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一章：技高一筹
“林老六，这次计划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们夫妻俩就受点委屈。”
疤眼中年挥了一下手，身后几个细作走上前来。
“你们想干什么？”
汉子见状，急忙护住妻子，喝问道：“我一家三口并非不想为国效力，如今你们逼着我家允儿去送命，又要将我夫妻二人如何？你们此举，比那朔方二郎更可恨。”
“更可恨？”
汉子话音刚落，疤眼中年推开几个喽啰，厉声说道：“那席家小子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你们的家人……还有你们，你们，你们……”
疤眼中年一一指向院子里的所有人：“你们要记住，那个人是我们所有人的大仇人，他杀了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杀了我们的孩子……林老六，我看你是反了，这样的人你说劳资比他可恨？”
疤眼中年这一番话字字诛心，原本还可怜林允儿父母的高句丽人都是低下头来，其中几个心性飘摇的，还对着他们夫妻二人指指点点。
“对啊，老六，我看金队长说得对，你可莫要害了我们啊，你家允儿杀了那人，以后便是我们所有的人的大恩人，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我家崽子为你们养老送终的。”
“林老六，你可不能乱来，要是让那人知道我们要刺杀他，指不定我们这些人都得给你们一家三口陪葬，到时候，你们家就是大罪人。”
“没错，大罪人，别说了，直接把他们关起来。”
“关起来……”
“关起来……”
听到往昔称兄道弟的同胞如此绝情，林老六满脸难以置信的扫视过去，最后，视线落在李光洙脸上，林老六眼里满是求救之意。
但他不知道，让林允儿去刺杀席云飞的计划，就是李光洙提出来的，李光洙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任何帮助，不仅如此，为了自保，李光洙还朝疤眼中年点了点头。
得到李光洙支持，疤眼中年更没有顾忌了，朝几个喽啰点了点头，林老六夫妻硬生生被拖到了一旁的柴屋关了起来，未免生事，还用布头堵住了夫妻二人的嘴巴，捆住了手脚。
···
···
对街的一栋阁楼顶上，两个十来岁左右的少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暗五，也就是之前去平康坊复命的少年，眉心微微蹙起，沉声道：“那两个人好像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方才你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了吗？”
另一个少年摇了摇头，愧疚的说道：“声呐电池没电了，我忘了换，对不起，五哥。”
暗五伸手在对方头顶拍了一下，见他满是自责，到嘴的狠话又收了回去。
“算了，先将此事告知主人，这次你回去送信吧，顺便吃了再过来。”
那少年缩了缩脖子，摇了摇头：“五哥，还是你回去吧，你口才比我好，我怕我说不清楚。”
“费什么话？”暗五一巴掌扇了过去，很轻，“让你回去就回去，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儿，你就说那些人把两个人关在柴房里，推测那两个人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就行。”
“就这么简单？好吧，我那回去一趟，吃了饭就过来陪你。”
少年离去后，暗五依旧皱着眉头，从院子里那些人的表情反馈来看，那两人应该也是高句丽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内部反目成仇了。
毕竟还年轻，阅历也不够，暗五思忖半响，也得不到结论，想了想，视线下移，落在街角一辆两轮马车上。
“哼，躲在马车里有什么用，护廷八队的人就是这么探查情报的吗？”
嘴角不屑的撇了一下，暗五扭头继续观察小院子里的情况。
而就在他收回视线的时候，街角的马车跳下来一个青年，青年四下环顾一周，见没有人注意他，最后往一条漆黑的小巷子走去……
一炷香后。
马周住处。
青年换过一身打扮，伪装成普通小厮走了进去。
青年并没有直接去找马周，而是如同宅子里的小厮一般，忙碌了一番。
最后才从厨房端了一碗汤朝后院走去。
马周正在吃饭，见到青年进来，笑着与旁边的管家说了些什么，那管家便退下了。
青年将汤放在桌上，嘴上轻声说道：“找到那林允儿的父母了，不过，他们此时被关在那药材铺的柴房里，从他们争吵的内容判断，那林允儿应该是被逼的。”
马周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端起汤喝了一口，才说道：“再去探，明日会有人去给药材铺找点小麻烦，你们试试看，能不能去探一探那对夫妻的详细情况。”
“喏！”
青年应了一声，拿着托盘推出了餐厅。
不多时，管家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瓶好酒，笑呵呵的为马周斟酒服务。
···
···
入夜，长安城已经开始宵禁。
公主府后院，席云飞陪着木紫衣在刷《镜花缘》最恐怖的那集。
每每看到换脸的画面，木紫衣就吓得扑进席云飞的怀里。
“既然这么害怕，那就不要看了吧？！”
“不要，我就要看。”
说着，木紫衣伸手遮住双眼，视线透过指缝慢悠悠朝电视机移去……
嗡嗡嗡！
“啊！”
席云飞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吓得木紫衣惊声尖叫。
“傻瓜，你这分明是自虐，咱不看了，万一吓出个好歹来，回头我可……”
“怎么了？”
席云飞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木紫衣心有余悸的抬头问道。
席云飞拿着手机侧耳听了一会儿，蹙眉道：“是马周发来的消息，好像事情变得有趣了。”
木紫衣也来了兴致：“什么事儿这么有趣？”
席云飞闻言，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问这么多干什么，快松开，我快被你勒死了。”
“哼，不说就不说嘛。”
见木紫衣嘟着小嘴撒气不理自己，席云飞心中暗自苦笑，这事儿还真不能说。
要是让木紫衣知道林允儿是来刺杀自己的，还不知道这丫头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好好安抚了木紫衣一番，席云飞走到角落，用手机联通席君买。
“哥，这次你输了，马周已经查到林允儿父母的下落。”
无形的电波从手机发出，越过三丈高的银杏树，划过天空，在长安城上空一阵盘旋，最后落入平康坊的那座破败大宅子里……
正在锻炼的席君买看到石桌上闪烁的手机，急忙将头顶的石锁放下，用毛巾擦掉手上的污渍，点开通话键。
半响后，席君买沉着脸走进里屋，将马周探查到的消息告知父亲席开山。
席开山表现得很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说道：“暗部的事情急不来，你放心吧，那两个人的消息我已经让人另行探查清楚了，男的叫林在石，女的叫朴秀珠，衙门登记的身份是沧州内堂县人士，名字就不说了……，半个月前，他们夫妻还在朔方出现过，那林在石有个侄子叫林亚仁……”
席君买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父亲这边技高一筹，已经连对方的身份背景都探查清楚了，想想自己输个马周，又输给父亲，接连的打击，让席君买瞬间无地自容。
第八五二章：找茬
新的一天，长安城一如往昔般繁华。
东市坎北街，商会的大门刚刚打开，便瞬间被街道上等候的人群挤爆了。
许多申请了通电的富贾接连几日云集于此，只为了求购几捆电线和排插。
特别是那些享受过电力便捷的人家。
为了一捆电线，往往能够给出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高价。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甄有财可不敢哄抬物价，那不是跟钱过不去，而是跟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过不去，商会有明文规定，不可随意调动货品物价。
这种有钱不赚的行为，放在长安这种地方是十分可笑的，可是，偏偏那些出了高价，还买不到电线的富贾却笑不出来。
“甄主事，之前你说过，三天左右就有货，可都是第五天了，我家将军说了，今日要是再买不到电线，就要剁了我老头子去喂狗啊。”
“老段你别瞎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就算今天有货，那也是先供我们家大人，人甄主事说了，取货按号码牌来，我是第七十七，你是七十八，嘿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甄主事？！”
甄有财笑呵呵的拱手一礼：“两位管家稍安勿躁，今日一定有货，我家马主事已经亲自去城南电线坊了，最多午时，一定会有电线送来的。”
安抚了几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甄有财还得了喘息，躲进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喉咙都说哑了，可见那些人有多么难以应对。
连续喝了几杯茶，甄有财把桌面上的账册一一翻开，商会最近几日的流水历历在目，其中一项，便是最近几日卖得最火的电线。
单单是电线的销售量，最近五日就已经达到了十万贯之巨，哪怕是已经见过了许多世面，甄有财也不免为这个数字感到震惊，要知道，电线的利润可是高达六成。
叩叩叩，门被人敲响。
甄有财将账册合起来，才让人进来说话。
“甄主事，电线送到了，马主事让您出去一趟。”
闻言，甄有财急忙起身，往后院小跑而去。
来到后院，果然看到几辆马车停在院门口，十几个力工正从车上搬下成捆的电线。
马周站在一旁看着，见甄有财来了，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马主事！”
两人互相拱手一礼，马周说道：“老甄，今日是我最后一日帮你去要货了，以后这种事情，你直接去找候将军就行，我已经跟他说过，不会再出现断货的情况。”
甄有财拱手应是，接着蹙眉说道：“那电线坊的合伙人太多了，他们仗着自己是东家，那些普通工匠自然不敢拦着，这事儿是候将军欠考虑了。”
甄有财说的这个事情，其实很普遍。
电线坊生产的电线在长安非常火爆，几乎已经成为长安巨贾世家的家中必备品。
不管通电了还是没有，总之，先在家里囤积一些总是没错的。
就因为这个，电线坊的那几个合伙人，就私自到电线坊拿货，你三捆来我四捆，几个合伙人仗着身份地位，愣是把电线坊两日的产量搬回了各自家中。
而这一种行为，直接导致电线的供应补给不上，朔方商会因此断货了两天。
甄有财第一次没有拿到货的时候，就将这个事情汇报给了马周，而马周也不敢怠慢，直接去找到侯君集，才得知，那些合伙人的自私行径。
这可把侯君集气得不轻，要不是那几个合伙人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都忍不住要大义灭亲，甚至直接将对方赶出电线坊。
最后，侯君集直接发飙，责令所有人将电线归还，否则就退出合作，这才平息了事端。
马周对这种事情已经是屡见不鲜了，人就是这样，自己工坊生产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凭什么自己不能先用，可他们却忘了，利益是集体的，他们这样的行为，就相当于挪用公产，放到后世，哪怕你是公司股东也是要被罚款判刑的。
解决了电线断供的问题，马周将后续事情交给甄有财，便慢悠悠搭上马车，朝西市而去。
对于他来说，席云飞的安全才是第一位，而今日，侯君集安排的不良人就要展开行动了。
西市，药材铺。
依旧是店门紧锁，门上写着‘东家有喜’的木牌，已经掉在了地上，并且落满了灰尘。
咔哒一声，一只大脚踩在木牌上。
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汉子皱着眉相互对视，为首的一个汉子虎背熊腰，腰间一柄唐刀怕是有尺许长，应该是私人订制的长刀了。
“老大，上头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们来找一间小药铺的麻烦？”
身后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发出自己的疑问。
那为首的汉子也是一脸不解，摇了摇头，道：“管他那么多干什么，钱你也拿了，事儿就得给人办，就是找点小麻烦，顺便看看这里面住着什么人而已……去敲门。”
那青年闻言，恭敬的点点头，走上前，凑近门缝往店里看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影，便断定今日必然是百来了，不过老大还在看着，他也只能听令，伸手啪啪啪敲了起来。
“开门，衙门例行检查，快开门，不开门劳资直接把门踹开了……”
青年敲了一会儿，一开始里面还没反应，直到听他说要踹门，里头终于有了动静。
店门吱吖一声推开，李光洙一脸惶恐的陪着笑走出来，还顺手将门有关上了。
“哎呦，几位军爷这是干啥了嘛，来来来，吃酒吃酒！”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吊铜钱，塞给那敲门的青年。
那青年也不推拒，直接将钱收进怀里，却没有放过李光洙的打算，指着药材铺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药材铺可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这一关就是半个月，不想干赶紧让出来，想赚这个钱的人多得是！”
“是是是，军爷教训得对，可是，我也没办法啊，一个多月前，给俺提供药材的商贩忽然就不来了，我们药材铺已经断货好些日子，再开下去也没意义，我就想着，干脆关门，让客人往隔壁街去买药，免得耽误了客人病情。”
“……呃，这个……”青年本是来找茬的，可听了李光洙一番解释后，他直接哑口无言了。
没奈何，只能求救似的朝带队的汉子看去。
那汉子睁开豹眼，恶狠狠的盯着李光洙，直把李光洙盯着毛骨悚然，刚要说话。
不想那汉子直接一脚朝店铺门印了上去，呯的一声，木门应声碎成几块。
“衙门办事儿，闲杂人等散去，你们几个，给劳资进去搜。”
动作利索，干脆果断，显然是个老手。
第八五三章：趁乱救人
马周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不良人冲进药材铺的画面。
街角处，负责查探药材铺的青年与马周相视了一眼，便装作普通车夫，继续擦拭着他的马车。
马周跳下马车后，直接混入围观的人群，听着耳边行人的谈论声，嘴角带着淡然的笑容。
就在行人们以为这家要药材铺要遭殃的时候。
忽然从店铺里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围观的人群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接着又有不良人愤怒的吼叫声。
好似：放下武器，忤逆当诛，类似这样的场面话。
马周随着人群后退，看向药材铺的眼神隐隐带着一丝戏虐。
不多时，又是呯的一声。
药材铺内，忽然一个人破门飞了出来，吓得围观的人群惊声尖叫，四散飞逃。
马周定睛看去，飞出来的是个又瘦又矮的青年，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凄凄惨惨戚戚。
街角，那伪装成马夫的青年看准时间，一溜烟越过院墙，直接消失在马周的视线里。
店铺内的打斗还在继续，不良人将后院的人都引到了前面来，此时后院定然空虚。
青年趁机潜入，或许能够问出那林允儿父母的意愿，没准还能找到一些分化他们的契机。
而在对街的小阁楼上，暗五也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马周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只是，当时他大半注意力都放在那些不良人身上。
心里又怕不良人破坏了他监督这些高句丽人的计划，急的他是抓耳挠腮。
待得那伪装马夫的青年跳进小院子里，暗五才恍然大悟，暗道这护廷八队的人果然也有几分手段。
望远镜里，那青年已经摸进柴房，暗五心急如焚，他也很想探一探那两人的具体消息啊，可惜了，被护廷八队的人抢先一步……殊不知，马周已经知道了对方二人夫妻的身份，还知道他们是林允儿的父母，至于席开山那个变态一样的侦查能力，就不比了，免得这孩子自闭。
就在暗五自怨自艾的时候。
青年潜入柴房，与林在石夫妻见了面。
院子里的响动很大，哪怕被关在柴房里，林在石夫妻也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忽然间柴房门被人推开，又迅速关上，林在石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果然，抬头看去，接着屋顶缝隙透射进来的阳光，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嘴巴虽然被塞着，但意思很明显。
林在石知道疤眼中年和李光洙的刺杀计划，所以本能的，他以为席云飞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故而派人来这里探查，而他这个猜测也没错，青年确实是席云飞的人。
青年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后，沉声道：“我只是来带个信的，我帮你们松绑，但你们不能喊，同意的话，就点个头。”
林在石与妻子面面相觑，青年是来帮他们的？
夫妻二人心中疑惑不解，他们在大唐唯一的亲人，如今也是远在朔方，女儿有自身难保。
不过，这是他们逃脱出去，然后去救女儿的唯一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夫妻二人急忙点了点头。
青年满意的嗯了一声，上前帮他们一一解开身上的绳索。
“敢问这位壮士，不知道你是……”
“我是谁，你们不用管，出去之后跟着我走，不然再被他们抓住，你们是死是活就不关我的事儿了，明白的话，就活动活动手脚，我们这就逃了。”
林在石虽然心中疑惑，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前面店铺里的吵闹声还在耳边回荡，而青年又能潜入进来，可见院子里此时必定空虚无人，正是他们逃跑的好机会。
咬了咬牙，夫妻二人连连点头，先逃再说，不管怎么样，女儿肯定是要救的，被关在这里，那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啊，自己都救不了，还怎么救女儿。
想通这一点，夫妻二人对青年唯命是从，三人摸出柴房，迅速躲入墙角晾晒药材的木头架子后，然后在青年的帮助下，一一攀上院墙，迅速躲进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里。
而这一幕，同时落在两个人的视线里。
一个是早有准备的马周，一个是懵逼的暗五。
“这……”暗五目瞪口呆的看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马车，心中百感交集。
自己一直看不起的护廷八队，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直接把可疑目标救走了。
愣了愣，暗五扭头朝人群里的马周看去，却不料，马周刚好也回过头来看他，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笑了一声，马周扭头离去，坐上马车，紧随逃走的青年三人后面，人救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审问逼供了，这方面，有个人比他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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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破败大宅。
马周借助不良人引起骚动，同时派人潜入药材铺，带走林允儿父母的事情，已经传到席家父子耳朵里，当然，不是暗五带回来的消息，而是席开山以前的老部下送来的。
等到暗五回来送信，已经是一炷香以后了。
不过，席君买还是当众表扬了一番暗五，说他汇报及时，搞得暗五面红耳赤，心中暗暗堵着一口气。
有些人犯了错，需要耐心教导改正，而有些人，则需要刻意相激，暗五就是后者，自己的工作没做好，反而受到了表扬，这在他看来，是一种侮辱，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让几个孩子自己好生反省后，席家父子走进里屋。
席君买蹙眉道：“爹，马主事此举是不是不妥，会不会打草惊蛇？”
席开山捻须一笑，摇了摇头，道：“这倒不用怕，那马周计划周全，想来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你难道忘了吗，那林在石还有个侄子。”
“您的意思是？”
“你站在那李光洙的角度想想，若是朝廷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肯定会直接派兵搜捕，怎么可能让几个不良人去找麻烦，最后却只是抓走了两个人，朝廷什么时候干过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席君买闻言一怔，接着恍然大悟，道：“没错了，马主事只是派人救走了那林允儿的父母，这在李光洙那帮人看来，很可能是有人请了不良人去滋事，然后趁机救人，而整个大唐有这个本事和立场的，便只有林在石的那个侄子了。”
席开山听完儿子的判断，满意的颔首笑道：“没错，所有他们只会想办法找到林在石夫妻二人，尽量阻止他们去搅局……不过，我们这边也不能掉以轻心，回头你让人去跟着那个疤眼头头，看看能不能查出他们在长安的真正老巢……这次事发突然，未免夜长梦多，他一定会发动所有潜伏在长安的细作，一起去寻找林在石夫妻二人，那个时候，就是我们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第八五四章：韦儒奕
公主府。
席云飞正在接待登门的几位贵客。
虞世南与欧阳询获得水泥坊的扩建名额后，这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两日便在长安贵族圈子里成为热门话题。
如今，长安有近半的城墙在修葺，其中使用最多的材料，就是水泥和砂石，而砂石随处可见，水泥呢，之前只有老程家的水泥工坊买得到。
水泥坊扩建的消息，像是丢进水里的石子，荡起了贵族心头已经熄灭的**。
既然水泥坊能够扩建，那是不是电线坊也可以呢？
几番思量之后，长安城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相约来访，便是平阳公主李秀宁见了他们，都不好将这些人拒之门外，可见来者身份之显赫。
兰陵萧氏、京兆韦氏、弘农杨氏、高阳独孤氏，这四家虽然声望不如五姓七望那般嚣张，但人家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世家，家族出过不少公卿，其中最多的就是历朝的皇后。
会客厅内，席云飞端坐于上首，李秀宁已经将此间待客之道教给席云飞，今日他就是这公主府的主人，客人是去是留，全由席云飞一人决断。
而身为女儿家的李秀宁给几位长辈请过安后，便带着木紫衣到后院等候消息。
“咳咳……”
孤独氏今日来访之人年岁不大，也就三十出头，在一众老翁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仗着年轻敢说话，很快与席云飞熟络了起来，此人名唤独孤志，乃是高阳郡独孤氏刚刚上位的家主。
“郎君，方才你说水泥坊还有扩建名额，不知道可有什么附加条件？”
独孤志大概摸透了席云飞的性格，于是说起话来直接了很多，不像其他几人那般弯弯绕绕。
席云飞听他直入主题，笑着应道：“目前来看，三年内，水泥坊生产的水泥都要以成本价卖给朝廷，用于修建防洪堤坝和水电站，至于三年后，你们可以自行销售。”
“水电站？”兰陵萧氏代理家主，萧缜开口问道：“郎君说的水电站，恐怕与落岭涧的风力发电站不同，见字如面，该不会，这水电站是靠水发电的吧？”
其他几位家主闻言，也都是满脸的好奇，其中年岁最大的韦氏家主，韦儒奕若有所思的看着席云飞，半响后，忽然起身，朝席云飞拱手一礼，问道：“敢问小郎君，老夫曾听闻电力司的组建全由郎君一人谋算，这电力司与发电站之间，可是有什么区分不成？”
席云飞见他老态龙钟，还如此儒雅谦逊，急忙起身回了一礼，想了想，应道：“老先生这个问题很简单，所谓电力司，就是掌管电力供给和电路维护的，而发电站，则只是负责发电供电，两者职能各自不同，就好比牧场和车马行，发电站是牧场，而电力司就是车马行。”
韦儒奕闻言，莞尔一笑，眼里一丝精光闪过，逗趣道：“那也就是说，电力司其实可以有很多个了？”
席云飞愣了愣，笑问道：“老先生的意思是？”
韦儒奕捻须坐下，说道：“郎君将发电站比作牧场，也即是说，电就好比那牧场里的千里良驹！”
席云飞与他相视一眼，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韦儒奕接着说道：“如果是老夫，这千里良驹必然只有我家牧场能够育种，也就是说，发电站，郎君肯定不会拿出来与人分享，这一点便是圣人在世，也是无可厚非。”
席云飞眉心微蹙，诚如韦儒奕所说，自己确实没有将发电站交给外人管理的打算。
即便是落岭涧发电站，如今也是紧紧握在自己手中，至于名义上的站长长孙冲，其实也是挂着他朔方主事的名头，那天长孙冲撂挑子不干了，那他也会另外派一个自己人负责，绝对不会直接交给李秀宁和长孙无忌的。
况且，受限于时代的发展，席云飞根本不怕有人模仿建造发电站，也就是说，他基本是垄断了电力供应的源头，只是，这种事情看破不说破，韦儒奕这么一说，搞得自己有些难堪了。
韦儒奕见席云飞默然不语，连忙拱手道了个歉，方才一番话有些孟浪了，太直接了一些，他怕让席云飞误会了自己的本意。
席云飞见他如此，心中瞬间好受了许多，笑着说道：“老先生说的没错，不过，有一点您可能真的误会我了。”
“哦？”韦儒奕面露惊色。
席云飞拿起茶杯，笑着说道：“就算我要将发电站分享出来，在座各位只怕也学不了，如果老先生不信，大可以派人去落岭涧随意探查，就算是找人进去做事儿也没关系，我可以让长孙大人行个方便，安排一个接触发电机组的岗位给您。”
“这……呵呵呵，郎君说笑了，老夫断无此意！”
韦儒奕真以为席云飞生气了，这是在跟自己耍小孩子脾气呢，那发电站多么赚钱的营生，怎么可能让自己去偷学呢。
席云飞见他急忙推诿，心中甚是好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绝无须言。
韦儒奕尴尬的喝了口茶，继续一开始的话题。
“郎君，既然你说那电力司就像是车马行，那是不是说，电力司可以不止有一个？”
“老先生是想代理电力司？”
“哦？所谓代理，又是何解，劳烦郎君解惑！”
韦儒奕心道一声果然，与几个老友相视一笑，急忙求解。
席云飞看了眼其他几人，笑着说道：“就好比电线坊的营生，各位应该知道，候将军与我们之间的合作，是有地域之分的，就好比长安的货物，他不能拿到洛阳去卖。”
闻言，几位家主豁然站起，独孤志大喜道：“此话当真？”
席云飞斜着眼朝他看去，好奇道：“你们来找我合作，难道就没有去探一探电线坊的情况吗？”
“这个……哈哈哈，是我等着相了！”
“那不知郎君对其他州郡有何安排，就比如，你刚刚提起的洛阳？”
孤独志迫不及待的问道，韦儒奕几人也是一脸期待的朝席云飞看去。
席云飞就像看着上钩的鱼儿，心满意足的收起鱼线，道：“洛阳是个上上城，如果要代理电线坊的话，每年的专利费最少是这个数！”
看到席云飞手上的数字，独孤志几人倒吸了一口气，只有韦儒奕插嘴问道：“那不知代理电力司又是什么价格？”
席云飞饶有兴致的朝韦儒奕看去，暗道这个老头不简单，竟然直接相中了电力司。
思忖一番后，席云飞直言道：“电力司每年最少十万贯，洛阳是座大城，每年最少十五万贯起步，而且有可能会逐年递增。”
席云飞想着把大唐几座大城的电力司，留给自己相熟之人，故而给出的条件十分苛刻，便是每年递增这一条，换做一般人肯定无法接受。
但不想，他话音刚落，韦儒奕便拍案而起，正色道：“郎君此言当真，若是如此，那洛阳城的电力司，我韦氏直接代理了！”
第八五五章：此去经年
近日，长安多风雨，城中靡靡之音四起，大都围绕席云飞与几个世家合作之风波。
李世民作为大唐皇帝，自然掌握第一手资料，得知席云飞竟然与关中几大世家强强联合，即便他再沉稳也有些坐不住了。
而后宫之中，以长孙皇后为首，包括杨贵妃、韦贵妃，还有几个嫔妃娘娘，最近几日都有些寝食难安起来。
家族能够与席云飞合作，对她们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好事儿，特别是朝中不少人开始说三道四，说席云飞笼络后宫娘娘出身的家族，企图在朝堂之中建立党羽。
若是只有一两人这般说道，那最多也就是被人当个笑话来听，但说的人多了，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也渐渐变得可能。
甚至有人将席云飞收购平康坊的事情也拿出来说道，言语之间，直指席云飞居心不良，想要在大唐帝都建立第二个朔方内城。
而这些人，其实都是被席云飞拒之门外的世家之人，其中几个，更是纵容管家对马周出言不逊，最后被席云飞列入黑名单的家族出身，这些人在放什么屁，大家都懂，但他们不能去反驳。
谋逆是大事儿，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李世民也陷入了纠结之中，他心中可以确信席云飞对他的位置没兴趣，可人言可畏。
怎么办？
最后，李世民想到了老父亲。
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大安宫，李渊养老之地。
得益于席云飞的照顾，如今的大安宫已经是灯火辉煌，通了电之后，只要公主府有的东西，席云飞都给李渊给配上了一份。
从冰箱到电视，从电灯到电风扇，只要老头子用得着的，席云飞从来不吝啬。
此时，李渊正与几个孙子孙女儿二刷《镜花缘》，没办法，席云飞能拿得出手的片子就这么多，真人的肯定不行，大唐往后的朝代也不行，这就太有局限性了。
为了不一次清空自己的片库，席云飞只能一个月拿一个新片出来。
李渊一边看着电视，还一边为孩子们讲解做人的道理，看到李世民进屋，眉心微蹙，朝一旁的书房摆了摆手，示意李世民进去等候。
李世民不敢不从，拱手一礼，灰溜溜走进了书房。
没有让儿子等太久，约莫盏茶功夫，李渊也走了进来。
堂屋里的几个孩子已经被嬷嬷带走，临走前，还抱着李渊的大腿，求着明日再来看电视。
李渊笑呵呵的拿过一包糖果，一一分了几个，笑呵呵的答应下来。
那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终日郁郁寡欢的李渊已经不在，如今的李渊，尽享天伦，当然，偶尔还是会想起李建成和李元吉，夜里有时候也总偷偷抹眼泪。
看到书房里坐立不安的李世民，李渊不给他好脸色，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拿起茶壶就着壶嘴喝了一口，这是不给李世民分茶的意思了。
李世民看在眼里，尴尬的陪坐在一侧，沉默半响，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李渊听完之后，仰头大笑。
“个不要脸的腌臜货，如今长安的变化都落在他们眼里，是好是坏，公道自在人心……你小子莫要因为这样的事情来烦朕，区区几个小吏都整治不好，如何当得起盛世明君。”
“今次电力司为我大唐带来光明，带来更加便捷的生活，他们就站出来说三道四，若他日铁道部面市，他们再站出来，到时候你又该如何？”
“难道就为了几只自私自利的小虫子，要让我大唐百姓一直穷苦下去？难道就因为他们没有得到半点好处，我们就要将帮助过我们的人赶出大唐？”
“简直是荒谬，还有你，身为一国之主，若是无法做到洞彻事理，反而事事为小人挑拨利用，那这大唐干脆送给他们得了，反正孰是孰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
说到后来，李渊气得脸红脖子粗，拿起茶壶又灌了一口，才缓了下来。
李世民被训得面红耳赤，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看李渊。
书房忽然陷入寂静，屋子里只有李渊气呼呼的喘息声回荡。
良久。
李世民仿佛想通了什么，站起身来，朝李渊拱手一礼。
“父皇放心，孩儿已经知道该什么做了！”
“知道就好，退下吧，朕累了，想睡会儿。”
“是，孩儿告退。”
走出书房，李世民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再怎么样还是老父亲啊，哪怕说话再不中听，但本意总是好的。
其实，李世民自己已经看得非常透彻，席云飞带来的改变历历在目，长安短短半个多月的变化，比过去九年还要巨大。
干净的街道、整齐的坊市、便利的交通，虽然还赶不上朔方，但在李世民看来，长安已经有了身为一国之都该有的榜样，并且，还会越变越好。
航空站、公交车、在建的水泥厂、电线坊、即将投入建设的水力发电站，这些需要用到大量人力的工程项目，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百姓们的生活质量。
特别是今年，朔方土豆和红薯大丰收，百姓们过冬的粮食，已经多到本地农户跟本吃不完的地步。为了创造更大的经济价值，在商会的牵头带领下，大量的粮食被人运往长安销售。
而这些多出来的粮食，刚好用来聘请劳力，别的不说，今年的长安乃至周边郡县，一定不会再出现百姓饿死冻死的惨况。
单就这一点来说，席云飞对李世民的帮助，就已经足够巨大，大到可以封爵拜将的地步。
回到甘露殿，李世民直接唤来国舅长孙无忌，还有右仆射杜如晦，在二人的帮助下，当场拟了几份调令……
翌日。
以黄安为首的十几个力士，拿着调令赶往所在官员家中。
不少昨日还在朝堂上搞风搞雨的官员，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仅仅是为了呈一时口快，竟然换来决定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特别是看到自己被调往的地方后，其中几个承受能力差一点的官员，直接当场两眼一黑。
岭水争分路转迷，桄榔椰叶暗蛮溪。愁冲毒雾逢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
此去经年，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吧，这又是何苦来哉呢？！
第八五六章：电影
林在石夫妻被救出后，马周并没有直接送去公主府，而是让人在城南离孤坊安置了一个隐蔽之处，夫妻二人刚出虎穴，又入狼口。
马周从王元那里借了几个审讯的高手，连夜问出了不少情报，其中就有高句丽细作常年盘踞的几个据点，还顺带着问出了两个在朝为官的奸细。
得到这些消息后，马周第一时间通知了席云飞，而得到消息的席云飞，则没有多大兴趣。
这些事情，已经交由大哥席君买和父亲席开山去负责，对于朝堂中有高句丽细作的事情，席云飞也懒得去关心，吃饭的时候，随口就告诉了平阳公主李秀宁。
至于对方信不信，反正都不关自己的事儿。
最近两日，席云飞打算回朔方了，在长安呆了快一个月，也干了很多大事儿。
如今落岭涧发电站运作还算稳当，每日靠风力产生的电量，暂时足够使用。
席云飞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平康坊的改造工作，以及十天后的万象城开业。
此时，席云飞与甄有财一道，出现在即将开业的万象城二楼。
看着面前摆成一排的街机，席云飞一时技痒，拉着甄有财玩了好几把。
玩游戏的时候，甄有财分心问道：“郎君，为什么要把街机放在二楼啊，直接放到一楼，不是更加引人瞩目吗，这么有趣的玩意儿，一定能被那些世家公子们大肆追捧的。”
“……哎，那柄雷剑给我。”席云飞仗着身份抢了甄有财打出来的装备，闻言，笑着说道：“一楼的空间我还有大用，过几日诸葛青把东西运过来，你就知道了，对了，我要的那种排排坐的椅子什么时候到货啊？”
甄有财乖乖的将雷剑丢给席云飞，想了想，说道：“工部的人说三天后就差不多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那种造型的长椅，要不是我们提供了图纸，我怕他们造都造不出来呢。”
席云飞抄起雷剑大杀四方，接口道：“工部的人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只是我们的座椅实在太另类了一些而已，回头到货后，你第一时间都装进一楼的房间里，每个大台阶一排座椅。”
“郎君放心，影院的规划图我已经熟记于心，知道该怎么规整，只是，这影院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我怎么看那屋子整的跟戏台似的，可宾客席跟高台又偏偏反过来，咱家是戏台在最底下，客人们反而坐在半空中了。”
席云飞呵呵一笑，电影院的事情他规划很久了，但是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他以外，也就马周和木紫衣知道得多一点。
“你还记得我让你留白的那面墙吗？”
“当然记得，郎君还特意交待我准备了一面巨大的素色麻布，今日那些工人就在挂那些布呢，一面布有一丈高两丈长，叠起来要三个人才搬得动，想要挂到那么高的地方，没有大半天不行，故而我才没带郎君去看。”
席云飞闻言，手上一套犀利的连招，直接将最后的曹操秒了，拍了拍手，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走走走，咱们去看看，那幕布挂起来要平整，别回头整坏了，到时候还得重挂……”
甄有财看着满屏幕的落雷，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问席云飞把诸葛亮的这套连招学会，见席云飞站起身来，急忙也跟着起身。
“这事儿是我孟浪了，没想到挂个布也有讲究，好在郎君今日过来，咱们这就赶紧去看看吧。”
说着，在前面带头，二人拐过廊道，走下楼梯，远远就听到几个工人的呼喊声。
一楼的层高有五六米，虽然远比不上后世的电影院高度，但放到这个时代已经算不错了。
席云飞规划的小电影院，同时可以容纳五六十号人观影，这个高度刚刚好。
走进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用木头打造的大阶梯，这是用来放座椅的。
阶梯的最后面，是一道仅仅两米高的木墙，在墙的中间，开了一个大窗口，里面就是放映室了。
而放映室的对面，便是悬挂投影幕布的地方，此时，十来个工人正用梯子往上面挂布。
领头的工匠见甄有财来了，急忙迎了上来，一阵点头哈腰后，又保证今日之内，一定将所有幕布都挂好，看来，这家伙没少被甄有财催促工事。
甄有财朝他点了点头，指着席云飞介绍了一番。
那工头闻言，吓得不敢去看席云飞，要不是大唐难有跪礼，他都要给席云飞跪下了。
“好了，不用如此，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这布挂得对不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工头没想到席云飞为人如此和善，赔笑着保证道：“郎君放心，我家大人说了，给郎君干活，我们一定要做到十全十美，这布挂起来不难，您看着便是。”
工头话里的大人，引起了席云飞注意。
“你方才说你家大人，不知道是哪位，席某可曾见过？”
工头闻言，笑呵呵的说道：“郎君肯定见过，我家大人便是虞阁老长子，虞昶虞侍郎。”
“虞昶……哦，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他就在工部任职，呵呵，倒是有心了。”
席云飞话音刚落，身后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小师弟说的什么话，些许小事儿而已，可不要跟我客气才好。”
众人回头看去，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正是一身朝服的虞昶，想来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
席云飞笑着拱了拱手，招呼道：“二郎见过虞师兄，师兄公务繁忙，怎的有空过来？”
“哈哈哈……”席云飞一声师兄，让虞昶整个人都飘了。
“这不是刚好经过嘛，在门口看到你的那辆黄金车，就想着你估计在这里，一会儿我还要去城南水泥坊，我爹这几日天天催我，再不去看看，估计今晚又要听他唠叨。”
果然是家里有人好办事儿，虞昶在工部任职，自家要盖水泥坊，便直接从工部调人，虽然有点后世公车私用的感觉，但人家可是给了工钱的，福利还比朝廷高出了许多，所以很多工匠都乐意接一些私活儿。
“啧啧啧，不得不说，小师弟这三栋楼改成一栋，单单是一间屋子就有寻常人一个大厅大了，只是，这屋子里这么多楼梯是做什么的？”
虞昶其实早就见过这里的图纸，心中一直带着疑惑，今日难得有机会问席云飞，自然不想错过。
席云飞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笑着指向那即将挂好的幕布，道：“我称这里为电影院，就是看电影的地方。”
虞昶愣了愣，若有所思的问道：“这电影听起来，好像跟电视机一样，小妹那台电视机也是用来看的，只是，这么大的屋子里放一台电视机，怕是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画面吧？”
席云飞微微颔首，故作神秘的说道：“所以我才叫它电影啊，师兄莫要着急，等我从朔方回来，一定带你一睹为快。”
“你要回朔方？”虞昶惊问道。
“不错，也就这两日吧，回去几天，等我大嫂生下小侄儿再说，左右飞艇来回一趟也就半日，不差这一点时间……”
第八五七章：逼婚
长安城，韦氏大宅。
韦儒奕与席云飞谈定代理洛阳城电力司后，面临一个巨大的挑战。
韦氏只不过是京兆第一大族，还远远达不到长孙无忌和李秀宁的威慑力。
故而，消息传开之后，不少顶级世家找上韦儒奕。
其中就有同为七大世家之一的清河崔氏。
说起清河崔氏，席云飞能想到的也只有程钰琪还有程崔氏了。
但如今韦儒奕面前坐着的，乃是清河崔氏当代家主：崔琰，此人乃是北魏大臣崔休曾孙，扛鼎清河崔氏大房的存在，在士林中声望如日中天。
韦儒奕可以拒绝所有人的合作请求，但遇到崔琰，他也要三思而后行。
如今他们韦氏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在宫中当贵妃的韦贵妃了，而朝中虽然也有韦氏子弟，可惜，大都不堪大用，最高的一个也才位居五品而已。
而人家崔琰，乃是直面贬低李世民的存在，并且三番五次拒绝与皇室通婚，声称李唐的皇子公主们，根本不配与崔氏子女通婚。
就是这么一位高人，如今找到韦儒奕，顿时让依靠韦贵妃苟延发展的韦氏喘不过气来。
韦儒奕年过半百，身子骨还算硬朗，为人也算是精明，但在崔琰面前却无论如何硬气不起来。
此时，会客厅内，二人相对而坐。
崔琰拿起盖碗喝了一口茶，微微颔首，算是对茶叶表示满意了。
韦儒奕赔笑着看着对方，对于这个只比他大几岁的人，韦儒奕好像天生被碾压一般。
“韦兄，今日我来就一件事情，想必我不说你也已经知晓，所以，我也就不卖关子了，那洛阳城的电力司，你让出三成于我清河崔氏。”
“这……”
韦儒奕脸色大变，三成虽然听着不多，但他其实已经允了三成给几个联姻的世家，若是再分出去，自己便只剩下四成了。
崔琰见他如此，捻须一笑，道：“我闻说你家天真今年已经十五，而且尚未婚配，我家晟儿年底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韦兄如意，我两家可喜结良缘，从此崔韦便是一家人了。”
韦儒奕闻言一怔，接着眼神变换莫名，如果换做是其他后背，能够嫁入清河崔氏，定然十分高兴，可他知道自家孙女儿的脾气，那丫头从小被韦贵妃宠着养大，根本不听家里人的话。
“崔兄应该知道，我家天真今年已经十五了，比你家晟儿还打了三岁，如此贸然决定两个孩子的一生，恐怕不妥吧？！”
韦儒奕表达得尽量委婉，见崔琰眉心微蹙，他又急忙说道：“其实，我家雁儿倒是合适的，与晟儿年纪相仿，崔兄以为……”
不成想，韦儒奕话还没说完，崔琰直接打断他，并沉声喝道：“韦儒奕，你当真以为是什么女子都能嫁入我崔氏的吗？
若非看天真那孩子还有几分大家之气，你以为老夫会同意她嫁入崔氏？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家晟儿身为大房嫡长孙，未来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天真嫁给他，未来就是清河崔氏的大妇……
算了，老夫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清楚吧，不过，电力司的份额，老夫要定了，你可不要忘了，洛阳城那一亩三分地，如今到底是谁说了算。”
···
···
“陛下，事情就是这样，如今我京兆韦氏进退两难，还请陛下相助一二。”
太极宫，甘露殿内，韦贵妃哭成了一个泪人。
老父亲受了那般委屈，身为女儿，她肯定要做些什么，而在这个夫为妻纲的年代，韦贵妃能求助的，也就只有身为丈夫的李世民了。
李世民听完韦贵妃的讲述后，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崔琰的臭脾气他也是领教过的，年初的时候，自己想要为李承乾挑一个太子妃，长孙皇后为了儿子好，直接将目光锁在世家女上。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李承乾再怎么说，那也是太子，未来的皇帝，这个时候娶妃，那太子妃未来很大可能就是一国之后啊。
在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潜意识里，这么好的事情，那些世家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可结果，事情恰恰脱离了李世民的掌控，在崔琰的带领下，除了李氏以外的其他四个姓，同时拒绝了李世民的联姻请求，并且，还在文书中直言李世民：您不配。
当时可把李世民气得不行，恨不得把朝中所有当官的世家子弟通通开掉，好在长孙皇后安抚了他，不然皇室与世家的矛盾或许更加的激化。
如今，小太子李承乾在朔方进学，在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授意下，正在努力的追求属于自己的太子妃，李世民渐渐的，也就忘掉了和世家的不愉快。
今日，韦贵妃重新提起，李世民不免心中一阵膈应。
“此事朕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李世民安抚了韦贵妃后，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清河崔氏，可以说是曾经的世家之首，但如今席云飞异军突起，带领博凌崔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三大家以及河东裴氏等几个中等世家，一起攻下高句丽，在世家之间的声望一时无两。
“如果这两个人碰到一起？”
李世民嘴上嘀咕了一声，接着很快被他否决了，伸手敲打着扶手，李世民低头蹙眉沉思起来。
良久，李世民忽然嘴角一扬，唤来黄安准备笔墨。
盏茶之后，一封折子从甘露殿送往后宫。
拿到折子的韦贵妃心中一喜，急忙展开看了起来。
而同为嫔妃的韦如霜自然也凑了上来，借着为韦贵妃捏肩的动作，偷偷瞄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韦如霜神情剧变，接着抿着嘴，眼里满是不甘。
韦贵妃也是一脸的意外，但不过半刻，便展颜一笑，道：“好好好，陛下这个办法最是妥帖。”
韦如霜闻言，吃味的说道：“姑姑，天真妹妹性子直爽，让她嫁给人家为妾，怕是不易。”
韦贵妃似乎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反而笑着说道：“便是为妾，那也要看是给谁做偏房了，那朔方席家如今可堪大唐第一世家称号，不说是天真孩儿，便是姑姑再年轻十岁，说不定也想要嫁入席家……而且，那席家如今人口稀疏，天真嫁过去后，一定不会受委屈的……快，你快让人去唤天真，就说姑姑有重要事情与她说道。”
韦如霜面如死灰，叹了口气道：“天真还在弘文馆上课呢，这个时候去叫，怕是不好吧。”
韦贵妃却不管这些，心急的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女儿家的看那么多书做甚，还不如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第八五八章：回朔方
公主府。
秋夜冰凉，一到了这个季节，早晚的温差能有十来度左右。
席云飞吃过晚饭后，习惯性的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院子中间的凉亭里，木紫衣正趁着空闲，用毛线织着一双小虎头鞋子。
那是给即将出生的大侄子的，席云飞已经决定，明天就出发北上。
估摸着，大嫂李云裳这两天就会临产，为了不错过这重要性的一刻，席云飞暂缓所有计划，带着大哥和父亲，还有木紫衣回家。
绕了院子一圈，席云飞回到凉亭里，伸手就这煤炉取暖。
炉子上放着一个铜制的烧水壶，此时发出呜呜呜的汽笛声，席云飞伸手将壶嘴拨开，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茶壶，往里面冲了一点开水。
那茶壶里放了消食的山楂片，水一冲，不多会儿便膨胀泡开了。
给自己和木紫衣各自倒了一碗，席云飞捧着茶碗吹着热气。
木紫衣见状，笑着说道：“明日就要回去了，今夜你不打算去宫里走走？”
席云飞闻言，不解道：“我去宫里做甚？”
木紫衣将针线放在腿上的簸箕里，提醒道：“陛下和皇后将太子和长公主送到朔方也已经快半年了吧，身为父母，他们心中肯定记挂，反正我们也是顺手的事情，何比告知一声，帮着带点口信，也好让陛下承你一个情。”
原来是这种小事儿啊，席云飞摇了摇头，一脸兴致缺缺：“算了吧，他们要真想了，等航空站正式开通，一天见一面都没问题，而且李承乾和丽质姑娘也是时候回家了吧，总是呆在朔方算个什么事儿啊。”
木紫衣听完，莞尔笑道：“你当真迟钝，还是故意在我面前装傻呢，陛下和皇后的意思，难道你心中还没有一个数吗？”
“什么意思？”席云飞愣了愣。
木紫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先不说长公主殿下，毕竟她年纪还小，就说太子殿下吧，身为大唐太子，他去哪里不好，偏偏呆在朔方，你说，这要是放在春秋战国那会儿，是不是有点质子的味道？”
“质子？”席云飞更懵了，好端端的，怎么扯上这么不好的名词了。
木紫衣将腿上的簸箕放到桌上，起身走到席云飞身后，捏着席云飞的肩膀，道：“这事儿还是干娘告诉我的，陛下和皇后娘娘也算是良苦用心，为了让你放心，强忍着不舍将两人送到朔方，或许你看不出什么，但其实，陛下已经在向你服软了。”
席云飞挑了挑眉毛，慢慢琢磨出了味道，颔首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是故意将李承乾兄妹送到朔方的，为的就是特意送一个把柄到我手上？”
木紫衣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当然，这是其一，在我看来，皇后娘娘更加技高一筹，呵呵呵……”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啊！”
“你明明就笑了，快说，不说我挠你胳肢窝咯。”
“咯咯咯，不说，我就不说……”
两人聊着聊着，直接在院子里追闹起来，门口的女卫面面相觑，听着院子里的吵闹着，女卫们也跟着露出了笑脸。
···
···
崇仁坊。
虞府后院。
虞世南吃过饭后，就跑来这里唠唠叨叨个没完。
虞香兰正在屋子里收拾衣物细软，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又恬静的笑容。
这样的表情，在虞府堪称奇景，就连虞世南这个女儿奴平日里也是鲜少看到。
“兰儿，此去朔方虽然时日不多，但你住在人家府上，一切都要谦逊周到……还有啊，爹爹准备了一份礼单，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总归是一份心意，你切记莫忘了……”
虞香兰受邀一同北上，这次北上，要住个几日，等席云飞那两间万象城开业的时候，才会回来，前后其实也就五六日，但身为父亲，虞世南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到老父亲在一旁唠叨个没完，虞香兰对于明日就要见席云飞父母的那份忐忑，渐渐被无奈取代，扭头朝老父亲看去，说道：“爹爹啊，你就不要再重复这些话语了，那礼单的事情，您前前后后说了七八遍，女儿耳朵里都听出茧子了。”
虞世南见女儿终于理会自己，高兴的说道：“有吗，呵呵呵，还好吧，为父就是怕你忘了，第一次上人家里做客，一些规矩还是要懂的。”
“有有有！”虞香兰抿着嘴，佯怒道：“爹爹难道就这么不放心女儿嘛，女儿虽然鲜少出门，但一些道理还是懂的，娘亲从小也没少教导。”
“那是，那是，我虞伯施的女儿，肯定是最最知书达理的，哈哈哈……”
虞香兰被老父亲夸得一个头两个大，见父亲没有离去的迹象，只能继续低头，跟一旁的丫鬟交代多放两套衣裳，回头说不定能够用到。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是一脸惊愕，特别是虞世南。
往常女儿出门，带的最多的就是文房四宝还有书籍古册，反倒是对于穿着打扮的东西，一直都是够用就好。
不料这次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这难道就是，女为悦己者容？
虞世南心中暗叹一口气，只言道：终究是女大不中留啊。
而与此同时。
隔壁欧阳府里。
欧阳玉梅一袭新衣穿在身上，垫着脚尖，小跑到镜子前，转了几圈，看着镜子里清丽脱俗的自己，不自觉间，一脸娇羞浮现，两抹红晕点缀。
“娘子，这裙摆似乎长了一点，有些拖地了。”小丫鬟在一旁小声提醒。
欧阳玉梅脸色一变：“哪里，哪里，快改，快改，不然该来不及了！”
小丫鬟闻言见状，掩嘴一笑，调侃道：“娘子放宽心便是，些许变化，不过一炷香左右，耽误不了您明日去见如意郎君的。”
欧阳玉梅被她这么一说，立时杏眼含羞，咬着朱唇，故作愤闹，追着丫鬟作势欲打，道：“好啊，臭丫头，竟然敢笑话我，哼哼，快快停下，把屁股撅起来看打。”
小丫鬟咯咯笑着，轻快的躲过欧阳玉梅的追赶，回头求饶道：“错了错了，瓶儿这就给娘子道歉了，瓶儿不该说娘子的，咯咯咯……”
屋里的吵闹声传到门外，本来打算敲门的欧阳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听着宝贝孙女的笑声，苦笑着摇了摇头，双手一负，转身离去。
“不知道大郎若是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出面阻止。”
想起死去的大儿子，欧阳询站在星月下，望着群星，久久移不动脚步。
···
···
翌日。
皇城，东宫。
席云飞一行人乘坐飞艇北上。
相送之人不知凡几，其中不少都是受了恩惠的世家官员。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也在其中，得知席云飞要回朔方一趟，顺带让他帮忙送了两封书信。
一封给李承乾，一封给李丽质，内容是什么不得而知，但从李世民夫妻俩的态度看，短时间之内，是没有让两个孩子回长安的打算了。
第八五九章：韦天真
落岭涧。
席君买一身普通力工打扮，坐在一块青石上，望着天空远去的飞艇，嘴角微微上扬。
“大郎，准备一下，我们也该出发了。”
身后，马周的声音传来，在他们不远处，一艘飞艇已经启动螺旋桨预热。
席君买父子俩并没有跟席云飞共乘一艘飞艇回去。
他们此番南下，是十分隐蔽的，主要目的，是检验暗部的训练成果。
当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暗部的几个孩子们，先是被马周的护廷八队碾压，又被父亲席开山的旧部打击，如今一个个都很自闭。
席君买回头与马周点了点头，问道：“我爹他们都上去了吗？”
马周‘嗯’了一声，走到席君买身后，拍了一下席君买宽阔的肩膀，笑着说道：“恭喜你啊，就快要当爹了。”
席君买闻言，咧嘴笑道：“你也一样要抓紧呐，青儿估计都等不及要当娘了。”
“哈哈哈……”二人相互调侃着。
不远处，一队穿着统一学士服的少年少女，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马周看了一眼，眉心微蹙，沉吟道：“弘文馆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席君买摇了摇头，对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们提不起半点兴趣。
就在二人看那群人的时候，那群人里的几个人也发现了他们。
不过，他们关注的不是穿着力工服饰的席君买，而是如今在世家中声望日渐鹊起的马周。
为首的青年约莫十**岁，年纪在这群人中该算是最大的，从站位上看，隐隐有几分带头大哥的意思。
此时，青年拉了拉身后一道身影的袖子，轻声问道：“天真师妹，大家都知道你们韦氏与商会正在合作，那师兄考考你，你认不认识那边那人是谁？”
说着，青年还朝马周的方向努了努嘴，至于一旁的席君买，却是视而不见的。
在他身后跟着的身影，听到商会两个字，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眉心微微蹙起，脚步顿了顿，越过人群走了出来。
原本，在一侧劳动的工匠们对这些采风参观的公子哥们都是见怪不怪，但是，仅仅就在这么一瞬间，那些低头劳碌的工匠们，竟然同时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所有人齐齐朝那道越众而出的人影望去，只见那女子正慢慢抬起头来，这一瞧，不少人都是忍不住吞咽一声，却不为别的，只为那女子生得太俊，肤色如玉，朱唇微抿，右眼角生就一颗美人泪，眼睛眨动之间，似乎仙女怅然悲秋，叫人心生怜爱，恨不得抱在怀中好一番安慰。
可是，还不等大家将心中爱慕之情表达完毕，却见那女子扬起手臂，直接一巴掌朝带头的那个青年拍去，嘴上还说道：“你认识就说认识，还跟我卖什么关子，皮痒了是吧？”
那为首的青年被她扇了一下后脑勺，竟然也不恼，反而赔笑着说道：“嘿嘿，天真师妹，师兄这不是考考你嘛，那人不是别个，便是最近被夫子拿来当反面教材的马周。”
“哦？那人便是不学无术，走着歪门邪道浪费才学的马周？”
韦天真抬起眸子，视线落在马周身上，见他正在与一个力工相谈甚欢，韦天真先是眉心一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身形高壮的力工。
“咦，这人倒是有趣！”
韦天真视线落在席君买身上，旁边那青年以为她说的是马周，笑着说道：“呵呵，当然有趣啦，天真师妹，其实啊，夫子教的也不尽然都对，我爹就说了，人家马主事本事大着呢，听说在朔方，就连崔氏和王氏的家主遇到他都要以礼相待呢。”
韦天真摇了摇头，指着马周旁边的席君买，道：“我说的不是马周，我说的是那个人，你看看，他一个普通力工，不仅能够让你说的那个马周小心对待，就连两人站位和说话的态度上，也是那个马周小心谦让着他，你不觉得奇怪吗？”
青年闻言，扭头朝马周和席君买看去，看了许多，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韦天真见他一脸懵逼，也懒得解释，想了想，直接好席君买走去，心想着一探究竟。
其实，韦天真心中有个猜测，但很快被她否决了。
就在昨日，她的亲姑姑找到她，与她聊起了朔方席氏，言语之间，意味分明，大抵都在试探韦天真对于嫁到朔方的意愿几何，还明言要她受点委屈，给席家当个偏房妾室。
韦天真何等人也，弘文馆大姐大，长安数得上名号的学霸，怎么可能给人当妾呢，哪怕那人是皇帝也不行……当然，这后半句，韦天真藏在肚子里没说。
总之，韦天真直接拒绝韦贵妃，言说自己的婚事一定要自己做主，哪怕是祖父韦儒奕来说都没有用。
就在昨晚回到家后，韦儒奕还真找到了她，并且明言，不嫁到朔方，就只能嫁到清河崔氏，而清河崔氏与她年纪相仿的，也就只有小他三岁的崔晟了，曾经流着鼻涕满地跑的小屁孩，如今竟然要娶自己，这么种事情，韦天真自然也不同意。
最后，没有办法，韦儒奕给出二选一的方案，而且如今崔氏态度强硬，她只有两个选择才可以不嫁入崔氏。
其一，是进宫当个嫔妃，嫁给大自己十几岁的李世民，其二，就是嫁到朔方席氏，给席家当个偏房，因为，只有整个大唐只有这两家，崔氏才不敢得罪，他们韦氏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言尽于此，韦儒奕没有再逼着韦天真做出选择，他相信，自己这个孙女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至于结果如何，想必都不会太差。
心情郁闷了一个晚上的韦天真，今日邀请了一帮同窗出游，名义上是来落岭涧参观采风，实则，她是想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巧遇到席云飞，看看对方是否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可惜，临到了落岭涧才知道，席云飞已经乘坐飞艇北上，而就在刚刚，还从她们头顶飞了过去，让她直接扑了一个空。
没见到席云飞，韦天真倒是不怎么失望，反正早晚都能见得到。
此时，她把注意力放在力工打扮的席君买身上，一个能让马周都表现出谦让的力工，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普通人才对。
第八六О章：临阵脱逃
“大郎，那小姑娘朝咱们走过来了，还一直盯着你的背影看。”
马周侧着身子，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提了一句。
主要是韦天真过于大胆，一个姑娘家的，竟然招呼都不打，就朝他们走来了。
席君买眉心微蹙，本想扭头看对方一眼，但又怕自己来长安的消息暴露。
想了想，席君买朝马周躬身一礼，像是一个普通的力工，说道：“那马主事，我这就去搬货了，您放心，不会耽误您出行的。”
说完，席君买径直朝飞艇走去，原想自己这一招定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脱身计。
却不曾想，那韦天真不按常理出牌，小跑着直接拦住了席君买的去路。
“哎哎哎，等会儿，等会儿……”
席君买脚步一顿，低头看去，刚好迎上韦天真一脸好奇的小表情。
那眼角的泪痣是异于常人的肉粉色，不大不小，刚好点缀在那里，再搭配韦天真天生有些倒撇的小八字眉，丝丝愁苦浮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丫头碰到了什么难事儿呢。
席君买有感于小丫头的颜值，露出一丝惊艳的目光，同时也误以为韦天真是有求于自己，学着普通力工拱手一礼，道：“小娘子拦住在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韦天真大大的眼睛落在席君买的头顶，还调皮的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惊声道：“我的天啊，你这个大块头好生高大啊，比我见过最高的人都还要高出半个头。”
席君买不明所以，佯装腼腆的笑道：“小娘子说笑了，天下何其之大，比我高的人多了去了。”
“是吗？”
韦天真露出一脸狐疑，手指点着下巴，衬着微微拧起的绣眉，叫人不忍移开视线。
好在，席君买也是见过世面的，其他的不说，自己家夫人便是一顶一的美娘子，相比于看上去柔弱无骨的韦天真，席君买更喜欢略带英气的李云裳。
韦天真摆出这个动作，其实也是早有预谋，在她的想象中，自己这个动作搭配上自己的颜值，一定能够让面前的大块头手足无措，从而顺着自己的意思，老老实实的交代一切。
却不曾想，席君买只是露出一丝惊艳，便很快移开了视线，平静的眼睛里再不见有半点波澜，仿佛自己只是街边巷尾最普通的路人。
装得倒挺像……韦天真撇了撇嘴，把席君买当成欲擒故纵的高手了。
“小娘子如果没事儿的话，小的还有事情要忙，这就告辞……”
“等等！”
见席君买又要走，韦天真伸开双手，挺着小胸脯拦住他，咬着嘴唇，直直盯着席君买，如月的眉毛时而皱起，时而挑动，那神情，仿佛心中存了无数疑惑，想要在席君买脸上寻找答案一般，有些小可爱，又有些小强势。
席君买简直，哭笑不得的回头看了一眼马周，马周此时也在观察韦天真，见到韦天真腰上的玉佩后，露出一丝恍然的神情，见席君买朝自己看来，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韦天真自然也看到了马周的表情，见状，她更加确信自己心中的猜测，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份一定不简单，要不是听自己姑姑和祖父说过席云飞的长相外貌，韦天真都要以为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席云飞本人了。
但是，席云飞已经北上了，而且听闻席云飞虽然也算高大，却并没有面前这人高大，顶天了高自己半个头，要知道，韦氏的子女也都是高个子，她本人就有接近六尺的身高，用商会的度量衡计算，差不多一七三公分左右。
“大个子，你认不认识你们家郎君？”
韦天真决定试探一番，以席云飞为话题，从对方的回答中推断他的身份。
席君买闻言一怔，几乎脱口说道：“你是说我……”
话到一半，见韦天真露出一脸狡黠的笑容，险些说出我二弟的席君买，忍不住眉心一蹙，又立马改口道：“见过，郎君谁不认识。”
韦天真见状，呆愣了半响，接着嘴角微微翘起，促狭道：“是嘛，方才你可不是想要这般回答的哦，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姓席……要不，你是不是席家的远亲？”
席君买听到韦天真的前半句，吓得心中发颤，又听到后半句，愣了愣，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笑脸，道：“小娘子怎么知道，真算起来，我家郎君还得叫我一声堂哥呢。”
说着，席君买还露出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像极了那些攀附之人的嘴脸。
可惜，韦天真是什么人，精明如她，早就发现了席君买的老实人本性。
况且，席君买如果真的是攀附席家权势之人，今日怎么可能穿着一身力工短衫出现在这里。
想通这一点，韦天真对面前这个一再‘欺骗’自己的男人，莫名的生出一丝征服的**。
回头看了一眼飞艇，韦天真歪着头问道：“你们这是要出门吗，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
席君买被她突如其来的请求问懵了，傻乎乎的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马周走了上来，笑着与韦天真拱手道：“韦家小娘子都这么不怕生的吗，还未请教？”
韦天真换上一副温婉的笑容，朝马周敛衽一礼，道：“小女子韦天真，见过马主事。”
马周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明悟，接着再次拱手，指着不远处的飞艇，道：“一直听闻韦姑娘事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马某还有事儿，这就先告辞了。”
见马周说了两句就要走，席君买难以置信的伸了伸手：“马主事，你……我……”
马周走得十分果决，仿佛是见了猫的老鼠，见了鹰的兔子，如此诡异的一幕，席君买还是第一次见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摸不透面前这个姑娘的身份了。
再傻，席君买也是知道的，马周是听了韦天真这个名字，才临阵脱逃，弃自己而去。
可是，韦天真，这么天真无邪的名字，有什么好怕的？
席君买憨憨傻傻，不知所措的表情，落在韦天真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让她被席君买打击的自信心，瞬间又充实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面前这个大块头，韦天真心中暗自盘算着该怎么将他拿下好些。
而远去的马周，脑海里不断回忆着自己初到长安时，从酒友们嘴里听到的那些可怕故事。
甚至街头巷尾，还因为那些可怕的事迹，流传起一首打油诗，唱作：
拳打弘文诸公子，
脚踩满城薄幸郎，
糟粕之妻莫忧愁，
韦氏天真来庇护……
第八六一章：混上飞艇
席君买不傻，看到马周如此反常，直觉面前这个姑娘有问题。
只是，从对方的面相上看，自己还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是，对方那双探究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被盯着看了一会儿，自己竟然有点小小的心慌。
思忖一番，席君买直接转身朝一旁的休息区走去。
韦天真见状，果然跟了上来。
席君买嘴角微扬，自顾自走进休息区，然后趁韦天真一个不注意，直接拐进公厕内。
韦天真见状一怔，本想跟进去，不料公厕里刚好几个汉子走了出来，还边走边系腰带。
韦天真见状，吓得连连后退，那几个汉子一开始也吓了一跳，男厕门口怎么站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大胆一点的还故意扯开裤头，调戏起韦天真。
韦天真绣眉一拧，此时她已经知道自己被耍了，羞得她急忙伸手捂住眼睛。
本想等席君买出来，在抓住他好好解气，不想，等了又等，却始终不见席君买身影。
“难道死在茅房里了？”
韦天真心生疑窦，往后看了一眼，几个同窗正在参观工匠们维护大风车。
韦天真叫来一个师兄，让他进男厕找席君买。
那师兄虽然不明所以，但能帮韦天真做事儿，他还是非常乐意的，屁颠颠跑了进去。
十几个呼吸后，一脸困惑的走了出来，直言道：“天真师妹，你是不是看错了，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啊。”
“一个人也没有？”韦天真大惊失色，愣了半响，急忙问道：“那里面可有其他门户？”
师兄点了点头：“门倒是没有，不过有一扇窗户，就在后头。”
韦天真一听，不由得愤愤的咬着嘴唇，不用说，席君买肯定从窗户逃掉了。
过去了这么久，自己再追过去肯定也找不到人了。
羞愤的韦天真，气得直跺脚。
这时，那为首带队的青年师兄跑了过来，朝她们一行人招呼道：“快快，那飞艇要起飞了，快都来看！”
韦天真听到飞艇两个字，脑海里忽然想起方才席君买说过的话，只是一瞬间，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韦天真急忙朝飞艇望去，果然看到几个工匠推着一堆木头箱子往飞艇上搬。
韦天真见所有人的视线走被飞艇吸引了去，脸色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猫着腰摸到其中一个箱子后面，偷偷打开盖子，见里面是一些布匹衣物，空间还有盈余，想也白想，便跳了进去。
一炷香后，飞艇缓慢升空。
站在地上注目观望的人纷纷露出艳羡的表情，心中期待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在天上飞一趟。
为首的青年师兄第一个收回视线，参观了落岭涧发电站，又意外看到了飞艇起飞的现场，今日的行程算是超额完成了。
“现在开始清点人数，叫到名字的人举个手，我们还得赶回去上午课……段明、萧奇……韦天真，嗯？韦天真？”
青年师兄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应，没好气的说道：“这个天真师妹，想来又偷偷跑去哪里玩了，算了，下一个，赖丕……”
···
···
此时，已经升到千米高空的飞艇上，货仓里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呯的一声，一个大木头箱子落在地上，盖子翻开，从里面滚出来一个人，还有一堆衣物。
“哎呦，耳朵好难受。”
韦天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吓得她急忙开口想要呼救。
可是，她又不想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偷偷登上飞艇的事情，就在她手足无措，强忍着耳鸣胸闷难受之际……货仓墙壁上一副示意图吸引了她的注意。
“捏住鼻子还有嘴巴，然后用力呼气……唔！”
韦天真照着做了一遍，果然耳鸣好了，胸口也不是没那么闷了。
“咦，好神奇！”
略微适应之后，韦天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堆满货物的地方，旁边不远处就是一扇严丝合缝的铁门，而在门的上方，还有一扇透明的圆窗，那是货仓唯一的光源了，出于本能，韦天真走了过去。
好在她身材高挑，透过门上的玻璃窗，飞艇外的云海，脚下的山野，竟是一览无余。
此情此景之下，饶是读过万卷书的韦天真，也不免为之惊叹连连。
“好美啊，那就是天上的云朵吗，好漂亮啊！”
韦天真就这么趴在门上，小脸蛋儿贴在玻璃上傻乎乎的笑着。
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的货仓顶上，一个摄像头正朝她慢慢转了过来。
与此同时，驾驶室里的人刚好发现了趴在舱门上的韦天真。
“去，赶紧将马主事和席大队长叫来，就说有人混上了飞艇。”
艇长和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怕死的人，几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让人去叫马周和席君买。
不多时，马周二人匆匆赶来，席君买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监视画面里的韦天真。
虽然是一道背影，但刚刚逃出韦天真虎口的席君买，对这道身影还心有余悸。
马周见了，更是眉心紧蹙，朝席君买看来，问道：“大郎，怎么办，回程？”
席君买看着趴在门上数云朵玩的韦天真，听着音箱里传出来的数数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大胆的丫头。
沉默半响，席君买说道：“让人去给她家里人送个信吧，就说人很安全，过几日二郎南下的时候，再一同送回来。”
“这……”马周一脸惊愕的看着席君买，暗道这恐怕是不妥，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席君买指着监视画面里的韦天真，莫名说道：“你不觉得她很像一只脱了笼子的小鸟吗？”
马周挑了挑眉毛，听出了席君买话里的意思，含笑着摇摇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她好生玩闹几日吧。”
席君买朝马周微微颔首，感谢他的理解，而后交待道：“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了朔方，暗中派几个人跟着她就好，免得真出了什么意外，让韦家人牵挂。”
“这倒是简单，回头我让几个人偷偷跟着她便是！”
马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席君买，与驾驶舱里的人交待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席君买则是站在监视器前没有移开脚步，耳朵里听着韦天真充满童趣的声音，看着她微微晃动的小脑阔，还有时不时后翘摆动的莲足，刚毅的脸庞不自觉浮上一丝笑意……
第八六二章：纠结
熟悉飞艇的操作后，从长安飞到朔方只需要半个多时辰。
席云飞早一步出发，飞艇经过雍州、同州、鄜州、延州，很快就进入了夏州地界。
在经过延州白石城的时候，木紫衣三女的声音吸引了席云飞的注意。
此次北上，木紫衣不但邀请了虞香兰，还邀请了欧阳玉梅，二女之前都去过朔方，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只是，两次到朔方，她们的心情那是完全不同的。
一路上，二女都把心思放在席云飞身上，哪怕木紫衣拉着她们打牌聊天，二女不经意间也会把目光落在窗边晒着太阳看书的席云飞身上。
不过，让她们不解的是，席云飞好像在刻意躲着她们，自从登上飞艇后，便没有与她们说过几句话，这种异常的举动，不免让二女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而席云飞本人，其实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他知道木紫衣的小心思，之前柳如是的事情，还有后来接纳程钰琪的时候，他就与木紫衣挑明了自己的婚姻价值观。
这个时代的人习惯了三妻四妾，可自己还有些难以接受，当然，是个男人都喜欢左拥右抱，这是事实，席云飞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席云飞更愿意接受那种相互的情感，比如自己跟木紫衣，比如跟程钰琪，其实，席云飞心中对柳如是还不是完全接受，因为他不确定柳如是对自己，是喜欢还是感恩。
如今，又出现虞香兰和欧阳玉梅，席云飞已经完全懵了。
诚然，他能感受到二女对自己的情意，可是，这种情意的出现，却是在他拥有现在这个身份地位的前提下，而不是所谓的日久生情或者一见钟情，毕竟彼此之间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说的难听一点，席云飞害怕她们是迫于家人的意愿，或者是出于某种功利心，才来接近自己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
不得不说，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喜欢美女，却又在心中设下一层自保的屏障。
他们可以接受那些为了钱和权利接近自己的女人，并且留下露水情缘，但一旦涉及到婚姻，便会对这样的女人避之如蛇蝎。
在男人的世界里，最完美的爱情，是陪我吃过苦，陪我流过泪，陪我崛起于微末，陪我相安过余生。
而目前，最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席云飞的心中只有木紫衣，甚至对于程钰琪，他也只是一种对前世的眷念。
听到三女的声音，席云飞扭头看去，见她们趴在玻璃幕墙上看着什么，席云飞好奇的放下书籍，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走到窗边往下看。
旁边，诸葛青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没想到这条铁路修得这么快吧！？”
是的，席云飞低头看去，刚好看到一条笔直的铁路，从白石城一直延伸向北。
终点自然是朔方东城了，这条铁路修建之初，还是席云飞亲自定下的路线。
见席云飞嘴角微扬，诸葛青接着说道：“为了尽快完工，柴将军调动了延州所有可用的徭役，还从不少奴隶贩子手里，征用了大量的奴隶，据说光是每日的吃食用度，就接近千贯。”
席云飞笑着应道：“柴绍那家伙倒是大手笔，只是，我好奇那些铁轨，石子和修路有人就能搞定，可铁轨只有咱们能生产啊，按照二爷的计划，最快也要两个月不是吗？”
诸葛青闻言，微微颔首，而后伸手朝白石城郊外的一处山坡指去，道：“郎君请看那边！”
“那是？”
席云飞顺着诸葛青的手指扭头望去，入眼便是一阵阵翻滚的浓烟，而地面上，比蚂蚁还小的人群和牛车驴车，往来络绎不绝。
一条铁轨长度超过两丈，重量超过百石，一辆车肯定是不好运输的，只能两辆或者三辆车，并列成一竖，再将铁轨放到车板上分担重量。
从那些浓烟，还要不断运送出来的铁轨看，那里应该是一处铸造铁轨的冶炼坊。
只听诸葛青继续说道：“柴将军把延州所有铁匠都召集到了一起，这些铁匠原本都是为边关打造兵器铠甲的，如今战事稳定，柴将军便将他们都唤到一起打造起铁轨，呵呵，为了确保铁轨的质量，单是从朔方采购的铁锭，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这些，全部都是柴绍号召白石城富贾和世家，共同募资捐献的。”
席云飞闻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好奇道：“那些商贾和世家疯了不成，我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有钱人主动掏钱往外砸的。”
因为太激动，席云飞险些透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还好改口的及时。
诸葛青不疑有他，笑道：“郎君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是第一次见识这么古怪的事情。”
“咯咯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两人正自交谈，身后一阵香风袭来，木紫衣掩嘴笑道：“那些人自然是晓得铁路修通后的好处了，二郎难道忘了吗，那白石城本就是边贸重镇，如今虽然有些被朔方盖过了风头，但习惯到白石城做买卖的大唐人依旧不少，若是铁路修通，白石城几乎等同于小朔方了，你说他们是赚了还是亏了？”
“哈哈哈哈……木姑娘这么一说，倒也在理，想来那些商贾世家，正是看重了这一点，方才这般煞费苦心的集资筹建铁路。”
诸葛青朝木紫衣三女拱手一礼，视线在三女脸上掠过，心中暗道席云飞桃花满天飞，真真是羡煞旁人也。
席云飞却是突然拘谨了起来，看了一眼木紫衣，又用余光扫向虞香兰和欧阳玉梅，见二女神情幽怨的看着自己，急忙回过头，指着下面即将修通的铁路，转移话题，说道：“你们快看，按照这个进度，怕是过几日这条铁路就可以试行了，也不知道崔一叶回来这么久，弄懂车头的驾驶技巧没有。”
虞香兰与欧阳玉梅见席云飞又避开她们，彼此相视一眼，都是心中莫名感伤，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竟然让席云飞如此反常相待。
在场，唯有诸葛青这个机械痴接了席云飞的话，听席云飞说起车头，直接忘记身后站着的三女，拉着席云飞询问车头的运行原理。
席云飞也乐得这个电灯泡这么不识趣，在三女各不相同的神情注视下，硬着头皮与诸葛青讲起什么是电车……
第八六三章：到家
席云飞回朔方的动静很小，这些时日里，航空站的飞艇几乎每日都会起飞几次。
大家对飞艇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哪怕今日突然飞过好几艘飞艇，他们也不以为然。
下了飞艇，一行人直接登上早就等候已久的老爷车里，不过小半炷香功夫，就回到了朔方内城，车子停在席家庄门口，等候多时的刘氏和下沟村一众纷纷迎了上来。
刘氏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儿子了，心中自然是万分想念，不过，在看到席云飞脸色红润，健康平安之后，直接略过他，走到木紫衣三女跟前，与三女寒暄了起来。
席云飞还以为母亲会唠叨自己几句，不成想直接被无视了。
无奈的笑了笑，转身与田大爷几人相互问候。
田大爷伸手拍着席云飞的肩膀，沧桑的眼角眯起，一脸促狭的说道：“好小子，又找了两个好生养的，这下开山那家伙该高兴坏了，你看你娘，笑得嘴都合不拢。”
乔二爷也来凑趣，揽着席云飞，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大哥马上就要当爹了，你小子也要抓紧啊，大山那小子还说要等你一起成亲呢，说是跟你约定好的，你小子自己不着急没事儿，可不要当着你二爷当祖翁呐！”
一旁的柳三叔闻言，哈哈大笑道：“乔老二，你这就没道理了，大山那孩子不懂事儿，你这个当爹的还能不懂嘛，人家佟员外都说了，哪怕是奉子成婚也成啊，没得说，大山不懂这事儿，肯定是你这个当爹的不尽职。”
“……咳咳咳，嘘，三叔，您老悠着点，这种事情说这么大声不好吧。”
席云飞红着脸看了眼四周，见村民们没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扭头对柳三叔说道：“而且大山才多大啊，比我大一岁而已，哪怕过两年再成亲也没事儿啊。”
柳三叔嘿嘿一笑，指着乔二爷说道：“我这不是给你二爷支招嘛，要我说，当然是明媒正娶好啊，这样也不会委屈了人家姑娘。”
乔二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啐道：“你以为我不想啊，现在是大山那小子跟我装傻充愣呢，说什么他跟二郎从小约定了，长大了要同一天成亲来着，你说气不气人。”
席云飞愣了愣，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么一回儿事儿，不过，以大山跟自己的关系，估计小时候不懂事，还真可能有过这样的约定。
见乔二爷一脸愤愤，席云飞伸手帮他顺了顺气，笑道：“好好好，您老别急，回头我就跟大山说，让他赶紧把婚事儿办了，赶紧给您生个大胖孙子。”
乔二爷一听，乐得不行，哈哈笑着点点头：“这才对嘛，那小子最听你的话，这事儿二爷我就交给你了，能不能早点抱孙子，就看二郎的了。”
“呵呵，抱什么孙子，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缠着二郎聊什么呢，一个个笑得这么不正经？！”
身后，花婶和几个村妇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席云飞见状，急忙拱手行了晚辈礼，并一一问好。
花婶见了，笑着说道：“二郎这次南下，看来学了不少礼节回来，对咱们都这些妇人都这么客客气气的了，活像是大世家的公子哥儿，哈哈哈！”
几个村妇也是一脸笑意，看着席云飞，就像看自家孩子一样，眼里满是慈爱之色。
经历渭水之盟的变故，下沟村男丁可谓死伤惨重，面前这些村妇如今都成了寡妇，有些运气好的还有孩子带着，运气差的，便只剩孤家寡人。
席家三兄妹，可以说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北上逃亡之后，村民之间经过生死考验，彼此之前感情愈发深厚，几个失去孩子的妇人，几乎已经把席家三个孩子当成自己家孩子看待。
席君买和席云飞年纪大些，可能感受不是那么明显，最受宠的，还要属席如慧那丫头，要不是这些村妇们挨个宠着，那丫头也不可能短时间胖成一个球。
见过下沟村的长辈后，席云飞才有机会脱身，与躲在一旁没上来的柳如是和程钰琪说话。
二女时不时将注意力放到虞香兰和欧阳玉梅身上，那眼里的幽怨之气几乎是满溢的，饶是席云飞早有准备，此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好在，这个时代的女人自带容忍属性，不过小片刻，二女便对席云飞嘘寒问暖起来，程钰琪还问了自己家里的情况，得知母亲兄长安好，情绪才好了许多。
与席云飞聊了几句，二女自知躲不下去，便彼此牵着手，朝木紫衣三女走去，早晚是要面对的，如果真是缘分使然，那不如好生相处，免得惹来席云飞为她们闹心难过。
中午，刘氏让后厨准备了一桌山珍海味，为席云飞一行人接风洗尘。
吃过饭后，村民们各自散去，该劳作的劳作，该休息的休息。
木紫衣几女拉着刘氏要去看望大嫂李云裳，席云飞作为男人，不方便跟着，便自己回了小院。
院子里，几个丫鬟小厮正在洒水，秋季干燥，未免尘土飞扬，一日要洒三次水。
见到席云飞进来，为首的一个小厮急忙迎了上来。
“郎君，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您是现在沐浴，还是喝点梅子汁消消食？”
看着面前这个面熟的小厮，席云飞一时想不出对方的名字，好奇道：“你是老张的？”
小厮见席云飞问话，急忙躬身道：“张管家是我爹。”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小六，老张说过你的事情……”席云飞恍然想起什么，接着好奇问道：“我不是让你去学馆念书吗，怎么你爹又把你安排进庄子干活儿了？”
小六愣了愣，苦着脸说道：“郎君见谅，非是小六不努力，而是小的一进学馆就犯病。”
“犯病？”
“嗯呐，拿起书本就犯困，夫子说我病的不清，还是在家休息好些。”
“你……”
席云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貌似自己读书的时候也犯过这个病。
“算了，既然不适合读书，那就在庄子好好干活，你爹的意思是让你跟着我？”
小六神情一喜，连连点头。
席云飞见状，蹙眉道：“那你先跟着吧，不过，跟着我可以，事情要是办不好，回头你自己走人，免得让你爹难堪，你以为如何？”
小六脸上表情瞬间垮掉，抬头看到席云飞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咬了咬牙，躬身道：“郎君放心，小六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让郎君和爹爹失望。”
席云飞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脚朝屋内走去，走出两步，忽然停下来，扭头对小六说道：“既然你这么有决心，我也要表示表示，刚好，这里就有一件事儿交给你去办。”
“郎君但说无妨，小六一定尽力。”
“小事儿，小事儿，你呢，马上回学馆，什么时候拿到毕业证，什么时候再来我这里做事儿……怎么样，很简单吧！”
“啊？？！”
第八六四章：韦天真朔方行
午时刚过，天空中又有一艘飞艇落在航空站。
席君买一行人下了飞艇后，立刻登上准备好的车辆离去。
临出航空站的时候，席君买回头朝正在卸货的几个工人望去。
其中一个箱子由两个力工抗下飞艇，落地的时候，顶上的盖子晃动了一下。
席君买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又想起家中待产的李云裳，收回视线，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赶去。
此时，躲在箱子里的韦天真一脸委屈，摸了摸撞疼了的额头，差点没哭出来。
不过，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声，不然自己很可能会被送回长安。
猫着腰侧卧在箱子里，韦天真脑海里满是席君买躲进男厕时留下的背影。
愤愤的想了一会儿，心道下次碰到，一定要他好看。
这时，箱子忽然左右晃动起来。
韦天真绣眉微蹙，摸着黑起身，偷偷打开了箱盖子，探头看了一眼，眼前出现的景象，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同时，浓烈的好奇心攀上心头。
只见一条宽阔无比的大道上，一辆辆造型奇特的车子快速行驶着，而之所以奇怪，则是这些车子竟然不用马儿拉动，就能够跑得飞快。
韦天真忍不住直接掀开盖子，站起身来，环顾一圈。
才发现自己也在一辆奇怪的车里，车顶没有帐篷，四面只用很矮的挡板拦住货物。
而车前赫然是一个小车厢，透过窗口，能看到里面有一个人正握着一个圆盘，车子每次转弯的时候，那个人都会提前转动那个圆盘……非常神奇的一幕。
“这里就是朔方吗？”
韦天真脸上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看着四周的一切，都觉得是那么的有趣。
扭头朝身后看去，紧跟在后面的一辆车里，忽然探出一个头来。
那是一个中年汉子，此时他一脸惊愕的看着站在车斗后面的韦天真。
韦天真也看到了他，吓得她一脸心虚的要躲进箱子里。
可是，那开车的中年汉子随即朝她友善的招了招手，并大声喊道：“小姑娘，你这样很危险啊，下次想要坐车，可以到物流司找我，我带你兜风呦。”
韦天真双颊通红，抿着嘴朝他敛衽一礼，算是感谢。
吱的一声，快速行驶的车子忽然踩下刹车，韦天真来不及站稳，一个跟头摔进了箱子里。
那开车的汉子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也踩了刹车，见是到了城门口，车辆临检，急忙开门下车，跑了过来。
“小姑娘，你没事儿吧？”
韦天真摔得不轻，主要是吓的，有些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扶着箱子站了起来：“我，我没事儿，哎哟……”
说着，手肘一阵剧痛传来，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那汉子见了，赶紧说道：“别逞强了，赶紧出来，我带你去神医阁看看，你这小姑娘也真是大胆……”
韦天真蹒跚着跳下车斗，心虚的看了一眼汉子，见他兀自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心中暗自庆幸，朝汉子颔首一礼，道：“不用了，谢谢大叔，我自己可以的。”
中年汉子见韦天真婉拒自己好意，也没有强求，而是再三嘱咐她一定要去看看，免得落下了病根或者伤疤，还好心指明了神医阁的位置。
韦天真得知去神医阁看病不用花钱，想了想，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言明自己进城了马上就去看看，然后再是好一番感谢，才在汉子的注视下走进了朔方城。
刚刚走进城门，一股与长安截然不同的氛围便扑面而来。
街道整洁，楼宇成排，密密麻麻都是人，但给人感觉，一切又都是井然有序的。
两侧的水渠清澈见底，几个孩子拿着自制的玩具船，在一旁嬉戏玩闹。
韦天真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精彩，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长安疯传的那些谣言，如今在她眼中一一明验，而此情此景，据说还只是朔方外城。
抬头朝大道尽头望去，韦天真对传说中的朔方内城，愈发期待起来。
不过，眼下先去那个神医阁一趟要紧，自己的额头和手肘可疼得不行呢。
韦天真消失在人群中不久，城楼上，两个女卫相视一眼。
“那人便是队长要咱们保护的人？”
“应该是她了，看穿着打扮，也是出身不凡，只是不知为何……”
“好了，别管那么多，让姐妹们跟紧点便是，大娘子马上就要为席家添丁了，这个节骨眼不能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懂吗？”
“是！”
···
···
“来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出炉的烤红薯，吃一个管饱，吃两个你能进山打老虎。”
“看一下咧，看一下咧，何氏酒楼大厨亲传的油炸薯条，好吃又实惠……”
咕噜噜！
韦天真走了几步，街道上到处都有商贩们卖力的吆喝声，琼鼻抽抽，香气飘飘，才想起来，自己早上生闷气，已经半天没吃饭了。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韦天真委屈巴巴的看着身旁一处卖红薯的摊子。
那瓦瓮里烤得发黑的红薯从中间掰开，金黄的红薯肉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老人家，你这红薯怎么卖？”
韦天真是见过，也吃过红薯的，但长安的红薯金贵，当初她能吃到，还是进宫的时候，韦贵妃特意让人留了小半块给她尝鲜的。
所以，在韦天真的潜意识里，红薯是十分珍贵的食物，售价一定不菲。
不曾想，那卖烤红薯的老汉愣了愣，好奇的打量着韦天真，见她额头红肿，脸上还有一点点污渍，便暗自猜测韦天真是某个带户人家与家人闹变扭的大小姐。
本着结个善缘的想法，老汉拿起半块红薯递给韦天真：“小娘子饿了吧，来，这个给你吃。”
“这……”
韦天真看了一眼老汉的打扮，虽然没有补丁，但衣料普普通通，一看就知道是普通人家。
“这不妥吧，老人家放心，我有钱的。”说着，韦天真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玉手镯。
大户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出门，从来是不带钱的，但她们身上的饰品就是钱，这一个玉手镯怎么说也值个十几二十贯了，想来买个红薯应是够的吧，韦天真心中暗自揣测。
那老汉被韦天真此举吓了一跳，急忙摆了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老汉我找不开啊。”
“找不开？”韦天真刚想接过红薯大快朵颐，闻言，手上的动作只能收回。
老汉苦笑着说道：“是啊，这红薯才三文钱，您这手镯一看就老金贵了，老汉我怕是把家里的红薯都卖给你，也是不够找的。”
“三文钱？红薯这么便宜的吗？”
韦天真满脸惊疑，还记得当初姑姑说过，她是好不容易才从皇后娘娘那里要的两块红薯，那种骄傲的神情，就好比姑姑要来的不是红薯，而是什么天材地宝不死药一样样的。
老汉见她神情错愕，自笑着解释道：“一开始卖得可贵了，后来种的人多了，价格就渐渐降了下来，如今一斤约莫七八文钱而已，小娘子看来对这些都不怎么关心，不是老汉说你呐，你爹娘养你不容易，一家人没有说不开的矛盾，吃了这红薯，赶紧回家去吧，不要让你爹娘为你担惊受怕……”
第八六五章：雏儿
谢过老汉，韦天真拿着红薯一路啃着，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人事物。
偶尔经过的观光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愣了半响才想起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电动车了。
记得几个师兄经常说起这种车的神奇，好像宫中就有两辆黄金老爷车，也就是披了金色外衣的电动车……
收回目光，韦天真又被几个打扮时尚的女子吸引了注意力，她们的穿着打扮与脸上的妆容有别于当今流行的款式，但不知为何，给韦天真的感觉，这种简单的打扮更能衬托出女子的美。
细腻的妆容没有丝毫的颗粒感，各种颜色的眼影也不像长安的胭脂那么俗气，反而有种融于自然的和谐，搭配眉间的花钿和润彩的唇色，简单的妆面让那几个长相一般的女子增色不少。
或许是被韦天真盯得不自在了，那几个姑娘掩着嘴笑嘻嘻的笑闹着离去。
韦天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座小石桥前。
石桥前，几个队伍排着长队，有商贾、有平民、有武者、也有文人墨客，而这些人之所以在这里排队，只是为了进入内城而已。
“小姑娘，你可不能插队呦，万一被护廷队的人看到，你家里人可是要跟着倒霉的。”
旁边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见韦天真一个劲儿的往前凑，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韦天真停下脚步，身后一些等着看热闹的人纷纷露出可惜的神情，排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儿，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愣头青，还以为有好戏看了呢。
韦天真皱着绣眉，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又与那中年商贾行了一礼，指着石桥上安检的画面，问道：“大叔，进内城这么麻烦的吗？”
那中年商贾闻言一怔，接着好奇的打量起韦天真，半响后，笑着说道：“小娘子怕是第一次到朔方吧，看你样子也不想是遭了强盗，更像是离家出走，呵呵呵……进内城其实挺简单的，只要身上不带什么利器和危险物品就行，只不过想进去的人太多了，故才排起了长队。”
中年商贾话音刚落，身后一个长相有些猥琐的青年也凑了上来，盯着韦天真的脸蛋，驴一样的大嘴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吓得韦天真连连后退。
那中年商贾见了，笑着说道：“小娘子不用怕，在朔方没人敢对你怎么样，而且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坏人，他这个样子是故意逗你的。”
“哎哎哎，老夏，你别这么早戳穿呐，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雏儿，逗逗她给大家填个乐多好。”
中年商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指着不远处的护廷队，说道：“你小子最好收着点，今日巡逻的可是李大队长本人，要是让他看到你欺负人小姑娘，我保你少不了一顿抽。”
青年闻言，扭头看去，果然见到李正宝正在与几个队员说话，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乖巧了几分，歉意的看向韦天真，笑着说道：“小娘子勿怪，我本没有歹意，只是，你这小小年纪就离家出走，确实也是任性了一点，我还想吓吓你来着，要我说啊，还好你生在朔方，这要是换做大唐其他城镇，你如今估计……”
“行了，行了，说这么明白干什么，人小娘子年纪还小，别吓坏了她。”
中年商贾拉着青年，往后退了两步，空出一个位置来，与韦天真说道：“我估计你也是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偷偷跑出来见世面的，我观你出身不凡，见了世面后就赶紧回家吧，要是一个人不敢回去，可以直接去城卫队找护廷队的人，道明了出身，他们就会派人把你送回去的。”
韦天真连连道谢，傻乎乎的插了队，又傻乎乎的进了内城，下了桥后，与那中年商贾和猥琐青年道了别，方才与两人的交谈之中，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从凉州来进货的行商，凉州啊，对于韦天真来说，又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只怕这辈子都难得去一趟。
内城的繁华又是一个新的境界，如果说朔方外城还能看到一点长安的影子，那么进入内城的韦天真，仿佛置身一个超脱凡尘的新世界。
各种见都没见过的新奇物品映入眼帘，吃穿用度应有尽有，路口有一个门楼，门楼总高有两丈还多，中间一块巨大的楠木牌匾，上书：‘中山街’三个大字，而落款处，赫然是一个熟人的名字。
韦天真难以置信的看着落款的人名，脖子都仰得发酸了，才敢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虞妹妹？”
韦天真朱唇微张，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再三确认是虞香兰的书法没错后，才看着面前的街道久久不能言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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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回到小院休息的席云飞，也收到了马周发来的消息。
躺在院子里的竹制摇椅上，席云飞惬意的晒着太阳，手里拿着手机直接点开扬声器。
“你是说那姑娘是韦氏出身？韦天真，这个名字我倒是听紫衣说过，好像是韦贵妃的亲侄女吧？”
马周的声音传来，隐隐还有商会嘈杂的背景音：“不错，这事儿你大哥也知道了，我已经派了几个女卫暗中保护她，免得这丫头生了事儿，韦家主和韦贵妃那边不好交待。”
席云飞从一旁的果盘里拿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边吃边问道：“知道那姑娘的目的吗？”
“目的？这方面应该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据我所知，这韦天真天性如此，是个不认输的人，你大哥骗了她，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未免她玩得太过了，我才特意叮嘱你一声。”
席云飞饶有兴致的听着，对于这种玛丽苏一样的剧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坑一波大哥。
只是，自己家大嫂如今生产在即，要是这个时候给大哥整个小三，会不会太对不起大嫂了。
想了想，席云飞笑着说道：“先跟着她，看她偷偷跟来朔方干什么。”
马周嗯了一声，接着又说起铁路试运行的事情。
说起那条铁路，席云飞也瞬间来了兴致。
不同于飞艇和电动车的局限性，火车不管是在运输的距离，还是在承重能力上，都要远远超过前两者。
坐直身体，席云飞拿起手机贴在耳边，说道：“就定在三天后吧，我们先内部试运行，你跟崔一叶交待一句，这事儿不要声张，免得到时候场面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