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束缚
杨礼辉被气笑了：“行，你来考我，先让我看看你的灵兽。”
白衣女修朝兽群招了招手：“雪华，快过来。”
立刻就有女修笑道：“她居然用说话的方式召唤灵兽。”
“莫不是家养的狗。”
“快看，好像是一只小狐狸。”
雪华欢快的从兽群中跑出，一个哧溜跳到白衣女修怀里，不用说，白衣女修就是黎语凝，她向离秋借了面纱，趁着雪华挑起的猛兽骚乱混进了人群。
杨礼辉看着雪华有些发怔：“白狐？我的林子里还有这东西？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黎语凝道：“别发呆，我要考你了。”
“哼，不知天高地厚，放马过……”
杨礼辉话没说完只觉身子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人群惊叫出声，只见那条巨蟒缠在杨礼辉身上，越收越紧。
这是灵兽噬主？
杨礼辉回过神，大骂道：“垃圾，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口中唿哨不断，但那巨蟒置若罔闻，依旧收紧身子，杨礼辉怒道：“你究竟是谁，对我的灵兽做了什么？”
黎语凝抱着雪华：“什么也没做，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杨礼辉这回终于看清了：“这不是灵仙山那个白狼狐吗？”
“她叫雪华，是个女孩。”
“你不是迷乐坊的人，你是……林仙子？”
黎语凝揭掉面纱：“既然被认出来，我就不蒙面了。”
杨礼辉如受雷击，兴奋莫名：“真的是你，灵仙山匆匆一瞥，杨某惊为天人，从此日想夜想，只想余生再见你一面。”
众女修大惊失色。
“她就是黎语凝？”
“那个，现在报告衡元府就能赏黄金百两吧？”
“等等，她不是和李默在一块吗？”
杨礼辉脸色一僵，这才意识到目前处境：“林仙子有话好说，你先让白狼狐把媚术给解了。”
黎语凝摇头：“你杀了雪华父母，她才不会听你的。”
说话间，巨蟒再次收紧身体，杨礼辉痛得大叫：“雷园长，你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快把这垃圾给我杀了。”
雷园长身形甫动，一道白光便斜刺里拦住去路，杨礼辉脸色发白：“天涯剑？李……李默？”
大片淡淡灰雾弥漫开来，将空地中的所有人包围。
雷园长低喝一声：“不好。”急忙晃动手中摇铃，但灵兽却无一回应。
李默从高处飘然而落，站在场中。
雷园长怒喝：“大胆贼子，居然公然闯到修灵圣地来了，赶紧将我的灵兽还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众女修面面相觑，纷纷亮出武器法宝，对眼前这位修灵界罪人害怕至极。
李默微微转头：“只要不动手，我就不会伤害你们，我是来找你们长老的。”
杨礼辉破口大骂：“姓李的，你分宗大会耍诈羞辱我，我们坊主正到处寻你。”
李默淡淡说了句：“雪华，弄他。”
狐眼绿光一闪，巨蟒扭曲缠绕，只听咔嗒的断骨声，杨礼辉不知哪儿折了，痛得杀猪般叫喊起来。
雷园长双掌一合，灵气外放：“鼠辈尔敢。”气势很足，但李默轻打响指，雷园长立刻消失原地。
众女修吓得花容失色，雷园长的修为可是比肩正规长老的存在，在门内深受敬重，怎么一照面就被人给弄没了。
雷园长更是骇得魂飞天外，刚才还在兽林，一转眼人却从半空掉落，还没看清周围情况，眼前流光缭乱，然后人又回到了兽林。
“这是……什么灵术？”超出认知的恐惧，令雷园长不敢再轻举妄动。
李默淡淡道：“你出言制止杨礼辉作恶，所以我不杀你。”
雷园长怒道：“背叛组织逆贼说什么漂亮话。”
“这不是漂亮话，只要我想，在场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你一个坏人毫无顾忌的露脸，还会留活口？”
黎语凝生气道：“李默没有背叛组织，是衡元府诬蔑人。”
“衡元府是什么存在，怎会无端诬蔑，林仙子我劝你莫要深陷，迷途知返还有活路。”
“你们这些人真讨厌，为什么衡元府说的就信？”
李默按住她肩头：“语凝，不要争辩，我今天来，是因为十几天前姓杨的坏坯想杀我，他是迷乐坊的人，所以我找迷乐坊算账，不过既然遇上本人，我就不迁怒你们了。”
“你想杀杨长老？”
“怎么，你们希望我杀了他？”
“开什么玩笑，他是本派长老，我不会袖手旁观。”
李默看了看摇摆不定的女修们，冷笑道：“这是我和姓杨的私怨，你们谁活得不耐烦，尽可以来阻止。”
杨礼辉早就被巨蟒勒的脖红脸赤：“雷园长……快救我，坊主一定会升你的职。”
雷园长叹了口气：“老夫命都没了，还在乎什么职位。”
话虽如此说，雷园长还是灵气外放，身体膨胀撑裂外衣：“就让我看看衡元府悬赏的人，究竟是什么成色。”
李默道：“雪华，别把姓杨的弄死就行。”
“喝。”雷园长脚下引发灵爆，当先发难，看来是个近战型修士。
李默发动爆拳术，左臂同样膨胀起来。
雷园长喝道：“狂妄，二境巅峰也敢和我拼体术。”
铁拳带着狂风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在不躲不闪的李默脸上，然后穿过去了。
哎？雷园长脑子一片空白，不止是拳头，就连整个人都穿过了李默身体。
残影？幻术？
没等雷园长想明白，李默的爆拳术已经砸在其后背上。
空气被震得景色模糊，雷园长闷哼一声飞出去，身子砸断了好几棵树才止住去势。“咳咳！这怎么可能？”雷园长口吐鲜血，艰难爬坐起来：“你真的是二境巅峰？”
李默甩了甩恢复原状的左手：“如假包换。”
“只用二境法则居然打伤肌肉强化的我？”
“灵气压缩的足够密就可以。”
雷园长剧烈喘息了会：“你刚才是不是又把我传送了？”
“好眼力，我还以为自己速度够快，你不会察觉。”
雷园长惨笑：“一瞬间发动两次传送灵术，让我错过你的身体，就算是灵一商会的城主，也拿捏不到这么精确，哪有这么可怕的二境修士。”
第七百九十七章 巨蟒
李默不置可否，他不清楚灵一商会的传送法则，只知道在原始灵气的控制范围，传送灵术已经能做到收发由心，而且是不管什么浓度的原始灵气都一样。
咔嗒一声脆响，杨礼辉左腿歪折，惨叫着翻起白眼，人直接晕了过去。
雷园长喝道：“住手，年纪轻轻怎地如此残忍？”
“残忍？”李默嗤笑：“能比得过他？”
“杨长老只是轻浮了点。”
“把自己灵兽唤作垃圾，对同门女修进行骚扰，这叫轻浮？你没看过他是怎么对待灵仙山动物的吧？”
雷园长默然，顿了顿道：“你究竟想怎样？”
“很简单，杨礼辉已经三次动了杀我的念头，为了我的生命不再受到威胁，要么我杀了他，要么让他再也不能杀我。”
“都被全修灵界通缉了，还在乎多一个想杀你的人？”
李默阴森一笑：“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我今天把话放这，我不是背叛组织者，谁要是为了赏金想要我的命，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群我就杀一群。”
“果然如传闻中的猖狂。”
“猖狂？如果猖狂能让一些人好自为之，我不介意，雪华动手。”
雷园长闻言一凛，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到杨礼辉被痛醒的喊叫，巨蟒一口咬在男人不可明言之处，撕下了一块血肉。
李默怔住：“雪华，我是让你毁了他灵田。”
雪华阿的叫了一声，巨蟒在她媚术的控制下，蛇尾又给了杨礼辉一记重击，下灵田肠胃脾肝肾，肾脏最能储灵，若损坏直接影响修灵根基。
杨礼辉连受两击，再度昏厥。
“够了，给他留一个。”李默制止雪华想要废掉另一个肾的举动。
巨蟒松开瘫软如泥的杨礼辉，游移到雪华身边，雷园长急忙上前查看伤势：“小子，你心肠也忒狠毒了。”
“我留他一命已是看在迷乐坊的面上。”
“如此说来迷乐坊还要承你的情？”
“还有时间说话？再不及时医治他就要死了。”
雷园长抱起杨礼辉，恨恨看了李默一眼，转身离去，李默看向一众手足无措的女修，说道：“他可能再也做不了你们长老了，开心吗？”
女修目瞪口呆，无人敢答话，只有两名女修下意识点了点头，李默手一挥，将巨蟒收入须弥界：“语凝，我们走。”
黎语凝不忘和女修们道别：“好好修炼。”
到了四下无人处，离秋接过小须弥，李默抬头看了看，和雷园长交了会手，天上已经彤云密布。
无奈，只得赶紧和黎语凝回到须弥界，茫然四顾的灵兽们见李默出现，皆都呲牙咧嘴，无比戒备。
只听嗷呜一声，老灰将几头猛兽拱翻，站在兽群中目露王者之霸气。
李默赞许道：“不错啊老灰，论修为你是当之无愧的老大，这些灵兽就交给你和雪华来管理。”
老灰望着雪华，大尾巴得意地扫了扫。
黎语凝失望道：“可惜这些灵兽里，没有适合老灰和雪华的伴侣。”
“我倒是想在林子里再搜一搜，但毕竟是迷乐坊的地盘，还是别冒这个险。”
“嗯，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东州。”
“我知道了，你要找三君观的牛鼻子道士算账。”
李默微笑：“你怎么也称呼道修牛鼻子。”
“瑶姬姐就是这么叫的。”
“那你可知为什么这么叫？”
“书上没说，你告诉我。”
李默用手指撑开鼻孔：“道家修灵用的是腹部吐纳法，跟牛一样，所以才叫牛鼻子。”
黎语凝咯咯笑出声。
李默道：“不过我们此去东州，并不是找三君观的麻烦。”
“嗯？他们的黎风长老不也打算伏击你吗？”
“我抓了人家外事堂堂主，扯平了，再说我好不容易把追兵引到梧州，不打算再暴露行踪。”
这时，胧瑶从四合院中走出：“哇，抓了这么多野味。”
“看清楚，都是灵兽。”
“噫……不能吃啊。”
“你不是睡觉去了，怎么又跑出来？”
胧瑶打了个哈欠：“你们跑到圣地去捣乱，我总得盯着些。”
李默笑道：“你还挺关心我。”
“算是给姐姐看门洗脚的回报，对了，你刚才说要去东州？”
“嗯，我要等花海禅连接神通。”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别装，你去东州会不去东海群岛？”
黎语凝一愣：“你要去海陵仙岛？”
胧瑶靠在大门上：“铃铛的遗体就在南陵的玄冰石室，路过不去看一下，他能安心？”
黎语凝表情黯然，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李默淡淡道：“花海禅不知何时发动神通，留在东州也是无聊。”
胧瑶站直身子：“看来你已下定决心，但我得警告你，我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灵气，要是被海陵仙岛发现了，可救不了你。”
“你恢复灵气还要多久？”
“说不准，封印不仅限制我的自由，还压制我的境界，我强行唤出虚灵法相，受到的惩罚也是相应的强。”
“既如此我会小心行事，南陵熟人较多，风险不会很大。”
“重赏之下可不一定。”
李默点头：“我会注意。”看了眼黎语凝，只见她低头不语，闷闷不乐。
李默轻拍她后背：“我只是去看一眼，不会久留，你呆在这里不要出来就行。”
黎语凝强颜一笑：“没关系，铃铛妹妹一个人躺在玄冰石室一定很寂寞，我也要看看她。”
胧瑶啧啧两声，抬眼看了灰幕：“离秋有麻烦。”
李默和黎语凝转身看去，只见数十名华装修士拦住离秋去路，离秋手扶剑柄：“什么人？”
为首一名女修上下打量：“你是谁？在我迷乐坊地界做什么？”
“大道朝天，什么时候成了迷乐坊的地？”
“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也不想知。”
这时，一名锦衣老者走上前：“坊主，此女并非惹事之人。”
离秋定眼一看，正是不久前离开的雷园长，迷乐坊的追兵来得好快，居然还是坊主亲自出动。
迷乐坊主并未就此放过：“报上姓名，身份。”
离秋微微皱眉：“灵州莫家莫秋离。”
第七百九十八章 逃窜
“东北灵州的莫家？你万里迢迢跑来梧州干什么？”
“只是路过。”
“你一个灵州人路过梧州？”
离秋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李默的通缉令：“我在找这个人。”
迷乐坊主眯眼问道：“为什么来梧州找？”
“此人最后出现在南州，被通缉自然往相邻的州逃窜。”
“你倒是机灵。”
这时，一个长相和迷乐坊主有几分相像的女修走上前：“姐，别再和这个人浪费时间，不然人就跑远了。”
“妹妹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他。”
“把我儿子弄成那样，我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才能解恨。”
离秋装出关心神态：“你们也在找人？找的是谁？”
迷乐坊主冷哼：“与你无关，若不是有事在身，定罚你对我不敬之罪。”言毕，带着一干高手疾行而去。
李默冷笑：“难怪杨礼辉骄横跋扈，原来是圣地首脑的侄子。”
黎语凝哼道：“任人唯亲，这迷乐坊主也不怎么样。”
“不要小看音飞鸾。”赵红花的声音传来，只见她被戴门房搀扶着道：“她可是迷乐坊千年来第二个登上坊主之位的女修。”
李默点头：“恢复的不错，这么快能走了。”
赵红花推开戴门房，双膝跪地额头触地有声：“相救之恩，无以回报，请受妾身迟来三叩。”
咚咚咚声音沉闷，用力毫无保留，一转头，对着黎语凝又是三叩。
黎语凝上前扶起赵红花：“你这是做什么？”
“若不是你相救，我已死在崔怡坏人的脚下，何来和小松再聚之日。”
李默也走上前搀扶一把：“说到底，你背叛也是我怂恿，无需记恩。”
“逃离万照门乃我本意，若非有了小松，我才不会去争宠，你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出现了，事实上，我也没看错这个机会。”
“话说，崔怡是怎么知道你计划的？”
“是我小看了她，她一直在刘启身上留了死蝶印记，寻到了废弃矿场，招新会我一直没对你出手，她便默默怀疑，开始监视我的行踪。”
“然后你回了矿场，被抓个正着？”
“是，我觉得你没死，或许会在矿场留下联络记号，便忍不住回去看了，结果被万康正和崔怡逮个正着。”
“虎毒尚不食子，他就因为这个对你母子下狠手？”
赵红花心有余悸：“崔怡用了重刑，我怕疼受不住便全招了，万康正听到你的名字狂怒不已，把我母子丢给崔怡便再也不管，对不起，我没能守住小须弥的秘密。”
“无所谓，没有秘密能保一辈子，你对迷乐坊有多少了解？”
“毕竟是近邻圣地，多少知道一些，坊主音飞鸾从低阶弟子一路爬上顶峰，除却天赋惊才绝艳。
心机智谋更是胜人一筹，她妹妹音照就差她很多，但受其荫护，嫁了梧州名门杨家的家主，其子便是杨礼辉了。”
李默捏了捏眉心，怎么这些跋扈的公子哥后台都这么硬，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什么后台都一样了。
接下来可以预想，梧州将成为赏金修士的聚集地，只是露个脸就搅得修灵界风起云涌，想想还真是刺激。
现在的他，滋生了一股身怀冤屈对抗强权的报复心理，既然神原宗为首的修灵界容不下他，那他也要让修灵界不得安宁。
除了铃铛的仇要报，他还要查清楚当年到底有哪些人袭击了镇海将军府。
反正修灵者的寿命很长，反正他是要成大器的纯灵仙体，反正他还有小须弥以及相信他的人。
只要离秋身份不暴露，他就能一直躲在暗处，利用充足的时间来计划复仇。
就这样，一晃十来天过去，离秋带着小须弥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东州地界。
赵红花和赵小松伤势渐愈，但胧瑶的灵力依旧恢复缓慢，按照计划，李默打算在沿海的小渔村雇条船，然后潜入南陵诸岛。
但海陵仙岛自从海运外门两次遇袭后，对西边内陆的船只管理也加强起来，对所有进入东海群岛的水路实施管制，只允许登记船只及人员进出。
如此一来，无论雇船还是买船，进入东海群岛都有被拦截盘查的风险，无奈，只得让离秋化妆成外地商人，冒险进入东州城探探情况。
找了个酒楼坐下，离秋在角落里点了几个菜，静等下一步指示，而须弥界中，李默和黎语凝坐在灰幕前，只能对满桌的酒菜咽了咽口水。
黎语凝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李默道：“等。”
“等什么？”
“海陵仙岛每日有到东州的班船，会在码头停靠三个时辰再返航，期间水手会在东州城吃午饭，所以半价优惠的协议酒家是首选。”
“所以我们等的是这些水手？”
“没错，回海帮的弟兄在海运外门做事，说不定会遇上熟人。”
黎语凝恍然：“班船不会被排查，要是能混上去就能顺利去南陵了。”
“正是。”
两人盯着灰幕，此时正是饭点，一楼的大堂位置渐满，不少客人都开始无奈拼桌。
随着一阵吵闹，几个服饰统一的汉子踏入酒楼，正是海陵仙岛外门的装扮。
李默微微一笑：“来了。”
黎语凝喜道：“是认识的人？”
“对，还是吵吵闹闹的老样子。”
“那快点通知离秋姐。”
李默控制原始灵气溢出，离秋感应到怀中灰雾涌动，于是开口道：“前面的兄弟，来这里坐。”
几个回海帮汉子互相看看：“妹子你是在跟我们说话？”
“正是。”
“嗨，邪了门了，我们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几个汉子笑嘻嘻往这边走来，快到近前的时候，却被一个老头拦住去路，离秋眉头一动，手轻轻扶上剑柄。
有个汉子骂道：“老家伙，人家妹子邀请我们入座，你瞎参合什么？”
老头嘿嘿一笑：“座位又没写名字，老夫见妹子面善，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个人。”
离秋冷冷道：“我不认识你。”
回海帮汉子笑出声：“你这坏老头，居然用这么老土的方式搭讪，赶紧滚。”
滚字音拖了老长却没再说下去，几个汉子眼睛直勾勾盯住老头手心上，那一块闪着金光的锭子。
第七百九十九章 无处可躲
老头笑道：“几位爷给个面子，老夫真的有话要和妹子说。”
“这个……给我们？”
“只要让座与我。”
“嗨，尊老爱幼中夏美德。”几个汉子拿上金锭，二话不说出门而去，看方向应是转战四望酒楼。
李默顿时紧张起来，眼睁睁看老头在离秋对面坐下，此人是谁？莫非真是离秋故交？
离秋可是他前往北罗的双脚，若是身份暴露就全完了。
再看灰幕，离秋显得非常不悦：“你有何事？”
老头阴沉着脸：“你是云沐城的侍女，离秋？”
“你认错人了。”
“老夫这双眼睛，绝不会认错人。”
“我只是做胭脂生意的商人。”
老头手抚胡须：“请问离秋仙子一个人来到东州城，有何贵干？”
“我再说一遍，你认错了人。”
“哈哈哈，”老头从盘里挑出一块肉放入口中：“嗯，味道一般。”
离秋一搁碗筷：“小二，结账。”
店小二正忙得不可开交，叫道：“姑娘，你的账老人家已经结了。”
离秋站起身就要走，老头却不慌不忙道：“小须弥就在你怀里对吧？真是个掩人耳目的好手段，只不过我要是说出去，你和李默就无处可躲了。”
离秋一怔，杀气顿时锁定老头，老头伸手示意坐下：“这里可是东州城，新来的衡元府上师可厉害了。”
离秋顿了顿，随即坐回位置，双眼如利剑般直戳老头道：“你是不是想死，流云开？”
老头声音一变，嬉皮笑脸道：“哇，露馅了，离秋仙子莫生气，老夫只是开个玩笑。”
李默一巴掌捂在脸上，果然是这货。
“这么久不见，离秋仙子别冷冰冰的嘛，我可想死你们了。”
“声音小点。”
流云开轻咳一声，恢复到老年音调，对着离秋招了招手：“李兄好，灵仙山一别，我就知道你们安然无恙。”
离秋道：“别做奇怪的举动，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杨礼辉被废，东南谁人不知，我料李兄此举声东击西，此后必北上东州，所以提前在这里等着，果然就等到了离秋仙子。”
“可惜你只等到我，李默并未随行。”
“我理解仙子的谨慎，但你有上官钰命令在身，刚才又招呼回海帮的人，所以，李兄一定正在看着我。”说罢，流云开朝着离秋做了个鬼脸。
离秋不快道：“说罢，你想干什么？”
流云开指着自己：“你看看我现在的样，还能干什么？我姐和唐芸芸不抓到我是不会罢休的，只有跟着李兄才是最安全的。”
“胡扯，没李默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离秋仙子此言差矣，我这一年到哪儿都是如履薄冰。”
“不用跟我诉苦，我做不了主。”
“我不管，李兄你得让我去须弥界躲躲，不然我就坐到大街上闹。”
“无赖。”
李默实在不知道，这位纨绔子弟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流云世家和神原宗关系密切，按道理说，流云开见过离秋，是最能置他于绝境的人。
可偏偏这位公子哥从未显露害他之心，这就非常的没道理了，如果不图他的命，那流云开究竟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当真只是求个庇护所？
“李兄……”流云开把脑袋搁在桌上，视线和离秋平齐：“我有上岛的办法哦。”
啪！离秋一双筷子插在桌面，吓得流云开赶忙移走视线，李默暗骂一声公狐狸，流云开洞悉人心这点最让他忌惮。
不过，真的放任不管终究是个隐患，既然流云开自己提出随行，那放在身边倒是求之不得。
由于无法和离秋直接沟通，于是，李默写了个纸条送到现世，从离秋的心口蹦了出来。
流云开嘿嘿一声打开查看，只见上书：先带我去南陵。
将纸条揉碎，流云开神秘一笑：“换个地方说话。”
离秋起身，随着流云开离开酒楼，隐入人群：“你要带我去哪？”
“离秋仙子有所不知，海陵仙岛的码头设了监船，即使找到回海帮的人，班船也很难逃过盘查。”
“班船不行，私船也不行，如何上岛？”
“嘿嘿，物资船。”
折道进入无人小巷，流云开指着不远处一道朱红大门：“前面有个帮会，名为三文钱，本来是个买卖地下线报的帮会，后来被南陵的大小姐收买，成了私人小外门。”
人影闪动，李默蒙着脸来到现世：“这里我来过。”
“李兄终于肯露面了，想煞小弟也。”
“我不能待太久，赶紧说正事。”
流云开正色道：“陆天丰那个宝贝女儿，纯粹是一时兴起瞎搞，兴致没了就把三文钱丢给亲近的师兄弟来打理。
她本人一年也不来一次，久而久之，三文钱就成了某位师兄弟的谋利工具。”
“倒是陆婷的作风。”
“由于有大小姐的通行令，一条通往南陵诸岛的走私水路就这么孕育而生。”
“三文钱有这能耐？”
“当然不是，三文钱只是个牵线的，万一出事的背锅侠。建立这条走私通道的修士在东州有些背景。
是借着运送物资给驻岛士兵的名义夹带私货，你也知道东海群岛交通不便，内陆的东西很是畅销。”
李默翻了个白眼，在东州有朝廷背景，该不会是高阳那货？
流云开接着道：“他们克扣驻岛军官的物资，留出余位装自己的货，同时也出租给其他商人。
当然，知道这条走私道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中饱私囊的同时还取悦其他达官贵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所以，你能得到船位？”
“那是当然，东州不少大官跟我家交情匪浅，我只要联系东州的线报官，这种事轻而易举。”
“你不怕你姐姐顺藤摸瓜抓到你？”
“我家的线报网是单向的，李兄不必多虑。”
李默看了看天：“那好，上岛的事就拜托你。”
“李兄尽管等我的好消息。”
“那我回去了。”
“哎……等等。”
“还有什么事？”
“语凝可好？”
“挺好，”李默好像知道流云开为什么缠着自己了：“事成之后，自会相见。”
第八百章 等不及
“包在我身上，我已经等不及要见语凝了。”
李默无语，发动传送灵术，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离秋冷冷道：“再对着我心口做奇怪的动作，我就戳瞎你的招子，砍了你的爪子。”
流云开缩回正在打招呼的手：“那你把小须弥换个地方嘛。”
“办正事，接下来怎么做？”
“随船客商可带随从，你扮做我侍女。”
“你说什么？”
“咳，要不……孙女？”
“事从权宜，随便吧。”
三日后，东州码头，离秋跟在流云开身后上了一艘巨大货船。
随船不仅有货物的主人，还有十几名重器重甲的精兵，如此一艘官船，又有几人能看出船上货物有一半都是走私品。
流云开借了一名东州官员管家的身份，并取得相应信物，带了些陆地才有的稀罕玩意，由于是货船，并未设多少单间，随船的人基本都坐在一个较大的船舱中。
都是达官贵人的手下，大家心照不宣，也没什么交流，闭目的闭目，养神的养神。
李默和黎语凝坐在须弥界的灰幕前，无聊打量周围的人。
黎语凝问道：“李默，这些人是在做违法的事吧？”
“嗯，克扣战资，营私逃税，都是重罪。”
“好可恶，难怪海鬼总是灭不了，当士兵的都吃不饱穿不暖，他们还从中谋取私利。”
“我的罪比他们还重，你说讽刺不讽刺。”
“我们回头的时候揭发他们。”
“没兴趣，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换做以前我看不入眼，但现在我已经无所谓了。”
“也是，”黎语凝点头：“我们都被中夏朝廷通缉了，还爱组织干什么。”
李默觉得心里一痛，海鬼也好，北罗也罢，好歹别人还有为之而战的组织，他现在算什么？
心中兀自愤愤不平，黎语凝却道：“咦，李默，这是不是你说的腹部吐纳法？”
“你看那个人，肚子在动。”李默朝灰幕看去，只见坐在对面的一人闭着眼睛，小腹微微上下。
“两吸一呼，还真是在吐纳。”
“原来是个牛鼻子。”
李默眉头一跳，达官贵人哪来的道修，这分明又是一个假扮走私的，道修对吐纳灵气极为看重，吃饭睡觉时都要全天保持，已经习惯成自然。
对面这位显然跟从了本能，从而露出了马脚，正看着，其身边一人轻轻拍了拍，此人立刻改为正常呼吸，向四周瞧了瞧。
好嘛，还有同伙，这一下更确定是道修无疑，东州城上船的道修，很难不让人想到三君观。
李默敏锐地将一些事情联系起来，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黎语凝奇道：“你怎么了？”
“语凝，帮我把三君观的外事堂堂主叫过来。”
“哦，叫黎通的那个对吧？”
须弥界修士还在清扫废弃矿场的垃圾，黎语凝很快便找到了人，带到灰幕前，李默问道：“这两个人你认不认识？”
黎通道士捏着下巴道：“咦，这不是我外事堂的人么，他们在干什么呢？”
“不要多问，外事堂专门负责线报收集，是不是？”
“没错，这两人都是秋字小辈，虽然入观不久，但我记得。”
“你的记性可真好。”
“身为堂主自然要有点本事，只不过现在安居须弥界，有点退化了。”
李默顿了顿，道：“其实这是在去海陵仙岛的船上。”
黎通道士怔了怔：“海陵仙岛？”
“怎么，你在位的时候，没收集过海陵仙岛的线报？”
“嗨，各大圣地间存在竞争关系，互相刺探常有的事。”
李默摸摸光滑的鼻梁：“这样啊，那没事了。”
“那我就去忙了。”
“辛苦。”待得黎通道士走远，李默嘴角浮出冷笑。
一个有些久远的疑问在他心中渐渐化开，他想到一种可能，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可能。
黎语凝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
“目前还不确定。”
一声船号，水手叫道：“远洲岛，停靠两刻。”
黎语凝眼睛一亮：“这不是你呆过的岛吗？”
李默黯然：“嗯。”
“对不起，我忘了这里出过事。”
“我特地让离秋上岛一会，你也可看看，虽然远洲岛什么景色也没有。”
离秋走出船舱，大船正放下舢板，朝上面卸货。
流云开叫道：“我这婢女好奇心强，想上岛去看看，几位大哥行个方便。”
船工回道：“老爷子这么宠下人，主人家定是良善之辈，上来吧，两刻之内回来就行。”
跟着货物一起上滩，远洲岛的驻岛官带着几个兵勇迎上前来：“就这么点东西？我们就真是后娘养的呗？”
船工摊手道：“你冲我吼有什么用？”
流云开和离秋跳下小船，径直往里走。
驻岛官喝道：“你们干什么的？”
船工道：“你客气点，这船上的人你惹不起。”
“是官爷？”
“差不多。”
流云开微笑：“我就下船走动走动，一会就回来。”
驻岛官陪个笑脸：“哦，官爷请便，这破岛鸟不拉粑粑，别脏了您的眼就行。”
两人离开沙滩，穿过旧回海帮驻地，来到一片墓碑前，离秋默默在中间站定，流云开也识趣的没说话。
须弥界中，李默双膝跪地：“帮主，诸位弟兄，我回来了。”
黎语凝乖巧的一旁站着，看着墓碑有些发呆。
“李默不能现世祭拜，或许你我都在不同时空，心意更能通达。”
“我有愧，对诸位，对铃铛皆是，如今远洲岛物是人非，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
“各位的仇我已报了一半，我发誓，不是仇人死后跪在你们面前，就是我下来给各位赔罪，我现在正要去看铃铛，不便多逗留，大伙在下面要抱成团，别让其他鬼给欺负了。”
说罢，李默站起身，拿起闲仙酒恣情挥洒。
黎语凝道：“不光是他们的仇，你的仇也得报。”
李默抛掉酒坛：“没错，我曾以为自家有罪，忍辱负重苟延残喘，如今我无家无组织，心中不再有一丝顾虑。
不管父亲当年做了什么，凡是大年夜参与袭击者，我要一个个挖出来杀之而后快。”
第八百零一章 片甲不留
黎语凝被情绪感染，高昂道：“我帮你。”
“你瞎凑什么热闹，好好一姑娘遇人不淑，”胧瑶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就带了那么点酒上路，你洒在须弥界浪不浪费？”
李默平静道：“等我有空再酿，你的身体如何？”
“还是那样提不起劲，但我有个很好的提议。”
“既然中夏待不下去，不如去北罗就别回来了，你我潜心修炼打破封印束缚，然后大兴王师，杀中夏修灵界一个片甲不留。”李默脸色阴沉：“你让我背叛组织？”
胧瑶耸耸肩：“并不准确，我只是让你加入北罗，更像是……收留你。”
“好意心领，我把话说在前头，我要报复的对象只是一小部分修灵者，而不是中夏修灵界。”
“呵呵，”胧瑶轻蔑笑道：“这一小部分修灵者，和中夏修灵界也差不了多少，就凭你的力量，也想撼动他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只要肯加入北罗，你就可以得到强大的后援，我还能答应你，只对付你想对付的人，怎么样？”
“你的口气，好像北罗人都听你的一样。”
“你觉得以我四境巅峰的修为，现在的修灵界有几人敢不听我的？”
李默笑了笑，胧瑶此话不假，不管是他的见闻还是黎语凝的书中，现世还没听过有五境修士的存在。
而且根据灵气衰竭的理论来说，如今没有，以后就更不可能有。
现世的灵气已经无法提供突破四境所需要的浓度，所以四境巅峰几乎就是修灵者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不说北罗后援，单是胧瑶一人站在他身后，复仇也会轻松得多。
但他还是回绝了提议：“黑发黄皮这辈子都变不了，我不可能成为北罗人，你还是放弃吧。”
胧瑶一摊手：“死脑筋，我们北罗人也就皮肤白了点，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你别忘了，除了带我去北罗，你还欠着我一件事。”
“我没忘，但这事绝不包括背叛组织。”
“嘁，你现在就是个背叛组织坏人。”
“我所说的组织是指中夏同胞和……”
“行了行了姐姐知道，快别让离秋呆站了，错过船时看你怎么收场。”
李默从地上沾了些酒，默默念诀撒了出去，星星点点落在仇青风的墓碑上，他不敢弄湿太多，那会引人怀疑。
流云开眼见离秋笑道：“看来李兄祭奠已毕，我们赶紧回去吧。”
两人悠悠然返回，船行继续。
虽然是走私，但毕竟披着官家外皮，挨家挨户送物资还是必须要完成的，因此想要跑完二十七座岛，至少要两天。
由于走私者盯上的都是些大岛屿，因此半路停靠这些岛的时候，人下了不少，其中就包括三君观的两名道修。
李默记住他们所下岛屿，只在心里留个醒，目前他暂时没空掺和这些牛鼻子的事。
大概在半夜，物资船停靠在主岛码头，船工和士兵开始休息，流云开的目的地在回程路上，因此留在船舱中过夜。
待大部分人酣然入梦，离秋和流云开避开守卫，悄悄潜入主岛。
李默从须弥界传送出来，辩了辩方向：“进入南陵内门需要通过观云阁，只要过了此处便是坦途，接下来只要到达玄冰石室，联络上陆天丰就可以。”
流云开笑道：“李兄这身衣服？”
“旧的夏季弟子服改了改，总比没有强。”
“人多目标大，我修为低，最好到须弥界里躲着。”
“嗯，有道理。”
流云开兴奋道：“那还等什么，快将我传进去。”
李默发动术法将流云开传送，流云开一落地就兴奋跑向黎语凝：“语凝妹妹，好久不见，哥哥甚是想念。”
白影闪动，黎语凝消失在原地，留下表情定格的流云开。
李默道：“我需要有人照应，语凝有旧的弟子服，离秋姐赶路辛苦，到须弥界休息一下吧。”
将离秋送入小须弥，李默和黎语凝互相看看，忍不住笑了，想不到还有穿着弟子服回到海陵仙岛的一天。
找到南陵山门拾阶而上，此时班船抵岸已过去数个时辰，根本不会遇上外出回程的修士。
很快，两人来到观云阁前的大平台，远远看去，观云阁只有廊前留灯，其余楼层都是漆黑一片。
黎语凝小声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都睡着了？”
“这里除了外门管事是修灵者，其他都是凡人，现在确实是睡觉时间。”
“那我们还等什么？”
“平台视野开阔，只要有人站岗就一定会发现我们。”
“哦。”
李默探出灵觉，小心翼翼的扫了一遍，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为了以防万一，他又从须弥界唤出原始灵气。
大半夜有点雾不足为奇，于是，两人借着原始灵气掩护，迅速来到走廊前。
收起原始灵气，李默再次探出灵觉，没有发现异常后，轻轻推开一楼大门，曾经望灵的地方一片漆黑，只有楼梯木漆反射着廊灯微弱的光芒。
黎语凝轻声道：“运气真好，我们快上楼。”
李默伸手拦住她：“等等，有点不对劲。”
“怎么啦？”
“南陵的门户一个看守都没有，这不正常。”
“或许开小差去了，又没人知道我们来，应该不会有陷阱。”
李默关上门，拉住黎语凝蹲低，同时再次将灵觉撒开。
黎语凝也如法炮制，细心搜索每一个角落：“好像真的没人，为防刻意隐藏气息，你用镜花探个路。”
黎语凝依言点亮一朵镜花，朝着楼梯上照去，微弱蓝光照亮红木台阶，清晰可见中间的磨损痕迹。
随着镜花步步升高，到达楼梯的尽头，两人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张巨脸，发须倒竖，横眉怒目，好似不动明王。
李默暗道一声不妙，拉着黎语凝撞破大门而出，就在下一瞬，一个巨大魁梧的身影落在两人原先站立处，踩得地砖炸裂，碎石横飞，落地时带起的灵风将一楼的门户全都吹散了架。
来人相貌特征过于明显，正是西陵长老夏侯参，李默心里凉了半截，西陵长老居然守在南陵门户，这绝不寻常。
第八百零二章 埋伏
刚刚站稳脚跟，半空中一道凌厉杀气兜头罩下，黎语凝迅速张开水月，拦住一柄下落的金剑。
而在金剑的剑柄上，东陵长老杜工单脚站立，施加万钧踏力，在剑尖和水月的接触处荡起阵阵灵力冲击。
黎语凝轻咤一声，旋转水月将杜工震开，与此同时，观云阁二三楼层灯光骤亮，每间房门纷纷洞开，数十修士从屋中跃下，在正门前站成一排。
而在高高的观云阁屋脊上，一个佝偻黑影猛然散发出冲天战意，那股炎热躁动的强大压迫让李默再熟悉不过。
北陵大长老北堂秋，也在。 寒风肃杀，月色清冷，林叶沙沙声包围观云阁，偶尔有几只惊鸟怪叫着飞过。
平台上，十几名修士迅速散开，将李默和黎语凝围在中间。
李默打破沉默问道：“各位这是在等谁？”环顾四周，除却三陵长老，认识的人还有夏侯檀，北堂毅以及同期生高阳。
其余人等皆是生面孔，但从散发的气势来看，大概是阶级略低的管事，其中应该不乏三境好手。
几乎是半个圣地的顶级战力，居然全都埋伏在观云阁。
高阳尖细的声音响起：“嘿嘿，我就说不会错吧，会祭奠回海帮那群山贼的，除了李默还能有谁？”
李默眯起眼：“好你个高阳，远洲岛的驻岛官是你的人？”
“是又怎样？”
“那海道也是你建立的了？”
“不错，不过是杜长老允许的，他老人家早就料定你会再来海陵仙岛，因此给你留了个进笼的路。”
李默看向杜工：“克扣驻岛官兵物资，纵容偷渡者，你这是把南陵当东陵了？”
杜工轻笑：“陆长老虽是南陵之主，也是你名义上的师父，但大是大非前也徇不了私，你不用想着拖延时间等他来救，今天你插翅难飞，起阵。”
一声令下，平台四周禁制发动，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李默灵觉探去，但见禁制上法则繁杂，绝非凡阵，想要短时间破掉不太可能。
北堂秋从高处跃下，重重落在前方，森然道：“代你祭奠回海帮的就是北罗魔女吧？还不快放她出来一起受诛。”
李默冷笑：“你还真有自信。”
“好久没有遇上四境巅峰的对手，老夫正寂寞的很。”
“她中途下船了，现在可能在某个岛上大开杀戒。”
高阳插口道：“他胡说，船上士兵亲眼看着她停在主岛码头。”
杜工和夏侯参用灵觉四处探查，看来在所有人眼里，只有胧瑶才是最大的威胁。
李默真想将高阳捅个窟窿，亏他还为这货出过头，小人就是小人，见利忘义恩将仇报不过是常规操作。
目前的状况，打是肯定打不过，胧瑶也只能拿来吓吓人，但既然海陵仙岛有备而来，恐怕针对胧瑶也有相应的布置，毕竟张著山和沈意还没现身，陆天丰的立场也不明确。
“别过来。”黎语凝一声轻斥，水月禁制旋转着挡住偷袭的夏侯参。
夏侯参怒道：“你这孩子，我好心救你，你是不是傻？”
黎语凝叫道：“谁要你救，要害我们的明明是你们。”
杜工冷笑：“夏侯长老，黎语凝只怕已经同流合污，就算你把人抢过来，也轮不到夏侯檀。”
夏侯参须眉直立：“杜工你说什么？”
北堂秋沉声道：“都给我闭嘴，黎语凝是中陵弟子，是岛主的人，先救下来再说。”
黎语凝一口唾沫飞出去：“呸！我不是谁的人，不用你们管。”
杜工直摇头：“你看看，跟贼人在一起变得如此粗俗不堪。”
李默放出原始灵气，同时嘲讽：“能把语凝气得吐口水，你们是有多肮脏。”
杜工一展碧玉扇：“想用西泽之云拖延时间？”手一挥，碧玉扇上符文闪动，同时形成一股疾风，冲撞在原始灵气上。
无数风刃从中分离，无差别划过战场。
杜工丝毫不停手，碧玉扇连续挥动，周遭空气被其灵术所牵引，形成不间断的区域狂风，撕扯原始灵气的同时，风刃还进行密集的攻击。
这还不是全部，杜工另一只手执掌金剑，挥舞间剑气纵横：“尝尝我的金碧剑风诀。”
狂风加上剑气，纵然原始灵气再厚实凝重，也渐渐被撕扯开来，杜工这招定向不间断的灵术，正是原始灵气的克星。
前方的灰雾被吹散，露出一排水月符纸组成的禁制，杜工大部分的风刃剑气都被黎语凝挡下。
夏侯参大笑：“杜长老的招式好看不中用，这修灵界唯有力量才是王道。”
杜工收回剑招：“黎语凝已入三境，莫要小瞧。”
夏侯参低喝一声，震得山间眠鸟惊起，庞大的身躯如射出的易爆物，直直砸向水月符阵，哐的一声，如铜锤般的拳头在禁制表面激起一圈灵风，将符阵砸出一个小缝。
但水月禁制却依旧完好无损。
“哎？”夏侯参没想到小小符纸张开的禁制竟如此凝实。
杜工笑道：“我都说了别小看黎语凝，最年轻突破到三境的天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夏侯参怒哼，将手臂插入符阵的缝隙。
夏侯檀惊叫：“伯公小心，禁制边缘锋利的很。”
夏侯参充耳不闻，竟用蛮力将符阵的缝隙扯大，紧接着将身子挤进，半个人都突进了符阵后方。
很好诠释了什么叫蛮不讲理，但是迎接夏侯参的却是十来张镜花。
一连串狂暴的爆炸，将夏侯参挤进符阵的身子给炸了回来，也得亏是皮糙肉厚的西陵长老，换作杜工被升级版的镜花轰炸，估计半条命都得陪进去。
夏侯参焦头烂额仍不放弃，身子肌肉暴涨数寸，看样子还想从撕开的裂缝挤进去。
但天涯剑毫无征兆的刺在其心口，将夏侯参巨大的身躯顶飞，一直送进观云阁才缩回符阵之后。
哗啦啦一片响，夏侯参撞断梁柱引发观云阁部分楼体坍塌，惊得夏侯檀和几名管事赶去救援。
“气煞我也。”瓦砾中夏侯参雷霆震怒，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场扩张开来，将建筑废墟和赶去救援的同门全部震飞。
第八百零三章 速战速决
杜工提醒道：“大长老，夏侯长老发起飙来观云阁就保不住了。”话没说完，一根粗壮的梁柱被抛出，砸在水月禁制上崩裂碎开。
李默脑中浮现出野猪突进的景象，夏侯参的攻击方式实在太过原始狂野。
但无论镜花水月，还是锋利无比的天涯剑都没法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面对这种敌人，若是没有顶级的杀伤手段，简直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手扶铃铛刺把柄，他决定夏侯参敢再突进来，就让其尝尝顶级炼器的厉害。
融合数十种稀有材料，用慕容环的炼器术造就的铃铛刺，目前还没遇到过更硬的茬。杜工挥舞碧玉扇。
将重新弥合的原始灵气再度吹散：“夏侯长老，李默恐怕也有三境初期的实力，我来帮你。”
夏侯参跳出瓦砾，抖落身上灰尘：“对付两个小辈，还用不着你插手。”
北堂秋道：“现在不是灵斗比试，而是抓捕背叛组织逃犯，为免夜长梦多，赶紧速战速决。”
夏侯参不再反对，和杜工呈掎角之势站定，李默心中飞速盘算逃走的可能性，北堂秋一直没出手，毫无疑问在忌惮胧瑶。
这对自己是个利好，胧瑶一时不出现，北堂秋就不敢贸然离开北堂毅。
只要北堂秋不出手，对付其他人就有回转的余地，至少在目前看来，杜工和夏侯参都是三境中期左右的修为，凭借小须弥和黎语凝的符道勉强能防御。
但是，挡住东西两陵长老进攻的同时，还要破掉困阵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此时身在岛上。
就算逃也得抢个船，观云阁距离码头全力飞遁也得要半刻时间，这期间北堂秋一出手，那就玩完。
李默暗自懊恼，他自恃有小须弥隐藏行踪，以为走趟南陵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高阳算准他若来南陵，定会祭拜回海帮亡魂，早就在走私海路布下眼线。
“我要上了。”夏侯参铜锣般的嗓子吼道。
杜工倒提金剑，叫道：“我来帮你扫清障碍。”
将碧玉扇扔到半空，杜工一合掌发动术印：“看我碧玉旋风诀。”
碧玉扇应灵而动，开始在半空极速旋转，原本是单向的狂风变成了龙卷，呼啸着搅动原始灵气和水月符阵。
夏侯参十指交叉手掌贴合，身子越蹲越低，脚下的地砖随着灵气压缩寸寸碎裂，啪的一声脆响，夏侯参如绷到极限后释放的弹簧，巨大身躯瞬间弹射到水月符阵的近前。
这次不再是单拳出击，而是两掌相扣的重锤。
水月禁制震颤不已，其中一片符纸带着禁制被砸落在地，再想弥合时，已被夏侯参一脚踩住。
只听李默轻喝：“去。”
天涯剑从原始灵气中电射而出，这一次瞄准的是夏侯参的眼睛，但一道金光从符阵缺口上射入，目标直指天涯剑射出的源头，也就是李默站立之处。
是杜工的御剑术，与此同时，碧玉扇形成的龙卷破开水月符阵，将金剑周围的原始灵气一卷而空。
好个狡猾的东陵长老，完全不给他收走金剑的机会。
夏侯参跨过符阵缺口，顺手将窟窿捅得更大些，杜工的碧玉旋风疯狂灌入，将黎语凝祭出的镜花千鹤尽皆卷走。
嘭嘭嘭，旋风中镜花千鹤发出阵阵闷响，全部落空，碧玉旋风肆无忌惮的冲撞，平台就那么大空间，李默无论怎么躲，最终还是现出身形。
不好，位置暴露。
李默看到夏侯参和杜工在笑，却没有冲上来，难道是北堂秋要出手？
但转头一瞬，北堂秋也没有动，而是轻喝道：“莫老，好机会。”
莫老？等李默记起这个不起眼的老仆，头顶上一股巨大灵压瞬间来到。
一寸前练就的反应让他本能滑开一丈，只见一条灰影单足踩在他刚才站立之处震耳欲聋的灵爆。
李默只觉脚下大地瞬间下陷半尺，莫老一踩之力竟让一丈方圆的大地塌陷崩裂，随灵风激射的碎石甚至在他身上留下几道深深伤口。
这是何等的力道？难怪两大长老都不敢靠过来，张著山的老仆是四境的大修士啊。
“李默你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黎语凝的声音从原始灵气中传出，莫老瞧也不瞧大袖一甩，一道深灰铁链电射而出，拖拽之下将黎语凝拉了出来。
北堂毅大喜：“得手了，快将黎师妹扔过来。”
莫老用力一甩，锁链哐当空响，却是扔了个寂寞，李默及时发动传送带走黎语凝，同时连退十几步来到困阵边缘。
莫老提着铁链缓缓转身：“你跑不掉的。”
李默没有再用原始灵气包裹自己，因为已没必要。
如今的选择只剩下躲回须弥界，虽然小须弥会落入海陵仙岛之手，但总比被抓起来腰斩示众强。
北堂秋带着孙子来到莫老身边：“先别杀他，黎语凝不知被弄到何处，先问清楚。”
李默冷笑：“你们真的在乎语凝生死，就别缠着我不放。”
北堂秋眼皮微抬：“看来随你上岛的并不是北罗魔女，或者说……北罗魔女已经放弃了你这颗棋子。”
“我说过了，我既不是海鬼，也不是北罗的内线，只是个想种田度日的中夏人。”
“事到如今，你还要辩解？”
“或许能说动某个有识之士，不过看来海陵仙岛是没有了。”
“你若真是无辜，乖乖束手就擒，衡元府自会判断真假。”
李默笑出声：“我就算拿出真凭实据，你们也只会盯着悬赏和语凝，我李默绝不会把命运交到你们的手上。”
“所以，只要我们一动手，你就会将自己藏进法宝，对吗？”
“没错，哪怕永远都没机会再出来。”
“我劝你还是别那么做。”
“你凭什么？”
杜工哈哈笑道：“你以为我们不会防你这招？把东西搬出来。”话音落，几名修士从观云阁二楼抬出一个方形物事。
李默一眼瞧过去，顿觉血液凝固，毛发皆竖，月光下，一尊水晶棺被重重放在地上，棺内铃铛苍白的脸依稀可见。
杜工金剑斜指棺面：“要不要我先戳个窟窿让你确认真假？哦，不过那样的话尸体会腐化得很快。”
第八百零四章 疾步追赶
李默咬牙切齿，语气森冷到极致：“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杜工剑尖一送刺破棺面。
李默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身子如鬼魅般冲出，莫老双袖齐甩，精钢锁链结成天罗地网，朝李默兜头罩下。
消失，出现，一吸间李默完成两次传送，脱出锁链围困，在小须弥落地之前重新捞入手中。
莫老惊咦一声，收回锁链疾步追赶，但这一耽搁李默已然冲到水晶棺附近，杜工拔出金剑迎面对刺，同时北堂秋的身影也电闪而至。
两大长老的夹击下，李默又消失了。
下一瞬出现的时候，他已拔出铃铛刺，狠狠划向了杜工！令人发毛的金属断裂声，杜工的金剑一断为二，铃铛刺从其右肩划到左肋下，带起一蓬血花。
“这不可能。”杜工惊叫着急退，鲜血哗啦啦撒了一地。
李默冷冷道：“死。”
天涯剑白光直追其心口，浓烈的杀意犹如有形罗网，死死锁定杜工。
杜工急忙用碧玉扇挡住前胸，同时北堂秋和夏侯参从两侧夹击，企图通过攻击李默来解围，但李默这一次没有再瞬间传送，而是天涯剑转弯绕过杜工头顶，插向其后心。
肌肉撕裂声和灵气爆炸同时响起，杜工闪避间后背再添一道重伤，而李默则被北堂秋一拳击飞，在地上滑行十几丈才止住去势。
夏侯参扶住杜工：“没事吧？”
杜工迅速止血，服下几枚丹药：“还好，他娘的真是个疯子。”
话音落，李默咳出一口鲜血，从地上站了起来，细狭的双眼闪着寒光，依旧盯住杜工不放。
杜工打心底抖了个冷颤：“怪物……挨了大长老一击居然还能站着？”
北堂秋眼皮睁大：“一个二境修士居然有如此强韧的**，这是什么灵术？”
李默哪会老实回答，而是将目光移向水晶棺。
刚刚他用爆拳术的一个分支灵术强化后背，在身体和北堂秋之间形成一个缓冲区，本打算拼着受伤也要换杜工的一条命，但显然计划得过于理想。
杜工没那么弱，而北堂秋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他感觉右侧的肩骨已然碎裂，还震荡到了肺部，令他呼吸有些难受。
但他不后悔这次玩命的举动，因为杜工动了铃铛遗体，必须死，数道锁链捆住水晶棺，被莫老拉到身边。
夏侯参脚踩棺面道：“我劝你立刻束手就擒，否则我让这女孩死无全尸。”
李默表情阴森，连身周的空气都冷下来：“把你的脏脚拿开。”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你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我再说一遍，把脚拿开，否则我让整个海陵仙岛陪葬。”
杜工讥笑出声：“既然说狠话，为何不说得更响亮些，让整个修灵界陪葬怎么样？”
李默冷笑着外放灵气：“如果这是你们想要的，我就满足你们。”
夏侯参嘴角上扬，刚准备出言嘲讽，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李默有些狰狞的脸，带来震动大地的隆隆声。
众人齐齐抬头看天，不知何时，晴朗夜空乌云密布，风起灵聚，星月藏光，天地似乎响应李默的话，想要毁灭这个领域一般。
北堂秋须眉颤动：“这是……天劫？”
北堂毅脸色发白：“爷爷，这怎么和一年前那场大天劫有点像？”
北堂秋蓦然惊醒：“难道带来大天劫的是他？”
目光投向李默，却发现平台上空无一人，夏侯参急忙挪开脚：“小心，他不见了。”
杜工最为紧张，因为知道自己是第一击杀目标，立马离开水晶棺，向修为最高的北堂秋靠拢。
几乎凝固的气氛中，只听当啷轻响，一对黄铜铃铛飞速撞上水晶棺，碰撞之后弹上半空。
夏侯参咦了一声：“什么玩……”
意字尚未出口，北堂秋喝道：“离开棺材。”话音落，李默和铃铛刺划出的寒光同时出现在夏侯参眼前。
呲的一声，匕尖划过血肉好似在切割岩石，夏侯参右臂被切开深可见骨的刀口，但闻其一声大喝：“别小看人。”
左掌一把抓住李默握铃铛刺的手，同时右臂肌肉收缩，死死夹住匕尖，夏侯参咧嘴大笑：“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寒光过处，鲜血四溅。
夏侯参闷哼一声单膝跪倒，铃铛刺从其手臂划过手掌，切开食指和中指的连接处，其偌大的手掌立马从两指间分开，成了手腕上挂着的两块肉。
李默突袭完成并不追击，一个撤步躲开赶来救援的北堂秋和莫老，将无人看守的水晶棺纳入掌控。
夏侯参颤声道：“小心有毒。”
北堂秋和莫老身形同时晃了晃，急忙闭气，这才发现地上有数块瓷瓶碎片，那是李默在攻击夏侯参的刹那，捏碎的迷灵香。
李默夺回水晶棺，立马用原始灵气将之笼罩，发动传送灵，但噼啪声中，异变陡起。
水晶棺盖一分为二，一柄森寒长剑从中递出，穿过李默腰眼，透前胸而出，李默顿时口角溢血，委顿在地，遭受重创的下灵田灵气溃散，传送灵术戛然而止。
须弥界中，黎语凝失声哭喊，离秋也急如热锅蚂蚁，只有胧瑶还算镇定的说了句：“干得漂亮，这种情况还能避过心口要害。”
是的，李默一寸前炼就的本能反应再次救了命，但也仅此而已。
一名扮相酷似铃铛的女修爬出水晶棺，手腕翻转搅动长剑，几乎疼得李默要昏死过去：“呵呵，先毁了你的灵田，可恶的贼子。”
杜工发动碧玉扇吹散残留的迷灵香，笑道：“柳管事辛苦。”
“治好他送到我刑房来，你们想知道的，我保证问个明明白白。”
李默吐出一口血沫，兀自伸手去捡地上的小须弥，柳管事一脚踩住他手腕，抢先将黄铜铃铛捡了起来。
“就是这玩意能传送活物？”柳管事拿起晃了两晃：“黎语凝就是在……”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人便闷哼一声飞了出去。
小须弥再度掉落地上，滚到突然出现的胧瑶脚边。
“北罗魔女。”杜工第一个惊呼出声。
第八百零五章 昏昏沉沉
莫老拉住昏昏沉沉的夏侯参退后几步，只有北堂秋半睁着眼，身上的战意逐渐浓烈：“你终于肯出来了。”
胧瑶看也不看，伸手抱住歪倒的李默：“怎么样，能不能自愈？”
李默靠在她胸上：“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
北堂秋看了眼痛苦蠕动的柳管事，将头转回胧瑶：“看来你不在最佳状态。”
胧瑶冷哼，身上数道刺青发出耀眼光芒：“那又怎样？”
“北罗刺青术，你觉得凭刺青中储藏的灵气能和我对敌？”
“足够了。”北堂秋睡眼一瞪，狂暴的炎热灵气疯狂外放，吹得已在几丈外的杜工不得不又退了几步。
胧瑶毫不畏惧的迎面站立，全身刺青都处在临发状态，李默心知胧瑶是在为他自愈下灵田而争取时间，心中不由焦急。
但即使是云沐城的治愈灵术，想要修复这样的伤势也得好几天，胧瑶只凭刺青存下的灵气，又能挡北堂秋几时？
强行提取伪丹，李默腹部抽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发动传送灵术需要完整的灵气连接，无视下灵田的损毁显然不行。
北堂秋白眉动了动：“原来如此，你在为他拖延时间，可惜他肝肠寸断，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胧瑶没有答话，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就在这时，观云阁三楼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胧瑶嘴角翘起：“居然现在才来，你徒弟都快被人弄死了。”
众人望向来者，仙风道骨，面若冠玉，及背长发随着大风洒脱飘扬。
正是这南陵的主人陆天丰，抬头望了眼天，又扫过全场，陆天丰一个闪身来到李默面前，双眼发动灵望，随即一股青气笼罩，让李默因痛苦而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北堂秋声含愠怒：“天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天丰头都没抬，对李默道：“蠢货，放在我玄冰石室的人怎么会被他们带走，居然中了这么明显的陷阱。”
李默歉然：“时过境迁，故而心中焦虑。”
北堂秋一弹指，尖锐灵风直取李默眉心。
陆天丰灵望闪动，轻拽李默躲过：“大长老什么时候喜好偷袭了？”
“回我的话，你救治背叛组织罪犯，到底想干什么？”
陆天丰淡淡道：“在我闭关的时候堵在南陵山门，我才想问大长老，你们想干什么？”
“李默现在是修灵界公敌，海陵仙岛有义务将他捉拿归案。”
“可有证据？”
“衡元府自然有。”
“那就让衡元府自己来拿人，在我看到证据前，谁也不能杀害我徒弟。”
北堂秋缓缓提起右手，一柄鞘体乌黑的长刀出现在手中：“之前我就想问，李默究竟有什么秘密，能让淡泊名利的你如此在意。”
“他有救活阿娴的潜力。”
“什么？”北堂秋怔了怔：“你还在执迷回魂秘术？”
陆天丰双眼蓝芒闪动：“我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你们视我为愚者，殊不知你们自己才是。”
“李默和此有何关系？”
“我不想说。”
“是吗？既如此我也不再多问。”
北堂秋抓住刀柄，缓缓抽出一把漆黑的长刀。
夏侯参稍微清醒了些，劝道：“天丰，大长老既出‘燧炎’，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你何必为了一个叛逆小子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陆天丰一手治疗李默，另一只手轻轻翻转，一枚青龙玉印悬浮掌上：“那你也该知道，我祭出‘箕风’也是认真的。”
北堂秋沉声道：“你们都退开。”
莫老和杜工互看一眼，各自领着夏侯参和北堂毅躲得远远。
陆天丰收回治愈灵术：“我无法分心治疗你了，赶紧自己想办法。”
李默没有回答，他现在已疼到意识模糊，生命正在急速的流逝，轰的一声，犹如热油泼进大火。
北堂秋的燧炎刀凭空幻化炽热火焰，道道流火四处乱窜，若非有困阵阻挡，必定会点燃周边树木引发山火。
陆天丰也不甘示弱，双手虚捧箕风印，身周空气开始无规则流动，形成一道道飒响风刃。
时间仿佛静止一瞬，北堂秋短暂定格，紧接着急速挥出一刀，一条火龙呼啸着划过地面，烧得空气扭曲升腾。
陆天丰十指齐划，箕风印光芒大放，十道割裂地面的风刃应灵而生，朝着北堂秋的火龙头切去。
火龙被分成数条，但下一瞬便弥合，去势不减朝着陆天丰咆哮而至，陆天丰没有躲开，而是虚抓箕风印挡在身前。
无尽狂风从箕风印上释放，形成充满风刃的防御带，硬接火龙冲撞。
刹那间尖锐声四起，流火刀风绞动厮杀，相撞处地面就像被乱刀剁切的豆腐，破碎塌陷，乱石横飞。
北堂秋沉喝：“再护着他你将被燧炎吞噬。”
说话间又是一刀，火龙比之刚才更粗更强，前一条火龙行进的土线都燃烧起来。
眼看陆天丰已无力再抵挡，胧瑶无奈踹向李默，将他蹬离火龙行进路线，自己施法传送回须弥界。
后顾之忧一去，陆天丰乘风而避，不再和北堂秋硬拼。
但杜工已经看出端倪：“北罗魔女好像不能离开黄铜铃铛，大长老拖住陆长老，我去擒李默。”
北堂秋依言发动体术，挥舞燧炎缠上欲往救援的陆天丰。
杜工几步赶到李默身前，发现他已昏迷不醒：“哼，虽然想杀了你，但你活着更有价值。”
伸手去揪李默衣领，却不料身后灵风破空，胧瑶再次出现，远远射出刺青灵气。
虽然境界碾压，但胧瑶不善远程灵攻，而且又是储存的灵气，没伤到杜工分毫就被躲了开去。
莫老沉喝一声，双袖锁链纵横，将胧瑶也拖入战斗，眼看无人再能阻拦，杜工又一次去抓李默。
突突突几声闷响，数道土墙兀然升起，李默身边的地砖碎裂，泥土迅速凝聚成一块倒扣的土壳。
一道魁梧的身影落在左近：“杜长老，得罪了。”
杜工骂道：“淳于风，你师父不清醒，你也跟着疯是吧？”
“岛规说的明白，五陵互不干涉自家事，李默是我师弟，就算真的做错了事，也该轮到师尊发落。”
第八百零六章 不甘
“他已不是海陵仙岛的弟子，算什么的自家事。”
只闻一声大喝，夏侯参灵气外放，终于摆脱迷灵香的药力：“废话那么多干嘛？拿下李默再说。”
大脚踏地，夏侯参好似飞驰的野猪，瞬间将淳于风撞飞，半空中，明亮剑光垂落：“长老就可以无视同门不得相残的岛规吗？”
杜工怒道：“一个个的有完没完？瞿方你也想造反是不是？”
碧玉扇朝半空一挥，数道风刃绞杀瞿方，将之击落，一名管事迅速控制瞿方，使其无法再动弹。
此刻，未参战的管事们都聚到李默附近，设下一道包围圈。
杜工挥拳击溃淳于风布下的土墙，并将李默从土壳中拖出：“大长老，人已擒到，我这就送到刑房去。”
北堂秋和陆天丰打得正酣，哪会听到杜工的喊话。
但李默却听到了，他原本无法忍受疼痛而晕厥，神志飘飘忽忽，感觉会就此死去，可潜意识中的不甘悄然滋长，拼命维持他摇摇欲坠的求生欲。
突然，和一年前大天劫时的状态一样，他的意识恢复思考，徜徉于无边无际的知识海洋，只是这一次，那始终如万年玄冰的知识模块，竟然开始融化了。
没错，就是那道深奥的，他始终无法理解半点的治愈灵韵，就如当初得到这个知识时一样，他的识眼疯狂放大，看到了极为微观的领域。
他看到，自己身体由万亿微小的生命组成，而在受伤之处，它们正在大量的死去，这是什么？是其他的生命体？还是我自己？
李默依旧无法理解看到的一切，但他却明白了一件事，只要复活这些死去的小生命，他就能复原自己破碎的下灵田。
而恰恰好，他好像领悟了这样的法则，匕首寒光毫无征兆的一闪。
李默趴落在地，后衣领上连着杜工的一只断手。
周围所有人的都愣了，他们没有感受到灵气，也没感觉到杀气，更想不到下灵田已成烂肉的李默，居然还能动。
杜工惊恐看向冒血的断腕，一时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我……杀了你。”
回过神的杜工杀机大起，碧玉扇疯狂连挥，李默被吹离地面，衣衫被风刃割得寸寸碎裂，后背撞上困阵边缘，引发禁制冲击，李默口喷鲜血坠落在地。
换成任何一个二境修士，如此伤上加伤必死无疑，但李默却抹了抹嘴角血渍，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杜工一边止血一边叫道：“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柳管事明明毁了他下灵田，莫非他灵田在中上位置？”
一名管事沉声道：“看他腹部，有强大的治愈法则正在发动。”
杜工实在无法理解：“开什么玩笑？灵田都没了，哪来的灵气治疗？再说了，什么治愈灵术能这么短时间恢复如此重的伤？”
夏侯参一拳击飞淳于风：“你管他怎么做到的，趁他伤没好先放倒再说。”
说这话的同时，人已突到李默面前举拳就砸，李默侧步躲过，但因腹部用力而痛得翻起白眼。
夏侯参体术何等迅捷，第二拳毫不间断的挥出，正打在李默身上，将他远远砸飞。
“伤我一掌，我要还你百拳。”夏侯参追上击飞的李默，抬起大脚就往下踩。
在夏侯参的认知中，李默已经是个任其拿捏的沙包，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余光瞥见李默镇定而专注的神情，夏侯参稍微愣了一下，从没见过哪个挨揍的人是这种表情。
果不其然，但见白光伸长，李默将天涯剑射向地面，加速躲过夏侯参的踩踏，继续朝被击飞的方向落去，那正是莫老和胧瑶对阵之处。
杜工叫道：“小心，李默的目标是黄铜铃铛。”
莫老闻声甩出锁链，击向半空的李默，胧瑶咬了咬牙，凝聚刺青中最后的力量踢出一脚。
两声闷响，胧瑶虽踢中莫老，但奈何灵气不足，被莫老硬接，而莫老的锁链则密不通风，将李默再次击飞。
后背重重落地，李默在地上滚了十几圈，躺倒在十多丈外的地上。
杜工笑道：“莫老干得漂亮。”
夏侯参心有余悸：“居然故意被我打飞，从而出其不意接近法宝，此子今日不除，日后必为中夏大患。”
剧烈的咳血声中，李默艰难翻身，缓缓站起，这回不止夏侯参和杜工吃惊，就连莫老也有些怀疑人生了。
别说灵田受损，就是万全状态下的三境修士，挨了莫老铁链一击也该骨断筋折，可偏偏眼前一个二境巅峰的存在，却一再刷新他们的修灵认知。
夏侯参问道：“莫老你是不是手下留情了？”
“不对，”杜工眼尖：“他的一臂断了，但是正迅速弥合。”
噼啪一个巨型闪电划过长空，惊得所有人都住了手。
南陵上空的雷云好像受了刺激般愤怒的翻滚，灵气旋转搅动着，一个巨大的风眼正在形成。
胧瑶呵呵一笑：“臭小子又领悟了什么惹恼老天的法则，你们想抓他就抓吧，姐姐不陪了。”话音落，人已不见。
杜工和夏侯参面面相觑：“这……”
高阳最为机灵，在众人惊恐于天威时，一个箭步先把小须弥抢入手中。
北堂秋喝问：“李默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大天劫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默闻言，身子忍不住抖起来，他在笑，笑得充满嘲讽，嘲讽敌人也嘲讽自己。
“你问我，我还想问问老天呢。”
“这么说，大天劫真是因你而来？”
“是又怎样？”
陆天丰突然放声大笑：“你们都说起死回生忤逆上天，但是你们看见了吗？这里就站着一个忤逆上天的人。
大部分修灵者自以为洞察天道，却不知天外有天，道外有道，谁说人死不能复生？生死也不过是天地间的法则而已。”
众人看了陆天丰一眼，不再理睬，都什么时候了，正常人此刻应该担心天劫打下来，会不会魂飞魄散吧？
北堂秋道：“玩弄天道无异于找死，我劝你赶紧解除灵术。”
李默冷笑：“这不是灵术，只要我在这里，天劫就不会散。”
第八百零七章 危言耸听
“胡说八道。”
“不信我们试试，有整个海陵仙岛陪葬，我也不亏。”
莫老道：“大长老，只要杀了他，天劫自然会散。”
李默一伸手，掌上伪丹悬浮：“天劫针对灵气而不针对人，老天爷不爽的是我这颗伪丹。”
就像验证他的话，霎时间，劫云范围内雷电如下雨般击落，风眼周边的灵气加速旋转，巨大的威压笼罩每个人的头顶。
李默面露微笑：“怎么样，要不要赌一赌？看看杀了我能不能阻止大天劫。”
北堂毅慌道：“你不要乱来，快把伪丹收回去。”
李默淡淡道：“只有进入黄铜铃铛，雷劫才不会找到我，你们如果不想死，就赶紧还给我。”
高阳吓得一哆嗦，急忙做出抛还黄铜铃铛的动作，杜工喝道：“慢，这小子诡计多端，说不定只是想骗回法宝。”
高阳动作僵住：“可头顶上就要炸雷了。”
李默耸耸肩：“补充一下，你们不仅要将黄铜铃铛还给我，还必须撤掉困阵放我离开。”
莫老毫不犹豫回道：“你在做梦。”
“我一个人的命换几万人的命，条件开的很合理。”
莫老看向远方，目力所及皆在雷云聚集的范围，至少有十来座岛会受波及，李默口中的几万伤亡并非危言耸听。
最重要的是，海陵仙岛的圣地主岛完全在劫云之下，真要是一年前那毁天灭地的大天劫打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望向北堂秋，莫老有些动摇了，李默则面无表情，镇定如山，其实心里慌得一塌糊涂。
虽然大治愈术显露出超凡的修复能力，但他的修为实在有限，真正发挥的作用不到一成，更何况被杜工夏侯参莫老轮番击打，伤上加伤，现在能站着已是勉强。
最急人的是，北堂秋这老头似乎仍以为他是在玩弄计谋，还在那悠哉悠哉的思考对策。
眼看时间一呼一吸的流逝，场中空气紧张得几乎凝固天威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连夏侯参钢针般的须发都开始倒竖，杜工终于忍不住了：“大长老，做决定吧。”
北堂秋缓缓道：“好小子，真沉得住气……”
李默依旧面无表情，横竖都是死，决定权又不在他手上，除了沉住气还能干什么？
北堂秋垂眉低目做了最后一次思考，猛然睁眼道：“想唬我你还嫩了点，拿下他。”
李默绝望闭眼，心中把北堂家列祖列宗问候了一遍，千怕万怕，这死老头还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逃生无路，平天无望，李默的意志终于坍塌，他双膝软倒在地，重伤的身体处在崩溃边缘。
脑中无数念头闪过，不甘，悔恨，愤怒，最终化为释然和放弃。
对不起，语凝对不起，瑶姬伪丹失去灵力支撑自行回体，面对气势汹汹冲到面前的夏侯参，他已提不起反抗的力气。
上山路的禁制破开一个缺口，一条人影以快到无法看清的速度靠近。
“什么人？”夏侯参质问刚出口，四杆金光阵旗兜头落下。
“破。”来人声音低沉，却是明明白白的女声。
金光阵旗扎入土地，灵气迅速在地下扩张，只一吸时间就撞碎困阵边缘，破开了大阵，莫老挥舞锁链叫道：“何方高人，报上姓名来意。”
李默微愕抬头，发现来人服饰奇怪，并用衣服同材质的碎布蒙了面。
蒙面女人并未正面回答莫老的问题，而是道：“海之上，陵之南；天之怒，龙之劫。”
夏侯参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蒙面女人又道：“天道有变，必须强行介入，得罪了。”
竖起食中二指，四杆金光阵旗射出千丝万缕的金色灵光，沾附到在场众人的身上。
蒙面女人一把捞起李默：“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怎么做才能解除大天劫？”
李默虽茫然，但还是指向高阳所在：“把那人手里的黄铜铃铛带到我身边。”
高阳吓得打了个嗝，拿着小须弥不知所措。
夏侯参大怒：“谁啊你？当我们不存在？”说着，挥起大拳头就要揍人。
蒙面女人举手发动术印，依附在众人身上的金色灵光瞬间和四杆阵旗产生连接，将所有沾染金光的人拉向阵旗所在。
夏侯参和杜工惊叫着倒飞而出，和一众管事被牢牢束缚在阵旗周围，莫老双脚深陷地面，虽未被拉走，但为了抵抗金光已然动弹不得。
北堂秋衣衫鼓动，震碎绕身的金光，燧炎刀劈出一条粗壮火龙，朝着逼近高阳的蒙面女人劈去。
刀势凶猛，蒙面女人无奈带着李默跳开，急道：“想活命就不要妨碍我。”
北堂秋喝道：“传送李默可以，但铃铛法宝必须在我手上，高阳快扔过来。”
高阳被困在阵旗处，早就想丢掉烫手山芋，一扬手臂就要抛出。
一瞬间，北堂秋，陆天丰和蒙面女人同时专注在高阳的手上，莫老也不甘寂寞，大喝一声挣脱金光束缚，锁链法宝毫不客气向蒙面女人袭去。
这一来，莫老和蒙面女，北堂秋和陆天丰捉对厮杀，反倒无人去接黄铜铃铛了，就在这时，观云阁中一人快步跑出，甩鞭将小须弥半路截住。
竟是修为低微，一直未敢露面的陆婷。
“婷儿，快扔给李默。”
“陆婷，莫要为虎作伥。”
响彻天地的呲啦声打断两边争论，空气灵气混合着沙土漂浮而起，被强大的力量吸上半空。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风眼中雷电乱闪，疯狂吸收周围能量，犹如海啸前的退潮，终于拉开了毁灭的序幕。
这下就连北堂秋须眉下的睡眼也惊恐万分了，最纯粹的天地威能，比任何洪水猛兽带给人类的恐惧都要庞大万倍。
就在所有人颤栗在即将到来的灾难中时，李默用尽力气嘶吼道：“陆婷。”
陆婷猛然惊醒，也不知哪里涌来的勇气，用力将小须弥掷了出去，李默眼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缓慢，他觉得那可能是潜力激发时带来的时间错位感。
总之，他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传送术印，在大天劫劈下的刹那消失在现世。
第八百零八章 漫无目的
箭已离弦的雷劫突然失去目标，业已释放的威能顿成无的之矢，在半空中分成万千小雷劫，漫无目的的撒下。
北堂秋大喝道：“注意躲避。”
蒙面女人一把抓住小须弥，同时解除阵旗禁锢，迅速离开平台，此时谁也管不了她的逃离，众人忙着祭起防护法宝四处躲避。
被胧瑶打伤的柳管事成为第一个牺牲品，一道分散的天雷不偏不倚击中她，结果叫都没叫出来就化为一阵青烟，连内丹都没有留下。
陆天丰发动灵望，从散落的雷击中找到安全路线，拦住逃往观云阁的陆婷。
“跟在我身边，屋内不安全。”话刚说完，几道散雷击在观云阁上，炸的瓦砾纷飞，楼体坍塌。
只是没收住势的散乱劫雷，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李默躺在小须弥中看着外面末日般的景象，心中说不出的惆怅。
毫无疑问，即使是一小部分的大天劫，也足以对笼罩范围内的一切造成大量损害，不说南陵还向着他的熟人，东海群岛很多无辜百姓肯定也伤亡惨重。
他只不过想顺道看看铃铛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怪北堂秋和莫老？
这两老头自然要对此事负责，但李默无论如何也没法否认，他同样罪孽深重，或者说，从和小须弥产生联系开始，他的存在就已经是罪。
他现在对于现世的人来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瘟神，想着想着，一死谢天下的念头油然升起。
但看到黎语凝关心的脸，又瞬间消失无踪，没错，他很怕死，也没那么伟大，即使罪逆深重，他也想活下去。
胧瑶戏谑道：“看你这奄奄一息的样，真想趁机玩玩你。”
李默苦笑：“我同意了，你想干嘛就干嘛。”
“怎么，吃了这趟亏连性格都变了？”
“差点连累你们，我很抱歉。”
胧瑶给了他脑门一弹指：“知道就好，救你的这女人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李默望向灰幕，透过小须弥的空间投影术，他能将视点安置在女人的掌心以外，向上看去，遮脸的布后是陌生的下巴陌生的嘴，印象中从未见过的人。
轻轻摇了摇头：“不认识，看修为恐怕是四境大能，会不会是云沐城？”
“不可能，”流云开卸了装扮冒出来：“云沐城破三境时为心魔所扰，一头青丝变银发，是修灵界出了名的银发美人，极易辨认。”
“不是云沐城，难道是慕容环？”
“皇后娘娘安逸于后宫，哪会跑到这里来打玄机，此女说话的风格，你不觉得很像一个人？”
李默回想她为数不多的话，蓦然惊道：“工整短句，像极了观星峰的预言……”和黎语凝对望一眼：“莫非是七大星使之一？”
流云开道：“观星峰七星使只有一名女修，那便是天璇使乌燕慈。”
李默茫然了：“星使为什么要救我？他们平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李兄你把老天爷都得罪了，引来推演天机的人不是很正常？”
李默语结，流云开说得很有道理。
观星峰差不多十年一个预言，说的都是影响修灵界走势的大天机，只不过蒙面女修真是乌燕慈的话，那岂不是一年说了两道预言？
思忖间，蒙面女人在四杆阵旗的牵引下飞上半空，看来已逃出南陵山门，到了海上。
黎语凝赞道：“好厉害的法宝，还能飞。”
流云开笑道：“观星峰不惜飞洋过海也要来找李兄，看来事情不简单。”
李默平躺地上，心底毫无波澜，不就是须弥界和现世冲突，扰乱了现世法则，老天爷已经过问此事，观星峰凑热闹只是多此一举。
蒙面女修持续飞遁，渐渐远离大天劫笼罩，李默此时才放下悬着的心，专注于下灵田的治疗。
现在什么事都不重要，那天书般的大治愈术终于露出突破口，还不赶紧趁热打铁，就这么跟着蒙面女修飞遁了一天一夜，终于在一个山洞中歇下了脚。
将小须弥放在地上，蒙面女修解下面罩，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慈眉善目，颇有点庙堂中的菩萨像。
她盘膝而坐调息运灵，十分安静的没说话，李默此时依靠新领悟的治愈灵术，已将寸断的下灵田续接好。
这是一种完全超乎常识的灵术，和催生新肉的普通治愈灵术不同，李默清晰的感知到，云沐城留下的这道灵术能复活死去的**。
而且，这让他对人体的构造组成也有了新的认识，他很确信，那亿万像小生命一样的东西，就是组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胧瑶步入房间：“能起来了？正好，救你的那个女人停下了，好像在等你回应。”
李默走出四合院，盯着灰幕瞧了瞧。
黎语凝抱着雪华道：“看起来很善良的一个人，你认识吗？”
李默摇头，灰幕上的女人有些贵妇气质，只不过穿着素雅的祭服，给人和善的感觉罢了：“我去会会她。”
“我跟你一起。”
“不，救了我并不一定是善人，先摸摸底再说。”
发动术印，李默传到现世，在女修对面坐下，女修缓缓睁眼，带着微笑上下打量：“我以为你要十天半月才能出来见我。”
“急着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所以先见为快。”
女修点点头：“果然不是普通人，那么重的伤居然一天修复，上一个能做到这种事的，已经几十年没见了。”
“前辈说的可是云沐城？”
女修愣了愣，随即笑了：“真是越来越有趣，你是云沐城什么人？”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
“嗯……也是，她隐世的年头比你的年龄还要大。”
“前辈是观星峰星使乌燕慈？”
“不错，我很少入世，你如何得知？”
“说着奇怪的预言，又认识五绝，故有此猜测。”
“原来如此。“
李默作了个揖：“不管怎样，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乌燕慈平静道：“不必，我想救的是东海群岛的百姓，其实我是来杀你的。”
李默怔道：“我与前辈无冤无仇，难道观星峰也对衡元府的悬赏垂涎？”
第八百零九章 环环相扣
“当然不是，观星峰推演天机，只为济世救国。”
李默阴沉着脸：“你们也和头顶上那老天一样，觉得我是个祸害？”
“四比三。”
“哼？”
“七星使四个人想杀你，三个人想救你。”
“呃……”
乌燕慈笑了笑：“你不用担心，现在是三比四，我不想杀你了。”
李默无语，观星峰星使这么传奇的修灵者，做决定也如此任性？
“我想知道原因。”
“观星峰之事不语外人，”乌燕慈顿了顿：“不过你是预言之子，例外。”
“摇光使说的真龙确定是我？”
“我本以为是陆天丰，但现在确定是你了。”
“可别弄错。”
乌燕慈整理思绪，半晌道：“让我从头说起，我们观星峰推演天机，会从很多繁杂信息中选出重要的跟踪。
以预测世间可能发生的大事，往往从预兆到推演出凶吉，会经历十年的时间，所以修灵界流传我们有十年一预言的习惯。”
李默静静听着。
“但那是不对的，”乌燕慈继续道：“世间事皆有因果，小因果如风吹叶落瞬息可知，大因果则是环环相扣，漫长而无垠。”
“千年来观星峰去小存大，关注的皆是十年以上之因果，吉则任之发展，凶则警示世人，所以才诞生十年一预言之说。”
“但是三百年前，峰主推演出一道极凶之兆，前不见因后不见果，将之列为可能到来的灭世之灾，我们在这条因果上得出多条预言，到了今天已经是第十一条。”
李默感受到乌燕慈的凝视，不安问道：“你是说分宗大会摇光使所说的，是这条持续三百年预言的延续？”
乌燕慈点头：“没错，那是这么多年来，推演第一次具体指向某人。”
“开什么玩笑，”李默摇头轻笑：“灭世预言传了三百年，落到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二境修士身上？”
“再长的因果也是一段段具体的人事组成。”
“所以，你们觉得我会是造成灭世的关键人物，所以想杀了我？”
“错，”乌燕慈微笑道：“恰恰相反，上一则预言你是真龙，是扭转中夏修灵界即将面临灾难的英雄。”
“不是灭世灾难吗？怎么又扯到中夏修灵界？”
“我说了，再长的因果也是一段段因果所组成的，而中夏即将面临的灾难，就是灭世因果中的一段。”
李默不以为然：“可事实是，整个中夏修灵界都在追杀我，别说英雄，我现在活的连狗熊都不如。
我巴不得这些人原地暴毙别来烦我，真要是中夏修灵界遭遇灾难，我觉得我是灾难制造者的可能性更大点。”
乌燕慈道：“天机推演自有其道理，个人意志只是微不足道的变数，不过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最新的预言。”
“这难道不是指出方位来救我的预言？我为何要担心？”
“我说了，预言分吉凶，凡是我们说出来的，皆是凶兆。”
“是指龙之劫？”
乌燕慈摇头：“是天之怒，大因果每个分段时间都是很长的，但是在最新的推演中，这条因果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在一年间得出第二条预言。
这违背了现世因果发展的时间规律，换句话说，有来自我们观星峰无法推演的外部力量介入，打乱了这条大因果。”李默不自觉抓紧黄铜铃铛。
乌燕慈微微一笑：“不用藏着掖着，这是大乘院祖师的遗物，名为小须弥，对吗？”
李默不置是非。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乌燕慈道：“千年前一场大战对天地灵气损毁严重，大乘院祖师认为世间灵气可能会就此枯竭。
于是向灵一教教主学习空间术法，要为修灵者另寻一处灵气充沛的世外桃源，他终其余生研究此道，终于在破七境飞升前完成了夙愿。”
李默深吸一口气：“有趣的故事，后来？”
“可惜大乘院后继无人，不能物尽其用，大乘院祖师的理想乡是否真的存在也就无法证实，小须弥就此沦为一个能藏活物的极品法宝。”
“确实和世外桃源的初衷相去甚远。”
“直到三百年前，有个叫澄真的和尚继承并激活了小须弥，再次声称里面有另一方领域。”
“是不是傻，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知道？”
“佛修讲究普度众生，慈悲为怀，他们对祖师爷说的灵气衰竭深信不疑，认为大乘院对拯救修灵界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李默冷笑：“有时候好心未必有好报。”
乌燕慈点头：“你说的没错，但这不是动摇信仰的理由，我们观星峰做的事和大乘院并无二致，因此我们是极少数相信有另一个领域存在的人。”
“那个澄真后来怎么了？”李默在明知故问，他基本已经猜到，澄真就是囚禁胧瑶的那个和尚。
乌燕慈长长叹息：“澄真原想借着修灵圣地探寻十神荒原秘境的时候，将小须弥中的领域公之于众。
但时也运也，正巧遇上北罗魔修探寻秘境，双方在十神荒原大打出手，引发空间裂缝崩塌，死了不少人。”
“澄真也在其列？”
“他原本可以毫发无伤的逃开，但慈悲之心令他驻足停留，据说最后为了救一个吸入裂缝北罗魔修，被虚空吞噬了半个身子，还没回到大乘院就死了。”
李默皱了皱眉，原来小须弥上一任主人是这么死的。
乌燕慈凝视黄铜铃铛：“更可悲的是，至宝小须弥被有心人从尸体上盗走，从此在修灵界销声匿迹，另一个领域的传说也不了了之。”
李默摩挲小须弥表面，心中感慨，偷盗之人很可能是仇家的祖先，因为仇青风说过，黄铜铃铛是从祖上一直传下来的物事。
不过看来因为能力不够，仇家祖先没能解开小须弥的奥秘，反倒被法则反噬，断了家族的修灵血脉。
乌燕慈接着道：“小须弥是大乘院祖师的造物，绝不是普通人能够驾驭的至宝，我之所以改变主意不杀你，除了你重情重义外，就是确认了小须弥为你所用。”
第八百一十章 灵气枯竭
“你又没见过我，居然说背叛组织坏人重情重义？”
“这是摇光使对你的评价，然后你冒着风险去海陵仙岛，向我证实了这一点。”
“我只对自己人如此。”
乌燕慈整整衣摆站起身：“好了，说了太多的话，我要走了。”
李默莫名其妙：“这就走了？”
“不然？”
“你千里迢迢把我救出来，就为了说一堆因果论？”
乌燕慈道：“我想你已经明白了自己肩上的责任。”
李默艰难站起：“什么责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乘院祖师的灵气枯竭论和观星峰推演出的灭世因果，你不觉得是同一件事吗？”
“一千年过去，修灵界不还是好好的？”
“大因果中，这点时间不算长。”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这段因果中的被预言者，又是小须弥的继承者，更是影响现世天道的逆天者，我相信你就是扭转修灵界消亡的关键。”
李默摸摸鼻梁有没有搞错，因果也好灵气枯竭也罢，那是你们这些神棍关心的事，他现在被整个修灵界追杀，只想杀掉每个想杀他的人。
还拯救这些人？开什么玩笑。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万一乌燕慈又觉得他是灭世的关键，那可就麻烦大了，他不认为他能决定修灵界的命运，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乌前辈，您就不怕我这个救世主半路被人杀了？”
乌燕慈笑了笑：“我是推演者，介入因果救你造成的影响尚未可知，不能再留在你身边扩大不确定性，不过我会讨论你的情况，让其他星使暂时不对你出手。”
李默听懂了，意思就是当保镖没门，后续行动看你表现，也罢，真要有个神神叨叨的大修灵者随行，他也寝食难安。
乌燕慈在山洞口布下禁制：“你可以放心在这修养，不会有人发现。”
李默拱了拱手：“多谢前辈。”
乌燕慈翩然转身，消失在禁制的另一侧。
李默感觉听了一则玄幻故事，对自己将来要做的事似乎没什么影响，施法回到须弥界，胧瑶笑吟吟的调侃道：“哟，救世主回来了。”
李默白了一眼：“那个被吸入时空裂缝的北罗修士就是你吧？”
胧瑶眼中似有情感流过：“总算知道了臭秃驴的名字，澄真……我看是天真。”
“这么说救命恩人不好吧？”
“嘁，救了我干嘛又封印我，还不如不救。”
“换我也会这么做，谁知道放你出去有什么后果。”
“姐姐只是来中夏寻宝，先动手的是你们的人，你们中夏只有和尚讲道理。”
李默摆摆手：“好啦，趁着观星峰的神棍没改变主意，我们赶紧上路。”
离秋道：“你呆在这里好好养伤，外面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李默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一事：“忘了问乌燕慈这里是哪，我还得待在东州等花海禅的神通。”
“我出去找人问问。”
离秋回到现世，捡起小须弥，穿过乌燕慈的禁制，入眼一片崇山峻岭，隐隐有白雪覆盖。
李默傻眼了东州可从来没下过雪。
胧瑶笑嘻嘻道：“真亲切，看来不用找人问了，这里是你们东北的灵州无疑。”
“一天时间我们就出了东海群岛？”
“四境修士的遁速能够做到。”
“不行，我得回去东州。”
胧瑶撇嘴：“回你个大头鬼，灵州四面山脉阻隔，乌燕慈能飞进来，你能飞出去吗？”
“我有穿云梭。”
“这里不是灵仙山，随便一个峰头都要高得多。”
“啧，这就有点难办了。”
灵州是出了名的高原山区，气候寒冷，人烟稀少，无论和西边的京州还是南边的东州，边境线都有崇山阻隔，进出只能穿过几个谷地重镇。
可就是这么个不毛之州，自古以来就是中夏和北罗的兵家必争之地。
为何？
两个字水源。
中夏东部数条重要河流皆发源于灵州的山川间，关乎亿万百姓之生计，因此千年来，中夏不惜耗费大量兵力物力，始终将灵州牢牢掌握在版图中。
故而民间调侃，说灵州的兵比民要多。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灵州除了是水之源头，还有极为丰富的自然资源，不少人在此寻找营生，官方入籍的人口也是有百万的。
不过，兵多也是真，尤其是各城镇的安防措施更是极为严格，光是衡元府参与城镇镇守，就不是其他州所能比。
毕竟北罗不讲究灵凡两分，修灵者和凡人军队早就混编在一起。
所以，如果想回东州，除非有飞越崇山峻岭的遁术，否则就必须穿越边境城镇，面对严格的盘查。
李默不是很想冒这个险。
胧瑶怂恿道：“没什么难办的，都带你飞到这儿了，直接去找上官钰不就得了。”
李默摸摸下巴，花海禅连接神通无非是确认上官钰和云沐城的位置，与其回到东州等，直接去无日之森确认也是个法子。
而且，说不定现在所处之地，也在花海禅神通范围之内。
于是点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将离秋传回须弥界，几人围成一圈就地坐下。
李默拿出地图铺好：“计划有变，我们不在东州等花海禅的神通，而是直接穿越边境，进入北罗。”
黎语凝表示赞同：“灵州地广人稀，比东州安全。”
胧瑶道：“首先我们得确认自己的方位。”
流云开摇晃折扇：“我稍微留意了乌前辈遁逃的方向，如果从海陵仙岛划直线过来，我们可能在这一带。”
折扇落下，是灵州和东州边境线以北的山区，不远处标注三个大字观星峰。
李默点头道：“乌燕慈将我们放在圣地附近合情合理，也方便她回去复命，我们姑且认为流云开的判断正确。”
黎语凝吐吐舌头：“那离北罗边境还有好远的路。”
胧瑶指向地图最北：“没记错的话，这里是进出北罗的唯一通道，叫什么来着？”
流云开笑道：“以前叫雪林要塞，现在是雪林城，北罗和中夏已经多年不起战火，边境没那么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