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认真
作画开始的第二周已经过去了大半。
顾雪依旧不是很忙，她已经把自己负责的卡数完成了三分之一，很奇妙，她第一次当作监，其实跟做原画差不多，除了偶尔需要花点时间看一下新人画的东西。
期间她甚至还有时间去参加美术会议以及色彩会议。
因为有顾雪的参与，《小魔女学园》的美术和色彩在大方向上都跟那部原版的差不多，至少在会议上决定的内容是这样的。至于之后一些小细节上的差别，顾雪无能无力也没办法去顾及，毕竟美术监督和色彩设计是人，除非顾雪亲手把他们的工作做了。
顾雪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不少。
但她也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作画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周。
佐藤绘衣和关谷阿澄似乎已经找到了感觉，第一卡通过之后，交上来的第二卡L/O好了不少，虽然依旧画得慢，也还有问题，但进步已经非常明显了。
顾雪挺开心，只要他们真的是在认真地学，顾雪其实不介意他们画得慢或者有问题，她有底气陪她们耗，也有耐心帮他们去看。就算最后实在没办法，万事休矣，顾雪也有能力帮他们收拾烂摊子，这也是她根本不在乎时间的原因所在。
这不是普通的TV动画。
顾雪在企划刚开始的时候，心态就摆得很正，她就来当苦力，当导师的。
不过，虽然她不怎么在意新人的速度，觉得他们有进步就好。
但新人原画有四个。
除了佐藤绘衣和关谷阿澄。
还有平冢雄以及陈安。
前面两个让顾雪觉得挺开心的。
后面两个就让顾雪很头疼。
平冢雄。
三原小姐口中入行最早，经验最多，甚至当作TV动画作监的人。
最开始交了一卡敷衍得不行的L/O过来，顾雪就迅速调整了心态，将他完全当成了一个新人来看待，几次问题都非常详细地跟他说了，但他却越画越烂，越画越敷衍。
至于另一个陈安。
已经过去差不多三周了，却没有交哪怕一张L/O过来……
快三周了啊……
顾雪自己负责的卡都快完成过半了，还不是L/O，而是完成的原画，他却连一卡L/O都交不出来，真的很让人担心。
“啊……”顾雪看了眼工作台上新人刚交过来的L/O，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作监。”
就在顾雪为新人原画操心时，一道不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雪坐正身子，扭头看了一眼。
是陈安。
“怎么了？”顾雪虽然觉得他的作画速度很慢，但并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他。
陈安沉默许久，将手中拿着的一叠原画纸递给了顾雪，稍微有些紧张道：“麻烦你看一下。”
“好了吗……”顾雪态度认真了很多，从他手中接过那叠原画纸，放在工作台上。
刚接过来顾雪就有些惊讶。
有点厚。
稍微翻了一遍，顾雪轻声问道：“你是几卡堆在一起交过来？”
“嗯，抱歉。”陈安鞠躬道歉了一声，然后顿了一会，又道：“作监，我很喜欢你负责的《入侵》第十一集，我……”
“闲聊就免了，请坐吧，稍微等我一会。”顾雪打断了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陈安面露尴尬之色，慢慢坐了下来。
顾雪不再搭理他，开始仔细翻看起了他交上来的L/O。
刚看了几张。
顾雪就彻底惊了。
这什么鬼啊。
也太……认真了吧，已经完全把L/O当原画来画了，而且似乎都已经清过稿了，反正他交上来的L/O，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线条，顾雪如果给过，直接拿去给动画人员中割然后上色都没有问题。
当然，这里的认真单单指的是他画L/O的态度，他画的东西其实问题不少，直接给过当然不可能，要修，而且要大修。
这根本就是力气用错地方了。
真的是每个人都有问题啊……
顾雪苦笑一声，继续翻看检查L/O。
看到顾雪露出苦笑，陈安有些紧张。
其实他现在交上来的L/O，早在一周前就完成了，但他一直修一直改，途中推翻重画了几次，最后为了让自己的L/O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他甚至清了稿，这才忐忑地交到了顾雪手上。
他没自信。
顾雪也一直没说什么。
她经历过最开始的震惊后，就开始仔细检查L/O。
十多分钟后。
顾雪抬起头来。
“首先……”
“是！”陈安突然站了起来，大声的应了一句。
顾雪猛地往椅子的另一边闪去，双臂护在胸前，被吓了一跳。
“请问你在干什么？”
陈安看顾雪这样子，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度了，面色猛地涨得通红。
“坐下吧。”顾雪有些哭笑不得地坐正身子，示意他坐下。
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陈安用力地摇了摇头。
顾雪也不勉强他了，直接拿起他画的L/O，一一指出他的问题。
“首先，你这个镜头放得太高了，要稍微往下移一点点。”
“另外，你位置就没有搞对，这四卡镜头虽然出现的人物不同，但其实他们都处于一个位置上，只是镜头一直在变而已。四个镜头，分别在上下左右四个位置……这么说你可能不明白，我画一下吧……”
几分钟后，顾雪指着自己刚画出来的示意图，道:“老师和亚可在这个位置上，而巨龙在他们的右前方……”
顾雪一边画，一边说明。
虽然他画得很认真，但顾雪并不会装作看不到这些问题，相反她看得更仔细了，顾雪觉得这才是尊重他。
陈安很认真得在听，露出羞愧神色的次数极为频繁。
因为他交上来的L/O卡数有点多，顾雪解释了很久，大概花了半个小时才全部讲完。
“以上问题请回去认真反思一下，另外，我虽然很想夸赞你认真的态度，但不得不说，你的力真的用错地方了，L/O是L/O，原画是原画，请搞清楚这一点。”
“对不起。”陈安飞快鞠了一躬。
顾雪看他一副快要哭的样子，笑了笑，“我并不是责怪你，这个企划我也能容忍你浪费精力，但你不可能只参加这个企划，以后你如果要参加商业企划，你按照这样的画法，是会被骂的。我也不是否认你付出的努力，只是希望你把精力用在合适的地方。”
第九十二章 羞辱
“抱歉。”鞠躬的陈安久久没有直起腰来。
“多嘴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将L/O清稿？既然有这个时间，早点拿给我检查不是更好吗？”
看他这副样子，顾雪及时转移了话题。
“……”陈安直起腰来，沉默许久，小声道：“以前在3.CPICTURE担当动画时，负责晋升原画考试的导师，骂过我很多次画得太草太烂……我怕你也失望。”
“这样啊……”虽然陈安说得不是很清楚，但顾雪大致也猜到了，因为她在很久之前，准确来说，在另一个世界，她也经历过晋升考试，当时负责教导她的导师，也很严格，她也没少挨骂。
什么“考虑怎么画？你只会说考虑吗？真是可笑。”“道歉？道歉有用的话？铅笔会自己动吗？如果会，那我就道歉一百遍好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画出这样的画面？如果做不了就不要做了好吗！”之类的……
真的非常打击人的自尊心。
也非常容易让人陷入自我怀疑。
顾雪倒是挺能理解陈安的心情的。
将工作台上的原画纸和作监专用纸拢到一起，顾雪将其递给陈安，温柔笑道：“我也经历过这种阶段，我倒是挺能明白你的心情的，放心，至少这个企划，我能容忍你画得烂和草，你就安心画吧，回去好好想一下我说的话，不明白的话就看一下我画的图。”
陈安看到顾雪的笑脸愣了一秒，回过神来，接过顾雪递过来的一叠画纸，低声道：“作监，你这么厉害，也有过……被骂到否定自我的时候吗？”
“有。”顾雪点了点头，“所以请加油吧。”
陈安沉默许久，轻声道谢一声，然后握紧手中的画纸，久久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雪看他没有动静，就不管他了，她觉得自己有义务给他一点信心，但不代表她有时间陪他闲聊。
顾雪移动椅子正要转过身去，却发现摄影师神出鬼没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自己侧边，镜头正对着自己。
“……”顾雪身体僵硬地看着镜头，然后视线缓缓抬升，看向扛着摄影机的摄像师，生硬道：“你能不能不要老过来这里？”
顾雪让三原小姐去交涉，让摄影团队不要在自己和新人交流的时候在这边乱晃，他们确实妥协了，他们选择顾雪不和新人交涉的时候到这边乱晃……
让顾雪一点脾气都没有。
有毛病哦。
“请不要在意我。”摄影师笑了笑，打了个手势。
相比较于那四位新人，特别是那个他想用摄影机尻他脑袋的平冢雄，他真的更情愿跟拍顾雪这个作画监督，毕竟……好看啊。
顾雪：“……”
你不在意给我看看？
狗屎……
有些不爽的顾雪瞪了一眼摄影师，决定要用工作忘记有镜头这回事，快速转过身去，拿起桌上另外一份新人交上来的L/O，翻看了起来。
但看完后……顾雪的心情更不爽了。
她深吸口气，扭过头叫住了终于回过神来，要离开的陈安，道：“请把平冢雄叫来！”
陈安发现顾雪似乎有些愤怒，有些奇怪，不过他没敢多问，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快步离开了。
……
平冢雄来到顾雪这边，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了，他一脸无所谓地站在顾雪身后，也不说话。
顾雪示意摄影师离开。
摄影师看她冷着脸，考虑了会，转身离开了，不过没走远，站在顾雪稍远的地方，拍摄了起来。
顾雪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移动椅子转过身，将工作台上的一卡L/O递到平冢雄身前，压制住怒火道：“平冢雄，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你画的是什么吗？”
“L/O。”平冢雄扭了扭脖子。
“L/O？你把这个叫L/O？”顾雪实在忍不住了，提高音量，声音里全是寒意，她展开手中那卡所谓的‘L/O’，展示在了平冢雄的眼前。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画得烂。
那这次就不是烂不烂的问题了。
根本就是小孩子的涂鸦。
线条乱得不行，画得乱七八糟。
除了能勉强看出人形之外，L/O的三大要素:地点、时间、气氛完全不能确定。
平冢雄就算第一次交这样的东西上来，顾雪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来捣乱的，更别说这不是第一次，而是很多次了!
从刚开始虽然问题多多，态度敷衍，但其实还行。
到越来越烂，这次直接就是在糊弄自己！
顾雪真的不可能不生气。
平冢雄：“这就是我画的L/O，我在以前的公司就是这么画的，没有任何问题，我甚至被夸赞，后来还做上了一部优质企划的作画监督，我不认为我画的有问题。”
顾雪压制住怒火，道：“就是这样画的？你是要我从头开始教你画L/O……”
“给我适可而止了！！！”
顾雪话还没说完，平冢雄突然大吼一句，打断了她。
同时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我需要你教我什么？L/O的画法!？给我搞清楚了！这是L/O，不是原画，我原画画得好就可以了！你管我L/O画得怎么样？而且，你能教我什么？我问过了，你去年才正式晋升原画吧？你神气什么？我做原画的时候！担当作画监督的时候！你还在做动画呢！我是你的前辈！给我好好尊重一下前辈！”
面目扭曲的平冢雄吼完之后，接着指着顾雪的鼻子骂了起来。
“不过是凭借运气成为了几集热门动画的原画，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平冢雄指着顾雪的鼻子，怒气冲冲，“你tm才几岁？凭借狗屎运当上了这个企划的作监，就可以教训人了？你有个屁的资格？还当着摄像头羞辱我？老子画的有问题？有你吗的问题。”
“佐藤和关谷那两个傻逼画的东西都能过？老子的就不能过？什么仔细看过分镜没有，你当你是监督吗？给我看清楚！！”
平冢雄又用食指着自己的鼻子。
“老子是你的前辈！别以为你有点天分就了不起！这个世界永远都要尊重前辈懂吗!？动画制作永远都是男人为尊，你TM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说教我这个前辈？谁知道你当上这个企划的作监是不是靠能力之外的东西换来的？你一个臭婊子有什么好神气的？啊？告诉我？”
平冢雄咆哮着。
最后他喘着粗气，瞪着顾雪，恨不得吃了她。
“说完了是吧？”
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顾雪轻声问了一句，慢慢站起身。
“我说你……”
平冢雄还想说话。
“你才给我适可而止了！！！”
顾雪突然娇喝了一声，打断了他，接着猛地抬起右手，一把揪住他的黄毛！然后小腿一绊他的下盘。
平冢雄毫无防备，一个站立不稳。
冷着脸的顾雪揪住他头发，猛地将他的脑袋往自己的工作台上面砸去！
咚。
桌上的铅笔被震得跳了起来。
平冢雄惨嚎一声，鼻血溅得到处都是。
“你既然说我羞辱你……那我就真正羞辱你一次！！！”
顾雪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带着寒意轻声说了一句，再次揪着他的头发，提起他的脑袋，砸向工作台。
第九十三章 生气
顾雪揪着平冢雄的脑袋，再一次砸在工作台上。
咚的一声。
工作台上还开着的透光镜猛地裂开，出现了如蜘蛛网般的裂痕，可见顾雪有多用力。
平冢雄哀嚎了一声，胡乱挣扎着，但鼻子上面和头皮上面传来的剧痛让他失去了力气，怎么也挣脱不开顾雪的右手。
顾雪冷着脸，揪起他的头发，似乎还想砸第三下。
周围关注着她这边情况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两位中坚原画飞快交流了一下眼神，推开椅子站起身，一个往顾雪那边跑来，一个往摄影师那边跑去。
那位跑向摄影师的中坚原画在路上就大喊道：“抱歉，请你关掉摄影机！”
摄影师知道现在的事态有点严重，现在发生的事也有些敏感，迟疑片刻，正要关掉肩膀上的摄影机。
只是。
“让他拍！”顾雪头也不回地大喊了一句，“他既然说我羞辱他，那我就真正羞辱他一次好了。我倒要看看，当纪录片真的播出去的时候，他这个口中念叨着男人为尊，对我一口一个臭婊子的人看到自己被一个女人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位来到顾雪身旁的中坚原画本来满脸焦急，听到她说的话，苦笑一声，使劲朝她使了个眼色，劝道，“顾雪小姐，这是公司，你还是……先快放开这位新人原画吧。”
公司和新人两个字他咬得极重，暗示得很明显了。
但回答他的是第三声“咚”。
顾雪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顾柔说她性子执拗，真的不是乱说的……
“顾雪小姐！”眼看越来越多人听到或者被这边的骚动吸引赶了过来，过道上出现的人越来越多，那位真的是为了顾雪好的中坚原画有些焦急地再次喊了她一句。
顾雪没理他。
她真的生气了。
顾雪不在意别人画得烂。
她也从来没有用自己的作画的速度和质量来要求别人。
顾雪能理解和体谅佐藤绘衣将挥舞法杖画成挥舞烧火棍这件事，也能理解关谷阿澄画幼体巨龙画出霸王龙这件事。
陈安的用错力，哪怕是平冢雄之前的敷衍。
顾雪其实都能理解。
她对画面很严格，因为她是这个企划的作画管理人。
但这不代表她会肆意妄为，其实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四位新人原画的心情，她在全盘否定他们画的东西的同时，也会用最合适的话，给予他们一点信心。
你说她假惺惺也好，说她是善良也罢。
反正顾雪就是这么做的。
哪怕佐藤绘衣和关谷阿澄在被指正后，还是画得很烂，很让人无语烦躁，顾雪依旧保持着耐心，一次一次地跟他们说。
这到底该怎么画。
因为他们……确实在努力着，努力想要画好，哪怕努力画出来的东西很烂。
顾雪一直都对这种人怀有相当多的善意。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从刚开始的《本大爷》三泽广乱改分镜，到最近的中田智直接上门来找人，她能答应他们的请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那种为了作品愿意拼尽全力的态度。
但顾雪不是傻子。
她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
不代表她对傻逼抱有善意。
瞧瞧刚刚平冢雄说的话。
先不说他侮辱人的言辞。
单单一口一个前辈。
否认别人努力的同时，用着莫名其妙的理由为自己开脱，说出来的话腥臭无比，就足够让人觉得恶心了。
顾雪刚开始真的对他这个人没有意见，就算最后，她画出了小孩涂鸦一般的L/O，顾雪虽然生气，但也没有达到爆走的程度。
直到他说出了那番自以为是的话。
“前辈！？”
顾雪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没理会那位满脸焦急的中坚原画，揪着平冢雄的头发，重新将他的脑袋提了起来，平静道：“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出那样的话？是，我是没什么了不起，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凭借运气参加了几个热门企划，你可以这么想，也可以看不起我，甚至可以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但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看看跟你一起过来的关谷阿澄和佐藤绘衣以及陈安，你身旁的人在干什么？他们在你口中就是傻逼是吧？他们的努力在你眼中就是无用功是吧？你参加过优质企划就了不起是吧？”
“你知不知道，就在不久前，还有一个监督为了作品，带着总作监低声下气地求一个某种意义上来说，将他们拖进泥潭里的人？”
“他们别说当你的前辈了，当你的爹都可以！他们为什么要低声下气求人？你这个白痴根本就不明白，因为在你这种人眼里，别人之所以能成功，不是靠天分就是靠出卖自己的身体，你这种人根本就不会看到其他东西！”
顾雪平静地说完，似乎又想将他的脑袋砸向工作台，让他清醒清醒。
平冢雄大概是没想到顾雪会动手，直到此刻还没有回过神来，鼻血流了一地，颇为狼狈。
站在顾雪身后，束手无策的中坚原画看她似乎还不愿意放过平冢雄，立刻向前一步，用快哭了的声音焦急道：“等等！等等，顾雪小姐，你冷静一点……”
过道上。
其余三位新人也已经听到了消息，赶了过来，正在远处围观。
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因为骚乱，整层的人都差不多赶来了，过道上站满了人，甚至上面一层摄影部门的人都下来了一些。
三位新人看着揪着平冢雄头发不愿意放开的顾雪，脸色怪异。
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觉得有些荒诞。
他们跟顾雪相处时间的虽然不久，但已经对她的性格相当了解了。
但现在……
平冢雄到底干了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
执拗的顾雪依旧没有放开平冢雄的头发，似乎还没有消气。
那位一直站在顾雪后面的中坚原画劝了很久，半点用处都没有。
随着人越聚越多。
终于，三原小姐和三泽广也听到了这边发生的事，赶了过来。
第九十四章 闹剧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三泽广走在最前面，推开过道上围观的人群，带着三原小姐挤了进来。
然后小跑着冲到了顾雪身边。
三泽广来到顾雪身边，看到狼狈的平冢雄以及工作台上溅射得到处都是的鼻血，被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回事？”
顾雪没理他，揪着平冢雄的头发，不说话。
平冢雄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眼角余光瞥到过道上密密麻麻的人，他破罐子破摔，也不挣扎了，用手抹了把鼻血，双目瞪大盯着顾雪，仿佛想要吃了她。
三原千纱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她抓住顾雪的另一只手，用力捏了捏，急促道：“小雪，先放开。”
顾雪的态度软化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放开。
三原千纱看了眼过道中的摄影师，咬了咬嘴唇，横移一步，插到了平冢雄和顾雪两人之间，抱着顾雪的腰肢，一边想推着她往后退去，一边哀求道：“小雪，先放开，求你了。”
三原小姐很相信顾雪，她甚至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也不觉得顾雪现在做的有什么问题，但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觉得顾雪做得对，特别是这种暴力事件，知道人言可畏有多可怕的三原千纱真的怕顾雪的风评会被害，过后要承担风言风语和压力。
顾雪看着三原小姐的脸，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三原千纱赶紧抱着顾雪推着她往后退去，让她远离平冢雄，一段距离后，三原小姐停了下来，但她似乎还是有点担心，她继续揽住顾雪的腰肢，没敢立刻离开。
三泽广看到顾雪终于放开了平冢雄，也松了口气，看向站在一旁的中坚原画，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刚刚平冢雄吼得很大声，那位中坚原画大致也听到了，他苦笑一声，将刚刚发生的事跟三泽广说了一遍。
其实他现在也有些懵。
不知道这个新人原画发什么疯。
他的位置距离顾雪不远，因为比较忙的缘故，上下班的时间跟顾雪差不多，每次顾雪和新人交流时他也听得到。
他并不觉得顾雪对待新人有多严厉，甚至可以说温柔过头了，指正完对方的问题还会照顾对方的自尊心……
所以刚刚平冢雄突然爆发，他是真的没想到，而且平冢雄还说出了那么自以为是的话。
实话说吧，他入行那么多年，看过顾雪负责的《入侵》第十一集后，都不敢说出那样的话来，更别说一个新人原画了。
而且还说得那么难听，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会，真的是……活该被打。
虽然这位中坚原画不怎么认同顾雪的过激举动，但确实是这么想的。
三泽广默不作声地听完中坚原画的述说，然后走向工作台，拿起散落着的原画纸看了一眼。
看完后。
三泽广：“……”
中坚原画也凑了过去，看了一眼。
然后。
中坚原画看向狼狈的平冢雄：“……”
他很想问问他。
画成这样，也就比小孩涂鸦高级一点，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能说出“你能教我什么？”这种话来？
至于平冢雄说的“你管我L/O画得怎么样，我原画画的好就可以了”之类的话，这位中坚原画全当是放屁，L/O是动画制作中最最最重要的一步，他对这一点没有任何异议。
发现三泽广以及那位中坚原画看完自己画的L/O后，脸色怪异地望着自己。
已经用手堵住了鼻血的平冢雄脸涨得通红，抱着迁怒的心，他直接瞪着被揽抱着的顾雪，面目扭曲道：“臭婊子，来啊，继续打啊，官府的企划殴打新人，我看看你怎么收场！”
看来他是完全破罐子破摔了。
顾雪望着他。
突然气就全消了。
真的……犯不着为这种煞笔生气。
但她不生气，不代表别人不生气。
从中坚原画开始诉说事情经过，就一直在沉默的三原小姐突然放开了顾雪。
三泽广眼皮一跳，他立刻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严厉道：“平冢雄，注意一下言辞！你受伤了，现在立刻去医院检查一下，费用会由公司出……”
三泽广想要转移注意力。
但晚了。
三原千纱大步走到平冢雄身前。
就在平冢雄惊疑不定时。
三原千纱猛地扬起手臂，抡圆了胳膊，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
极为响亮。
三原小姐犹不解气，再次抡圆胳膊。
啪。
第二巴掌。
平冢雄被打得往侧边踉跄地移了一步，左脸上，五个手指印飞快浮现了出来。
平冢雄直接愣住了。
打完后，三原千纱还想继续，顾雪苦笑一声，快步走到她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三原小姐深吸一口气，看着平冢雄，平静道：“事情的经过刚刚我已经听到了。”
“第一，请你认真了解一下L/O的意义。”
“第二，你不是什么前辈，你既然参加了这个企划，那你就要摆正心态，你是来学习的，你是新人，这无关年龄资历。而你刚刚一口一个臭婊子的人，名义上是你的上司，实际上是你的导师。”
“第三，动画制作是男人为尊这句话，你可以问问周围的人同不同意。如果他们同意，你可以去问问承包企划的协会，他们怎么看。如果协会也觉得没问题，你可以问问看社会大众，听听他们怎么说。”
“最后……”
三原小姐猛地挣脱开被顾雪抓住的手，再次扬起。
啪。
“顾雪不是婊子！你连最基本的尊重别人都不会，并且在企划进行时敷衍了事，我以制片人的身份，判断你没有资格继续参加这个企划！”
“我因为一时激动，对你动了手，我会承担所有责任，同时也会承担你的所有医疗费用，但现在，请你先离开，这里并不欢迎你！”
三原小姐扇完巴掌，非常淡定地又说了一大段话。
平冢雄连续被扇了三个巴掌，已经快气炸了，脸涨得通红，盯着三原千纱，气喘如牛。
三泽广看了眼三原小姐，叹了口气，不过这软弱的表情很快就不见了，他重新看向平冢雄，面无表情道：“请先回吧。”
平冢雄捂着右脸，猛地扭头看着三泽广和站在他旁边的中坚原画，脸色扭曲如鬼。
三泽广和他对视着。
平冢雄喘着粗气，沉默许久，丢下了一句“你们给我等着！”
猛地转身离开。
围在过道中的人群慢慢分出了一条路。
平冢雄喘着粗气，迎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迎着摄影师肩膀上的镜头，慢慢往外面走去。
他的脸很红，而且越来越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愤怒。
突然，他看到了另外三个新人，某根弦断了。
血液直冲大脑，平冢雄突然转身，大叫了一声“艹你吗”，朝顾雪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就在一些人准备跑过去拦住他的时候。
一直站在过道中的摄影师猛地抡起肩膀上的摄影机，怼在了狂奔着的平冢雄身上。
平冢雄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
摄影师抡完，瞥了地上的平冢雄一眼，重新扛起摄影机，然后看向顾雪等人，笑道：“早就想抡他了，你们放心，其实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录到。”
顾雪：“……”
三泽广:“……”
第九十五章 你又来！
最终，这场闹剧随着三泽广叫来救护车而告终了。
围观的人群被疏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顾雪的工作台因为全是血的缘故，暂时不能用，她被三原小姐带到了会议室，三泽广也跟了过去。
刚走进会议室，三泽广就苦笑道：“你太冲动了。”
听完事情经过后，他虽然知道顾雪这么做情有可原，但真的觉得她太冲动了。
顾雪沉默片刻，转头朝三泽广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
因为慢慢冷静下来后，顾雪也反思了。
因为平冢雄的自以为是，因为他那散发着腥臭的话，顾雪当时真的很生气。
但她确实做得不对。
无论是站在这个企划的角度来想，还是站在自己身份的角度来想，动手都是百害无一利，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她自己倒是不怕麻烦，但自己这么做，还会给别人，特别是这个企划的头部制作人员三泽广以及三原小姐带来巨大的麻烦。
这是她的问题。
三泽广看到顾雪突然朝自己鞠了一躬，还郑重其事地道歉了，他莫名觉得有些慌了，急促道：“也、也不用道歉，发生的事大家都听到或看到了，我也不认为你有什么错，就是太冲动了点……”
“抱歉。”顾雪弯着腰，眼帘低垂，再次道歉了一声。
三原千纱瞪了三泽广一眼，挡在了顾雪身前。
三泽广苦笑一声，还想说些什么，但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咆哮着，声音之大，隔着一段距离的三原小姐和顾雪都听得到。
三泽广尴尬地笑了笑，应了一声，说了一句马上过来，挂掉了电话。
“我要去专务的办公室一趟，三原小姐……”
三原千纱摇头道：“我等一下过去。”
“好吧。”
三泽广迟疑片刻，也不勉强她，而是看向顾雪，笑道：“顾雪小姐，虽然你冲动了点，但我不认你做得有什么问题，请放心吧。”
说罢，他也不等顾雪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小雪。”
等三泽广离开后，三原千纱才转过身来，看向弯腰鞠躬的顾雪，叫了她一声。
顾雪轻声道：“很抱歉，三原小姐，给你添麻烦了。”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三原小姐伸出手揽住顾雪的脑袋，让她直起腰来，然后向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她，“就是，你……这样会被别人说的，哪怕你动手情有可原，但很多人不会想到这一点，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要克制住。”
顾雪揽住她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苦笑道：“我会怎么样，别人说什么都好，其实我并不在意，就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挺抱歉的。”
顾雪猜都能猜到。
公司的专务会大动肝火，三原小姐和三泽广会承担巨大的压力。
这跟摄影师有没有录到顾雪动手的镜头没有关系。
这么多人看着顾雪动手，人多口杂，是瞒不住的。
而动画未来企划本来就很敏感，跟一般的商业企划完全不一样，顾雪动手打的还是企划培养的新人……这件事就算承包企划的协会不提起，不责问，公司考虑到之后的影响，外界的声音，自己公司的形象，也会严肃处理。
三原小姐和三泽广被骂都还是小事，之后的问询，处分，甚至被降格开除都有可能。
这就是顾雪刚冷静下来后，第一时间鞠躬道歉的原因所在。
她自己不在意，但害了其他人，她真的心怀愧疚，很后悔。
三原千纱抱紧顾雪，轻声道：“但我在意。”
“……真好。”顾雪沉默片刻，也抱紧了三原小姐，脸颊蹭了蹭她的颈窝，低落的心情终于好了点。
不过。
“三原小姐，虽然我很开心，但你真的没必要将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最后你也没必要动手，你真的吓死我了，三个巴掌扇过去，还说什么承担所有责任，你就不怕真的被炒啊，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机会担当制片人。”
顾雪小声地说道。
最后三原小姐的举动真的不怎么合情理，明明顾雪都冷静下来了，她还要动手，解气是解气，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旁人眼里，会比顾雪动手这件事还要恶劣，哪怕她是为了朋友，但难免会落人于口实。
三原千纱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顾雪看三原小姐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无所谓道：“三原小姐，到时公司上层问询下来，你就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请一定要这么做，我不会介意的，这是实话，而且本来就全是我的责任。”
“然后，公司高层觉得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下掉我作监的职务也好，炒掉我也好，我都能接受，其实转为自由原画我也挺乐意的，所以请安心地卖了我吧！你也跟三泽广说一声，通一下气，如果之后有麻烦，你们来找我帮忙，我……”
“不行。”三原千纱闻言，扶着顾雪的肩膀，突然将她推开了。
顾雪：“……”
三原千纱抬起双手，捧住了她的脸蛋，继续道：“你答应过我的。”
顾雪柔软的脸蛋被捏得有些变形，她含糊不清地问道：“答应过什么？三原小姐，你别逞强……”
顾雪话还没说完，三原千纱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捧着她的脸蛋，微微踮起脚尖，樱唇印在了顾雪光洁的额头上。
“啊……”
顾雪短促地尖叫了一声，脸蛋迅速涨得通红，她胡乱挥舞着双臂，如同快要溺水身亡的人。
“你在干什么啊！”
“金赏。”三原千纱看着顾雪，脸上同样泛起了红晕，但神色很认真。
“那你也不用亲啊，直接说不就行了吗！严肃的气氛全都没有了！”顾雪嚷嚷着，低落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原小姐看着顾雪，抿了抿嘴唇，捧着她滚烫的脸蛋，突然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滚滚滚滚滚。”顾雪打掉三原千纱的手，“你亲都亲了，现在还问个屁。”
三原千纱：“……”
正在这时，三原小姐的手机也响了。
顾雪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轻声道：“你忙吧，但别逞强，责任就推到我身上真的没问题，而且，就算我被开了，我也不是不能帮忙啊，我在家工作就好了……”
三原小姐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没有离开，而且执拗道：“你答应过我的。”
“……知道啦。”
顾雪沉默许久，苦笑着应了一声，有些无奈。
三原小姐这才转身，大步离开，不过没走几步，她突然又折返了回来，再次捧住了顾雪的脸蛋，再次踮起了脚尖。
“啊……三原千纱！你又来！我都说我知道了！”
顾雪挥舞着双臂，脸色通红，欲哭无泪。
第九十六章 大事不好
会议室里。
三原小姐已经离开了。
顾雪坐在椅子上，精气神全无。
真的比动手打人还累。
别以为是朋友就可以为所欲为好不好，我也会有冲动的啊……
虽然顾雪只是把三原小姐当作朋友，但三原小姐的举动，真的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顾雪有时候不免得也会心猿意马。
顾雪现在的感觉，换个好理解的说法，就是……
你跟一个异性朋友很要好，那个异性朋友天天亲你额头，就算你真的把她当成朋友，也受不了啊。
这谁顶得住啊。
也就是顾雪认为三原小姐性格比较别扭一点，不然……
顾雪想到这里，止住了奇怪的念头，勉强收拾了一下心情，不再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站起身来，考虑了一会，准备回家冷静一下。
今天继续工作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三原小姐和三泽广两人承担的压力，顾雪暂时也办法帮他们分担，本来她是打算直接去跟高层交涉，然后离职走人，不至让三泽广和三原千纱两人那么难做的，但刚刚三原小姐的话又让她被迫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她只能等等看。
离开会议室。
顾雪途径过道，往公司外面走去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顾雪迎着他们的注视，平静地走完过道，然后在过道的尽头，转过身来，微微朝他们鞠了一躬，表达了一下歉意。
然后，离开了公司。
回到家。
顾柔不在。
顾雪没人可以说话，直接上楼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甩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
第二天。
顾雪刚来到公司，就打算去找三原小姐和三泽广，问问事情的结果，却得知他们不在公司，很早就去了承包动画未来企划的协会。
顾雪不知道他们昨天在公司专务那边得到了什么答案，但能猜到他们去协会要干什么，她有些担忧地给三原小姐发了条信息。
得到的回复是“没有什么问题。”
她沉默片刻，不再多问，直接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经过昨天的收拾，她的工作台已经能用了，至少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顾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假装没注意到别人的视线，直接拿起了工作台上层放着的l/o，检查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抱着“这是我在这个公司最后的工作了”的缘故，她虽然看得很认真，但速度不慢。
半个小时后，她将所有交上来的l/o看完，修正了一份中坚原画交上来的l/o，签上自己的名字放到一边，然后拜托一位暂时顶替三原小姐位置的制作进行叫来了佐藤绘衣。
没一会。
佐藤绘衣来到了顾雪身边，她战战兢兢开口道：“作监。”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顾雪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佐藤绘衣看到顾雪的笑脸，慢慢坐了下来。
“你画的……”
“是！”佐藤绘衣突然又站了起来。
“给我坐下！”顾雪没好气道，“再一惊一乍我就动手了。”
佐藤绘衣立刻坐了下来，动都不敢动。
顾雪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
花了一点时间将她交上来的l/o所存在的问题说了一遍，顾雪最后道：“你的基本功确实不错，但人体结构这方面太弱了，我建议你多看看这方面的书，你的进步已经很明显了，加油吧。”
佐藤绘衣点了点头，经过短暂的相处，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顾雪的脸，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和昨天那个动手打人，执拗的背影联系到一起。
她迟疑片刻，小声问道：“前辈，你没事吧？”
顾雪轻柔地笑了笑，“你是指动手打人那件事？还不一定。”
佐藤绘衣鼓起勇气，又问道：“那……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动手？当然，你不想回答也可以……”
事情的经过，她听说过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解。
“最大的原因当然是看他不爽。”
“诶……”
“很奇怪吗？”顾雪笑了笑，“当然，我这里的不爽指的不是他画得烂，他画得再烂，我其实都能原谅他，主要是他表现出来的态度，说出来的话。他否认努力的意义，否认别人付出的努力，还有他口中所谓的年龄资历论，男人为尊论，都散发着恶臭，很讨厌，一时之间没忍住，就动手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这样的人其实我很久之前见过不少，本来我以为这……里，这样的人会少一点，没想到我眼前就有一个，我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看他交上来的l/o，花费了那么多口舌，画了那么多图希望他能获得成长，最后却换来一番自以为是到极点的话，有种自己的好心被拿去喂狗了的感觉，就更加……生气了。”
“动手当然不对，这件事我有好好反思了，但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个很冲动的人。”
顾雪说完，抿着嘴唇，笑了笑。
佐藤绘衣沉默许久，道：“原来你打他，不是因为他骂你和以下犯上这件事啊……我听别人说，还以为你是……”
“……”顾雪有些无语，这才过去多久啊，就有人乱传了。
怪不得三原小姐会担心。
叹了口气。
顾雪笑道：“别听别人瞎说，我没那么小气，平冢雄辱骂我的话，其实还没有他骂你和关谷阿澄是傻逼更令我生气呢，毕竟，你们的努力我都有看到。”
佐藤绘衣听到顾雪的话，愣了愣。
“好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回去吧，顺便帮我把关谷阿澄叫过来。”
顾雪看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将工作台上的l/o递给了她。
心不在焉的佐藤绘衣接过l/0，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接下来。
顾雪又分别叫来了关谷阿澄和陈安，分别指出了他们交上来的l/o有什么问题。
两人性格迥异，但都没有佐藤绘衣那么大胆，虽然他们也很好奇昨天发生的事，但都没有问出来。
顾雪也没有多此一举去解释。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两人，顾雪正准备开始绘制自己负责的卡，争取在被炒之前画完，不给三原千纱和三泽广添麻烦时。
佐藤绘衣脸色煞白地跑了过来。
她端着个手机，来到顾雪身前，气都没喘匀，就立刻道：“前辈！大事不好了！”
顾雪有些惊讶，“啊？”
“你看看推特！”
第九十七章 我没事
顾雪看到佐藤绘衣满头大汗，似乎很着急的样子，默默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登上推特，看了一眼。
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今日的推特周边热门话题。
“动画制作者打人”的字眼格外明显和刺眼。
顾雪点进话题，看了一眼。
话题发起人的用户头像，很眼熟，一头黄色头发，鼻子红肿，正是平冢雄。
他发的推文在话题页的顶端，热度最高。
顾雪默默点开他发的推文，看了起来。
“我叫平冢雄，于三周前，通过了申请，并得到了企划的选定参与公司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的推荐资格，参加到了动画未来企划当中，和我一起的有三人。我刚到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挺开心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最近播放的《入侵》第十一集引起了很大的谈论度，我本人也很喜欢，而《入侵》第十一集的外包公司，正是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
“而且巧的是，这次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负责动画未来企划的团队，正是负责《入侵》外包回的团队，我如愿见到了我心目中的‘偶像’。”
“他们分别是，企划的监督：三泽广，企划的制片人：三原千纱，还有企划的作画监督，也就是今天的主角，顾雪。”
“老实说吧，刚开始见到他们的时候，我还是很兴奋的，特别是作画监督顾雪，因为她很厉害。我之所以选择参加这个企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我想见见那个画出《入侵》第十一集画面的原画师。否则我不会参加这个企划，我在某部优质企划担当过作监，根本不算什么新人。”
“可刚见面，我就被泼了一头冷水，你们口中吹爆的原画师，态度很冷淡，对我们爱理不理，甚至对我百般刁难，刚开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是这副态度，现在知道了，她就是恃才傲物！看不起别人！”
“但刚开始我没有这么想，我当时只是觉得她不擅长交流而已，所以一直对她很尊敬，直到作画开始。”
“我！平冢雄！一个参加过优质企划作监的人，拼尽全力画出来的l/o，被她重头到位否定了一遍！而她否定我的理由，简直匪夷所思！说什么没按照分镜来画！？我当时真的快气炸了。各位，如果你们之中有动画制作人员，应该都知道，分镜绝对不是画得越详细越好！留给原画师一些发挥空间，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她呢？要我完全照着分镜画，这不是故意刁难是什么？”
“但当时我忍了！因为我尊重她！只是，我的退让，似乎成了她变本加厉的理由！我每次拼尽全力画出来的l/o，她都用莫名其妙的理由退给我，什么线条太乱，人物不美型，各位，这是l/o，不是原画，这如果还不算刁难，那什么才是刁难？”
“我一忍再忍，那天，终于忍无可忍了。”
“因为其他三个新人原画的l/o，通过了。”
“他们才入行一年多啊，其中一个还是刚从学校出来的，他们画的东西，我看过了，比我画得差远了！但他们通过了，我真的想不通，直到公司的一位老人跟我说，其实这个企划的作监，才入行三年，去年还在做动画中割的工作……哈哈，那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也正在那时，这位你们口中吹爆了的作监，再次叫我过去，我忍住怒火，过去了，我没想到，迎接我的会是地狱。”
“我刚过去，她就劈头盖脸地问我画的是什么？我懵了，说是l/o，但她是怎么说的，这种小孩涂鸦一样的东西，能叫l/o？”
“我交过几次l/o，每次都是差不多！前几次还是鸡蛋里挑骨头！这次黔驴技穷，直接就什么理由都不想了！就说我画得差，我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质问了她，因为压抑已久，我的措辞可能有些激烈，但我真的是气坏了。”
“然后……她恼羞成怒，大喊了一句“你给我适可而止”后，动手了。下面，就是我质问的后果。”
接下来，是几张照片。
平冢雄鼻血流了一脸，头发乱糟糟，颇为狼狈。
还有一张x光照片，看样子是鼻梁，下面写着五个大字“差点就断了！”
“看到上面的图，你们觉不觉得触目惊心？我当时因为毫无防备！直接被她揪住头发，用力往工作台砸去！一共七八次！每次都用力至极，为的就是不让我挣扎。”
“当时我的鼻子很痛，但我心更痛，很悲哀，这个你们口中吹爆了的原画，为了一些龌龊的心理，故意刁难我就算了，最后甚至动起了手，想要置我于死地！”
“而且！最悲哀的是，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负责动画未来企划的制作组头部人员，监督三泽广和制片人三原千纱，他们原来和作监顾雪是一路人！他们放任顾雪打人，姗姗来迟不说，我满脸的血，制片人三原千纱甚至还扇了几巴掌！我当时站都站不稳！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做，除了打了我几巴掌，就是叫我滚！”
“我好气啊。”
“我当时忍气吞声，但昨晚独自一人从医院回来后，一夜没睡，我真的很愤怒，这可是动画未来企划，可是官府的企划啊，他们却这样肆意妄为，如果这是什么商业性质的企划，我岂不是要活活被打死！？”
“这世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我问自己。”
“我内心深处相信是有的，所以我也不要脸了，我将我的故事发了出来，我知道，我这样做或许没什么用，还可能会被泼脏水，比如说，他们可能会画一些小孩子涂鸦般的l/o，然后硬说我画的，比如说他们可能会找所谓的当事人，扭曲事实，但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我要说出来！”
“……”
完整看完平冢雄漏洞百出的推文，顾雪沉默片刻，点开了评论。
果然是骂声一片。
佐藤绘衣担心道：“前辈？”
顾雪深吸口气，将手机放回工作台，轻声道：“我没事。”
第九十八章 离心
“真的没事吗？”佐藤绘衣看着顾雪，依旧有些担心。
顾雪笑了笑，道：“没事，他写的就是屎，漏洞百出，甚至连编个像样点的故事都不会，这个企划可是全程有人跟拍的，随便放出一段，她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还敢张口就来……”
“你之前不是说过……让我们不用那么紧张，摄影师在我们交流的时候，一般不会过来吗？”
顾雪面无表情道：“我低估了那帮混蛋的决心，他们在三原小姐面前就是好好好，转头就躲到了角落，你们一离开，他们就窜出来，问东问西，烦死了。”
佐藤绘衣：“……”
顾雪继续道：“就算没有那帮混蛋坚持跟拍，我第一次和平冢雄交流的时候也被拍到了。所以说啊，他说的那些话，真的像是便秘蹲在厕所里写出来的一样，不仅毫无逻辑，漏洞百出，甚至可能连检查一遍都没有去做。”
佐藤绘衣脸色古怪，似乎脑补出来了具体的画面，她用力摇了摇头，问道：“既然那么容易被拆穿，他还发这些干什么……”
顾雪笑了笑，道：“被愤怒和复仇欲冲昏了头脑的人，你跟他谈理智？他砍你两刀。”
佐藤绘衣：“……”
顾雪继续道：“而且啊，他被摄影师怼的时候，应该是听到摄影师说的话了，她接下来只要死咬着我打人这件事不对就行，毕竟那一段没被拍嘛，他也已经声明过了，因为愤怒措辞有点激烈。你想想，没有证据，在只想输出正义的沙雕网友眼里，瞎bb严重？还是打人严重？”
“嗯……这么想想，平冢雄似乎还挺聪明的。”
佐藤绘衣沉默许久，道：“那怎么办？”
“能这么办？凉拌。”
佐藤绘衣：“前辈……”
顾雪趴在工作台上，拿起手机，翻了几页评论，有气无力道：“我打人的事确实不对啦，我认了，而且啊，就像我刚刚说的，我真的占理，网上的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啊，造谣的成本太低了。”
“你看看，竟然还真的有人相信平冢雄是优质企划的作画监督这件事，我的天啊，优质企划，什么叫优质企划啊……我还说我是天下无敌企划的作画监督呢，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现在的动画，一集动辄就是三四个甚至七八个作监，总作监分分钟都要吐血，担当过单集tv动画的作画监督，这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啊，哪个真正有能力的人会这么自称，真有能力还参加这个企划干什么？还说什么想见见我，见个鬼啊，你们刚来的时候，知道这个企划的作监到底是谁？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佐藤绘衣回想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他确实挺自恋的……”
“啊……沙雕网友。”顾雪骂了一句。
“……”佐藤绘衣沉默片刻，小声问道：“前辈，照你这么说，事情不是很大条吗？为什么你好像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因为我真的不在意，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丑，除了能瞎bb带节奏之外，什么事都干不了，前辈我现在有更担心的事。”
顾雪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公司门口。
……
打人事件过后的第三天。
顾雪终于见到了三原小姐。
三原小姐很担心地问了一句她到底有没有事。
她似乎也已经看到了推特上的热门话题。
顾雪当然回答没事。
然后她看着一脸疲惫的三原小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事情的进展。
三原千纱沉默片刻，只留下了一句不用担心，便转身离开了。
她接下来，还要参加公司的问询会。
……
公司三层。
偌大的会议室里。
公司的专务董事和两个常务董事都已经落座。
三泽广坐在办公室的末尾一端，浑身不自在，直到三原千纱走进来，坐到旁边，才稍微好受点。
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的专务是个矮小的男人，带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油腻感，不过头发茂盛。
他看人到齐了，率先开口问道:“协会那边怎么说？””
三泽广先对着专务讨好地笑了笑，这才小声回道：“……让我们这边自己处理，尽快调查出事情的原委，发个公告。”
“那你们调查过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专务董事食指敲了敲桌面，又补充了句，“你也不用说得多详细，你只要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如网上所说，那个叫顾雪的作监动手打人了。”
三泽广组织了一下措辞，道：“其实事情比较复杂……”
“到底是不是！”专务董事打断了他。
三泽广苦笑一声，道：“……是。”
“那就行了，把那个叫顾雪的作监职务下了，然后让她滚蛋，接着你们发个公告，就说是她私自这么做的，跟公司没有关系。你们再拍个视频，露脸道歉一声，态度诚恳一点，能哭就更好了，挂在官方推特上，就这样，散会。”
专务董事一口气决定了所有事，起身就要离开。
看起来倒是挺雷厉风行的。
三原千纱猛地站起身，生硬道：“我不同意。”
专务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三原千纱握紧拳头，深吸口气，似乎要爆发了。
三泽广不着痕迹地朝她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来，对着专务董事鞠了一躬，低声下气道：“专务，请您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现在她的存在让公司的形象受损，没什么好考虑的。”专务头也不回得答了一句。
三泽广猛地握紧拳头，也有些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大吼道：“专务！”
那位矮小的专务被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
三泽广快步走到他眼前，咬着牙道：“专务，你别忘了，现在公司的形象能提升，不再是观众口中的烂片制作公司靠得是谁！要不是顾雪负责作画的《本大爷》，和稍早些时候的《入侵》外包！我们现在还是业界笑柄呢！”
专务扭过头来，不屑道：“别把个体的人看得有多重要，动画制作是集体作业，我并不认为她的作用真的有你说得那么重要，就算她真的那么重要，该舍弃的时候也要舍弃，现在是我们公司生死存亡之际，就按我说的办。”
三泽广的脸猛地涨得通红，道：“你这是过河拆桥！”
“注意你的言辞。”专务瞥了他一眼。
“我注意你吗！”
三泽广再也忍不住了，猛地锤了一拳桌子，然后指着专务的鼻子，骂道：“我干你凉！需要别人的时候，一口一个厉害，不需要别人的时候，就是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你tm不就是怕协会那边追究责任吗？”
“狗屎玩意！人家网上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跟那帮沙雕网友有什么区别！？我解释了那么多遍！你tm全都当是放屁了！？那我现在也一头撞在墙上，然后也说你打我了，也曝光到网上，你岂不是要跳楼！？”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你真要下顾雪！行啊！你tm把我跟三原小姐全下好了！我们全部滚蛋！你tm重新找人做！我看到时候谁会成为笑柄！我也去协会那边告状，我说你们故意克扣员工薪酬，欺压员工，一个新人监督去告状和一个新人原画去告状相比哪个更严重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专务:“……”
第九十九章 你女儿被人欺负，你到底管不管！
打人事件过后的第四天。
顾雪刚来到公司，就发现周围同事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异样了。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不过顾雪没有去找三原小姐，她知道三原小姐肯定会说什么事都没有。
顾雪找到了坐自己附近的中坚原画，问了一句。
那位中坚原画带着苦笑解释了起来。
大致意思就是，昨晚三泽广和三原千纱因为她的事，和公司的专务董事大吵了一架，虽然逼得专务妥协了，但也彻底激怒了专务董事，虽然三泽广和三原千纱没被下，但事情有点大条，整个企划的人都人心惶惶。
顾雪默不作声地听完他说的话，道了一声谢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瘫坐在椅子上。
很烦躁。
越来越烦躁。
最后，她呆都不想呆了，给三原小姐发了条信息，说自己要休息一天后，直接返回了家。
但刚回到家。
顾雪就又后悔了。
家里没有一个人，回来更无聊烦躁。
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
顾雪拿起了手机，第一次耍起了小性子，给姐姐顾柔发了条嘤嘤嘤的消息。
然后，顾柔的电话打过来了。
顾雪考虑会，接起了电话。
“怎么啦？”顾柔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顾雪躺在沙发上，玩笑道：“要姐姐陪。”
“这样啊，你等一下。”
“诶……我开玩笑……”顾雪想要阻止顾柔回家，但晚了，顾柔已经挂掉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沉默了一会，顾雪也不管了，将手机丢到了一边。
回来就回来吧。
反正是姐姐，不是什么外人。
……
顾柔回家的速度，非常快。
挂掉电话的十多分钟后，大门就被打开了。
“小雪？发生了什么事？”
穿着一套职业装的顾柔风尘仆仆地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问顾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露出了一副“谁欺负你，姐姐就带你去砍人”的恐怖表情。
顾雪扶着沙发椅背爬起身，挠了挠脸，道：“没发生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顾柔在她旁边坐下，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真的？”
“真的真的。”
“撒谎都不会。”顾柔突然捏住了顾雪的脸颊，用力扯了扯，“又不见你平常想我！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诶……”
顾雪拉长音调，想要糊弄过去，但对上姐姐的视线后，他突然耸拉着肩膀，认命了，“其实没什么啦，就是自己一时冲动，干了件蠢事，牵连了别人，有些不好受。”
顾柔挑了挑眉，问道:“什么事？”
“鸡毛蒜皮的小事，类似于移动柜子让人不小心撞到了脚趾这种程度的小事。”
顾雪想了想，没敢说实话，再让姐姐顾柔跟着操心就不好啦。
“那撞到脚趾的人腿断了没有？”
顾雪大声道:“谁的脚趾撞到柜子腿会断啊！”
“那你不好受什么！”顾柔又用力扯了扯她的脸颊。
顾雪:“……”
“你啊。”顾柔放开顾雪的脸颊，双手揽住她的脖子，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就是太在意别人了，这真的不算是好事，在意这个在意那个，照顾这个人的心情，照顾那个人的心情，吃力又不讨好，还不如做个自私的人更轻松呢。”
“你这是教坏妹妹……”
“你会听？”
“会会会。”顾雪如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少贫了，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顾柔瞪了她一眼。
“真没发生什么……如果实在要说发生了什么，就是有点累了，人类真的好麻烦，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做尼特族，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搞得我都想做尼特了。”
“都是些什么人啊……自以为是，自私自利，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象到的，好想打爆他们的狗头。”
顾柔抱紧顾雪，柔声道：“那回家吧，姐姐养得起你。”
“少来。”顾雪翻了个白眼。
“嗯？”
“姐姐最好了……”
两姐妹在客厅聊了很久。
大概情况就是顾雪在倾泻负能量，顾柔则想要把顾雪带偏，仿佛恨不得她成为废人一样……
顾雪有些无语。
不过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时间缓缓流逝。
顾雪回过神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站起身，歉意道：“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工作有没有关系？”
顾柔温柔地笑了笑，“安心啦，没事。”
顾雪迟疑片刻，不确定地问道：“那上去睡觉？”
“你先上去，我等一下还要出去一趟。”
“好吧……”顾雪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一路小心，记得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嗯。”
顾雪独自上楼去了。
顾柔带着温柔的笑容，目送顾雪离开，直到后者的背影消失不见。
然后，她突然收起了笑容，飞快掏出了手机。
刚刚她又问了几次顾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顾雪左右言他，但还是透露了一些信息出来，顾柔不动声色地记住了几个关键词。
工作，推特，自以为是的人。
至于顾雪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顾柔一点都不相信。
都跑回家找家长了。
顾柔打开推特，输入顾雪两个关键字，因为是热门话题的缘故，她甚至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想关的推文。
一目十行快速看完。
顾柔猛地站起身，抬起右手，狠狠将手机摔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手机被摔得粉碎。
她犹不解气，又抬起右腿，狠狠踩了几脚手机残骸。
好!你们真是太好了！
竟然逼得我妹妹动手！
狠狠发泄了一通后。
恨不得拿刀砍人的顾柔看了眼楼梯方向，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有办法帮妹妹解决那个傻逼。
但舆论方面……他真的无能为力。
顾柔呆立在客厅，沉默许久后，深吸口气，走到了放置着座机的位置，打了一个她本来这辈子都不打算打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
顾柔深吸口气，道：“你女儿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
电话那头的人平静道：“管的，但有条件，新年带小雪回来。”
顾柔用力咬了咬嘴唇，道：“知.道.了！”
……
某座大庄园。
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挂掉了顾柔电话，笑了笑，然后拿起另一台手机，找到名字上写的是‘高原’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后。
他轻声道:“动手吧，搞快点，记得不要伤害别人，我只要他社会性死亡就可以了。”
……
同一时间。
某栋单身公寓的门口。
一个年过半百，名叫高原的老人对着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放下了手机，带着几个人走进了公寓，直奔三楼，来到了门牌号是304的房间门前，敲了敲房门。
“谁啊？”
伴随着不耐烦的声音，一头黄毛的平冢雄打开了门。
老人上下打量了平冢雄一番，然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你好啊。”
第一百章 社会性死亡
打人事件过后的第五天。
因为姐姐顾柔的缘故。
顾雪重新恢复成了元气满满的样子，来到了公司，在得知三原小姐和三泽广在会议室等自己后，她直接找到了他们。
会议室里。
三泽广和三原千纱看到顾雪走进来，都有些担心地望向她。
三原小姐小心翼翼地问道：“小雪，你没事吧？”
“你是指网上的事吗？我没事啊。”顾雪摇了摇头，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看向三泽广，“现在比较让人担心的是你们吧？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昨天我听人说，你怼专务了？”
“……是啊。”三泽广苦笑一声，“要完啦，虽然我不至于被撤职，不过接下来肯定要被下绊子了，《小魔女学园》的企划可能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要完啦。”
顾雪挠了挠脸，道:“抱歉。”
“也不关你的事，主要是这个公司的专务太沙雕了。”三泽广用力锤了一拳桌子，“早就看他不爽了，啥屁都不懂，眼里就只有钱钱钱，前段时间在企划开始前见缝插针接工作就够白痴的了，现在啥都不管，什么缘由都不问，就要我去道歉，还要我哭出来，我哭个基尔。”
“你也不用安慰我了。”顾雪抿了抿嘴，道：“这确实是我的问题，《小魔女学园》的企划不用担心，只要不是让你滚蛋，内容方面的问题我都有办法帮你解决。这个企划结束后，被下绊子做得不开心，你就跳槽好了，以后作画方面遇到问题，需要人帮忙，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帮。很抱歉，把你拖下水了，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三原小姐就更不用说了，随叫随到。”顾雪又扭过头来，看向三原千纱。
“……”三原千纱揽住她的脖子，满脸愧疚，没有说话。
“那我岂不是赚了。”三泽广听到顾雪的话，开了句玩笑。
三原千纱瞪了他一眼。
三泽广的肩膀一缩，赶紧移开了视线。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顾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公司方面的问题，谁也没办法。
三泽广瘫坐在椅子上，有些失落道：“其实跳不跳槽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想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动画，不受太大限制，除非成立自己的公司，否则永远都实现不了。”
“成立自己的公司吗……”顾雪喃喃道，突然沉默了下来，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说这些了。”三泽广拿出手机，“现在比较麻烦的还是网上这件事，真是，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吗的。”
顾雪回过神来，道：“这是小事，放几个视频上去，稍微解释个两句就好了，吃瓜群众们的记忆只有几天，他们很快就会忘的。”
“怎么可以，你是不知道他们骂得有多难听，我……嗯？”
三泽广看了眼推特，突然止住了话头，有些奇怪地嗯了一声。
他食指轻点屏幕，翻动着推文，脸色越来越怪异。
顾雪看他突然不说话，有些奇怪，不过没多在意，她直接转过头去，和三原小姐小声聊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
“卧槽，这人怕不是智障吧。”三泽广突然抬起头来，一脸懵逼。
顾雪好笑道:“她是智障的事还用你说。”
“不是……”三泽广指了指手机屏幕，“你知不知道平冢雄干了什么？”
“啊？推文我看了……”
“不是推文。”三泽广摇摇头，苦笑道：“你还记得那个摄影师吗？他直接把这段时间你跟新人交流的全都视频发出去了，包括你动手前的视频，配的文字是：‘哈哈，没想到吧，我其实录了’……”
顾雪有些无语，“那你也不用说人家智障啊，他顶多算是个小机灵鬼……这也是好事啊，想办法让公司的官推转一下，解释……”
“重点不是这个。”三泽广打断了顾雪，“也不用公司转推了，平冢雄自己转发了摄影师的推文。”
“……”顾雪沉默许久，“他疯了？”
照理说，他装死假装没看到，死咬着打人这件事不对，可能还能蒙骗一些吃瓜群众，现在自己转发是什么睿智操作？
真当别人是傻子啊？
“还不仅如此。”三泽广的表情很奇怪，“他转发的时候，明明视频拍得那么清楚，他还怒喷了你和其他三位新人，并坚持自己画得东西没有任何问题，比他们好，这就算了，他还开地图炮，一通贬低女性的话。”
“底下有评论喷他，他就开始喷网友，连发几十条推……”
顾雪：“……然后呢？”
“发起动画未来企划的文化厅转发了他的推文，将你的事件定性了，虽然也有说你动手不对，但站在了你这边，末尾措辞很严厉地让平冢雄好好反思一下，检讨一下自己的态度。”
“现在这条推文挂在了话题页的顶端，本来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了，但平冢雄……他转发了文化厅的那条推文，怼了回去，如果只是单单怼回去就算了，他还拍了条短视频，怒骂了一波文化厅。”
顾雪：“……再然后呢?”
“然后文化厅的官推竟然也怼了回去，转发了他的推文，措辞极为严厉，大概意思就是在说他不配作为动画人……”
顾雪沉默许久，道：“这到底是什么鬼？”
这已经不是睿智操作能形容的了。
“我也不知道。”三泽广一脸懵逼，“我本来想看网上的人到底是怎么评论这件事的，却发现……事情好像解决了，现在风向全都变了，视频公开后，网友们似乎对你的相貌比较感兴趣一点，平冢雄现在都快成为白痴的代言人了。”
“……真的假的？”顾雪掏出手机，打开推特，翻看了起来。
好一会后。
她抬起头来，骂了一句狗屎。
虽然视频的大部分地方，她的脸都被打了码，但偶尔脸还是会露出来，现在话题页上，大部分话题确实是在讨论她的外貌和性别。
全都歪了。
至于平冢雄。
他的最新推文下面。
热度最高的评论是：“我竟然同情这样的傻逼，我真是个傻逼。”
而热度第二高的评论是：“如果你被威胁了，你就眨一下眼睛……哦，差点忘了，你小脑麻痹，不会眨眼。”
第一百零一章 宫本P
事情的发展莫名其妙。
顾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平冢雄这分明就是把自己往深渊里推。
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这么做，就像是在帮顾雪扭转舆论一样。
他再愤怒，再蠢，也不至于会干出这样的事吧？
顾雪手指无意识地滑动手机屏幕，有些出神，也越想越不对劲。
不过很快。
几条推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忘记了这回事。
推文都是顾雪认识的人发的。
他们转发平冢雄控诉顾雪的推文，都站在了顾雪这一边，在平冢雄开始睿智操作前就有了，热度其实也不低，但顾雪那时候在担心三泽广和三原千纱，一直没有注意到。
中田智:“平冢雄，虽然你说得很隐晦，但我能明白你想说什么，嫉妒害怕你表现得太出色什么的，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朱池:“自称参加过优质企划，未免也太自恋了吧，我都不敢这么说……”
阿部真一:“曾经有幸跟顾雪合作过，她可是一位相当温柔的女性，我并不认为你说的是真的(虽然上一个我评价温柔的人已经成了灭绝师太……)”
另外，知名原画柏文先生也发了条推，很意味深长。
柏文:“稍微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我想说，收到修正指示后，会感到绝望恼怒这很正常，我也有过这样的心情，但你要明确一点，这不是针对你个人的评价，而是为了让作品变得更加优秀，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担当过什么优质企划的作监，却连这一点都不懂，很难不能让人多想啊……果然，业界是要完了吗(笑)”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顾雪不认识的人也纷纷发推，站在了她这边声援她，点开几个人的资料看了一眼，顾雪发现他们大部分都是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内的工作人员。
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嘛……
顾雪咬着嘴唇，笑了出来。
站在顾雪身后，双手搭在她脖子上的三原千纱同样看得到她的手机屏幕。
她也知道网上的风波已经过去了，狠狠松了口气，弯下腰，趴在顾雪身上，用脸蛋蹭了蹭她的侧脸。
怕痒的顾雪微微侧了侧头，躲开了她的脸蛋和发丝，笑着说了句别闹后，继续翻看起了推文。
三原千纱:“……”
顾雪又将话题页往下翻了翻，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时，又看到了一条感兴趣的推文。
推文是一个用户名叫【大桥出版社宫本文】发的，她转发了摄影师发出视频的那条推文，说的话很……那啥。
大桥出版社宫本文:“打得好，一口一个前辈，一口一个男人为尊，看不到别人的努力，只会认为别人能成功不是靠运气就是靠其他东西，这种垃圾就该回炉重造。就是因为有这种人，这个行业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另外，视频中的小姑娘，我很喜欢你，请别认为自己做错了，你没错。如果烂了一半的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为难你，你大可到大桥出版社找我，我不敢说做什么，但帮你找一份能安心做事的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给我找份能安心做事的工作吗？
听着倒是挺霸气的……
顾雪看完推文，笑了笑，正要扭头给三原千纱展示一下。
脖子上的手臂却突然收紧了。
正在生闷气的三原千纱看到顾雪手机屏幕上那条推文发送人的名字，脸蛋突然变得煞白，用力勒住了顾雪的脖子。
“要死了要死了，三原小姐，要死了！”顾雪拍了拍她的手臂，脸憋得通红。
三原千纱回过神来，赶紧放开她。
顾雪扭过头去，好笑道:“三原小姐你要杀了我吗……你怎么了？”
顾雪发现她脸色有些异样。
恰好在这时。
一直也在低头看着推文的三泽广抬起头来，苦笑道:“早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我就不喷专务了，这都是什么事啊……不仅平冢雄脑残，还那么多人支持你，就连宫本p都发声了。她可是大佬啊，在职业生涯中，担当过多部极优秀作品的制作人，其中两部她担当制作人的动画电影观影人数和讨论度更是社会现象级别的。职业生涯中，除了《飘落之羽》，未尝败绩，她手上应该还握着不少优质企划，要是能接到她的企划……”
说到一半，三泽广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三原千纱煞白的脸蛋，小声说了一句糟糕，赶紧闭上了嘴。
顾雪刚开始还没发现异样，只是吐槽了一句这是做tv动画的低配版铃木敏夫？
但刚吐槽完，她就发现不对劲，这个名字和刚刚三泽广提到的作品名字有点耳熟。
宫本p，《飘落之羽》，败绩……
顾雪突然抬起头，狠狠瞪了三泽广一眼。
然后扭头看向三原千纱，小心翼翼问道:“三原小姐？”
三原千纱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顾雪的手机屏幕，咬了咬嘴唇，道:“我没事。”
三泽广看到这种情况，尴尬地笑了笑，强行转移了话题，“话、话说该怎么办啊……现在网上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公司内部，我们的企划可能会很不好过……”
“难道公司还能不给我们耗材吗？还能让其他部门不配合吗？“顾雪再次瞪了三泽广一眼，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
“放心吧，只要人还在，不会有问题，对吧？三原小姐。”
说罢，顾雪抓住了她的手。
三原千纱第一次担当制作人，却出了打人的意外，顾雪已经很后悔了，虽然跟姐姐聊过之后，好受了一点。
但如果《小魔女学园》不能按时完成，三原千纱的心情会怎么样……顾雪不敢想象。
特别是宫本文这个名字又出现在了她眼前之后。
被支持顾雪当然很感激。
但不得不说，这个宫本文惠，出现得还真不是时候。
“三原小姐。”顾雪看她不回应，又轻轻叫了她一声。
三原千纱看着顾雪，脸蛋慢慢变得红润了起来，她深吸口气，恢复了自信，轻轻嗯了一声，道:“我相信你。”
三泽广:“……”
话说……我才是监督吧?
第一百零二章 画力的暴力
网上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三原小姐勉强战胜了心魔。
公司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担心也没用。
顾雪心中的石头，算是落地了。
接下来……她会想办法偿还自己犯下的错。
和三原千纱以及三泽广分别后，顾雪在凌晨十二点多回到了家。
客厅没人，顾雪直接上楼，打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
然后，她肩膀一缩，就想要往后退去。
这纯粹是本能反应，虽然这天她回来得不算太晚，但一看到姐姐顾柔躺在自己床上，幽幽地看着自己，她就有些慌张。
当然，不是真的逃，也逃不掉。
她打开门的一瞬间，顾柔就下床了，快步走到门口，双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脸蛋。
“疼疼疼疼疼……”顾雪立刻束手就擒。
顾柔扯着她的脸蛋，无奈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说？”
顾雪小声道:“同事的脚趾撞到柜子算大事吗……”
顾柔突然红了眼睛，吸了一下鼻子，道：“你还骗我……姐姐都快被你吓死了。”
似乎真的要哭了。
“等等等等等。”顾雪彻底慌了，手足无措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瞒你，下次不敢了……”
“真的？”
“真的真的。”
“哦。”
顾柔表情一变，哪里还有半点要哭的样子，用力扯了扯顾雪的脸蛋后，一边拉着她往床上走去，一边道:“那下次还敢怎么办？”
顾雪瞪大眼睛:“你耍诈……”
“那你下次还敢？”
“当然……不敢！”
“你啊。”顾柔放开她的脸蛋，坐在床上，托着她的双手，轻声道：“就那么抗拒我给你遮风挡雨吗?”
顾雪小声道：“我就是怕你担心……”
顾柔沉默片刻，道：“你这样我会更担心。”
顾雪挠了挠脸：“……下次不会了。”
“真的最好。”顾柔幽幽说了句，然后顿了会，装作随意道：“对了，过年我们出一趟远门，去玩一下，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了吧？”
顾雪愣了一秒，道：“可以是可以啊，但……怎么突然想着出去玩了？”
顾柔掐了掐顾雪的脸蛋，笑颜如花：“因为姐姐跟你一样，是个骗人高手。”
顾雪:“……”
……
第二天。
顾雪就照常上班了。
虽然昨晚姐姐顾柔莫名其妙说过年要出去玩，但毕竟时间还很早，说什么玩，还为时尚早呢，至少……要把工作做完再说。
来到公司，因为平冢熊的睿智操作，公司内部气氛已经趋于平静。
至少看向顾雪的视线没那么多了。
来到自己的位置上，顾雪正准备全力以赴地工作，但还没开始，就被三原小姐叫到了会议室。
然后……收到了一个噩耗。
公司还是……给了她一记背刺。
虽然公司没有做管控耗材或者让其他部门故意不配合这种几乎是要将人逼上绝路的事。
但……
“……要调走一个中坚原画！？”
顾雪深吸口气，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虽然她有所准备了，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不满。
三泽广和三原千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估计是想要找麻烦了。”三泽广沉默片刻，轻声道，“接下来如果我们出了什么问题，或者仅仅只是某个环节有所延误，上层就会对我们发难，然后一撸到底……”
“他们当是过家家吗？就算退一万步，他们要换人，针对我一个人就好了，关整个企划什么事？真当自己是京阿尼啊，真当我们是日你先人山本宽啊，说一句“作为xx，仍未达到这个境地”就可以踢开我们换上武本康弘吗？作品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什么！”
三泽广：“……”
他听不明白顾雪说的话，但不满感受到了。
他其实很想说，作品在这个公司的高层眼里就是个屁，哪怕这个企划是官府的企划，哪怕这个企划很重要，但在高层眼里，谁让谁都行，为什么一定要你？
可想了想，他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还是不要打击士气了……
顾雪发泄了一番后，也冷静了下来，她深吸口气，突然耸拉着肩膀，变得有气无力。
她想到了地球上的《兽娘动物园》驼鹿监督被撤事件。
人家比现在的自己可厉害多了。
一个同人动画社团，一帮有着各种各样问题的人，将“手游关服漫画腰斩可以说已经半截入土”的企划从濒临死亡的阶段给救了回来，并一步步的将这个企划带到了准社会现象级别。
励志得不能再励志了。
跟tm小说一样。
但……《兽娘动物园》的核心主创驼鹿监督，说被撤就被撤。
一个做出现象级作品的监督啊。
不仅被撤，还要被疯狂diss，哪怕吃瓜群众们再不满，也没能改变这个事实，
在某些人眼里，作品什么的，可能真的一文不值。
“……算了。”顾雪突然也想通了，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怎么样都好啦。
先做完这个企划。
三泽广苦笑道：“那多出来的卡？”
“你来。”
“饶了我吧……”
“所以啊，还用问吗？”顾雪坚定道，“我来吧，会分一些给新人，给他们画画看，不行就算了。”
“如果新人培养一段时间后，最后也画不出来，延误了……就不管什么协会不协会了，我偷偷摸摸全画了，首先把作品做出来。”
三泽广被吓了一跳，“真的可以吗？”
顾雪轻声道：“不可以也要可以，我喜欢这部作品，我要把她做出来，就这么简单。”
还有一个理由她没说。
她不想成为日你仙人山本宽，灰溜溜的滚蛋。
就算真的要滚蛋，她也要做驼鹿。
后继者完全做不出来《兽娘动物园》原先那种味道，第二季被疯狂吐槽和踩不说，驼鹿还要用《烟草》去打他们的脸。
作品真的不重要吗？
真以为《小魔女学园》很垃圾吗？
能从一部ova级别的动画，做到剧场版，做到吸引网飞爹的注意，然后做成两个季度的tv般动画，真的是垃圾吗？
动画未来版的《小魔女学园》的画面可是被今石洋之称之为‘画力的暴力’。
“故事更是具有极强的王道冒险动作片的既视感。”
虽然他有吹自己同僚的意思在里面……
但……画面是画力的暴力这一点。
是事实。
第一百零三章 妖魔鬼怪
《小魔女学园》。
画面要让业内人感叹这是‘画力的暴力。’
故事则要有‘极强的王道冒险动作片的既视感’
嘛，说是这么说啦。
顾雪也是这么想的。
但打人事件过去一周多后。
顾雪的所有豪言壮语，都化作了一句算了……
都是些什么人啊……
“思米马赛！”关谷阿澄大声地喊了一句，弯腰鞠躬行云流水。
“道歉如果能让笔动起来的话！那我也道歉一百声好了！”顾雪没好气道，将一卡原画摔到了他身上。
她现在算是发现了，参加企划的四个新人，都有很明显的缺点。
其他三个新人的缺点虽然没有平冢雄那个白痴那么夸张，但也很让人头疼。
比如说关谷阿澄，真的是专业摸鱼。
是那种典型的“能摸一会鱼就算是我赚到了的人”。
经过平冢雄事件后，三原千纱经常会到三个新人原画所在的区域逛逛，暗中观察。
回来后也会把他们的情况跟顾雪说一下。
而关谷阿澄这个混蛋，据三原小姐所说，每画完一卡，就要拿起手机看一会偶像动画，美其名曰放松心情找找灵感，但放松着放松着……就开始正大光明地摸鱼了，然后在深夜猛地回过神来，捶足顿胸，先发誓明天绝不会这样，再拿起铅笔一通猛赶，赶完一卡就回家，然后第二天又是一个循环……
三个新人原画师中，他的天赋是最好的，顾雪看他画的原画也有这种感觉，经过前两周的适应，他越来越得心应手，但……他每次交上来的两卡，都有一卡画得很好，一卡画得极烂，很让人无语。
“我说你啊，工作的时候能不能就好好工作。”
经过平冢雄的事件，顾雪确实有反思了，面对关谷阿澄的摸鱼工作法，心情挺平静的，就是有些无奈。
事情过去一周，关谷阿澄也摸清楚了顾雪的性格，他摸了摸后脑勺，态度诚恳道：“抱歉，我下次会改的。”
“……”顾雪面无表情道，“你上次，上上次，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哈、哈。”关谷阿澄尬笑几声。
顾雪耸拉着肩膀，深深叹了口气，“算了，你走吧，把佐藤绘衣叫来，给我好好注意点。”
关谷阿澄离开了。
佐藤绘衣来了。
她冷着一张脸，一副高傲女神的样子，但一来到顾雪身边，立刻嘿嘿傻笑了几声。
顾雪也习惯了，面无表情地问道：“佐藤小姐，你到底有多喜欢烧火棍？”
佐藤绘衣：“……”
“开场夏莉欧挥舞的是魔法杖！真的不是挥舞烧火棍！”
佐藤绘衣：“……”
看她不说话，顾雪叹了口气，小声说了句算了，抽出作监专用纸，一边画，一边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如果实在拿不准的话，你去看点舞蹈视频或者自己挥一遍也好。”
“虽然设定图上的闪耀之仗，看起来尻都能尻死人……但你真不用觉得它有多重，别说你了，连主角亚可都能拿着它上跳下窜……”
“嗯。”佐藤绘衣用力点了点头。
“想要轻盈感，首先就要找准动作关键帧，比如说夏莉欧跳起来这个动作……”
“嗯。”
“还有人体在用力的时候，都有一个蓄力到释放的过程……”
“嗯。”
顾雪一边说。
佐藤绘衣就一边嗯。
半个小时后。
顾雪放下铅笔，问道：“明白了吗？”
佐藤绘衣：“嗯……不明白。”
顾雪扶着额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就是佐藤绘衣的问题。
什么冰冷女神。
什么辣妹。
她就是个天然呆……
她画特效画得花里胡哨，倒是挺好看的，但一画人物，就总会差点什么，顾雪已经说过她很多次了，但烧火棍依旧是那根烧火棍，真的是亚可看了都想打人。
沉默片刻，顾雪收起桌上自己画的画面和她交上来的原画，递给她，本来想不说话的，但看佐藤绘衣一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表情，她有些不忍，垂死挣扎道：“回去仔细看一下我修正的画面，然后认真考虑一下该怎么画。”
“嗯。”佐藤绘衣不好意思地接过顾雪递过来的原画，站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顾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她。
“啊？”佐藤绘衣扭过头来。
顾雪面无表情道：“你要是再找什么鬼步舞机械舞的视频来看，我头都给你打爆了，你就算是找部街舞的视频来看，我都当你努力过了，你到底在干些什么……给我好好找正经的芭蕾舞或交际舞的视频来参考！”
佐藤绘衣：“……”
接下来是陈安。
本来顾雪以为他是最省心的，因为他的态度最端正，也是新人中最努力的一个，但……顾雪太高估他了。
他的缺点其实也挺烦人的。
就是没自信。
顾雪刚翻开他交上来的原画。
陈安就立刻道：“作监，我是不是画得很差……”
顾雪的眉头皱了皱。
“抱歉……我画得太差了，给你添麻烦了。”
顾雪翻开某一张原画，停留的事间稍微长了点。
“对不起……”陈安用快哭了的声音再次道歉。
顾雪：“……”
好不容易在作监专用纸上修正好他画的原画，然后跟他讲清楚了几个需要注意的点。
陈安站起身来要离开。
一步三回头。
“作监，真的没问题吗？”
“作监，我其实不介意等，要不你再看看？”
“作监……”
“啊……”顾雪好不容易打发走陈安，立刻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进臂弯里，长叹一口气，全身如同虚脱了一般。
“小雪……很累吗？”三原小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顾雪身后，伸手梳了梳她的马尾，神色担心。
“也不是累……”顾雪抬起头来，看向三原小姐，平静道：“我就是在想这三个妖魔鬼怪到底是哪里来的……”
三原千纱：“……”
顾雪深深叹了口气，双手抓住三原千纱的衣服下摆，将脑袋靠在她平坦的肚子上，诉苦道：“好麻烦啊~~~”
三原千纱揽着她的脑袋，沉默片刻后，突然道：“说起来，我还是这个企划的制作进行呢。”
“啊？”顾雪抬起头来，有些不解。
三原千纱看着她，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露了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心情
顾雪不知道三原小姐突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新人们很快就知道了。
当天晚上。
关谷阿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佐藤绘衣看关谷阿澄准备回去，想了一会，也准备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层出口。
然后遇到了他们最不想遇到的人。
三原千纱堵在门口，平静地看着他们。
佐藤绘衣看到三原千纱，立刻肩膀一缩，有点怂。
她挺怕三原千纱的。
说来很奇妙，当时打人的时候，明明顾雪打得更凶，三原千纱才扇了几巴掌，但经过最初的震惊和不安之后，佐藤绘衣面对起顾雪来，半点都不慌，但一看到三原千纱，就会莫名其妙的紧张。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关谷阿澄看到三原千纱，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不过他比较没脸没皮一点。
“三原小姐，有什么事吗？你看深夜档动画快要播……”
“如果不想做的话，其实我也不勉强。”三原千纱打断了关谷阿澄，轻声说道：“其实你们说起来很重要，但其实也不重要，我不要求你时刻紧绷着精神，但至少请合理规划时间，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其实我建议你退出这个企划。”
关谷阿澄：“……”
“顾雪对你们的期望很高，几次跟我说过，你们前期帮不上忙很正常，会慢慢变好的，我不怎么相信，一直抱着怀疑的想法，最近，我越发觉得顾雪的想法有问题，或许是顾雪对你们的期待太高了。”
“接下来，如果情况还没有好转，我会说服顾雪收回你们手中大部分卡数，然后自己绘制，虽然这个企划是培养新人的企划，但作为新人的你们都不上进，我不能让其他付出心血的staff给你们陪葬，而且……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因为打人的事，目前公司其实对我们这些主创们意见颇大，我们乱来应该也没关系了。”
“以上。”
三原千纱说完这一段话，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毫不拖泥带水转身走了。
三原千纱还是那个三原千纱啊，就算在顾雪面前再娇，本质上其实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关谷阿澄：“……”
佐藤绘衣：“……”
留在原地的两人，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两人沉默呆立了一会，最终心宽体胖的关谷阿澄先回过神来。
他叹了口气，道：“好过分啊……我就是想回去看完深夜档……”
“不，你不想！”突然，佐藤绘衣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拉着他往办公区域走去。
“喂！喂！绘衣酱，要窒息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关谷阿澄挣扎了一下。
佐藤绘衣放开他，转过头来，认真道：“你不想让顾雪前辈失望吧？”
关谷阿澄苦笑道：“我一直都没有让她失望的意思啊。”
“那只是你的错觉。”佐藤绘衣深吸口气，“其实，平冢雄的事情过去后，我问过前辈，为什么要打人，她告诉我了。“
“不是你们猜的所谓的因为被羞辱而暴起，她说……平冢雄对她的辱骂，甚至还没有平冢雄骂我和你是傻逼更令她生气，她只是讨厌别人否定努力的意义，而我们的努力她有看到。”
关谷阿澄：“……”
“你应该发现了，前辈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如果当初平冢雄不说那番自以为是的话，估计她也能原谅平冢雄，就像她现在原谅我们一样。”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前辈很好说话，放松了下来，其实我也一样，那我们……现在跟平冢雄有什么差别。”
佐藤绘衣听完三原千纱刚刚一番话，想到有一天顾雪真的答应了她的提议，露出失望的表情，收回自己负责的卡数，就挺难受的。
不想让她失望。
关谷阿澄沉默许久，道：“……我知道了，我叫妹妹帮我录下来就是了，爆肝就爆肝。”
“……”佐藤绘衣的关注点突然偏了，瞪大眼睛问道：“你还有妹妹？”
关谷阿澄：“你这是人身攻击你知道吗……”
佐藤绘衣：“……”
……
第二天，爆肝到凌晨三点多的关谷阿澄来到公司，刚坐下。
三原千纱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过道中。
抱着几卡原画。
关谷阿澄心里一突，觉得有些不妙。
虽然他知道，顾雪次次叫他们过去，一一指正问题然后跟他们详细说的做法不可能长久，因为太耗费时间了。
接下来，他们交上去的原画如果存在问题，肯定会变成顾雪在纸上修正然后由制作进行转述要点。
但昨晚三原千纱刚说完那番话，今天就不叫他们了，还是很容易让人多想……
不管关谷阿澄在想什么。
三原小姐都不可能停下脚步，她来到陈安身前，抽出其中一卡原画，轻声道：“你画得很好……非常好。”
陈安用食指扶了扶眼镜，不敢相信道：“真的？”
“嗯，不过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需要修正一下。”
陈安：“……”
将修正要点跟陈安说了一遍，三原千纱接着找到了佐藤绘衣，将她交上来的原画需要修正的点说了一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u盘，递给了她。
“这是我找到的部分舞蹈视频，我也给顾雪看过了，应该没问题，她让你认真看一下里面舞者的动作和肢体的变化。”
佐藤绘衣认真地点了点头。
最后是关谷阿澄。
三原千纱将手中的原画交给他，平静道:“全修，具体请看一下顾雪画的修正图，上面应该写有完整的修正指示。”
心情复杂的关谷阿澄默默接过原画，等三原千纱走后，才翻开律表。
律表里面夹着的粉色作监用纸甚至比他画的原画纸还多。
关谷阿澄抽出作监纸，翻动看了一遍。
这一卡是戴安娜其中一个跟班一甩魔杖，然后和另一个跟班背靠背，攻击幼体巨龙的一幕。
顾雪画的动作很流畅，带着一种莫名的动感，单单用手翻动看起来，就感觉很舒服。
刷刷刷的声音响起。
每一页顾雪都简单地写了一些作画注意事项。
最后一页。
顾雪写道：
“你画得不错，但动作有些问题，我尽量把这一卡两个人物动作的所有关键帧都画了出来，请用参考的心态看完，然后再画一遍，加油呀。”
关谷阿澄：“……”
他现在也明白佐藤绘衣的心情了。
第一百零五章 小作坊
作画开始的第四周。
四个新人原画负责卡数的l/o，在上周末就都完成了。
但正式开始原画作业后。
新人通过的卡数却不多，关谷阿澄通过了两卡，陈安通过了一卡，佐藤绘衣则还是零卡……
进度真的很慢。
慢就算了，三个新人原画的性格还问题多多。
也怪不得上周末顾雪会吐槽他们都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但这周。
三个新人原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关谷阿澄这个有天赋的年轻人，火力全开，以前那种赶工痕迹突然就没有了。
佐藤绘衣一直没通过的那卡原画也终于不再像挥舞烧火棍了。而且，她接下来交过来的原画，顾雪还发现，虽然她画剧烈动作时，总会差点什么，但她画一些日常演技时，格外细腻，特别是对可爱感的刻画，更是炉火纯青。
真的不该让她画烧火棍的……
至于陈安。
他的性格依旧如此，挺烦人的。
但她确实是最让人省心的一个。
作画态度极其端正严谨，作画水平几乎每天都在成长。
三个新人原画……主要是关谷阿澄和佐藤绘衣的画风突然就变了，变得顾雪猝不及防。
虽然交上来的镜头依旧有些问题，需要修正，但比起上周，真的好太多了。
“三原小姐，你到底干了什么啊？”顾雪扭过头来，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三原千纱。
上周四，她主动请缨说要由她来送原画，并要求顾雪尽量减少叫来新人的次数，顾雪觉得三个新人原画师的变化肯定跟她有关。
三原千纱轻声回道：“做一个制作进行该做的事情。”
顾雪闻言回想了一下自己刚见到三原小姐时遇到的事，虽然过后误会解除了，自己也明白了三原小姐确实是个温柔的人，但当时在会议室里，她……真的很恼怒。
叹了口气，顾雪无奈道：“你不会又去做恶人了吧？三原小姐？你这样真的会被人讨厌的。”
“你也会吗？”
“我当然不会。”
“那就行了。”三原千纱趴在她背上，双手揽住她的脖子，“他们又不是我朋友。”
顾雪无语道：“三原小姐，你的想法也太奇怪了，你可以稍微相信一下别人嘛……而且就算他们最后搞不完，不是还有我吗？”
“……嗯。”三原千纱轻轻答应了一声，至于有没有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顾雪：“……”
“其实，说起来，他们会改变也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而是因为你。”
沉默片刻，三原千纱突然说道。
“我？”
三原千纱抱紧顾雪的脖子，嗯了一声，接着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我好怕。”
“是担心制作进度的问题吗？”顾雪听到了她的话，安慰道：“这个不用担心啦，真的不会有任何问题，就算三个新人原画最后的进度都延误了，我也会拼尽全力完成的，请相信我。”
“……”
三原千纱用脸颊蹭了蹭顾雪的侧脸。
她现在对顾雪已经很了解了。
非常了解。
顾雪柔软的脸蛋被挤压得变形，她不知道三原千纱在想什么，也没有深思，她看着工作台上的原画，发起了呆。
三个新人原画的变化。
让她内心某个被放弃的念头重新浮现了出来。
而且想想，似乎还挺靠谱的。
“三原小姐，你在这里做得开心吗？”顾雪不知道第几次问这个问题了。
但这次比较认真一点。
三原千纱听她的语气，也猜到了她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
她也知道，顾雪会成为自由原画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她用力抱住顾雪的脖子，近乎勒住。
“如果你做得不开心的话，可以离开，其实不用顾及我。”
“疼疼疼……”顾雪赶紧拍了拍她的手臂，等她松开了点，才无奈道：“谁敢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这个公司啊，我们要一起走！”
“……一起跳槽？”
“不是……”顾雪摇摇头，迟疑片刻，才接着道：“我想组建一个小作坊级别的动画工作室，资金我打算跟姐姐要点，前期运营先靠外包支撑下去，等时间成熟了，就独立制作动画，做自己想做的动画！”
顾雪虽然对公司不满，但最开始的想法，确实如三原小姐所说，只是想跳槽换个公司而已，但经历打人事件后，她有点烦了。
她想要相对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所以她就产生了这个念头。
她想要组建一个类似于地球ordet那样的小作坊式工作室。
前期组建公司的钱跟姐姐拿……
工作室初期先以分包商的性质营运。
至于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是规模扩大，独立制作动画，还是像日你先人山本宽一样宣布个人破产，就走一步算一步。
一步登天肯定是不可能的。
顾雪不认识那种人脉通天的制作人。
就算认识，顾雪也不认为对方会愿意来跟自己组建公司。
而她一个人就算画得再好再快，也不能忽视动画制作是集体作业这个事实，她很多方面也完全没有办法。
除了作画其他工序全部外包，顾雪也觉得做不出好作品来。
所以，她想到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三原千纱似乎也没想到顾雪会有这种想法，“你想……邀请我吗？”
顾雪点了点头，道：“当然啦，除此之外，我还想试试看能不能邀请到三泽广，不过我觉得他不一定会同意就是了。”
“另外，现在三个新人不是刚入行不久吗？比较好骗……不对，能力比较一般，也可以试着邀请一下，如果三泽广真的愿意答应一起出走，他可能认识公司的一些人，或许还能挖一些人过来……”
“嗯……如果真的组建工作室，我其实还有一个比较大胆的想法，如果能拿到《小魔女学园》的版权的话……”
“当然，这完全就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毕竟，虽然是小作坊，但能不能顺利成立，成立后能不能接到工作，最后工作室能不能活下去，我都没什么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