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6章
刘氏落荒而逃。
经过灶房门口的树荫底下的时候，刘氏特地往树荫底下的凳子那边瞅了一眼。
先前王翠莲还带着团团和圆圆在那里吃糍糕，这会子祖孙仨都不见了。
这让刘氏刚受的气，都找不到骆家长辈来主持公道，加之杨若晴也跟在刘氏身后来到了灶房门口，斜倚着门框盯着她的背影，调笑道：“四婶回去跟金钏说，叫她自己来拿哈，你的面子不好使。”
不仅不好使，反而会坏事。
刘氏转过身来，朝杨若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的好的，这话我会带到，就是不晓得那蹄子是不是又懒又馋不想过来。”
杨若晴挑眉：“又懒又馋？哟，这就稀奇了呀，照理说你们四房应该没有又懒又馋的人吧？”
眼前就有一个。
刘氏不傻，耳朵也灵光，杨若晴话里话外都在嘲讽自己她是听得出来的。
“那我回了，晴儿你忙吧！”刘氏丢下这句话，咬着牙，强撑着自己的风度和格局快步离开了骆家。
杨若晴摇摇头，也转身回了灶房继续忙活。
很快，王翠莲就从不知名的角落里重现冒了出来。
“晴儿，你跟你四婶又说了啥？我看她走的时候那脸比咱这锅底还要黑。”
就因为不小心看到了刘氏的大黑脸，所以王翠莲吓得赶紧带着两个孩子暂时找了个地方躲了下，省得跟刘氏正面相遇，不说点啥尴尬。
杨若晴对王翠莲这轻描淡写的说：“我没有说啥，是她上来就跟我这借山楂碎碎，我没借罢了！”
“山楂碎碎？”王翠莲看了眼锅台上的碗里，“为啥不借她一点呢？”
杨若晴笑了笑，“我就看不惯她那一点，明明是自己嘴馋了想吃了，非得推到金钏身上。”
“还有就是，想让我匀一些山楂碎碎给她吃，就直说，别甩锅给金钏之余，还要用个‘借字！”
抓两把山楂碎碎还要借，那是不是也要还呢？
这不仅是埋汰了她自己，也作践了别人，平时平往，她刘氏在骆家蹭吃蹭喝的东西，早都数不清了。
哦呵，她卖孬搞了半个月的冷战，今天主动过来串门，上来就借山楂碎碎？
打谁的脸呢？
“我借她才怪呢，磕碜死了！”杨若晴摇摇头，都不愿意去回想刘氏那个下头女。
王翠莲听到这些，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古怪。
“你四婶一段时日没过来玩，这陡然一来，说话都不会说了，开口就是借，生分了哦。”
对于王翠莲这样的妇人来说，她最讲究的就是亲戚朋友间，邻居乡里之间，大家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彼此之间随意一点。
打个比方，甭管是王翠莲还是孙氏，亦或是桂花和大云她们都如此，大家伙儿如果在菜园子摘菜，遇到有玩的好的人夸赞她家菜园子一句，又或者说这黄瓜长势真好，给我两根回去炒着吃呗？
她们会果断的摘几根黄瓜塞到你手里，甚至还会再附赠几只用来炒黄瓜的辣椒。
在她们看来，这些都不算啥，小东西而已，今天我送你，明天你给我，大家你来我往挺好。
可要是谁眼馋她家园子里的黄瓜，让她借两根回去吃，那不好意思，王翠莲肯定会摘给对方，并且叫对方不要还。
但是事后，这事儿怎么琢磨，都感觉哪哪不对劲。
只不过晴儿的性格比自己要直接，不高兴不对劲儿，就不借，直接拒绝。
“我先前听你叫我去照看他们俩吃糍粑，其实我就察觉到什么，呵呵。”
王翠莲回想起之前，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两声。
杨若晴怔了下，也笑了。
“大妈，这就是咱婆媳俩多年养成的默契呀，”她说。
“我四婶这个人最狡猾了，你若是在场，甭管我说她啥，她都要想着法子把你扯进来，好让你帮她挡着。”
“所以但凡我准备数落她几句，我都会给你暗示，让你先离开现场，哈哈……”
只有当大妈不在场了，四婶搬不到救兵，才方便杨若晴的操作。
“大妈，不说那些了，来，吃块糍粑。”杨若晴夹了一块炸得两面金黄的糍粑送到王翠莲面前。
“我不急，晴儿你吃啊。”
“我刚才就已经干掉了一块！”杨若晴说，并且还是当着刘氏的面吃的，估计馋得刘氏心里爪哇爪哇的叫。
“我不急，我给你大伯和大舅送几块过去，叫他们也尝尝，这早上两人少说都抡了几百下锤子。”
“大妈你吃你的，我给他们送过去就是了。”杨若晴道，“这一波糍粑炸得多，待会老杨家各房，还有亲戚朋友，我都要送几块过去的。”
杨若晴给前院的骆铁匠和小洁爹送了一盘子糍糕过去，让他们就着手里的茶水吃。
还别说，这种吃法真的挺不错，茶水刚好能去除糍粑里的油腻。
而金黄酥脆的糍粑之后，来一口茶水，很润，两下互相滋润，美味在舌尖层层叠进，回味无穷。
四房。
刘氏回到灶房的时候，刘金钏已经将八珍饭需要用到的食材一股脑儿清洗干净并放进了大锅里。
大锅里添上了水，刘金钏正在用筷子丈量水的份量是不是适中……
刘氏就是在这时候风风火火，气气呼呼的一头扎进了灶房。
人还没站稳，牢骚话就冲着刘金钏来了：“你个吃里扒外的，你说，你在晴儿那是不是说我坏话了？要不为啥她认你的面子不认我的面子？”
“咋，你的脸是脸，有面子，我的脸就不是脸，是鞋底板子专门拿来给人踩的嘛？”
刘金钏听得一愣一愣的，手里的筷子都掉到了锅里。
她赶紧回过神，一边将筷子捡起来擦干净放回筷子筒，同时转过身一脸焦急的询问刘氏：“娘你咋啦？这是又跟晴儿姐吵架了还是咋地？”
刘氏却甩开刘金钏伸过来试图搀扶自己的手，并骂刘金钏：“你少跟那假惺惺的呢，我都快要气死了，我找晴儿借山楂碎碎，她张口说不借！”
“我没辙，只得推到你头上说是你馋那一口了，她倒好，竟然叫你自个过去说！”
第10667章
“啥意思？这是啥意思嘛？你的脸面比我的大？比我好使？”
刘氏还在那絮絮叨叨骂骂咧咧，说着一堆的牢骚话。
刘金钏听得脑瓜仁子嗡嗡作响，但好歹她也算是撸顺了这里面的东西。
“娘，不是我的脸子比你好使，而是你说借这句话，惹得晴儿姐不高兴了！”
“我说借咋啦？我说的那么客气，没毛病啊，她咋还不高兴了？”
刘金钏哭笑不得：“娘，那我问你，你在说借山楂碎碎的时候，你可想过还？”
“啥时候还？”
“这两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面对刘金钏的问，刘氏刚才还像机关枪一样叭叭的嘴巴突然就哑火了。
她眼珠儿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后，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的道：“这我还真没想过，就那么一两把不值钱的山楂碎碎，还真要我还？那不是……”
“娘，现在不是人家要不要你还，而是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人家的山楂碎碎。”
“你既然都没打算要还，那你还不如爽直点，直接跟人家那讨一点山楂碎碎得了，何必要先甩出一个‘借字呢？”
“我那是客气啊……”
“娘，你这不是客气，你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刘氏急得拍着大腿，嚷嚷起来：“我，我……我客气也有毛病啦？”
“你们之前一个个的，都说我馋嘴别人家的东西，蹭吃蹭喝，”
“现如今我学会客气了，咋，你们又来挑我的毛病？”
“横竖我做啥都不行了，是不？一个个都指责我……”
“娘，这不是指责你，咱婆媳关起门来说话，我才说的。”刘金钏看到刘氏这副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也有些心疼，赶紧放缓了语气安抚她。
“有的事情需要客客气气，比如那些大件之类的东西，但一些小东西小事儿上，若是太过计较，倒显得生分。”
“尤其你今天这个借，本就没打算还，所以说到底，这不是客气，这是准备白嫖。”
“我都能看明白的道理，娘你觉得晴儿姐会看不明白？她能不恼火？”
“我……哎！早知道我就不说借了，哎！”刘氏懊恼不已，尤其是回想起杨若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那阴阳怪气的话，刘氏就越发的懊恼自己，恨不得给自己甩一巴掌得了！
这张破嘴，真是不会说话。
“那现在咋办？人晴儿也没一口说死说不借的，还说让你自己去借。”刘氏抓住刘金钏的手，“那你去不？”
刘金钏微笑着摇摇头：“我也不会去借的，无非就是一把山楂碎碎而已，缺了那个，咱的八珍饭难道还煮不成了？”
“可是，山楂碎碎酸酸甜甜的，煮出来的八珍饭味道更好啊……”
“娘，咱凑合着吃吧，这世上的美味太多了，咱差不多就得了。”
“哦，那……那行吧，不去借也好，不让你再去看晴儿的脸色，受冤枉气！”刘氏嘟囔着。
然而。刘金钏却轻轻摇头。
晴儿姐那句换人来借的话，不过是打发婆婆的说词罢了。
若自己真的过去了，晴儿姐是不可能责怪自己什么的。
不过现在，刘金钏不想过去，没必要啊。
事情暂时就这么着了，接下来的时间，在骆家刚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的刘氏哪里都不去了，就留在灶房，帮刘金钏打下手。
煮八珍饭，炒菜啥的，这些事情主要都是刘金钏在做。
挺着个大肚子，干活虽然没有从前麻利便捷，但是却都能从容应付。
刘氏越看刘金钏越觉得满意，毕竟这几天的冷战中，就连荷儿这个轻声闺女都不搭理自己了。
康小子也是应付形式那样每天夜里从瓦市回来，进自己这屋来转一圈。
至于杨华明……不说他了，说他就更让刘氏火大。
所以刘氏的跟前基本都是刘金钏这个儿媳妇进进出出的照顾自己，给自己送饭菜送茶水，进来各种嘘寒问暖。
“要不咋说天下同姓是一家呢，金钏儿啊，还得是你啊，你给我做儿媳妇，我一百个满意！”
对于刘氏这冷不丁来的一句夸赞的话，着实让刘金钏诧异了下。
但随即她也就不稀奇了。
因为婆婆就是这种性格，心情好，看你顺眼的时候，你哪哪都还不错。
要是婆婆火气上来了，不爽你了，那你呼吸都是错的。
反正不管婆婆是夸赞自己，还是责怪自己，刘金钏都牢记康小子叮嘱的，夸赞的话就记着，自个暖烀自个内心。
责怪的话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了，不给自己添堵。
但不管是夸赞还是责怪，都不能太当真，因为婆婆比较冲动，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不稳定就对了。
“娘，我来塞柴火，你去堂屋喝茶纳凉吧，再过半个时辰就差不多能吃了。”
“好嘞，那这里就交给你了，真是个孝顺儿媳妇！”
刘氏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茅草，转身去了堂屋往凉床上一躺，摇着蒲扇闭着眼睛边养神边等八珍饭。
……
骆家。
刘金钏送了满满当当一大碗还冒着热气的八珍饭过来。
王翠莲收下了八珍饭，并夸赞了一番刘金钏的手艺好，新媳妇煮出来的八珍饭看着糯叽叽的，卖相好！
要知道八珍饭可是眠牛山这一片流行的一种地方特色，而刘金钏来自庆安郡那边，可能从小生活的环境以及一些饮食习惯跟眠牛山这边有些出入。
这是刘金钏新媳妇进门第一回煮八珍饭，竟然也煮的这么好，那肯定得得到表扬。
刘金钏说了几句谦虚的话，看着王翠莲带着两个孩子去灶房拿小碗分食八珍饭去了，刘金钏便跟杨若晴这道：“晴儿姐，今天我婆婆……又来给你添麻烦了。”
杨若晴淡淡一笑：“放心，我认识她的时间远比你要长，她啥样的人我一清二楚，我不会放心上的，你也不用那啥。”
刘金钏微微红着脸，轻轻点了下头。
自己是不会嘴馋到想吃山楂碎碎又不好意思来讨，更说不出打发婆婆来讨这种事的。
第10668章
相信这件事也不需要自己解释，晴儿姐心里应该也是明白的。
如果特地解释下这个事儿，也显得有些多余。
所以等到王翠莲拿了干净的碗回来，同时王翠莲还拿了一只骆家的小碟子，碟子里还装了一叠油炸的糍糕回给刘金钏，刘金钏站起身，连连摆手。
“翠莲大妈，晴儿姐，我送八珍饭是给两个小外甥尝鲜的，可不是为了……”
不是为了过来以物换物的呀！
杨若晴笑容亲和的说：“我知道你的心意，这也是我家的一点心意，拿去尝鲜吧，不要推辞了。”
刘金钏这才说了几句感谢地话收下了糍糕。
“好香！”她忍不住说。
杨若晴微笑着道：“刚出锅没一会儿，还是脆的呢，你坐下来尝了再回家去。”
碗里没放太多，就放了四块。
杨若晴知道白天的四房只有这婆媳俩在家，就算多送一些，估计也都是落入刘氏的肚子。
所以杨若晴拿自家的碟子装糍糕，意思很明确，这四块糍糕是专门拿出来招待刘金钏的，并不是让刘金钏带回去跟刘氏共享的。
根本没法共享，刘氏太护食了……
至于送给四房的那一份，杨若晴是打算等傍晚骆家再起锅炸第二批糍糕的时候，到时候再给四房送一碟过去。
掐着四叔和康小子他们都回来了的时候送，这样才能避免被刘氏独吞的命运。
刘金钏自然看出了杨若晴和王翠莲的安排以及用意，客随主便，她于是温顺的坐了下来，拿起王翠莲准备好的筷子，夹起一块糍糕咬了一小口。
如果说之前吃，是因为杨若晴和王翠莲的盛情难却。
那么当刘金钏尝完了第一口之后，接下来她的每一口尝试，就真是的发自内心的向往和喜欢了。
原本以为这四块糍粑自己怎么着也不可能吃完，可是当她回过神，发现盘子已经见底了。
而她自己的筷子却依旧伸向了碟子……
这就有点尴尬了。
“油炸的东西一次不能吃太多。”杨若晴很满意看到刘金钏的反应。
对于一个烹饪者而言，食客的反应是对自己作品最满意的打分。
“你要是喜欢吃，等到夜里我炸第二波糍粑，你再过来吃。”杨若晴又说。
刘金钏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拿起自家的空碗离开了。
……
杨若晴也没闲着，拿了盘子装了糍糕起身往老宅去送。
到了东屋，爷奶都在，老两口坐在屋里摇着蒲扇拉家常，不仅他们两个在，老姜头也在。
桌上泡着茶，袅袅的茶香中，老头老太太们追忆着几十年前发生在这个村子里的事，很久远，很古老，杨若晴一脚踏进来，仿佛踏入了时间的长河，感受到岁月的悠悠……
看到杨若晴带来的吃食，老杨头乐了。
“卖相很不错，可你觉着我和你奶这把年纪，这牙口，能吃得了这玩意儿？”
杨若晴还没来得及作答，谭氏已经抢着回应了：“你不行，我行啊！瞧我的！”
谭氏上来就拿了一只糍糕咬了一大口，咬得嘎吱脆。
“嗯，入味了，挺不赖的！”谭氏边吃边点头，那一嘴的牙齿坚硬又锋利，糍糕在她的牙齿碾压下瞬间兵分瓦解。
这可看坏了老杨头和老姜头。
老杨头指着自己的牙齿问谭氏，“我这牙口已经要松动了，肉骨头都咬不动，为啥你那牙口还能那么脆？”
老姜头也伸长了脖子，好奇的打量谭氏，“老嫂子该不会是嘴里镶金牙了吧？”
老杨头摇头：“咋可能呢，她要镶了金牙，我能不晓得？这天天吃喝拉撒处一块儿的！”
老姜头反问老杨头：“那你们同吃同住的，为啥老嫂子牙口那么好，老哥哥你这牙口提前松动了？”
老杨头两手一摊：“你问我，我问谁去？”
谭氏捏着第二块糍糕，边潇洒的吃着边扭头去奚落老杨头：“他那一口酒糟牙，烟熏牙，早就坏掉了烂掉了，能跟我比？”
老杨头和老姜头都是满脸羡慕。
杨若晴拿起盘子招呼他们两个也尝尝。
老姜头直接摆手说自己吃不动，不糟蹋东西了。
老杨头伸手拿了一只，掰成两半，递给老姜头一半：“就算吃不动，咱也得尝尝啥味儿不是？来，老伙计拿着！”
杨若晴又去了一趟后院小四房那边。
给大莫氏小莫氏两家的孩子们带来了糍糕。
孩子们都很高兴，立马停下手里的游戏围在一起吃糍糕。
杨若晴发现老楚不在。
于是在聊天中便跟大莫氏那问起了老楚，从大莫氏的口中得知，老楚今天天麻麻亮就去了镇上找事情做，日头都下山了，他还没回来，大莫氏正有些担心呢，小莫氏在旁边安慰大莫氏。
杨若晴也道：“咱这边总体来说还算是比较安定和平，现在天黑的也晚，田间地头都是干活的农民，加之你家老楚艺高人胆大，没啥好担心的！”
大莫氏说：“但愿吧，我就是怕他跟人起争执，毕竟是说着外地口音，怕别人欺生。”
杨若晴哈哈一笑：“那就更不用怕了，老楚可是武探花，他那拳头不吃素！”
大莫氏笑了笑，说：“就算他是武探花又能如何呢？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根本就不算什么强龙，过江龙也不能算的，他就是普普通通一个练家子哦。”
老楚是普普通通一个练家子，这句话，杨若晴也还是信的。
因为她接触过这个时代的很多真正的绿林中人，知道这世上真的存在很多真正的古武世家的高手。
只不过那些高手通常不怎么过问红尘中的俗事，有他们那个层次追求的东西。
所以，老楚这身手还是非常够用的。
尤其，有句话杨若晴都不好意思当着大莫氏的面说出来。
那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老楚或许不是那条龙，但真的要论起清水镇，亦或望海县这地界上的地头蛇。
那不好意思，正是在下。
你们都已经得到过我这条地头蛇的热情款待，还怕个啥呢？年轻人要自信点！
第10669章
杨若晴离开的时候，经过老杨家前院堂屋，听到她的脚步声，赵柳儿从屋里闪了出来。
笑吟吟看着杨若晴，手里不仅拿着她刚才送糍糕过来的碗，同时手里还拿着两块抹布，看样子是准备去村口池塘洗抹布，于是两人便一路同行。
出了老杨家去往村口池塘的路上，赵柳儿跟杨若晴这一路拉着家常话，然后话题装若无意的就绕到了大莫氏的丈夫老楚去镇上找事情这件事上。
“晴儿，这是三嫂我跟你不分彼此，私底下问问你，”
“三嫂，你直问无妨。”
“大莫氏和你小嫂子小堂哥他们，之前没有为老楚的事情跟你这张口？”
杨若晴看了眼赵柳儿。
赵柳儿的眼中并没有八卦的火苗在跳跃，反之，她的目光很很平静，充满了一丝问询。
杨若晴猜测这番话应该不是赵柳儿自己的询问，而是替别人来问的。
应该不是当事人大莫氏小莫氏他们，最大的可能，应该是老杨头和谭氏。
老两口打发赵柳儿来跟杨若晴这摸摸口风的。
对此，杨若晴有点忍俊不禁。
合着她已经成了人力资源部的主任了？
老杨家亲戚朋友们，但凡谁没有差事做，都会第一时间，本能的想到来找她这个杨主任解决？
想想也是，有捷径，谁想去自己艰难跋涉呢？
放眼老杨家内外，真正艰难跋涉靠自己的，还真的就是五房的大宝和蒋桂玲夫妻俩……
其他人，包括康小子瓦市卖菜那摊位，多多少少都靠着一些天香楼的照拂。
所以这趟小四房的亲戚老楚找事情做，老楚自己跑去镇上找，落在老杨头和谭氏他们的眼中，估计会觉得很费解。
“三嫂，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行吗？”
“晴儿你问就是。”
“是谁打发你来摸我口风的？”
赵柳儿怔了下，随即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还是如实告诉杨若晴：“是爷。”
杨若晴扬眉：“我就猜到是他老人家。”
赵柳儿说：“爷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老楚自己单枪匹马去镇上找事情做，有点纳闷。”
“他就说老楚之前在你们骆家住那么久，难道就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人生地不熟的还得自己出去找？所以爷让我有机会，跟你这里打听打听，并没有别的强迫你给老楚安排这方面的意思。”
听到赵柳儿的解释，杨若晴莞尔，“三嫂你放心，我也没说爷有暗示我给安排的意思呀！”
“我爷就是八卦心太强了，身为一家之主，又有点喜欢‘多管闲事，哈哈哈……”
赵柳儿也跟着笑了。
“那晴儿，小四房那边没跟你这提一嘴，让你搭把手这方面的话么？”话题回归，回答完了杨若晴问题后，赵柳儿再次捡起先前的那个问题问。
杨若晴收敛起笑，摇摇头：“她们没有跟我这暗示什么，而我，也没有主动向他们抛橄榄枝。”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他们不主动开那个口，你也确实没必要去给自己揽活。”赵柳儿道。
“三嫂所言极是。”杨若晴道，顺势挽住赵柳儿的手臂肩并肩的走，贴着赵柳儿耳朵说：“老楚是武探花，他是一个有本事和有想法的人，也有自己的尊严。”
“一个有实力又有尊严的男人，伤好后想凭自己的能力去赚钱养活妻子儿女，这是人之常情，咱要尊重。”
“冒然去跟人家说你不要去努力啦，我来帮你，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反倒会挫伤人家的自尊心，除非他四处碰壁被逼到没办法了主动找到我这里，让我帮忙搭把手，那我才可以考虑，也只能是考虑，我也不是我爷眼中那种万能的。”
“三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赵柳儿连连点头：“晴儿你说的在理，确实这么回事儿，咱确实没有上赶着的道理！”
“再说了，升米恩斗米仇的，你和棠伢子能有今天，也是辛辛苦苦摸爬滚打上来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拉扯几个叔父和哥哥，那是因为咱生亲了没法子，都是共爷爷奶奶的堂兄妹，打小一块儿长大。”
“至于别人家，咱也犯不上上赶着去帮，得来的太容易倒显得廉价了！”
杨若晴目光有点深邃的看着面前的赵柳儿，是万万想不到三嫂竟然能说出如此掏心挖肺的话。
这可完全是站在骆家的角度说啊，而且，非常的明事理，知恩图报。
这让杨若晴有点动容了。
“三嫂，你是个明白人。”她莞尔一笑，姑嫂两个继续说说笑笑的走向了池塘。
赵柳儿要去洗抹布，杨若晴知道她这抹布是故意拿到这边来洗的，目的就是为了走一路说一会儿话。
杨若晴也不道破，只对赵柳儿说：“三嫂，待会你洗完再来一趟我家，我找你还有点事儿。”
池塘这附近还有其他人，杨若晴没明说。
赵柳儿也没有明问，只点头笑了笑：“好。”
……
很快，赵柳儿洗完了抹布就来了骆家。
杨若晴交给她几根油煎出来的糍糕，糍糕上面还撒着辣椒面，有的则裹着蜂蜜之类的甜酱。
“带回去给大妞妞吃，糍糕不多，我就没挨家挨户送了。”
打糍糕太费劲了，大伯和大舅抡了半个多时辰的锤子，做出来的糍糕杨若晴只给孙家分了一小半，剩下的都留着家里吃。
赵柳儿道谢了几句，带着热腾腾的糍糕赶紧回家去了。
而四房的杨华明和康小子他们这时也收工回来了，杨若晴让王翠莲送了一盘糍糕去了四房。
等到王翠莲离开，四房，杨华明看到糍糕，很是高兴。
他让刘金钏吃第一个。
刘金钏因为白天就在骆家吃过了，所以这会子便谦让不吃，让其他人吃。
杨华明说：“一家人客气个啥？你怀着娃，估计娃还没吃过，你赶紧吃，就当让我大孙子也尝尝鲜。”
康小子也在一旁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刘金钏。
刘金钏挨不过，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中午已经在骆家吃过了，而且还吃了四块……
第10670章
“康小子，你给金钏拿一块，这孩子今天咋这么不干脆！”杨华明直接对康小子下达了命令。
而这个命令康小子是非常乐意去执行的，他干净拿起一块糍糕塞到刘金钏手里。
“多谢爹。”刘金钏呐呐道了声谢，拿起糍糕小口小口吃着。
虽然这已经算是第五块了，可是刘金钏依旧觉得味道好啊，真的是百吃不厌哦！
看到刘金钏吃了第一块，杨华明将目光落到了刘氏的身上。
这也是这么多天来，杨华明第一次正眼看刘氏。
正眼看刘氏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刘氏自己恢复了正常，结束了赌气和冷战并主动从屋里走出来。
“你也吃吧！”杨华明又招呼了一声。
刘氏也很高兴，点了下头，双手齐出，一手抓一只，然后大口大口吃吧起来。
这吃相……真的不是很好看！
尤其这又不是跟一群同样饿鬼投胎的村妇村老太太们同桌吃酒席，这是一家人在一起吃夜饭，桌上除了自己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女儿，儿子，怀着身孕的儿媳妇。
你说你刘氏这副吃相……讲真的，杨华明刚刚对她和醺一点的眼神，霎时就又冷却下去……
夜里王翠莲的送来的糍糕份量还是跟足的，满满一大盘，四房现有的五口人，平均每人能吃到三只。
当刘金钏吃完手里的那一块后，刘氏不仅吃完了先前的两块，又再次动手抓了两块。
每人平均三块，刘氏这第二波已经吃到第四块了，那就说明她吃的超出了平均数的一块，势必有第二个人会少于平均数。
杨华明见状没说什么，横竖他自己尝一块就行了，自己的那两块都给刘氏好了。
结果，刘氏吃完了第四块，双手齐出，又是两块抓到了嘴边。
这就已经在朝杨华明的两块发起了进攻。
杨华明默默放下了筷子。
而同桌的康小子见到她娘这副吃到第六块还停不下来的架势，吃了两块的康小子也默默放下了筷子。
他这边也能多出一块来……
荷儿没管那么多，荷儿快速吃完自己的三块，嘴巴一抹起身回屋。
临走前她朝大家比划了一个手势，手势的意思是她已经吃饱了，夜饭不用打她的米。
刘氏嘴巴被撑的鼓鼓囊囊的，看着荷儿转身离开的背影，刘氏含糊不清的说：“夜里吃八珍饭，你不开一碗？李老二家送的糯米啊……”
荷儿听到这话，脚步刹住，转过身诧异的望向刘氏，以及刘金钏。
刘金钏也微笑着点点头。
“前两天李老二送过来的，我忘了说了，不好意思……”
荷儿的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但她什么都没再追问，点点头，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她知道了的手势，接着转身回了自己厢房。
而堂屋里，刘氏摇摇头，说：“大丫头不赖，看这样子是真的不稀罕李老二了，不错不错！”
说话的当口，刘氏双手齐出抓住了盘子里的两块糍糕，抓起来之后，看到盘子里仅剩最后一块了。
刘氏略迟疑了下，用嘴巴咬住左手的糍糕，腾出左手试图去抓盘子里最后一块糍糕。
康小子见状，急得喉咙一阵滚动正要出声制止，被刘金钏暗暗扯住了袖子。
就在同时，杨华明突然拿起筷子在刘氏的手背上狠狠打了一下。
估计筷子刚好敲到了刘氏的手背骨结，发出一声清棱的声响，刘氏也痛呼一声，缩回左手的同时，左手叼着的那块糍糕也应声掉落在地。
啪嗒一声响。
刘氏下意识弯腰去捡掉到地上的糍糕，捡起来后又给甩了出去，并且满脸的嫌恶。
“哎呀妈呀，这哪个缺德的往这地上吐唾沫！”
“你说还有哪个！”
杨华明黑着脸反问刘氏。
刘氏愣了下，这才想起这口唾沫可不就是自己吐的嘛！
我晕！
刘氏望着被自己扔到院子里的那块粘着唾沫的糍糕，迟疑着……
自己吐的唾沫应该没事吧？
现在去捡起来……
家里养的那只四个多月大的小黄狗一直趴在院子里等着，这会子看到有东西被扔出来，冲过去就叼着甩着尾巴跑到墙角独享美食去了。
刘氏气得直跺脚，大骂：“狗畜生！”
然后，她又将目标放到了桌上盘子里最后那块孤零零的糍糕上。
杨华明手里的筷子还没放下，他什么话都没说，那虎视眈眈的眼神给了刘氏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但刘氏对美食的执念，不允许她受到这么一点挫折就放弃。
用强？
她不敢，因为她知道杨华明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杨华明了，尤其经过上次长达半个月的冷战事件后，刘氏深刻明白，杨华明不会惯着她。
搞不好会真的打，因为刚才那一筷子敲的，真的很疼很疼。
而儿子也不会啥都向着自己，儿子娶了媳妇儿，不跟自己一条心了……
想要得到盘子里最后那块糍糕，只能智取。
“我又不是非得吃那块糍糕，我是看你们都不吃，浪费了怪可惜的。”
“谁说我们不吃？”杨华明声音冷漠的反问刘氏。
刘氏指着那块糍糕：“你们要是吃，那为啥这块糍糕一直孤零零的躺在盘子里呢？”
“娘，那是我们还没来得及，你吃的太快了，我们拍马都跟不上啊……”康小子哭笑不得。
忙完了一天收工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这本身应该是一件让人放松的事情。
大家慢悠悠的吃着，享受着食物的美味，说着一天下来自己遇到的事情，分享着快乐，诉说着委屈，大家一起互相鼓励鼓励，然后互相谦让着美食，这才是一家人在一个屋檐底下吃饭和过日子的意义所在。
而不是当你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家里，当你准备卸下防备跟家人轻松的坐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
结果，你的老娘将饭桌当做战场，她在家里啥活不干，养精蓄锐了一天，这会子在战场上她兵强马壮，一双筷子横扫四方，杀好吃的都往自己的碗里堆，往自己的嘴里塞，杀个片甲不留，连口热汤都不给你喝。
长此以往，这种家人的团聚还有意义吗？
反正康小子是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第10671章
“康小子，你这个兔崽子心思坏掉了，不孝敬娘了！”
刘氏盯着康小子，眼神黯然下去，语气里的幽怨也浓了几分。
康小子只能苦笑：“娘，我是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公道自在人心！不需要我辩解！”
刘氏眼睛在那块糍糕和康小子之间来回转悠，“这块糍糕，说白了你就是生怕我吃了，让你那好媳妇儿没得吃，你直说不行吗？”
康小子乐了，“娘，你要这样说，那我可就要照直了说了，这块糍糕，本就是属于金钏的那份好吧？”
“每人三块，金钏就吃了一块，我爹也只吃了一块，我们几个份额全都进了你的肚子，你就不能让金钏再吃一块吗？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大孙子呐！”
这种情况，搁在别人家，一家人省吃省喝也要把剩下来的东西留给怀孕的儿媳妇，因为儿媳妇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用，不吃饱吃好，大孙子长不好咋整？
然而到了刘氏这里，刘氏面对康小子的谴责，却是怒极反笑：“大孙子？大孙子将来落地了，有的是机会吃！”
“你娘我都这把年纪了，在世上没多少好活，你再不让我好好吃几口，等我将来两眼一闭两脚一蹬，你想给我吃一口都不行！”
“娘，你要这样说，那就别怪儿子要跟你辩解几句了。”
康小子不顾身旁刘金钏扯袖子的劝阻，拉了一把凳子坐下来。
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小娃娃们，将来日子长，有的是机会吃。”
“娘你活到这个年纪，前半生也吃的差不多了，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了，”
“所以这最应该得到心疼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这些卡在中间的一代人。”
“我们往前吧，没太多见识，吃的也就那样，往后吧，咱也活不过小娃娃们，机会没有他们多，”
“娘，你就疼疼我们中间这辈，最后这块糍粑别跟我们抢了，成不？”
康小子一番话，把刘氏给说得哑巴了。
杨华明却拍着手说：“康小子说的太好了，没错，你们这辈人确实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摆在面前的是一条要拉扯孩子的漫漫长路！”
“刘氏，你要是连这块糍糕都要下手，那你真是太自私，太冷漠了！”
刘氏错愕的望着面前这对父子，狠狠磨了一阵后牙槽，最后才咬出一句话来：“一块糍糕，至于被你们说成这样？”
杨华明：“没错，不就是一块糍糕么。至于让你惦记成这样？”
康小子：“娘，你想吃就吃吧，不过，人做事要凭良心，哪怕一家人，也不能丢了良心让别人寒心！”
刘金钏几次三番去拉扯康小子的袖子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看康小子这势头，刘金钏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而且公爹也下场对婆婆开撕了。
至此，刘金钏知道已经不再是自己能说话的地儿了，所以她悄然松开了康小子的袖子，低眉顺眼的溜去了灶房找活干……
事情的最后，刘氏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了那块糍糕，并且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那屋。
堂屋里，杨华明长叹一口气，对康小子说：“你娘八成又要一个人关屋里心疼自己一宿了。”
康小子听到这话，脸上也露出几分自责和纠结的神色。
“我今天跟娘说的话，怕是有些重了，下回我一定不这么说了！”
杨华明却抬起手朝康小子摆了摆，道：“别那么说，更别觉着内疚，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小家。”
“你娘这个人，一辈子都这样搞惯了，如今女婿，儿媳妇，外孙，孙子，一大家子人了，不再是咱爷几个可以无限由着她，
这该说的话，还得说，你不说，我不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将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带坏了孙子们，可就不好了！”
既然杨华明都这样说了，那康小子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杨华明看着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糍粑，摇摇头，“待会你拿去给金钏吃了，我看她就吃了一块，这糍糕味道不错，晴儿的手艺好，舍得放油。”
康小子点点头。
杨华明接着又问：“这糯米，听说是李老二送过来的？当真？”
康小子点头：“千真万确！”
杨华明抬起手摸了摸下巴上一撇明显修理过的小胡子，沉吟了片刻，又道：“这李老二最近是个啥情况啊？我都没再去央求他过来，他怎么自个跑过来了？”
康小子也觉得是这么个事儿，说：“确实，这段时日，不仅送糯米，前阵子有一天还送了大半框子的泥鳅过来，说是给大姐补身体的。”
“这遭又送糯米过来，说是他们家里今年新打的糯米，送点给咱家尝尝新，就是先前咱吃的那个八珍饭！”
杨华明恍然。
“这李老二想干嘛？难道是因为咱荷儿上回救了她的命，所以良心发现，隔三差五送东西过来报恩？”
康小子道：“我觉得很有可能！这说明李家兄弟本就是知恩图报的人。”
报恩，跟别的，还是有区分的。
所以杨华明也就没再对李老二的行为有什么深究的了。
离开堂屋的时候，杨华明还特地交代康小子，“回头跟金钏儿那里交代一声，白天我们都不在家的时候，要是李老二还过来送东西答谢，让她不要再收了。”
“跟人家把话说清楚，用不着再送东西，咱荷儿身体也无恙了，一切恢复正常，往后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你就把我的原话告诉金钏儿，回头当着李老二的面，就说这是我说的！”
康小子双手作揖，微微俯下身去：“知道了爹，我待会就跟金钏那细说。”
“好，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我回了！”
杨华明抬步出了堂屋。
康小子犹豫了下，还是上前几步喊住了杨华明：“爹，你这搬离主屋也好些时日了，是不是差不多可以搬回去了？”
杨华明愣了下，看向康小子。
康小子硬着头皮，红着脸接着说：“爹和娘是一家之主，也是这宅院的主人，理当睡一块儿才有祥和的气象嘛！”
第10672章
李家村。
李家哥仨夜里躺到铺子上，哥仨都光着膀子睡觉，但屋里依旧热得让人心烦意燥的。
这睡不着，自然就得拉呱一阵。
就好像大学男生宿舍开睡前的茶话会那般。
李老三年纪最小，性格活泼开朗，通常也是话题最多的那个，对什么都像个好奇宝宝喜欢问。
这不，他又朝李老大问开了：“大哥，是等咱把晚稻秧苗***去就去山里营地里接活？还是等到中秋节之后啊？”
李老大说：“这段时日我没去过长坪村那边，也没跟骆夫人那边碰头。”
“不过，照着之前说好的，应该是等到中秋节后，咱晚稻收割入仓了再派发咱差事。”
李老三很期待，“那就好，我听我们村那些人说，骆大小姐的营地里全都是女兵？当真？”
“嗯，是的，既然是大小姐自己拉的队伍，那肯定是招收女兵了，招收男兵不方便。”李老大道。
李老三想了想，又说：“我还听咱村他们说，营地里的女兵清一色都是十二岁到十八岁的水灵小姑娘大姑娘咧！”
黑暗中，一只手在李老三脑袋上拍了一下。
“老三，你到底想表达啥？水灵不水灵的又能咋样？咱是去干活的，你最好别被咱村人那些歪门邪道的话带坏了！”
黑暗中伸手拍李老三，并且训斥李老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沉默的李老二。
李老三揉着脑袋，有些委屈的辩解道：“我没有，是他们说的……”
“他们他们，是不是咱村那几个二流子？你别跟他们混一块儿，对你没好处！”李老二接着呵斥，声音比先前更加严厉了几分。
李老大这时也坐起身，黑暗中看不清李老大的面孔，但是听他接下来说的话还有说话的语气，李老三不难想象出大哥的脸应该比那锅底还要黑还要吓人。
因为大哥说：“老三，你二哥说的对，咱得到营地差事这机会太难得，人家骆夫人是看我们哥仨人老实，干活肯卖力气，才把这么好的赚钱机会给了咱！”
“咱几个要是把握住了，做的活让人家骆夫人满意，指不定日后有啥差事，人家骆夫人也会想着咱，照顾咱得！”
“大哥，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会好好珍惜这回的活计的！”李老三珍重保证。
李老二也翻身坐起，将手重重搭在李老三的肩膀上。
“三弟，二哥晓得你这个年纪对啥都好奇，但好奇害死猫。”
“不要被村里那些二流子蛊惑，更不要对营地里的女兵好奇，去包打听，也不要帮村里谁谁谁的往里面的某个女兵递东西捎话啥的。”
“不该咱管的咱不要管，不该咱问的咱不要问，咱就是埋头干活，伸手拿钱，眼睛不要乱瞟，且不说骆夫人和骆大小姐对这块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就算是那些女兵们，个顶个的都是练家子！”
“你，千万，千万不要去招惹！”
这一夜，原本是非常寻常的一次夜间茶话会，最后演变成李老大和李老二联手对李老三的训斥和告诫的睡前会议。
而且凭这哥俩对自己一手带大的三弟的了解，经过一番盘问，果真问出原来是李老三不小心跟村人说漏了嘴，让人知道他们哥仨可能下半年要去山里骆家的女兵营地里盖屋子。
然后这几天，村里有个二流子就主动跟李老三这里套近乎，还时不时的从家里拿点瓜子花生啥的来跟李老三这拉关系。
关于那个二流子，在李家村的风评可不好。
做人没品，村里不管谁家的闺女和小媳妇儿，只要长得好看的，他都像一条癞皮狗那样去黏人家，怎么驱赶都没用。
就算是年长些的嫂子和婶子，稍微有几分女人的姿色的，他都不挑！
好几回人家男人都把他堵在床角，衣衫不整的，换做别的人，这不早心虚理亏不知该如何跪地求饶，又或者挣扎逃窜么？
但他一样都不占，还能嬉皮笑脸的跟人家那辩解，各种耍赖不承认，人家气到不行把他打一顿。
打一顿就打一顿呗，只要不给打到当场断气，回头他养好了伤出来，照样又是一条好汉。
久而久之，在村里，女人们看到他都吓得老远就躲开。
男人们看到他也是直皱眉头。
他自己年纪跟李老二差不多，家里条件在村里也还算过得去，上头几个哥哥姐姐。
照理说他应该好说亲，可是，因为他这些行为，十里八村但凡听说他事情的，都不可能把闺女嫁给他。
他就这么打起了光棍，然后某一天，他去山里放牛。
经过营地那边无意中看到了一列女兵在出来山林里实地训练。
他当时就被领队的那个风姿卓越的女人给吸引到了。
一打听，那个女人叫红袖，是骆大小姐的左膀右臂。
这条光棍当时就馋红袖馋得眼泪从嘴角流淌出来。
还没等他擦去，一个扎着高马尾，剑眉星眸一身英气英姿飒爽穿着银色盔甲的高挑女将便从天而降落到了他面前。
一记窝心脚踹在他心口，当时就把他五脏六腑踹的差点碎裂，脑浆都混在一块儿了。
等到他摇晃匀了脑浆重新望去，那列女兵早已钻进了密林里，不见踪影。
但是之前踹他的那个女将留下的话，却是还在耳边盘旋。
“我是骆无忧，再敢来营地附近乱瞟，挖了你的狗眼！”
骆无忧？
那不就是骆大将军的闺女，骆夫人的掌上明珠嘛！
惹不起，那是真的惹不起！
他回来老实了一阵子，但还是时不时的偷偷往那边去偷窥。
不敢靠近了，怕被挖眼睛。
通过一段时间的偷窥，他看到了很多不同面孔的女兵。
虽然他从未跟她们中的谁说过话，但是，他竟然无师自通的打听到了她们各自的名字。
准备意义上来说，应该是那几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兵的名字，因为他听到她们的同伴喊她们，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也就对号入座了。
然后，他知道了当日那个风姿卓越的副将叫作红袖，是骆大小姐的姑姑。
红袖就不敢奢望了，怕被挖眼。
但是另外两个叫做香秀和娉婷的，他却是觉得她们跟自己有夫妻相，可以试一试。
就缺一个中间衔接的桥梁。
这不，李家哥仨接了营地的活计，这不是就是桥梁来了么！
第10673章
“三弟，我和大哥方才叮嘱你的话，你定要牢记心头，莫要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蛊惑利用，做出遗憾终生的错事！”
最后，李老二再次用力捏了捏李老三的肩膀，郑重叮嘱。
此时的李老三眼皮子已经困到睁不开了，他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大哥二哥放心吧，我记住了。”
李老大也从旁叮嘱：“往后跟那家伙保持距离，别凑太近，凑太近了准没好事！”
“好……”李老三打着呵欠再次应声。
“行了，睡吧，都睡，不说话了。”李老大吩咐了声，兄弟仨纷纷躺回自己的地盘。
然而，重新躺下来后的李老二却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几回。
“大哥？”
“咋？”
“明日月中，我想去趟瓦市买点东西回来。”
“买啥？家里不缺啥啊……”
“酱油没了，盐巴也不多……”
“还有前几天，三弟念叨着想吃猪肉水饺，
咱今年收成还可以，我打算拿点糯米去瓦市卖了，
换了钱带两斤五花肉回来包饺子，咱哥仨也好久没吃饺子了，打个牙祭？”
李老大翻了个身：“可以，那你更要早点睡，明日赶早去，赶早回。”
“诶，好嘞！”
天还没亮，李老二就起来了。
他把大哥和三弟的早饭悄悄烧好，好让他们待会起床之后可以扒拉一口现成的再去下地干活。
而他自己则啥都没吃，而是把十来斤糯米装到篾竹箩筐里，盖上箩筐的盖子，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喝了，拉开院子门就上路。
他特地绕道往长坪村方向那边，打从四房门口的大道上过。
此时天才麻麻亮，长坪村村口的池塘里才两三个浆洗的妇人。
那几个妇人看到李老二打从塘坝上过，虽然一时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因为是邻村，所以也都有些眼熟。
待到李老二走过去，那两三个妇人就小声议论开了：“那个年轻人是李家村的谁来着？”
“李老二，他家里还有哥哥和弟弟，哥仨给人家盖屋子的那个李老二。”
“哦，对对对，就是李老二，这阵子时常见他往咱长坪村这边来啊。”
“许是路过吧，瞧他背了那么大的背篓，像是要去赶集的样子。”
“赶集咋往咱这边走呢？他们李家村那边不是可以抄小路去镇上吗？往咱这边要绕好大一个弯子啊？”
“谁让我们这边的路好走呢，听说修的比官道都要好呢！”
“呵呵，你们两个都猜错了，那李老二往咱这边来绕远路，可不是贪图咱这边有官道……”
另外两个妇人一下子就从这话里听出端倪，都把脑袋伸过来：“快说说，那李老二到底贪图的啥呢？”
先前说话的妇人便朝着村口的方向努嘴示意。
“啥意思？为了过来巴结骆家？”
“啥呀，骆家巴结得上？那家那家！”
“四房？”
“你猜对了！就是四房！”
“巴结四房？这不能吧？四房能有啥好巴结得？四房自己都是靠着巴结骆家呢！”
“荷儿！”
“荷儿？啊？你是说这李老二稀罕四房的荷儿？”
“对！”
“天呐，这李老二看着高高大大浓眉大眼的汉子，咋是个瞎了眼的呢？”
“对啊，真是瞎了眼，但凡长了眼睛的都不会看上荷儿那种人。”
这几个聊天的妇人的年纪都在荷儿之上，而且还不是大了一星半点，基本上她们都比荷儿大了十来岁的样子。
所以荷儿少女时代在村里养狗那阵子的嚣张跋扈，她们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过的。
荷儿在她们的眼中，那是贴上了标签的，不好招惹，但是如果娘家有兄弟说亲，或者婆家有小叔子要娶亲，基本上都不会考虑荷儿这种类型。
“李老二真是瞎了！”
……
话说这个在别人眼中已经瞎了的李老二此刻已经到了四房的院子门口。
他故意放缓了脚步，眼睛有些紧张，还有些期待的往四房院子里张望。
这也得亏了四房的院子是篱笆院子，篱笆现在还没开始长，李老二的身高站在外面大路上，一眼能把院子里的一切纳入眼底。
并没有看到荷儿的身影，甚至都没看到四房人的身影，灶房的烟囱里也没有冒烟。
看来时辰还太早了点，四房的人都没还起床。
李老二在门口稍稍徘徊了一阵，眼见这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只能咬咬牙，背着篾竹框子继续往前走，一口气到了瓦市。
到了瓦市后，他径直去找康小子和荷儿的那个摊位，发现摊位是空的，看来他们姐弟今天还没有过来开张。
李老二在距离他们摊位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地方蹲下来，打开背筐准备售卖糯米。
他之前没有做过买卖，也不好意思大声吆喝，反正就是蹲在那里，把装着糯米的米袋子打开并翻过来，好让面前过往的顾客能看到他在售卖的东西。
蹲了有快一炷香的功夫，过来问询价格和打量糯米的人是不少，不过却都没什么人买。
这期间，瓦市的一个类似于小头头的人过来了，跟李老二这里收了两文钱的临时摊位蹲点费，又甩给李老二一个类似于证明的竹牌。
李老二捏着手里的竹牌，看着面前箩筐里一粒没卖出去的糯米，哭笑了笑。
这倒好，买卖还没开张，就先付出去一笔了。
希望待会能有好运吧……
糯米一直都是问的多，买的少。
究其原因，李老二琢磨过了，应该是因为这糯米的价格比米粮铺子里的其他米要稍微贵出个两三文钱一斤吧！
糯米的去壳量不如其他米，李老二也没法降价啊！
过了一阵，旁边传来一阵响动，不仅有脚步声，还有车轮子和搬运东西的声响。
李老二抬起头，看清来人，他怔住了。
来人可不就是荷儿和康小子姐弟俩么，康小子推着一辆两个轮子的木板车，木板车上放了一筐一筐的新鲜蔬菜瓜果，他在前面拉车，荷儿在后面帮他推车。
到了他们的摊位前面，康小子便把木板车停下，然后姐弟俩便开始卸货，把木板车上的菜筐子一筐一筐的往地上搬。
第10674章
有一只筐子也不知道装的是啥菜，看着老沉的样子。
却偏偏是荷儿去搬那一筐，荷儿搬到一半好像有些吃不住，手臂都在打颤。
眼瞅着那一筐菜就要掉到地上，李老二赶紧冲上去帮忙接住快要从荷儿脱落的筐子，“我来！”
荷儿抬起头看到帮自己的人是李老二，惊讶了下。
荷儿的眼中随即溢出惊喜来。
李老二也很高兴，他朝荷儿笑了笑，说：“我来帮你搬。”
他接过沉重的筐子放到荷儿指定的地方，然后又转身去木板车那边帮康小子卸货。
康小子看到是李老二，也是愣了下。
昨夜老爹杨华明让他叮嘱金钏的那番话，康小子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爹的意思是，既然大姐好不容易从之前那个桃花劫里走出来了，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那么就尽量不要再让大姐和李老二过多接触了，免得接触多了又触动了大姐心里那层念想。
正因为如此，他昨晚临睡前不仅把爹的那番话一字不落的交代给了金钏，让她回头再遇到李老二往家里送东西，千万，一定得学会拒绝，再不能收，更不能跟李老二那边有半点牵扯。
怎么这才刚交代完，李老二就跑到他和大姐的眼皮子跟前来了呢？
是不是有点嚣张？
康小子板着脸，并没有因为李老二帮大姐搬了那筐菜而露出感谢的笑容。
也没有因为在瓦市这边遇到家门口的熟人，而表现出几分亲近和友善。
相反，康小子不仅板着脸，语气还有点生硬的说：“李老二你咋跑这来了？你家里没活计做？”
李老二不太明白康小子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疏离了，之前两人在一起说话，康小子都是很亲切友善的。
李老二指着旁边装糯米的箩筐，“我今天赶集来卖糯米，卖完就回去。”
康小子扭头也看到了李老二的临时小摊点，刚好就挨着自家的摊位，也不晓得是巧合呢，还是李老二故意的。
但康小子眼下也没精力去猜测那些了，因为今天他和大姐出门的时辰相对平时要晚一点点，得赶紧把摊位支棱起来，开张招待顾客了。
“你去卖你的糯米吧，这里我们自己就行！”
康小子直接接过李老二准备再搬的第二筐瓜果，走向摊位。
并且吩咐荷儿：“大姐，你也别站着发呆了，赶紧的开张吧，赚钱要紧！”
荷儿似是想到什么，微微红了下脸，随即也点点头将目光从李老二身上收回来，站到摊位后面。
姐弟两个打配合，康小子把瓜果蔬菜一筐一筐的从木板车上卸下来。
荷儿则掀开面前L形的摊位上盖着的木板，露出底下干净的另一块大木板，抖开从家里带过来的一块干净的凉席铺在那块将近五平方米的大木板上。
最后再将各种蔬菜瓜果分门别类的摆放整齐。
李老二被姐弟俩暂时晾到一边去了。
他看着荷儿那忙碌的样子，手脚麻利，干活利索，先前还毫无特色的一筐筐蔬菜瓜果经过她这双巧手的摆放，如同排兵布阵般，顿时，呈现在面前摊位上的景象便立刻生动起来。
五颜六色，色彩斑斓，青菜的叶子还沾着晶莹的晨露。
西瓜的纹路格外的清洗，黄瓜翠绿翠绿的很是养眼。
一把把辣椒干干净净，紫皮茄子和青皮茄子异样的饱满，都能赶上小儿臂膊长的丝瓜条，顶端还带着黄颜色的小花儿，一看就是才从藤蔓上摘下来没多久的样子。
除此外，还有很多其他的蔬菜和瓜果，突出一个新鲜！
李老二再去看其他摊位，他发现比起其他摊位上很多焉头巴脑的菜，康小子和荷儿这摊位上的菜，真的非常的良心和用心了。
可见同样是卖菜这样的小事，这姐弟俩都付出了比别的摊位更多的心思，怪不得这几年康小子姐弟靠着这个摊位，能支棱起四房的新宅子。
随着这摊位的支棱起来，顿时，气势就出来了。
旁边拎着菜篮子的顾客便源源不断往这边摊位汇聚过来……
你看这个，他挑那个的，康小子还在整理空筐子，并把木板车推到后面去堆放起来。
而这边摊位前，荷儿已经开始张罗了起来。
因为她是个哑巴，所以跟人沟通只能靠打手势，这无疑有点阻碍沟通，但是阻碍，并不是阻止。
但是有时候难免遇到一些挑三拣四的妇人，仗着荷儿说话不利索，故意跟荷儿这砍价。
见荷儿回应不及，那妇人便先斩后奏，“你不吭声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哈，便宜两文钱，再送两根葱给我……诶，这葡萄不错哈，我尝个……”
荷儿急得直摆手摇头，脸也涨得通红。
这个妇人充其量就买了六文钱的黄瓜，还砍掉了两文钱，顺走两根葱，掐了两颗葡萄，那么这趟生意荷儿和康小子撑死了赚一文钱！
香葱可以顺走，毕竟是自家种的，不要钱。
可是葡萄却是从外面进货过来的，这两颗掐走，都小二两葡萄了！
一只男人的大手挡在了葡萄前面，同时也挡住了那个妇人伸过来的手。
手的主人是李老二。
李老二平静的对那个想要占小便宜的妇人说：“婶子，香葱你顺走就算了，葡萄最好花钱买，这可不是赠送品。”
“你谁啊？”妇人的手缩了回去，不悦的瞪了眼李老二。
李老二看了眼荷儿，接着又说：“我是旁边卖糯米的，看不过去你这行为，你看人家摊主都没答应，你上手就拿，这就有点过了！”
妇人也扭头去看荷儿，感觉有点尴尬。
但她还是嘴硬的说：“我跟这对姐弟熟，我是老顾客了，老顾客尝两颗葡萄不算啥吧？”
“再说了，要是尝的满意，我搞不好就买了呢？你们做生意哪能这么眼皮子短浅？”
荷儿对此只能报以为难的笑。
她抬手比划了几下。
她的这一连串手势李老二看懂了。
荷儿是在说，这个妇人老顾客确实是老顾客，可是她十次试次能买上两次就不错了。
第10675章
若是别的便宜点的果子也就罢了，类似普通这种果子，是从外面进过来的。
沿途的运费，到了之后的保管费，各方面算在一块儿成本本就不低。
不是不照顾老顾客，而是实在没法照顾……
李老二看懂了荷儿的手势，相信这妇人也是看懂了的，不然，她的脸就不会一路红到耳后根了。
但她却非要装作看不懂，撇撇嘴，甩下买黄瓜的四文钱就要走。
荷儿急了，赶紧从摊位后面绕出来准备拦截妇人。
妇人却已经脚下开溜不打算给荷儿机会。
结果，她再次被李老二拦住并拽了回来。
“这黄瓜明明是六文钱，我在旁边都听到了。婶子，请你补齐剩下的两文再走。”
这下，那个妇人恼羞成怒了，指着李老二就破口大骂：“你个卖糯米的多管闲事做啥？我多给两文少给两文的，人家摊主都没说啥，要你多管闲事？”
李老二怒极反笑，也同样指着那妇人的鼻子说：“你就欺负人家摊主说话不方便，大路不平旁人踩，今天这两文钱你必须给我放回去！”
“我不放咋样？你这个疯狗还想咬我不成？”
“我不咬你，因为我这牙口估计咬不动你。”
旁边围观者一阵哄笑。
这妇人骂李老二是疯狗，结果被李老二反骂了。
就连疯狗都咬不动的皮，那会是啥？
在一众人的哄笑声中，李老二倒是面不改色，而这个妇人却是气到脸红脖子粗，就差没跳起来。
李老二接着说：“我不咬你，不过我会打抱不平一路跟你掰扯，闹倒衙门去都行！”
“那就去衙门，谁怕谁？”
这时，旁边看热闹的人里有人叫了：“胖婶你可得掂量清楚，你家有亲戚在瓦市，容你到处揩油，真要闹去了衙门，人家摊主抬出背后的亲戚来，你和你家亲戚扛不扛得住？”
“亲戚？啥亲戚？”胖妇人跳着脚问。
目光一转，她看到不远处她娘家哥哥正往这边过来。
娘家哥哥托了保长的关系，在瓦市做了一个小头目，负责给这些摊位主收缴摊位租赁费。
也正因为这样，自己才能在瓦市里面打秋风，这些摊位几乎没有她没有揩过油的。
包括这对哑巴和豁嘴姐弟的摊位，她更是揩油揩的多，但从来没遭到过拒绝。
正因如此，她的胆子才越来越肥。
而此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愣头青，竟然敢拦她？
“你是卖糯米的吧？好极了，姑奶奶我今天要吃糯米饭……”
妇人原本被李老二吓下去的气焰，在看到自家哥哥往这边过来，顿时再度高涨起来。
而她哥哥也很快走到了近前，“干啥呢这边？围这么多人？”
人群让开一条路，他走进来。
胖妇人立马蹿到她哥哥跟前，指着李老二说：“哥哥，这个卖糯米的对我动手动脚，快些把他带去你们衙门，好好审问下！”
小小的瓦市是不存在衙门的，妇人啥都不懂，只把她哥哥和其他几个头头当差办公的几间屋子唤作衙门。
他哥哥看了她一眼，“别瞎说，衙门在县城县太爷坐镇呐！”
胖妇人撇撇嘴，心说哥哥也真是矫情，平时在家里跟亲戚朋友吃饭喝酒，大家都这么说，他不是还挺受用么？
“你们什么情况？”她哥哥又问。
妇人立刻指着李老二，又把刚才的情况断章取义，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哥哥听完，便沉下脸来问李老二：“你不是卖家，也不是买家，她们两方才是，买卖自由，你跳出来欺负一个弱女子？还对她动手动脚想要干嘛？”
李老二并没有因为对方身上这故意释放出来的试图威压的气势而有半点怯弱。
相反，他义正词严的说：“动手动脚？呵，我眼睛还没瞎，再饥渴也不至于！”
“哥哥，他骂我！”胖妇人急眼了，指着李老二嚷嚷起来。
她哥哥也黑沉着脸盯着李老二。
李老二目光无惧的看着对方。
荷儿看到这样，紧张到不行，赶紧过来站在李老二身旁，轻轻扯着李老二的袖子，希望他不要跟瓦市的小头目硬来。
李老二却扭头看了眼荷儿，对她投来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咱一不偷二不抢，犯不着被人占了便宜还要忍气吞声。”
若是对方是大人物，那也就罢了，鸡蛋不碰石头。
而据李老二所知，这瓦市的小头头也不过是几个跑腿的，从之前表现还不错的小商贩里挑选出来的。
至于咋样评价‘表现还不错，说白了，会钻空子会送礼咯！
对于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惧怕的？
别说荷儿姐弟背后有老杨家和骆家撑腰，就算没有，李老二也不怕！
凭啥？
就凭他有兄弟仨，就凭他李家村还有几个堂伯堂叔和几个堂哥。
虽然平时在村子里，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但要真是打起架来，那不好意思，一笔也写不出一个‘堂字，大家撸起袖子都会一起上阵的！
而面前这兄妹俩，显然也没料到今天会遇到个愣头青，这让他们两个也有点下不来台。
硬来？
李老二这高个头宽身板子，看着就是做惯了庄稼活有一把子力气的，冒然出手，搞不好还得挨打。
就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候，那边又过来一个小头头。
他们两个是共事的关系，对方比自己早来一年，算是前辈。
看到来了个前辈兼同事，这个哥哥立马底气硬了。
他赶紧招了那边的人：“张哥，快过来，这里遇到一个捣乱的！”
那边的人闻言赶紧往这边来。
这边的兄妹俩顿时嘚瑟起来，尤其那个胖妇人，瞪着李老二以及荷儿，“待会到了里头衙门，有你们好受的！”
荷儿见状，有点慌。
她不是怕别的，她背后有靠山，一般情况下她是不用的。
她是担心李老二，所以她上前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李老二。
然而李老二却将荷儿反护在身后。
“不要怕，一打二我从来没怂过！”
他开始扯袖子。
而这当口，那边的小头头也到了。
而安置好木板车和空筐子的康小子也过来了。
第10676章
“什么情况？”
“咋回事？”
另外一个小头头和康小子几乎是同时开口，完事了，两人看向彼此，都是楞了下。
那小头头的笑容霎时堆叠在脸上，主动朝康小子热情的说：“康弟，弟媳妇都快要生了吧？你这天天出勤咋也不留家里陪陪她？哥哥我这就要说你了啊……”
康小子也随即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王哥说笑了，就因为快要生了，我更得出勤出勤快点哈，不然咋赚钱养孩子呐！”
话说完，康小子的扫向站在自家摊位前的另一对小头头兄妹，“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本本分分做买卖，你们这是想要干嘛？”
小头头兄妹被先前那个同事的反应给看得有点懵圈，这会子还没反应过来。
之前跟康小子寒暄的那个小头头王哥这时将胖妇人的哥哥拉到一边，低语了两句。
后者面色大变。
但也只是瞬间，他便用力吞了口口水，强行压下了内心的震惊和后怕，陪着笑脸来到康小子，荷儿跟前。
“不好意思两位，是我没搞清楚情况，我替我妹妹跟你们赔个不是！”
说话的当口，他竟然双手抱拳朝康小子姐弟俯下身去拱了好几下。
康小子和荷儿对视了一眼，姐弟俩眼神里交汇的意思都很明白。
王哥是瓦市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王哥这是把老杨家，以及老杨家和骆家的关系告诉了后者，所以后者才赶紧跟他们这赔礼道歉。
对于这种情况，康小子和荷儿以前也遇到过，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兄妹都不太愿意去用，他们还是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在瓦市站稳脚跟。
但是今天这种情况，需要借力，那也没必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小头头朝康小姐姐弟赔礼道歉完，又扭头去跟李老二那释放出善意：“这位大兄弟，先前是我冒犯了，大兄弟莫要见怪，稍后等收摊诸位忙完了，我请几位去喝酒咋样？”
不等康小子和李老二他们做出回应，被晾在一旁的胖妇人率先沉不住气了。
她跺着脚嚷嚷起来：“哥哥你吃错药啦？你钱多烧的还请他们喝酒？你是不是傻呀？”
“闭嘴！”
做哥哥的猛地一个扭头，那凶狠警告的眼神跟唾沫星子一块儿甩了胖妇人满脸。
哥哥震慑住了妹妹，又扭过头来朝康小子他们这边歉意的笑了笑，并且从身上掏出两文钱放到摊位上：“我妹妹不懂事，我替她把钱补上。”
“那啥，我就不耽误几位做生意了，祝几位开张大吉，生意兴隆！”
说完这番吉祥话，哥哥拉起胖妹妹转身一溜烟跑开了。
王哥朝旁边围观的顾客以及附近的摊位主那像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没啥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
人群散开，大家各忙各的去了。
王哥亲热的揽住康小子的肩膀，朝那对兄妹离开的方向抬了下下巴：“那女的，脑子不太好使，我们一起的都躲着她，瓦市的狗见了她都得掉头，你们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王哥的话，不仅是对康小子和荷儿姐弟说的，同时也是对李老二说的。
几人也不傻，知道啥时候硬刚，啥时候得借坡下道。
所以荷儿和李老二都不出声，让康小子来发言。
康小子淡淡一笑，对王哥说：“我自然是不跟胡搅蛮缠的妇人一般见识的，就算她以往没少揩我们这小本买卖的油，我都没说过她。”
“但她今天揩油不成就把瓦市管理者搬出来想压人，一口一个衙门，这就有些嚣张了。”
王哥也被‘衙门这两字吓得连连点头：“是是，确实是妇道人家瞎鸡儿说，衙门那在县衙呢，我们不过就是保长安排的几个跑腿的，帮忙维持下瓦市的秩序罢了，是为顾客和摊主效劳的……”
朝廷外面如果还有别的小朝廷，那会被视为造反。
一个地方，衙门就摆在那儿，士农工商，瓦市这块属于商。
商都排在农民和手艺人后面呢！
这样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地方，要是敢自称是衙门，被人听到捅到上面去，这可是要治罪的！
该死的胖妇人，要作死拉你哥哥就行，别拉扯上我们！
王哥在心里把那对兄妹，尤其是那个妹妹狠狠诅咒了一百遍，又再次对康小子他们说了一番好话，眼瞅着康小子摊位前的顾客越来越多，这王哥不好意思再留这儿继续耽误人家做生意。
“待会收摊了，我再来找你们。你们先忙哈！”王哥招呼了一声，转身离开。
康小子和荷儿继续招徕来往的顾客。
李老二也回到了自己的糯米筐子跟前蹲下身。
过了一会儿，康小子忙里抽空趁着空隙来到李老二跟前，递过来一个果子。
李老二看了眼，摆了摆手，“我不饿，不吃。”
康小子道：“这果子水多，给你解渴用的，先前你帮我大姐出头，舌战肥婆！”
肥婆？
李老二被康小子给先前那个胖妇人取的绰号给逗笑了，这才伸手接过了果子，道了声谢，咬了一口。
又脆又甜，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水。
“好吃，还很解渴，多谢了！”李老二道。
康小子脸色较之前刚看到李老二的时候，缓和了不少。
“刚才那妇人也算是老顾客吧，平时揩油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和大姐都睁只眼闭只眼。”
“今天许是看我不在，又欺负大姐说话不利索，所以就有些过分了。”
“先前多亏了你维护我大姐。”
李老二摇摇头：“路见不平一声吼，我最看不惯那些。”
康小子打量着李老二，心说自己在瓦市混，之所以不畏惧这些人，究其原因是因为背后有靠山，知道最后肯定能找到人帮自己兜底。
这李老二，先前那么顾勇，竟然都敢跟瓦市的小头头硬怼，他依仗的是啥？
“如果没有我们老杨家和骆家的关系，今天我们仨估计一个都别想好好走出瓦市。”康小子又道。
这几年，发生在瓦市的事情，他见得多了。
第10677章
千万别小瞧这个瓦市的管理者们，在瓦市这一片天空下，他们可是横行霸道吆五喝六，没有哪家摊位主敢反抗！
“先前，你的胆气，让我佩服。”康小子接着又说。
李老二只是淡淡一笑，“这没什么好佩服的，因为你们在这里长期做生意，这里是你们营生的来源，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而我不一样，我并不指望这个吃饭，我不爽了大不了跟他们干一架再回家去种田。”
“再说了，大家都是眠牛山这一带的，谁家住哪一打听都清楚了，我要是这回打架吃了亏，回头家去我大哥晓得了，少不得喊起几个堂哥堂弟和村里人，大家一起跑那对兄妹家里去，我光脚不怕他们这些穿鞋的。”
李老二这番带着一些痞气的言论，倒是头一回让康小子听到。
这让康小子不得不对李老二重新相看了。
一旁的荷儿虽然在给顾客刨土豆皮啥的，但是一双耳朵也是高高竖起捕捉着这边的动静。
李老二的这番话，落在荷儿的耳中，那是相当的霸气。
这可跟他以往一贯的老实巴交的庄家汉子形象大有出入。
此刻的他，还有之前的他，身上那种男子汉的担当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让荷儿也忍不住偷偷去打量他。
越看，她的眼神就越温柔，心中那原本就努力压下去的欣赏之情，更是忍不住又开始抬头了。
但荷儿还是忍住了，她低下头收回眼神去。
因为她知道，他人好，心好，热心肠喜欢打抱不平。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接受自己的爱慕。
经过这段时日的反省，荷儿总算明白了，爱慕和其他东西，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康小子也回到了自家摊位这边帮着荷儿一块儿招徕生意。
而李老二呢，说来还真是奇怪了。
先前他蹲在这里好一阵都没有半个人过来买他的糯米，就算有人过来看，一问价格，稍微比较一下就打了退堂鼓。
所以他之前那么久，是一粒都没卖出去。
而经过了刚才他打抱不平替荷儿出头，怒怼胖妇人，甚至连胖妇人的哥哥，这个瓦市的其中某个小管理者都不放在眼中之后，突然就有很多人围到了他的临时摊位点跟前，开始重新打量他筐子里米袋子里装的十来斤糯米了。
不一会儿，你一斤她两斤他三斤的，米袋子就给清空了。
旁边摊位上一个大娘还偷偷给李老二塞了一把菜，小声跟他说：“小伙子，你好样的，今个帮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李老二愣住了，反应过来则是哑然失笑。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先前的事儿，还带动了一波生意。
看着空空的米袋子，还有口兜里揣着的两百多文钱，李老二感觉今天这趟来得很值。
不仅换到了钱，还帮到了荷儿，没让她被那个胖妇人欺负去。
既然东西都卖完了，他也不好在这里多待，来的时候答应了哥哥和弟弟，等卖完了就赶紧回去下地干活。
他起身来到荷儿和康小子这边跟他们告别。
“需要我帮你们一起卖吗？”临走前，李老二客气的问了句。
“我不太懂行情，但我能帮着称量，或者做点力气活什么的。”李老二又补充了句。
荷儿微笑着看着他，比划了个手势。
意思是“不需要，他们忙得过来。”
康小子则笑着道：“用不着的李二哥，我们也就这个把时辰忙一点，等待会日头稍微大一些，该买菜的基本都买了回家去了。”
荷儿又在旁边打手势。
康小子和李老二一齐看向荷儿的手势语。
荷儿这次是在催促李老二赶紧回家去，趁着这会子日头光还不是太暴晒。
康小子也点点头，附和着荷儿的话说：“李老二你卖完了就赶紧回去吧，我和我大姐得等到日头落山才收工的。”
从清早卖到傍晚？
李老二环顾着这个嘈杂且充斥着各种怪气味的瓦市，这样炎热的天气，他们姐弟俩要在这个地方待上一整天？
而且还是每天都如此？
这钱……赚的也太辛苦了！
康小子便罢，是个男人，要养活家里妻小，不拼不行。
可荷儿一个弱质女流，也这样，太遭罪了。
李老二看向荷儿的眼神里，隐隐都是心疼。
女人家，值得待在家里做做家务活，养点鸡鸭啥的，挣钱养家的事情该男人来。
荷儿这样，太辛苦了。
“行吧，那我先回了。”
李老二转身离开了这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荷儿的视线中。
康小子一边招呼顾客，边用眼角余光去留意姐姐。
看到大姐那副魂儿都好像丢了的样子，康小子心里有些复杂。
大姐这副样子……八成还是没有彻底放下对李老二的念想呢。
这李老二吧，也不能怪他出来招惹。
人家也是有正经事才来镇上的，况且先前自己去安置木板车那阵子，若非李老二在这里，只怕大姐又要被那个胖妇人欺负了。
李老二人确实不赖，不怪大姐对他有念想。
换做自己是个女人，遇到李老二这个的男人，只怕也会忍不住动心的。
可大姐单方面的动心又能咋样呢？
妾有意郎无情啊，注定是空想。
康小子接着忙碌。
同时也提醒荷儿：“大姐，把心思放到正经事上吧，赚钱才是最要紧的！”
荷儿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点点头，也开始投入了新一轮的忙碌。
且说李老二离开后，先是拿卖糯米的钱去买了两斤麦子粉，又切了一斤五花肉，这些东西都是三弟惦记许久的饺子所需的食材。
完事了他又给大哥带了一坛子五斤的高粱酒。
经过了瓦市前面那条街，刚好看到有人在卖冰镇的绿豆汤。
李老二上去问了下价钱。
价钱有点贵啊，要五文钱一碗。
李老二看着兜里所剩不多的钱，想到荷儿要在那样闷热的瓦市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李老二跟老板那里砍了价，九文钱买了两碗。
捧着两碗冰镇的绿豆汤，他又转身回了瓦市。
且说摊位这边，荷儿忙了一阵后，早就是满头大汗，身后的衣裳都湿了黏贴在背上。
她带过来擦汗的帕子挂在脖子上，也早就湿得能拧出水来。
第10678章
荷儿站在那里，热得胸口一阵闷胀，脑袋里嗡嗡作响，只感觉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
康小子察觉到身后有点不对劲，扭头看到荷儿脸色煞白，站在那里眼睛空洞，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大姐，你看着不太好啊，是不是热到了？”
“你别忙活了，快，我扶你坐下你歇会！”
康小子扶着荷儿坐下来，并把姐弟俩早上出门时带出来的水袋子拧开递到荷儿面前。
荷儿接过水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她捂着心口，摇摇头，眉头痛苦的拧在一起。
康小子蹲在荷儿身前，打量着荷儿这副样子，心说大姐这怕不是中暑了？
这要是能有一口冰凉的绿豆汤就好了，那个东西降暑气最有效果了，可这会子他上哪搞去啊？
街上有地方能搞到，只是，让他把大姐一个人撂下自己去搞绿豆汤，万一大姐有个啥闪失？
可是，看大姐的脸色，那是越来越不好了。
这该咋整啊！
请快些来个人帮帮我吧！
就在康小子一筹莫展的当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摊位跟前。
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李老二。
“康小子，你大姐咋这副样子？是生病了嘛？”李老二问。
康小子忙地抬起头，对李老二说：“李二哥你来的正好，我这里走不开，偏生我大姐好像又中了暑气……”
“中了暑气？来，先把这碗绿豆汤喝了看看情况！”
李老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两碗绿豆汤来。
康小子眼前发亮，也顾不上跟李老二说那些客气话了，接过就送到荷儿的嘴边。
“姐，快，是冰镇的绿豆汤呢，你快一口气喝了！”
此时的荷儿坐在一把自家带来的折叠木凳子上，耷拉着脑袋，像日头暴晒下一株抬不起头的茄子秧。
眼睛都是眯着的。
听到康小子和李老二的声音，她勉强睁开眼睛，望着李老二，嘴巴却机械般的张开，康小子就此赶紧托住荷儿的后脑勺，将绿豆汤缓缓的灌进了荷儿的嘴里。
这卖绿豆汤的摊贩女干猾，一碗里面真正的绿豆份量其实很少，而且还炖得格外的酥软烂糯。
荷儿根本就不需要怎么咀嚼，当做茶水那般直接就给喝到了肚子里。
凉丝丝的，淡淡的甘甜清爽。
在康小子照顾荷儿喝绿豆汤的过程中，李老二也没闲着。
摘下头上的麦草帽拧巴成个扇子的形状，也来到荷儿的另一侧，一下一下的给荷儿扇着风。
附近不远处的其他摊主都已经陆续有人在收拾东西准备收摊回家避暑去了。
现在进入了三伏天，尤其最近这半个月更是一年中最炎热难当的时候。
看到这边荷儿的情况，旁边摊位就有人说了：“太热了受不了，我也收拾收拾回家躲暑去。”
“钱啥时候都能赚，人要是给热坏了，就啥都没了。”
“走咯，走咯。”
而这边摊位后面，荷儿喝下了一碗绿豆汤，又享受了一会儿李老二扇的风后，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气色。
人也睁开了眼抬起了头，缓过一口气。
她抬起手朝李老二那比划了几下，眼中堆满了感激。
李老二忙地摇头，“小事小事，你可别热坏了，像先前隔壁摊位那大娘说的，钱啥时候都能赚，人才是最要紧的！”
荷儿嘴角噙着笑，轻轻点头。
看到荷儿彻底缓过气，康小子也松了一口气。
“姐，这里还有一碗绿豆汤，你全喝了吧！”
荷儿摇头，指着李老二，又指了下康小子，意思是这是李老二买的，让康小子喝。
李老二见状也微笑着说：“对，我给你们姐弟一人买了一碗，康小子你喝了。”
康小子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也有。
但他还是舍不得喝，又端到了荷儿的面前，说：“我又不热，姐你喝了。”
李老二见状，也顺着康小子的话道：“荷儿你喝吧，再压一压你体内的暑气。”
荷儿被眼前这两个男人劝的，反抗无效，她无奈而又幸福的笑着，只能再次将第二碗也喝了。
从未喝过今天这样好喝的绿豆汤。
她感觉浑身通泰。
脸颊微微泛红，一双目光也忍不住的直往李老二那边看。
李老二也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站起身说：“既然荷儿妹子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收工收早一点。”
康小子和荷儿站起身来目送。
康小子嘴里说着感谢地话。
荷儿则是目光中带着几分恋恋不舍。
就在这时，身后又有人在喊康小子他们。
是王哥和之前那对胖兄妹中的哥哥。
两个人大步流星来到摊位前，王哥对康小子，荷儿，和李老二等人说：“几位是不是该收晌午摊了？那啥，小陈在旁边酒楼订了一桌饭给大家赔罪，走走走，我们吃饭去！”
王哥带来的这个消息，让康小子三人都有些错愕。
大家看向王哥身旁那个胖乎乎的小陈。
小陈也是满脸堆笑，对面前的三人一一笑着，在王哥的基础上对三人再次发出了真诚的邀请。
开玩笑呐，先前陈哥把他单独叫过去狠狠跟他科普了一番长坪村老杨家和骆家的关系和情况。
其实长坪村老杨家和骆家的名声，小陈早就听过一百遍了，对于小陈来说，那是高枝，永远都攀附不上的。
然而今天，他却从陈哥的口中得知，原来瓦市这边这对不起眼的残疾人姐弟，姐姐是哑巴，弟弟是天生的兔唇豁嘴。
原来这两个残疾人竟然是正儿八经的老杨家的人？
他们两个跟那个嫁到骆家的骆将军夫人是真正的堂姐弟堂姐妹？
用王哥的话来说，若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就他们那对残疾人姐弟的摊位能长年占据瓦市为数不多的几个黄金摊位点？
这是保长亲自安排的！
人家残疾人姐弟只想隐姓埋名在瓦市靠着自己的双手做点小生意，不想仗势欺人。
你丫的小陈要是再纵容你那个胖到嫁不出去的妹妹欺负人家姐弟，惹毛了到时候人家回去跟家里其他人那里提一嘴，跟他们那个将军夫人的堂姐说一句，咱们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10679章
事情的最后，由王哥坐庄，小陈掏钱，拉着康小子，荷儿，李老二三人去了瓦市口一家酒楼狠狠吃了一顿。
“原本是准备去镇上最高端的天香楼请几位喝酒的，可是天香楼这段时日再整修，暂停营业了没辙，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几位多担待！”
酒足饭饱之后，满桌杯盘狼藉，王哥打着饱嗝再次跟康小子这里解释。
康小子也喝了不少酒，脸都红了，微笑着说：“天香楼是我堂姐开的，我二姐夫他们帮着打理。”
“年后天香楼整改重新开张，我二哥过来做掌柜，所以这阵子暂停营业。”
听到这话，王哥连连点头。
“你二姐夫我知道，陈管事嘛，他跟我一起喝过酒呐！”
提起天香楼的陈管事，王哥的眼中都是尊敬。
旁边的小陈更是一阵阵的错愕！
对于他们这些瓦市管理者来说，天香楼这类大酒楼的菜板管事可是他们眼中的财神爷，得罪谁也不会去得罪财神爷。
没想到财神爷是面前这摊贩的亲姐夫，下一任掌柜是二堂哥，东家是亲堂姐……
尼玛，如果先前还在为这顿饭心疼，那现在小陈只感觉后怕和庆幸。
幸好幸好王哥做中间人，请了一顿饭，希望能化解今天的矛盾。
“那啥，几位，今天是我们兄妹唐突了，我再次敬几位一盅，***了你们随意！”
小陈越想越坐不住，再次站起身双手举杯朝康小子三人敬酒，腰杆都不敢挺直……
吃饱喝足，康小子和荷儿也不打算继续做买卖了，尤其今天荷儿还差点中暑出状况，所以康小子收拾了下东西，拉着板车和李老二一块儿结伴回村。
回村的路上，李老二和康小子两个轮流拉木板车，并且，李老二还坚持着让荷儿坐到了木板车上去。
荷儿坐在木板车上的菜筐子中间，头上戴着李老二的麦草帽子，她望着前面正在拉车的李老二。
男人宽阔的肩膀，被汗水打湿的衣裳黏贴在身上，印出非常清晰的线条轮廓，抓着车把的强壮有力的臂膀……看着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荷儿安全感被拉得满满当当。
康小子也很高兴，走在李老二的身侧，两人一路的聊着天。
不知不觉就到了长坪村，木板车停在了老杨家四房的院子门口。
“李二哥，到家里来喝口茶。”康小子招呼着。
荷儿也从车上下来，一脸期待的望着李老二。
李老二却抹了把汗笑着摇摇头：“今天是真不能喝了，再耽误下去我筐子里那二斤猪肉都要臭掉了。”
听到这话，荷儿赶紧去打量那肉，埋头嗅了嗅，点点头。
目前还是好的，没坏掉，不过要是再耽误下去就真不行了。
所以荷儿朝康小子这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说今天就算了，肉要紧。
康小子于是对李老二道：“既如此，我就不留李二哥喝茶了，你赶紧忙去吧！”
李老二临走前对康小子说：“今天，我要多谢你们，沾你们的光我去吃了一顿酒席。”
康小子谦虚的摆摆手：“李二哥莫要那么说，该道谢的人是我才对！”
今天如果没有李二哥，大姐不仅要被人欺负，后面还得中暑昏厥。
所以，带李二哥去吃顿饭，天经地义。
“荷儿，康小子，你们今个咋收工这么早？买卖不做啦？钱不赚啦？日子不过啦？还在门口跟人拉拉扯扯的做啥？快些回家来！”
伴随着这一连串连珠炮似的语言输出，一个非常不讨喜的身影出现在院子中间。
可不正是刘氏么！
刘氏拉长着一张脸瞪着荷儿——身旁的李老二。
李老二看到刘氏，礼貌性的朝刘氏这打了个招呼，喊了一声四婶。
换来的是刘氏嘴巴一翘，鼻孔里哼了一声扭身回了堂屋。
李老二闹了个大红脸。
旁边的康小子和荷儿也是面面相觑，都很尴尬。
康小子对李老二说：“李二哥，我娘就这性格，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荷儿低垂着头，并没有跟李老二那里比划什么，但是那脸上的羞恼却是怎么都遮不住。
李老二见状，忙地说：“怎么可能，四婶刀子嘴豆腐心，人没毛病的！”
“好，好，那李二哥你快些回去吧，咱改天再一起喝茶。”
“好的，你们进屋吧，还有荷儿妹子，你先前中了暑气，多休息！”
荷儿听到李老二临走前对自己的关照，不由得再次抬起头望向他，轻轻点头，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嗯。
四房堂屋里。
刘氏看着姐弟俩今天上交的钱，更加不高兴了。
“今天赶大集，还以为你们能卖个底朝天呢，瞧瞧，就这呀，要是天天都这样，咱家早晚喝西北风去！”
“娘，该解释的刚都给你解释过了，今天不是我们故意偷懒，实在是今天状况频出，大姐还差点中暑昏厥了……”
刘氏抬起头打量了眼荷儿。
原本想说句关心的话。
结果对上荷儿那双仇恨的眼，刘氏愣住了，心头也是无名火起。
“你个死丫头瞪我做啥？我是你仇人嘛？”
荷儿抬手手快速的比划了几下。
刘氏看到荷儿的手势，更加火冒三丈。
她用力拍了下桌子，大声喝道：“死丫头你胳膊肘往外拐啊？是几辈子没见过男人？”
“咋地，那李老二对你好了一点，你就又被迷得找不着东西南北啦？”
“之前他晾着你，都不爱搭理你，你都忘了？真是不长记性的死丫头！”
荷儿气到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她苦于不能说话辩解，只能疯狂的比划着双手来通过哑语回应。
可是手势语的速度怎么能跟刘氏的语速比呢？
所以荷儿的辩解一下子就被压得死死的！
急得荷儿用力的跺着脚，地上都差点被她跺出两个大洞来。
康小子和睡午觉被惊醒的刘金钏见到这样，都忍不住了，纷纷上前来劝刘氏不要这样。
康小子说：“娘，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我们是你的儿女，不是你养的畜生，更不是你的出气筒！”
第10680章
荷儿回了自己屋子。
刘金钏也拉着康小子回屋去了。
堂屋里，独留刘氏一个人在那。
刘氏也很恼火。
这些兔崽子们，小时候我要打就打，要骂就骂。
现如今一个个翅膀硬了，打不得骂不得，稍微哪句话说的不顺他们的意，立马你往东她往西的，我堂堂的老母亲，在这个家里是越发没有地位了！
过分，太过分了！
刘氏想去镇上的二闺女菊儿家小住几天。
刚准备起身，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猛地想起菊儿已经跟随陈彪前往了长淮州。
陈彪要在长淮州待两个月，菊儿留在那里陪他，把小儿子也带过去了，镇上的陈家现在独留陈母和大孙子在家。
刘氏怏怏的又退回了堂屋。
想去三嫂家拉会家常散散心吧，三嫂去了京城，恐怕要到年下腊月才回来。
想去五弟妹家坐一会儿吧？
五弟妹带着孙女儿也去了庆安郡。
想去曹八妹那儿喝碗茶？
八妹和绣绣都围着勇孝转悠，家里也是忙得乱糟糟的。
最喜欢去的骆家？
蹭吃蹭喝？
今非昔比啦，把晴儿给得罪啦，娶了不仅不给吃的，还不给好脸色呢！
刘氏伤心的回了自己屋，躺到脏兮兮汗津津已经好几天没有擦洗的凉席上睡觉了。
哪怕天塌下来，睡一觉就没事了。
傍晚，杨华明收工回来，立刻就发现家里气氛有点不对劲。
他去找康小子询问了下，了解了白天发生的事。
杨华明当时就急了，“回家之后，也没再请旺生过来再给你大姐瞧瞧？”
康小子愣了下，“爹，这我还真没，当时跟娘那里争了两句，就给耽误了……”
杨华明往刘氏那屋看了一眼，此刻那屋已经传来了刘氏像猪般的鼾声。
杨华明摇摇头：“往后别把她的话当回事，甭管她说啥，你们都甭听，甭辩解，甭理会，做自己的事，她人来疯！”
撂下这话，杨华明大步往荷儿那屋去。
荷儿坐在窗口，手里拿着鞋子在穿针引线。
夕阳的余晖洒进屋子，荷儿的面容竟然还很恬静，整个人完全沉浸到纳鞋的快乐中去了，对杨华明的到来毫无察觉。
杨华明看到荷儿这副样子，也松了口气，他就怕荷儿又把自己关屋子里生闷气，再给气出啥毛病来。
“荷儿。”杨华明轻轻叫了她一声。
荷儿这才抬起头，望向杨华明，咧嘴笑了笑。
“闺女啊，你弟说你上昼险些热到了，”
“咋样啊这会子？还有哪里不舒服不？”
荷儿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并抬起手比划了一个‘我很好的手势。
杨华明这才将心真正放了回去。
他看到荷儿似乎没有要赶他出去的样子，于是便也拉了一把凳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父女两个“聊”会天。
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了，真好。
……
骆家这边。
骆铁匠中暑了。
事情发生是在傍晚的时候。
杨若晴在灶房外面的露天小锅台那里烧夜饭，王翠莲在旁边的大树底下放了一口大木盆，正给团团圆圆洗澡呢。
骆铁匠负责给孩子们打水，一桶一桶的换。
换完了水，骆铁匠也不歇一下，又跑去前五后院把院子的地给扫了一遍，一瓢一瓢的井水泼洒在地上。
看到他来来回回十几趟，汗流浃背，连头发都湿漉漉的黏贴着头皮。
王翠莲和杨若晴都不止一遍的提醒骆铁匠：“老头子，你歇会吧，待会累到了！”
“大伯，你别忙活了，这大热天待会中暑了。”
然而，骆铁匠却干得一头的劲儿，直嚷嚷着说不累，也不热。
而且经过这娘几个旁边的时候，还不忘逗一下两个宝贝小孙子。
尤其是看到两个宝贝小孙子那光叭叭洗澡时，可爱滑稽的模样，代表着家族香火传承的性别特征，骆铁匠就感觉干活干得更加的有力气。
家中男丁兴旺，孙儿一个接一个，真好！
等到夜饭做好放到院子里的小灶台上，王翠莲也牵着两个洗好了澡换了稀罕绵绸睡衣的小家伙过来吃饭，坐在不远处石凳子上的骆铁匠的面色却开始不好了。
闷声不吭，大家伙儿都冒汗，他这会子倒是一点儿汗都没有了。
两个孩子往他跟前去，他也没力气逗了，还摆摆手，示意两个孩子去找王翠莲玩。
杨若晴察觉到端倪，过来询问了几句，又为骆铁匠把了一下脉搏，然后起身去去搞盐水来给骆铁匠喝。
同时对旁边一脸紧张喝担忧的王翠莲：“大妈，你扶我大伯到树底下的摇椅上去躺着，然后帮他用扇子扇风，我去请旺生大哥过来一趟！”
杨若晴快步离开了骆家院子，飞一般往村南头的旺生家去。
杨华明吃过夜饭来骆家串门，旺生还没离开，一家人都在后院吹风纳凉，此时骆铁匠的状态已经缓和过来了。
“哎呀，老四啊，这这今个还中了暑气呢，说起来真是让大家见笑了啊！”
杨华明说：“铁匠大哥，这天热，你们年纪稍长一些的老大哥可别太勤劳了，得保重身体！”
“哎，保重啊，我也没做啥，就是多拎了几桶水浇地，就成这样了，给家里人添乱了。”
忙到刚刚，王翠莲和杨若晴都没顾得上吃夜饭。
杨若晴说：“大伯你可别这样说，你先前把我和大妈给吓到了，只要你无恙，我们啥时候吃饭都没关系。”
至于王翠莲，那就更不必说了，到这会子，眼圈都是红的。
做啥都把眼睛盯着骆铁匠，骆铁匠稍微挪动下身子，王翠莲都要紧张的站起身，上前去询问，生怕骆铁匠又是哪里不得劲了。
最后，弄得骆铁匠都有些不自在，仿佛自己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瓷娃娃。
“我真的没事了，又是盐水又是糖水又是藿香正气水的喝，这会子啥毛病都没有了，就是满嘴巴的苦味，哈哈……”
王翠莲俯身下来，“老头子，你嘴巴苦，那我给你整点吃的垫吧垫吧？你看看，你想吃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