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О二章:好久不见
席云飞没想到跑一趟乌乐还能遇到一件大喜事。
下沟村有多久没有添丁,席云飞不知道,但他肯定自己穿越过来到现在,下沟村一直都是老的老,小的小,唯一正值青壮的只有大哥席君买、王大宝还有丑娘。
至于乔大山和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啊。
得知丑娘可能有了,王大宝喜极而泣,抱着丑娘把祖宗十八代都感谢了个遍。
丑娘也是又羞又喜,她是孤儿,父母死的早,一直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要是真有了孩子,那她的生活便又多了一丝期盼。
“不行,我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爹。”
王大宝迫不及待的要去通讯司,王老六最近一直在外负责高速路的建设,两父子已经半年多没有见过面了,也只有通过遍布朔方的电台才能找到人。
席云飞也跟着乐,拉着火急火燎的王大宝,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黑铁’令牌:“大宝哥,用这个更快一点。”
旁边站着的义成公主见状一怔,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席云飞的令牌已经传来一道沉闷的男声。
“喂,二郎,你找我?”
听到父亲的声音,王大宝异常兴奋,探头道:“爹,是我,大宝啊。”
“臭小子,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不是二郎找我嘛,怎么是你在说话?”
王大宝扭头看向羞红了脸的丑娘,傻傻的笑着说道:“爹,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
···
延州白石城。
“臭小子,有什么屁快放,我这事儿多。”
王老六一边浏览着手里的账册,一边用头夹着对讲机,说道:“你该不会是惹了什么麻烦吧,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做决定之前多听听丑娘的意见,别仗着二郎对你的信任瞎折腾。”
“哎呦,我的活爹啊,您就这么不信任我嘛,我是真的有好事儿要告诉您,您听好了,别太激动啊。”
王老六没好气的笑着问道:“什么好事儿,难道你跟丑娘有戏了?”
“呃……”
见对面沉默不语,王老六蹙眉道:“臭小子,我跟你说啊,儿媳妇儿捞汁就认丑娘一个,你可别给我乱来啊。”
“哈哈哈哈,大宝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六叔,是我啊。”
“哦,二郎啊,怎么,你跑乌乐去了?”
“嗯,过来一趟,有点事情……六叔,我要恭喜您了。”
“恭喜我?”
王老六闻言一怔,放下手里的账册,拿稳对讲机,疑惑道:“恭喜我什么?”
“恭喜您要当爷爷了啊!”
啪叽一声王老六手里的账册直接掉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确认道:“我要当爷爷了?”
“是啊,丑娘姐好像有了,我现在马上安排人送她回朔方,确定消息之后立刻告诉您。”
王老六听到席云飞这么说,满是老茧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二郎,丑娘真的有了?大宝那傻小子的?”
“哈哈,不然呢,六叔,我看您也别忙了,趁着年中赶紧回来。”
王老六没想到还真的是个好消息,闻言重重点了点头,红着眼睛激动道:“回,必须得回,二郎,你可千万帮六叔看紧丑娘了,路上慢点,别磕了碰了啊。”
结束通话后,王老六捡起地上的账册,先是愣着笑了半响。
接着急忙开始招呼手下的管事集合,回去是要回去,但修路的进度不能耽搁。
好在修路的事情平日里都有明确的分工,再加上过几日就是年中表彰大会,王老六也做好了回去的准备,工作交接还算简单。
走到工地门口,席云飞配给他的沉香车和司机已经等候多时。
“王主事,王主事……”
刚要上车,身后传来一道火急火燎的呼喊声。
王老六回家心切,扭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嘀咕道:“柴绍的人找我做甚?”
虽然心中疑惑,但面上的交际还是不能少,压下归家心切的情绪,主动迎上去。
“梁主簿找我有事?”
来人提着衣摆,喘着气道:“有事儿,有事儿……王主事这是要去巡查路况?”
王老六见对方上气不接下气的,蹙眉道:“梁主簿有事儿请说,过几日就是年中大会,我这是打算提前回去一趟。”
来人闻言一喜,急忙拉着王老六的手,一脸庆幸的说道:“那感情好,刚好有位长安来的贵人要去朔方,王主事看能不能顺路捎上。”
“长安来的人?”
王老六脸色微变,这段时间有不少长安来的大人物找上他,言语之间可不怎么客气。
其中不少盯上水泥的人还对他咄咄相逼,有一次甚至还绑了他的手下严刑拷问水泥的配方。
当时王老六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主要是怕给席云飞添麻烦,所以就把这事儿压了下去,反正那些人也不知道水泥的配方,问了也是白问。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竟然有人打起了他的主意,要不是席云飞安排了护廷队的人在暗中保护他,估计他也要遭遇酷刑。
更让王老六惊愕的是,那几个企图绑架他的人,见事不可为,宁愿服毒自杀,也不肯让护廷队的人逼问出雇主的身份。
要知道能请得动死士的人身份可都不一般,王老六急忙将此事告知席云飞,让他注意其他几个主事的保护工作。
为此席云飞不得不让柳擎天选出几十个特战队员出来,组成一支隐身暗处的安保力量。
听到又是长安来的人,王老六沉声道:“不知道是哪位贵人,还劳梁主簿亲自跑一趟?”
来人身为柴绍身边的文官,多少知道一些王老六的遭遇,闻言赔笑道:“王主事无须多虑,这人你应该也认识。”
说着,来人朝身后慢慢行驶而来的马车一指,道:“刚刚贵人还说曾经见过你,本来还想亲自到工地拜访的。”
王老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先是回忆自己认识的达官贵人,接着一一在心中否定,随着马车越来越近,王老六看着车顶的旌旗,愕然道:“难道是程将军?”
那梁主簿笑着摇了摇头:“程将军出行都是骑马的,怎么可能坐车。”
“那……”
王老六看着马车在面前慢慢停下,车帘掀开,只见一个十二三岁大小的小丫头跳了下来,看了一眼王老六和梁主簿,礼貌的行了一礼,接着掀开车帘拿出一个小凳子放在车板旁边。
“娘子,我扶你下车。”
王老六没想到所谓的熟人会是个女子,再见帘子掀开,一张熟悉的俏丽脸蛋映入眼帘。
“你,你……”
“王六叔,好久不见!”
第六О三章:我娘喊我回家吃饭
千里之外的长安城。
再过半个月就是乞巧节,街道上许多贩卖烹制巧果材料的摊子不约而同的摆了出来。
不过,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摊主们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都会在摊前挂上一面小旗子。
上书四个大字:产自朔方。
无论是制作巧果的面粉还是芝麻,甚至是牛奶、白糖、麻油,还有印巧果的模子,通通都要挂上这么一面旗帜。
无他,这样卖得好。
喧闹的东市人来人往,妇人们采办好东西后,说说笑笑的往家走。
“李家媳妇儿,你怎么买这么多糖啊,不怕回去被你家那个抠门的男人打骂?”
“呵,我怕他做啥子么……这不上次精盐降价没抢到,寻思着多屯点糖,没准过几天就又没货了。”
“我就说么,你脸上的巴掌印原来是这么得来的,不过,不是我说你,上次买盐的时候我就让你多买两斤,你偏偏不听,难怪你家男人动气。”
“刘家大嫂子,你这也不能怪她没眼力劲儿,谁知道朔方的东西这么吃香,你是不知道,刚刚我们买糖的时候,差点抢不到货。”
“咋啦,又有人来收货?”
“可不是嘛,清平坊那个张家,仗着他家男人最近在朝中得宠,直接把朔方来的白糖都包圆了,要不是我们仗着人多截了三成下来,怕是只能空手而归。”
“什么……糖都卖完了?”
“嗯呐!你,该不会还没买吧?”
“杀千刀的,我刚刚顾着去胭脂铺买刚到的香水了……”
几个妇人身旁,几匹高头大马踱着小碎步慢慢前行。
马上的人听到妇人们的声音,愤愤道:“娘希匹的,张家那小崽子又开始囤货了。”
旁边几个同行之人闻言,笑着摇摇头,长安城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新老贵族各自掌控着各自的利益,在场众人亦是其中的一份子。
白糖有人垄断,食盐、面粉、香料……自然也少不了幕后黑手在其中操作利润。
其他的不说,整个长安城都在羡慕程咬金,这家伙之前垄断了川蜀的蜀锦,现在还多了一个水泥,这半年来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
几人骑着马慢悠悠来到位于东市最繁华地段的醉仙居,门口的小厮很有眼力劲儿的跑来牵马。
“王大人、赵大人、牛将军……几位大人三楼请,我家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嗯。”
几人下了马,抬头朝三楼的窗户看去,其中一个穿着绯色长衫的中年人蹙眉道:“崔别驾来了吗?”
小厮闻言,躬身道:“到了,崔别驾一炷香前就已经到了。”
几人闻言,神情微微一紧,顾不上其他,抬脚急忙朝三楼小跑而去。
这崔别驾可不是普通人,出身清河崔氏,两朝重臣,在文官中地位本就不低,加上有程咬金这个在武将中地位同样不凡的女婿帮衬,却是个在文臣武将中都吃得开的人物。
值得一提的是,程咬金比崔信这个老丈人还大两岁,原本崔信是不会答应女儿嫁给程咬金这个混不吝的,没奈何长女崔氏第一任夫君去世得早,还生了一个女儿,程咬金肯接盘,他高兴还来不及。
此时,三楼的包厢里,程咬金没有一丝身为女婿的模样,与崔信这个小他两岁的岳父相对而坐,不时举起酒杯小嘬一口。
“这事儿没得商量,琪儿怎么说也是半个崔氏之女,她的婚事自然要我这个外祖父说了算。”
崔信听完程咬金的话后,拍了下桌子,硬气道:“当初我让兰儿嫁给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琪儿这丫头早早就定了婚事,当时你怎么答应我的?”
程咬金此时也是有苦难言,崔信这么硬气是有道理的,当初自己确实也这么答应了他。
可是,当时程钰琪还小,自己也没碰到现在这么操心的事情啊。
程咬金浓眉紧蹙,再次提醒道:“老崔,那可是朔方席家,难道还不比郑氏那个小崽子好吗?”
没想到崔信直摇头:“不好不好,没有半点底蕴的家族,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凭着一些小手段哗众取宠而已,当不得长久的。”
程咬金愣了愣,隐晦的提醒道:“老崔,你们清河崔氏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那小子要是哗众取宠的话,那这天下就没有真本事的人了啊。”
“呵!”
崔信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斜了一眼程咬金,拿起酒杯自顾自小嘬了起来。
程咬金这下子是真的傻了,这特娘的哪里是岳丈,这分明是个智障啊。
“那个,老崔,你真的不知道这半年朔方发生的事情?”
“能发生什么事儿?”
崔信不在意的夹起几颗青菜丢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满是促狭的说道:“不过是股小势力而已,等陛下稳定朝局,怕是顷刻就能覆灭,我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竟然还想将我崔氏之女嫁给他,呵呵,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右武卫大将军当得有点丢人啊。”
“我……”
程咬金这下是真的确定了,这个智障,呃不是,这个岳丈在南方呆久了,竟然消息闭塞到这个程度。
“咳咳。”
正在程咬金欲哭无泪的时候,门外传来几道脚步声。
崔信眉心轻挑,朗声道:“都进来吧。”
包厢门推开,刚刚楼下到访的几个官员恭敬的走了进来。
“老师……程将军……”
几人进屋后,恭敬的站成一排,像是接受检阅的士兵。
崔信满意的捋着胡须,还朝程咬金挑了挑眉头,像是在炫耀自己在长安的底蕴一般。
程咬金撇了撇嘴,崔信就是这个性子,他以往都懒得搭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刚刚被他呛了好久,此时心里很不开心。
程咬金看了一眼自得意满的崔信,顿时计上心来。
就在崔信要开口邀请那些学生入座的时候。
程咬金突然一脸憋切的站了起来,装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说道:“老崔,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你啊,你得罪了席云飞,怕是,怕是连你清河崔氏也保不住你,唉!”
“我,这?”
崔信被程咬金这么一整,直接呆愣当场。
那几个学生连忙止住脚步,他们可听得真真切切,眼见程咬金捂脸表示无能为力,崔信又眉头倒竖。
“老师得罪了席云飞?”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接着额头冷汗直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呃,那个,老师,刚刚宫里唤我……我,我怕是陪不了您了,先走一步。”
“我也是,实在是巧了,杜尚书早朝的时候让我去一趟工部,想必是有要事相商,抱歉,学生也先走一步。”
“啊,你们把我想到的理由都……那个,抱歉老师,我,我,我娘喊我回家吃饭……”
几人来的快,去得也快。
崔信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原本还对他恭恭敬敬的学生,已经分别找好了理由开溜了。
程咬金见状,不由得冷笑连连,这种师徒情谊不要也罢,一听说崔信得罪了席云飞,直接是避之如蛇蝎啊。
崔信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空荡荡的走廊,全身不停的颤抖。
“呵呵,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吗?”
程咬金见状,轻蔑的敲着桌子,一副你来求我,我就告诉你的亚子……
第六О四章:还是你最争气
“怎么样,崔信那小子怎么说?”
“还能怎么样,吓傻了,赶着回去求证呢。”
看着门口走进来的秦琼和李勣,程咬金啐了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琼二人相视一眼,走到桌前坐下。
李勣皱着眉头好笑道:“这崔信一向自负,此次清河崔氏对他隐瞒朔方的情报,怕是有意不想让他这一支分润好处。”
秦琼微微颔首,感叹道:“就算是世家之中,也不都是铁饼一块啊……云飞这孩子先是用精铁笼络了博陵崔氏和陇西药师那一脉,接着又是精盐大行于世,将太原王氏也拉入阵营,眼下土豆和地瓜同时问世,这次不少世家可都坐不住了,僧多粥少之下,就算强如清河崔氏也只能先养肥嫡系一脉吧。”
李勣拿起酒壶为三人添了新酒,举起酒杯晃了晃,看着橙黄透彻的酒液,道:“这次云飞的退让是一个好消息,土豆由朔方自营,地瓜则是交给皇室,不得不说,我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以为朔方有难了,要不是送信的人说他还抓了颉利献给朝廷……”
“嘘,小心隔墙有耳。”
程咬金见李勣说起颉利的事情,急忙伸手打断,指着隔壁的包厢道:“这事儿在明面上跟那小子可没关系,抓住颉利,协助阿史那突利推翻突厥暴政的是太上皇。”
“呃。”李勣脸上表情一滞,尴尬的解释道:“放心吧,我就是有感而发。”
程咬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事儿可不敢乱说。
“我相信你们,才把真实的消息告知你们,要是让陛下知道我在背后泄露真相,我老程这条命可就要折在这里了,你可别害我。”
见程咬金色厉荏苒,李勣缩了缩脖子。
秦琼见他们两人气氛紧张,急忙出来说话,不过这次声音小了很多:“咬金,那特战队的人真的那般厉害?只用了三个时辰就攻破了突厥汗庭?”
程咬金瞥了一眼李勣,缓缓点头,颇为向往的说道:“没错,前后三个时辰……后来我还特地找那小子求证了,不然我都不敢相信什么时候打仗攻城变得这么简单了。”
说到这里,李勣眼珠子里闪过一丝羡慕和讨好的神情:“咬金啊,你一直说能跟朔方传信,上次乌兰素海捷报你就比朝廷早五日得到消息,这次更是早了七日光景……呵呵,我默算了一下,你告诉我们那个消息的时间,好像就是突厥易主的第二日吧?”
程咬金听他说起传信的事情,脸色的肉疙瘩顿时一僵,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秦琼与李勣相视一眼,两人同时吞了口唾沫,试探道:“不知道是何种神奇的手段,竟然能够将几千里之外的消息快速传到长安,怕是飞鸽传书也没这么及时吧。”
“……”
程咬金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重重看了一眼秦琼和李勣,最后无奈的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对讲机来。
“这事儿过几日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门下省新设立的那个通讯司你们知道吧?”
李勣急忙点点头,看着程咬金手里的对讲机,满是好奇的说道:“倒是听说过,好像是杜如晦那家伙在负责,难道这玩意儿跟通讯司有关?”
程咬金嘴角轻扬,调整了一下信号值,然后按下通话键,当着秦琼和李勣的面说道:“我是程咬金,帮我联通护廷十一队谢队长。”
“谢队长?”
秦琼和李勣听到这个称呼,都是张大了嘴巴,但这还没完。
只见那个巴掌大的玩意儿忽然发出声音:“您好程将军,收到传讯请求,请稍等。”
秦琼直接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杯子里的酒都洒了出来,伸手抓住程咬金的手:“老程,谢队长,难道是……”
秦琼此时即惊又喜,同为瓦岗五虎,他自然早就听程咬金说过谢映登的下落,也知道他在朔方替席云飞训练兵士,本想等闲下来亲自跑一趟朔方会一会这位老伙计,没想到程咬金竟然通过一个小盒子就能找到他。
程咬金举着对讲机,伸手示意秦琼稍安勿躁。
便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谢映登老当益壮的声音。
“咬金啊,你又找捞汁做甚,有屁快放,捞汁忙得很。”
秦琼听到这道久违的声音,霎时双眼通红,喉咙酸胀的哽咽道:“老谢,真的是老谢!!!”
程咬金也被秦琼感染了情绪,朝他点了下头,然后按下通话键示意他对着对讲机说话。
秦琼见状,伸长脖子,努力凑近对讲机,红着眼道:“老谢,这两年你跑哪去了啊……”
···
···
朔方东城,一辆观光车缓缓驶过城门道,在内城北桥停下来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席云飞下车后先是抻了一个懒腰,扭头朝丑娘说道:“姐,我娘让我先带你回庄子。”
丑娘此时神情有些忐忑,揉了揉还没什么变化的肚子,道:“要不我们先去医馆看看,没准是杨姨看错了呢,要是没有……不就让大家失望了嘛。”
席云飞笑着摇了摇头:“杨姨好歹是生过两个孩子的母亲,这方面她肯定有经验,而且她也没有必要胡编乱说不是,她既然说有,那就一定是有了,反正我是准备好当这个叔叔咯。”
“你小子!”
丑娘双颊微愠,朝席云飞挥了挥拳头。
这时,北桥上突然跑来几个妇人,席云飞二人定睛一看,顿时乐了。
“呵呵,瞧把她们急的。”
席云飞揶揄了一声,带着丑娘主动迎了上去。
刘氏和花婶一马当先,直接略过走在前头的席云飞,跑到丑娘旁边,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刘氏还一脸怪罪的朝席云飞说道:“哎呦,你这臭小子,有车干嘛不直接开进去,累着丑娘怎么办,真是的……”
席云飞脸上的笑容一僵,指着桥边的警示牌,一脸无辜的说道:“内城不允许通车啊。”
刘氏没好气的瞪了眼席云飞,扶着丑娘嘀咕道:“屁的规矩,还不是你自己乱定的。”
说完,也不管席云飞,搀着丑娘,像是伺候皇后娘娘的老嬷嬷一样:“哎呦,我的乖女啊,争气争气,还是你最争气,慢点慢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这……”
看着弃他而去的一行妇人,席云飞欲哭无泪的摇了摇头。
“娘,你昨天还说过,我永远是你最宝贝的乖儿子啊,你这翻脸翻得也太快了吧!”
第六О五章:来了就不走了
回到庄子,看着空荡荡的餐厅,席云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想了想,转身朝后院走去,知道丑娘怀孕后,他便将义成公主直接丢给王大宝,然后在老娘的强烈要求下,立刻带着丑娘直接返回了朔方。
只是没想到庄子里多了一个孕妇,自己的地位会直线下降。
摸了下咕噜叫的肚子,现下刚好是饭点,但看这个情况,亲娘是不准备管儿子了。
三妹席如慧最近都在小学馆读书,学馆包三餐和住宿,有了同学,这丫头基本懒得回家住。
看了眼喧闹异常的大院,此时村民们应该都是为下沟村添丁贺喜,自己进去保不准就是一通催婚三连击。
“惹不起,躲得起。”
席云飞直接略过村民们居住的大院,往客人居住的小院走去。
···
···
“呦,稀客啊,你小子好些日子没来我这里蹭饭了。”
席云飞拿起一根羊排骨拼命啃着,听到李渊促狭的调侃,头也不抬的说道:“您老也好意思说,有这么好吃的烤羊排也没见您知会一声。”
李渊捻须轻笑,朝大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怕不是为了羊排来的吧,我听说庄子有什么喜事儿,你这个庄主怎么不过去凑个热闹?”
席云飞啃完一根骨头,又拿起一根,摇了摇头:“对别人是喜事,对我就不一定了,您也知道的,我娘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她什么时候能抱孙子的事情。”
哐当~
“你怎么了?”
席云飞转头朝筷子掉地上的李丽质看去,见小丫头俏脸飞霞,好奇问道。
李丽质偷偷瞥了一眼李渊,见皇爷爷对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慌乱的摇头道:“我,我没事,没事。”
席云飞不疑有他,继续啃着羊排。
李渊见孙女儿如此不争气,颇为无奈的轻吁了一口气,顿了顿,对席云飞问道:“对了,前几天说的那个事儿怎么样了,有戏吗?”
席云飞吃得太急,被羊肉噎了一下,拍了拍胸口顺不下去,好在李丽质一直关注着他,见他噎着了,赶忙递过来一杯果酒,猛灌了一口才好些。
感激的看了眼李丽质,抬头一脸疑惑的反问道:“前几天?啥事儿啊?”
“……”
李渊瞬间收起笑容,一脸鄙夷的说道:“修路的事儿啊,不是说好了,修一条直通长安的高速路!”
“哦,您说这个啊……明年再说吧!”
“为何还要拖到明年,通往延州的高速路不是快修好了嘛,直接往南继续修不就可以了吗?”
席云飞拿起羊骨头,对着李渊左右摆了摆,满嘴流油的说道:“老爷子啊,修路可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知道修一条路需要多少前期的准备工作吗,其他的不说,光是钱财便是难以计数,更不要说那些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了。”
李渊眉心紧蹙,这段时间他倒是了解过建设高速路的一些基本信息。
但在他看来,修路无非就是人力和材料。
人力,他有,朝堂每年征召的徭役不下五十万之数。
材料,这是一个问题,席云飞的水泥坊并没有对他放开合作。
不过,他也旁敲侧击过于席云飞合作的博陵崔氏,水泥的产量跟工坊的数量有关。
换句话说,只要席云飞愿意多开设几个水泥坊,水泥的产量并不难提升上去。
李渊一直想促成朔方和长安的连通,这之中是有一点私心的,眼看朔方越来越繁华,大有成为大唐第一城的趋势,李渊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啊。
要是在这么发展下去,别说朝廷的脸面过不去,怕是他李唐的脸都要丢尽了。
为此,李渊只能豁出去老脸,请求席云飞开建连接朔方与长安的高速路,企图利用便捷的交通和长安政治中心的优势,重塑长安第一城的威势。
“需要多少钱,你直说吧!”
李渊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林老了心里还是放不下大半辈子打下的基业啊。
席云飞抽了两张纸,擦了下嘴,蹙眉道:“这真的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我信你个鬼。
李渊一脸鄙夷。
席云飞没想到这个老爷子对自己竟然有这么深的误解,我特么像是缺钱的人吗?
“是这样的,您想想哈,要是长安真的跟朔方连通了,那到时候长安的物价是不是会受到朔方的影响?”
李渊闻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狐疑道:“这事儿怎么还扯上物价了?”
席云飞打了个饱嗝,换了个坐姿,好整以暇的说道:“你换个角度看问题,假如您不是,我是说假如啊,您别生气……假如您不是太上皇也不是皇帝,而是长安城一个普通的百姓。”
李渊浓眉微挑,示意席云飞继续说。
“假如您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长安城一斤精盐是五百文,朔方一斤精盐是二十文。”
“臭小子,怎么精盐又降价了?”
“哎呦,您先听我说完嘛。”
“……”
“您看,二十五倍的物价差,您肯定会想到朔方来采买精盐的吧……但是,您只是一个小老百姓,平日里用盐量又不多,长安到朔方山路崎岖,跑个来回最少十天半个月,这还是有马的情况下,一般百姓怕是只能步行,所以他们也懒得特意跑朔方来买盐了,长安贵就贵点,反正每天也就吃那么一点点。”
李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蹙眉道:“那这个跟修路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修好了路,他们不是更方便了嘛,要买什么直接来朔方。”
席云飞呵呵一笑,随口道:“然后来了就不走了。”
“……”
李渊再次语塞,还别说,真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席云飞叹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好好的朔方被人搞得乌烟瘴气的,朔方要发展,人是贵精不贵多,人多了,有些管理不到位,很可能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再者说了,老爷子,不是我多嘴,您确定长安的物价没有掺水?朔方一斤盐敢卖二十文,那是因为我就算是卖也有得赚,但您想想长安那些人,他们舍得一斤盐卖二十文吗?”
李渊嘴角连连抽搐,席云飞是自产自销,所以定价才有这样的底气,至于长安……
老实说,那些蛀虫不往上加价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那些个世家和官员,粮荒的时候,一斤粟米敢卖出一头羊的价格来,这事儿他已经亲身经历过多次,根本就是屡禁不止。
席云飞见李渊直接被自己说哑了,得意洋洋的起身拍了拍衣摆,朝一旁目瞪口呆的李丽质眨了一下眼睛,逗得小丫头埋头闪躲,脸红到了耳根后。
“老爷子,路修不修,什么时候修,您就别操心了,给那些人一点缓冲的时间,相信他们会知道该是做的,您啊,就静观其变吧。”
第六О六章:是时候该回去了
又是一日的清晨,远山还是群雾缭绕的时候,负责清洗马房的小厮已经起来忙活。
几只小雀儿正在啄食掉在地上的谷子,听到院门吱吖被推开,急忙叼起一颗预定好的豆子飞上门楼。
走进来的小厮朝它们看了一眼,但见那写着【淅川驿】的牌匾又落了鸟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骂骂咧咧的捏了把谷子用力朝门楼撒去,惊得那几只雀儿窜逃而去。
似乎是解了气,小厮得意的扬起嘴角,走到马房前开始调配饲料。
“一斤黄豆、一斤青稞、一两细盐……”
小厮拿着秤杆一丝不苟的盯着码子,轮到细盐的时候,眉头微蹙,接着苦涩的感叹道:“特娘的,吃得比老子都好,这么白的盐竟然拿来为马。”
咯吱一声,身后的院门再被推开,一个身穿藏青胡袍的虬髯汉子走了过来。
“嘀咕什么呢,其他马先别管了,去把八号和九号的马牵出来。”
小厮被汉子吓了一跳,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急忙点头哈腰着去牵马。
虬髯汉子自顾自走到井边,提了一桶水,随便洗了脸,又拿出一根竹刷子,蘸了点细盐,在嘴里突突突的扒拉了几下。
“牛大哥,马牵来了。”
虬髯汉子闻声,抬头看去,看到那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忍不住一声感叹。
朝小厮又吩咐道:“喂最好的饲料,再把马上上下下清洗一遍,动作轻点。”
“啊?”小厮一听又要洗马,小声嘀咕道:“不是昨晚睡前刚洗过嘛!”
虬髯汉子豹眼一瞪,沉声道:“让你洗就洗,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小厮看到汉子发飙,立刻萎了,将马缰栓在木桩上,赶紧调配饲料。
虬髯汉子见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旁边的石磨盘上坐下,开始监工。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原本冰凉的石磨也因为温度升高的关系,表面上凝结了许多水珠。
虬髯汉子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走到两匹马儿前检查了一遍,见马儿毛发油亮,马鞍纤尘不染,这才吧唧着嘴,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丢给那个小厮。
“干得不错,赏你的。”
“呦……谢谢牛大哥,谢谢牛大哥。”
小厮在这个驿站干了半年活,这还是第一次领赏,虽然不多。
虬髯汉子嘿嘿一笑,走到近前,揽着小厮的肩膀,语气随意又半带威胁的嘱咐道:“一会儿老实做事儿,别乱说话知道吗?”
小厮愣了愣,脑子还没转过来汉子的意思,刚要点头。
院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为首的中年人小厮认识,见状急忙纳头便拜,话都不敢说了。
倒是虬髯汉子反应更快,见到来人赶忙迎了上去。
“驿丞大人,马已经备好了,喂了最好的饲料,还梳洗了一遍。”
这个驿丞便是淅川驿的最高官了,属于大唐有编制的正统官员,隶属兵部管制。
虬髯汉子说完,搓着手笑嘻嘻的看向另外那对男女青年。
这两人举止亲昵,郎才女貌,而且能够让驿丞如此小心的亲自接待,绝非等闲之辈。
虬髯汉子昨夜值班的时候看得真切,为了让这两人睡得安稳,驿丞将自己的屋子都让了出来。
然后……
“呵呵,有劳这位大哥早起操劳了,接着。”
来了,虬髯汉子心头一喜,只见一片金叶子飞将过来,稳稳落在他的怀里。
这就是虬髯汉子这么早起来的原因,昨夜驿丞大人让出自己的屋子,那青年也是打赏了一片金叶子,把虬髯汉子刺激得整晚没睡好。
“这,这如何使得,照顾好二位的衣食住行,本就是下官应该做的。”
那驿丞见金叶子落在虬髯汉子手里,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眼馋得不行。
青年男女相视一笑,走到那两匹马儿跟前,抚摸着柔顺的鬃毛,满意的点了点头,牵着马朝院门走去。
经过那驿丞身边的时候,青年停下脚步,说道:“你说的事情我已经记下,过几天会让张主事谴人过来商议。”
驿丞闻言,眼睛里异彩连连,接着直接半跪下来,那虬髯汉子还有一旁的小厮见状,更是双膝着地。
“谢郎君,谢郎君,我淅川驿一定不会让郎君失望的。”
青年男女相视一笑,男子伸手扶起那驿丞,道:“别急着谢我,加入运达物流可是要经过资质审核的,不过,你能把我的闪电照顾得这么好,相信你应该也能通过审核,以后好好做事,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驿丞晃悠悠站了起来,眼里甚至有了泪珠。
运达物流几乎垄断了从朔方出来的所有货物运送业务,要是能够加入运达物流,他就能掌控淅川县方圆千里的货运量,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啊。
只要将驿站做好,朝廷一定能看到自己的努力,到时候升官发财亦是指日可待了,不用像现在这样,过着几乎等于养老的闲散日子。
目送青年男女骑着马儿远去,驿丞捏着拳头重重挥了一下。
···
···
“大郎,我们真的要回朔方了吗?”
一路向东的官道上,骑在白峰上的李云裳撅着嘴看向席君买,世界太大,她还没看够。
席君买伸手抚摸着闪电的鬃毛,笑着说道:“你不想回去也不行啊,再过两个月,你那个肚子怕就藏不住了,而且,我也怕你和孩子有闪失。”
李云裳闻言,双颊慢慢攀上红晕,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颇为不情愿的嘀咕道:“我娘说过,有了孩子之后,我就不能再出来玩了,要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
声音虽小,席君买却是听得真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句话半个月来他已经听了不下百次。
怪只怪江湖太精彩,莫说李云裳不想回去,他这几个月也是玩疯了。
不仅结识了不少绿林豪杰,还一路上行侠仗义,杀过贪官,灭过贼窝,好几次险象环生,要不是有席云飞提供的秘密武器,他们夫妻俩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但就是这种生死之间的考验,反倒让他们的感情更加的坚定。
直到半个月前,李云裳开始出现孕吐,二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出来快四个月了。
“是时候该回去了。”
席君买眼神坚定,宠归宠,但这个江湖总归太凶险,为了李云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他也只能带着李云裳回到朔方。
“不过,等孩子长大了,我们倒是可以再去找他们聚个会……”
第六О七章:喝酒误事
这几日的朔方是有点热闹的,街道上不时有人欢笑着走过,嘴里都在议论着十五的年中表彰大会,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席云飞产业下做工的工人。
大半年过去了,包吃包住,每月还有几百文铜钱可以领,家里的生活条件瞬间翻了个天。
妇人们张罗着一会儿去买点鱼肉,刚好趁着休沐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补补身子。
男人们心大,好容易等到休沐,都想着今晚不醉不归。
孩童们也很喜欢凑热闹,中午时分,宽广的城门楼前,一座两米高的大戏台子搭了起来,下了课后,这里成为他们新的游乐园。
戏台上好多打扮得像仙子的美女姐姐,各自咿咿呀呀的唱着他们听不懂的戏曲,听说这叫彩排,小孩子是不懂的,只觉得有趣。
倒是闲散下来的汉子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酒肆门前,喝着酒,听着断断续续的小曲儿,偶尔看到哪个有名气的花魁上台,还激动的跟着大家伙鬼哭狼嚎起来,争取在仙子心中留下一点印象。
城门口的脚店和酒肆这几日算是尝到了甜头,店里的桌椅都搬了出来,主要是没人坐里头,都往门口凑热闹。
护廷队特地安排了人过来巡逻,台上的那些戏子伶人都是他们的保护对象,同时为了城门口的交通不至于被那些狼人堵住,还肩负起疏通车流的任务。
戏台子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几个汉子买了酒菜席地而坐。
“我听说鲁大海被评上年度最优秀员工奖了。”
“真的假的……鲁大海……那个二傻子?”
倒好酒,举起海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后,几人眼里满是羡慕。
“当然是真的,我听张管事说的,张管事知道吧,就是王主事旁边那个大胡子。”
“张管事我当然知道,不过,好好的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个。”
“嘿嘿,那天他家的马桶堵了,叫我去看看,刚好听到他跟管家说话。”
“啧啧啧,鲁大海那家伙真是傻人有傻福啊,最优秀员工,不知道能拿到多少赏钱。”
“……”
几人面面相觑,眼里红红的,也不知道是酒太烈,还是太阳光太刺眼。
旁边几个蹲在地上数蚂蚁的小孩子朝他们看了一眼。
“那不是朱大头他爹吗,大中午的又喝酒,我爹上次才罚了他半日工钱,没想到还不知悔改。”
几个孩子对这个说话的男孩子似乎很信服,闻言露出一脸鄙夷。
因为老师说过,要想生活过得去……
勤劳勇敢不怕苦。
对,好孩子可不能偷懒。
怪不得朱大头连糖葫芦都买不起,原来钱都被他爹拿去喝酒了。
“小家伙们,在干什么呢?”
几个孩子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见一个长得比那些仙子还好看的大姐姐站在那里。
“我们在看蚂蚁搬家。”
为首的孩童伸着肉呼呼的小手,指着地上的蚂蚁应道。
“大姐姐也要看吗?”
其他几个孩子赶紧让出了一个好位置,那里还有一块小青石,竟然还是坐票。
少女露出清爽的笑颜,树下那个几个糙汉子看得酒都洒了大半。
“喏,刚出炉的烤地瓜,送给你们吃。”
少女放下一个纸袋子,袋口撑开,顿时传出一阵浓郁香甜的烤地瓜香味。
说完,瞥了一眼树下的几个汉子,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转身朝不远处的戏台子走去。
“那是……”
刚刚看傻了的汉子愣了愣,其中一个干瘦脸长的惊诧道:“沐管事……商会的沐管事,糟了,老子都跟你们说了,喝酒躲起来喝,你们偏偏要来这里……”
···
···
大戏台子旁,沐晓晓冷着脸走到后台。
正在排演的戏子们见状,都会主动朝她打个招呼,沐晓晓,朔方城有数的传奇人物之一。
特别她还是女儿身,不知道多少平民贱籍出身的女孩子以她为目标,梦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如她一般在朔方呼风唤雨……
“晓晓妹妹,怎么冷着个脸呢,又被马主事骂了吗?”
沐晓晓嘟着小嘴摇了摇头,坐到一个装演出服的大木箱子上,没好气的说道:“郎君为了大家考虑,特意在中午空出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为的就是让大家忙了一个上午能够养精蓄锐之后,好好的投入到下午的工作当中,可是总有些人不知道珍惜,中午不但不休息,还喝酒享乐,你说气不气人!”
几个伶人闻言,都是抬头朝不远处的那个大树,还有城门口的脚店酒肆看去。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子安慰道:“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休息的好方式呢,只要他们能好好完成郎君安排的工作,不辜负郎君发给他们的薪酬便就好,你就别要求他们太多了,省得被人说闲话。”
沐晓晓抬头看了她一眼,解释道:“香红姐姐你是有所不知啊,这几个月不乏一些因公受伤之人,最惨的一个更是直接从楼顶摔下来死了,您知道嘛,他们出事前都喝了不少酒,前日一个马夫酒后驾车,直接连人带车掉进了河里,损失的货物不要紧,可人就这么没了。”
“啊……”
“还有这事儿?”
几个伶人面面相觑,都知道酒后乱姓,还不知道酒后也能出人命的。
正在几人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沐晓晓看到席云飞和木紫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伶人身后。
席云飞沉着脸朝她示意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
沐晓晓脸上的神情一滞,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晓晓,你刚刚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席云飞语气不是很好:“为什么我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沐晓晓被席云飞的态度吓了一跳,揉搓着衣角不敢抬头看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师父每个月都有将这些事情汇总给您的,就在伤情补贴里。”
席云飞闻言,脸色稍缓,不过眉头还是皱着的,这事儿是他疏忽了,之前只是觉得工人们做事难免会受伤,再说一点点工伤补贴他也不怎么在乎,所以就没去在意。
可是,没想到这事儿的背后竟然是因为喝酒误事!
席云飞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朔方市面上贩卖的酒可不是十几度的浊酒,而是三十几度,甚至五十几度的粮食酒,蒸馏酒的秘方还是席云飞给的周丰。
席云飞不反对大家喝酒,甚至为了大家都能喝上酒,还降低了售价。
但是喝酒误事,甚至还因此出了人命,这就不得不让他反省一二了。
“看来我还是太大意了,酒价降低,工人们有钱又没处花……看来得在条例里再加一条限酒令……另外,不能让他们手里攒着太多钱!”
第六О八章:逃避
席云飞决心整顿的事情拢共也就几件,当马周得知他这次竟然想颁布限酒令时,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喝点酒能误什么事?那些酒后出事儿的人大抵没什么自制力,就算不喝酒他们也会出事儿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左右就是拟定一些关于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不能喝酒的条例而已,对他来说只是小事儿一桩。
顿了顿,马周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刚要开口,便见木紫衣带着李青儿有说有笑的走进办公室。
“二郎,午饭还没吃吧,直接在这里随便吃点啊。”
李青儿每天都会亲自为马周做饭,还没成婚,三餐已经管了起来,马周之前生活穷苦,人干瘦了一些,如今半年过去,被李青儿养得油光满面,要不是席云飞时常叮嘱她做菜要少油少糖,马周怕是能成为第三个何晟。
至于第二个是谁,王大宝是也。
席云飞没有客气,四人在办公室里直接解决了午饭问题,饭菜自然是不够的,马周让隔壁的酒楼又送了三菜一汤过来。
吃饱喝足后,席云飞带着木紫衣起身就要离去,明天就是十五,这次年中表彰大会事关席云飞的脸面,木紫衣很是上心。
马周见状,急忙朝李青儿挤了挤眼睛,朝夕相处养成的默契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完美体现。
李青儿疾走几步,拉着木紫衣道:“紫衣,先别急着去看彩排,陪我去翠玉轩选个簪子吧。”
木紫衣愣了愣,李青儿是席云飞为数不多的亲戚之一,她来邀请自己,自然是不好拒绝的,但是戏台那边还要她去盯着,只能转头看向席云飞,看他什么意思。
席云飞还想对李青儿说,买首饰直接找方晴就可以了,没必要带上木紫衣,却不想后背被马周戳了一下。急忙改口道:“去吧,刚好我也有些事情要跟马周聊聊,一会儿我直接去翠玉轩找你。”
木紫衣不疑有他,只能任由李青儿拉着离去。
席云飞望着二人的背影,转身走到茶桌旁坐下,好奇问道:“还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马周尴尬的挠了挠头,组织了一番语言,道:“二郎还记得长安的故人吗?”
席云飞端着茶杯停在嘴边,疑惑的看向马周:“什么故人?”
“咳咳……”
马周看了一眼大门,确定木紫衣离开后,才说道:“我听说长安有人在打探你的消息,当然,这本来也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到有人在打探自己的消息,席云飞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可不喜欢这种被人盘根究底的感觉。
马周思忖了片刻,走到茶桌前坐下,正色道:“二郎,你这个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我觉得这次可以考虑考虑,毕竟对方是崔氏嫡女。”
“崔氏嫡女……你是说崔莺儿?”
“崔莺儿?二郎跟崔姑娘也有……”
马周露出一副十分震惊的表情,接着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渐渐加快,好像在权衡什么事情。
席云飞见他如此,彻底迷糊了,马周不知道母亲想撮合自己跟崔莺儿的事情,也就是说,他刚刚说的崔氏嫡女并不是崔莺儿,那会是谁?
马周此时心中百感交集,心道席云飞命真好,一下子跳出来两个崔氏嫡女,一个清河崔氏,一个博陵崔氏,都是一顶一的世家,娶一个这辈子少活十年都愿意啊。
不过,总有一个更适合席云飞的,作为席云飞的军师,这个时候就该为他分忧解难。
马周猛的抬头看向席云飞,郑重问道:“二郎应该还记得程姑娘吧?”
“……”
看到席云飞露出惊愕表情,马周接着说道:“程姑娘虽然姓程,但她其实是真真正正的崔氏嫡女啊,齐州别驾崔信你认识吧,他就是程姑娘的外祖父。”
席云飞面露回忆之色,接下来完全没听到马周说话的内容。
马周兀自摆出一副谋定千里的智者表情,继续说道:“程姑娘不仅是崔氏嫡女,还是程将军名义上的幼女,这可是正妻的不二之选啊,能同时得到清河崔氏和程将军的……”
席云飞听到正妻二字,突然伸手打断激动不已的马周:“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提起她来?”
“呃……长安调查你的人便是崔信,据说他有意将程姑娘嫁给你做正妻,而且……”
“而且?”
“而且,程姑娘已经搭上王主事的车,今晚便能抵达朔方。”
“什么?”
席云飞忽的一下站起:“她要来朔方?”
马周点了点头,不知道席云飞为什么这么激动,或许是对程钰琪还念念不忘吧,毕竟在醉仙居的时候,席云飞还帮助过她。
“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就想说这件事儿,不过,我怕当着木姑娘的面说不好,就没好意思开口。”
在马周看来,木紫衣是配不上席云飞的,以席云飞现在的条件,正妻人选一定要选五姓七望的嫡女,再不济也要是旁支,这才能彰显席云飞的身份。
至于木紫衣……戏子出身,若是娶了当正妻,不免惹人笑话。
席云飞此时没有想那么多,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马周,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不好呵斥。
委婉的说道:“以后关于我的私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再有这种情报第一时间告诉我,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马周脸上表情一滞,席云飞说得委婉,但语气听得出来很反感这事儿,悻悻的说道:“我知道了,但二郎虽然不喜欢听,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这件事儿,娶妻当娶……”
“够了,你别说了,我的事儿我自有考量。”
“那,好吧。”
“你说她搭我六叔的车来朔方?”
“是啊。”
席云飞揉了揉眉心:“行,我知道了,你忙吗,我先走了。”
说完,席云飞径直离去,留下马周一脸惋惜的摇头叹息。
走出贸易大厅,席云飞急忙掏出怀里的‘令牌’选了一个信号,沉声说道:“是我。”
“郎君请说。”
“嗯,晚点我六叔回城,你带着他车上的人直接去景华院住下,没有我的吩咐,禁止她离开院子半步。”
“收到。”
席云飞关掉屏幕,抬头看着蔚蓝天空的云卷云舒,重重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钰琪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先委屈她几天好了,自己也能好好思量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当我是在逃避吧……”
第六О九章:钰琪到抵
城门口开阔的原野上,土豆已经被人挖了个干净,原本一望无际的绿意,再次被黑土地取代。
田垄上不少老汉正在撒草木灰,这是养土的一环,明日就是休沐,趁着天黑手上的活得全部干完,这样才能安安心心的好好放个假。
老汉眼角虽然沧桑,但眼里是有光的,现在的好日子以前可不敢想,衣食住行都有人替自己操心,只要做好手上的事情,每个月还有三百文铜钱的薪俸可以存下来。
兴许是累了,几个老汉坐在田埂上喝水,注意力被远处几个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吸引了去。
忽然听到‘咻’的一声,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老汉们不但不惊,反而仰着头追着光。
呯!的一声,天空中一朵明亮的五色花朵炸开,美中不足的是现在天还不够黑,不然一定能引来不少人围观。
老汉们啧啧称奇,这个叫烟花的玩意儿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可每次看到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期待中的第二响没有传来,低头朝那几个富家公子看去,却看到他们莫名推搡了起来。
···
···
“尉迟小黑,你是不是故意的,说好的这次轮到我来点,你怎么自己偷偷点上了,这烟花可是我好不容易讨来的。”
“直娘贼,就算我偷偷点了,你也没必要用尿滋灭吧,刚刚怎么没把你的鸟炸了!”
“你特娘的……找练是吧。”
“来啊,捞汁怕你啊。”
“我去你丫的……”
“……”
“咋整,又打起来了。”
“不管了,任他们打,咱们玩咱们的。”
“不好吧,这些烟花是程处默要来的,你不怕被他打死?”
“切,怕什么,没准年底他就得叫我一声好妹夫,点他几个烟花而已,大不了到时候给他包个大红包。”
“呦,郑兄,你跟崔……程姑娘的婚事定了?”
“差不多吧,我叔公跟崔别驾是故友,年前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儿,当时两家都没什么意见,可能今年年底先订婚,明年挑个好日子拜堂成亲。”
说话的公子哥脸上满是得色,以前他对程钰琪其实不怎么感冒,毕竟她们娘俩孤儿寡母的,即便是崔氏出身,以后对自己的前途也没多大的帮助。
但现在就不同了,程钰琪不仅有着崔氏嫡女的身份,同时还是程咬金的女儿,要是娶了她,满朝文武官员多少都要给他一点面子,到时候仕途必定坦坦荡荡。
“哎,你们快看,沉香车!”
“哪里……啧啧啧,这车不管看几次都很神奇啊,不用马儿拖动,真不知道怎么跑起来的。”
“王兄,你家不是也有一辆,什么时候开出来让我们也过过瘾啊。”
“呵呵,你在逗我嘛,王淮的车谁敢动,没看到王斌那小子现在天天龟缩在家吗?”
“还是王淮那个家伙运气好,当时我还嘲笑他去给人当下人,没想到当天就被我爹那棍子抽,就骂我不争气,怎么没被郎君看上,当时还以为我爹老糊涂了,现在想想……还挺羡慕王淮的。”
几个公子哥面面相觑,能不羡慕么,这几天因为土豆苗的事情,王淮在大唐所有世家中的地位直线上升,本来只不过是一个没娘疼的可怜人,现在却连太原王氏的族老们见了他都要主动嘘寒问暖。
正自感叹着,旁边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尉迟宝林和程处默忽然站了起来。
“咦,那是……”程处默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草木灰,眯着眼盯着那辆沉香车,直到对方将车窗摇了下来:“我去,琪儿?!”
程处默又惊又喜,急忙撒腿跑了过去。
其他几个人相视一眼,之前说话的郑氏公子也是眼前一亮,急忙拍了拍衣摆,也跟着小跑着追了上去。
尉迟宝林眉心微微蹙起,嘀咕道:“那丫头怎么也来了?”
跑到近前,程处默才发现车里还有一个熟人。
“哈哈,程公子怎么跑这里玩摔跤来了,定军坊不是有专门的场地嘛。”
王老六示意司机停车,笑呵呵的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又帮程钰琪也将门打开,方便他们兄妹聚首。
程处默刚要说话,不想身后之人比他更加猴急。
来人直接略过王老六,跑到程钰琪跟前,殷勤道:“琪儿,你怎么也来了?”
说话的时候还瞄了瞄那辆沉香车,眼里满是垂涎之色,这几日在朔方待久了,稀奇古怪的东西见了很多,但唯独对这台沉香车情有独钟,怎奈何他荥阳郑氏百般求购,格物坊却怎么都不肯卖。
程钰琪见到对方之后,原本欣喜的神情瞬间塌了下来,冷冷的‘嗯’了一声,让过对方,走到程处默跟前,嘘寒问暖起来。
来人没想到会受到冷遇,笑脸一僵,眼里有一丝厉色闪现。
“这位公子是?”
王老六见他被程钰琪冷落了,强笑着帮他缓解尴尬。
“在下荥阳郑兌,见过王主事。”
虽然感觉丢了脸,但身为世家之子的气度他还是有的,见王老六给他找了个台阶,便顺着爬了下来。
王老六再次拱手,奉承道:“原来是郑公子,失礼了,月前曾有幸与郑家主喝过几次小酒,当时便听郑家主说起过郑氏的几个年轻俊杰,呵呵,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郑兌闻言,心下大惊,对于面前这个皮肤黝黑,风尘仆仆的王老六,一开始他是颇不待见的,但听到他说与家主喝过酒,还是几次,那可就不同了,毕竟他可不是嫡系子弟。
“呵呵,王主事谬赞了。”
郑兌只知道王老六是个负责修路的主事,其他的一概不知,此时想巴结一些好话,也寻不到由头,只能悻悻的应了一声。
旁边,程钰琪拉着哥哥程处默走了过来,笑着朝王老六说道:“王六叔,谢谢您送了我一路,眼下天色已暗,我先跟哥哥去客栈安顿一二,明日一早再登门造访。”
王老六看了眼天色,他也心急丑娘的情况,点头直言道:“我已经将你到来的消息告知二郎,估计他已经有了安排,若是方便,何不随我直接去庄子里小住?”
程钰琪闻言一怔,香腮飞红,接着隐晦的看了一眼神色不定的郑兌,婉拒道:“多谢王六叔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吧,明日早些时候再见不迟。”
天色暗了下来,王老六没有看到面前三人的神情变化,既然程钰琪不去,那他也不便再邀,挥了挥手便坐上车子进城了。
郑兌看着远去的沉香车,眼里阴晴不定,低头看向程钰琪,试探道:“琪儿与郎君早就认识了?”
程钰琪见他问起自己跟席云飞的事情,心中微愠,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程处默转身离去:“别叫我琪儿,我跟你不熟……”
第六一О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郑兌看着程家兄妹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喘喘不安起来,刚刚王老六与程钰琪的对话虽然简短,但却牵涉到了那位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的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多虑,郑兌宁愿是自己想太多,因为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次朔方历练过后,他就要回长安任职,具体职位虽然还没定下来,但族中长辈已然在运作。
要是顺利的话,年底先与程钰琪订下婚事,趁着年关再去几个朝中大臣家中混个脸熟,明年说不定就能够混个六七品的官职开始自己的仕途,再借着荥阳郑氏的威望,以及清河崔氏和程咬金的帮衬,不出五年肯定能在陛下身边当差,到时候飞黄腾达便就时日可待。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她原本还看不上的女人,好像现在也看不上他。
···
···
“琪儿,你怎么自己个儿跑来了,爹娘怎么能放心你这么胡闹?”
程处默对程钰琪很是疼爱,主要是老程基因太强,家里几个同辈都是兄弟,好容易有个妹妹,全家都当心肝宝贝一样供着。
程钰琪慢慢转换郁结的心情,刚刚见到郑兌让她愁上心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程钰琪脑海里满是这条训诫。
“爹派人送我到的延州,在白石城的时候听闻王六叔也在那里,便搭上他的车一起来了。”
程处默闻言,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还好,我还以为你背着爹娘偷偷跑着来见情郎呢。”
“哥啊!”
见程钰琪娇羞的拍了下程处默的胳膊,惹得程处默哈哈大笑几声,然后指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城门楼,说道:“我先带你去客栈歇息,晚点再带你去尝尝这城中的美食。”
“嗯。”
程钰琪红着脸微微颔首,看着面前的城楼,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伸手拉了下程处默的衣袖。
“大哥,他,也在这里吗?”
程处默闻言,脚步停顿了下来,嘴角抽搐了几下,干笑道:“当然是在的,这朔方都是他的。”
程钰琪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笑得更开心了,急忙拉着程处默道:“大哥,走快点,我想先去客栈沐浴更衣,身上又酸又臭,黏糊糊的很难受。”
程处默虽然直男了一些,听到程钰琪这么说,也知道她不想让席云飞看到她如此邋遢的样子,否则她早就让自己带她直接去找席云飞了。
身后几个负责程钰琪饮食起居的小丫鬟见主子加快了脚步,提着大包小包急忙跟上去。
其中一个鹅蛋脸的小丫头好奇的四下眺望着,长安那边把朔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可是现在一看,除了灯点的亮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嘛。
“咦,那边是在做甚么?”
小丫头一边赶路,一边不忘凑热闹。
原本就已经灯火通明的城门口,突然嘭的一声,亮如白昼。
这个突变自然引起了几人的驻足。
程处默看了一眼亮灯的地方,解释道:“明日便是年中,商会要在那里表彰那些辛苦工作半年的人,他们这是在排演呢。”
程钰琪脸上满是新奇之色,看着戏台上婀娜腾转的舞姬,有心想要过去凑趣,可是一想起自己随时可能遇到席云飞,又想着赶紧去客栈把自己变得美美的。
“那是?”
身后那个鹅蛋脸的小丫鬟忽然神情大变,指着戏台支支吾吾的喊道:“娘子,你看,那,那……”
程钰琪和程处默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嘴上还嘀咕着问道:“看什么?”
小丫鬟吞了口唾沫,声音颤抖的说道:“那个人好像是……”
程处默眼神较好,顺着看去,第一眼就看到舞台旁与木紫衣有说有笑的席云飞。
“啊哟!”
“怎么了?”
“我肚子突然好疼。”
程处默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席云飞,更可恶的是,那家伙还和木紫衣你侬我侬的半依偎着互相喂着小吃。
程钰琪见他捂着肚子,也没心思去看人了。
旁边那个鹅蛋脸的丫鬟还想说话,却迎上程处默恶狠狠的眼神,吓得她急忙闭上了嘴。
“琪儿,咱们先回客栈吧,我好像闹肚子了,想上茅房。”
程钰琪不疑有他,这个大哥惯爱吃些大鱼大肉,经常肚子不舒服,亲手搀扶着程处默,还记得回头去看那个丫鬟:“小环你刚刚说看到什么了?”
小丫鬟撅着嘴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程处默,摇了摇头:“木有啊,我是说那边好热闹。”
“哦,知道你喜欢凑热闹,一会儿安顿下来,咱们再去看看。”
见到程处默点头,小丫鬟才强笑着‘嗯’了一声,只是临进城前,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扭头朝戏台看了一眼。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
戏台旁,席云飞拿着一碗刚刚让人送来的蒜香土豆球,正一颗一颗的喂木紫衣吃下。
“好吃吗?”
“好吃,不过我怕吃多了变胖。”
“不怕,你胖了也好看。”
“我心里你的鬼……”
两人正在打情骂俏,席云飞怀里的黑铁令牌突然抖动了一下。
将碗递给木紫衣,席云飞拿出令牌看了一眼,然后放到耳朵旁。
“……”
眼见席云飞眉心紧蹙,木紫衣顾不上吃东西,关切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席云飞神色僵硬,朝她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城门方向,道:“没事儿,就是马周有事儿找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后,再去找他不迟。”
木紫衣见他好像有心事,笑着摇头拒绝道:“有事儿你先去忙,没事儿的,这里有人保护我,而且还有十几个节目呢,一时半刻结束不了。”
见席云飞还想说什么,木紫衣伸手将他推出了几步,笑着说道:“去忙吧,忙完了再来找我,我等你!”
席云飞心中一片苦涩,要不是因为自己的人接不到程钰琪,他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那行,处理完事情,我立马就回来。”
“嗯,去吧。”
转身离去,席云飞拿出令牌联系王老六。
“六叔,是我。”
“……”
“什么,被程处默那小子接走了……还是在南城门口?”
席云飞赶紧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心里慌得一批,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刚刚涌上心头,黑铁令牌又抖动了起来。
“郎君,人找到了,被程小公爷带着往内城走去,要不要拦下来?”
席云飞听到汇报,心中的石头慢慢放下,看了一眼城门,蹙眉道:“不用了,时刻汇报她的动向即可,特别是靠近我百米范围,一定要汇报。”
重重松了一口气,席云飞如释重负的走回戏台,他不想丢下木紫衣一个人在这里抛头露面。
第六一一章:纠结的刘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程处默总觉得身旁依旧笑颜如花的妹妹好像与方才有些不同了。
“琪儿?”
“嗯!”
“你,那个啥,饿不饿?”
程钰琪轻轻摇头,朝程处默微微一笑,接着突然眼眶熏红。
“大哥,我看到他了……”
“啊?”
程处默还没反应过来。
程钰琪满是苦涩的眼里隐隐有泪花闪烁,双唇用力抿着,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虽然只是一瞥,但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错。
“大哥,那个女子是不是叫木紫衣?”
程钰琪语出惊人,连名字都叫出来了,程处默这才知道,她方才是配合自己演戏。
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点了下头:“没错……不过,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程钰琪咬着嘴唇,抽了抽鼻子,神情落寞的说道:“香凝姐姐告诉我的,说他身边有个女子,是朔方有名的花魁……”
程处默没想到竟是李香凝透露的消息,不过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程钰琪其实一早就知道席云飞在朔方已经有了新欢,那她为什么还在家里那般牵挂,难道真的对席云飞情根深种了不成?
见程处默一副欲言又止的关切模样,程钰琪破涕为笑,拉着程处默疾走了两步,撒娇道:“走快点啦,我肚子饿了,沐浴后你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可不能耍赖。”
一行人边走边看,朔方的繁华让这些长安来的丫鬟们啧啧称奇。
走过内城南桥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两个中年妇人。
“见过程小公爷,见过小娘子!”
程处默正在为程钰琪充当导游,忽见两个嬷嬷打扮的妇人主动凑上来,急忙将程钰琪护在身后。
“二位这是?”
两个妇人敛衽一礼。
“我二人是郎君吩咐来伺候小娘子的。”
“郎君在景华院为小娘子安排了专门的住处,程小公爷若是愿意,也可以搬去同住。”
说着,两人身后走出来四个护廷队的女卫,直接将几个丫鬟手里的行囊都分担了去。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走到程钰琪身旁,笑容慈祥的邀请道:“小娘子,这边请!”
程处默见状,眉心微蹙,这两个妇人态度虽然平和,但言行举止之间却不容程钰琪拒绝,真的是席云飞安排来的人吗?
就在程处默想开口替程钰琪拒绝的时候,程钰琪突然笑着朝两个嬷嬷福了一礼,礼貌的说道:“那就有劳两位带路了。”
两个嬷嬷先是一怔,接着都是松了一口气,见程钰琪如此识趣,她们也放心了下来:“呵呵,应该的,小娘子这边请……”
···
···
席家庄。
王老六急匆匆的跑到內院,得知丑娘是真的有了他王家的孩子后,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田大川和乔老二满是羡慕,他们比王老六还大几岁,没想到人家都快当爷爷了,自己却体会不到这种天伦之乐。
乔老二心想着回头一定要去跟朔方的媒婆们好好聊聊,他家大山多么好的条件,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愿意上门求亲。
至于田大川,无儿无女,老伴和自己都上了年纪,这辈子怕是只能这样了,好在他们还有席云飞兄弟俩照料,晚年不至于太过凄凉。
知道王老六回来,柳三赶着将明日发刊的《知音》校完稿子,便让印刷坊开印,自己则跑了一趟朔方西城,连夜把柳如是接了过来。
虽然明日才是年中庆典,但并不妨碍下沟村的村民们在今晚先庆祝一番。
妇人们都在厨房大显身手,男人们聚在一起先喝了几杯果酒解馋。
丑娘身旁,柳如是和几个孩子正在嬉笑玩闹着,没有家族的那些纷纷扰扰,现在的柳如是才真正开始自己的人生。
院子里已经摆上了几张八仙桌,下沟村虽然人数不少,但真正与席家知根知底的也就是十几户,一张桌子八个人,摆了五张还有得剩。
王老六心中高兴,托刘氏去问了下李渊来不来,没想到李渊大笑着说要与民同乐,带着李丽质和一个小力士同来,得知丑娘有孕,还送了一柄玉锁,想来是事先就准备好的礼物。
李渊虽然贵为太上皇,但在席家庄却从来没有摆过架子,村民们整日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这个大人物倒也没有那么畏惧,见老爷子能喝酒,纷纷举杯相邀。
“我说席家妹子,你家那个小子呢?”
李渊来着不拒,喝得兴起,才发现席云飞不在这里。
刘氏端着一份切好的果蔬放到桌上,笑着应道:“我家二郎去城门看彩排呢。”
李渊嘴角一撇:“彩排有什么好看的,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他亲自过问……我看他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看哪个舞姬好看,想着给你讨个儿媳妇儿回来。”
刘氏没想到李渊还关心这么接地气的事情,不过还真说到她心坎里去了,拿起一块切好的西瓜递给李渊,苦恼道:“太上皇有所不知啊,这臭小子要是真有那个心,我也不至于那么操心,您是不知道呦,明明好些个姑娘都很不错,这小子就是拖着不定亲,老是跟我说他还小,您说气人不气人,我在他这个岁数的时候,我家大郎都能跑了。”
“啊哈哈哈……”
李渊听着,开怀大笑道:“怕是那小子已经有了心上人,要不然也不会找这么蹩脚的借口,十五岁啊,已经不小了,我家二郎当年才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帮他订了亲,你看现在,夫妻俩恩恩爱爱,男主外,女主内,管小家,治大国,分工明确。”
刘氏听着心里越发意动起来,李渊说的二郎是谁?
李世民啊,大唐现在的皇帝陛下啊。
看看,看看……
连皇帝陛下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可见老娘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眼角一瞥,旁边的正跟孩子们玩耍的柳如是很让她满意,但就是不能生育。
想了想,果然还是木紫衣好,这丫头有主见会做人,长相也是绝无仅有的标致。
崔氏的崔莺儿也不错,乖巧听话,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至于面前的李丽质……刘氏生不起那个心思,驸马啊,以后还怎么三妻四妾?
还有谁?
刘氏绞尽脑汁,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眼睛大大,吃相很有福气的小女娃。
唉,当初要是没来朔方,那个丫头倒是一等一的好人选啊!
刘氏突然很是纠结……好姑娘太多,要是能多娶了该多好。
第六一二章:超级贵宾席
晨雾慢慢散开,乡间的小路上,村民们三三两两成群结对,说笑着向公交站台走去。
对于他们来说,平淡的日子里唯一的乐趣就是去城里凑趣,听说今天城门口有个庆典,村里的人昨夜就约好赶早一起去抢个靠前的位置。
花两文钱坐上来往东西两城的公交车,吹着略带湿气的山风,合计着一会儿谁去占座,谁去打包一些吃食。
待得车子慢慢抵达目的地,眼前的场景吓得他们顾不上吃喝。
本来以为自己一行人已经起得够早了,没想到天还没亮城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
“不是说庆典午时才开始嘛?”
“哎呦,我就说半夜过来吧,你们偏不信邪!”
“别啰嗦了,赶紧找个好位置去……”
开车的青年司机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摇头,他早上开工的时候,也被城门口的景象吓了一跳,其中不少人更是带着席子过来直接过夜,这几个村民还是太年轻了。
城门口的人大半都是朔方东城的住户,小部分是远道而来的行商和外邦友人。
但不管是哪里的人,凑热闹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距离庆典开始还有足足一个上午的时间。
马周站在戏台上与李正宝商量着安保问题,看到台下的人越聚越多,两人都是眉心紧蹙。
本来是给各个产业的员工专门开办的年中表彰大会,如今却搞成了全民庆典。
要不说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太少,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引来这么多人围观。
“眼下只能确保获奖者先有个位置坐下了,至于其他员工,怕是只能站着。”
李正宝指着观众区前排的位置,道:“还好我昨夜就让人把这一片空了出来,不然今早怕是还要赶人。”
马周闻言,苦笑道:“就算只给领奖的人安排座位,这三排也不够啊,这次郎君还邀请了各个世家的家主和主事,我听说太上皇和李大将军也要亲临,这点位置怕是……”
李正宝一听李渊和李靖也要来,心头一跳,厉声道:“要不我让人直接赶他们走得了,反正我们本来就是私人性质的庆典,这些人没事儿偏来凑什么热闹嘛。”
马周见他如此,急忙伸手阻止:“那可不行,李队长别乱来,郎君也不会同意的。”
马周将席云飞搬了出来,李正宝也只能悻悻的叹了口气,但之所以造成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全是他考虑不周,要是昨夜派人在周围拉上警戒带,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这时,戏台旁一道魁梧的身影晃悠悠走了上来。
薛万彻手里拿着早点有滋有味的吃着,笑呵呵的说道:“马主事,李叔,不错啊,场面这么大,今日怕是半个朔方的人都来了吧。”
马周和李正宝相视苦笑:“初步估计,应该不下五万人了,眼下还有人陆陆续续赶来。”
薛万彻闻言忍不住张大了眼,远眺着人群,笑道:“戏台就这么大,那些后排的人怕是连台上的戏子长什么样都看不清吧?”
马周无奈的摇了摇头:“谁说不是呢……”
“不过!?”薛万彻指着观众席前排的座位,道:“贵宾席剩下的座位够吗?我说马主事,郎君可是答应了我特战队十个席位,你可别不认账啊。”
马周苦笑连连,原来薛万彻这小子也是为了座位来的,还想说他没事儿跑上来凑什么热闹呢。
薛万彻心中嘿嘿一笑,不过看到马周脸上表情僵硬无比,蹙眉道:“不是吧,马主事,难道你刚刚真的打算贪墨了我们的座位?”
马周快被这家伙气死了,双手一摊,道:“说什么贪墨不贪墨的,现在连太上皇来了估计都没位置坐,我还能怎么办?”
“那……我不管,反正我们特战队是这次年中表彰大会最受瞩目的存在,他们是朔方的英雄啊,难道你忍心让英雄站着看戏?”
“嘿,我说你小子平时闷得跟个大水牛似的,今天怎么这么能说会道了?”
“呃!”
“二郎(见过郎君)!”
席云飞和下沟村几个叔伯走了过来。
薛万彻尴尬的看向席云飞欲言又止,不过他刚刚说的确实没错,特战队两次大战都打得可圈可点,要是表彰大会让他们站在一旁,着实让人寒心。
席云飞本来只是想来看看筹备进度的,没想到朔方的民众这么心急,昨夜就将观众席占了大半,再加上负责安保工作的李正宝没有意识到座位的稀缺性,这才导致观众席位不够。
看着台下人山人海的场景,席云飞单手拖着下巴,暗自思忖了片刻后,突然双眼一亮,转身对王老六说道:“六叔,现在开始打造高架还来得及吗?”
“高架?”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席云飞越想越觉得可行,只要木匠足够多的,中午之前应该来得及才对。
···
···
巳时正。
李渊与李靖相约来到城门口,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二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在护廷队的人控场能力不错,虽然城门口被围得满满当当,但该有的通道还是空了出来。
两人被负责接待的小厮一路带到戏台前,却被一排高架吸引了目光。
“哈哈哈,这小子,怎么把攻城车也推来了?”
李渊哭笑不得的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些高架不是工程车,而是直接插在地里的,类似瞭望塔的小阁楼。
“呦,老爷子,李叔,你们来啦!”
两人正自感叹席云飞花样百出,就看到高架上探出脑袋的席云飞。
“小子,一个庆典而已,你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些?”
席云飞指着旁边的楼梯,道:“您二位还是上来说话吧,这么喊着不累吗。”
二人相视一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看到坐在高架下的几个世家家主,不过这些都是一些中小世家的家主,还没有资格让李渊和李靖驻足。
不过看到此情此景,两人才知道,原来高架上是给身份更加尊贵的人坐的,莫名的,心中还有点小虚荣……
“呵呵,见过唐公,见过李将军!”
二人走上高架,才发现五姓七望中大部分家主和族老都来了,高架上的贵宾席分成十个小隔间,他们被引导到正中央的隔间,隔壁就是下沟村的几个熟人。
席云飞笑着走过来寒暄了几句,并让负责接待的丫鬟好生招待,便又去其他几个隔间打招呼了。
李渊坐在软绵的沙发上,看着眼前几乎与他视线平视的戏台,一种超超超级贵宾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直言席云飞简直太会来事儿了。
第六一三章:发冠太重
有人欢喜有人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程处默觉得席云飞这次有点过混了。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们就去凑个热闹而已,没必要一惊一乍的吧?”
程处默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席云飞派人的人实在太可恨了,说好辰时出门的,可是她们偏偏找一大堆理由让程钰琪忙个不停。
一会儿洗澡水太凉,一会儿妆画得太花,好不容易折腾好了,程钰琪的裙子竟然莫名沾上了一些墨水,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墨水,不用想都知道这两个嬷嬷搞的鬼。
程钰琪眼眶微愠,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这两个嬷嬷绝对不敢得罪她,能让她们百般阻挠自己的……只有他了。
难道是他不想见到我?
程钰琪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两个嬷嬷,伸手打断怒火中烧的程处默。
“哥,没事儿的,就是换一套衣裳而已。”
程处默何时受过这种气:“琪儿啊,你就是心太善了,她们根本就是故意的,一定是席云飞那家伙,特娘的,我这就去找他。”
唰!
原本站在两个嬷嬷身后相安无事的四个女卫突然拔出剑来,其中一个蹙眉道:“程小公爷,虽然您是郎君的朋友,但若是下次再有辱骂郎君的事情发生,别怪我们四姐妹不客气。”
“你们……”
程处默吓了一跳,这四个女人可不好惹,他昨夜看得真切,三米高的围墙她们轻轻松松的跳了上去,自己虽然有点武力?还不够这四个女人砍的。
程钰琪见状,吓得急忙拦在程处默跟前,哽咽道:“四位姐姐莫要误会,我哥只是一时嘴快,并非有意的,希望你们……”
那女卫伸手打断程钰琪的话,拱手道:“小娘子不必如此,我们是奉命来保护您的,只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还请小娘子见谅。”
这时,旁边一个嬷嬷神色微动,后退了几步拿出一个对讲机倾听了半响。
随后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走过来邀请道:“小娘子,程小公爷,郎君已经为二位在观礼区安排了特等席位,两位这就随我过去吧,郎君已经恭候多时。”
程钰琪闻言一怔,接着满脸惊喜的问道:“你说他要见我?”
嬷嬷微微颔首,看着哭红了眼的程钰琪,其实她也挺心疼的,但是郎君的吩咐大过天,她刚刚之所以往程钰琪身上泼墨水,也是因为迟迟没有收到密令不得已而为之。
“小娘子这说的什么话,郎君不仅安排了最好的席位给您,还让人送了一套花楼新出的锦衣,刚好人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走进来十几个俏丽的丫鬟,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分别摆着各种各样的衣裳首饰,件件华贵异常。
只是,让人无语的是,这些物件儿清一色都是深蓝色的……
嬷嬷嘴角一阵抽搐,尴尬的补充道:“这是郎君亲自为小娘子设计的,名唤:鎏英”
···
···
城门口的场面愈发的壮大了,四面八方赶来的百姓找不到位置,李靖只能吩咐城卫所的人开放城门楼上的平台。
朔方治安好,而且还有护廷队的人在暗处警戒,倒是不怕有人浑水摸鱼,所以城门楼开放也就开放了,更好能够缓解观众席的压力。
只是,从城门楼望向戏台,就真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大概就能看到几个人在上面晃荡。
好在席云飞为了众乐乐,音响架设了十几个点,覆盖范围内都能够清晰的听到声音。
第一次来朔方的人可能对这个放大声音的玩意儿感到好奇,不过经过旁人的普及后,便也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虽然搞不懂是什么神仙法术,但好了不起的样子,这趟朔方是来对了。
午时正,庆典正式开始,主持人依旧是方醒木,这次还特地安排了一个女主持人,是由木紫衣专门挑选的小姑娘,嘴皮子十分利索,而已应变能力很强。
简单的开场白过后,第一个节目直接开始,由木紫衣领衔朔方十几个花魁编排的群舞霓裳。
霓裳曲搭配霓裳舞,正中间领舞的姑娘一身金色的霓裳羽衣,美艳不可方物,台下许多世家公子直接看呆了眼,纷纷打探这是哪个青楼的台柱子。
李渊也被这一曲霓裳舞震撼了,同样的舞他每年都要看上十几遍,但是长安办得再奢侈华丽,却总少了一点飘飘欲仙的韵味。
反倒是这里条件虽然简陋了一些,那台上的仙子们反而有一种仙音袅袅中飘落凡尘的气质。
仙音袅袅?
李渊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点。
一个是音响的功劳,环绕立体的曲调在耳畔回响,让所有人好像自己身临其境一般。
第二便是台上那些白色的烟雾,见鬼了,难道是戏台下在熏烟不成?
“臭小子,那不是着火了吧?”
李靖更加直接,起身探头朝隔壁的席云飞问道。
“咦……人呢?”
乔老二等人相视一眼,王老六笑着举杯道:“二郎说要去招待个重要的客人,呵呵,李将军,上次订婚宴一别数月,我敬您一杯。”
李靖愣了愣,最尊贵的客人不就是李渊嘛,还有谁值得那小子亲自去接待?
见下沟村几个同辈人纷纷举杯,李靖也不托大,席家人丁稀薄,下沟村这些人就相当于席家兄弟的叔伯长辈,算起来都是亲家人,这杯酒该喝。
而李靖不知道的是,他要找的席云飞,此时就在他的头顶上。
席云飞坐在一张黄花梨雕刻的太师椅上,旁边还留着一个座位。
就在第一个节目快要结束的时候,通往这一层的楼梯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席云飞见到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心里直呼实在是太像了。
“来了!”
席云飞见到程钰琪顶着一双哭成桃花瓣的大眼睛,心里即是心疼又是忐忑。
面前的程钰琪,与他印象中的鎏英公主简直一模一样,不,应该说还要美上几分。
不过,席云飞心中想的却不是那个陈钰琪,而是面前真实存在的程钰琪。
本来以为已经忘却的感情,仿佛在这一刻被重新点燃。
黑色的木棉花羽冠下,那张娇俏可爱的面容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程钰琪慢慢走到席云飞近前,双手微微撑开,露出春风般温暖的笑容:“听说这套衣裳是你亲手为我设计的?”
席云飞闻言一怔,接着嘴角微微扬起:“喜欢吗?”
(?):“喜欢……就是发冠太重了!”
第六一四章:卢氏易主
爱太深容易看见伤痕,情太真所以难舍难分。
席云飞突然想起这句歌词,要不是木紫衣鼓励他开诚布公的面对现实,他还想要继续逃避。
看着面前的俏佳人,席云飞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别人都是三妻四妾,凭什么自己就得……
不对,不对。
席云飞用力摇了摇头,飘了,还是飘了。
程钰琪看着面前傻乎乎的席云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开口问道:“怎么,不邀请我坐下吗?”
席云飞不知所措的后退了一步,走到备好的太师椅后面,示意程钰琪入座。
“我记得这个发冠是可以拆下来的。”
席云飞毕竟看过设计图纸,找到机括按下,便将发冠摘了下来,程钰琪的头发挽了一个发髻,现在就剩下一个青黛色的玉冠,简洁而又英气,反而让她更添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韵。
“摘掉发冠会不会不好看?”
“傻丫头,我觉得跟刚好看了,这个发冠留着以后成亲再戴。”
“成亲?”
程钰琪闻言一怔,接着双颊飞起红霞,美艳不可方物。
席云飞一时口快,主要是这套衣服就是鎏英公主婚礼时穿的,所以他才这么说,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敏感,点了点头:“嗯,难道你不喜欢这套锦衣?!”
程钰琪伸手摸了下滚烫的耳垂,轻轻点了下头,道:“喜欢,等我成亲的时候一定会穿的。”
席云飞笑着走到座位坐下,两人看着戏台上的演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长安的事情。
大部分时候都是程钰琪在说,席云飞在听,虽然两人已经接近一年没见过面。
但这种恬静的气氛却微妙的让他们的感情慢慢升温。
“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个人吧!”席云飞突然说道。
“好。”程钰琪仿佛早有预料。
没有追问也没有试探,就好像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问一答。
···
···
戏台上,庆典到了第一个**。
方醒木登台开始宣读各个产业的优秀员工名单,每个产业五个人,戏台一下子被人填满。
这些人男女都有,年纪都在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其中几个席云飞还很熟悉,此时他们还在朝高架顶上的席云飞挥手。
坐下二层的人同时一怔,特别是李渊和李靖,因为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那些人全都在朝他们二人挥手表示感谢。
李靖若有所思,李渊却很受用的起身走到栏杆后,扬起右手笑容满面的回应着,此情此景,就差一个麦克风给他,然后喊上几句: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李靖眉心微蹙,他老虽老矣,视线却很不错,仔细观察过后,发现那些人的视线并不在第二层,而是在……头顶上。
李靖急忙回头朝楼梯口看去,没想到还真有一条通往三层的楼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安装上去的,他们刚刚上楼的时候可没看到,而此时楼梯口四个女卫正对上下楼的人虎视眈眈。
李靖不用想就知道,上面的人一定是席云飞,至于他去招待的贵客……应该是个女的。
“到底是谁?”
李靖苦思冥想之际,戏台上又有人走了上去。
王淮和崔一叶一身华服打扮,两人胸前还带着胸花,方醒木介绍了他们的出身和职位。
“切,怎么找两个小毛孩上去颁奖。”李渊很不爽的啐了一声。
李靖见状,知道李渊这是羡慕嫉妒,这种在百姓面前出风头的机会,李渊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一念及此,李靖双眼大亮。
起身说道:“唐公,要不我去跟二郎说一声,一会儿最重要的奖,让您上去颁发?”
李渊闻言,呼吸陡然加重了几分,显然很是意动,只是他还要表现得矜持一些:“这……会不会惹人非议啊。”
李靖笑着摇了摇头:“无碍,颁个奖而已,您在此处稍等,我去去便来。”
李渊呵呵一笑,也没阻拦,还露出一副‘朕很看好你’的赞许表情。
···
···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出风头,特别是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王淮和崔一叶。
眼下已经是正午时分,头顶的太阳晒得人发昏,为了记住这一百多个获奖者的名字,王淮和崔一叶一早起来就没来得及吃饭,拿着名单便是一通死记硬背,生怕颁奖的时候弄错目标,闹出笑话。
好容易庆典开始,他们也将名单牢记心底,又被告知他们是第一批颁奖人,需要立刻到后台等候,没办法,席云飞让他们颁奖是为了帮他们树立威信,再怎么不情愿也要听从指挥。
面对台上一百多张翘首以盼的面容,还有台下近十万观众,就算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再强,此时也不免心慌意乱,好几次跟工人握手的时候都叫错了对方的名字,搞得后来干脆就是纯粹的颁奖和握手,勉励的话都不敢说太多。
第一批优秀员工奖,终于颁奖结束,两个难兄难弟转头带着获奖者集体朝观众鞠躬致意的时候。
“呃……”
王淮和崔一叶脸上的笑容同时一僵,不为其他,就因为席云飞正跟一个美艳女子在高处谈情说爱。
“直娘贼……”
“魂淡啊……”
王淮和崔一叶相视一眼,两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对方爆粗口,此情此景之下,或许是被对面的席云飞刺激太甚,竟然升起几分惺惺相惜的莫名情谊。
走下戏台,王淮扭头看了一眼高架顶上的席云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崔兄,去喝一杯?”
崔一叶此时没有为自己这段时间的付出感到不值,而是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个女子他认识,清河崔氏的崔……不对,现在叫程钰琪,她怎么会跟席云飞认识?
听到王淮的邀请,崔一叶呼了一口气,微微颔首,道:“敢不从命!”
两人并肩走到观礼区,酒菜已经备好,身为商会主事的两人,宴席的待遇甚至比那些世家家主还要好上几分。
而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竟都摆着一张红色的帖子。
王淮愣了愣,伸手拿起帖子翻开,接着洒然一笑,叹息道:“这家伙也太会收买人了。”
崔一叶见状,也拿起自己面前的帖子,看过之后,捂着额头长笑不止……
“看来我们是暂时逃不开他的手掌心了,崔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哈哈哈……还能有什么打算,要是不好好做事,别说他管不管,我爹估计第一个要打死我。”
两人相视一眼,无奈的放下礼单,扭头朝高架顶上的两道身影看去,眼里满是幽怨。
桌上,帖子的扉页慢慢阖上,但隐约还能看到‘卢氏易主’四个小楷书写的汉字!
第六一五章:诡异红光
而此时的高架二层,几个世家家主亦是面面相觑。
同样的帖子在场所有家主都有一份,上面的内容大同小异,唯一的不同就是席云飞给他们的好处有多有少,有好有坏。
但白得到的东西谁不高兴?!
只是高兴之余,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狗烹的既视感。
崔尚看着手中的帖子眉心紧蹙,吧唧了下嘴,满是苦涩的说道:“这是**裸的警告啊!”
崔贤和旁边的崔莺儿相视一眼,前者不解的问道:“大哥,您这话里的意思?”
崔尚看了他一眼,将帖子放回桌上,道:“卢氏同为七大世家之一,家主一旦选定基本不可能随意更改,但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今天就真真正正发生在我们面前。”
崔贤额头突然冒出冷汗,看着自己家大哥欲言又止,竟不知道怎么安慰于他。
也是,同为家主,崔尚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家主是轻易不会换人,但并不意味着不会换。
只要符合家族的利益,便是将家主作为筹码牺牲掉,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会不会是大哥多虑了,我们现在跟郎君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合伙人,这些产业送给我们崔氏经营,也是考虑到我们有那个能力接手,能够为商会获利啊。”
崔尚闻言,微微颔首,接着又摇了摇头:“是也,非也,虽然卢氏的产业众多,但每年两成的利润对商会来说也是九牛一毛,要知道卢氏之所以会易主,主要还是有商会在背后运作。”
崔贤不得其意,蹙眉道:“难道真的是对我们的警告?”
崔尚呵呵一笑,此时反而没有刚刚那么纠结,笑着说道:“警告也好,收买也好,反正我们现在得到了好处,或许他只是想告诉我,不要像卢桢一样犯错误吧,当然,我也并非短见之人,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这些产业就交给你去接管,记得所得盈利的两成按季送到朔方即可。”
崔贤先是一怔,接着又惊又喜的接过帖子,保证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嗯……”崔尚挑了挑眉头,崔氏对他有威胁的人不多,面前的崔贤就是一个,以前总是对他呼来唤去,以后怕是要好生相处了,别最后落得跟卢桢一样的下场。
···
···
旁边的隔间里,作为朝廷和陇西李氏的双重代表,李渊和李靖也收到了帖子。
但李靖去找席云飞了,李渊只能一个人闭目沉思。
若是有人在场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李渊此时脸色发白,双唇微微颤抖,情况很是不妙。
当然,老爷子身体骨还算硬朗,之所以如此不堪,实在是打击太大。
先是突厥易主,再是卢氏易主,崔尚还只是猜测席云飞在警告他们做事小心,李渊已经认定了这就是席云飞对李唐的立威。
“这小子……”
李渊心中百感交集,已经不知道该评价席云飞了。
顿了顿,李渊伸手一招,伺候左右的小力士赶忙凑了上来,看到李渊脸色发白,直接吓得跪了下来,要不是李渊还能说话,他几乎要去呼叫太医了。
“你立刻谴人将此贴送往长安,刻不容缓。”
李渊重重叹了一口气,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在桌面上连续敲击了几下,又说道:“然后,通知薛将军来见朕……算了,不要打草惊蛇,让他晚上在外面定个包厢,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小力士接过帖子直接塞进怀里,恭敬的躬身一礼,便退了下去。
李渊眉头依旧皱得发紧,双眼看着戏台上的演出,实则已经神游天外。
“要不要保下卢桢?”
李渊一念及此,眉头越皱越深……
···
···
高架二层,最靠东边的隔间里。
裴庆和裴铭叔侄俩同样被帖子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即将成为裴铭正妻的苏小南见状,站起身来,很识趣的说道:“我去见几个护廷队的姐妹。”
裴铭愕然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不比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苏小南朝身后指了指。
裴庆和裴铭扭头看去,这才发现荥阳郑氏的家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
苏小南虽然出身不高,但也算知书达理,朝**敛衽一礼后,将隔断留给男人们谈正事。
**看着苏小南离去的背影,羡慕道:“贤侄好福气了,这位苏姑娘必是一位不得了的贤内助。”
裴庆呵呵一笑,心道能普通得了嘛,人家可是席云飞亲自上门说的亲,光是席云飞承诺给裴氏的嫁妆,就让家里的族老们笑开了花。
裴铭身为晚辈,见到**是要起身行礼的,听到**夸赞苏小南,他也是与有荣焉。
“小侄见过郑伯伯,请坐下说话吧。”
**也不客气,走到苏小南的位置上坐下,看了一眼裴铭手里的帖子,突然叹道:“还是贤侄好运气啊,想必裴氏下一任家主非贤侄莫属了吧。”
裴铭眼里闪过一丝精芒,脸上却谦逊有礼的回道:“郑伯伯说笑了,我又不是长子,就算我大哥能力不足以胜任,那也轮不到小侄的,毕竟我三哥和六哥也是不错的人选。”
“哈哈哈哈!”
**拉着裴铭坐下,直言道:“贤侄在老夫面前就不要这边扭捏了,世家的家主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长幼排序固然重要,但自身能力,还有背后的‘依仗’,才是成为家主的考核标准啊。”
裴庆和裴铭叔侄俩相视一眼,特别是听到**在‘依仗’二字上用了重音,他们只要不傻就知道**此次亲自过来的目的。
**也不急着表态,拿起一颗葡萄慢慢剥皮,才说道:“如今贤侄有了郎君在背后支持,成为裴氏下一任家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
裴铭神色一定,迎上**的注视,隐隐有些激动的问道:“只是?”
**将剥好的葡萄丢进嘴里,不知道是满意葡萄太甜,还是满意裴铭的态度,悠悠道:“只是,不知道贤侄……需不需要老夫再来锦上添个花!”
“条件!?”裴铭不傻,但他不敢拒绝,**代表的是五姓七望之一的荥阳郑氏,是天下人公认的士族门阀,要是有他支持,那就真的稳了。
**颇为意外的看向面前这个聪明的小家伙,赞赏的说道:“贤侄果然与众不同,既然你主动提了,那老夫也不墨迹,苏姑娘还有一个大哥吧……”
裴铭微微颔首,话题就此打住,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明白。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面前的矮桌下,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物件儿,正忽闪忽闪的亮着诡异的红光。
卢氏易主,这些世家的态度尤为重要,马周身为护廷八队的队长,自然不可能放过任何收集情报的机会……
第六一六章:琪儿妹妹
庆典还在继续,有些人的心思却已经不在上面。
高架顶上,李靖很是赖皮的直接盘腿坐在地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的席云飞和程钰琪。
程钰琪脸皮薄,再加上教养比较好,赶紧站起来要将座位让给李靖。
席云飞却一把将她拉住,无奈的起身,朝李靖示意一眼,往旁边走了几步。
“李叔这是做甚……难道是对分利不满意?”
“分利?”李靖拍了拍屁股:“什么分利?”
席云飞愣了愣:“您没看我让人送过去的帖子?”
李靖摇了摇头:“没有啊。”
“好吧,那您上来干嘛,总不是来陪我晒太阳的吧。”
李靖转头看了一眼程钰琪,见小丫头也在瞄着他们,笑着朝程钰琪点了点头,吓得小丫头急忙收回视线,全神贯注的看起了演出。
“老夫是上来看看哪家姑娘值得你亲自接待的,没想到是这丫头,嗯,不错,这丫头娶了当正妻实在对你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眼见李靖露出姨母笑,席云飞翻了翻白眼:“您老不会这么闲吧,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我说过,没有满十八我是不会考虑这些的。”
李靖呵呵一笑:“十八也不远了,也就两三年的事情,现在先培养感情也不错。”
席云飞一时语塞,转头看向戏台上的演出,沉默了半响,才说道:“昨夜刚收到消息,卢氏已经易主了。”
“什么?”李靖大惊失色。
席云飞学着他盘腿坐下,微微颔首,十分随意的说道:“不用这么惊讶,卢桓虽然本事不行,但他那个三弟,卢……叫卢是来着?”
“卢承庆!”李靖显然认识这个未来的大唐宰相,看来有些人从小就会发光。
席云飞点点头,接着说道:“没错,就是这个人,手段十分老练狠辣,短短两个月就收买了卢氏八成的直系族老,就在昨天,已经帮助卢桓取代卢桢,成为卢氏的新一任家主。”
“啧啧啧……”李靖惊得无话可说,大世家易主可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我让马周将卢氏的所有产业分成了十份,分别送给跟商会有深层合作的世家,一来是想收买人心,二来么,也是想警告他们,别跳得太过了。”
席云飞说着,转头看向皱着眉头的李靖,笑着说道:“李叔别误会,陇西李氏虽然也得到了一份,但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毕竟,咱们两家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李靖脸上的神情微滞,半响后才苦笑着应道:“什么蚂蚱,就不能找个更好的比喻……”
“那……一丘之貉?”
“……”
“狼狈为奸?”
“……”
···
···
小小开了个玩笑,席云飞正色道:“您应该也知道,往后卢氏的营生只有一种,那就是铸币。”
李靖蹙眉道:“你打算跟他们合作造钱?”
“不错!”
席云飞从怀里掏出一张人民币,用手指头弹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您看看这个纸币,我打算用它来渐渐取代金属货币。”
李靖接过纸币,看着上面精致的图案,先是露出惊愕表情。
接着又用手揉了揉反复试探纸币的质量,不由得感叹道:“这种纸造价几何?”
席云飞笑而不语,只是说道:“肯定比金属货币成本低。”
光这一点就够了,至于会不会被人仿制出来,李靖没问,他并不觉得席云飞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那最关键的就是市场接受度了,相比于铜钱,纸币显得有些不保值吧?别说世家接受不接受,怕是那些百姓就看不上这种不易保存的纸制品。”
李靖说完,席云飞又拿出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朔方银行存取款管理条例’等几个字。
席云飞说道:“关于纸笔的普及,这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会强制要求所有跟商会交易的世家和组织,全部使用纸币进行结款交易,至于他们拿着纸币是留在手上,还是去银行换成铜钱,我就不管了。”
李靖眼前一亮,捻须说道:“这是个好办法,但要是让他们将纸币留在身上,最好的办法是将你这个朔方银行开遍整个大唐,乃至突厥、高句丽等周边几个国家。”
“呵呵呵……”
席云飞不置可否的微微颔首,道:“没错,但这跟我没多大关系,朔方银行我已经全权交给卢氏去打理,如今他们没有任何的收入,想要家族壮大,就得想法设法把银行做起来。”
“那这纸币?”
“当然由我来印,他们只需要负责发行就可以了。”
“高明!”李靖不吝夸张的说道:“如此即便把银行交给他们管理,纸币的价值掌控还是握在你的手上,就算他们想跳也跳不起来了。”
“是这个道理。”
“哈哈哈哈!”
一老一少坐在地上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惹得不远处的程钰琪愈发不知所措。
正在程钰琪如坐针毡之际,身后的楼梯口一道香风吹来。
“这位想必就是钰琪妹妹了吧?!”
木紫衣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持家有节的女主人,慢慢走到程钰琪身旁,看了一眼不远处席地而坐的李靖和席云飞,莞尔道:“二郎也真是,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程钰琪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木紫衣,她倒是不笨,看到木紫衣那张绝美的容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木紫衣’这个名字。
果然,木紫衣走到席云飞的位置坐下,一边打量着程钰琪,一边自我介绍道:“妹妹应该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吧?你可以叫我紫衣,也可以叫我木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姐姐,那就真真是极好的。”
亲和、端庄、漂亮、还这么会说话……
程钰琪怔怔的看着面前堪称完美女人的木紫衣,呆愣了半响,才应道:“木姐姐好,我,我叫程钰琪,你也可以叫我琪儿,大家都这么称呼。”
“呵呵,那姐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琪儿妹妹!”
说着,木紫衣扭头看向正相谈正欢的李靖和席云飞,对程钰琪邀请道:“妹妹要是觉得这里无聊,何不跟姐姐去后台逛逛,刚好有一个人介绍给你认识,说不定你们还能聊到一起。”
程钰琪闻言,心有所感,朝席云飞看了一眼后,微微颔首,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程钰琪不傻,木紫衣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证明她要自己见的人,或许也是席云飞钟意之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程钰琪现在只想尽快了解更多关于席云飞信息,哪怕是……他有几个女人,这种让自己心中隐隐作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