轻划过，轻轻摩擦着头皮，促进了血液循环的同时也让人的思绪和记忆越发清晰起来。
杨若晴回想着昨夜的那个梦，看着面前的灵牌，渐渐地，好像明白了什么。
“嘎婆，你泉下有灵缺了什么就给我托梦，我给你烧。”
“你的那个黄皮子邻居为人还不错，他们家孩子也多，你们一起作伴你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我爹娘前两天已经到了京城了，他们一切都好，你不要挂念……”
“嗯，嘎公这边你也不要太担心，他的慢性病我会找到最好的药，为他慢慢调理的。”
“……”
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头发终于梳得非常的齐整了，一丝不乱。
而这时，外面天色也更亮了几分，杨若晴听到了脚步声和说话的声响正往这小院子里。
估计是嘎公和孙奎叔他们过来了。
她于是把木梳子重新放回抽屉，转身来到了堂屋。
果真是他们。
老孙头进屋就跟杨若晴这说：“你孙奎叔得知我们今天要走，专门送了山货过来，还有稻花鱼！”
杨若晴一听，一看，果真很多东西。
“孙奎叔你破费了，这些东西你留着自家吃吧！”
孙奎笑着说：“我们山里没啥好东西，这些都是自己去山里搞的，不花钱，不破费。”
一番客气的你推我让之后，杨若晴和老孙头只得收下了孙奎的好意。
……
回到长坪村的时候，正好是晌午之后。
团团圆圆还有小洁家的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扮过家家酒。
小洁家的闺女七八岁了，已经不跟他们俩玩那种角色类扮演，就算玩，也得找跟她年纪相仿的。
但是当她跟这几个小弟在一起玩得时候，她却热衷于做导演，给三个弟弟分派角色。
这不，她让团团扮演娘，她弟弟扮演爹，让圆圆扮演崽崽。
结果，直接遭到了团团的拒绝！
“我是男子汉，怎么能扮演娘呢？别的小伙伴会骂我是娘炮的！”
看着团团这气鼓鼓的样子，小洁家的闺女笑了，问团团：“娘炮是啥？”
团团说：“娘炮就是很没有男子汉气概的男子汉！”
面前的小姐姐年纪也还不大，还是个位数，对这句话有点不太能理解。
就在这当口，杨若晴和老孙头他们回来了。
“孩儿们，我们回来啦！”
“看看，这是啥好东西？”
随着杨若晴的召唤，几个孩子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她手里抓着一把灰褐色，张牙舞爪如同树枝的东西，但是树枝上却又凝结了一颗颗灰褐色圆溜溜个头跟花生米大的小浆果。
“哇，野果子耶，我喜欢吃！”
几个孩子欢呼起来，撒丫子奔向了杨若晴。
杨若晴也高兴极了，弯下腰将手里的大把带着枝干的浆果分给几个孩子。
这种浆果，在长坪村后面的这些山里是很难见到的，只有进到类似于孙家沟那样的山旮沓里面去，才有机会摘到。
这种野生的小浆果杨若晴叫不出她的学名来，前世在菜市场曾经见过老太太们用细绳子捆着，一扎一扎的卖。
她买过，吃过，酸酸甜甜的，口感类似于石榴，里面爆浆。
但是却比石榴有吃头，石榴里面那颗籽特别讨厌，而这种爆浆的小野果里面颗是没有籽的，咬开就是酸酸甜甜的浆汁。
之前如果不是为了摘这些东西，她和老孙头估计还能提前半个时辰抵达长坪村。
孩子们得到了小浆果，跑到一旁边吃边玩去了。
大孙氏她们也都过来了，询问起这趟进山的事儿来。
老孙头对大孙氏夫妇，还有骆铁匠和王翠莲他们那绘声绘色说起了当时上坟的场景。
“……后面，这么大一个坑，雨水哗啦啦都往那里面汇聚了，”
“后面我们把坑给填平，又把老太婆的坟头给重新培土，加固，把附近的杂草小树全都清理干净了才回来。”
以大孙氏为首，众人听得满脸震惊。
这两天虽然杨若晴人在孙家沟，但是关于他们为何突然去孙家沟，大孙氏这个大喇叭嘴已经帮她说出去了……
所以这边老孙头和杨若晴才刚进家门，隔壁四房，对面的曹八妹绣绣，大家伙儿都过来了。
“咋样咋样？老太太的坟头还稳妥吧？”刘氏刚进院子门就大声询问了起来。
不相干的人看到这样，搞不好会以为老太太是她的亲娘，所以才这么关注。
而刚好老孙头刚刚讲完全过程，老汉此时说得口干舌燥正在喝水，大孙氏于是接过接力棒，跟刘氏和曹八妹她们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
先前老孙头在说这些的时候，在杨若晴看来，就已经有了一点点夸张的成分在里头了。
没想到这经过大舅妈的一番演说，我嘞个去，更加带着一些玄幻色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