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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橘猫囡囡     大唐第一村txt下载     大唐第一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七一章:幕后之人

    “你小子不要命了吗,竟然敢顶撞王队长!”

    “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人命关天……”

    “再怎么人命关天,那也不是我们护廷九队的事情,而且,队长既然说了交给护廷八队,你就不要乱顶嘴,这是第一次,要是再有一次,你就……自求多福吧。”

    “彭哥,你别吓我啊。”

    “我吓你?”回头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继续说道:“你来得晚,不知道王队长的经历,要是你知道了,一定会感谢我今天对你所的这番话。”

    “……怎,怎么?”

    “我们朔方地牢里的那些玩意儿你都见过吧?”

    “刑具?”

    “不错,当初王队长可是被郎君当做试验品,把所有刑具和那些折磨人的药剂都尝了一遍。”

    “什么?”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你只要知道,王队长是唯一一个从那些刑具中活下来的狠人,而他活下来的初衷,只是为了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因为这个,感动了郎君……”

    昏暗的屋内。

    王元闭着眼睛,耳朵里传来门口几个队员的声音。

    之所以能够拥有这么变态的听力,完全是那些日子在地牢里被折磨出来的。

    对于这些队员的议论,王元无动于衷,因为,这都是过去了。

    偏厅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脚步声,王元慢慢睁开眼睛,起身抱拳恭迎。

    隔断的屏风后,铁塔一样的席开山走了出来。

    一段时间不见,席开山的神情略显疲惫,但双目犹如炙热的太阳,让人不敢直视。

    耳朵动了动,屋外的讨论声自然落在他的耳朵里。

    席开山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笑着说道:“二郎当初那么对你,你心中就不恨他?”

    王元微微躬身,苦笑着说道:“过去的事情,王某不想再提,至于恨不恨的,王某也说不清,对对错错难断言,王某自讨苦吃在先,小郎君却没有对我的家人出手,王某如何敢恨。”

    席开山笑着点点头,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王元入座。

    “这次清剿总算是顺利的,这还要多亏了你提供的情报,那些高句丽余孽果然躲在那里。”

    “家主说笑了,区区绵薄之力,王某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在。”

    “嗯……对了,方才你们提到的石油是什么物件儿?”

    王元闻言一怔,抬眼看向席开山,心中暗道对方手段高超,自己竟然没察觉他在一旁偷听。

    席开山见状,含笑道:“你别忘了,这里是暗部的地盘。”

    王元愣了愣,接着恍然大悟,暗笑自己多疑了。

    “是这样的,昨夜……”

    “你是说,那些波斯人在泾阳县藏了几千桶类似火油的燃料?”

    见席开山神情紧张,王元沉声道:“或许比火油还要厉害,郎君说这种叫石油的东西,也能够用来制造炸药,并且威力不俗,这几千桶石油若是保存不当,半个长安都要被炸飞。”

    “二郎已经知道这件事儿了?”席开山神色稍缓。

    王元微微颔首,接着又无奈的说道:“只可惜,没有问出购买这些石油的幕后之人。”

    席开山若有所思的敲击着桌面,想了想,说道:“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把这些石油妥善安置,千万不能出事儿。”

    “家主以为如何安置?”

    “嗯……”

    席开山摇了摇头:“这事儿你去问二郎便是,既然他对石油如此了解,自然有比我更好的办法,不过,还是要提醒他,尽量不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入长安城,以免后患无穷。”

    拜别席开山,王元即刻启程,前往永昌坊公主府。

    虽然,他也可以用对讲机联系席云飞,但是,长安皇城里有个通讯司的存在,为免信号被截听,还是当面汇报好一些。

    可是,让王元没想到的是……

    ···

    ···

    长安以北二十里,泾阳县。

    接收到王元的消息,护廷八队在长安负责情报收集整合的人员,立刻派出一个二十人的小队,前往泾阳县与潜伏在泾阳的队员汇合。

    此时,一间卖香料制品的店铺内,一个小厮模样的青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木板。

    将店门关上,又将木板挂在门把手上,木板上书四个字:东家有喜。

    做好这些后,青年警惕的扫视了一圈街道,而后返身关门进屋。

    二楼的仓库里,此时七八个人席地而坐。

    “你是说,这半个月来,县里并没有出现这么大批量的货物?”

    “没错,我们的人时刻关注着泾阳县的动态,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曾放过。”

    “这……不可能啊,难道是护廷九队的人得到了错误的消息?”

    “会不会,那些人将石油混在各个商队里,分批量运送进来的……”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几千桶石油,想要分批量混入商队,必然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你说。”

    “泾阳县外,有很多国公爷的庄子,那些庄子里都有独立的粮仓。”

    “你的意思是,对方将石油藏在某个大人物的家中?”

    “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就难办了,泾阳县周围的庄子干系重大,想要一一探查,怕是容易打草惊蛇。”

    几人正自踌躇不定的时候,方才下去关门的青年走了上来,见到气氛凝重,青年识时务的走到一旁站定……

    “实在不行,我们只能冒险去探查所有庄子了。”泾阳县的头目说道。

    几个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都是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就在这时,那个青年看了一眼自家头目,一脸忐忑的说道:“老大,崔氏的店铺有些动静。”

    那头目闻言,眉心微蹙,不耐烦的说道:“现在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崔氏,没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嘛?!”

    青年缩了缩脖子,红着脸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画面,心想,只是调动一些车马而已,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好了,各自分工一下,我们今夜就行动,一定要尽快找到那些石油的所在,按照郎君的说法,这些石油若是不小心流入长安城,怕是会酿成大祸。”

    “那,你们就负责东面的庄子,我们几个负责西边的,一旦发现石油的存在,立刻用对讲机告知。”

    “好……”

第九七二章:西方动荡

    过了十月,长安城的天气渐渐变得阴霾了起来,然后接连两三天都是阴冷的过度,前日一场小雪湿了大片的街道,好在如今长安城近半的主干道都是水泥路,倒也不至于泥泞。

    有些寒意的天气里,最适合的就是吃上一炉小火锅。

    所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

    绿蚁酒什么的,大抵是不会出现在公主府的,如今二锅头喝得少了,度数稍微偏低的红薯酒,成为贵族日常的饮用酒,价格便宜,而且煮得温温的再喝,还能暖心暖胃。

    席云飞招待爱丽丝吃火锅,让吃惯了面包牛羊肉的西方贵族自惭形秽。

    各种切成片片的肉不单单是为了好熟,更是为了增加口感。

    爱丽丝吃得双腮鼓鼓,想起家里那些咬了半天没咬开的牛排和羊排,总觉得波斯成了蛮荒之地,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果然如此。

    这个年代,能吃上肉的人很少,能这么精细的吃肉,那就简直是神仙一样的生活了。

    席云飞为了更好的区分肉的部位,让人特意制作了两个牛羊形状的木盘。

    各种部位的肉,按照它该有的位置罗列整齐,切成薄片,或者绞成肉泥,不同的部位适合不同的吃法,有些甚至爱丽丝听都没听过的器官,比如牛的四个胃,又有不同的焯烫时间。

    吃火锅,当然最喜欢的就是牛百叶,新鲜的牛百叶切成薄薄的一溜儿,只需要在沸腾的酸汤锅里泡八个呼吸,就是上上等的美味了。

    “好饱!”

    爱丽丝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恋恋不舍的将筷子放到箸枕上,摸了摸撑得难受的小肚皮,暗道今天不该穿塑腰的内衬来的,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席云飞笑着看向她堆积成山的肉碟,也将自己的筷子放了下来,身后有丫鬟上前,为他们整理桌面,同时熄灭火炉里的木炭。

    “爱丽丝小姐,刚刚吃饱,最适合喝一杯凉冰冰的酸奶。”席云飞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消食之物,选了一杯加了果粒的酸奶递给她,同时为自己拿了一杯山楂茶。

    爱丽丝对酸奶不陌生,接过后,红着脸道了个谢。

    午后的时候,太阳短暂的露出一个头,让院子里多了一丝暖意。

    两人走到一旁的青石板上,削得圆滚滚,还雕刻了花鸟图案的凳子上,早有人扑了一层软垫在上面,免得凳子太过冰凉。

    爱丽丝用木勺子小口小口吃着酸奶,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

    而此时的席云飞,耳朵戴着耳机,正在倾听着什么,落在她眼里,就是席云飞放着她这个大美人儿不管不顾,自顾自在一旁发呆了。

    良久,席云飞才回复自然的表情,抬眼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也在看着他发呆,此时两人四目相对,吓得爱丽丝急忙低下头来。

    席云飞心思不在上面,此时稍作犹豫,开口问道:“爱丽丝小姐,你们此次东渡大唐,难道就是为了游玩吗?”

    爱丽丝生怕自己方才的举动在席云飞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闻言,换上一副端庄的面容。

    “我确实是为了游玩,至于爱德华和德克士,他们好像是为了获取某个大人物的帮助。”

    “哦?”席云飞露出意外神色。

    爱丽丝见状,回忆道:“如今的波斯已经不复往日的辉煌,库思老二世这几年没有了进取的雄心,整日里工于心计,让不少人感到不满。”

    席云飞听出了言外之意,再配合自己了解的一些史料,大概猜测到了一些情报。

    爱丽丝接着说道:“就在三个月前,拜占庭在西突厥的帮助下,于尼尼微战役中大获全胜,波斯帝国名存实亡,为了能够在接下来的战役中获得主动权,爱德华与德克士受命东渡寻求帮助,只要能够在西突厥后方牵制统叶护可汗的军队,就能为波斯集结足够兵力争取时间。”

    席云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忽然问道:“爱丽丝小姐认识沙赫巴勒兹吗?”

    “呃……”爱丽丝闻言一怔,接着难以置信的说道:“郎君竟然连沙赫叔叔也认识?”

    席云飞笑而不语。

    爱丽丝苦笑一声,应道:“沙赫叔叔是我父亲的好友,但他背叛了帝国,转头帮助拜占庭希拉克略皇帝,我听父亲说过,尼尼微战役干系重大,而沙赫叔叔在这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席云飞在心中记下了这个人,而后,又问道:“那你的父亲是?”

    爱丽丝见席云飞对自己的祖国如此了解,暗自斟酌一番后,如实说道:“我的父亲是二王子卡瓦德的教父,也是帝国的公爵,因为陛下的猜忌,如今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老者。”

    “卡瓦德?”席云飞脸色一变,不过瞬间便恢复正常。

    这个卡瓦德,难道就是那个杀了库思老二世成功篡位的卡瓦德二世?

    那……他的教父,也就是爱丽丝的父亲,真的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人物吗?

    席云飞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已经笃定这个爱丽丝的父亲绝对不简单。

    表面上,爱德华才是库思老二世的继承人,而卡瓦德只是一个世子,但他能够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爱德华的未婚妻,自己又成为卡瓦德的教父,双向投资,就算是一方败了,他都是最后的赢家……这样的人物会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老者?我怎么不信!

    席云飞心念电转,忽然计上心来。

    “爱丽丝小姐,你能再为我说说拜占庭和西突厥的关系吗?”

    爱丽丝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说道:“当年,君士坦丁堡围城战的时候,希拉克略秘密与西突厥统叶护结成了同盟,他赠送给统叶护可汗大量珍贵的礼物,并且承诺将紫色寝宫出生的公主:尤多西娅·艾彼法尼娅嫁给他,而作为回报,突厥人必须连同高加索的可萨汗国派出四万大军进入波斯帝国劫掠和破坏,如今已经两年过去,西突厥的铁骑给波斯带来了许多大麻烦,如果再不遏制,怕是……”

    说到这里,爱丽丝脸上露出期待之色,她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或许就是波斯帝国的救星。

    但此时的席云飞,却把心思放在了另一个方向。

    将茶杯里最后一口山楂茶喝完,席云飞侧着头朝太极宫的方向望去,接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么好的机会,倒是便宜你李二了……”

第九七三章:被打脸了

    夜,寒风刺骨。

    泾阳县外一处人烟稀少的小树林里。

    摇曳的树梢不时撒下几片落叶,布满露珠的枯叶失去了舞动的乐趣,垂直落在地上。

    一只比夜还要漆黑的脚踩在上面,沉寂而又无声。

    树林的东南角是一座三米多高的小土坡,越过土坡,就能看到庄子里远处稀松的灯火。

    “怎么样?”有人轻声问道。

    来人摇了摇头,全身漆黑的他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此时眼里满是失望之色。

    “没有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处了。”

    “那就奇怪了,几千桶石油,不可能消失得这么彻底才对啊。”

    两人望着那处庄子,沉默了良久后,同时反身消失在树林子里。

    翌日。

    长安城开始了今年的第二场雪,相比于前几日的小雪,这次就要冷冽许多。

    清晨起来的时候,院子的青石桌上,铺了厚厚一层白雪。

    两个小丫鬟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拿着树枝,在桌子上的白雪上玩乐作画。

    席云飞站在窗台后看着,身后传来的消息却让他眉心紧蹙。

    王元静穆的站在他身后,讲述着早上得到的情报。

    “几千桶石油,就这么没了?”席云飞头也不回的问道。

    王元沉着脸点了点头。

    席云飞再问道:“那个德克士呢?”

    王元微微睁开眼睛:“还没醒,或许是用了太多药剂,这次是我失算了。”

    席云飞回过头看着他,叹了口气道:“这不怪你,此事牵扯到波斯国的国运,德克士之所以宁死不说,或许是对那个神秘的幕后之人还抱有幻想。”

    德克士这次东渡大唐,是为了拉救兵的,而那几千桶石油,很可能就是他与对方交易的筹码,如今石油的消息走漏,他自然不能在透露对方的由来,否则救兵拉不到不说,他们叔侄俩怕是都离不开大唐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够让德克士如此信服对方,觉得他一定能够帮波斯帝国解决西突厥的问题呢?

    席云飞百思不得其解,在大唐能够调动军队的,只有李世民了,难道是李世民?

    不可能!

    席云飞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可是,除了李世民,还有谁的能量那么大,足够影响到西突厥统叶护的决定?

    现在最麻烦的是,身为当事人的德克士昏迷不醒,而爱德华又不知道更多的情报,想要揪出幕后之人,怕是只能等德克士自己醒来了。

    或许是看出了席云飞的忧心之处,王元躬身道:“按照以往的计量判断,那个波斯人应该明后天就能醒来,只要这段时间内严防四周,想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也只能这样了。”

    席云飞点了点头,心中惴惴不安的说道:“只希望那个人不要用那几千桶石油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否则……唉!”

    ···

    ···

    如家客栈。

    被送回来的德克士一行人昏迷不醒,爱德华昨夜在叔叔身旁守候了一夜。

    此时神情疲惫的用过早餐,才想起去问问爱丽丝那边的情况。

    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叔叔,爱德华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朝不远处的客房走去。

    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爱丽丝慵懒的声音。

    爱德华推开门走了进去,却没有发现,就在他进屋的瞬间,隔壁的一间客房有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这个人就好像是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富商,腆着大肚子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只见他走到爱丽丝的房门口稍微驻足,原本富态的面容,竟是瞬间变得狠厉起来。

    四下观察了一番,见楼道里没有其他人物,‘富商’微微垫脚,悄无声息的走到爱德华的房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进入屋子里后,‘富商’从怀里掏出一根竹棍,警惕的走到偏厅的卧室里。

    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德克士,‘富商’嘴角微微勾起,双手一拧,那根竹棍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根紫黑色的长针……

    十几个呼吸后。

    ‘富商’关上房门,若无其事的走下楼梯,来到前台退房。

    ···

    ···

    临近中午的时候。

    噩耗传来,让席云飞没想到的是,德克士竟然死了,而死因……是护廷队的人滥用私刑。

    怒不可遏的爱德华,直接到鸿胪寺状告席云飞草菅人命,害死了他的叔叔。

    一时间,长安城风起云涌。

    李世民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微服出宫,到公主府一探究竟。

    当得知那个死掉的德克士,竟然秘密运送了几千桶高爆高燃的石油潜入大唐后,吓得他赶紧就要集结大军全城搜索那些石油的下落。

    不过,还不等他行动,就被席云飞拦了下来。

    茶室内,十几个朝堂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围坐一圈。

    主位上,席云飞眯着眼睛说道:“虽然不知道是谁杀了德克士,但他这一次,无疑是自投罗网了。”

    “怎么说?”长孙无忌坐在下首,闻言开口问道。

    席云飞看了一眼着急忙慌的李世民,应道:“凡是入住如家客栈的人,我们都会登记详细的个人信息,哪怕他是伪造的身份,只要他人还在长安城内,我们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当真!”李世民闻言大喜。

    席云飞一脸自信的说道:“在这一点上,护廷队的人不会让我失望的,陛下且稍安勿躁,只要找到那个杀手,那几乎就等于找到了他后面的人,到时候就什么都解开了。”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相视一眼,缓缓点头叹道:“如此就好,否则朕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王大锤的通报声。

    席云飞闻言一喜,笑着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人找到了。”

    王大锤授意进门,来人是护廷八队的情报人员,此时见到茶室里都是大人物,神色颇为紧张。

    “人找到了吗?”李世民迫不及待的问道。

    来人先是朝他点了点头,接着又一脸惶恐的看向席云飞。

    这种异常的表现,让席云飞心中咯噔一跳。

    果然,来人开口说道:“郎君,人是找到了,可是……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毒发身亡,从现场的痕迹看,死因应该是自杀无疑,对方明显是精心培养的死士。”

    “……”话音刚落,茶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扭头朝席云飞看来。

    这脸,打得也太快了吧!

    席云飞此刻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如今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对方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怕是,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呀!

第九七四章:无助

    鸿胪卿,掌宾客及凶仪之事,领典客、司仪二署,下设丞二人,主簿一人,录事二人,及府五人,史十一人,亭长四人,掌固六人,编制为二百五十五人。

    在初唐时期,凡各少数民族首领或国外使者来京朝见,鸿胪寺负责辨其高下之等,享宴之数。

    凡承袭爵位者,则辨其嫡庶,若有封命,则持节前往册封。

    远方来唐人士及朝贡使者,也是由鸿胪寺负责迎送接待,朝贡之物,先上数于鸿胪寺,由司仪估定其价值,定出回赐物品多少。

    凡高级官员死于京城的,分别由卿、少卿、丞代表朝廷前往祭奠,并提供丧葬之具。

    但是,鸿胪寺还是第一次遇到外国高层死在长安,而且还是被人毒杀,这么狗血的事情。

    李道宗皇室出身,兼领鸿胪寺卿,任职半年多一时顺风顺水,出一次大事儿,就牵扯到席云飞,多少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爱德华拿出波斯帝国王室凭证时,李道宗整个人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挥了挥手,直接让人把爱德华赶走,眼不见,心不烦。

    再怎么说,自己人还是要保护自己人的,就算席云飞真的毒杀了那个什么德克士亲王,他也不可能,更不敢把人抓来问罪啊。

    被赶出鸿胪寺的爱德华顿感无奈之际,忽然想起前日见过的崔琰。

    对于崔琰,爱德华本能的有些畏惧,因为他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那是一种久居高位,对世俗一切视之如蝼蚁的距离感。

    但是,叔叔被杀,爱德华此番东行的目的很可能就要夭折,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他只能赌了。

    在长安,找一个普通百姓可能很难,但找一个家主,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只是打听了一下,爱德华就找到了清河崔氏在长安的大宅。

    报上自己的名讳以及身份证明后,很顺利的见到了崔琰。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一天最热的时候。

    崔琰坐在院子中央的枯山水中,身下是被太阳晒得发热的鹅暖石,双腿盘膝,手心向上放在膝盖上,下颌微微上扬,做五心朝天之姿。

    爱德华被管家领到院子里,傻乎乎的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崔琰,一直等他从入定中醒转过来。

    睁开眼睛的崔琰,重重吐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爱德华仿佛看到了一股青烟从他嘴里吐出。

    正在爱德华愣神的时候,崔琰开口说道:“德克士阁下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很抱歉,这事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爱德华闻言,神色焦急的说道:“崔家主,我叔叔一直是您最忠诚的合作伙伴,现在他被人折磨致死,我,我只是想要求您帮我一个忙,我,我想见大唐的皇帝陛下。”

    “哦?”崔琰微微眯起眼睛:“见了陛下又如何,你知道你现在要对抗的人是谁吗?”

    爱德华闻言一怔,接着想起关于席云飞的种种传说,不由得心中发凉。

    是啊,我要对付的人,是大唐人口口相传的神,是比肩阿拉伯先知的存在,我……真的能够对付得了这样一个存在吗?

    崔琰嘴角微微勾起,见爱德华陷入沉思,开口说道:“不过,倒也不用怕他,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儿的事情,想必爱德华王子也略知一二吧?”

    “……是,是知道一些。”爱德华懊恼不已,此时才想起来,崔琰的儿子被席云飞抓走,他自己都不敢反抗,那自己来找崔琰又有什么用呢,难道德克士叔叔就要这么白死了?

    眼见爱德华视线渐渐模糊呆滞,崔琰暗道一声‘愚蠢’,才走到石桌旁坐下。

    端起茶壶晃了晃,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爱德华王子东行的目的我知道,无非是牵制西突厥统叶护可汗的注意力,让他不再对波斯出手。”

    爱德华怔怔的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可是,德克士叔叔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寻求帮助的人是谁……”

    “是我!”

    “?”爱德华双眼一亮,缓缓抬头朝崔琰看来。

    崔琰接着说道:“我就是德克士阁下要寻求的那个人,当然,我也有能力帮助你,只是……”

    爱德华难以置信的看着崔琰,急忙问道:“只是什么,只要能够拯救帝国,崔家主需要什么直接说便是,我一定会想办法满足您的。”

    崔琰拿起茶杯,看着浮在茶汤中间的茶梗,轻轻吹了一口气,那茶梗好似无根浮萍,任由他来回摆布……此时的爱德华,就像是这根无助的茶梗。

    ···

    ···

    与此同时,长安大乱。

    李世民生怕几千桶石油将长安城整个点燃,回到宫里后,立刻召集尉迟恭、张亮等人觐见。

    拱卫京城的金吾卫,金牛卫第一时间出动,全城搜索石油的下落。

    百姓们人心惶惶,好在消息没有走漏,大家只以为朝廷在抓捕什么逃犯。

    永昌坊,公主府。

    席云飞一脸阴沉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木紫衣在一旁的青石桌上绣着花,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眼里尽是关切之色。

    时辰来到申时。

    王大锤从院门口小跑着进来,先是朝二人抱拳一礼后,喘着气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就在前天夜里,有人看到几百架牛车在郊外聚集,但没看清楚是谁家的人马。”

    席云飞眉心微蹙:“几百架牛车,还是在夜里?”

    王大锤点了点头:“应该是事先在城外集结了足够的人手,然后连夜将东西运走,因为是晚上,行踪又足够隐蔽,这才瞒过了我们的探查。”

    “那,总有车轮印吧,几千桶石油,重量不轻啊,怎么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面对席云飞的追问,王大锤忽然苦笑着说道:“痕迹肯定是有的,但是……车轮印在泾水河畔消失了,想来对方应该是连夜用船将东西运走了。”

    席云飞愣了愣,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手,这下子可是完全抓瞎了。

    王大锤接着说道:“我已经让人沿着泾水继续探查了,一有消息,立刻就能够得知,不过,希望不大,泾水上下游四通八达,又过了这么久,想必对方早已经……”

    “不,你忘了吗,我们还有飞艇,你赶紧让人沿着泾水追踪,他们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的过飞艇才对!”席云飞一脸惊喜的吩咐着。

第九七五章:人莫能先

    “不急!”

    席云飞话音刚落,院门口几人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赫然是便宜老爹席开山,身后则是跟着几个不认识的大汉。

    那几个大汉视线掠过王大锤,直接落在白白净净的席云飞身上,原本凌冽的神情,瞬间多了一丝暖意。

    “这就是二郎吧?”

    其中一个大汉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席云飞。

    其实,好吃好喝了一年的席云飞,已经长高了不少,毕竟正是发育的年纪嘛,如今已经一米七多了,可是在这个大汉面前,依旧不到他的肩膀。

    古有吕奉先两米一八,这个大汉看样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子,见到伯伯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大汉声音如雷,声声震耳欲聋,仿佛自带低音炮。

    席云飞茫然的朝父亲看去,见到对方朝他笑而不语,暗道果然是亲爹。

    “云飞见过几位叔伯!”礼貌嘛,谁不会。

    大汉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擎住席云飞的肩膀,蹙眉道:“个子先不说,你这身板未免也太瘦弱了一些,比你大哥还不行。”

    “……”席云飞一脸黑线。

    席开山适时站出来,没好气的说道:“先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正事要紧。”

    大汉闻言,才松开手,看向一旁的王大锤,说道:“你们中计了。”

    王大锤身高一米九三,站在这个人面前也要仰着头说话,闻言蹙眉道:“何解?”

    大汉挥了挥手,身后一个比他略微矮上半个头的中年人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块破布头。

    席云飞抽了抽鼻子,顿时眉心紧蹙:“石油!”

    那大汉接过那块破布头,点了点头,说道:“这叫石脂水,也叫猛火油,当然,石油也没错,传闻这玩意儿就是从石头里挖出来的。”

    大汉手里拿着的破布头,有一股很浓的刺鼻气味,席云飞虽然很久没有闻过了,但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是一块被石油沾湿了的布头。

    “这是我们在城东西南五里地左右的树林子里发现的,而且现场还有不少车轱辘印,从去向上看,绝对不是运往泾水。”大汉将布头递给王大锤。

    王大锤伸手接过,闻了闻后,蹙眉道:“但这也不能证明我们的探查有误吧?没准你们这边才是障眼法!”

    大汉浓眉一挑,嘴角微微扬起,哈哈笑道:“确实不能证明,但是,你们方才想用飞艇去追踪船只的行为,无异于落入圈套,如果是我,在明知你们有飞艇的情况下,一定不会明目张胆的用船只运走石油。”

    眼见自己的情报被人无情反驳,王大锤紧了紧拳头,抱拳道:“敢问阁下名讳!”

    大汉见状一怔,而后抬手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副黯然之色,接着自嘲的摇了摇头:“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小家伙勿需气恼,某家还不至于害你们,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王大锤看了一眼席开山,朝大汉恭敬的行了一礼:“不敢!”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席开山才走了上来,与席云飞说道:“二郎,这几位叔伯都是可信之人,这次干系甚大,为父未免夜长梦多,才将他们都请了出来,万不可怠慢。”

    ···

    ···

    “常有事于人,人莫能先,先事而生,此最难为……意思是:对人实施‘量权’和‘揣情’之术,没有人能够争先,在事情发生前,便能测知将要发生的事情,是最难做到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提醒我们,说话和做事之前呢,要三思而后行,我说得对不对啊,皇爷爷!”

    “哈哈哈,没错,没错,青雀看过这本书?”

    “看过一些,在父皇的书房里。”

    太极宫,大安殿。

    李渊满意的看着面前这个胖嘟嘟的小孙孙,将手上的书放下后,起身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几个都去玩吧,半个时辰后,准时回去吃饭。”

    “是,皇爷爷!”围坐一圈的皇子公主们一脸雀跃的躬身退下。

    目送几个小孙孙离去,李渊慈祥的笑容慢慢收敛,走到一旁的茶桌坐下,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沉声道:“什么事儿?”

    “他们出现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不知道躲在哪处的人接着说道:“席开山把他们召集在一起,眼下都在三公主府上。”

    李渊闻言,满是褶子的眼角微微眯了起来,半响后,才说道:“先盯着吧,如果他们胆敢乱来,你立刻将此事告知二郎,莫要让这天下再乱了。”

    “喏!”

    书房里陷入宁静,李渊用手抵着头,看不到表情的脸颊上,一滴热泪慢慢滴落下来……

    ···

    ···

    东市,如家客栈。

    爱德华回到客栈后,将自己关在客房里老半天,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出现。

    爱丽丝知道他去鸿胪寺状告席云飞的事情,此事干系重大,一个不好,他们两人都要害在异乡。

    一开始,爱丽丝是想训责他两句的,提醒他,席云飞并不是一个他们能够惹得起的人物。

    不曾想,爱德华先开了口。

    “爱丽丝,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爱德华一脸郑重的说道。

    爱丽丝绣眉拧起,疑惑道:“你不会让我帮你去告他吧?”

    爱德华摇了摇头:“不是,我在鸿胪寺吃了闭门羹,这种事情做了没有意义。”

    “那我还能怎么帮你?”爱丽丝吃了一口菜,神色有些不快。

    爱德华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恳求道:“你帮我把他约出来。”

    面对爱德华突如其来的动作,爱丽丝很是反感,看了一眼对方,蹙眉道:“爱德华,我劝你不要乱来,这里是大唐,不是波斯。”

    “我知道,爱丽丝,我不会乱来的,我只是想要当面问清楚,我只是想要知道德克士叔叔真正的死因,我求你了,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吧。”

    “我……”

    爱丽丝怔怔的看着焦灼的爱德华,总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可能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或许,这件事情将会导致万劫不复的结果,甚至拖累自己。

    “好,我帮你。”爱丽丝点了点头,心中却另有计较。

    “真的?”爱德华得到想要的答案,眼睛里瞬间多了一丝光彩,迫不及待的说道:“那你帮我把他约到鸣新坊!”

    “鸣新坊?”

    爱丽丝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第九七六章:灯下黑

    天空一声爆鸣传来,花火四射飞散,喧嚣的人声中,灯光将入夜后的房舍照亮。

    笔直的青石板路上,白色的雪花飘然落下,还没有触碰地面,就被热气融化成水。

    今天是宜婚嫁的好日子,不少人家选择在今日为儿女举办婚宴。

    爆竹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了,便是普通百姓人家,也能花五十文买一挂回家热闹。

    至于烟花,因为其绚丽的场面,算是有价无市的商品,想买可以,但要预约。

    长安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时有火光冲天,随即一道或红色,或绿色的花火,照亮街道。

    小贩们抬头望着这一幕,劳碌一天的疲惫感仿佛瞬间一扫而空。

    日子是越过越好的,自从小郎君来到长安,大家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生活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以往买不起的冬衣,今年也可以挑着喜欢的款式买了。

    家里的孩子不需要饥一顿,饱一顿,有了土豆和红薯,即便是过了秋收的好时节,粮价不升反降,一石米面从过去的五百文,变成现在的二百钢镚,饿肚子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早上听说郎君害死了一个西番仔,民众们听了都觉得奇怪。

    不是奇怪席云飞为什么要杀一个西番仔。

    而是奇怪……死一个西番仔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知道以往,哪个大户人家不是经常打死婢子小厮的,难道那个西番仔的性命比他们这些大唐人的性命还珍贵不成……朝廷那些大人们,真是没事儿找事,瞎折腾。

    产生这样想法的,大都是感恩席云飞为他们带来好日子的普通人,他们才不会去在乎死个把人这样的小事儿呢,只要能够吃饱穿暖,拼命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如今他们好吃好喝的,都是席云飞带来的,自然而然的,就对席云飞杀死一个西番仔的事情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人为席云飞找了好多避责的理由。

    如果知道这些,席云飞一定会捂脸长叹:人真不是我杀的。

    好在,确实也没人因为死一个西番仔去问责席云飞。

    李世民等人的关注点,一直都不在死去的德克士身上,相比于他的死亡,那几千桶石油的去向才更令他们着恼。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护廷队加上朝廷的军队,一刻不停的在长安城周边搜索,但却始终没有半点最新的消息传来,就好像那几千桶石油一夜之间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

    以至于,席云飞都怀疑德克士是不是故意透露了一个假消息出来,其目的就是让他们自乱阵脚。

    但是,就在入夜时分,一则最新的消息从岐州传来。

    有确切消息称:一群西番仔曾运送了大批物资经过岐州境内,当时对方手里有朝廷匹印盖章的通关文牒,守城的军士便将他们放行了。

    “所以,那个德克士还真的偷偷运送了几千桶石油到长安了?”席云飞皱着眉心,脸色很不好看,哪怕他有金手指,此时也是束手无策。

    王大锤点了点头,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此时刚刚得到消息就好回报,晚饭都还没有吃上一口。

    席云飞指着桌上的一盒糕点,示意他垫垫肚子,又帮他倒了一杯温热的参茶。

    “大锤,如果是你,拿着那么多石油,你会用来做什么?”

    王大锤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闻言,囫囵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倘若是正常买卖,根本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席云飞赞同的点了下头,脸上的忧色更甚了一些。

    几千桶石油啊,在这个所有建筑都是木头打造的年代,要做点什么实在是太方便了。

    “好在老天开眼,这些时日都是雨雪天气,想必那幕后之人就算要做点什么,也要等天晴了,这倒是给了我们足够的应对时间。”

    席云飞闻言一怔,好奇道:“下雪跟他做不做坏事儿有什么关系?”

    王大锤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一脸奇怪的看着席云飞,随口应道:“郎君不是说石油是易燃易爆的燃料嘛,既然下雪了,那火自然就少不大啊。”

    “……”席云飞愣了愣,小声嘀咕道:“水能灭火……可是,水灭不了石油烧起来的火啊!”

    “什么?”王大锤没听清。

    席云飞顿了顿,忽然双眼一亮,是了,这个时代的人都认为水一定能灭火,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石油烧起来的火,用水去灭只会更危险。

    “等等……”席云飞忽然想起什么,朝王大锤看去,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水能灭火,所以,像硝石、硫磺、蜡烛之类的东西,都会避免潮湿,保持在干燥的地方?”

    王大锤理所当然的点头应道:“难道不是?”

    席云飞闻言见状,心中仿佛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拍了拍王大锤的肩膀,起身急忙朝门外走去……

    ···

    ···

    鸣新坊。

    今夜火光通明,韦氏一位妾生子今夜娶妻,便将宴会场地设在此间。

    自酒宴开始,管弦之音便声声不绝,二楼的窗纸上,人影交错,舞姿曼妙。

    只是,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一场阴谋布局悄然展开。

    映着波光的水面上,不时能够看到一根根尖细的竹管在水中潜行。

    甲板上,有客人喝得兴起,随手将酒壶扔进水中,那水管便立刻停下,纹丝不动。

    待得水面重新静谧下来,又目标明确的朝鸣新坊靠近。

    鸣新坊,也叫鸣新舫,本来就是一艘巨大的花船。

    在舫的两侧,各自有一个连接船舱的小门,这是平日里后厨进货的出入口。

    就在整船人觥筹交错之际,靠近放生池一面的舱门慢慢打开。

    一个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探出头来,朝四周警惕的扫视着。

    确定没有其他游舫花船在附近后,才从身后拿出一团绳梯放入水中……

    水面上,一根根尖细的竹管下面,陆陆续续露出一颗颗包裹黑纱,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头。

    中年人见状,急忙朝当先的一人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身下的绳梯,示意对方赶紧爬上来。

    浮在水上的人不少,一眼望过去,怕是有三四十人,而随着他们慢慢上浮,背着他们背后的圆形木桶,也跟着显露了出来。

第九七七章:火烧皇庄

    太极宫,甘露殿。

    席云飞一番话,刷新了李世民等人的世界观。

    “倘若如你所说,几千桶,哦,不对,就算只有几十桶石油同时点燃,一般水也扑不灭?”

    李世民还是有点不信,水能灭火,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水克火,先人典籍早有定义。

    可是,席云飞却告诉他,石油真的大面积燃烧起来,水马上就会被汽化,根本灭不了火。

    汽化?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李世民更加关心的是,万一那个幕后之人真的点燃了几千桶石油,那朕的长安城还有没有得救?

    席云飞黑着脸懒得回答他,方法肯定是有的,那就是用泡沫灭火器,可是,那需要的数量是一个集齐恐怖的数字,估计还不等他教会大家用灭火器,长安城就烧没了。

    大殿内落针可闻,席云飞坐在椅子上看着屏风上的长安城布局图。

    长安地处关中平原,土地肥沃,四面险固,北靠渭水,南抵秦岭,背山面河,有泾、渭、镐、沣、浐、橘、灞、涝八条水系环绕,为长安城提供了丰富的水资源。

    而此时,这八条水系,很可能已经成为那个幕后之人的运油通道,偷偷的将石油运送进了长安城中秘密藏了起来。

    难道真的要挨家挨户去搜一遍?

    席云飞闭上眼睛猜想另外一种可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马上就要天亮,一群大老爷们也都是哈欠连连。

    就在晨曦透过门缝照到桌案上的时候。

    距离长安城以东五十里,前往神都洛阳的途中,一个庄子忽然走了水。

    而这个庄子,赫然是李世民还是秦王时的旧邸。

    时间回到凌晨寅时初。

    昨夜又是一场雪过后,山林间连只晨起的雀儿也看不到。

    原本寂静无声的林间小路上,十几架马车快速从泥泞的水坑中碾过,带起的泥巴混着冰水飞溅开来。

    马车留下的车辙印迹十分明显,深深的陷入泥坑中,好像在告诉所有人,它载的东西不轻。

    约莫一炷香后。

    马车在一道两侧有沟壑灌木遮挡的山坳中停了下来。

    带有的马车跳下一个黑衣大汉,混着凌晨的夜色,只能看到他高壮的身影。

    大汉声音略带嘶哑的说道:“这次行动,只需成功,不许失败,一旦被抓,你们知道该什么做吧?”

    十几架马车上坐着的车夫齐齐点了点头,虽然无声,却意志坚定。

    马车重新启程,只是这次,每辆马车的车板上,都插着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

    当先的大汉高举马鞭,朝面前的马儿拍去,剧烈的疼痛感,让马儿痛苦嘶鸣,高高抬起两只强而有力的前推,不要命似的朝前奔跑开来。

    穿着山坳尽头的灌木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广阔的草原地带,而在这片草原的另一头,一座延绵的宫殿群,还有岗哨塔楼,预示着此处必然有重兵把守。

    只是,大汉以及他身后的十几个人仿佛对此视而不见,马车在平坦的草地上发出轰轰声响。

    对面塔楼上的士兵早就发现了不对,此时举起火把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还喊着一些话语。

    但风声,车轮声,火把发出的噼啪声,混着马蹄践踏地面的震动声,直接淹没了他的探问。

    就在马车即将突破塔楼,冲进庄子里的时候,才有人射出了第一箭。

    但这也只是警告,箭矢射在大汉头顶的马车檐上,箭尾的翎羽还在无声颤抖着。

    大汉抬头朝那个射箭的士兵看了一眼,眼里瞬间布满了狂热的狰狞。

    拿起一旁准备好的火把,头也不回的直接丢进了身后的车厢里。

    马车迎着紧闭的大门跑去,好似要直接把门撞开一样。

    塔楼上的士兵们眉心紧蹙,那座大门有三尺厚,不要说一匹马,就算是……

    可是,还不等他们露出嘲笑的神情,忽然一声巨响传来。

    轰的一声,大门被巨大的火光覆盖,接着应声倒下。

    而那一架马车,也在大火的吞噬下,化成了漫天的碎木屑和礁糊的碎肉。

    就在士兵们愣神的时候,紧随其后的马车直接穿过大火,闯入了庄子。

    这是一场自杀式的恐怖袭击,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一个凶手生还。

    十几架满载石油的马车,在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将大半个皇庄变成了一片火海。

    一直到天光大亮,看着面前还在持续燃烧的庄子,守卫此地的校尉才想到要派人去长安报信。

    上午,辰时正。

    皇庄被烧的消息终于传到长安。

    太极宫里,人心惶惶,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一巴掌直接打到了李世民脸上,大殿内没人敢去触眉头,但也有不怕死的,比如,席云飞。

    “陛下,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席云飞忍不住问道。

    李世民铁青着脸撇了撇嘴:“朕得罪的人都死了……”

    席云飞吧唧着嘴道:“那偷走石油的人明显是针对您来的。”

    “……”

    其他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长孙无忌朝席云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刺激人的话了,没看到李二都要气炸了嘛。

    “不过,总算知道对方的目的了,这倒也是件好事儿,就是可怜了庄子里的那些人,死得不明不白……”席云飞幽幽叹了口气。

    却不见李世民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是又紫又黑。

    用过早膳后,席云飞告辞离去。

    虽然没有查出幕后之人的身份,也没有找到石油的下落,但对方总算是有所行动了,就不怕找不到对方的马脚。

    李世民为了当皇帝,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有人跳出来打他的脸,也实属正常。

    席云飞一夜没睡,困得不行,既然对方是针对李二这个天选之子,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历史上,李二并不是被火烧死的,知道这一点,席云飞感觉可以回去睡个好觉。

    老爷车驶入永昌坊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坊卫拦着了他,并递给席云飞一张请帖。

    “方才有一位如家客栈的管事送来的,说是波斯国的爱丽丝小姐想邀请郎君到鸣新坊一叙。”

    席云飞接过请帖,朝防卫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而后关上车窗,驶入公主府。

    开车的王大锤看了一眼席云飞手里的请帖,提醒道:“郎君,非常时期,还是不要随意外出的好。”

    席云飞翻开来看了一眼:“没事儿,韦氏的鸣新坊我去过,左右是午后,就当是去听曲儿吧。”

第九七八章:不识字

    皇庄被烧,多大的事儿啊,救火的山民都叫了大几百号,然后,消息没有封锁住,飞了。

    长安城周边的皇庄还是很多的,大抵都围绕着几条主要的水系分布。

    像李世民的这个庄子,是早期他还是秦王的时候,李渊赏赐给他的一处大牧场。

    因为距离洛阳比较近,李世民的天策府就在洛阳,这里一直都是李世民的养马之地。

    百姓们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八卦了,李世民刚刚登基满一年,就被人烧了家,消息的劲爆程度,不亚于某个村的老母猪一夜之间集体怀了孕。

    有人说是刻意报复,毕竟咱们这位爷为了当上皇帝,杀了不少人,总有几条漏网之鱼。

    有人说是上天见不惯他弑兄囚父,这才引来天火给他一点警告。

    众说纷纭之下,消息越传是越离谱,到得最后,又提起了李世民帝位不正,甚至有人要他把皇位归还给已经开始养老的李渊。

    睡到午后才起来的席云飞,一边吃着木紫衣精心准备的膳食,一边听着王大锤讲述这些有趣的街长里短,暗道某些人怕是在作死,李二再怎么兼听则明,也听不惯这样的话啊。

    王大锤接着说道:“上午的时候,朝廷已经派出大量人马前往城外的几处皇庄搜索,没想到还真的从几处皇庄的隐蔽之处,找到了数量不等的石油,想来是还来不及引燃就被人发现了。”

    席云飞喝着鸡汤,闻言,笑着说道:“没想到这群人这么狠,为了报复李二陛下,直接就要把他的产业都烧得一干二净。”

    王大锤微微颔首,蹙眉道:“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席云飞抬眼看他:“怎么说?”

    王大锤右手抱胸,左手托着下巴:“郎君试想一番,若你是对方,你会只烧一处皇庄吗,既然是报复,为什么不同一时间烧了所有皇庄,为什么要等陛下反应过来,刚好阻止了这场暗袭?”

    “……”席云飞愣了愣,嘀咕道:“有道理啊,对了,所有石油都找到了吗?”

    王大锤‘嗯’了一声:“应该是都找到了,除了已经引燃的那些,剩下的都在几处皇庄的四周找到的,满打满算,最少也有三千多桶。”

    “与德克士当初提供的数量相符吗?”席云飞眉心一挑,急忙追问。

    王大锤神情一怔:“这个……不好说,当初德克士也没有提供具体的数字,只是大概知道有几千桶石油……郎君是担心对方还有一批石油没被发现?”

    席云飞放下调羹,好心情荡然无存,缓缓应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你看看,他这么做,好像是故意让我们大家以为,石油已经都被发现了,从而放松了警惕不是吗?”

    “那?”

    “你立刻将消息告知张将军,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陛下的皇庄估计不是对方的真正目标。”

    王大锤眉心拧起,急忙点了点头,抱拳离去。

    目送王大锤的背影,席云飞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如果真是为了报复李世民,那就不应该只是烧皇庄那么简单了,要知道,整个太极宫都是木头打造的,烧起来,一定很……

    摇了摇头,席云飞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铺着白雪的墙檐,面露忧忡的说道:“究竟是谁?”

    ···

    ···

    时间来到申时末,席云飞如约而至,走进灯火通明的鸣新坊。

    初冬季节,天黑得很快,长安的纬度不算高,但下午四点多就已经看不到夕阳了。

    天边的落霞隐入乌黑的云层中,预示着明后两天可能又是雨雪天气。

    街上的行人们大体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有些白脸书生手里,还端起了袖炉。

    鸣新坊经过崔琰的抄诗事件后,生意比往日更加火爆许多。

    与之相比,隔壁不远处的文征阁,几乎是门可罗雀。

    走进大厅,发现桌椅早已经被人坐满,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却是大厅里几个拐角和柱底下都点了煤炉,有小厮专门看顾着门窗,不时开窗透气,可谓细心周到。

    席云飞是被管事一路领着到三楼包厢的。

    原本在二楼等待席云飞的爱丽丝,也被管事安排人带了上来。

    三楼的这个包厢,本是韦氏族人独享的交际场所,普通宾客是不能上来的。

    相比于一楼的嘈杂,二楼的拥挤,这里就显得得天独厚了许多,精致的装潢堪比宫廷大内。

    爱丽丝没想到自己邀请的席云飞,最后反而沾了席云飞的光,此时有点坐立不安。

    席云飞倒是不觉得什么,吩咐管事安排人上来弹琴助兴后,开门见山的问道:“爱丽丝小姐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爱丽丝摇了摇头,又立马点了点头,有些亮黄的眉毛微微蹙起,娇声道:“我,其实是来提醒郎君的。”

    “哦?”

    爱丽丝一脸忐忑的说道:“其实,今日邀请郎君,是受爱德华之托,不过,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我担心他对郎君不利,所以,还请郎君多多提防他一些,免得他做出什么傻事。”

    席云飞微信微蹙:“你是说,今天是爱德华让你把我约出来的?”

    爱丽丝连连点头,如实说道:“是的,他说他想当面问问你,为什么要害死他的叔叔。”

    席云飞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沉声道:“那他人呢?”

    爱丽丝愣了愣:“他说如果你同意见他的话,让我拿着烛火走到窗边站一会儿,他就会出现。”

    “我……”席云飞豁得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戒备的看着面前的爱丽丝。

    你娘的,拿着烛火站在窗边,怎么就这么像是在给信号呢?

    这姑娘是在逗我吧?

    还要那个爱德华,他既然想见我,为什么不直接出现?

    就在席云飞惊疑不定之际,包厢们推开,管事带着几个丫鬟,还有两个乐师走了进来。

    见到席云飞的反常举动,管事先是一怔,接着挥了挥手,让丫鬟们先上酒菜。

    “郎君,这是?”管事走上前恭敬的看着席云飞。

    席云飞此时心中十分的不安,但他却忽然想起什么,瞬间换上一副淡漠神情。

    “无事……”

    就在这时,席云飞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循着这股气味,视线惊恐的落在一个丫鬟手里的酒壶上……

    哪个傻逼要害我,这么重的石油味儿,当我闻不出来?

    席云飞心中好气又好笑,指着那个酒壶问道:“这酒是哪里来的?”

    管事愣了愣,先是看向那个丫鬟,接着急忙上前,拿起酒壶闻了闻,急着暴跳如雷的说道:“混账东西,这是酒?你是不是傻?”

    小丫鬟不知所措的看着管事:“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是按照您的吩咐,从仓库最里侧的酒桶里倒的,奴,奴婢也觉得气味不对,可奴婢不懂,以为是新出的好酒……”

    “那酒桶上写着酒字?”席云飞气笑了。

    不曾想,小丫鬟摇了摇头:“贵人恕罪,奴婢,不识字!”

第九七九章:无路可逃

    文征阁。

    爱德华魂不守舍的站在三楼的露台外。

    在他身后,还有几个藏在黑暗中的人,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不远处的鸣新坊。

    爱德华手心冒着冷汗,嘴上不时嘀咕着:“怎么还没到,怎么还没到……”

    而爱德华的视线,正是之前爱丽丝预定的二楼隔断出来的小包厢。

    此时,他还不知道,因为席云飞的关系,爱丽丝已经到了三楼的大包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眼看着夜色降临,放生湖上开始多了许多画舫游船,不时有琴声随着凉风入耳。

    “来了!”

    爱德华一直注视的那个窗户,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只见一个女人拿着烛台不停晃动着。

    在黑暗中没有出声的几人,此时也集体站了出来,为首一人,赫然是清河崔氏当代家主,崔琰。

    此时的崔琰,眼里布满了狂热与狠厉的神情,看了一眼晃动的烛光,沉声道:“你害了我儿一条命,今日,老夫就要拿你的命来偿。”

    爱德华走到崔琰跟前,不安的说道:“崔家主,我已经按照你的安排,把人约见到鸣新坊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真的要去见他吗?”

    崔琰抬头看了一眼爱德华,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含笑道:“爱德华王子不是想为德克士阁下报仇嘛,你看着便是。”

    正说着,崔琰身后一个汉子从袖口里拿出一盒火柴,点燃了放在一旁的火把,火把呲呲想起,很快便燃烧了起来。

    火光照在露台上的几人脸上,除了浑不知情的爱德华,其他几人都是透露着狰狞与阴鸷。

    汉子提起火把,走到露台边上,朝对方晃动了几下,接着直接将火把丢进放生池内,露台上瞬间又变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爱德华愣神之际,对面的鸣新坊忽然响起一阵轰鸣声,接着便看到画舫的船舱位置,爆发出一道炙热的火光,火焰转瞬间便吞噬了整艘鸣新坊。

    “……这?!”

    爱德华一脸惊恐的朝崔琰看去,接着才想起爱丽丝还在鸣新坊里,惊怒道:“你,你利用我?”

    崔琰望着熊熊燃烧的鸣新坊,眼里跳跃着奸计得逞的精光,听到爱德华的质问,眯着眼看向他,嗤笑道:“利用你又如何?”

    爱德华被他这么一看,顿时遍体生寒,视线朝崔琰身后几人望去,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一切早有预谋,崔琰右手一抬,指着爱德华吩咐道:“处理干净一点。”

    “是!”那几个大汉闻言,不由分说的上前,将爱德华五花大绑起来。

    “崔家主,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波斯帝国的大王子,我的父亲是伟大的得胜王库思老二世……”

    “聒噪。”

    啪的一声,其中一个大汉迎着爱德华的脸就甩了一巴掌,力道自大,直接将爱德华嘴里的牙齿都打落了几颗,啪嗒混着血水落在甲板上,被火光的映射下,多了几丝腥气。

    爱德华直接被这一掌打蒙了,浑浑噩噩的看着崔琰,蓝色的眼睛慢慢变得灰白,毫无生机。

    崔琰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牙齿和血水:“别弄脏这里,抬走吧。”

    “是。”大汉抱拳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

    原本熊熊燃烧的鸣新坊忽然发出一道木头崩断的声音,紧接着,画舫从中间断开,船头船尾各自翘向两边……露出了一艘完好无损的画舫。

    鸣新坊,又唤作:鸣新舫,是由两艘巨大的花船改造而成的连舫。

    见到这一幕,崔琰原本得逞的心情,忽然泛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急忙转头朝水里,还有岸边看去,接着双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看向火海对面,那艘完好无损的画舫。

    而画舫三楼的露台上,一道恨得他咬牙切齿的身影,正举着望远镜,朝他挥着手……是了,火烧了这么久,对面竟然没有人逃跑或者跳水,难怪,难怪……

    “这小崽子!”崔琰见状,不怒反笑,只是笑得有些难堪。

    没想到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得最后也没杀掉这个臭小子。

    崔琰气得牙痒痒,收回视线后,瞥了一眼爱德华,朝一旁的手下吩咐道:“直接杀了他,千万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几个手下此时也发现了计划落空,目标人物不但没死,还发现了他们,相视了一眼后,同时朝崔琰点了点头,提起五花大绑的爱德华,就打算毁尸灭迹。

    不料,那大汉的手刚刚伸向爱德华的肩膀,不知道哪里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啊~”

    就见那大汉的手掌好似被什么打穿了,鲜血夹带着碎肉骨头,喷了爱德华一脸。

    崔琰吓了一跳,急忙朝身后几个手下背后躲去。

    几个手下也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此时不但不惊,反而冷静的抽刀将主子护在身后。

    至于那个手心被打穿的大汉,在短暂的失神后,也冷静了下来,撕掉衣摆,迅速处理起伤口。

    远处,隔着火海的画舫上,席云飞拿出一个大声公,笑着喊道:“崔家主,别急啊,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与爱德华聊聊呢,您就这么把人给杀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声音穿透熊熊燃烧的大火,像是炽热的巴掌,一掌掌打在崔琰的老脸上。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崔琰气得浑身发抖,死死的盯着火光中的那道身影。

    围在一旁的汉子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倒是那个处理了伤口的大汉走了过来,沉声道:“主人,事不宜迟,我让他们先护送你出城吧,长安是不能呆了,这小子是个狠人!”

    崔琰此时也动了落跑的念头,清河崔氏的家主之位,他已经做不了多久了,之所以破釜沉舟的要杀了席云飞,不止是因为他害了自己的儿子,更多的,是他把自己从家主之位上拉了下来,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人生。

    “此仇不报非君子!”

    崔琰临走前,还不忘朝席云飞的方向咬牙切齿的放了一句狠话。

    那手上还在滴血的大汉见状,急忙朝几个手下吩咐道:“你们一路护送主人回山东,记住,走水路,先出海,再北上。”

    几人重重点了点头,身为死士,他们早将一切交给了崔琰,崔琰死,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就要跟着陪葬,所以,不管任何时候,保住主人的性命都是第一要务。

    只是,他们真的能够离开得了长安吗?

    天空中,一道道嗡嗡声从四面八方夹击而来。

    四道白色的强光从天而降,将整个文征阁照得犹如白昼。

    飞艇上,席开山站在玻璃幕墙后面,一脸心有余悸的盯着露台上逐渐陷入绝望的崔琰。

    今夜,要不是席云飞偶然发现船舱里藏着大量石油,怕是他就要失去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了。

    这是任何一个父亲都不能接受的打击……此时的席开山,恨不能手撕了崔琰。

第九八О章:视而不见

    “二郎,你想好如何处置这崔家老儿了吗?”

    席云飞面对父亲的疑问,摇了摇头,指了指皇城方向。

    崔琰不止要对付自己,还趁机烧了李世民的皇庄,让皇室颜面大跌。

    自己就算不对付他,李世民也会抓住机会,狠狠的打压一番世家嚣张之气焰的。

    崔琰嘛,毕竟是清河崔氏名义上的家主,若是自己对他动手,恐怕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以前小家小业的,自己爽了就完事儿,现在不同了,家大业大的,牵扯的利益也广。

    未免一些人情主动找上来,搞得自己不好做人,还是将这个麻烦丢给李世民好了。

    席开山收回视线,欣慰的点了点头,对于席云飞这样的做法十分满意。

    “既然要交给陛下,那你就不要插手了,回头若是有人寻来,你最好不要见他们。”

    面对父亲的提醒,席云飞微微颔首,表示领会。

    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崔琰,席云飞撇了撇嘴,转身离去。

    翌日。

    鸣新坊被一把大火烧了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之间传开了。

    不过,作为始作俑者的崔琰,却没有半个人提及。

    李世民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只是让大家以为鸣新坊走了水而已。

    而朔方商会的飞艇之所以出动,也是为了救人,舆论的引导很及时,给世家留了面子。

    朝会的时候,新贵族吹响了炮轰的号角,一个个站出来怒斥这些世家胆大妄为,蔑视皇权。

    朝堂上近七成的官员都出自世家,此情此景之下,他们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特别是清河崔氏的几位官员,早已经收到家族的密令,必要时,可以明哲保身。

    错就是错了,崔琰烧了皇庄,还企图在京城纵火杀人,无论哪一条都是重罪。

    若是放在以往,几个世家唇亡齿寒,没准还会花大代价包庇于他。

    可惜这次牵扯到了席云飞这个大金主,就算博陵崔氏和太原王氏有心,也不好意思站出来了。

    最后的结果,崔琰被判流放三千里,到崖州去挖矿。

    这几乎相当于是死刑了,只是缓期执行而已。

    朝堂上分成两股风向,新贵族兴高采烈,老贵族一片凄凉。

    消息传到公主府的时候。

    席云飞正在院子里摆弄着一个轮盘拨号电话机。

    木紫衣跟几个丫鬟围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不时问几个有趣的问题,让席云飞哭笑不得。

    “那婢子以后叫郎君吃饭,就不用跑到院里来了吗?”

    “嗯,只需要在餐厅的电话机上转出零零一这三个数字就行。”

    “那郎君要招呼婢子呢?”

    “……这就要看你在哪里了。”

    “这样呀,那婢子是不是要先跑过来告诉郎君,这样郎君就好找到婢子了?”

    “……”

    “傻丫头,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木紫衣好笑的点了点头小丫鬟的额头,转身问席云飞:“能不能在落岭涧也安装一台电话机,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跟干娘说话了。”

    席云飞点点头:“当然可以,落岭涧本来就有线路预留,回头让王大锤跑一趟就行。”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木紫衣一脸期待的看着桌上的电话机。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忽然铃铃铃响了起来。

    席云飞朝木紫衣看去,后者先是一怔,接着按照席云飞教的,拿起话筒。

    话筒对面,传来平阳公主李秀宁带着试探性的声音。

    “是二郎吗?”

    木紫衣显然认出了干娘的声音,低头看向笑眯眯的席云飞,又是惊奇又是幸福的瞪了他一眼,急忙应道:“干娘,是我,紫衣呀!”

    “啧啧,这电话恁的神奇,你在长安府里?”

    “嗯,在府里呢,二郎也在,方才我还让他给您那边也安一个电话机呢,没想到……”

    “呵呵呵,王队长一大早就过来了,电话这才装好呢。”

    母女俩聊着聊着,全然忘记了一旁席云飞的存在。

    历史上第一桶电话粥就这么诞生了。

    席云飞乐呵呵的起身,抻了个懒腰。

    这时,女卫青燕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见到席云飞,抱拳一礼道:“郎君,崔氏几位族老联名求见,我怎么赶他们都不走,脸皮子厚的过城墙,说您不见他们,他们就赖在门口不走了。”

    席云飞闻言一怔,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波了,早上下了朝后,太原王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在长安当官的几个人就曾经来过。

    不过,席云飞听从父亲的嘱咐,统统不见,这个时候,见了面肯定就是一通避之不及的求情加卖惨,要是自己一个心软,怕是就真的要放过崔琰了。

    “你去告诉他们,我昨晚差一点就死在崔琰的阴谋诡计之下,若换做是他们,他们会不会以德报怨……算了,让他们赖着吧,多说无益。”

    席云飞挥了挥手,原本好好的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

    这时,与平阳公主煲完电话粥的木紫衣走了过来。

    “二郎,干娘知道了你的事情,她让我跟你说哦!”

    “说什么?”

    木紫衣指了指身后桌子上的电话:“干娘说,这东西可能帮你度过难关,让所有人对崔琰视而不见……”

    ···

    ···

    入夜,公主府外的广场上,灯火通明。

    几个世家的族老以及在长安当官的人物,齐齐聚在一起,只为见席云飞一面。

    家里的管事们安排了食物酒水送过来,一行人席地而坐,该吃吃,该喝喝。

    所谓唇亡齿寒,态度摆在第一位。

    他们今日就在这里不回去了,最起码该有的态度拿出来,往后互相追究起来,他们也没有对清河崔氏袖手旁观过,说出来也好听一些。

    至于真的不吃不喝,逼着求见席云飞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崔琰那么做,无异于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在座的世家,哪个不是席云飞的合伙人?

    博陵崔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这三家暂且不说,京兆这边,韦氏、长孙氏、苏氏、杨氏、张氏……都跟席云飞有业务上的往来合作。

    特别是韦儒奕,还曾经被崔琰威逼利诱过,就这样,他今日也在这里喝了一天的西北风。

    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态度,同为老贵族,该有的态度拿出来就行了,真的让他为了崔琰去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可能!

    吱吖一声,公主府的侧门打开。

    女卫青燕手里抱着一叠帖子,看了一眼好吃好喝的一行人,眼泪闪过一丝鄙夷。

    “这是郎君给你们的邀请函,他让你们看了之后,再想想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耗着。”

    说着,青燕将帖子往一旁站着的不知道是哪家的管事手里一扔,便返身‘哐’的一声把门关上。

    韦儒奕等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急忙丢下手里的肉骨头和酒杯,抢了一份帖子看了起来。

    也就是十几个呼吸左右,人群中,有人拱手一礼道:“诸位,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某就先回去了,咱们来日再聚。”

    “咳咳,老夫近日偶感风寒,这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诸君,老夫还得回去喝药,这就先告辞了……”

    不到一炷香功夫,公主府前的小广场便人去楼空,就连地上的垃圾都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

    紧闭的侧门缓缓打开,女卫青燕瞥了一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急忙关上门,跑去与席云飞报信……那群老不要脸的,终于都走了,好神奇啊!

第九八一章:崔信

    十一月初三,长安真的变成了白色的。

    连续下了五天的雪,街道上的商贩们,早已习惯了出门穿上一件蓑衣。

    街道拐角的柿子树下,几个裹成粽子一样,圆滚滚的孩童,正用竹竿挑着水晶柿。

    有个小胖墩在树底下用衣摆接着,可是,失败了好几次,其中一次柿子直接砸在脸上。

    疼得小胖墩嚎啕大哭,却不是头疼,而是看着一身的柿子水,生怕回家后,会遭爹娘板子。

    水晶柿子是一个短暂出现的美食,一般都是冬初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吃到。

    这个时代没有人工保存的高超手段,一般摘了就要吃,否则就变成普通柿子了。

    席云飞收回视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打柿子他可是高手,但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二郎笑什么?”

    木紫衣也收回视线,看着那孩子身上的新衣服被柿子弄脏,不由得惋惜。

    “没有,我只是笑他们不够专业。”

    木紫衣闻言,来了兴致:“二郎也打过柿子吗?”

    席云飞点了点头:“泾阳也有很多柿子林,小时候跟大山打过几次……吧。”到得后来有些心虚,毕竟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

    两人有说有笑的,车子开到了东市。

    再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年岁了,街道上不时能够看到外地人行色匆匆的身影。

    不少在长安讨生活的富商们,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年货,这个年头回一趟家不容易,路程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个来月,这还要看老天爷面子,要是大雪封山,那就回不去了。

    所以,早早的,已经有人在采购大批物资,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些在京城讨生活的人也不例外,有些是山西的,这就算近了,大部分都是山东,或者江南一代的富商。

    往年的话,采购的事情肯定都是交给下人去办理;但是,今年的情况特殊,他们要买的东西,只有朔方商会才有出售,交给下人,他们不放心。

    黄金老爷车在朔方商会长安分部门口停了下来,门口排队的人主动让出了一条道,不少人见到席云飞,还主动上前搭话,席云飞不管认不认识,都回以温煦的笑脸。

    走进一楼大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其实都不用准备煤炉的,大厅里这么多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堪比大型火炉。

    “郎君!”

    “见过郎君!”

    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三分恭敬,七分的畏惧。

    虽然消息封锁得很好,但崔琰的事情还是或多或少传扬了一些出来。

    席云飞对此笑而不语,挥了挥手,牵着木紫衣的手,直接朝后院走去。

    两人刚刚走进后院,就听到一群大老爷们囔囔的声音。

    其中嗓子最大的那个,席云飞认出来了。

    “程叔,秦叔、李叔,几位叔伯好!”

    席云飞拱手抱拳,一次性把礼都行了,他这人怕麻烦。

    好在,院子里这群大老爷们也不在乎这些。

    程咬金,前一天还在朔方练兵呢,昨天收到一则消息,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回来。

    朔方距离长安,其实不算远,飞艇跑一趟也就两个时辰而已。

    “二郎来啦!”

    秦琼坐在一张藤椅上,手里抱着一个袖炉,尽管身子骨调养得不错,但每到冬天,他还是会畏寒。

    席云飞与木紫衣点了点头,后者朝在座诸位敛衽一礼,便施施然朝一旁的偏厅走去,把院子留给男人谈事儿。

    “抱歉,本来约好今日去城外看雪的,收到您老的消息我就赶过来了。”

    席云飞走到程咬金跟前,却不是跟程咬金说话,而是他旁边的一位老型男。

    “哈哈哈,第一次见面,老夫崔信。”

    崔信就是程钰琪的外公,程崔氏的父亲,也是清河崔氏的族老之一,今年不过五十有八,与李渊同岁,但单是从外貌上看,他比李渊可是要年轻太多了。

    黑中带灰的头发打理得十分规整,头上带着一顶幞头,外面还照着时下年轻人中非常留下的网巾,身上的打扮也是不凡,儒生广袖之上,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紫色貂皮大坎肩。

    席云飞见过几次程崔氏,此时从崔信的脸上,却是不难看出父辈基因的重要性,要美,美一窝的那种……

    “云飞见过崔公!”席云飞有点嫉妒这个老头子了,要是自己年老了也这么帅气,那不是三到八十岁通吃?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崔信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席云飞,好似在看一件宝贝,有好似在审视这个未来的孙女婿。

    席云飞先是心中一咯噔,难道这老小子有龙阳之好。

    对了,崔琰,难道他也是为崔琰而来?

    崔信见席云飞脸上连连变色,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老夫也是三房的。”

    “那我就放心了。”席云飞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院子里先是一静,接着不知道是谁噗嗤一笑,继而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崔信没好气的摇了摇头:“你小子倒也是个真性情,难怪能与知节走到一起。”

    旁边的程咬金无辜躺枪,黑着脸佯怒道:“老泰山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跟这小子走到一起了,人家连电话机的事情都不跟我说呢!”

    说着,还不忘朝席云飞撇了撇嘴,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席云飞这才知道,这个混不吝忽然回京,竟然是为了电话而来。

    短暂的相识后,崔信当之无愧坐在首座的蒲团上,席云飞挨着他坐在左边。

    至于另一侧却是空了下来,席云飞看想程咬金,程咬金使了个眼色,示意还有人没到。

    便在这时,门口甄有财的身影不时闪现,席云飞会意,与崔信等人打了个招呼,起身走去。

    甄有财算是这个大冬日里的另一道风景线,此时穿着开衫长袍,额头上满头大汗,脸上也红扑扑的,见席云飞走来,急忙说道:“郎君,外面出事儿了。”

    席云飞眉心微蹙:“什么事儿这么惊慌?”

    甄有财看了一眼院子里煮茶对雪的大人物们,视线落在那个空着的蒲团上,苦着脸道:“是荥阳郑氏的人,他们跟排队的客人们起了冲突,那郑氏的郑公子还指使随从把人给打了。”

    “荥阳郑氏?”席云飞若有所思的朝院子里的崔信看去……

第九八二章:郑善果

    “电话么,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何止有趣,如果真的可以远距离实时通话,那对战略上的影响可就大了去了。”

    “没错,这段时日,我们在朔方经常使用对讲机通信,说真的,称之为神器也不为过。”

    “如今二郎拿出来的电话,可以说是对讲机的衍生品,不,应该是进阶品。”

    “知节,这事儿你一定要跟我们几个站在一条线上,电话干系重大,若是可行,最好控制在小范围之内使用,如二郎这般大张旗鼓的宣传,我担心神器被敌国利用了去啊。”

    最后说话的人是屈突通,算是如今大唐武将中年岁最大的人了,今年已经七十一岁。

    玄武门之变后,便被李世民派往洛阳镇守,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为了皇庄被烧的事情而来,恰巧得知了电话机的事情,顺便来凑个热闹。

    屈突通是一个性格刚直,敢打敢拼的老将军,虽然七十一了,还一身伤病,但他从来没有放下过武略专研,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提升大唐的军事筹码。

    电话机的出现,无疑正中他的心门,特别是前些日子的皇庄被烧事件,若是当时皇庄里有一台电话机存在,或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损失那么多马匹了。

    在屈突老将军看来,崔琰一个调虎离山之计,直接烧了李世民一千多匹战马,死伤军士仆役三百多人,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屈突通,复姓屈突,单名一个通,字坦豆拔,昌黎徒何人(今辽宁锦州市),奚族。)

    面对老将军的提醒,在座几人都是面面相觑,程咬金无语的瞥了一眼院门口的席云飞。

    “老哥哥,你当真以为咱们几个人……能够左右他的想法吗?”程咬金反问道。

    屈突通闻言一怔,眼睛的鱼尾纹更加密集了几分,关于席云飞,他了解的其实不多,站在他的立场上看,一切为了大唐好的,都是自己人。

    席云飞不管是在朔方的所作所为,还是在长安这半年来的一些贡献,无疑都在表明,这是一个为国为民的有志少年。

    当然,最让屈突通欣赏席云飞,还是席云飞关于万族大会的构思,以及席云飞面对一些外族人和外邦人的态度,同样作为少数民族出身的屈突通,甚至都做不到席云飞这么好。

    “崔信,你小子别发呆了,倒是说句话啊!”

    屈突通无言以对,只能朝崔信求救,电话机对于大唐战略部署的重要性,想必在座几人都是了解的,无论怎么说,也不该由自己来当这个坏人才对,而崔信没准是席云飞未来的姥爷,他说话多少是有点用处的……

    崔信的视线从院门口收回,因为席云飞已经走了回来,而且脸色不是很好看。

    院子里的几人同时回头看去,席云飞看向崔信,含笑道:“崔公,门外有人闹事……或许需要您出面了。”

    崔信等人先是一怔,程咬金大咧咧的喝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在你这里闹事,还要老崔出面去处理,难道,是清河崔氏的人?”

    席云飞摇了摇头,直言道:“荥阳郑氏的。”

    “……”

    崔信眉心微蹙,点了点头,直接起身说道:“这事儿是老夫失礼了,谢过二郎。”

    “不用谢,小事儿而已。”

    席云飞心安理得的接受崔信的歉意。

    毕竟,他完全可以不告诉崔信,直接把那闹事的郑公子抓起来。

    众人来到门口的时候。

    围观的人群已经被赶来的衙役隔开了,街道上空出一片空旷的地带。

    地上,几个穿着还算贵气的中年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边上站着几个护院打扮的汉子。

    而那些汉子身后,两辆马车刚好跳下人来。

    当先一人,年岁不大,桀骜的神情和打扮,无疑在告诉所有人:本公子不好惹。

    而后面那辆马车,则走下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此人不是当初在朔方出现过的**,而是荥阳郑氏目前在朝最有声望的郑善果,历任民部、礼部、刑部尚书,今年刚刚任职岐州刺史。

    郑善果的母亲,出身清河崔氏,刚好是崔信的亲姑姑,两人即是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甚密。

    当初,郑善果曾与崔信提过,让程钰琪嫁给他的长孙郑钰,这事儿在朔方的时候,几个公子哥还曾提起过,顺便揶揄了一番郑钰,郑氏得知程钰琪倾心席云飞后,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关于郑善果,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传闻唐玄奘陈袆还是沙弥的时候,在举行科举的那一天,刚进净土寺的小沙弥陈袆早早地站在了公衙门外。

    被主考官大理寺卿郑善果看见,当时就问他为什么要出家?

    一句久存心底的话从陈袆嘴里脱口而出:“意欲远绍如来,近光遗法。”

    郑善果见他生的相貌端丽,又惊佩他的浩壮志气,就破例让他参加了考试,最终被破格录取。

    后来,郑善果向同僚表示:“我看他很有成佛的风骨,将来必能成为佛门伟大的人才。”

    就这样陈袆在净土寺出了家,从此他拥有了一个法号“玄奘”。

    说回此间。

    站在那群汉子后头的桀骜青年,便是被‘绿’了的郑钰。

    此时,见到席云飞等人出现,郑钰脸色一变,急忙朝身后的祖父郑善果看去。

    郑善果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先是与崔信遥遥点头致意,又朝程咬金等人拱手一礼。

    最后,走到近前,朗声道:“方才发生的事情,在场可有人出来为我孙儿主持公道。”

    话音一落,席云飞愣了愣,难道还有反转?

    崔信走到席云飞身后,附耳道:“郑家公人如其名,正身奉法,甚有善绩。”

    席云飞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抬眼朝一旁的甄有财看去。

    甄有财会意,赶紧去找刚刚目睹了一切的伙计问话。

    却不料,地上那几个中年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起朝郑善果躬身一礼。

    为首一人道:“不知郑公当下,某方才口出狂言,实为不该,对小公子的妄言,也请郑公看在小的不知情的份上,放过小的一马。”

    郑善果脸上依旧是春风一样的笑容,看向自己的孙儿,问道:“方才他们说你几句狂妄话而已,如今你也把人打成了重伤,可谓以直报怨,心中的气是否通透?”

    郑钰低着头,拱手道:“孙儿知错了。”

    “那就好。”

    郑善果回头与随从吩咐道:“拿些银钱出来,打人总是不对的,汤药费,武侯亭的罚资,你带着钰儿去当面缴清。”

    随从恭敬称是,带着郑钰便与赶来维持秩序的衙役攀谈起来。

    郑善果解决了此间事情,才走到席云飞等人面前,笑着拱了拱:“孩子不懂事,让诸君见笑了。”说着,侧着头看向席云飞,眼里带着几分探究与欣赏的意味。

第九八三章:真香

    古代选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既不能是残疾有缺之人,还对身高和长相有一定的要求。

    后世许多影视剧中,经常出现一些三角眼,尖嘴猴腮的县令,其实在古代都是不可能出现的。

    郑善果算是长相周正的代表人物,不凡的出身和学识也让人敬佩。

    但他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颜值主义者,否则也不会对帅气的唐玄奘另眼相待。

    这点从他与崔信能成为好朋友就不难看出来了,崔信的颜,就算是人到暮年也非常能打。

    席云飞长相可以说是俊秀,又因为正在发育,脸上的棱角渐渐变得分明起来。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允文允武的少年郎,帅还是帅的。

    第一印象很关键,郑善果此时就对席云飞很是慈善。

    要不是知道对方取向正常,席云飞好几次都要借故遁走了。

    煤炉上的铜壶滚了又滚,蒸汽在寒冷的空气中飘散凝结成水雾。

    矮桌上,是一台连接了电话线的轮盘式电话机。

    郑善果在席云飞一步步的教导下,拨通了一个数字。

    嘟嘟嘟……啪嗒!

    “喂,我是程咬金呐,听得到吗?”

    郑善果听着话筒里传来程咬金清晰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神奇,神奇……”看了一眼席云飞,笑着应道:“老夫听得很清楚,知节说话小点声。”

    “哈哈哈,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好东西,这玩意真的是好东西啊。”

    “知节果真在万象城?”郑善果连忙追问。

    “当然了,不信我换个人说。”“喂,小郑啊,是我!”

    郑善果闻言一笑:“屈突老将军,老夫就比你小几岁,没必要小郑小郑的叫吧!”

    “小几岁也是小,规矩不能乱。”

    “……好了,既然都试过了,那您几位就回来吧,咱们还得合计合计。”

    “别啊,让老夫跟小崔也聊聊,这电话有趣得紧!”

    将话筒递给一旁等候多时的崔信,郑善果与席云飞走到一旁坐下。

    “此物当真神奇无比,不过,老夫所料不错的话,这电话机怕是离不开这条线的牵扯。”

    郑善果指着连接电话机的电话线,笑盈盈的与席云飞问道。

    席云飞微微颔首,拿起茶壶倒茶,随口应道:“驱动电话机的能量就是我们用的电,本质上来说,它跟电灯或者电视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没电,电话机就无法正常使用了。”

    席云飞说话的的时候,郑善果一直盯着他,等到他说完,才试探问道:“这个电话机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吧,若是老夫没看错,这条电话线的走向可是与万象城相反的西面。”

    “呃……”

    席云飞错愕的看向郑善果,接着嘴角微微上扬,将茶壶放到煤炉上:“郑公观察细致入微,小子不得不服,没错,有了电话机和电线还不行,要完成通话,还得经过一台大型的设备,我称之为程控系统,当然,这是我朔方商会的机密,还请郑公代为保密才好。”

    郑善果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捻须笑道:“也就是说,没有了那台……程控系统,就算有电话机,并且连接了电话线,也没办法通话咯?”

    “那是当然!”席云飞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郑善果也端起茶杯,神色微微松了几分:“那老夫就放心了。”

    一个时辰后。

    众人在万象城三楼的包厢里汇合。

    方才玩电话机,玩得忘记了正事儿,酒过三巡后,众人还在聊着电话机的事情。

    这时,郑善果起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老夫以为,就让席小友自己去折腾吧,我们都老了,眼界不一定跟得上他的思维。”

    “???”

    “这怎么行,小郑,咱们一开始可是说好了的,要联合起来,劝这小子把电话机用在正途上。”

    屈突通性子比较直,当着席云飞的面,就把所有人卖了。

    席云飞闻言,愣了愣,瞥了一眼尴尬无比的程咬金几人,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笑而不语。

    这时,郑善果开口劝慰道:“老将军担心的事情,无非就是电话机被敌国或者奸人利用了去,这一点,我相信席小友也一定想到了,老夫说的没错吧?”

    最后一个问句他看向席云飞。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席云飞举起酒杯抿了一个,缓缓点了点头,保证道:“几位叔叔伯伯完全可以放心,我既然敢把电话机民用,就敢保证它不会危害到国家的任何利益。”

    “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电话机面向大众推广开来,对整个大唐的发展可谓一本万利,哪怕真的有人利用他来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有信心把人揪出来!”

    席云飞没有告诉大家,他利用程控系统,是可以监听所有人对话的,但这是他为护廷八队准备的利器,不可能凭白无故告诉他们。

    屈突通满是褶子的老脸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他看来,电话机最好是由兵部掌握,这样就能将全国的军队串联起来,到时候,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仗着通讯之便,大军可以做到以不变应万变的机动性。

    但是,电话机终究是席云飞的私人所有……

    “既然这样,那老夫掺一股吧,小友不是在找合伙人嘛,老夫虽然家境贫寒,但族内还有一点薄产。”屈突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在座几人先是一怔,接着同时在心里暗骂这老小子不要脸,是谁前一刻还在反对的,眼见是不可为,下一刻就倒戈了,实在是……真香啊!

    “二郎,俺也不多要,我与你秦叔和李叔加起来,也掺一股吧,家里的钱最近都投资出去了,手头上紧了些。”程咬金第二个跳了出来。

    其他人见状,纷纷也要入股,在座唯一没有动静的,竟然是老帅哥崔信。

    就在席云飞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们的时候。

    崔信忽然举起酒杯,将美酒一饮而尽,走到席云飞身旁,揽着他的肩膀,道:“二郎啊,你和琪儿都不小了,男儿志向远大是没错,但也要先成家后立业啊!”

    “……”

    “咳咳,什么十八黄金姥爷车的就免了,到时候随随便便给姥爷送点通讯司的份子就成!”

第九八四章:棍子

    日头升起来的时候,席云飞还在床上起不来。

    昨天从中午一直喝到了晚上,怎么回来的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昨天是被一群老酒鬼灌醉的。

    房门是微微掩盖上的,透过屏风,可以看到主厅里有人影晃动。

    屋内一股熟悉的芳香告诉席云飞外面是什么人。

    这是木紫衣身上独有的气息,百闻不厌。

    打了个哈欠,席云飞掀开被子,牙齿忍不住打了个颤。

    顺手就要重新盖上被子,外面实在太冷了。

    “二郎,起来了就赶紧出来吃饭,都已经快到晌午了,你说好陪我去赏雪的,今日若是再不去,没准城外的雪就化了呢。”

    香风袭来,木紫衣绕过屏风,从烘衣炉上拿下一套白色的内衬:“快些了,衣服烤的暖烘烘的,赶紧趁热穿上。”

    席云飞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感受着内衬的温度,急忙一个翻身,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套上身,经过炭火烘烤熏香的衣服,穿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洋溢出幸福感。

    早餐是一份醒酒汤,还有几个包子,一叠泡菜拼盘,虽然简单,但胜在好吃又饱腹。

    不铺张浪费,好像是老李家的宗旨,在公主府住了这么久,貌似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

    好在,席云飞若是嘴馋了,万象城和何氏酒楼都有好吃的,偶尔去打打牙祭就成。

    木紫衣等席云飞吃完,又吩咐丫鬟们把屋子的窗户和门都打开,煤炉点了一夜,屋子里有股很重的煤油味儿。

    冷风穿过窗沿吹了进来,席云飞紧了紧衣领。

    木紫衣见状,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貂皮坎肩,虽然不是紫貂皮,但也是及其罕见的白貂皮,比市面上出售的花貂皮要昂贵许多。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保护野生动物的说法,这件白貂皮还是木紫衣自掏腰包买的,然后一针一线慢慢缝制出来的,早在夏天的时候,她就备着了,手上因此破了不少洞。

    “暖和吗?”将坎肩披在席云飞肩膀上,又帮他把坎肩整理了一番。

    佳人尽在咫尺,幽香沁人心脾,席云飞低头看向木紫衣,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俯视她了。

    “你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好在这间坎肩我做大了一码。”

    木紫衣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咳咳!”

    门口,女卫青燕的身影不合时宜的出现。

    木紫衣吓得急忙退开两步,羞赧的朝青燕望去:“青燕姐?”

    青燕促狭的看着二人,与席云飞说道:“郎君,宫里的信。”

    说着,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席云飞,正面朝上,上面有李世民惯用的飞白书。

    席云飞眉心微蹙,伸手接过:“有说是什么事儿吗?”

    青燕摇了摇头。

    席云飞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信封,又朝一旁的木紫衣看去,见她眉宇间透着几缕失落,想了想,直接把信封放到一旁的书架上,道:“既然没说,那就回头再看。”

    “二郎?”木紫衣伸手抓住席云飞的胳膊。

    席云飞含笑道:“没事儿的,况且,昨日我已经失约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与你一道去看雪,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嘛,没准明后天雪就化了。”

    木紫衣眼里满是感动,可是,那封信毕竟的李世民写的,没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席云飞解决,自己只是想去看雪而已,今日看不了,下次又何妨?

    松开席云飞胳膊,木紫衣将信封从书架上取了下来,道:“你还是先看信吧,若是有急事,便去处理,无需惦记赏雪的事儿。”

    席云飞有这个心就很好了,她可不敢奢望太多,见席云飞盯着自己一动不动,木紫衣两眼微嗔,将信封塞到他的手中,羞恼道:“赶紧的!”

    席云飞见状,哈哈大笑,抬手就捏住她的琼鼻:“遵命。”

    “……”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儿!”

    “怎么了?”

    席云飞将信纸递给她,好笑道:“新的通讯司被我迁移到平康坊了,咱们这位陛下急了呗。”

    “那?”木紫衣一脸担忧。

    席云飞却不甚在意:“不管他,今日咱们照常去看雪,回头我进宫面圣去。”

    ···

    ···

    傍晚的时候,城门两侧的摊子正在招待今日的最后一班客人。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或许下一刻就要摸黑回家了。

    贩子们抬头看天,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与新来的食客道歉,好在食材也差不多清空了,倒是一个把客人拒之门外的好借口。

    没赶上吃小食的客人们自然是气恼的,但大家都不容易,想了想,还是回家自己烤两个红薯果腹吧,换做以前,他们哪敢三天两头下馆子啊,果然人呐,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正自嘲的几人相视一笑,总之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买不到吃食,打上二两浊酒还是可以的,长安目前卖得最好的酒,自然是朔方商会的红薯酒。

    但城门口的小摊贩可进不到货。

    反倒是以往流行的绿蚁酒,如今价格低了许多,可以买回家暖暖身子。

    说笑的几人往铺子里躲了躲,身后一辆金灿灿的老爷车缓缓驶入城门。

    车上,是赏雪回来的席云飞和木紫衣。

    开车的人是王大锤,副驾驶座上,一个抱着食盒的小丫鬟挺着小胸脯,享受着路人们惊羡与恭敬的目光。

    漆黑的城门道内,王大锤打开车灯,将城门道照得亮堂,守卫城门的士兵主动将路上的行人和马车引导到一侧,让出一条宽阔的车道来。

    席云飞透过窗户,看着道路两侧的人群,目光游移之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木紫衣看见了,好奇问道:“二郎因何发笑?”

    席云飞指了指车窗外的一排胡人:“你看他们手上拿的是什么?”

    木紫衣双手撑着席云飞的大腿,半个身子探了过来,脸蛋儿贴在玻璃窗上,好半响才看清楚。

    “那是胡人的乐器?好奇怪的乐器,我只认出了胡琴和胡笳,其他的竟都不认识。”

    “呵呵,这有什么难的,你看那个,叫琵琶,旁边那个是箜篌,还有那个是胡角……”

    木紫衣一脸惊奇的扭头看向席云飞,后车厢空间较小,两人几乎可以闻到对方的鼻息。

    “你竟然都认识……呀……你这里怎么藏了一根棍子……”

    (>﹏<):“不是棍子,你别捏,疼疼疼,嘶~”

第九八五章:回娘家

    山雾浮浮,那是被暖阳融化了的冰雪,经过一个早上,蒸腾成了这般景象。

    潮湿的水泥路官道上,几架马车满载着货物徐徐而来,两侧有马队护送。

    当先带队的,是骑在白色骏马上的翩翩公子,年岁约莫二十出头,见到城墙已在不远处,嘴角露出一抹疲惫的笑意。

    身旁同样是几个骑马的汉子,有大有小,最中间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汉子抻了个懒腰,朝前头带路的青年问道:“当家的,这单送完,我们还来得及回家过年吗?”

    青年回头看了众位兄弟一眼,心中暗自计算一番后,点点头:“应是来得及的,这趟应该赚得不少,到时候给兄弟们多发一份辛苦费,大家在长安买了年货再回去。”

    骑马的几个汉子咧嘴一笑,看向青年的目光都带着感激之情。

    这时,身后第一辆马车里传来声音:“莫少侠,你们还要赶回眉山吗?”

    声音是有些清丽的女子发出的,不似妙龄女子般清脆,多了几丝妇人的幽婉。

    当先的青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帘,抱拳道:“夫人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马车里静了一会儿。

    正在几个汉子面面相觑之际,才又听到:“回去路途遥远,还望莫少侠一路当心。”

    青年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强笑着拱了拱手:“谢过。”

    之后的路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青年的心情好似落寞了几分。

    身后,几个汉子相视一眼,那灰白头发的中年汉子往马屁股重重拍了一下,赶到青年身旁。

    “当家的,要不,你莫要与我们回去了,长安多好啊!”

    “……”青年神色微动。

    中年汉子回头看了一眼当先的马车,又道:“虞家娘子如今守了寡,这次回娘家后,显然是不可能回去了,她对当家的……”

    “虎叔,莫要再说了。”青年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楼,道:“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苏夫人就算回了娘家,那也是大家出身的千金,我只是一个小帮派的头目,呵呵。”

    “小帮派?当家的,你不要妄自菲薄啊,咱们蜀山剑派在川渝可是一顶一的名头,路上谁听了咱们的名号不是乖乖的把路让出来,若非如此,赵刺史也不会让你为苏夫人护驾了呀。”

    青年愣了愣,忽然脸颊一红,没好气的看向中年:“什么蜀山剑派,你别瞎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我爹创立的是扁担帮。”

    中年汉子嘿嘿一笑:“那如今当家的不是您了嘛,您一手蜀山剑冠绝川渝,咱们不是蜀山剑派是什么,要我说,这个名字才霸气,比大当家的扁担帮牛!”

    “……”青年红着脸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果然听到马车里传来女子说笑的声音。

    除了方才说话的女子,还有两个随身伺候的丫鬟。

    见中年提起的怪名字被人笑话,青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中年:“滚开,莫挨老子。”

    中年汉子也听到了笑声,灰溜溜的放慢了马速,嘴上还嘀咕道:“蜀山剑派就是霸气嘛……”

    “客官,吃饭住宿啊?!”

    “上好的朔方绒布,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啊!”

    “羊杂碎,加了辣椒水的羊杂碎……”

    车队靠近城门的时候,熙熙囔囔的声音由远及近,城门口摆摊的贩子们卖力吆喝着。

    青年等人都是一脸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就连为首那辆那车的窗帘也掀了开来,露出一张俏丽的少妇脸蛋,红润的鹅蛋脸上同样是愕然神情。

    “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吗?”少妇与身后的丫鬟问道。

    两个丫鬟将头探出门帘,看到城门口的盛况,好奇又欣喜,左边一个摇了摇头:“不懂哦……夫人,要不要我下去找人问问?”

    少妇看着两侧往来不绝的贩夫走卒,摇头道:“还是算了,这里人蛇混杂,咱们还是先回府要紧。”

    丫鬟相视一眼,都是有点小失望,长安,她们也是第一次来。

    刚要把头收回去,旁边有人提着东西走了过来。

    白马青年目光有些游移的将手上的纸袋子交给其中一个丫鬟,道:“听说是长安时下流行的小吃,拿给夫人尝尝鲜,路上尽是吃干粮了,对身子不好。”

    那丫鬟仿佛与青年十分熟稔,接过油纸袋展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哇,好香呐!”

    青年透过门帘,隐约看到了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鹅蛋脸,介绍道:“这是酱香羊肉,还有烤土豆,旁边那些是薯片……夫人先吃着垫垫肚子。”

    这完,红着脸骑马走了,留下一个滑稽的可爱背影。

    车里的少妇注视着他,不禁莞尔,收回目光将注意力落在那袋食物上。

    车队在城门口停了下来,城卫队例行检查。

    当看到通关的路引后,小队长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急忙拉开士兵,又吩咐着大家开道。

    青年见到此情此景,不喜反忧,暗暗叹息这虞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家族,竟然让眼高于顶的城卫都这般小心对待……

    车队进入城门道的时候,迎面一道强光照射过来。

    青年一行人座下的马儿受了惊吓,差点暴走,好在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骑手,安抚了马儿后,纷纷朝那发出强光的怪物看去。

    “……这又是何物?”青年吓傻了,只见一个铁皮盒子从他面前驶过。

    旁边刚好是一个小兵卒,闻言笑着说道:“那是京兆府的公车,怎么样,帅气吧?”

    青年惊讶的望着远去的铁皮盒子,一脸不敢相信:“那是车?不用马拉就自己能跑?”

    小兵卒似乎很喜欢看他露出来的表情,洋洋自得的调侃道:“这算什么,你看你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一会儿进了城,嘴巴收着点,我怕你回头吓脱臼了,哈哈哈……”

    青年尴尬的朝他抱拳一礼,虽然被那铁皮盒子吓得不轻,但他心中还惦记着护送的任务。

    “对了,敢问兄台,虞府怎么走?”

    小兵卒一听,才想起这一帮人的来历,看了一眼为首的那辆马车,回礼道:“你们进城后,在原地稍等片刻,自然会有人来为你们领路的,方才已经有人赶去虞府知会了。”

    “如此……”青年一阵失落,强颜欢笑道:“如此,谢过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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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之盟前夕,席云飞魂穿为席君买胞弟。为了提升生活水平,利用金手指大搞乡村建设。主角智商平平,不装逼,不上战场,不理朝政。没事就喜欢整点吃的喝的,再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当然,毕竟是主角,总是要为这个时代做出一点贡献的,喜欢这类网文的朋友,欢迎光临!!!大唐第一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第一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第一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