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1章
康小子也跟着点头。
老杨头似乎对大家伙儿的反应非常的满意，他微笑着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我们老杨家孝顺的好儿孙，是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子汉，我很欣慰啊，有你们，我和老太婆能享清福，安心的颐养天年。”
“嘿嘿，既然能享清福颐养天年，那爷你干嘛要说外行话？还要借钱？你要借钱干嘛？”杨永青明知故问。
老杨头猜到他会故意这么问的，从容的说：“实不相瞒，我和老太婆不忍心看梅儿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嫁给徐元明，即便是二婚，我们做娘老子的，砸锅卖铁也想给她凑点嫁妆。”
“可你们看我们这屋，有啥东西能凑呢？就算砸锅卖铁都不行，我们二老早很多年就不生火啦，都是去你们各房端碗吃饭！”
杨华明摇摇头，“爹你说错了，梅儿可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嫁给徐元明。”
“啊？她没啥呀，她从老王家拿回来的那几件衣裳不能算……”
“爹，我又没说那些衣裳，我是说她肚子里不是有娃嘛？这叫双喜临门，对于她和徐元明这种情况，用不着嫁妆，肚里带球直接搬去茶园住就是了嘛，用不着讲究别的！”
杨永青也附和道：“就是，低调，搞太隆重了，到时候又要招来一堆的流言蜚语，听得烦死了！”
老杨头这下表情管理有点失控了。
但他依旧没有开口训斥杨华明和杨永青，而是端起面前的茶狠狠喝了两口，努力将那股子火气压回腹中。
然后，老汉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再次开口。
“梅儿就算是改嫁，也不能太寒酸，这会丢了咱老杨家的脸面，人家会说咱老杨家嫁不起闺女。”
“这样一来，打的是咱整个老杨家的脸面啊，你们说是不？”
杨华明杨华洲杨永进他们几个面面相觑，然后，杨华明再次笑了。
“爹，我们几个都嫁过闺女，我们老杨家到底嫁不嫁得起闺女，长了眼睛的人看到我们给闺女准备的那些嫁妆，就都明白了！还用得着在梅儿身上去故意证明什么？”
“老四你不懂，梅儿寡妇人家好不容易改嫁一回，往后能不能在徐家挺直腰杆站稳脚跟，嫁妆就是底气啊！”
“爹，快些拉倒吧，徐元明都净身出户跟徐家划清界限了，徐家的亲戚朋友都不认他了，咱梅儿犯不着靠着嫁妆去讨好徐家那边的人哈！”
“哎呀老四，你怎么这么杠呢？叫你们借点钱我和你们娘去张罗这事儿，你们借点就行了嘛，至于说那么多？”
“爷，这钱你说的好听，叫借，那你和我奶奶真的还的起吗？啥时候还？给多少利息？你拿什么还？你做了啥营生？”
“青小子你这话问的，我和你奶……”
“爷，你和我奶那点积蓄，说白了都是我们各房逢年过节孝敬你们的，不是你们自个赚的。”
杨永青直接把这层遮羞布给掀翻了。
“我们孝敬你和我奶这是应当的，但是，也请爷不要打着借钱的幌子再来薅羊毛，羊是不傻。”
老杨头已经彻底失去了表情的管理，一张脸黑得如同乌云盖顶。
东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晴转阴，现在是阴转小学，且有狂风暴雨在乌云中酝酿。
这让小安和康小子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兄弟俩同坐一条长高凳，两人默契的，悄无声息的合力把凳子往后挪。
为的是待会如果矛盾升级，老汉要掀桌子，他们也能躲避及时不受伤害……
但老杨头这波并没有掀翻桌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询问杨华明和杨永青：“那照你们的意思，就是不借，对不？”
杨永青挠了挠头，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我就算想借都没得借呀，我都恨不得找爷你借钱呢，哈哈……”
杨永智站出来帮杨永青说情，“青小子家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原本今年才刚开始接管三叔家的田地，幸亏三叔家照顾，永青今年才可算有个好的营生开篇。”
“可这弟妹娘家姐姐姐夫遭难过来投奔，永青他们肯定是要拉扯一把亲戚的，所以借钱这块，永青是真的没能力借，望爷能体谅。”
杨永青连连点头，并说：“我那姐夫人生地不熟，前段时日在镇上找事都没找到，这两天又去了县城找活干。”
“姐姐和三个孩子的吃喝拉撒，都是我们小四房在负担，我现在肩上担子老重了！”
关于小四房的现状，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对此都一清二楚。
当下，老杨头只能将眼神从杨永青身上挪开，这种感觉，像极了一拳头打在绣花枕头上，一点意思都没有。
“老五，那你说，梅儿嫁妆的事，咋整吧！”
皮球被老杨头给踢到自己手里，杨华洲抬起头，尴尬的笑了笑。
“爹，首先，借钱这事儿是行不通的，你若是要钱，找我们开口，我们不会不孝敬你们二老的！”
老杨头张了张嘴。
直接张口要，那样有些太过了，跟抢劫没啥两样，老汉还是要点面子的。
尤其康小子说：“爷，五叔说的对，我们愿意孝敬你和我奶奶。”
“虽然我是个没本事的孙子，只能靠着去瓦市起早贪黑卖点瓜果蔬菜来养家糊口，但是，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不能让爷奶挨饿。”
老杨头看了眼康小子那憔悴的样子，又看了眼杨华洲鬓角冒出来的几根白发，再看看其他人……
老汉重重叹口气，“不了，你们也不容易，你们各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们都回吧，梅儿那边……哎，到时候我这屋里有点啥，是她成家过日子用得着的，就叫她带去。”
“啥嫁妆不嫁妆的，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家伙儿听到老杨头竟然主动放弃了嫁妆这快，放弃的这么爽快，竟然都有些诧异。
杨华明第一个抬起头，满脸愕然的问老杨头：“爹，你可不是在说气话吧？你当真不跟咱借钱了？”
“咋？你要借给我啊？”老杨头反问杨华明。
第10742章
老汉心说这个老四真是，正一句反一句的，找他借的时候，一百种不能借，自己不借了，他又跳出来不信。
杨华明说：“爹，我刚又想过了，你要是打定主意给梅儿借钱凑嫁妆，那回头我家荷儿要是改嫁，我们四房条件也不好，盖了新宅子就没钱了，
到时候，嘿嘿，我也跟您老这取取经，少不得也要跟各位借点凑合凑合……”
杨华明此言一出，在座每个人都变了脸色。
老杨头本人更是彻彻底底失去了表情管理，嘴巴都张大了，能塞进一只鸡蛋。
杨永青直接嚷嚷了起来：“不是吧四叔，别啊，留点日子给我们过吧！”
“你说，你们这自个嫁闺女，自个琢磨嫁妆呗，有多大脑袋戴多大帽子，何必要拉扯上别人家？回头我家闺女出嫁，儿子娶亲，我特么的也在家族里众筹！”
杨华明嘿嘿的笑，“我也不想啊，这不是……你爷给了我灵感么！”
至此，老杨头的脸色已经非常的难看了。
比起众筹，杨华洲更好奇的是荷儿的婚事。
“四哥，啥情况？荷儿的婚事有眉目了？”
杨华明笑而不语。
但这样子，已经算是变相承认了。
这下，大家伙儿的情绪都给调动了起来。
不知是谁，透露了一句两句，大家伙儿这才知道原来荷儿和李家村的李老二还有那么一些缘分啊……
杨华明抬手压住大家的议论，只将目光看向老杨头，“爹，你闺女要改嫁，你孙女眼瞅着估计也好事将近了，梅儿是寡妇，可怜，荷儿是哑巴，也可怜，两个都是咱老杨家的闺女，这改嫁该咋样个方式，得统一下吧？一碗水要端平，你说是不？”
老杨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杨华明，心说这老四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难题啊！
一碗水要端平，这会子逼着大家伙儿出钱给梅儿凑嫁妆，大家就算不高兴不乐意，也就这一回。
可后面紧接着荷儿的事就来了。
有一又有二，到时候大家伙儿迫于面子，不好不凑荷儿的那份。
搞到最后，自己这是在给四房谋福利，却给自己狠狠拉了两大波仇恨值。
杨永青突然举手：“对了，对于改嫁的事儿，绣绣也在那等着呢！”
“虽说现在绣绣婚事没有眉目，但我要给她提前报个名，回头那天绣绣要是改嫁，二哥，你也别自个掏腰包了哈，咱老杨家有改嫁的规矩摆那呢，直接套着做就是了！”
杨永进朝杨永青那瞪了眼，“就你话多，歇着吧你！”
虽然他是啐骂了杨永青，可是，杨永青这话却让在座的众人更是一愣。
老杨头手里的茶碗盖子都差点打翻……
这不是狠拉两拨仇恨，这是三拨仇恨啊！
额……
糟糕的家伙，这简直太糟糕了！这根本就玩不转嘛！
……
后院，杨华梅和谭氏压根没去茅厕，两人是在灶房后面的水井边站着。
暮色下，蚊虫都出来了，谭氏手里拿着蒲扇帮杨若晴驱赶着蚊虫。
同时还不忘小声抚慰杨华梅：“梅儿你放心好了，你爹绝对能说动你哥和侄子他们帮你凑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妆的
！到时候你风风光光嫁给徐元明，红红火火过你们的小日子，从前老王家的那些年，就当是做了个梦，都给忘了吧！”
杨华梅垂下头，满脸凄然，没吭声。
真有那么简单，能当做一个梦，梦醒了睁开眼就什么都忘记了吗？
且不说她生养和抚育大白小黑兄弟的那些年，且不说她和王栓子当年的点滴相处，就说这两年老王家新添的大孙子壮壮……
就说她和壮壮朝夕相处的这两年，她忘不了，她真的忘不了啊！
那么一点点大的小娃娃，还没出月子就是她来养，吃喝拉撒都是自己一手操持……
从那么一丁点儿拉扯到如今两周岁，满地跑，自己吃啥喝啥小手都晓得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饿不着他也渴不着他……
这些事情一桩桩，这些画面一幕幕，早就像烙铁深深的烙印在灵魂里了，忘不掉，到死都忘不掉！
不过，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老王家，还有从前的生活，都是再也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日子还得往前走，如今肚子里又有了……
好吧，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我接受就是了。
带着嫁妆嫁给徐元明，把小日子重新过起来，徐元明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正当赚钱养家。
她自己的这份嫁妆到时候留着，做自己的小金库，也是自己的底气……
“诶，前面有脚步声出来，好像是你哥哥侄子他们查询胡来了。”
谭氏突然拍了拍杨华梅的手臂。
母女两个躲在灶房的一角朝前方张望，果真看到暮色中，杨华明杨华洲他们出了东屋往前院方向去。
“这是说完了，走走走，咱回东屋。”
待到走在最后面的杨永青的背影都消失在侧门那里，谭氏赶忙儿拽着杨华梅也从灶房后面出来，迫不及待的往东屋去了。
东屋里，谭氏一马当先冲进门，直奔桌边正在抽旱烟的老杨头。
“老头子，咋样咋样？凑到多少银子的嫁妆了？”
老杨头眯着眼喷出一口烟雾，看了眼谭氏：“你猜。”
“我猜？”谭氏愣了下，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杨华梅。
杨华梅有点不好意思，“这事儿……咋猜嘛！”
搞得像做买卖似的，有点开不了口啊……
杨华梅不好意思去猜，但谭氏却已经开口报价了，她按捺着激动朝老杨头比划了两根手指头：“二十两银子？”
老杨头摇头。
“十五两？”
老杨头还是摇头。
谭氏脸上的笑容已经很勉强了：“八两？”
老杨头还是不回应。
谭氏的笑容彻底消失，“总不能四五两吧！”
老杨头抬起头对谭氏说：“五两银子，搁在我们村里都能娶个媳妇，就算是现在这行情都能！”
“咋，五六两银子陪嫁，你还不乐意了？你啥样的人家啊！”
谭氏黑着脸，“五六两银子，老五随便扯根毛下来的事，总不能老少爷们一大窝，就凑个五六两银子吧？那也太磕碜了！”
“娘，话别那么说，能凑多少是多少，终归是哥哥侄子们的一点心意。”杨华梅及时劝着谭氏。
五六两银子压箱底，她也不嫌弃的，也是一笔不错的傍身银子。
第10743章
“还是我梅儿懂事，体贴，晓得心疼哥哥侄子们！”
谭氏欣慰的看了眼杨华梅，并贴心的将手背跟杨华梅的手背轻轻贴了贴。
就在这时，老杨头直接公布答案了：“一个子儿都没凑到，你们死了那个心吧！”
这话一出，谭氏整个人如遭雷击，而杨华梅也是呆若木鸡。
“老头子，你瞎说个啥？都啥时候了你还故意吊我们胃口吗？”谭氏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不是瞎说，是真的，我提了一嘴，他们不太乐意，然后老四和永青他们又说了一些话，让我临时改了主意。”
“他们说啥了？你又临时改啥主意了？”谭氏追问。
旁边的杨华梅也是满头雾水。
心说爹咋会改主意呢？
凑嫁妆这个事儿，之前不就是爹和娘自己合计出来的么？爹咋能自己推翻自己的主意呢？
而谭氏已经开始跺脚了，“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啊？这是要把我急死吗？”
老杨头被谭氏一通摇晃，摇晃得脑浆都要溢出来了。
“老四说了，要是咱给梅儿凑嫁妆，那眼瞅着荷儿也好事将近了，到时候荷儿也照着这规矩来！”
“荷儿那情况，比梅儿还惨，缺了一条舌头，更需要娘家多凑些嫁妆做底气！”
“啥？荷儿也凑？老四他开玩笑吧？这不是他和刘氏要操心的么？”
老杨头看着谭氏：“所以梅儿，也是我和你要操心的！”
“这……”谭氏语塞片刻。
老杨头又说：“还有永青，他已经提前给绣绣挂了名排了号，到时候绣绣出嫁，也照着这规矩来，反正绣绣的情况也差不多，这一个个都是改嫁！”
“啥？”谭氏的嗓门都快把屋顶给震破。
“这一个个的，咋能这样啊？咱梅儿这边都还没凑上呢，他们倒好，各干个的都盯着了，像啥话！”谭氏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好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拳，打得你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却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哎，凑嫁妆这个事儿，凑不得啊！”老杨头长吁短叹。
“像这种无理的要求，就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咱可以仗着辈分偶尔压他们一回。”
“可我万万忽略了咱老杨家后面还等着两个同等情况的闺女，这就不好办了，一碗水要端平，若是端不平，倾斜太明显，到时候不仅凑不到一个子儿，到时候咱二老跟儿孙们之间的关系都要势同水火！”
“所以啊，老太婆，你要怪我我也没法子，可这事儿是真的办不了！”
老杨头说完这一切，又内疚的看向旁边失魂落魄的杨华梅，“梅儿，爹也对不住你，爹就这么大能力了……”
然而，杨华梅虽然失魂落魄，但是她却不是一个钻牛角尖只顾自己的人。
如果放在几年前大白小黑都还没成亲那阵子，或许杨华梅会不高兴，但是现在，经过了先后为两个儿子娶媳妇，生孙子，一堆的事情对杨华梅进行了有力的毒打。
毒打之后，杨华梅突然就明白了很多道理，也看清楚了这世上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间那些微妙的关系。
这世上，真的能一门心思对自己掏心挖肺的人，除了你的爹娘，再找不出任何人了。
所以此刻，杨华梅看着面前都已经七十八十高龄的双亲，她眼圈就红了。
“爹，您老可千万别这样说啊，你和我娘为了我，已经把自己都榨干了，”
“尤其这回，为了帮我摆脱老王家的束缚，你们都把最后一个子儿的棺材本贴了进去。”
“你们已经为了做的太多太多，接下来，我自己，穿着我自己这身衣裳去茶园就行了，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要，我没有嫁妆，也不要徐元明给彩礼，他也给不出来，我们两个到时候挑个日子搬一块儿搭伙过日子就行了！不讲究别的！”
杨华梅的这番话，实在叫老杨头意外至极！
他怔怔打量着自己的老闺女，都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从前那个被自己护在翅下的老闺女了！
而谭氏，原本被老杨头带来的那个结果正左右为难呢！
站在老杨家最年尊辈长的角度去看，这事儿确实不好办，规矩定下来了，有一就有二。
你总不能照着规矩给梅儿办，到其他闺女们那里就推翻吧？
这种事别说不服众，会引起众怒从而办不成，就算办成了第一次，她也老汉也失去了所有人的心。
村里其他人得知了，也会狠狠戳脊梁骨的！
可是，道理都明白，现在谭氏唯一的顾虑就是杨华梅。
她担心自己的老闺女会像从前那样，不高兴，哭闹，撒泼，甚至以死相逼……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老闺女不仅没有做出从前那类出格的行为，甚至还能主动的站出来安慰老汉，说的都是一些善解人意，体贴的话。
这可真是让谭氏破天荒，但也惊喜连连，甚至眼泪都涌出了眼眶。
“梅儿啊梅儿，你要真能这样想，你爹娘心口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能顺顺当当落地了！”
杨华梅主动上前去挽住谭氏的肩膀，并俯下身轻轻谭氏脑袋贴在一块儿。
尽管谭氏为了头发不凌乱，甚至为了抚平头发让头发更加服帖着头皮，所以每天都抹了很多很多的头油。
头油的气味有些浓郁，但是杨华梅却一点儿都不嫌弃。
“娘，你和我爹为我做了这么多，有你们这样的好爹娘，我真的很满足很满足了。”
“你们接下来啥都不要做了，这样就非常非常好了。”
“再说了，我也不是啥都没有啊，我手头还有几两银子呢，是我的私房钱，这钱我也用不着，我给你们二老，你们为了我，已经身无分文了，接下来总不能买个梳头油都去找我哥嫂和侄媳妇他们那里伸手吧？”
……
老杨家东屋夜里会议的具体内容和结果，当天夜里，老杨家各部各房就已经得知了全部消息。
骆家这边，夜里纳凉的时候，杨若晴也从小安这里听说了所有的细节。
第10744章
小安感叹说：“起初相持不下，最后摆出了荷儿姐和绣绣侄女的事在后面等着，我爷琢磨了一番，自动放弃了凑嫁妆的提议。”
杨若晴笑了笑，“我爷被架住了，不得已，只得断尾求生，哈哈。”
小安也笑了。
旁边的骆铁匠虽然没笑，但是心里却得出一个感悟。
从前啊，大家伙儿都羡慕老杨叔夫妇有福气，多子多孙，现在看来，有些事也都是有利有弊的。
类似今夜这种，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是自家这种简单，就养了骆风棠一个。
一个争气，抵过千万个。
大家又闲聊了几句老杨家的话，杨若晴递过来旁边凳子上的一碗绿豆汤给小安：“给你留的，下火的，晌午吃了那么辣的东西。”
“多谢姐姐。”小安接了过来，刚要喝，原本坐在凉床上仰头看头顶月亮，并听王翠莲说织女故事的两个小家伙突然同时转头，都眼巴巴望向小安。
团团：“小舅，你是不是喝不完？要不要我帮你喝一口？”
圆圆则直接舔了舔舌头。“小舅，我也想喝。”
小安愣了下，突然笑了，指着两个小家伙：“你们俩，一个是小滑头，一个是小馋猫。”
“来，过来喝！”
两个小家伙欢呼了一声，顿时故事都顾不上听了，赶紧朝坐在凉床尾端的小安这欢快的爬过来。
杨若晴想要拦都拦不住。
“你们俩不是喝过了么？咋还来惦记小舅的绿豆汤？”
团团揉着肚子说：“撒了一泡尿就没了。”
圆圆跟着点头。
杨若晴顿感无语。
王翠莲笑起来，放下蒲扇站起身：“莫要惦记小舅的，罐里还有，我去给你们拿。”
杨若晴说：“还有啊？那就每人再喝小半碗，不允许喝多，不然夜里频繁起夜撒尿，把我累死！”
这个其实只是个借口，哪有当娘的会嫌弃起夜照看孩子撒尿把自己累到呢？
主要还是担心孩子们喝多了这种凉性的东西，夜里睡觉蹬掉盖胸口的小包被，到时候凉到了肠胃药遭罪哦！
“罐子里是温热的，喝一点没事的。晴儿你放心。”
王翠莲一下子就洞悉了杨若晴的担心，补充道。
既如此，杨若晴就放心了。
夜里纳凉纳到夜深，两个小孩子已经被杨若晴抱回了寝房。
杨若晴对小安说：“要不你夜里就别回去了，就在院子里这凉床上睡一宿吧，反正凉床边上都装了蚊帐。”
村子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不太好，那就是夏天蚊虫太多。
夜里俩孩子躺在凉床上纳凉，几乎从头到尾要坐两个大人频繁的给他们轮扇子来驱赶蚊虫。
时间久了，小孩子是舒服到了，可苦了大人啊，一整个晚上下来，手臂早都酸麻了。
所以后来杨若晴提议，照着后世那种馒头造型的帐子，再结合自家这凉床的长宽以及孩子们站起来的高度，婆媳俩合作，花了两天把这个馒头形状的户外蚊帐给坐好了。
此刻拿来给小安睡，很是不错。
小安也有些动摇，说：“我那屋子西晒比较严重，这会子回去估计是有些闷热，确实不如这院子里睡觉来的舒爽。”
“行，那我就在这睡了，今夜不回了。”
杨若晴正准备去给小安拿枕头和包被，王翠莲过来了。
把杨若晴拉到一旁，说：“晴儿，换做其他夜里你给小安留宿，我不拦着。”
“今明两夜就算了吧！”
杨若晴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夜是农历的七月十四，过了子时就进入七月十五。
有些传统的东西，还是要尊重一下比较好。
于是，杨若晴返回来到了凉床边，跟小安说：“算了，你还是别跟这睡了。”
“姐，别人是撒尿变主意，你这都没去茅厕呢，就换个主意啦？”
“嗨，中元节夜里嘛，有些忌讳咱还是遵从一下比较好，至少没有坏处。”
“哈哈，我这血气方刚的，我可不忌讳那些。”
“这跟你血气方刚没关系哈，老祖宗的传统尊重一下没坏处的，走吧走吧，姐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你也说了，今夜马上就中元节了，我自己回去，你一个女人家，待会回来我又不放心。”
“不放心那你就送我呗！”
“哈，我送你，你再送我，咱俩来来回回的送，这得送到天亮去。”
“行行行，那姐不送你了，你赶紧回去睡吧！”
“好嘞！”
“诶对了，明早想吃啥？姐给你做呀！”
“姐，你们吃啥我吃啥，我好养活！”
“好！”
今夜因为日子特殊，骆风棠又不在家，所以白天的时候就说好了，今夜王翠莲搬过来给杨若晴母子作伴。
其实杨若晴是一点儿都不怕的，但如果不答应大妈，老人家会担心。
所以她就爽快的答应了。
“大妈，那你去寝房陪孩子们睡觉吧，我去灶房把明日早上的面团先揉上。”
“好，你也别忙活太晚，今夜尽量睡早点。”
“好的。”
杨若晴回到灶房，揉了一个光滑的大面团，扣在一个陶瓷盆里。
今天白天跟大舅妈那边打过招呼了，他们后半夜就要杀猪，天麻亮就拉到肉棚去买。
明天中元节，家家户户估计都要称肉，杨若晴也跟大舅妈那边打了招呼。
明天麻亮大舅就会送五斤五花肉过来，到时候杨若晴直接剁肉馅儿就能给小安做他最喜欢吃的水煎包了。
夜晚很安静。
远远近近，或多或少听到村里传来一两声狗的叫声。
杨若晴很快做好这一切，然后洗干净手，关了灶房门往寝房方向走去。
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后院后面外面的田野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她说不上来像啥，像鸟在叫，但是，声线又有些像小孩子的哭声。
可这大晚上的，不可能有谁家会放任小孩子在外面哭的。
那声音就在外面田野里叫了几声，然后就往村子的方向去了，而且还是头顶划过去的。
即使是如杨若晴这样艺高人胆大的，听到这声音，都有一种头皮发毛，浑身被麻到的感觉。
她打了个口哨。
暗处，一个暗卫手里持着宝剑现身，“妇人，有何指示？”
“今夜跟兄弟说一声，两边院子，加强戒备。”
“是！”
暗卫退下，一下归于平静。
这两天是特殊的日子，杨若晴不怕那些玄乎的东西，那些东西，没有因果也是不会轻易找上你的。
杨若晴要防备的，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会借着这样特殊的日子，借助别人对这两天这个特殊日子的恐惧，然后做一些宵小之辈才做的事！
第10745章
远景城。
十几名家主聚集在一起，气氛却颇是沉闷。
“不错，我是经常孝敬聂欣然，但他那个家伙，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杨飞奇深吸一口气道：“聂欣然贪婪成性，多少钱都吞的下，等到办事的时候，他推三阻四吆五喝六，真正能办成的十成都不足三成。”
“再怎样，你都能跟他联系上，我们这些人，他都不见的。”龙万山眉头紧皱，一只手在摸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
龙家要说财力，还在杨家和王家之上，但家族的影响力，并不完全取决于单纯的财力。
龙万山心里也着急，一直这样下去，龙家的财力迟早会被后来者超越，到那时候，龙家就是真正的远景城垫底了。
“老杨，你想想法子吧，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不慎，不仅我们倒霉，你也逃不过去啊，覆巢无完卵。”
王康宁道。
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其他人也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话，大家的意见其实都差不多。
那就是找聂欣然问个究竟。
“去问，倒是可以，但我有言在先，要是聂欣然的态度是跟大齐朝廷军死磕，我们该当如何？”杨飞奇扫了一眼众人。
他自家知道自己在聂欣然那里的地位。
他这种商人在官吏面前，确实没什么地位。
“这可不行，打仗是万万不能打的……打起来，这生意还怎么做？”龙万山第一个抢着道。
别的事情他可以不表态，但这件事，他却不能装聋作哑的。
因为此时涉及到他的根本利益。
一旦打起仗来，内外封锁，他所做的时鲜蔬菜鲜鱼之类的生意，全都要泡汤。
“要不要打仗，又不是我说了算，有能耐咱们去说服聂欣然。”杨飞奇语气有些许暴躁。
“说服聂欣然？我们做不到啊。”
“我们哪有那个能耐……要是韩谢子郡守，咱们还能跟他说一说，他是重视商人的，聂欣然，就算了。”
一群人愁云惨淡，大烟斗不断燃着烟火，让整个屋子都烟雾缭绕。
过了一段时间，王康宁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他毕竟还是有威望的。
众人很快安静下来，都将目光投向他。
王康宁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在这里聚会，那是绝对安全，而且不值得信任的人从一开始他就不会邀请。
“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道路了。”
“韩谢子郡守失踪，可以窥见，这里面水有多深，一旦我们走错了路，就会有覆灭的危险，君不见北方辽齐两国攻伐，多少人家破人亡，这可不是等闲事。”
“我等历来经商为生，也没有多少子弟在杨氏那里任职，既然如此，何必跟杨氏一条路走到黑呢。”
杨飞奇皱眉：“王兄，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跟大齐朝廷那里联络联络？这也不是不可以，我们之前也都想过，但这条路也有几个问题。”
“第一，大齐朝廷那边，我们没有可靠的联络人，投靠过去，当真不会被清算吗？”
“第二，兵过如梳，虽然听说大齐朝廷的兵军纪不错，但哪有不偷腥的猫呢，这兵家之事历来凶险，大齐朝廷和平拿下远景城倒还好，要是经过血战拿下，那些当兵的，难道不发泄发泄吗？到时候，别说我们的财产……我等家人能否活命都不得而知。”
王康宁扫了在场的人一眼，缓缓道：“恐怕不仅杨老兄担忧，其他兄弟也担忧此事，此事可以不用担忧，我这边联络了一位有排面的人物。”
他语气顿了顿，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中道：“张天意，你们听说过没？”
“张天意！这位可是赫赫有名，我们自然是听说过的。”
“他以前是大名鼎鼎的荣山好汉，后被朝廷招安，现今是骆大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要是直接跟他联络倒是可以让人放心。”
“张天意素来以讲信用著称，他在荣山时，在江湖上是有名的一言九鼎，很多好汉都是冲着他的信用投奔荣山。”
在场的商人们议论纷纷。
张天意的名头很大，尤其在江湖上。
播州靠近宜州，宜州那边的一点风吹草动，播州这里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对于宜州那边近些年的英雄人物，消息灵通的商人们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仅英雄人物，那些冒出头的邪魔外道，他们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英雄人物还能跟他们谈一谈，那些邪魔外道，万万不能得罪，那些人是不讲道理的。
“王兄，你替我们引见一下张天意将军。”
“是啊，有机会见一面就好了，真要见不到也没事。”
众人纷纷道。
其实众人也知道想要见张天意不容易，毕竟，张天意是大齐朝廷那边的将军，事务繁忙，专程接见他们这些商人？确实是有点异想天开。
但漫天开价，落地还钱，这话总要让人说的，成不成是另一回事。
“我可以去问问，成不成可怪不得我。”王康宁笑了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看也只有这么一条额外道路，总得想想办法。”
众人坐着又议论了一段时间，最后达成了一致，各自离去。
……
远景城。
天香楼。
这里是远景城最为繁华的酒楼之一，很多文人墨客在此地留下墨宝，很多当地的权贵人家请客吃饭，俱都选择此地。
在天香楼的三楼和四楼，这里全是包厢，订席的人非富即贵。
酒席上，当地的诸多豪强围成一圈，聂欣然举起酒杯。
“来，诸位贤良，满饮此杯。”
聂欣然的面子，那是不得不给的。
“聂大人，这不怪我们不担忧，现在这局势，我们还能抵抗吗？”
其中一名乡绅一饮而尽，随后面色沉重道。
他跟聂欣然家是女儿亲家，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他确实敢说的。
现在城防军将近一万人握在聂欣然手里，有着一万将士，聂欣然牢牢控制着远景城的大权。
除非郡守韩谢子出现，否则将不会有人挑战聂欣然的权威。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聂欣然慢慢喝着，叹了口气。
第10746章
老宅，东屋。
虽然一墙之隔的客房里传来老杨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但是东屋的床上，杨华梅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没有睡意。
“梅儿，你咋还不睡呢？做了一宿的针线活，你还不困吗？”谭氏也被杨华梅的举动给弄醒了，嘟囔着问。
杨华梅：“夜里喝多了茶水，有点谁不这，娘你睡你的，我煎两个煎饼就睡着了。”
煎煎饼是谭氏的口头禅，老太太喜欢把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形容成煎煎饼，还别说，是挺生动形象的。
所以谭氏低声笑了笑，翻个身自顾睡去了。
杨华梅躺在自己的位置，又翻了几下，渐渐的，她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她来到了一个树林子边上，四下都是浓雾，她走不出去。
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梅儿，梅儿。”
那声音，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
“栓子？”
“栓子你在哪啊？”
梦里的杨华梅好像并不知道王栓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跟着那个声音走，走出了浓雾，来到了林子深处的一棵大树底下。
她看到王栓子就背对着自己站在前方那棵大树底下。
他垂着头，垮着肩膀，好像在哭。
杨华梅纳闷了，“栓子，是你吗？你站那做啥呢？你咋还哭了？”
“栓子，你说话呀，是哪个天杀的欺负你了？你跟我说！”
杨华梅口中焦急的询问着，脚下快步往前走，想走到他身旁。
奇怪的是，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挡在前面，不管她怎么用力，都走不过去。
“栓子，栓子，你转过头来看看我啊，栓子！”
杨华梅双手用力拍着面前的空气墙，拼命的哭着，喊着。
可是，王栓子却始终只把背对着杨华梅，不管杨华梅如何喊破嗓子，他就是不转头。
可即使如此，杨华梅依旧能感受到浓浓的悲伤从王栓子的身上流淌出来，一点点浸噬着杨华梅。
直到谭氏拍她的脸庞，杨华梅猛地睁开眼，发现眼前有光，原来是谭氏直接下床把桌上的烛台给端到了床边，正近距离打量自己。
“娘，我、我怎么了？”
“你说你咋啦？梦里哭成啥样啊？可把我吓死了！”
谭氏嘟囔着，把烛台又放回了桌上。
这玩意儿放得离床太近不安全，容易把帐子点燃，那就完蛋了！
谭氏放好了烛台，又给杨华梅顺手带了一碗凉茶回到床边。
而此时的杨华梅已经坐起了身，靠在床头抹泪。
谭氏端了凉茶过来给她，并询问她梦到啥了，咋哭成这样。
杨华梅抽抽搭搭的把刚才那个梦告诉了谭氏。
谭氏一听，当时脸就往下拉。
只轻轻抚拍着杨华梅的后背，说：“梦都是乱梦的，瞎梦的，不要较真，醒了就没事了。”
可是，杨华梅却不这么觉得，“娘，不管我咋样叫喊，栓子他就是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你说，他是不是晓得我要改嫁的事儿，心里恼我了，所以都不肯转过身来看我一眼？”
“咋可能呢？他都死了两年了，晓得个屁！”
“娘，他肯定是泉下有知，晓得我要改嫁了，他恼我了，这才不肯转过身来见我一面，娘，肯定是这样子的啊……”
“哎呀，就算是这样子，那又咋样？他有本事他还阳活过来啊！”谭氏直接嚷嚷了起来。
“自己是个短命鬼，拖累了别人，自己不觉得亏欠吗？还恼怒？他有啥资格恼怒？脸大呀？”
“有本事就冲我这个老太婆来，入我的梦，看我不喷死他！”
谭氏这张牙舞爪剑拔弩张的样子，落在杨华梅的眼里，连她这个亲生闺女都有些胆怯。
“娘，我估计栓子是不敢入你的梦的。”杨华梅小声说。
有道是鬼怕恶人，娘你虽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但是你这脾气，栓子肯定是不敢进来的！
“娘，逝者为大，你不要因为我一个荒诞的梦就使劲儿的骂栓子了，他是无辜的。”
“再说了，当年要不是我任性，跟他吵架，他也不会为了哄我，跑进深山去采摘我喜欢吃的野浆果……”
说到底，是我害死了栓子，现在还要背叛他，改嫁他人……
谭氏看到杨华梅这样，也失去了继续谴责王栓子的兴趣了。
“去尿桶那里撒一泡，然后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啥事没有。”
“嗯，我这就去。”
……
前院，杨永青和小莫氏的屋子。
今夜是个特殊的日子，过了子时，就到中元节了。
所以小四房很早就把夜饭吃了，然后赶紧洗澡上床睡觉。
因为一家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小莫氏带着儿子睡一张床，杨永青带着闺女睡，两张床面对面，倒也热闹温馨。
但是一想到这屋子对门就是大哥杨永仙生前住过的那屋子，尤其那屋子里，长年累月，老杨头都要在里面点白蜡烛，放供品，甚至初一十五老汉还要去那屋里给杨永仙烧点纸钱啥的……
平时倒不觉得啥，反正那屋的门也都是关着。
但是今夜这样的日子，小莫氏就觉得格外的瘆得慌。
总感觉窗口外面，有人站在那里似的。
睡到半夜的时候，小儿子要尿尿。
小莫氏摸索着下床来抱着小二子去门口面的尿桶那里把尿。
然后，听到外面堂屋里传来‘嘎吱……"的声响。
声音还是从对门杨永仙那屋传来的。
小莫氏打了个激灵，正准备抱着小儿子上床。
结果，一直闭着眼睛睡觉的小孩子突然睁开眼，小家伙抬手指着关紧了的屋门，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bb……”
小莫氏半边身体都麻了。
自家儿子自己清楚，这两个不清楚的发音，翻译过来就是伯伯的意思。
平时杨永进杨永智他们逗他，他都是这么叫的。
而这夜里，杨永进和杨永智都不在这里。
他口中叫的伯伯，又会是谁？
难道是……？
小莫氏再也忍不住，也不管小孩是不是撒干净了，端着他就跌跌撞撞奔回了床上，扯过小薄被把母子两个盖住，浑身颤抖……
第10747章
一夜终于过去了。
第二天，杨永青起床，看到小莫氏两只眼睛下方，黑眼圈很是浓郁。
他忍不住就乐了，指着对方的眼睛问：“孩子娘，你昨夜做啥去了？偷牛去啦？”
小莫氏摸了下自己的脸，没好气的说：“还说呢，昨夜你睡的像猪似的，怎么都喊不醒，我差点没被吓死！”
杨永青立马笑不出声来了，“啥情况？”
小莫氏扭头看了眼睡在床里面的小儿子，跟杨永青这说起了昨夜的事情。
杨永青听完，也是一脸的惊讶，他赶忙儿下了床来到地上，然后推开门出去了。
小莫氏知道他这是去对门的屋子那里打量情况。
小莫氏也壮着胆子跟在后面过去，结果发现对门的屋门依旧关的严严实实的额，而且门把的地方老杨头用红绳子绑住了，根本就没有松动的痕迹。
杨永青很快回了自己屋子，并关上门。
他对小莫氏说：“我仔细看过了，昨夜肯定是没人进去过，你听到的，或许是别处人家开门的吱嘎声。”
“别人家开门的声响，怎么可能传到我们这边？不太可能！”小莫氏说。
杨永青笑了笑：“是真的，好几回我夜里起来，也听到过。这没啥，真的，不要往心里去。”
小莫氏又问杨永青：“好吧，开门的事我就不说了，那咱儿子对着门口喊伯伯呢？这又怎么说？”
杨永青这回笑得更加找不着眼睛了。
“我说你也真是，咱儿子才多大点儿啊？这么小的娃娃，睡迷糊了随口喊声伯伯，你也当真？”
“何况咱的屋门还是关得严严实实的，咱儿子有透视眼不成？”
“再说了，这屋里还有我和小妞妞，隔壁屋子还住着三哥一家，你瞧瞧，这满满当当的人，到处都是人气和阳刚之气，一切牛鬼蛇神都得吓得绕道走啊！”
经过杨永青这么一通插科打诨的劝慰，小莫氏悬了一宿的心可算是放回了实处。
“那你答应我，今夜甭管谁喊你去喝酒打牌，都不许去了，今夜七月十五，你得留下来陪我们娘几个！”
杨永青连连点头：“放心放心哈，你给我生了闺女又添了儿子，你们娘仨现在就是我的命！”
“不不不，我的命不值钱，你们值钱，你们娘仨比我的命还值钱，我今夜哪都不去，我就待家里守护着你们，保护着你们！”
小莫氏直接拿手捂住了杨永青的嘴巴，“大清早的，你瞎说个什么？你是咱们这个家的顶梁柱，你的命重要着呢！”
杨永青一愣。
看着面前这漂亮媳妇温柔的眼神，还有那堵在自己嘴巴上，都能嗅到的淡淡香味的手，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从内心深处涌上来。
他伸手就把小莫氏拦腰抱住，下一步动作和想法，懂的都懂。
小莫氏也没想拒绝，这段时日为了忙活自己家姐姐姐夫的事情，杨永青也确实上了心，鞍前马后的，吃穿用度的东西送了好几拨过去了。
作为妻子，她能想到的报答，而且最能让他愉悦的报答，想必就是自己了。
正当小莫氏准备迎合的时候，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小妞妞突然坐起了身。
她揉着眼睛望着床边的爹娘，稚气的声音问着：“爹，娘，你们在干啥呀？打架吗？”
小妞妞这一声问，吓得两口子跟抱了烫手山芋似的，立马就推开了对方，各回各位。
小莫氏不好意思，背过身去慌乱整理衣服。
杨永青道没啥，也转过身来，用身体挡住了小妞妞的视线，并笑嘻嘻对小妞妞说：“娘身上有一只跳蚤，爹帮娘捉下来呢！”
“啊？跳蚤呀？好可怕呀！”
小妞妞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双肩，小家伙不怕老鼠恶化蛇，就怕跳蚤和蟑螂这些小虫子。
杨永青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已经捉掉了。”
小莫氏这时也整理好了自己，她转回身来，借着杨永青的话教导小妞妞：“所以啊，平时娘叫你要勤快点洗头洗澡，你要听话，不然身上也长跳蚤。”
“哦，我听话！”
“行吧，你是起床还是再睡一会儿？”
“我要起床，我要吃五花肉炒米粉粑粑，今天过节呐！”
过节，就不睡懒觉，过节，要起床起早吃好吃的粑粑。
这是前几天，小妞妞跟大妞妞还有小三子，大姨家的哥哥姐姐，以及团团圆圆他们一块儿玩的时候，几个小孩子探讨出的结果。
“我这都还没去生火呢，你再睡一会吧。等熟了我喊你啊？”小莫氏跟小妞妞这商量。
小妞妞却不乐意，坐在床上扭着身子：“不嘛不嘛，我就要起来玩。”
杨永青摸了摸闺女的脑袋，“行，那你赶紧起来穿衣裳，跟爹去肉棚那边称肉，完事了咱回家来让你娘给你做五花肉红烧米粉粑粑。”
“好耶，我跟爹去称肉。”
就这样，杨永青牵着小妞妞欢欢喜喜出门去了。
看到父女俩走开的背影，又扭头看着身后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儿子，小莫氏的脸上满是欣慰。
不过，一想到后院的姐姐和姐夫，小莫氏就有点犯难。
今天中元节，小莫氏的想法是想把姐姐和姐夫一家都叫过来一块儿吃饭，可是，又有点担心杨永青不乐意。
毕竟，这段时日小四房已经对姐姐姐夫那边照顾了太多太多，小莫氏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啊……
刚好金氏过来接班了，小莫氏将床上的小儿子交给金氏暂为照看，自己去了灶房准备烧早饭。
不一会儿，杨永青就称肉回来了。
“呀，你咋称这么多肉啊？”
家里五口人（算上婆婆），根本就吃不完啊！
杨永青笑呵呵说：“咋吃不完呢？我还担心不够吃，待会叫上你姐和姐夫他们过来一块儿过节。”
“真的嘛？”
“哈，这种事我还能忽悠你？再说了，我杨永青可是一个拎得清的人，若是别人，别想吃我一块肉。”
“可那是你娘家人，天大地大媳妇最大嘛，哈哈！”
小莫氏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杨永青想起一事，又说：“对了，照着我们这边的规矩，是吃过晌午饭，在下昼日头偏西的时候去山脚下烧香，我大哥因为是头一年，所以还要去下他坟前。”
“你老家那边的规矩，是啥时候烧香？”
小莫氏摇摇头，“我离开老家那边太久了，记不太清楚，回头我问问姐和姐夫他们？”
杨永青说：“我这就去问，顺便喊他们待会过来一块儿吃早饭！”
第10748章
骆家。
小安早上过来吃早饭，刚进后院，就嗅到从灶房里飘出来非常撩人的香味。
“姐，你整了啥好吃的？”
“你来看！”
当杨若晴将平底锅的盖子揭开，小安看到一只只小孩子拳头大的椭圆形，表面还有柳叶棱的水煎包。
水煎包的外面白色宣软的面皮上撒着黑芝麻和绿色的葱花沫子，杨若晴用锅铲小心翼翼的铲起来，一铲铲一片。
水煎包的底部起了一层金黄颜色的壳。
“哇，这也太溜了吧！”
小安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口！
五花肉馅儿的，特别的棒。
杨若晴笑着说：“就知道你好这一口，敞开了吃吧，我做了两锅呢！”
很快，家里其他人也都过来了。
杨若晴给大家伙儿拿碗筷，今天的早饭就两样，一样就是这两锅水煎包，还有一样是锅里的绿豆稀饭。
王翠莲吃前，还不忘环顾四下，欲言又止。
杨若晴一下子就看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大妈放心，咱起锅动筷之前，我已经准备了两份。”
“一份放到灶神爷的神龛跟前去了，还有一份放在另一处，待会下昼去烧香做供品。”
王翠莲听到杨若晴这话，一颗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
“晴儿你有心了，水煎包都给预留了。那就好，那就好啊！”
杨若晴笑了笑，“水煎包也算是稀罕点的吃食吧，刚好今个中元节，那我肯定会预留两份的。”
这些事儿，搁在前世，杨若晴即便身为特工，新时代精英女性，她绝对想不到的。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二十多年的农村生活，跟当地的文化和思想深深的融合在一起了。
对于这些风俗习惯还有讲究，她早就耳濡目染。
“大妈，你吃啊，锅里还多着呢！”
杨若晴将满满一盘子的水煎包双手送到王翠莲手里，转身又去照顾孩子们……
而另一边的老杨家老宅，各房也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各家下昼去烧香要用到的东西。
小四房因为邀请了姐姐和姐夫全家过来，所以很热闹。
杨永智那边，赵柳儿的胞兄赵大毛也受邀过来一起过节，所以也很热闹。
东屋里，气氛却有点不太一样。
老杨头打从早上起，就坐在那里抽闷烟，一袋烟丝儿都抽见底了，那眉头也不见松开一星半点。
只有谭氏清楚，老汉这是想起了大孙子杨永仙，所以心情不太好了。
谭氏又何尝不是呢，捧在手掌心里养大的大孙子，虽说不是家里孙子辈里最有出息的，可毕竟是第一个。
第一个，意义总是不一样。
爷奶都还健在，大孙子却抢先没了，今天中元节，也是大孙子杨永仙去世的第一个中元节，老头子心里不痛快，谭氏心里同样不痛快。
但比起不痛快，谭氏还得分心去操心别的。
那个别的，就是杨华梅了。
“梅儿，我看你气色很差，是不是昨夜后半夜又做噩梦了？”谭氏打量着杨华梅这比锅底还要黑的黑眼圈，担心得不得了。
杨华梅摇摇头：“没再做梦了，就是睡不着，心里琢磨了很多的事情。”
“啥事儿，你说出来，娘帮你一块儿琢磨琢磨。”
“娘，我在想，往年中元节都是我在操持，一大早就起来烧供品啥的。”
“今年我是这副情况了，红梅在镇上酒楼里坐月子，家里就徐巧红一个妇人。”
“我真担心今天中元节，他们不晓得操办这些事情，到时候栓子都收不到家里后人烧的纸钱，可咋整？”
听到杨华梅说这么多，末了谭氏只是翻了个白眼。
说了那么多，翻来覆去还是在替老王家的事情瞎操心。
“梅儿啊梅儿，你让我说你啥好呢？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娘啊，我控制不住啊……”
“控制不住也得控制，没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猪不成？”
“你别把你自个想的太无所不能缺你不可，你也甭把大白小黑他们想的啥都不懂！”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就算他们不惦记着给家里祖宗烧香，那不还有王洪全，还有老王家宗亲提醒着么？”
“就算别人不提醒，就算真的不烧香了，那也是老王家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干系！”
“你是我们老杨家的闺女，很快你就要嫁给徐元明了，你就收收心，甭去操心老王家的破事了！”
娘俩这边的对话，不可回避的也传到了八仙桌那边老杨头的耳中。
老杨头长叹了一声，说：“你娘说的在理，等你将来百年之后，你是要跟徐元明一块儿进徐家祖坟的，不可能再跟王栓子一块儿进老王家祖坟地。”
“爹！”
杨华梅被老杨头这番话给震慑到了。
她突然想起一个从小就听到老人们说的传言，说有妇人改嫁，死后到了底下，两个男人都要。
结果阎王爷把那个妇人用锯子锯成两半，一个男人一半……
杨华梅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简直太可怕了！
“呸呸呸，你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太不会说话了。”
谭氏啐断了老杨头的话，连忙纠正：“咱梅儿才这么一点点年纪，和至于就谈论将来一百年后的事？咱两个老不死的都还在呢，谈那些做甚！”
“再说了，人生在世几十年，上百年的，今天活痛快了，没委屈到自己，这就够了。”
“往后的事情，想那么多没有必要，或许人死如灯灭，那些东西有的没的，到最后或许也只是每个人的一个念想罢了！”
“我就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有没有来生，有没有那样一个地方，谁都说不准，说得准的人也一去不回，无所谓无所谓啦，不要管那么多！”
就这样，谭氏一顿砸吧砸吧，直接把这个话题给揭过去了。
老杨头也不纠缠这个话题了，收齐旱烟杆子说：“我去前院各房看下情况，还有村口那边，我都给催催，让他们别丢三落四的。”
谭氏：“你去吧！早上小莫氏过来说了，待会早上给我们送五花肉炒米粉粑粑过来，你莫要在别处耽误太久。”
第10749章
时间很快就到了晌午饭后。
秋老虎不是盖的，外面日天白花花的，人在外面走一圈，感觉头皮都得给你晒掉一层。
但即使这晌午的午后是如此的炎热，但老杨家人，还有杨若晴他们，都只是在家里小小的憩息了片刻就出了门。
大部队戴着遮阳的麦草帽子，拿着水壶啥的，浩浩荡荡往村后的河边去。
每年中元节，村里大家伙儿都是默契的来到这河边，大家以宗亲和家族为单位，在河边的草丛里选一块地，然后摆上带来的香烛纸钱供品这些，开始祭祀。
秋天的草早已被晒得枯黄，遇到火星子那是一点就着，烧起来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若是遇上一阵南风，能把火势给你撩好远，若是不留人在旁边照管着，一条河坝旁边的草都得给你烧起来，浓烟冲天。
所以老杨家众人聚集在河边，烧香，祭祀，教导着小孩子们叩拜。
弄完一切，大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树枝照管着火势，小孩们则在旁边玩闹追逐。
估摸着大半个时辰才完事。
完事之后，让妇人们把小孩子带回了村，余下的其他人则准备进山去杨永仙的坟前烧香祭祀。
杨若晴是唯一留下来的妇人。
大伙儿正准备动身，后面追了来人，喊着：“晴儿，你们等一等。”
杨若晴扭头望去，却见一个头上戴着青兰色花布包头的妇人，臂弯里挎着一只篮子，另一手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
“大嫂珍儿”
竟然是早就改嫁了张有福的廖梅英和珍儿。
廖梅英和珍儿母子的到来，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意外。
就连杨若晴也没用想到他们会来。
因为自从廖梅英带着珍儿改嫁张家后，中元节和年节跟下的烧香祭祀，珍儿都不再出现在老杨家的队伍里。
对此大家也能理解，孩子太小了带上山不方便，总不能让张有福来带吧？
但这次他们母子的出现，虽然大家都有些意外，但是在听到廖梅英的解释后，又都释然了。
因为廖梅英说：“今年不比往年，今年是永仙第一年，珍儿是他唯一的儿子，去坟前给他爹烧个香磕个头是应当的。”
大家伙儿纷纷点头。
杨若晴更是摸了摸珍儿的脑袋。
实话说，珍儿虽然是杨永仙留存于这世上唯一那点血脉，可珍儿的眉眼五官却是完全照着廖梅英的轮廓去生长的。
除了性别像杨永仙，其他方面真的是不沾一点点边啊！
不过，即使长得不像，可却改编不了他是杨永仙亲生儿子这个不争的事实。
老杨头他们看廖梅英的眼神都算满意，觉得这妇人还行，懂事，没有去老张家打招呼，她竟然主动过来了。
“珍儿过来，太爷爷牵着你。”老杨头朝珍儿招了招手，满脸的慈爱和欣慰。
珍儿跟老杨头不太熟了，又或者说，珍儿如今跟老杨家这边的大部分人都不咋熟。
除了小三子和小妞妞那几个同龄的小孩子……
只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小三子和小妞妞他们那些小孩子是不去山里的，这里就珍儿一个小孩子，所以珍儿面对着老杨头的招手，面对着太爷爷释放出来的慈爱，小孩子并没有把握住，而是躲到了廖梅英的身后，探出半只脑袋来远远的打量老杨头。
廖梅英扯了好几次，都未能将珍儿从身后扯出来，她一脸无奈，也有点尴尬。
只能跟老杨头这解释说：“这孩子就这性子，爷您莫怪……”
老杨头也收回了手，表示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事儿，小孩子嘛，一会儿混熟了自然就凑过来了。”
廖梅英连连点头。
老杨头环顾四下，“人都差不多吧？那咱就动身吧，早点过去早点回来。”
今天是中元节，日头落山之前，最好下山回村，尽量不要在外面溜达了。
大家伙儿动身，老少爷们浩浩荡荡进山径直往杨永仙墓地那边去。
杨若晴和廖梅英俩自然是走在一块儿。
起初珍儿还是跟着她们，结果跟了一阵，上山的路越来越难走，珍儿就有些走不动了。
这时候，杨永青，小安他们便轮流着把他驮在背上走。
廖梅英有些过意不去，“我这把他带过来，反倒是给你们增添负担了啊……”
杨永青笑呵呵说：“大嫂你可别这么说，你能把珍儿带过来，我们高兴着呢！”
小安也是点头。
廖梅英看着面前小叔子们这一张张质朴的笑脸，尤其是看到他们对待珍儿时，那份真心实意。
廖梅英心下颇为触动，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老杨家的那段岁月。
有啥说啥，在老杨家的那些年，抛开杨永仙带给她的孤单苦闷不说，其他人跟她相处的是真的不错。
上上下下都待她非常的好，就连爷爷奶奶，都很照顾她。
明明是那么喜欢骂人的奶奶，可是在她这个长孙媳妇的头上，从来没有出过恶言。
如果实在不是因为杨永仙让她没法再忍受下去，她也不会跟他和离，毅然带着珍儿改嫁张有福。
“前两年中元节没过来，是珍儿还小。”廖梅英主动跟杨永青和小安他们这解释起来，“如今珍儿都六岁了，往后也是一年比一年大，一年比一年懂事。”
“到时候中元节和年节跟下，我都会催促他回来跟大家一块儿给老杨家祖宗扫墓的，尽到老杨家子孙的责任。”
大家伙儿听到廖梅英的表态，那肯定满意啊。
就连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老杨头的腰杆，好似都挺直了几分。
“大嫂，前面的路更难走了，来，咱俩搀扶着哈！”
杨若晴主动挽住了廖梅英的手臂，跟她搀着走。
廖梅英心知肚明，这根本不是晴儿自己怕摔，而是晴儿担心她摔到。
因为刚才一路，她脚下没少趔趄，好几次都是晴儿拽住了自己……
“晴儿，昨夜我做了一个怪梦，梦到了你大哥。”
廖梅英突然压低声跟杨若晴这说。
杨若晴于是故意放缓了脚步，故意落了前面人好几步。
“都梦到啥了？说说看。”
第10750章
“我梦到……我和你大哥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廖梅英这第一句话，直接就让杨若晴有画面了。
她有点讶异的扭头看着廖梅英，眼神似在询问，这个睡觉，是正经的睡觉吗？
廖梅英随即也意识到什么，忙地摇着头，“不不不，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梦到我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然后，他叫我不要再挤他了，说他床里面冷死了。”
“大嫂，你这梦确实有点古怪。”杨若晴说，“不过，也用不着往心里去，梦嘛，都是乱的。”
廖梅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许是昨夜临睡前我跟有福哥那商量了一会儿今天中元节的事儿，这些供品啥的，都是他帮我准备的。”
“所以夜里就梦到了，不过还好，不是让我害怕的梦，永仙在梦里也还好，该有的都有，不吓人。”
这话说的……
杨若晴只能干笑了笑。
想想也是，要是杨永仙还原自己的原貌入梦，手上拖着脑袋，就像刑天似的，那非得把人给吓嘎掉。
“晴儿，我就是纳闷，为啥他会说他冷呢？”廖梅英又说。
“你说，这天多热啊，是吧？再说了，咋挤两下就给挤冷了呢？这有点不符合常理，会不会是给我啥暗示啊？”
杨若晴对此摇摇头，“那就不清楚了。”
廖梅英又说：“听说上回你嘎婆的坟漏水，你夜里做梦，梦到她那屋漏雨？有这事么？”
杨若晴原本是不想提这事的，没想到这事儿竟然都传到村南头的大嫂耳中去了。
“我的天呐，我这个梦都传出去了啊？不用猜，肯定是我四婶说给大嫂你听的吧？”
廖梅英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有一回来我家串门，无意间提了一嘴，不过晴儿你放心，我没去别处说。”
杨若晴摆摆头，“我不是说大嫂你，我是说四婶，她都跑到你那里去说去了，想必也去别处说了，哎，这个大喇叭，真是服了她了！”
廖梅英也觉得很尴尬。
不过，杨若晴暗自庆幸自己并没有将完整的梦告诉过刘氏，她只跟王翠莲和大孙氏她们说过。
刘氏八成是根据只言片语，然后再加入自己的分析和推测，最后得出了一个梦。
不完整。
至少这个梦里面，就没有嘎婆坟墓附近那个狐狸窝……
狐狸窝才是杨若晴梦境里，最重要的元素……
“大嫂，咱俩的梦是有点相似，不过，我的梦是真的有暗示的作用，你的梦，有没有暗示，这还不好说。”
“等待会到了我大堂哥的坟前，到时候有没有异常，自然就知道了。”
杨永仙的坟墓暂时没进老杨家的祖坟地，以后也是不会搬迁进去的，究其原因，懂的都懂。
并不是因为他非正常死亡，而是因为他是生前犯下了大错，被朝廷砍了脑袋。
试问，这样的人能进老杨家祖坟地吗？
那肯定是不能的啊。
不管过去多久，都不可以，搬进来就是对老杨家祖坟地的一种侮辱，也是对祖先们的一种侮辱！
一行人在密林里弯弯绕绕了好一阵，都没能找到进去的路。
还把众人给累的够呛，尤其是老杨头和杨华明，老汉站在林子入口双手撑着大腿，弯下腰直喘气。
口中更是喃喃着：“啥情况啊？明明上回过来给永仙做七七，都是从这个口子进去啊，咋这趟进不去呢？”
杨华明则是直接累瘫在地上，脸更是热得通红，从家里带过来的茶水早就被他灌了个一滴不剩。
即使如此，杨华明还是干渴得如同岸上搁浅的鱼。
“爹，你是不是记错了？这口子我们进进出出好几趟，前面压根就没路啊！”杨华明嚷嚷着说。
然后又去吩咐杨永进兄弟几个，“你们爷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你们赶紧回想回想，前几回过来烧香到底是从哪个口子进去的！”
然而，杨永进杨永智杨永青哥仨也是面面相觑，三个人于是凑到一块儿研究起路线图来。
真的是三个人一人一种记忆，一人一条路线啊，最后甚至还有些争执不下的局面。
杨华洲和小安他们赶紧过去对他们哥仨进行了调解，然后众人又帮着一起分析和查找路口。
路边，杨若晴和廖梅英并肩坐在一块石头上，虽然石头被日头光烘烤得有些烫人，但是比起草垛子，杨若晴还是选择信任这块看得见的大石头。
珍儿也累了坐在廖梅英的腿上休息。
廖梅英环顾四下，眼瞅着这日头都渐渐西沉，估计想到了家里的贵儿，廖梅英的脸上不由得浮出几分焦急来。
杨若晴则是饶有兴趣的听着那边一帮老少爷们的分析，时不时有点想笑。
但今天这种场合和日子，不太适合笑。
所以杨若晴只能在心里憋着，想着这伙人也是，那么多大老爷们，来这里也来了七八回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记起正确的路线。
杨若晴反正是不清楚，她今天是第一次过来。
上次杨永仙下葬，她没过来，她和杨华梅，还有荷儿菊儿三丫头绵绵这些老杨家的闺女们一块儿都是在村口的临时灵堂那里送，不需要跟到山上来。
来山里的都是男人们，现在这一帮男人竟然都迷糊了，找不到通往杨永仙坟墓的路……
“晴儿，今个该不会找不到进去的路了吧？”廖梅英小声跟杨若晴这询问。
杨若晴说：“找不到？若是找不到，那就是大堂哥不想让咱这么多人过去叨扰他，所以故意不让进。”
廖梅英愣了下，下意识摸了摸手臂，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而对于杨若晴来说，是一点都不怕。
这种情况她上回就遇到过了，上回陪嘎公进山区孙家沟，走到一半夜是在密林附近遇到了浓雾。
结果浓雾后面是一条山里天长日久开了灵智的大蟒蛇。
这山里，杨若晴发现很多飞禽走兽都开了灵智，她遇到好几桩，所以此刻这进林子的路找不到，很可能也是一种障眼法。
其实，路口就在眼前，因为被施了障眼法，这才兜兜转转都走不进去！
第10751章
杨若晴相信，因为队伍里有老杨头这样上了年纪的老汉，有些事情，自己能想到，老汉也绝对能想到的。
果真，那边众人正在探讨和研究路口的时候，甚至，杨华洲还准备拿起柴刀一路把路上挡事的茅草和荆棘给割了，就这么一路荡平进林子。
反正人多力量大嘛，但是，却被老杨头给拦下了。
“这事儿有点门道，不能蛮来。”
“爹，你的意思是？”
杨华洲看了眼老杨头，老杨头却将目光投向旁边带来的篮子里。
篮子里有很多的东西，供品，纸钱，元宝蜡烛，烧酒，总之全都是用来祭祀用的东西。
老杨头走过去拿了一把纸钱，一把香，走到旁边去烧了。
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其他人看到老汉这番举动，都没吭声，大家多半心里也能猜出他在干嘛。
但是总有看不懂的，比如说珍儿。
珍儿看到老杨头蹲在地上烧东西，扭过头搂住廖梅英的脖子脆声问：“娘，咱不去爹坟前磕头嘛？”
廖梅英抱住他说，“去的，等一下下就去。”
一会儿后，老杨头那边烧完了。这时，正在继续寻找进林子入口的杨永智那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找到了找到了，路口在这边！”
众人循声往那边看去，好家伙，如同矩阵的密林里，果真出现了一条小路。
小路虽同样布满了挡路的杂草啥的，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这条小路是一条经过脚力踩出来的路径，能直通密林深处。
“邪门了，路口就开在这里？那先前咱围着这边绕来绕去的，咋就没一人看到呢？”
“是啊，这么明显的路，先前咋就没人瞅见呢？”
大家伙儿讨论着，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你说，这青天白日，这么多人一块儿进山，咋就围着个密林打转转了好一阵都找不到入口？
结果老汉那边一把纸钱烧完，大家伙儿的眼睛就都亮起来了。
“八成是被遮掩了。”杨华明说。
这若是在夜里，大家肯定怕，但这会子人多所以大家都不怕，相反，还觉得很惊险刺激。
杨若晴扶住了廖梅英，“大嫂，我搀着你走。”
杨若晴感觉到廖梅英是害怕的。
因为进了密林后，头顶的树木遮天蔽日，外面日头只是西沉，还山间路上照样有日光照射。
可进了这密林里，光线陡然就暗淡下去。
尤其越往里面走，那光线就越暗淡，到最后，四下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甚至，林子深处的气温都比别处要低，凉意渗人。
“多谢你啊晴儿。”廖梅英是真的有些怕了。
偏生同行的都是男人们，她也不方便贴上去。
幸而晴儿同行，两个人可以挽着手臂互相作伴。
不过，这对于杨若晴来说，不存在作伴一说，她艺高人胆大，对这一切障眼法的东西其实并不感冒。
再说了，她腰间可是莫邪剑不离身。
那可是有灵气的古剑，这把剑陪着自己，不知道斩杀过多少邪祟。
但是今天这种只能说是小场面，无非就是林子深处常年不见日光，瘴气多，光线暗，吸入了太多的瘴气容易让人缺氧并产生幻觉。
再加上某些玄乎的东西，也可以说，干扰磁场吧，所以会出现一些在外面基本遇不到的情况。
总体来说……都不稀奇！
“这密林都要走到底了吧？到底哪个才是大哥的坟啊？”杨永青走在前面，边走边找边问。
进了这密林才发现，密林里其实有很多的坟墓，大大小小的坟头隔一段路就出现一个。
有些坟头年久失修，都被铲平了，里面的木板盖子暴露出来，都不知道墓主人的尸骨有没有被后辈人捡走，反正很多久远一些坟墓，很多都被刨开了……
“哎，”老杨头被杨华洲搀扶着，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这地儿太难进了，等过两年，咱还是想法子把永仙往山外面迁一下。”
杨华洲说：“嗯，爹你拿主意就是了。”
“那边有人！”
被小安抱在怀里的珍儿突然抬手指着前面一个地方叫了一声。
小孩子这一声，来得有点突兀。
毕竟这密林里现在就老杨家这一伙人。
可珍儿的小手却是指着众人斜侧前方的某个地方。
“珍儿，别瞎说，没人！”廖梅英小声提醒珍儿。
可是，珍儿却固执的指着那个地方：“有人，他还朝我招手哩！”
这小家伙不说倒好，这一说，队伍前前后后的人都集体打了个冷战。
就连杨若晴，都下意识把手按到了腰间莫邪剑的剑鞘上去了。
“没有，真的没有骂你肯定是眼睛看花了。”廖梅英受不了，因为珍儿一直在指着那边，坚持说那边有人朝他挥手。
最后，杨若晴直接用手挡在珍儿的眼睛前方，过了片刻，再次拿开。
“咋样？是不是没有了？”
珍儿再看，这次摇摇头，“不在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从前到后，除了珍儿，其他人根本就没看到附近有其他人！
“好了，接着赶路吧！”老杨头心知肚明，跳过这个话题，催促其他人。
上一回他和杨永智杨永青兄弟来这里给永仙头七，几人蹲在那里烧纸，就听到后面草地上树枝给人踩断的声响。
清脆，清晰，三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而且还不止踩断一根。
那一次就把爷仨吓得够呛，说好了出山后搁谁那都不准说。
原本以为今天人多，不会有啥幺蛾子，没想到……
“到了到了，就是这了，赶紧把东西摆上，赶紧烧，烧完了回家！”老杨头又催促了一嗓子。
众人到了目的地，纷纷行动起来。
拿出带来的供品摆成一排，又拿出元宝蜡烛码放在一块儿准备点燃。
另一边，小安和杨永青康小子他们则将整挂的炮仗挂到坟墓侧面的一棵松树树枝上，抽开了火折子吹了吹，随时准备点燃炮仗。
当老杨头这边做了一个手势，小安他们那边立刻就点燃了炮仗。
这一点，炮仗立马噼里啪啦炸了起来，再震耳欲聋的声响中，众人捂着耳朵等候着。
第10752章
鼻子里嗅着炮仗燃放带来的浓浓硫磺气味，耳边是炸裂的声响，炮仗这东西真不愧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用来趋吉避凶的东西，古时用炮仗来驱除年兽。
瞧瞧，这么一番操作之后，这密林附近的气氛突然就好似有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那些浓雾渐渐的散开，密林里出现了飞鸟。
四下的光线陡然也跟着明亮了几分，树是树，草是草，一切物事都变得清晰而真实，真实而普通。
让人感觉这不过就是普通的一个密林，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先前那种七月天让人遍体生寒的感觉，也在这一声声炸裂的炮仗声中一点点消散远去……
在这过程中，廖梅英教着珍儿给杨永仙跪拜。
老杨头手里拿着旱烟杆子，却没有抽，神色肃穆的站在坟前，嘴里喃喃着好像在跟坟墓里长眠的杨永仙那交流着什么。
其他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照看火势，倒酒，拨拉纸钱燃烧的灰烬等等……
杨若晴站在人群后面，环顾四下。
如果人真的有灵，大堂哥看到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估计会感到很讽刺很讨厌才对吧？
尤其是看到她杨若晴的出现，估计大堂哥更加厌恶。
因为，当初正是她大义灭亲，将他送上了断头台。
不管他有多厌恶，对于杨若晴来说，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不想过来啊！
天热死了，在家歇着不香吗？这还不是因为爹他们去了京城，所以她就凑个人数一块儿进山？
大哥泉下有知再不高兴，那也得憋着，还能从里面爬出来把她给一脚踹飞不成？
人死如灯灭哦，除了制造一点氛围上的压迫感，或者搞点障眼法啥的，其他真的然并卵。
廖梅英惦记着昨夜的那个梦，将珍儿交给杨若晴暂为照看下，她自己则借着上前去给杨永仙叩拜的当口，围着杨永仙的坟转了一圈。
转了一圈后，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四下都长满了草，这种草是一种细细长长类似于水草的草，在山外面很少见，只有山里这些坟地多的地方才多见。
廖梅英蹲下身来，轻轻拔着草，在心里默默跟杨永仙说着话。
“永仙，虽然咱俩夫妻缘分早就尽了，但你始终都是珍儿的亲爹老子，我不会让他忘记你的。”
“虽说你没对他尽过当爹的责任，但你留给他那样一大笔钱……我会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给他留着，将来给他念书，娶媳妇，不会花在别处，也不会花在珍儿以外的其他人的身上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大嫂，差不多了，咱要回去了。”
身后不远处，传来杨若晴的声音。
廖梅英扭头朝杨若晴这点点头，临起身之际，她又对着杨永仙的坟头小声说：“若你在天有灵，就保佑保佑大家吧！”
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回去的时候是杨永青抱着珍儿。
众人都面朝前，珍儿因为趴在杨永青的怀里，双手搂着杨永青的脖子，眼睛是望向后面。
突然，珍儿再次指着后面渐渐远去的杨永仙的坟头叫了起来：“爹！”
众人脚下戛然而止。
老杨头他们纷纷转头去看。
杨永仙那坟头上啥东西都没有。
“珍儿，别瞎说！”杨永青按了下小侄子的脑袋，不准他再看。
可是珍儿却固执把头抬起头，“他又朝我挥手哩，还冲我笑！”
这回，同行的人再次感觉到头皮发麻了。
老杨头忍不住了，直接扭头朝着后面无奈的说：“永仙啊永仙，你安息吧，青天白日的别再冒头了，吓死人啊！”
骂完了，珍儿说：“不见了。”
“走吧走吧！”
众人默契的避开这个话题不说，快步离开了这个密林。
当走出密林，发现日头已经落山了。
“回村去吧，这一趟耽误的时候有点久。”
终于下山了，而此时，天也已经要黑了，四下暮色渐起。
杨华明遇到一个叫李明的汉子，两个人年轻时候就是朋友，李明家在李家村。
李明推着个独轮车从河坝上过来，看到老杨家一行，立马停下来跟众人打招呼。
杨华明问李明：“你这是干啥？从哪回来？”
李明说：“别提了，闺女坐月子，婆娘打发我去给她送东西，女婿晌午留我多喝了几盅，这才耽误了。”
杨华明说：“怪不得呢，我就说嘛，今个中元节你还在外面瞎跑。”
李明说：“家里他们在，烧香了呢，闺女嫁过去好几年没生养，这回生养了，可不得当做头等大事么！”
“生了儿子还是闺女？”
“大胖儿子呢，瞧瞧，我这独轮车上都是女婿家回的东西，嘿嘿！”
杨华明看了眼，好家伙，酒啊，还有其他很多东西，看得出女婿家对于这件事的重视。
“李明，你这走路咋一瘸一瘸的？”杨华明又问。
李明说：“先前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一下，扭到腿了。”
“嗨，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子推车也不稳当！”杨华明上前来就接过了李明手里的车把。
这个举动落在旁边老杨头和杨若晴他们的眼中，一眼就看出杨华明这热心肠的背后，掩藏着一颗嗜酒的心！
“老四，你好歹问问人家李明用不用得着你帮忙啊！”老杨头提醒道。
杨华明说：“他脚都瘸了，那肯定用得着啊！”
李明笑了笑说：“今天中元节，老四你还是先回家去吧，改天我请你喝酒……”
杨华明用力拍着李明的肩膀：“你说啥傻话？咱好哥们难道是为了一口酒？我是想要帮你！”
“额……”
李明哭笑不得。
他这都到家门口了，咋还需要帮了呢？
“爹，我帮李明把独轮车推到家我就立马回来，我保证不耽误！”杨华明又跟老杨头那保证。
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他还在队伍中找到康小子：“夜里照常打我的米，我夜里回来吃饭的！”
康小子：“好，爹你把李叔叔送到，就赶紧回来吧！”
就这样，老杨家人目送着杨华明和里面往李家村方向去。
老杨头摇摇头：“这个老四，不听话，人家李明都没开口，他上赶着要去送，何必！”
第10753章
“爹你不要担心，我看四哥也是古道热肠，想要给朋友搭把手。”杨华洲望着杨华明和李明走远的背影，说。
老杨头还是不放心，叮嘱康小子：“要是太晚了他还没回来，你记得去接下！要是一个人不太敢出门，就去老宅喊我。”
对此，康小子乐了，“爷，我有啥不敢出门的？放心好了！”
一年四季，为了去瓦市出早摊，哪天不是天还没亮就起床，摸黑到的瓦市，然后天麻麻亮当第一批顾客涌进瓦市，他们这边就已经开张了？
胆子早就练出来了哦！
再说了，又不是让他一个人进山，尤其是进先前密林那样的地方。
在村子里的路上去接一下老爹杨华明，这算啥！
众人就这样继续进村，成为长坪村最后一波烧完香回村的人。
尤其经过河坝往下通往村后的那条土路时，路两边水沟旁的草地上，几乎隔着几步路就能看到一堆堆燃烧殆尽的东西。
依稀还能看到残存的一丝丝黑烟在空气中袅袅飘散。
众人都很有默契的沿着路的中间走，尽量不去碰触路边那些灰烬。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拿脚去踢那些东西，又或者对那些动作说一些不敬的话，如果你时运不错，那或许相安无事。
但如果你那阵子运气低落，阳气不旺，很可能就此招惹麻烦。
而且，这样情况下招惹的麻烦，落在别人耳中，都不太好听。
因为是你主动去冒犯对方的，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是不？
前面就到村子了，已经看到了距离河坝这边最后面的那户人家的烟囱里正在冒烟，院子里还有人说话的声响。
老杨头放缓了脚步，叮嘱身后的队伍：“今个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后该干嘛干嘛，今夜都早些歇息，莫要到处走动。”
众人皆点头。
进了村，在某个路口，廖梅英跟杨若晴，还有其他人那招呼了一声后，带着珍儿独自往村南头的张有福家那边去。
其他人倒没觉得有啥不对，但是老杨头的神色却黯然了几分。
但老汉也很无奈，别说大孙子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就算当初大孙子还活着，孙媳妇不照样忍受不了那种日子，带着珍儿改嫁了么？
活着都留不住人家母子，何况死了？
哎！
一行人各自回了各家。
杨若晴和小安他们经过塘坝的时候，按照规矩，在池塘那里蹲下来洗了把手和脸。
洗手的时候，杨永进招呼杨华洲和小安几个：“夜里要不要过来打牌？”
男人们的乐子，凑在一块儿就喜欢整点大家都能参与的娱乐活动来玩玩。
杨华洲倒是有点意动，康小子也愿意，打牌嘛，又不是去别处玩，在家里几个人关起门来聚聚还是可以的。
接下来就看康小子了。
康小子想了想，也点了头：“金钏怀孕了要休息，五房和小二房都有小孩子，要不来我们三房吧，夜里就我一个。”
杨若晴说：“那也行，待会吃过夜饭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带一罐子热水过去，夜里你们几个打牌也不至于渴到。”
明天他们都会在家歇一天，今夜打牌打通宵，明天补觉都没关系。
如果是杨永智和杨永青，那就不行了，白天都有事情做，所以他们先前才没有招呼他们。
当然，打牌也是避开了老杨头才开始邀约的。
要是当着老汉的面邀约，老汉又得说了：啥时候打牌不好？非得中元节的夜里打牌？
等等之类的话。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落在儿孙们的耳中，却不太爱听。
儿孙们年轻些，年轻人骨子里难免爱玩。
平时各自都在自己的地方当差，干活，也很劳心劳力，难得趁着过节回趟家聚一聚，彼此凑一块儿整点乐子，也无可厚非。
啥都告诉老汉，老汉啥都干涉着，玩的也不痛快。
洗完了手后，杨若晴和小安回了骆家。
此时，骆铁匠已经等候在院门口那里，看到二人回来，骆铁匠正准备过来开院子门。
杨若晴却朝骆铁匠示意了下。
然后，她拉着小安从侧面的风雨游廊往后院走，避开了正在堂屋里玩耍的团团和圆圆。
“姐，你把我带到姐夫的兵器库来做啥？”
小安看着眼前屋子里，这让他眼前一亮的各式兵器，顿时亢奋起来。
杨若晴说：“别动哈，这些可都是你姐夫的珍藏，还有从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
“姐，你不让我动，就带我进来看一眼啊？”
“嘿嘿，也不是完全看一眼，咱俩这不是刚从山里回来么，来来，在这兵器房里转悠一圈。”
小安立刻明白了杨若晴的用意。
这个举动就像先前大家非得在村口的池塘洗把手和脸的用意差不多。
因为刚从密林那些地方回来，又是这样的特殊日子，家里有小孩，所以有些事情尽量能注意就多注意一点。
而这兵器库里的所有兵器，都是见过血的，主打一个杀气重。
杨若晴和小安来这屋里转一圈，若是真有什么不长眼的邪祟想要跟着进家，那就白瞎了。
姐弟俩在这兵器屋里转了一圈后，这才去堂屋那边。
王翠莲已经烧好了夜饭等待他们回来。
“翠莲大妈，这么热的天，你整这么多菜，真是受累了！”
小安看到桌上的酸菜鱼和红烧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趟自己回村来吃住在姐姐家，每一顿都让姐姐家这么大张旗鼓。
王翠莲微笑着说：“不受累，烧两个菜真不算啥，酸味开胃，下饭，小安你多吃点。”
小安点头。
杨若晴尝了一口酸菜，直接朝王翠莲竖起大拇指：“每一口都是精华啊，大妈厉害！”
王翠莲笑眯了眼，“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这酸菜是你娘腌的，主要还是她腌的酸菜好，入味了。”
“大妈，酸菜是酸菜，鱼味是鱼味，这不冲突，你们都非常厉害！”
一通彩虹屁，把王翠莲拍得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眼角眉梢都是欣慰。
一家人在这样愉悦温馨的气氛中吃完了夜饭。
第10754章
骆家的夜饭比其他几家都要早，吃过夜饭，杨若晴安排小安先去后院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裳。
这时候，对门的杨永进和杨华洲还有大宝他们过来喊小安了。
于是，杨若晴拿了一罐子热水塞到小安手里，打发他回了三房。
而家里，杨若晴他们也准备今夜早些歇息。
刚把两个小家伙送到床上睡觉，杨若晴照例让王翠莲先陪着孩子们睡觉，自己则抽空去了灶房。
照例，隔夜就把明日早上的食材准备好，明日早上，给小安做糯米饭吃。
所以提前把糯米给泡上。
等到做完这些，杨若晴准备回寝房睡觉，然后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康小子说话的声音。
康小子这是也过去打牌了？
今夜还真热闹啊……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就听到隔壁娘家院子里，小安和杨华洲他们一帮爷们全都出了堂屋来到了院子里。
大家伙儿边说话边往外走，还有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这是……？
难道是四叔还没回来，康小子要去接？
也不对啊，四叔就算没回来，康小子自己去接就是咯，咋还要跑去喊其他人？这有点兴师动众了哈！
到底啥情况？
不过，不管什么情况，在没人找到自己头上之前，杨若晴偷懒睡觉去。
……
一墙之隔的三房院子里。
杨华洲正在询问康小子：“你确定你去了那个李明家？确定你爹真的不在他家？”
康小子用力点头：“五叔，千真万确啊，李明叔说，我爹把他送到家后，原本他是准备留我爹吃夜饭的，可是临时他家的老母猪病了，他家婆娘和老娘要忙着照看老母猪，腾不出手来烧饭招呼客人，我爹就走了。”
“李明叔说，为了答谢我爹帮他推车回来，临走的时候他送了我爹一坛子烧酒。”
“还约了过两天李明叔买猪肉来我家找我爹打牙祭，看着我爹出的家门！”
“康小子，那你去李家村找你爹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你爹？”杨华洲又问。
杨永进说：“五叔，你这话问的有点矛盾，要是康小子遇到了四叔，那不就没这些事儿了么！”
父子两个半路上遇到了，那不就一块儿结伴回家吃夜饭了么？至于像现在这样出来找帮手寻人？
杨华洲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话说的，我要说的其实是别的意思……”
杨永进笑着说：“五叔，你是不是想问康小子在去李家村接四叔的路上，有没有留意路上或者田野小路上的其他人？会不会跟我四叔错过了？是这个意思吧？”
杨华洲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康小子仔细想了想，果断摇头：“我去的一路上也想过这一点，所以一路都在留意，在出咱村后面村口的地方遇到咱村一个老汉，
后面就再也没遇到其他人了，哪怕阿猫阿狗，路上都没遇到一只！”
众人拧着眉头苦思冥想，“那四叔这大晚上的没回家，会是去哪了呢？”
这时，久未出声的小安突然说：“四叔会不会是回来的路上，还没走出李家村，就被人截胡了？去了别家吃饭聊天？”
别家？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一下子就想到了同一个：“李老二？”
“康小子，你有没有去李老二家找？”杨华洲又问。
康小子摇头，“没！”
“我当时听李明叔说我爹已经走了，我立马就掉头也走了，还指望能在半路追上他呢，压根就没往别处去寻思。”
结果等他原路返回到家，发现爹根本就没回家。
他又在家等了片刻，还是没等到，受不了娘和大姐她们的一再催促，于是来了三房搬救兵。
这一来二去的，距离他们烧完香下山回村，都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将近两个时辰了。
尽管在这过程中，娘早就等不及把夜饭给吃了。
可大姐和金钏还一直在锅里温着饭等爹回来。
而且这大晚上的，又是这样的特殊日子，说好了不在外面逗留，可爹却一直没回来，能不让康小子着急么……
“这大晚上的，四叔应该也没有去老宅那边。”杨永进分析，“十有八九是去了李老二家，走，咱一块儿去李老二家看看，顺便也在路上再找找！”
在杨华洲的提议下，大家暂停了打牌准备出去找人。
“小安你把灯笼放下吧，今夜月亮又大又圆，到处都亮堂堂的。”
小安点头。
几人带上门往村口方向走。
到了村口，杨华洲吩咐大家兵分两路，他和康小子，大宝三个走村子南边的田间小路插到河坝上去，杨永进和小安则穿过村子往河坝上去，两边到时候在河坝上汇合。
很快，两拨人就在河坝上碰头了。
“我们这边没遇到。”
“我们这边也没遇到。”
“那走吧，去李家村。”
五人径直往李家村去。
这一路的河坝上也是隔一段路就看到一堆燃烧后的灰烬，还有泼洒出去的供品和烧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的香味。
“这事儿回头让你们爷晓得了，你们四叔得挨骂。”杨华洲说。
杨永进他们都笑着保证：“这事儿绝对不能跟爷那提。”
一行人到了李家村后，直奔李老二家去。
到了李老二家院子门口，便看到院子里堂屋黑灯瞎火的，哥仨坐在院子里搓草绳的搓草绳，劈柴的劈柴的。
“这哥仨咋这么勤快？大晚上的都不歇着？”
“看着就是会过日子的！”
“不过，瞅着也不像四叔在的样子……”
“啊？”
众人随即到了李家哥仨的院子门口，康小子打头阵叫了李老大一声。
李家兄弟看到院子门口一下子出现五个老杨家爷们，连杨华洲和小安都来了，李家哥仨诧住了。
哥仨赶紧放下手里活计迎到院子门口，康小子先给双方简单引荐了下，“这我五叔，这是李家大哥。”
“李家大哥，我们是出来寻我爹的，你们可看见他了？”
李家老大毫不犹豫就摇头了：“没啊，四叔没来我家啊，”
然后他扭头去问李老二和李老三：“你们呢？可瞅见杨四叔了？”
第10756章
“爹，你别吓我，这地儿看着不像有人家的样子啊……”
康小子悄悄瞄了眼四下，视线范围内触及到的一切，皆让他目光瑟缩了下，赶紧收回视线垂下头，不敢再到处张望。
杨华洲直摇头：“四哥你起来好好看看吧，看看这是哪！”
杨华明坐起身，环顾四下。
“唉呀妈呀！”
他叫了一声，身下一滑再次跌坐下去。
这一跌，手掌撑到了身下的碎石头，当时掌心一疼，鲜血就渗了出来。
杨华明瞬间就疼清醒了。
他从地上弹跳起来，看着四下这大大小小的坟头，脸白了，声音在打颤：“哎呀妈呀，这是哪呀？村子呢？屋子呢？还有他们俩呢？”
昨夜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跟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进村的时候是夜里，有些人家灯火已经熄灭了，有些人家还亮着一盏微弱的豆油灯。
他们喝酒的人家，从外面看条件不咋地，可是院子里却拴着一头白马，家里还有两个年方二八的丫鬟伺候酒菜，满桌子的……
“等等，这是啥？”
杨华明突然看到自己先前躺着的坟头附近，有一堆燃烧过的灰烬。
灰烬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他缓缓朝那堆灰烬走过去，身后，杨华洲他们也都跟了过来。
杨华明来到那对灰烬跟前，蹲下身，捡起旁边一根棍子小心翼翼拨开那堆灰烬，从里面挑出几截没有烧干净的东西。
“这是……啥？”
杨华洲他们此时也都围拢了上来。
虽然大家伙儿都不太明白杨华明挑起这里面一个没有烧干净的竹子框架是啥意思。
但大家还是都蹲下来帮着一块儿观察，分析。
杨华洲说：“这是烧的纸马。”
“纸马？”杨华明傻眼了。
这时，杨永青挑起灰烬里的另一个东西，那个东西烧的剩下一小块，但是从那一小块纸张残余，杨永青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啥。
“我去，你们快看呐，这花花绿绿的，还有一只眼睛和半边嘴巴，这个难道是纸人？”
几个人凑到一块儿看，纷纷点头：“还真是纸人！”
纸人？
杨华明丢掉了手里的纸马框架，扭头又来看纸人。
纸马，纸人……
再看这地上泼洒的一堆供品，供品里鸡鸭鱼肉都有……
杨华明又回想起昨夜在那户人家院子里看到的白马，两个水灵的丫鬟，他还偷偷往其中一个丫鬟的腚儿上摸了一把。
那个丫鬟不仅没有恼火，还朝他抛媚眼。
当时他还浑身酥麻，感觉男人的自尊心瞬间得到膨胀。
甚至于海觉得自己可能有戏，所以在接下来的喝酒和猜拳中也格外的卖力，处处彰显自己男人的魅力。
现在想起来，他头皮都麻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他刚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软，身体往前栽倒在地，人也失去了知觉。
……
杨华明这一昏迷，就是两天两夜。
不仅昏迷，还发起了高烧。
这可把老杨家人给吓坏了，请了福伯和旺生过来，把脉的结果是在山里睡了一宿，受了凉气。
然后又吃了不洁净的食物，外加喝多了酒，肠胃受损严重，所以才一病不起。
福伯开了药给杨华明先吃着，并且留了旺生在这里监管着。
两天里，杨华明吃过药后，白天基本就不烧了，能平稳的睡觉。
但只要到了傍晚日头下山，他就会开始发烧，而且还伴随着各种胡话。
此时，又到了夜里，杨华明的屋里灯火通明。
不仅康小子和刘氏他们在，就连老杨头和谭氏都过来了。
众人听着杨华明的胡言乱语，一个个满脸狐疑和惊恐。
因为杨华明说的那些胡话，全都是在跟人喝酒划拳的言辞。
不仅如此，他口中喊出的好几个名字，有的老杨头他们听过，有的没听过。
听过的那个谁谁谁，就是长坪村的，但是三年前就过世了。
没听过的那个名字，老杨头这两天也去那个谁谁谁家打听了，原来是谁谁谁的亲家，在山里的某个山寨里。
那个亲家三个月前也去世了，前两天清早老杨家众人发现杨华明醉倒的那一片坟地，正是那个村寨的祖坟地。
而杨华明趴着的那个坟头，也正是那个亲家的墓地所在……
大家伙儿被这个发现搞的心情都凝重起来。
老杨头看了眼床上神志不清的杨华明，叹口气，用非常失望的语气说：“那天下山，我明明叮嘱他夜里不要乱跑，好歹尊重一下传统！”
“兔崽子就是不听，这下着了道了吧？汤药都无用，等着操办后事吧！”
谭氏也对杨华明气得不轻巧。
“混账玩意儿见了酒就走不动道，自个都要当爷爷的人了，还是这样不能让人放心！”
刘氏却是坐在床边抹泪。
虽然她平时跟杨华明两个是横眉冷对，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
可当杨华明真的躺在这里一副气息衰弱的样子，刘氏还是慌了。
所以她边抹泪边央求大家：“汤药无用就想想别的法子吧，去李家村找半仙？”
这时，床边还有一个人出了声。
那个人是李老二。
李老二这几天频繁的进出老杨家四房。
为啥？
难道是以未来女婿的名义来照顾杨华明？
不不不，那可不是。
李老二是取代了康小子，每天早上陪着荷儿一块儿去瓦市出摊，好留康小子在家给杨华明床前尽孝。
杨华明这一倒，康小子那边若是生意也停了，那四房不就车丢断了进项么？
那可不行啊，一大家子人都要喝西北风呢！
所以康小子就找到了李老二，让李老二暂且把生意这块给顶起来。
于是李老二陪着荷儿早出晚归，夜里自然也留在小四房，这不，听到刘氏的提议，李老二立刻站起身：“我这就回李家村去把李半仙请过来？”
刘氏正要点头。
老杨头却拦下了。
“明日一早去吧，也不多耽误今晚。”
“明日一早去请，再带上些礼品，莫要空手去，要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