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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京男蒙难     七彩玲珑甲txt下载     七彩玲珑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臂局

    向左还是向右,这原本是一个需要抉择的问题,但对于虺蛇来说,并不存在。

    只要踏入这条无尽深渊的人,无论是谁,还没有能够逃出生天的先例。

    虺蛇消失了。

    它在哪儿?

    它又将如何吞噬这群可怜的人呢?

    判官安世民带队,刚一踏进这条危机重重的道路,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起初,这条道路两旁,每隔十几米,还插着火把照明。

    石洞顶上有巨大的裂痕,乱石穿空,犬牙交错,望不到尽头。

    开凿出这样一条密道,工程浩大,极为不易。

    这群人越往里走,里面越是潮湿。

    石洞两侧的火把在众人行了一二百米之后,便无以为继,洞中漆黑一片。

    安世民和司徒玺只好各取下一支火把,前后探路。

    司徒玺走在最后,一瘸一拐地骂道:

    “谁把这条道路修得如此难行?”

    “里面毫无光亮,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安世民走在最前面,举着火把说道:

    “我早说过,这条道路非常难走,但愿过了这里,能够很快见到出口。”

    他们又往前行进了几百米,拐了几道弯,身前依旧漆黑一片,身后也已光亮全无。

    众人感到呼吸的空气愈发浑浊,中间居然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腥气。

    这味道令人作呕,杀气已经变成了死气,臭不可当。

    沈梦忍不住用猩红的披风,捂住了口鼻。

    县令无常闻到味道异常,再次提醒安世民道:

    “判官大人,刚才选出青铜门时,你有几成把握?”

    “我看这条路,充满尸气,不像是条安全的道路?”

    司徒玺断后,一只手撑着龙头拐杖,一只手不断晃动火把,想要看清地道里面所有的情形。

    火光跳动,在宽敞漆黑的地洞中并不十分明亮。

    司徒玺总觉得眼前有奇怪的影子晃动,但用火把去照,又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也觉得这味道古怪,实在不行,我们还是退回去重新选择入口?”

    判官安世民是通过十扇青铜门前的七支火把连线,推算出斗柄指向,从最左边青铜门进来,一开始还信心满满,此时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我研究过这条密道的地图,按道理,十扇青铜门是故布疑阵,墙上火把指出生门所在,绝无差池。”

    “现在还很难说我们走错了道路,就算退回去,另外九道门,我们一样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更何况,地图上写着,进入死门,机关重重,我们进了这条道路,走了这么远,并未遇到任何机关,说不定,这条路就是对的。”

    县令无常见这条道路里面只是黑暗无光,的确未曾遇险,便闭口不言。

    判官安世民将手中火把伸前,却依然看不清地洞深处,到底通向何方?

    “这条路,看起来不短,我先到前面看看?”

    “你们跟着我慢慢前进,互相照应,不到最后关头,不可轻易放弃。”

    他往前迈了十几步,身后众人才缓缓跟上。

    县令无常押着沈梦相聚安世民十步之遥,他身后是栾少,最后面是司徒玺。

    洞中恶臭更加浓郁,这群人却有些习以为常。

    判官安世民走在前面,发现地面愈加湿滑。

    他忽然感觉脚上粘着什么东西,甩了几下,都没有挣脱。

    “什么东西?如此古怪?”

    安世民用火把照亮脚下,发现踩到了一个湿漉漉的扁平东西之上。

    他将脚底异物撕下,拿到火把前,仔细分辨。

    “哎呀。”

    安世民认出那物,惊呼一声。

    他手中之物,居然是一只人的耳朵。

    这只耳朵已经高度腐烂,轮廓依稀可辨,还连着头皮毛发,恐怖异常。

    安世民连忙扔掉手中之物,用火把往洞壁照去,只见洞壁左侧有一大片呈暗紫色,上面依稀也粘着一道毛发。

    “这,这,这人耳连着头皮,是在洞壁摩擦下来的吗?”

    安世民将火把往两侧地上照去,果然看见一个阴森森的白色头骨,残缺不全。

    骤然见到人的头骨,安世民惊恐万状。

    他揉了揉眼睛,借着火把光线,往前瞧去,只见前面地下,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皑皑白骨。

    光是人的头骨,不计其数。

    “不好,有杀机,这条路果然是死路。”

    安世民魂不附体,再次大叫一声。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立即止步。

    于此同时,一股腥风刮来,呼啸而过。

    安世民手中火把突然熄灭。

    整条队伍顿时失去了一半光亮,只剩下司徒玺手中还有火把。

    司徒玺在最后,不知道前面发生何事,伸长脖子,左手将火把高高举起,想要一看究竟。

    此时,他头顶一道绿光袭来。

    司徒玺手中火把连着他的左手臂,一起消失不见。

    洞中瞬时暗无天日。

    司徒玺停顿了一下,鲜血从他的左侧齐肩之处喷涌而出。

    他这才剧痛难忍,顿时倒地,痛苦大叫。

    “啊……,啊……,我的手臂……。”

    他原本失去了一腿,现在整条左手臂也齐根断掉。

    众人立即回头,只见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只剩下司徒玺倒在地上惨烈地哀嚎。

    他的叫声在洞中回响,经久不绝。

    没有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县令无常立即发话:

    “快,大家快聚在一起,首尾相顾。”

    栾少刚想跑去查看身后父亲伤势,听了县令无常号令,身形略微一顿,立即朝县令无常靠拢。

    司徒玺倒在地上,龙头拐杖跌落一旁。

    他用仅剩的一只右手,点了左肩穴道止血,拔出腰间寒山无极刀。

    他一边大叫,一边挥动寒山无极刀,想要挡住来者的袭击。

    他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寒山刀只在空气中乱舞,没有碰到任何敌人。

    实际上,司徒玺也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左臂是如何齐肩断掉的?

    没有人能有如此迅猛的身手?

    红澜雅筑边,司徒玺原本接下李世一剑,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此时失血过多,力不从心,手中刀锋挥舞几十下便没了力气。

    “有鬼,有鬼……,一定有鬼……。”

    司徒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喊道。

    县令无常和安世民迅速摸出怀中火折子,将它吹亮。

    借着火折子微不足道的光亮,两人前后晃动,没有看见半个鬼影,依然一无所获。

    司徒玺的哀嚎之声渐渐微弱。

    栾少背心全部湿透。

    他不敢离开众人去探视父亲,双手运功,全神戒备。

    安世民也退回到县令无常身边,小声说道:

    “刚才我在前面看到许多白骨,有些似乎还不是人的骨头,不像有高手埋伏,恐怕来的是一只猛兽。”

第三百一十七章 雾局

    县令无常听了判官安世民判断,当下再不迟疑。

    “我们保持队形,快往入口之处退走。”

    他取出血色骨笛,将沈梦揽在怀中,带动队伍,缓缓向司徒玺跌坐之处移动。

    栾少摸黑,一把将父亲扶起。

    “父亲,您如何了?”

    司徒玺忍住肩上剧烈疼痛,咬牙答道:

    “刚才不知道是谁袭击了我,我还能支撑,快退……,快退……。”

    安世民手中火折子很快燃尽,只剩下县令无常一人手中还有少许光源。

    原本县令无常借着手中火折子,还能看清脚下道路,缓缓往入口之处退去,但此时众人发现,地洞中起了一层迷雾。

    这团迷雾,恰好将众人笼罩。

    县令无常手中的火折子仅仅能够照亮众人身影,一步之外,氤氲朦胧,不能视物。

    沈梦连忙用手示意县令无常。

    县令无常见沈梦似乎有话要说,又怕她趁机逃走,迟疑了一下。

    但此刻众人不知道来犯之敌底细,危在旦夕,可谓同仇敌忾,县令无常终于用手解开了沈梦哑穴。

    沈梦立即说道:

    “快熄灭火折子,大家靠着洞壁往回走就好了,否则这火折子的光亮,让我们更加显眼。”

    沈梦一语道醒县令无常,他依言将手中火折子熄灭。

    地洞终于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这群人贴着洞壁,大气也不敢出,缓缓移动。

    众人陷入了黑暗,地洞却发出了光亮。

    地洞两侧出现了碧绿跳动的光亮,是地下尸骨发出,鬼火闪烁,阴森恐怖。

    沈梦自从听到了李世声音,一颗心只希望能快些见到他。

    眼下这群押着自己的九幽恶徒遇险,沈梦也身处其中,不得已要和这群昔日的敌人并肩战斗。

    当务之急,他们要齐心合力对付黑暗中致命的未知杀机。

    栾少扶着司徒玺,反而处在队伍的最外围。

    迷雾之中,他见身前身后俱是鬼火跳动,胆战心惊。

    他面前其中一粒鬼火忽然变大,竟然变成了莫半仙的模样,张嘴向他面门咬来。

    “此为地狱官鬼之卦,恶人纳命来吧……。”

    栾少以为莫半仙一语成箴,惊得大呼小叫。

    “哎呀,你死都死了,不要再来害我……。”

    他吓得浑身颤抖,将父亲司徒玺的身子挡在前面,缩头喊道:

    “我知道错了,择日给大仙烧去纸钱拜祭,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司徒玺被栾少推搡,只见身前一团鬼火,忽然化作了被他杀死的一个个孤魂野鬼,张开双臂向他袭来。

    司徒玺只道是敌人现身,挥舞寒山无极刀,吃力地说道:

    “什么鬼怪?莫要伤害我儿。”

    一片刀光之下,依旧空无一物。

    蛮烟瘴雾,愈加浓厚。

    在最后面的判官安世民,也同时见到身后一团鬼火变亮,竟然化作小刀山被他害死的属下。

    这群人个个残肢断臂,血肉模糊地向他围拢,一伸手就要卡住他的脖子。

    “你害得我们好惨,还我们命来,还我们命来……。”

    判官安世民腿刀接二连三地劈出,却穿过了这群人的身体,毫无建树,眼看就要被他们包围。

    县令无常猛地见周围司徒父子与安世民行动异常,血色骨笛握得更紧。

    他没见到来犯之敌,却看见自己眼前一团鬼火突然变亮,落地成影,竟然是师父法照大师,背对着他。

    “师父?怎么你在这儿?”

    “难道这里真的是地府不成?”

    县令无常中途背叛师门,从佛道化作魔道,不敢面对师父,惊慌失措。

    法照大师缓缓转身,宝相威严。

    “逆徒,你作恶多端,也有今日,我特来拿你性命。”

    法照大师整个脸面突然腐烂,瞬间化作一具骷髅,往县令无常走来。

    在县令无常身后也有一团鬼火靠近,竟然化作佛光寺内,被他杀死的师兄微尘大师。

    微尘大师七孔流血,模样更加骇人。

    他向县令无常后脑吹气:

    “师弟,为兄早就劝你向善,如今也帮不了你了……。”

    见到师父师兄这般模样,县令无常进退无路,毛骨悚然,差点跪地磕头饶命。

    此时闪着碧绿鬼火的地洞,突然一片大亮。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一尊佛像缓缓垂下,落花满地,芳香四溢。

    九幽众杀手眼前,化作厉鬼和仇人的幻像,纷纷被这道金光击碎。

    他们回过神来,耳边才听见了沈梦刚才吟唱的歌声。

    “漂泊天涯,寒月悲笳。

    本是人间断肠客,何惧浪迹天涯?

    剪不断,千年仇,悔恨交织一幅画。

    弹指青丝白发,几回空劳牵挂。

    唯亡断意放下,无奈心事虚化。

    地狱鬼火如何渡?佛前拈叶飞花。”

    幸亏县令无常解开了沈梦哑穴,她见周围九幽杀手全部入魔,立即唱起了“六道轮回”。

    那日神捕顾景峰在失去理智之时,尚能被沈梦的歌声唤回心智,更何况这些仅仅在雾中遭受鬼火迷惑的九幽杀手?

    沈梦歌声一落,惨绿色的鬼火忽明忽灭,渐行渐远。

    那一圈将众人围困的迷雾,逐渐消散。

    县令无常眼中对沈梦满是赞许之意,他心中暗付:

    “好险,若不是沈梦的‘六道轮回’,功力纯正,将我们从幻像边缘拉了回来,一旦我们被敌人鬼火迷住,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到自己离这门神功仅仅一步之遥,更是心猿意马。

    “只要能出了这儿,我一定要让沈梦教会我‘六道轮回’。”迷雾刚过,又是一阵腥风袭来。

    栾少由于还躲在司徒玺身后,只觉得前面父亲的身子被什么东西射中,剧烈地抖动起来。

    “怪物,不要,不要伤害我儿……。”

    司徒玺全身被一道激烈的浓液射中,言语模糊,整个人开始腐烂,寒山无极刀落地。

    栾少只觉得抓着父亲的双手逐渐变重,司徒玺残缺不全的四肢无力地垂下,整个人也塌陷下去。

    他临终时仍不忘记护着栾少不受伤害。

    虎毒不食子,父母始终是儿女与死亡之间的一道墙。

    栾少手上仍使劲提着司徒玺的两片衣衫。

    “父亲……,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鬼火依旧跳动,司徒玺早已发不出声音。

    沈梦弯腰,双手拾起寒山无极刀防身,对大家喊道:

    “大家快脱下衣衫,护在身前,来犯之敌向我们喷射了毒液。”

    县令无常闻言,不假思索地替沈梦除去了手上麒麟筋的束缚。

    “大家都听沈梦的,全靠她我们才能度过难关。”

第三百一十八章 牙局

    地洞顶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

    一缕腥风,扑面而来。

    司徒玺原本已经变得软绵绵的尸身,突然被两道鬼火包围,从地下弹了起来。

    栾少只觉得父亲的身子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紧紧缠住。

    一股大力将司徒玺从栾少手中夺走。

    鬼火消失。

    一切重归平静。

    “父亲……。”

    栾少已经摸不到父亲在哪,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却什么也无法看见。

    县令无常知道司徒玺已经殒命,立即对众人说道:

    “事不宜迟,大家速速往门口移动,等到了火把光亮处,那怪物就没那么容易伤人了。”

    栾少寻不见父亲,只好继续往前移动,没走几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在他的身前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瀑布,滴水不止。

    涓涓细流落在栾少的脸上和脖子上,粘稠而又滚烫。

    栾少用手一摸,这才发现从头顶滴落下来的瀑布竟然全是淋淋鲜血。

    栾少抬头仰望,碧绿鬼火映照,在他头顶挂着半截人的尸体,独腿。

    栾少好似知道了什么,全身抖个不停,发出了嘶哑的喊叫声:

    “这……,这东西吃人……,我父亲被他……。”

    县令无常用力扶住栾少双肩道:

    “司徒栾,冷静!”

    “眼下我们也还都处在危险之中,切莫自乱方寸,快些往来路退走。”

    栾少被县令无常前后猛地摇晃了几下,才逐渐回过神来。

    沈梦脱下大红披风,顶在头上,带着九幽三人往来路急行。

    她明明记得,离插着火把光亮的地方并无多远,转过好几个弯道,却依旧漆黑一片。

    这条道路并无岔道,两侧均是石壁,难道墙上的火把自行熄灭了?

    沈梦心中生疑,发现自己刚才路过的石洞两侧多了四根尖尖的石柱。

    石柱略微弯曲,几乎和人一般高大,各自在地道上下排列,针锋相对,就好似……。

    “这是蛇的毒牙?”

    沈梦往前探视,只见石柱前面道路,黯然无光,却更加幽深和腥臭。

    “难道说这怪物……?”

    沈梦突然明白了什么,飞身急退。

    “大家快走,不可再继续前行。”

    县令无常和判官安世民紧紧跟着沈梦前行,冷不防她从两人头顶飞身往后退走。

    他们收不住双脚,又往前迈了几步。

    这两人知道,沈梦往后急退,一定事出有因,也欲效仿,却不料黑暗中,栾少收不住脚步,从后面撞了过来。

    这一撞,又将县令无常和判官安世民往前顶出一步。

    此时黑幽幽的洞口,一股强劲的风浪往前猛吸,继续带动九幽三人,似乎要将他们吸入洞中。

    判官安世民练的全是腿上功夫,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他双腿运力下沉,如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挡住了三人前趋之势。

    县令无常顶着大风,抽身而退。

    栾少也发现异常,紧跟其后。

    判官安世民站位脚跟之后,拔腿后行。

    他身旁两侧的四根巨大石柱竟然移动起来,上下闭合,想要将他拦住。

    “不好,这是牢笼?诸位救我……。”

    安世民向退后众人,出言求救。

    他贴着地面,旋转身子,使出了绝招“八步赶蝉”,一圈腿刀刀锋,上下击出。

    刀锋攻势如泥牛入海,闭合的尖尖石柱来势不减。

    安世民整个人往后急窜,想要脱离石柱的封锁,终究仍是迟了一步,眼看就要被尖石洞穿。

    “当当”两声巨响。

    就要闭合的石柱,生生定住。

    上下石柱之间,多了两道人影。

    左上石柱,被县令无常用血色骨笛顶住。

    右上石柱,被沈梦用寒山无极刀架住。

    两人合力救了安世民一命。

    安世民趁机冲过了石柱的封锁,却发现县令无常和沈梦反而无法脱身,石柱依旧缓缓闭合。

    栾少拔出了腰间软剑,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

    安世民没有携带武器,更是力不能及。

    他感觉先前经过这里的时候,并未发现有这样的石柱,不禁纳闷道:

    “这,难道就是死门里面的机关?”

    沈梦心慈,救了安世民,她吃力地举着寒山刀,咬牙向众人解释道:

    “这不是石柱,而是怪物的血盆大口。”

    “它张嘴挡住火把光线,封住了道路,要让我们钻入它的腹中,自投罗网。”

    栾少借着鬼火的微弱光亮,此时才看清,县令无常顶住下落的尖石上,还挂着父亲司徒玺的衣服碎片。

    他惊恐地喊道:

    “这真的是怪物的牙齿啊,哎呀妈啊,好大的尖牙。”

    县令无常原先也以为下落石柱只是机关而已,听沈梦说这是怪物的巨口,自己顶住的是上下两枚尖尖的巨齿,心中也是惊恐万分。

    “早知道这是怪物的牙齿,我就不自己送入它的口中了。”

    他转头对判官安世民和栾少吼道:

    “两位快想办法,让我和沈梦脱困。”

    栾少声音颤抖,继续问道

    “这到底是一头什么怪物啊?”

    沈梦答道:

    “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这样的尖牙,分明是一条巨大的毒蛇啊。”

    九幽三人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巨大的毒蛇,双腿已经吓软。

    安世民想起了司徒玺的龙头拐杖,对两人说道:

    “你们再坚持一会儿,等我去将司徒玺的拐杖取来,挡住它咬合的毒牙,你们才好出来。”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栾少站在毒牙边上,不知所措。

    他看着沈梦娇弱的身影,恶念顿生。

    “无常大人不让我伤害沈梦,我何不借此机会,除掉了她?”

    他挺起软剑,想要去刺沈梦,却被县令无常发现。

    县令无常单人,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毒牙的下落之势,哪里肯让栾少去害沈梦?

    他声如洪钟,怒吼一声:

    “你要做什么?害了沈梦,今日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栾少一怔,心道:“没错。”

    “刚才全靠沈梦用歌声将我救出了迷雾鬼火幻像,若是没有她,不知道这怪物还会有什么招式来吃掉自己?”

    栾少想起了父亲死时惨状,更加不敢下手。

    毕竟巨蛇就在眼前,自己也没有完全脱困。

    上下咬合的尖牙和县令无常与沈梦对峙了一会儿,慢慢松动,抬起少许。

    沈梦力小,早已香汗淋淋,无法久支,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冷不防,黑森森的洞口,又是一道飓风袭来,沈梦手中寒山无极刀脱手而飞。

    飓风过后,一条猩红色的蛇信将沈梦拦腰卷住,要将她拉入洞内。

    “啊……。”

    沈梦惊呼一声。

    上下两排巨大的毒牙再次合起。

第三百一十九章 吞局

    这条上古虺蛇杀人,共有三招。

    毒雾、毒液与毒牙。

    毒雾扰人心智。

    它借着幽冥鬼火,使人产生幻像,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引颈就戮,任人宰割。

    毒液见血封喉。

    它能对着猎物激射而出,遇到破皮外伤,就能渗透肌肤,使人瞬间溃烂,形同朽木。

    毒牙化作石柱。

    它能让人误入歧途,只需上下咬合,就能将猎物吞入腹中,饱餐一顿。

    这条虺蛇用毒液射杀了司徒玺,却被沈梦用“六道轮回”的歌声,解了毒雾迷惑。

    它只好故技重施,迅速从地洞顶上的巨大裂缝,退回到道路入口。

    正如沈梦所料,这条虺蛇正张着血盆大口,拦在九幽众人前面,守株待兔。

    它原以为这群人能够自动走进自己腹中,只要他们再前进少许,便将口一合,大块朵颖。

    羊入虎口,这群人断然无法逃出升天。

    全靠沈梦机警,及时发现了巨蛇毒牙,出言示警,抽身急退,才救了九幽众人。

    若非她心慈手软,不忍心让安世民惨死于巨蛇口中,挺身仗剑挡住了闭合的毒牙,自己说不定已经脱困,和随后赶来救她的李世相遇。

    命运往往就是这一厘之差,谬以千里。

    沈梦被虺蛇长长的蛇信缠绕,整个人就要被它卷入腹中。

    县令无常心系沈梦的“六道轮回”,此时也不顾自身安危,往卷住沈梦身子的蛇信发出了一枚噬魂毒针。

    蛇目圆睁,上下毒牙闭合更快,将县令无常和沈梦吞入口中。

    栾少这时才看得真切,眼前是多么恐怖的一条巨大虺蛇。

    两颗绿幽幽的双目,正盯在栾少脸上。

    栾少已经感觉得到这条虺蛇在同自己吹气,仿佛在说: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栾少眼睁睁地看着县令无常和沈梦被关进了虺蛇口中,已吓得六神无主。

    他再也站立不住,连滚带爬地往后就跑。

    黑暗中,他不知被什么东西撞到,以为还有怪物,胡乱挥舞着手中软剑。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去吃其他人,去吃其他人……。”

    他的软剑居然被一对双枪夹住,任凭如何用力,都抽不回去。

    他耳边却响起了判官安世民的声音。

    “快,李世大侠,怪物就在前面,恐怕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栾少这才抬头一看,安世民带着三人赶到,竟然是李世、东方树和九把刀。

    东方树早已取下藏在背上的双枪,架住了栾少软剑。

    李世毫不停歇,脚下生风,掠过栾少,继续向怪物藏身之处寻去。

    他原先带着东方树和九把刀,从最右侧铜门进入,走了大半圈,却没有遇到任何人影和险阻,直到他听到了来自对面左侧道路的哀嚎之声。

    惨烈的声音,是司徒玺发出的。

    那是一阵痛苦和绝望的喊叫,显然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李世三人迅速折返,寻声而行,终于碰到了回头找寻龙头拐杖的九幽判官安世民。

    此时安世民也极度希望李世三人因为拯救沈梦而顺便将他救出,哪里还敢和他们对敌?

    他毕恭毕敬地带着李世三人,往虺蛇拦路之处而来,却不料被栾少阻挡了一下。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下,拦路的虺蛇居然又不见了。

    李世三人身前终于出现了地道火把的光亮。

    “它在上面。”

    李世知道这条地道空间有限,这条虺蛇一定无法去远。

    他猛地抬头,火光中果然见到一条巨大的形似蜥蜴的虺蛇,盘踞在怪石之上。

    它蜂目圆睁,发出碧绿之光,不住晃动硕大的蛇头,似乎口中藏有异物。

    九把刀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毒蛇,惊叹一声:

    “乖乖……,好大的家伙。”

    这条虺蛇,突然猛地张开蛇口,一条人影激射而出。

    李世想要飞身接住来人,也是迟了一步。

    那人跌得鼻青脸肿,翻身爬起,手中仍是牢牢抓着血色骨笛。

    “快,快救沈梦,她就要被巨蛇卷入腹中了。”

    李世闻言,心急如焚,抽出背上修罗宝剑,向着蛇头纵身一跃。

    那虺蛇行动更快,似乎十分忌惮李世的修罗宝剑,立即转身,用赤红的蛇尾向李世扫去。

    李世的宝剑在空中和赤红蛇尾相撞。

    宝剑无法斩断蛇尾鳞片,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甩到了岩石之上。

    好在李世穿着七彩玲珑甲,毫发无损,又再次跃起。

    他知道沈梦若是被虺蛇吞入腹中,危在旦夕,哪里还有半点停顿?

    “你们攻击这条蛇的双眼,只要让它张嘴就行。”

    李世在半空中对着东方树和九把刀发话。

    东方树和九把刀闻言,也挥舞手中武器,双双飞身向虺蛇攻去。

    李世的方法果然奏效。

    虺蛇用蛇尾挡住了九把刀,却封不住东方树的双枪,眼看双目就要被刺。

    它本能地昂起蛇头,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四根尖尖的毒牙,要将东方树吞噬。

    李世瞅准机会,仗剑跃入巨蛇口中。

    这条巨蛇没想到李世来得如此迅猛,毒牙闭合,整个蛇身剧烈抖动,将李世也吞入口中。

    东方树的双枪无法刺中虺蛇双目,被它用赤红蛇尾甩中,也落了下去。

    这条虺蛇此时才知,今日遇到之人,绝非庸手,不敢恋战,沿着地道顶上,飞快地往里面逃走。

    东方树和九把刀原本奉命要救沈梦,此时见虺蛇带着李世和沈梦逃走,哪里肯依?

    他们俩沿着虺蛇逃走轨迹,飞身追去。

    判官安世民和栾少趁乱扶起县令无常,对他说道:

    “全靠李世来救沈梦,我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方能化险为夷。”

    县令无常刚才在虺蛇口中,死命用血色骨笛顶住蛇口,仍是不能避免沈梦被蛇信卷入腹中。

    他将身上所有的噬魂毒针全部扎入了虺蛇口内,让这条蛇终于将自己吐了出来。

    他撞到巨石,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对沈梦得而复失,只好作罢。

    “罢了,这条巨蛇绝非普通毒物,我们都不是对手,若非李世赶来,我们恐怕都要命丧于此,大家快从这道门退了出去吧。”

    安世民见追兵反而被巨蛇引走,再也无需去找寻什么地狱无门,便和栾少扶着县令无常从来路退回。

第三百二十章 吐局

    虺蛇疾走生风,摧枯拉朽。

    它似乎慌不择路,几次撞到转弯石壁之上,地动山摇。

    东方树和九把刀大步流星,紧跟其后,寸步不离。

    转眼间,这条巨蛇带着身后两个人影,融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李世在巨蛇口中,奋力用修罗剑撑住上下毒牙,使之无法完全闭合。

    他往蛇口深处探去,只觉耳边生风,站立不稳。

    黑暗中,李世看不清巨大的蛇口中,沈梦被困何处?只好踉跄着往内搜寻。

    蛇口湿漉而又腥臭无比,一团蜷缩着的蛇信,左右摇摆。

    李世出手如风,一把抓住飘忽不定的蛇信尖头,猛地一拳击去,蛇口中金芒大盛。

    虺蛇剧痛,鳞片倒竖。

    它摇晃身体,猛地抬头,蜂目冒出绿火,蛇身迅速盘卷。

    李世在蛇口中,只觉得那条湿滑的蛇信,被他一拳击中,剧烈一震,掉下一人。

    “梦儿!”

    李世凭着敏锐的直觉,往前抓住了一只冰凉的小手。

    他顺势将那人抱在怀中,宛如抱着一团冷玉。

    “梦儿,你快醒醒!”

    李世怀中沈梦,已然窒息良久,紧咬牙关,一动不动。

    全靠县令无常不住地在蛇口中,用剧毒的噬魂毒针骚扰,这条蛇才没有将口中的沈梦吞入腹中。

    便是李世对着蛇信的大力一拳,让虺蛇行动放缓,东方树和九把刀飞身一跃,双双骑到赤红蛇尾之上。

    李世寻着沈梦,不知死活,站立未稳,脚下再次高低起伏,仿佛腾云驾雾。

    这条蛇摆动身体,又快速向前移动起来。

    李世失去平衡,在蛇口中间坐倒。

    他双脚用力一蹬,欲抱着沈梦往毒牙之处窜去。

    他要让沈梦迅速脱离蛇口之危。

    软绵绵的蛇口,湿滑无比,全然无法受力,两人左右翻滚,仍是不能前行。

    虺蛇百毒不侵,却被噬魂毒针刺伤,口内依旧剧痛难忍,毒牙不能闭合,反而大张其口,往内倒吸一股飓风。

    修罗宝剑被这股飓风刮落,瞬间卷入虺蛇腹中。

    李世紧紧抱着沈梦,被这股飓风卷住,也往蛇腹中滚去。

    李世只好单手抱着沈梦,另一只手五指成爪,刺入虺蛇口中,僵持不下。

    飓风消失,毒牙再次闭合。

    一条巨大的蛇信,如离弦之箭,将两人卷住,送入蛇腹,意在生吞。

    蛇口内瞬间没了空气,李世近乎绝望。

    “梦儿,如果要死,我就同你一起死吧。”

    李世只觉得胸口烦闷,被这条蛇信锁住,整个人呼吸艰难,手指渐渐脱力。

    李世脑海中瞬间闪过沈梦跳崖的情形,不由得心口大震。

    “不,不,不。”

    “梦儿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发过誓,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李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双目通红。

    他脚下生根,双臂用力,双手放开沈梦,竟然将缠绕的蛇信撑开。

    他体内渡劫血花所有潜在功力全部激发,全身闪出一团红光。

    东方树用双枪卡住蛇尾鳞片,努力保持身形不倒,随着虺蛇一并前行,忽觉眼前一亮,看见蛇头被红光笼罩。

    这条虺蛇宛如吞含着一粒红色的珍珠,正闪烁着炫目的光芒。

    “太好了,这证明李世他们还活着。”

    东方树回头去看九把刀,只见他也用长短两把利刃,卡在蛇鳞之间,苦苦支撑。

    “好兄弟,我们一定要将他们拯救出来。”

    李世一心要救沈梦,屏住呼吸,狂性大发。

    他双手五指“嗤”地一声,插入湿滑的蛇信之内,大叫一声:“开!”

    李世双手左右分金,竟然将虺蛇蛇信撕裂。

    这条上古巨蛇,从未受过如此伤害,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吼声,在地上旋转翻滚,不能直行,再次撞到山石之上。

    李世抱着沈梦在蛇口中上下翻滚,宛如天翻地覆。

    东方树和九把刀把持不住,左右飞出,落下蛇尾,险险地避了开去。

    虺蛇已被彻底激怒,猛地舒展蛇信,将口中之物往石壁喷出。

    它要让口中之人撞向坚韧的洞壁,摔死在地。

    李世在千钧一发之际,仍是牢牢抱住沈梦,空中鹞子翻身,将自己的后背撞向石壁,轰隆一声巨响。

    全靠有七彩玲珑甲护住心脉,李世只觉喉头一甜,胸口血液翻腾,落向地面,倒还能够支撑。

    李世怀中沈梦,被这股大力震荡,咳嗽一声,终于醒转。

    沈梦慢慢睁眼,黑暗中只觉被一道柔和之力环抱,不似进了阴间。

    她轻轻地呻吟道:

    “难道我又没有死?”

    “李世哥哥,是你吗?是你救了我吗?”

    李世闻言,喜出望外,再也忍耐不住,热泪长流。

    “梦儿,你没死,太好了。”

    “是我,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沈梦冰凉的小手,摸到了李世脸上,摸到李世泪珠,眼泪也是夺眶而出。

    “李世哥哥,真的是你来了啊。”

    “梦儿好开心啊,梦儿还以为会被这条巨蛇吃掉,再也见不到你了……。”

    “咳咳…......。”

    沈梦陷入虺蛇口中太久,一时呼吸不畅,再次咳嗽起来。

    李世连忙将沈梦放下,盘腿坐在她的身后,双掌抵住她的后心,运功为她疗伤。

    沈梦只觉周身被一股暖流包围,竟然感到异常疲倦,往后欲倒在李世怀中,柔声说道:

    “李世哥哥,梦儿不怕死,就怕你因为我的身世,不要梦儿了。”

    李世感到沈梦异常虚弱,一边运功,一边说道:

    “梦儿别说傻话,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的。”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想通了,见不到梦儿,我会后悔一辈子。”

    “无论如何,错不在梦儿,不管慕容家和沈家前世有多大的冤仇,我都要梦儿。”

    沈梦闻言,整个人近乎融化,美目垂泪,衣衫尽湿。

    她喜极而泣道:

    “只要李世哥哥不计前嫌,梦儿又怎会不愿意呢?”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我伤心的,就是李世哥哥不肯娶我,梦儿会伤心一辈子。”

    东方树和九把刀看不见李世和沈梦已经被它吐出口外,以为两人还未脱险,趁着条虺蛇停住不动,双双施展轻功往它碧绿的蜂目攻击。

    一把长枪如苍龙出海,一把长刀如凤舞九天。

    虺蛇注意力全在前方,正要继续攻击李世和沈梦,没想到身后两人来势如此迅猛,左右双目被一枪一刀戳瞎。

    虺蛇双目被毁,丧心病狂。

    它全身直立,巨大的头颅撞到顶部岩洞,落石如雨,山崩地裂。

    虺蛇鲜艳的鳞片瑟瑟作响,锦纹毛如猪鬣,根根似钢针直立,“蓬”地一声,向四下喷射。

    东方树和九把刀刚一落地,虽听到风声,却也无法躲避这多如牛毛的毛发钢针,两人俱被射伤,只好往后急退。

    其余数以千计的毛发钢针,射入石壁,叮当作响。

    虺蛇直立身体,左右摇晃,东倒西歪。

    它坍塌下来,又猛地昂头,却因双目剧痛,看不清敌人踪迹,只好朝着洞中再次吐出一团迷雾。

    这是一团足以让人产生幻觉的迷雾,虺蛇目的是要让敌人自行现身。

    这条上古神兽,已将洞中之人,视为死敌。

第三百二十一章 声局

    碧绿的鬼火,忽高忽低,不住跳动。

    虺蛇吐出沈梦之处,已是地道核心,白骨堆积成山。

    东方树左肩,九把刀右胸,扎满了虺蛇射出的毛发钢针,血染战袍。

    两人还来不及处理伤口,就见到一团浓雾袭来,左右鬼火将他们前后包围。

    那条双目失明的巨大虺蛇,慢慢在浓雾中隐去,瞬时不见了踪影。

    李世和沈梦跌坐之地,正好是一堆森森白骨的核心。

    暗无天日的地道,鬼火高低明灭,包围在李世四周。

    沈梦见到浓雾夹杂着点点鬼火慢慢侵蚀过来,心中一惊:

    “这是怪蛇故技重施,要迷惑李世哥哥和来救我的人。”

    她迅速吟唱“六道轮回”,刚一张嘴,那条虺蛇便喷出一缕毒液,往沈梦藏身之处射来。

    这条虺蛇的听力非常敏锐,只要有声响,便毫无顾忌地大举进攻。

    那道如利箭一般的毒液,却射在了李世和沈梦身旁,狮虎白骨头颅之上,滋滋作响。

    李世迅速抱起沈梦,往另一旁躲避。

    两人刚一离开,就听到先前跌坐之处,一声巨响,虺蛇的毒牙将边上白骨击得粉碎。

    李世轻轻掩住沈梦樱桃小口,示意她不要发声。

    虺蛇听不见声响,果然发现不了李世和沈梦,只好再次隐身。

    雾气蔓延,星河欲转。

    浓雾中,东方树已被鬼火包围。

    他面前一团鬼火,突然上窜升高,化作骇人的虺蛇模样。

    “我要吃了你……。”

    虺蛇居高临下,蛇鳞倒竖,张开血盆大口,毒牙犹如两把钢刀,往东方树面门袭来。

    东方树以为幻像是真,立即挺起双枪迎战。

    双枪架住毒牙,只听得“当当”两声,震得他手臂发麻。

    虺蛇毒牙咬住双枪,突然飞舞变化,竟然化作九把钢刀,将东方树周身笼罩。

    “好厉害的家伙。”

    东方树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与眼前九把钢刀,战在一处。

    九把刀此时,也将东方树的双枪看成虺蛇毒牙,死命鏖战。

    实际上,他俩都中了虺蛇的毒雾迷惑,相互认错,自相残杀。

    刀枪相碰,金革之声大作,在地道中分外刺耳。

    真正的虺蛇,听到动静,摇晃硕大的蛇头,放过李世和沈梦,往东方树和九把刀打斗之处游去。

    沈梦闻声,也知道另外两人即将遇险,挣脱李世,要吟唱歌声相救,依然被李世制止。

    李世在沈梦边上,轻声耳语:

    “梦儿莫慌,不到最后关头,你躲在这里先不要发声。”

    李世清楚,只要沈梦发声,她也一定会暴露位置,遭到虺蛇袭击,他不能让沈梦身处险地。

    但东方树和九把刀不能不救,李世循声,飞身冲进浓雾,借着绿光,隐约看见一条赤红色的巨大蛇尾,正在向前快速摆动。

    李世纵身一跃,踩在这条赤红蛇尾之上,俯身抓住蛇尾鳞片。

    他双臂运功,用力一提,竟然将两片蛇尾鳞片撕下。

    这条虺蛇正准备向东方树和九把刀打斗之处吐出毒液,不料蛇尾传来剧痛,立即回身张嘴,往自己尾巴咬去。

    李世只见四根要命的毒牙瞬间来到面前,要将自己吞噬。

    李世灵敏地往边上跃起,险险地避了开去。

    他的轻功源于“醉步”,踏雪无痕,落地无声。

    虺蛇咬住蛇尾,没有发现李世,竟然将自己的尾巴咬断。

    它的毒牙嵌在巨尾之上,毫无痛苦之感,一甩头,将断尾朝着东方树和九把刀扔去。

    它断掉的这条蛇尾,也是一把武器。

    赤色蛇尾化作一道红光,尾部尖头宛如流星赶月,势不可挡。

    打斗中的东方树和九把刀,都在断尾袭击范围之内。

    李世原本是想转移虺蛇注意力,反倒弄巧成拙?

    九把刀眼前,鬼火跳动,幻像突变。

    他被两根毒牙纠缠不清,左支右拙,渐渐落了下风。

    那两根毒牙,上下翻飞,好似蛟龙出海,风卷残云。

    九把刀胸口受伤之处一阵剧痛,令他招式放缓,蛇口已经往他头顶罩下。

    他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已经被这条虺蛇吞入腹中。

    黑暗中,那些已经命丧在此的狮虎猛兽,纷纷伸出利爪,向他索命。

    “难道我也被这个怪物给吞了吗?”

    九把刀虚实不分,刀光护住要害,只觉得右腿被一头只剩下半边骨骼的猛虎咬住,血肉分离。

    他痛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

    与此同时,在九把刀身后,一道红光呼啸而来,眼看断尾就要将他穿胸而过。

    九把刀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石墙,拔地而起,壁立千仞。

    那道形似流星的致命红光,击在石墙之上,发出了轰隆巨响,震耳欲聋。

    石墙巍峨不动。

    九把刀安然无恙。

    紧接着,一道金光闪耀,将九把刀眼前幻像击得粉碎。

    九把刀耳边歌声萦绕。

    他这才看清,原来他的右腿是被东方树的长枪刺中,他身后站着李世,用胸膛挡住了袭击他的虺蛇断尾。

    东方树气喘吁吁,长枪撑地。

    “难道刚才是你我在打斗?”

    他也瞧出了端倪,对自己刺伤九把刀好生懊恼。

    九把刀吐了一口痰,悻悻说道:

    “原来是木头桩子的索命双枪,我说这怪物怎么那么厉害?”

    沈梦担心李世,终于还是唱起了“六道轮回”,破了虺蛇扰人心智的毒雾之惑。

    李世胸口中了虺蛇断尾袭击,纵是有七彩玲珑甲的保护,依然受到一股巨大之力撞击,半晌不能动弹。

    他听到沈梦歌声,心中暗暗叫到:“不好。”

    “那怪物已经多时没有动静,我们这边失去声响,它说不定往梦儿藏身之处去了。”

    沈梦那边果然传来一声娇呼,紧接着发出了骨骼碎裂的巨响,土崩瓦解。

    李世不顾周身疼痛,飞快地往沈梦遇险之处掠去。

    东方树和九把刀也紧随其后。

    李世双目通红,在一片惨绿的萤火中,看见了蜷缩在地的沈梦。

    她在被虺蛇头颅撞到的千钧一发之际,施展出了“蝶舞如梦”,虽然躲过了大半个身子,仍是伤得不轻。

    她身旁一堆白骨,碎溅一地。

    沈梦左腿腿骨已断,无法起身。

    一个巨大且丑陋,狰狞且凶残的巨蛇头颅,近在咫尺,正对沈梦。

    沈梦用歌声两次破了虺蛇的毒雾攻击,再次令这条虺蛇盛怒,它已将沈梦视为头号敌人。

    它要对她发动第二次致命袭击。

    又是一道毒液正对沈梦,激射而出。

第三百二十二章 狂局

    “梦儿闭上眼睛!”

    李世迅速挡在毒液与沈梦之间,害怕毒液溅入沈梦眼中,出言示警。

    所有浓稠腥臭的毒液全部射在李世身上。

    七彩玲珑甲还挡不住毒液的侵蚀。

    虺蛇毒液见血封喉,李世身上刚好受过红裙艳刀沐仙儿的酷刑,伤痕累累,毒性立时渗入肌肤。

    李世停住不动。

    他全身“噼啪”作响,整个人剧烈震动起来。

    沈梦见到李世异样,不顾腿上剧痛,伸手去抓李世。

    “李世哥哥,你怎么了?”

    沈梦在黑暗中看不见,李世头发逐渐变红,几近魔态。

    巨大的虺蛇,一口咬向李世,前后毒牙刺在李世身上。

    因为有七彩玲珑甲的保护,毒牙才未能穿透李世身体。

    李世体内渡劫血花正在和虺蛇毒液剧烈争斗,他只觉得自己被两股死亡之力缠绕,一只脚已经迈入了万丈深渊。

    毒牙刺在身体上的疼痛让李世惊醒。

    他左右神拳击出,竟然让虺蛇上颚两根毒牙折断。

    李世的功力再次精进,却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甩开沈梦玉手,双拳闪耀着红色的光芒,转身对着虺蛇巨大的身躯,一顿暴击。

    他每一拳气吞山河,开山裂石,打得虺蛇东倒西歪。

    他每一拳响遏行云,如雷贯耳,震得地道地动山摇。

    他身后的东方树和九把刀见李世有如神助,神拳居然能将眼前庞然巨物击溃,欣喜若狂,在一旁不住呐喊助威。

    那虺蛇经受不住李世神拳击打,连忙缩紧身子,扛住了李世几拳之后,将李世紧紧缠绕。

    蟒蛇如果缠绕到猎物的话,可以令猎物窒息而亡,这条虺蛇也不例外。

    它将李世缠住,逐渐收缩,李世顿感压力倍增。

    可惜这条虺蛇遇到的是陷入魔态的李世。

    他周身红光大作,在蛇身中炸裂开来,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这条虺蛇竟然缠绕不住红光中的李世。

    李世抽出手臂,一拳将整条虺蛇打得飞了起来,翻滚着往地洞深处跌去。

    虺蛇的身子软绵绵的上下翻滚,近乎散架,吃到了“醉步神拳”的苦头。

    “打得好。”

    九把刀大喜道。

    他见李世打败了眼前这条恐怖的巨蛇,心花怒放,上前道喜。

    他才走得几步,还未靠近李世,就觉得一股强劲的拳风扑面而来。

    九把刀哪敢碰触李世拳风,连忙向一旁躲避,拳风擦肩而过,击在地洞石壁,飞沙走石。

    石壁上居然炸裂出一个大洞,深不见底。

    九把刀耳朵几乎要被李世这一拳之威震聋,大惊失色。

    “是我,九把刀,你别打错了。”

    东方树也上前对李世说道:

    “李都头,那怪物已经被你击退了,我们快带沈梦姑娘出去。”

    李世见到东方树身影,也是一拳击出。

    好在东方树有了九把刀的前车之鉴,迅速躲闪,拳风再次击中石壁,毁天灭地。

    东方树突然想起李世在“温柔水乡”屠戮士卒的狂态,心有余悸。

    “李都头,怎么你不认得我们了吗?”

    沈梦在地上,也痛苦地对李世说道:

    “李世哥哥,你莫要吓梦儿,你到底怎么了?”

    李世眼中充满愤怒,竟然发出两道红光,就像一只入魔的野兽。

    他体内两道剧毒之物,争锋相对,吞噬肌肤,淋漓鲜血,撕扯筋脉,令他狂性大发。

    李世手上并没有修罗宝剑,耳边却充斥着杀戮之音。

    “杀,谁也无法阻挡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李世须发全部变得通红,完全改变了模样。

    这难道就是百里求贤早已料到的,劫数难逃?

    李世对着东方树和九把刀一顿遥击猛攻,令这两人在狭窄的地道中连滚带爬,左右闪躲,极为狼狈。

    有好几次,东方树和九把刀都被李世强劲的拳风扫中,痛彻心扉。

    两人只好远离李世,不敢向前接近,却渐渐站在沈梦身旁。

    “李世哥哥……。”

    “李世哥哥……。”

    “李世哥哥……。”

    沈梦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叫,想要换回李世理智。

    李世终于为之所动,双目红光转而射向沈梦。

    “这是谁?为什么这声音如此熟悉?”

    李世抱着脑袋,不住摇晃,似乎想不起是谁在唤他?

    他终于住手。

    那条巨大的虺蛇,再次立起身体,趁机来到李世身后,张开了猩红大口。

    这条上古之物,双目被毁,毒牙被折,又挨了李世无数神拳击打,仍能苟延残喘。

    黑暗中,它悄无声息地盘旋在李世身后,朝着李世后背喷出了一团浓雾。

    那团浓雾远不如前,仅仅围绕在李世周围。

    阴差阳错,这反而令沈梦无法察觉。

    李世眼前突然出现了惨死在龙须镇颜家枪颜朗的身影。

    他浑身浴血,指着东方树和九把刀说道:

    “九幽杀手,作恶多端,你快把他们全部除去,为我报仇。”

    李世拼命甩头,眼前之人又变成了独臂的大刀王蔡猛,死状凄惨。

    他也指着李世身前三人说道:

    “我在赤霞山庄为了接应你,被一个老和尚打死,就是沈梦的师父了痕大师……。”

    李世骤然听到蔡猛提到“沈梦”的名字,心头大震。

    “是梦儿,是梦儿?她不会害我啊。”

    蔡猛的人影逐渐虚化,消失成烟,竟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须老人。

    那人是将李世养育长大的至亲,“醉步神拳”汪世海。

    他对着李世严厉地说道:

    “沈梦是个妖女,我就是被她师父了痕杀死的。她是沈家之后,沈家可是你们慕容家的仇敌啊。”

    李世眼前接二连三地出现幻像,令他痛不欲生。

    李世心中始终有另一道身音出现。

    “不。”

    “师父,你不知道……。”

    “梦儿和世仇无关,他的师父了痕大师早被害死了,你们都在骗我……。”

    沈梦看不见李世被浓雾包围,仍是大声呼唤:

    “李世哥哥,我是沈梦啊,你快醒醒。”

    她旁边的东方树和九把刀也随声附和,齐声提醒李世。

    李世终于看见了眼前三人,却依然出现幻像。

    他身前的沈梦三人,竟然变成了峨眉山顶行凶的那个老和尚,依旧面带嘲讽。

    “是你,你才是真正的凶手,你不是了痕大师,你是九幽冥王!”

    “没错,杀死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九幽冥王,我要让这些人死不幂目,你奈我何?”

    “哈哈哈……。”

    李世看着眼前九幽冥王狂妄的笑容,怒不可遏,挥起一拳往地下沈梦砸去。

    他一边出拳,一边对着面前幻像吼着:

    “是你,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与你的仇恨不共戴天。”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死局

    “是你,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与你的仇恨不共戴天。”

    这也是沈梦和东方书他们,听到李世说的最后一句话。

    原本东方树和九把刀也指望沈梦能够制住李世的疯狂,却不料事与愿违。

    李世竟然对着地上无法闪躲的沈梦出拳。

    “她是沈梦姑娘啊,李都头怎么……?”

    东方树见状,不顾个人安危,飞身扑向沈梦。

    李世一拳重重击在东方树后心,令他鲜血狂喷,重重地压在沈梦身上,无法动弹。

    沈梦用力想要推开东方树,却牵扯到东方树背心伤势,令他不住呻吟。

    沈梦不忍心让东方树再次受伤,只能用手护住胸前,缩成一团。

    李世眼前老和尚宛若无事一般,继续嘲笑李世:

    “打人都这么没有力气,又如何报仇雪恨?哈哈哈……。”

    李世怒发冲冠,手上红芒更盛,拉开架势,再次出拳。

    拳风凝结成一团红光,朝着沈梦,呼啸而至。

    九把刀及时上前,奋力将东方书和沈梦拉开。

    李世那一拳击在地上,整个地道山崩地裂,似乎就要塌陷下来。

    九把刀对着李世破口大骂:

    “奶奶个熊,下死手……。”

    “李世你居然视我们为仇敌?你想要害死我们,我算是看错了你……。”

    九把刀见东方树为了救沈梦,重伤倒地,仍在呕血,极为愤怒。

    他抽出双刀,要上去找李世搏斗,惧意全无。

    沈梦想拉住九把刀,却无力伸手。

    “别,别,李世哥哥只是一时有恙,不要同他争斗。”

    李世身后的那条巨大的虺蛇,昂起了狰狞的头颅。

    饥饿、愤怒、疼痛,令这条上古虺蛇兽性大发。

    它听出猎物已经失控,机不可失。

    它张开大嘴,快如闪电,一口将李世咬住,一仰头,将李世吞入腹中。

    九把刀冲至一半,突然发现李世被虺蛇生吞,顿在当场。

    “奶奶个熊,这条怪物还没死。”

    “它,它,它居然将李都头给吞了?”

    借着洞中鬼火磷光,沈梦也见到李世被虺蛇吞入腹中。

    她不顾一切地奋力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东方树,刚要起身,却瞬间跌倒在地。

    “李世哥哥……”

    一句话未说完,沈梦竟然气急攻心,晕死过去。

    那条巨大的虺蛇在生吞李世之后,却显得异常痛苦,斗折蛇行,身子不断撞击石壁。

    整条地道,不住有巨石落下,令沈梦三人险象环生。

    九把刀见那怪物仍未死绝,李世癫狂成魔,也对着他们痛下杀手,心想让他们自相缠斗也是好事,先救了沈梦和东方树再说。

    他收起双刀,先将沈梦扛在左肩,再把东方树扛在右肩,健步如飞,往地道光亮之处跑去,终于出了青铜拱门。

    青铜拱门前面一片狼藉,一锅肉汤被打翻在地,似乎另有一番争斗。

    先前引路的长须怪人,尸身僵硬地立在石壁边上,已然死去多时。

    九把刀不及多想,将肩上奄奄一息的两人,带至入口,寻到阶梯,一步一步往上攀爬。

    他爬至一半之时,只听到地洞里面轰隆隆几声巨响,地动山摇。

    地狱无门的密道,竟然全部坍塌,整座山似手往下压下,粉尘四起,惊天动地。

    九把刀好不容易才从烟雾弥漫中睁开眼睛,看见台阶仍在,晃了晃光头,心有余悸:

    “这密道怎么会塌了?”

    “好险,好在我出来得快,差点就被活埋在里面了。”

    “活埋?那么李世都头和那条怪物也……。”

    九把刀看了看还在昏迷之中沈梦绝美的面庞,咽了一口口水。

    “李世入了魔,和那怪物同归于尽,也算救了我们。”

    “可他最后为什么将沈梦姑娘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此沈梦姑娘可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他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东方树,心生感慨。

    “木头桩子,沈梦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了救她,你奋不顾身,这功劳,我不与你抢。”

    “你可不能死啊,我一定要将你们都救出去。”

    九把刀将肩上重伤的两人带出“牡丹坞”时,天已大亮,并未遇到阻拦。

    他半路上遇到了兵部派来接应的官兵,这才感到体力不支,浑身伤口剧痛难忍,双眼一黑,也一起昏了过去。

    七日后。

    窗外竹影摇曳,天色已近晌午。

    沈梦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一间别致的闺房之中,西阁床上。

    一面磨得光亮的菱花铜镜正对床前,桌上梳篦、胭脂、水粉一应俱全。

    她的左腿敷着草药,绑着木板,已被名医精心医治。

    “这是哪儿?”

    沈梦想要起身,发现身子仍是虚弱至极。

    一个乖巧的小丫头,头上扎着两朵云髻,身穿红白相间的素衣,立在门前,发现沈梦醒转,立即跑了进来。

    她扶着沈梦肩头说道:

    “小姐,你终于醒了啊,慢些起来,慢些起来……。”

    丫鬟用被褥垫在沈梦身后,扶着她坐了起来。

    沈梦一把抓住这个小丫头,问道:

    “你是谁?”

    “快说,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那小丫头被沈梦抓住手臂,有些吃痛。

    “别,小姐,痛……。”

    “我叫婉仪,是你的贴身丫鬟。”

    “这里是尚书府啊,我们黄大人认了小姐作为女儿,士兵们将你救回来的时候,你已身受重伤,足足昏迷了七天呢。”

    沈梦突然想起一事,急得大叫:

    “李世哥哥呢?”

    “你快告诉我,李世哥哥有没有被救出来?”

    丫鬟婉仪被沈梦摇晃得头晕脑胀,只好断断续续地说道:

    “小姐,小姐,轻点……。”

    “我听九把刀大哥说,他当时只能救你和东方树将军出来,你说的李世哥哥已经葬身地下了。”

    沈梦清楚地记得那条巨大的虺蛇一口将李世吞噬,现在听到丫鬟婉仪说李世已经葬身地下,未被救出,不觉花容失色。

    “什么?你说李世哥哥葬身地下,可是当真?”

    那丫鬟没想到沈梦有如此大力,心中已是十分害怕,不敢瞒她,立即说道:

    “没错的,黄大人事后派了军队去‘牡丹坞’查看,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整座山都往地下陷进一截,没有人能够生还。”

    “什么?没有人能够生还?”

    “李世哥哥死了?”

    沈梦只觉得胸中剧痛,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再次晕厥。

第三百二十四章 辇局

    九月初十,立秋。

    知道了李世没有脱困,极有可能已经身亡,沈梦一病不起,身体更加虚弱。

    兵部尚书黄伟鸿将沈梦视为亲生女儿一般,命人悉心照料。

    沈梦终日昏睡不醒,醒时以泪洗面。

    通过丫鬟婉仪的转述,沈梦知道东方树为了就她,为她挡下了李世的神拳重击,现在仍是重伤昏迷。

    兵部尚书黄伟鸿请了京城几大名医为东方树医治,依然不见起色。

    这期间,九把刀每天都来看望沈梦,却没能同她说上一句话。

    又过了几日,沈梦伤势稍有好转,九把刀再来尚书府时,沈梦已不在房内。

    她独自一人去到牡丹坞,发现那片原本还是车水马龙的黑道集市,果然如丫鬟所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空阴晦,云惨天高。

    那个地方原本偏僻少人,现在更是格外荒凉。

    整个牡丹坞往地下陷了半截进去,地上建筑全部坍塌,一片残垣断壁。

    江边码头上,还竖着几根固定船锚的木桩,却已无一艘客船停靠。

    牡丹坞除了沈梦,空无一人。

    陈七、银爷、金童、“牡丹”、“混江龙王”等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难道那晚是我在做梦吗?”

    沈梦站在废墟中间,踩在碎石之上,依稀还能分辨出哪里是牡丹坞赌场的位置。

    “李世哥哥死了,李世哥哥死了……。”

    沈梦耳边一直萦绕着这两句话,头痛欲裂。

    满目疮痍之下,沈梦无法找到地底密道的入口,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地底黑洞中,巨大的虺蛇将李世吞噬的画面,只觉得天旋地转,痛不欲生,双膝跪倒在地。

    就算李世被虺蛇吞噬还能再次侥幸逃出,但这整片牡丹坞的塌陷,已经将他深埋地下,也决计没有生还的可能。

    尽管沈梦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承认李世被埋地下,但李世这么多天了无音讯,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在牡丹坞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她与李世阴阳相隔,无尽离殇。

    “为什么那日单单只把李世哥哥活埋?为什么不将梦儿留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牡丹坞好好地会整个坍塌?当时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害死了李世哥哥?”

    沈梦两眼含霜,双手捧起废墟上的尘土,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李世哥哥,你当真是离开梦儿了吗?”

    “你曾经说过,会保护梦儿一辈子,为什么那么狠心就离我而去了?”

    “李世哥哥,你走了,把梦儿一个人留在尘世又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已经不计较梦儿的身世吗?梦儿愿意陪伴你一生一世,但你又为何肯舍弃梦儿,独自离去?”

    “李世哥哥,你可知道,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了梦儿……。”

    一念至此,沈梦只觉心头一阵绞痛,风中竟然无语凝噎。

    “那日梦儿被逼至绝境,跳下万丈深渊尚能得以生还,此番还有没有奇迹发生?”

    沈梦心中突存一丝念想,抬头望向牡丹坞四周山前,极目远眺。

    牡丹坞三面被群山环抱,绵延百里,望不到尽头。

    沈梦头顶灵光一闪。

    “那怪物如此巨大,定有广阔的栖息之地,说不定能带着李世哥哥躲过这场劫难?”

    “对,梦儿跳崖之后,李世哥哥尚且极力找寻,并能随着如逸师太往山下纵身一跃,梦儿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奇迹再次发生?”

    她吹散手中尘土,站起身来。

    “李世哥哥说不定被困住了,还在地下?可是我要怎样才能找到李世哥哥呢?”

    “对了,我可以求黄大人,让人将这片废墟挖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姑且一试。”

    “不管怎样,我先养好伤,然后沿着这些山脉,全部都走一遍,说不定就能从一些山洞中寻到蛛丝马迹。”

    也许是沈梦骨子里不服输的狠劲,让她突生李世仍活于世上的想法,如获新生。

    沈梦收拾心情,往尚书府走去,她要借助兵部的力量,彻底搜寻这个地方。

    此时沈梦重拾信心,行走在京城的路上,眼中满是李世的影子,完全感觉不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兵部尚书黄伟鸿的府邸位于京城显赫之处,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街上行人原本还各自忙碌,突然一阵喧哗,竟然齐刷刷地往两边街道跪下。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由远及近。

    队伍中间,一顶十六人抬着的五铬大轿,黄缎幄帷,圆盖方轸,雕龙秀凤,金碧辉煌,竟然是天子的玉辇。

    天子出巡,千乘万骑,非同小可。

    前面有百官开路,后面有将军殿后,左右甲士相随。王仪卤簿之中,旌旗招展,华盖翩翩,鼓乐喧天,气势恢宏。

    四周百姓纷纷跪拜迎送,唯独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由于腿脚不便,一瘸一拐地走在道路中间,对身后天子出巡的浩大声势,充耳不闻。

    出巡队伍为之停顿。

    天子在辇中,突觉有异,立即有将军来报,前方竟被一女子拦路,开路官员已上前呵斥。

    天子年幼继位,正值青春,此番还是头一遭遇到此事,顿觉有趣,令人挑开玉帘,往前方瞭望。

    此时恰好沈梦被人拦住呵斥,往天子遥望之处转身回眸。

    尽管沈梦心系李世,粉黛未施,星目含悲,仍旧掩不住她令人心动的清新容颜。

    天子初见沈梦。

    那九五之尊,尚未册封皇后,久居深宫之中哪里见过如此美丽脱俗的绝色女子,一时间竟然魂不守舍,久久不能回神。

    沈梦不愿多事,闪到路旁,向天子跪拜。

    天子在经过沈梦身边之时,双目依旧不能移去别处,直到出巡队伍转过街角。

    “这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佳人,真是让朕难以忘怀。”

    天子立即纷纷左右探查沈梦底细,一心只想将她纳入宫中。

    沈梦回到尚书府,早已急坏了贴身丫鬟婉仪,一蹦一跳地跑到她的身边,扶着沈梦道:

    “小姐啊,今天一大早就寻不见你,让我好生担心啊,你这是去了哪儿?”

    “大夫说,你腿上的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定要在床上好好休养,切莫乱走啊。”

    沈梦拉住丫鬟婉仪双手道:

    “黄大人在吗?我有要事寻他。”

    丫鬟婉仪翘着小嘴答道:

    “一大早九把刀大哥又来看你,却寻不见你。他又去找了尚书大人,两人说不了几句话就一起急匆匆地出了门,似乎遇到什么大事一般。”

    “九把刀大哥留下了一包京城有名的小吃,只不知小姐喜不喜欢?”

    沈梦听闻黄尚书不在,好生失望,只好在丫鬟的搀扶下重回闺房歇息。

第三百二十五章 昏局

    匈奴大军入侵中原,战报如雪片一样飞入京城。

    兵部尚书黄伟鸿带着九把刀,立即入宫面圣。

    九把刀是御前带刀侍卫,自然能够进入宫中,但因为职务关系,只能在殿前等候。

    黄伟鸿到达朝堂之内时,各部官员也在候着,天子祭祖出巡尚未归来。

    天下太平,天子十几日不上朝都是常事。

    宫中管事太监来报,天子已回,但依旧不来主殿,让有事上奏的官员前往养心殿面圣。

    一时间,宫中官员走了大半,随着传唤太监去往养心殿的官员,只剩下兵部尚书黄伟鸿和礼部尚书姚新元。

    礼部尚书姚新元年过六旬,大腹便便,老态龙钟,半眯着眼,摇摇摆摆地跟在后面。

    他和黄伟鸿面和心不和,极少同时面圣,一定也是有要事禀告。

    黄伟鸿心怀战事,走得极快,不住催促太监带路,把姚新元落在了数丈开外。

    天子黄袍加身,正坐养心殿内,同一个身穿便装的宦官谈话,远远地看见黄伟鸿进来,甚是欢喜。

    “说曹操,曹操到。黄尚书你来得正好,朕也刚好要找你。”

    黄伟鸿以为天子已提早知晓了军情,立即跪拜道:

    “蒙皇上圣恩,臣来晚了,特向圣上请罪。”

    天子一脸疑惑地问道:

    “爱卿平身。”

    “爱卿何来请罪之说?朕倒是有一件喜事要同爱卿商议。”

    他面色舒展,带着笑容对黄伟鸿说道:

    “今日出巡回来,朕见到一人,正好同爱卿有关呢。”

    黄伟鸿站起身来,不知道天子口中见到之人是谁?满腹疑虑。

    天子说完,微笑不语,望了身旁宦官一眼,端起桌上八宝鲟龙茶,慢慢刮着茶沫。

    他身旁的便装宦官会意,向黄伟鸿说道:

    “黄大人安好,属下刚刚已经命人探得,圣上今日所遇之人,恰好是大人最近认的义女,姓沈,单名一个梦字。”

    “不知大人的爱女,可有许配人家?”

    黄伟鸿知道沈梦一大早便离开了尚书府,只是不知道天子是如何遇见的,听到天子身旁宦官言语,心中立时猜到几分。

    沈梦自从小时候被毒菩萨掠走,黄伟鸿一直心怀愧疚,终于在剿灭九幽之时重逢沈梦,如获至亲,将她认作亲生女儿。

    眼下黄伟鸿听出圣意,定是想将沈梦纳入宫中,心中倒是欢喜。

    但他自从九把刀救回沈梦之后,一直为沈梦疗伤,期间并未详细了解沈梦过往的经历,不敢欺君,如实答道:

    “小女沈梦乃开国将军沈一先的后人,下官前些日子才将她寻到,收在府中,以报沈将军知遇之恩。”

    “只是下官将沈梦接回之时,她受了腿伤,昏迷不醒,下官还未询问其婚配情况。”

    那晚在“红澜雅筑”,黄伟鸿已经察觉到李世同沈梦的关系,非比寻常,未敢擅自揣测。

    天子抬头,目光中显出一丝忧虑。

    “哦,沈梦姑娘受了伤?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黄伟鸿拱手答道:

    “下官在剿灭危害朝廷的九幽杀手之时,偶遇沈梦姑娘,却因为一时大意,被九幽残余首脑抓为人质,她在追捕过程中受的腿伤,已无大碍。”

    天子闻言,放下心来。

    “不过这件事倒不紧要,爱卿急着来找我,所为何事?可以先奏。”

    黄伟鸿从袖中摸出一叠战报呈上,太监接过递给天子。

    “启奏陛下,匈奴大军,已逼近潼关境界。”

    天子将战报放在案上,并未细看,闻言立即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什么?匈奴大军到了潼关?”

    “前些日子不是只在边境骚扰,怎么这次他们纵深如此之快?”

    天子毕竟年少气盛,手指头指着黄伟鸿说道:

    “边关守将怎么不尽快退敌?一群酒囊饭袋,难堪大任。”

    黄伟鸿见天子动怒,再次跪倒在地。

    “圣上息怒,此次匈奴集结了数万人马,好似有备而来,一路上边关守将猝不及防,被敌人占了先机,但臣以为,毕竟我朝兵强马壮,只要派遣大将征讨,一定能将敌人扫荡干净。”

    天子重新坐回龙椅,尚未答话,正好礼部尚书姚新元进来,见黄伟鸿跪在地上,也一齐跪下。

    “老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见到姚尚书,转怒为喜:

    “姚老来了,又有什么喜事?”

    原来天子生性好玩,其出巡游玩,全部由礼部尚书姚新元安排。

    姚尚书眯眼瞧了身旁黄伟鸿一下,喜怒不形于色,向天子奏道:

    “前日,有官吏偶然发现无字天书,藏于泰山庙堂石碑之中,周围紫气东来,鸾凤和鸣,是为祥瑞之兆。”

    “臣以为,历来尧舜明君均有泰山祭祖的佳话,陛下当可效仿之。”

    天子闻言大喜道:

    “这么说,朕当真是天选之人,功德无量,可比尧舜?”

    姚尚书往地下再拜道:

    “陛下自登基以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以致天下政通人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已开盛世之治。”

    “陛下可先选派得力大臣,前往泰山,修缮庙宇,再择一良程吉日,前往拜祭,定能保江山永固,万世流芳。”

    地下姚尚书五体投地,好似摊开的一张肉饼,句句话说得天子心花怒放。

    “如此,朕便准奏,此事由礼部全力操办即可。”

    一起跪着的黄伟鸿,请求出兵退敌,还未得到天子的明确答复,不由得继续问道:

    “启奏陛下,潼关战事吃紧,出兵退敌一事,又该如何安排?”

    天子眉头紧锁,对烦心之事,颇感不满,反问道。

    “依爱卿之见呢?”

    黄伟鸿拜道在地:

    “微臣以为,京都大将费允年,晓畅军事,足智多谋,可以率兵三万,增援潼关,收复失地,指日可待。”

    一旁的姚尚书听闻黄伟鸿要派兵三万增援潼关,如天子允诺,一定会动用国库存银与粮草,其亏空国库之事,定当暴露,立即反唇相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匈奴才多少人马,怎么就要朝廷出兵增援?”

    “老臣以为,陛下可以责令潼关守将限期退敌,违令者斩,则三军用命,士卒争先,可解潼关之困。”

    黄伟鸿反驳道:

    “姚大人不知,匈奴军队连战连捷,士气正盛,潼关将卒,久疏战阵,危如累卵,若不及时派兵增援,恐怕潼关难以坚守。”

    “一旦匈奴大军过了潼关,京城再无险要可守,江山社稷堪忧啊。”

    姚尚书刚刚标榜了天子功德无量,听黄伟鸿说社稷堪忧,脸色已变得极为难看。

    “潼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年镇守潼关的将军也是你黄尚书亲自举荐,怎么真到了用人之时,反倒中看不中用了?”

    “要知道,三万人马,不是小数,大军一动,粮草先行,要白白消耗多少真金白银?”

    天子见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更是心烦,将大袖一挥道:

    “两位爱卿无需争辩了,派大将费允年率军马三千,即日增援潼关,责令潼关守将奋勇杀敌,以三十日为限,收复失地。”

    他将两人意见做了个综合,自以为高明无比,洋洋得意。

    “朕有些累了,两位若无他事,都退下吧。”

    黄伟鸿见三万人马被天子降到了三千,仍欲争辩,却见天子已经拂袖走入了后堂。

    他只好退出朝堂,遇到了还在门口等候的九把刀。

    九把刀得知结果,气得哇哇大叫。

    “三千人增援潼关,如飞蛾扑火,岂非儿戏?”

    黄伟鸿也知事情重大,对九把刀说道:

    “圣意已决,我也没有办法。”

    “最气是那个礼部尚书,去泰山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乐此不疲,让他筹备出兵粮草却捶胸顿足,大事哭穷。”

    “偏偏天子非常信任这个礼部尚书,真是小人得志。”

    九把刀咬牙切齿地骂道:

    “那个老家伙,哪里上过战场,不知道将士们浴血奋战的艰苦,真是个昏官。”

    黄伟鸿立即掩住九把刀之口,望了望四下无人,小声说道:

    “要改变圣意,倒还有一个法子。”

    九把刀一脸疑惑,不知黄伟鸿还有什么办法?

    黄伟鸿轻声道:

    “天子看上了沈梦,如果我们将沈梦送进宫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定能肃清宵小,改变这个局面。”

第三百二十六章 跪局

    九把刀听闻天子看上了沈梦,先是摸了摸光头,然后猛地一拍大腿。

    “怪不得那日在方家镇,有一个江湖上算命的术士,说沈梦是紫微星下凡,有冠绝后宫之命,难道是真的?”

    说完,九把刀又将硕大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只是一路上,沈梦和李世似乎已成伉俪,再加上沈梦一身武艺,放纵惯了,恐怕天子难以驾驭?”

    “沈梦自身,也一定不愿进到宫廷之中,遭受诸多约束吧。”

    黄伟鸿微微一笑:

    “不妨,我早已看出,沈梦对李世情真意切。如今恰恰是李世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反倒有机可趁。”

    “天子贪恋美色,沈梦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天子对她一定疼爱有加,言听计从。”

    “我只需如此这般,定能让沈梦自愿入宫,大事可谐。”

    兵部尚书黄伟鸿和九把刀略加商议,便一齐往尚书府赶回。

    百里求贤带着雷有同、慕容缘和余震白,前往尚书府告辞,一行人正在大厅候茶。

    “红澜雅筑”一役之后,黄伟鸿有邀请众人在尚书府小聚,毒砂薛少儿不知所踪,百里求贤嫌尚书府拘束,带着几个晚辈,找了家客栈居住。

    前几日,百里求贤怀揣《风后八阵图》面圣,去了几次,均不得天子接见,倍感冷漠,一怒之下,将图谱转交给管事太监后,便欲带着两个“曾外孙”和余震白,重返太湖岭,放啸山林,做他的闲云野鹤。

    慕容缘得知李世遇难,好生悲痛,便去到沈梦房中,互诉哀情。

    黄伟鸿同九把刀回府,与百里求贤见了礼。

    黄伟鸿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如今潼关有难,威胁京城,正好有事相求。

    他先对百里求贤众人大是褒奖,以博好感。

    “百里老英雄鹤发童颜,风采不减当年,不愧为武林第一高手,下官当真佩服万分。”

    “此番剿灭九幽一役,老英雄和各位侠士功不可没,下官幸得各位鼎力相助,才能击破贼寇,凯旋而归。”

    他说完,朝百里求贤和座上的雷有同与余震白,分别拜了几拜。

    百里求贤微笑着抚摸胡须,十分受用。

    雷有同与余震白连忙起身,向黄尚书答礼。

    话锋一转,黄伟鸿面带难色地对百里求贤说道:

    “现如今,又有一件关系到京城安危的大事,迫在眉睫,下官琐事缠身,分身无术,左右不得周全,还望各位英雄拔刀相助。”

    百里求贤性如烈火,受不了官场上这一套,直言问道:

    “黄大人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黄伟鸿正色道:

    “匈奴贼寇烧杀抢掠,屡犯中原,此番举大军来犯,生灵涂炭,已逼近潼关境界。”

    “倘若匈奴铁骑攻破潼关,一路上再无天险可守,势如破竹,转眼便会打到京城,社稷堪忧。”

    “天子年幼贪玩,听信谗言,刚愎自用,将精力浪费在泰山祭祖这些事上,不顾战事紧急,只发了三千兵马救助潼关,杯水车薪,恐怕无济于事。”

    “下官身居兵部尚书,保家护国,责无旁贷。此番有意请各位英雄,不避车马劳顿,将这个讯息带到少林、武当、点苍等名门正派,邀请胸怀天下苍生的武林侠士,一起前往潼关退敌?”

    他厉颜正色说完,朝着百里求贤鞠了一个长躬。

    百里求贤白须鼓动,拍案而起道:

    “哼……,贼人犯我边境,虽远必诛。老夫只要一息尚存,也要鞠躬尽瘁。”

    “承蒙尚书大人不弃,老夫愿效犬马之劳,邀约武林好手,前往潼关御敌。”

    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只觉得国家有难,舍我其谁,当下与众人商议,先往各处寻求武林人士相助,再一起改道潼关。

    众人决定,百里求贤去少林,余震白去武当,有这两大名门正派的号召,不愁武林好手不聚,雷有同带着慕容缘先留在京城联络,协助黄伟鸿召集兵马一同前往。

    黄伟鸿得到百里求贤承诺相助,面色大悦,留下九把刀招呼众人,自己往沈梦房间赶去。

    毕竟这些武林人士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沈梦若能够说动天子用兵,才是事半功倍。

    慕容缘正陪着沈梦在房中默默垂泪,猛地见到兵部尚书黄伟鸿进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回避,被黄伟鸿制止。

    “慕容女侠也在?留下无妨。”

    他看到沈梦,满怀关切地问道:

    “沈梦姑娘,伤势怎样了?怎么今日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沈梦见到黄伟鸿,如见救星,立即起身,抓住他的袖袍说道:

    “黄大人,李世都头为了救我,同牡丹坞地下的怪物殊死搏斗,现在还被埋在地下,需要您的大力支持,才能救出李世都头啊。”

    黄伟鸿对沈梦的反应早有所料,扶着她的双肩说道:

    “老夫视沈梦姑娘如亲生女儿一般,但凡你有任何所求,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在所不辞。”

    沈梦得到黄伟鸿这句话,长舒一口气道:

    “感谢大人,兵部能否派遣人马,前往牡丹坞,将废墟挖开,说不定就能找到地下怪物的巢穴,李世哥哥一定还被困在里面,无法脱身。”

    她一边说,一边摇晃着黄伟鸿的衣袖。

    黄伟鸿脸色却显得十分为难。

    “不瞒沈梦姑娘,老夫此次调兵遣将,在红澜雅筑剿灭九幽杀手,背后已经被礼部尚书参了一本,说老夫擅用兵权,滥用私刑,天子虽然未有怪罪,却有所忌惮,老夫短时间再也无法调动大量兵马办理私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沈梦一心只想要早些救出李世,哪里能等从长计议的说法,见黄伟鸿推辞,她和慕容缘两人齐刷刷地流泪。

    沈梦央求黄伟鸿道:

    “黄大人,如果李世都头因为营救梦儿而死,梦儿也不能独活,黄大人真要对梦儿好,还需大人成全才是。”

    “唉……。”

    黄伟鸿起初一个劲地摇头,直呼难办,见沈梦与慕容缘情真意切,悲痛不已,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

    “老夫官居兵部尚书高位,上不能报销朝廷,以解匈奴侵犯之危;下不能照顾梦儿,以解李世被埋之困,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

    “但老夫尚有一法,说不定能够能组织人手,挖开牡丹坞的地道,查探李世都头是生是死,也算对沈梦姑娘有个交代,只这件事关系到沈梦姑娘的终身大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梦见黄伟鸿有了法子,重燃希望,立即点头道:

    “只要能救出李世哥哥,梦儿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黄大人快讲。”

    黄伟鸿这才缓缓问道:

    “在沈梦姑娘昏迷的这些日子,老夫已经将你认作了我的亲生女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沈梦自幼无父无母,只道黄伟鸿是因为沈家之事,没能保护好襁褓中的自己,而耿耿于怀,一心想要补偿。

    沈梦原本不想高攀,但此事关系到营救李世,当下不再迟疑,立即应允。

    黄伟鸿见沈梦愿意做他的女儿,心中一喜,却向沈梦跪下。

    沈梦大惊失色,差点从阁床上跌落在地。

    “父亲大人,缘何如此?”

    黄伟鸿跪地不起,握住沈梦双手道:

    “此事只有靠沈梦姑娘,方能解黎民百姓于战争水火,救李世都头于地狱磨难。”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允局

    黄伟鸿突然下跪,惊到了沈梦和慕容缘。

    沈梦诚惶诚恐,关切地问道:

    “父亲大人,为何如此,折煞小女?”

    黄伟鸿想起一事,反问沈梦道:

    “既然梦儿认了为父,你我便是一家子人,有些事为父不得不问,不知道梦儿可有许配人家?”

    沈梦原先不知道黄伟鸿为何朝自己下跪,又说出十分严重的话语,思索间突然听他询问自己的婚配情况,耳根一红,未及多想。

    “回父亲大人,梦儿自小跟着师父长大,未有婚配。梦儿途中遇到了李世都头,历经几番生死劫难,私下里早已芳心暗许,还未……,还未……。”

    说到这里,沈梦紧咬嘴唇,女孩子毕竟害羞,说不下去了。

    慕容缘尽管已经想通和李世的兄妹关系,听到此处,心中仍是五味杂陈。

    黄伟鸿听沈梦说了两遍“还未……”,知道她仍是单身,心中又是一喜。

    “如此,大事成了。”

    他跪地不起,面色凝重地说道:

    “梦儿莫慌,救李世都头和救黎民百姓,就是同一件事,你且听为父慢慢道来。”

    “匈奴大军进犯潼关,当今天子视若无睹,听信谗言,令边关百姓流离失所,危在旦夕。现急需一位良臣谋士,进谏忠言,让天子回心转意,派大军前往退敌。”

    沈梦好生疑惑,和慕容缘对视一眼,问道:

    “朝堂之事,和我一介小女子,有何相关?”

    黄伟鸿继续解释道:

    “战火硝烟,转瞬即至,狂澜既倒,大厦将倾,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今日天子出巡,于街上遇到了沈梦姑娘,一见钟情? 颇有好感。天子在养心殿,向为父询问梦儿婚配情况,若还未许配人家,欲招梦儿入宫。”

    “梦儿若能得天子恩宠? 以天下大义为己任,说动天子调兵遣将? 除灭贼寇,将为大功一件,功德无量,流芳百世。”

    沈梦不依,正欲争辩? 黄伟鸿却没给她接话的间隙。

    “梦儿欲救李世都头,唯一的机会? 也在此番面见天子之中。”

    “梦儿试想,挖开牡丹坞,工程浩大,非比寻常? 若无大量人力? 慢则三五年不能成功? 到那时被埋地底之人,仅剩枯骨,空留余恨? 又有何用?”

    “这普天之下,能够短时间调动数万人马,全力以赴,将牡丹坞地道开启,让李世都头重见天日的,也只有当今天子能够做到啊。”

    黄伟鸿说道此处,抬头去看沈梦,见她若有所思,知道自己的说辞已经奏效。

    他趁热打铁,补充道:

    “李世都头,生死未卜。他若是生,一刻也不得耽搁,梦儿要救他,入宫请天子相助是唯一的法子,日后你们还能见面。他若是死,难不成梦儿还要为他厮守一生,白白负了青春?”

    “梦儿当真认了为父,便是我尚书府的千金小姐,金枝玉叶,门当户对,入了宫廷,也不算辱没沈家……。”

    慕容缘在一旁越听越不是滋味,眉头紧皱,心道:

    “这怎么可以?涉及到一个女子的清白和贞洁,沈梦姑娘是决计不会答应的啊。”

    沈梦略加思索,将兵部尚书黄伟鸿扶起。

    “父亲大人,快快请起,莫要折煞梦儿了。”

    “只要有一线机会,救得李世都头,梦儿愿意入宫。”

    沈梦说完这句话,如释重负,在她身旁的慕容缘却全身巨震,大吃一惊。

    黄伟鸿没想到沈梦能够答应的如此爽快,大喜望外。

    “太好了,太好了,难得梦儿深明大义。”

    “事不宜迟,为父这就进宫面圣,张罗此事。”

    “这些天,梦儿切忌再往外跑,快些将腿伤养好,待我禀明天子,选个良辰吉日,择日入宫。”

    他好言安慰了沈梦几句,便回到大厅,同百里求贤再寒暄几句后,只身往皇宫而去。

    九把刀知道沈梦愿意入宫一事,也颇是惊疑。

    他摸着光头说道:

    “沈梦姑娘行事,真是匪夷所思,让人意想不到啊。”

    慕容缘还留在沈梦房内,不解地问道:

    “沈梦姑娘,你当真要去……,要去嫁给皇上?”

    沈梦叹了一口气,反问慕容缘:

    “换做是慕容姐姐你,你又将如何是好?”

    慕容缘拼命摇头。

    “我才不会委身入宫,那样怎么对得起李世哥哥?”

    沈梦又叹了一口气。

    “也怪梦儿命薄,大街上还能撞见天子的玉。难道慕容姐姐对李世真能见死不救?”

    慕容缘左右为难,一下子没了主见。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

    沈梦握住慕容缘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梦儿有预感,李世哥哥没死。”

    “李世哥哥武功突飞猛进,那日我被地下怪物吞入口中,他尚且能够将我救出,那怪物是绝对无法伤害李世哥哥的。”

    “那怪物是条巨蛇,它能够在地底生活,狡兔三窟,也一定能带着李世哥哥,躲过下沉的土石之祸。眼下李世哥哥遇到最大的难题,就是牡丹坞垮塌的山脉封住了出口,脱不开身。”

    “既然能够调动大量人手,挖开牡丹坞的只有当今天子,莫说黄尚书要我入宫,就算不要梦儿入宫,梦儿都要主动去找天子,让他出手,救出李世哥哥呢。”

    慕容缘哪有沈梦这样的胆魄,听完仍是疑惑:

    “可是天子看上了你,这身清白,你的名分,又该如何保全?”

    沈梦点头道:

    “慕容姐姐放心,梦儿自会保护自己,一定会对得起李世哥哥的。”

    “天子也是人,梦儿不信他就有三头六臂,只要让我见到他,梦儿就能见机行事。”

    “至于名分嘛,我原本就是江湖儿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梦儿只希望救出李世哥哥,日后他不要介意才是。”

    沈梦又一脸严肃地对慕容缘说道:

    “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切莫泄露出去,否则就无法救出李世哥哥了。”

    慕容缘只好点头称是。

    她辞别沈梦,情知事关重大,自然不敢声张,内心对沈梦既是担心,又是佩服,夜不能寐。

第三百二十八章 潼局

    秋意渐浓,马嘶西风。

    潼关,雄踞山腰,下临黄河,山峦起伏,地势险要。

    潼关太守杨仲,生得高大魁梧,气宇轩昂,鼻如玉柱,虎目豹腮,不惑之年仍旧身形矫健。

    他自幼便在兵部尚书黄伟鸿手下任职,骁勇善战,深得黄伟鸿褒奖。

    杨仲被派来镇守潼关五年有余,一直未逢战事,朝廷为了减少开支,一再裁军,他手下只有八千将士。

    得知匈奴大军攻破边陲,大举来犯,杨仲日夜布置城防,已有三日未曾卸甲,绕走通宵,不能成寐。

    昨日探子来报,匈奴贼寇已经渡过黄河,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潼关进发,不足百里路程,预计一日便至。

    八千人对付二十万人,无异于螳臂当车。

    杨仲曾三次上书,向朝廷请求救兵,却迟迟得不到回复,深感战事紧急,忧心忡忡。

    他一大早将整个潼关城又巡视了一遍,此时正端坐在主城楼,中军府内,闷闷不乐。

    杨仲帐下骠骑将军郑擒虎,有万夫不当之勇,披甲执剑,立于堂下。

    他见主帅心事重重,上前安慰道:

    “杨帅,历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匈奴人胆敢侵犯潼关,末将不才,只需三千精兵,杀他个立足未稳,错错他们的锐气。”

    杨仲抬头望向郑擒虎,只见他满面虬髯,一身是胆,不由得眼前一亮。

    “若我守军,皆有郑将军胆量? 何愁贼寇不破?”

    堂下另一位偏将,名叫南宫剑? 年纪不大,足智多谋,深知匈奴骁勇? 连忙摆手劝阻:

    “杨帅不可,匈奴此番前来? 声势浩大? 锐不可当,贸然出击恐难以克敌,不如依山据险,坚守城楼,等着朝廷派遣大军来救? 以逸待劳? 方能一战。”

    郑擒虎一向看不起南宫剑? 欺负他年少无知。

    “两军对垒? 勇者胜,别人怕匈奴骑兵? 偏偏我就不怕,南宫将军未见世面,别被传言吓着了。”

    杨仲也觉得不能未战先怯? 对郑擒虎说道:

    “郑将军若能以三千军马,击败匈奴二十万大军,一定能令我方士气大振,将军也能名垂青史,前途不可估量。”

    南宫剑还欲劝阻,被杨仲制止。

    “南宫将军可以督领弓弩手接应,此番定能一战成名。”

    三人正说话间,只闻得远方战马齐鸣,地动山摇。

    杨仲起身,往远方望去,只见黑云压城,黄沙漫天,匈奴大军如排山倒海一般从山谷中窜出,呼啸而至。

    “匈奴骑兵,行动如此迅速?”

    杨仲知道战事已经避无可避,令大将郑擒虎和南宫剑速去准备。

    他亲自站上城楼,指挥士卒升起狼烟,向远方示警,周围战士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匈奴骑兵由远及近,看似杂乱无章,但到了山谷平坦之处,他们的战马就自动排成了楔形,训练有素。

    匈奴阵中,为首一匹高头大马,浑身漆黑如墨,马背上只披了一张猩红色的毛毯,再无鞍鞯,驮着一人,稳如泰山。

    那马上坐着的,是一个黑脸大汉,鹰眼似电,两戳长长的胡须,成八字分开,身披豹纹花甲,一只手缆绳总辔,另一只手提着一根骨朵金锤,威风八面。

    那人唤作赤力木,是匈奴单于的开路先锋,率领五千铁骑,昼夜行军,飙举电至。

    匈奴大军兵分四路,除先锋赤力木以外,中军五千人马,由单于亲自带队,左右军队也是各五千人,分别由左右贤王率领,一起往潼关进发。

    赤力木也是匈奴的领主,官封谷蠡王,弓马娴熟,勇冠三军。

    他率军来到潼关城前,见城楼上旌旗招展,严阵以待,不敢擅自攻城,指挥身后骑兵列阵,等待后续部队到来。

    冷不防,一声炮响,潼关城门大开,一位虬髯将军,手舞大刀,率领三千人马冲出,杀声震天。

    赤力木此次侵犯中原,一路上完全没有对手,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守军望风而降,没料到到了潼关还有人敢主动出击,心中也是吃了一惊。

    “正好,用你来试试身手。”

    他策马人立,一声长嘶,两腿一夹,提起骨朵金锤,迎了上去。

    郑擒虎使一把七尺凤嘴刀,关内鲜逢敌手,舞动如风,直取赤力木项上人头。

    战马相交,赤力木用骨朵锤奋力招架,刀锤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之声。

    赤力木的战马往后退了一步,他虎口迸裂,武器险些脱手而飞。

    “好家伙,真是劲敌。”

    他对眼前的虬髯大将心生惧意,不敢再战,拨马便走。

    城上杨仲见郑擒虎只一招便将匈奴大将杀败,心中大喜,吩咐左右,擂鼓助威。

    听到城头鼓起,郑擒虎奋起神威,对赤力木紧追不舍,前后两骑,竟然冲入了匈奴阵中。

    偏将军南宫剑在后军,追不上郑擒虎,叫苦不迭。

    赤力木冲回阵中,将手中骨朵金锤往前一招,匈奴骑兵向两旁散开。

    他从怀中摸出一圈绊马索,回头望月,往郑擒虎战马甩去。

    郑擒虎的黄骠马,触不及防,前面两只马蹄被绳索套住,翻跪在地,郑擒虎被甩落马下。

    周围匈奴骑兵纷纷拍掌叫好。

    见到郑擒虎落马,匈奴部队左右围拢,将他和城中冲出来的守军隔开,赤力木也翻身杀回,誓要取他性命。

    “卑鄙,竟然暗箭伤人。”

    郑擒虎摔得满面是血,心中骂道。

    他不知道,赤力木从小在草原长大,以马为伴,套马和绊马的技艺,与生俱来,因此吃了大亏。

    他鱼跃而起,拾起跌落大刀,在身前舞动,几个近身的匈奴骑兵均被他连人带马,斩为两段。

    偏将军南宫剑见郑擒虎被围,率领后军往匈奴阵中死命冲杀,均被弓弩射回。

    赤力木回身冲到郑擒虎身后,对着他的后脑,一锤击去。

    郑擒虎回身举刀,挡住了赤力木的骨朵金锤,一只右脚竟然陷入了土中。

    赤力木金锤被磕飞,战马再次退后一步。

    郑擒虎拔出右脚,唰唰几刀向赤力木攻去。

    赤力木坐在马上,左支右拙,手忙脚乱,如果郑擒虎也在马上,他可能早就身首异处了。

    赤力木哪见过如此神勇的将军,对郑擒虎也是佩服。

    他见力战不下,重新退走,指挥手下朝着郑擒虎放箭。

    一阵梆子响,箭如雨下。

    郑擒虎身上插着几只弓箭,血满征袍,夺过一匹匈奴战马,打落一团箭矢,竟然从匈奴阵中杀了出来。

    南宫剑带的三千将士,见主将重新杀出,一时间士气大振,奋力将郑擒虎接住。

    郑擒虎伤重,不能再战,匆匆往城中奔回。

    群龙无首。

    赤力木率领匈奴骑兵,一阵冲杀,将郑擒虎带出来的三千人马杀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全靠南宫剑指挥弓弩手,挡在阵前,力保败军退回城中,死伤已经过半。

    赤力木举着骨朵金锤,对着潼关城楼,哈哈大笑:

    “如此不堪一击,还敢挡我虎威?”

    “尔等早些献出潼关,免得大爷我多费力气,不然屠城三日,鸡犬不留。”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宴局

    潼关守军退回城中,郑擒虎重伤,被人扶去救治,南宫剑灰头灰脸地去见太守杨仲。

    三千精兵折损大半,无异于雪上加霜。

    太守杨仲这才相信南宫剑所言非虚,敌人强大,远超所料,自己和郑擒虎轻敌,导致出师不利。

    杨仲只好令南宫剑指挥士卒列队,上城防御,坚守不出,等待救援。

    他独自疲惫地坐在中军城楼案前,扶着额头,左思右想,想不出任何对策。

    赤力木获得首胜,也不攻城,指挥人马在潼关城前安营扎寨。

    不多时,其余四路匈奴军队陆陆续续赶来,人欢马叫,冠盖相望,声势越发浩大。

    城头守军见城下敌军越聚越众,更加惶恐,士气低落,哀声一片。

    匈奴单于在中军安下大营。

    他得知先锋赤力木击败了城内守军大将郑擒虎,旗开得胜,大喜往外,吩咐左右备酒,请各路军马统帅赴宴,提振士气,以便明日攻城。

    这位匈奴单于,单名一个“涂”字。

    他长发披肩,头戴鹰顶金冠,内束紧身胡服,装饰虎咬牛金,外披丝质红袍,袍上绣着雄鹰扑狼,无不彰显他在草原上的至高无上。

    不多时,各营统领陆陆续续赶来,依次进帐。

    左贤王呼延玉池腰间别着一把巨大的斩马刀,体魄雄健,目光炯炯,眉宇间自有一股霸气。

    右贤王兰陶莫奥披头散发,背后插着两把回旋飞刀? 双眸之下,络腮连鬓? 好似银针列阵,不怒而威。

    先锋谷蠡王赤力木最后进来,将手中骨朵金锤交给帐前侍卫,摸着两撇长长的胡须? 洋洋得意。

    三人一齐向单于鞠躬行礼。

    单于涂示意不必多礼,让三人就坐。

    单于帐内? 还留有一桌? 虚席以待。

    三位匈奴大王不知道还有谁来? 见桌上羊肉烤得滋滋冒油? 异香扑鼻? 也不顾烫手? 抓起就往嘴里送。

    一位老者用拐杖支开单于营帐? 战战巍巍地走了进来,也向单于涂行礼? 然后走向空着的座位,席地而坐。

    单于涂举起手中金杯? 对帐内诸王道:

    “各位草原的英雄,我等齐聚潼关城前? 自有一番伟业。”

    “今日谷蠡王赤力木,战胜潼关大将? 扬我军威,可喜可贺,算作头功一件。”

    “来来来,请满饮此杯。”

    赤力木满面春风,举起案前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第一杯酒,单于涂这才向三位大王介绍最后进来的老者:

    “这位是被中原皇帝罢免的吏部尚书全建柏,此番我军能够一举攻破边陲,直取潼关,全靠全老尚书指点,功不可没。”

    “各位可还记得当年以五千人马击败我三万精兵的全砼将军?全尚书正是全砼将军之父。”

    匈奴人对勇士向来十分佩服,尽管当年全砼将军是敌方将领,坐下三人对全尚书也是敬佩有嘉,纷纷举杯相敬。

    全尚书正是赤霞山庄组织九幽大会的首脑之一,原来一直隐身塞外。

    他端起酒杯,对单于涂说道:

    “承蒙大王不弃,收留了老身,让老身还能为九幽冥王做点事情。”

    “九幽冥王早已布好大局,就等大王攻破潼关,他便在京城举事,里应外合,夺了天子江山,与大王共享。”

    匈奴单于涂闻言大喜,再次举杯:

    “阿木元是我兄弟,他也对九幽冥王万分佩服。”

    “攻克潼关就在明日,各位痛饮此杯,明日奋勇争先,各自率军攻打城楼,谁最先将王旗插在潼关楼上,赏金万两。”

    三位大王各自举杯,齐刷刷说道:

    “大王放心,我等明日势必踏平潼关。”

    全尚书面带笑意,也举起酒杯,轻轻放在嘴边,心道:

    “嘿嘿嘿……。”

    “一切果然尽在冥王掌控之中,京城不久将会风起云涌,该变天了。”

    翌日,烈日高悬。

    匈奴阵中金鼓齐鸣,黑压压三路大军同时开拔,向潼关城楼进发。

    不多时匈奴大军来到城前,骑兵勒马压阵,弓弩手阵前列队。

    三路大军各自派出藤牌勇士,推着三辆攻城冲车,从三个不同方向,往潼关城门移动。

    太守杨仲奔至城楼瞭望,只见匈奴兵强马壮,士气高昂,骑着高头大马的匈奴战将,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耀武扬威。

    他心中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匈奴势大,朝廷救兵依旧杳无音信,让我手中这几千人马如何守得住?”

    南宫剑见匈奴阵中派出攻城冲车,迅速组织弓箭手放箭,却被匈奴藤牌勇士挡住。

    太守杨仲回过神来,对手下大声吩咐道:

    “速去准备滚石檑木,集中在城门上方,待冲车靠近,以滚石檑木退敌。”

    三辆冲车来到城门楼下,被城墙上掷下的滚石檑木击中,果然寸步难行。

    匈奴藤甲勇士护住冲车,将滚石拨开,却也伤亡惨重。

    此时匈奴阵中,再次鼓声大作,一队队百人步兵,手持用藤条接驳的长长竹竿,往城墙薄弱之处飞速奔去。

    竹竿最前方都是匈奴帐前有名的勇士,各个手持护盾,将城墙上射来的飞矢拨开。

    数十架云梯也从匈奴阵中缓缓推出,往潼关移动。

    原来匈奴起初派出的攻城冲车只是诱敌之计,试探城上应手,令其将滚石檑木集中在城门口上,他们真正更具攻击力量的攻城主力,这才开始发威。

    手持长长竹竿的百人队,将竹竿最前方一人,推上城楼,再如法炮制,一下子就有好几十名匈奴勇士登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弓弩手哪里是那些匈奴勇士的对手,一下子被砍倒大片,纷纷后退。

    见到匈奴兵如此轻易就上了城楼,太守杨仲拔出腰间宝剑,带着三百近卫队朝着战事最激烈的地方奔去。

    竹竿送人上城墙,毕竟效率不高,数十名匈奴勇士被太守杨仲带来的生力军抵住厮杀,最终无一生还,守城士兵也损伤惨重,城墙上血流成河。

    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失去守城弓箭的防御,工程云梯已经抵达城墙。

    最前方云梯上,一个背上插着两把回旋飞刀的大将,身披兽衣,对太守杨仲虎视眈眈。

    他站在云梯上,取下背后回旋飞刀,左右开弓,齐齐往太守杨仲人头飞去。

    太守杨仲只见天外两道寒光飞来,势不可挡,只好低头,欲用宝剑挑落寒光。

    谁知道,两股大力将杨仲宝剑荡飞,从他头顶掠过,继续高速回旋,将他身边几个侍卫斩倒,这才旋转着飞回云梯。

    云梯上面那位兽衣大将,好似天神一般,轻舒猿臂,将两把回旋飞刀稳稳地接在手中。

    兽衣大将,正是匈奴右贤王兰陶莫奥。

    他作战勇猛,一向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方,以回旋飞刀攻敌,势如破竹。

    此番他率先登上云梯,对单于涂的万两赏金,势在必得。

第三百三十章 外局

    云梯离城墙尚有一丈之遥,右贤王兰陶莫奥纵身一跃,堪堪落在城墙边沿。

    南宫剑站在远处,鞭长莫及,见匈奴云梯中已经有大将跃上城楼,忙指挥弓弩手放箭,令兰陶莫奥的云梯士兵疲于应付,后继兵力无法跟着跃上城楼。

    城墙上左右守城士卒,挺起长枪乱刺,欲将这个跃上来的披发兽衣恶神,乱枪戳下城楼。

    兰陶莫奥单人式微,却毫不惊慌。

    他分持回旋飞刀,在城墙上高速旋转,将刺来的长枪全部削断。

    他手中两把飞刀均成“??”状,名曰“双龙贯斗”回旋刀,寒光逼人,在他手上使将开来,犹如风火轮斩,无人能够近身。

    兰陶莫奥站稳脚跟,看准潼关太守杨仲的所在,忽又卷起一股旋风,冲天而起,往杨仲头顶落下。

    在他眼中,乱军之中先取上将首级,事半功倍。

    太守杨仲刚刚拾起跌落的宝剑,就被一团劲风笼罩,翻滚的寒光再次袭来。

    这一次刀锋罡气侧漏,更加势不可挡。

    杨仲急退。

    他身旁两个侍卫手持刀盾相抗,均被兰陶莫奥旋转的双刀寒光,从腰间斩过。

    看着眼前两个侍卫,下半身尚且立在原地,上半身“咔嚓”两声不翼而飞,血涌如柱,太守杨仲只吓得肝胆俱裂。

    “匈奴人中竟然有这等猛将,此番我命休矣……。”

    飞旋寒光转瞬即至,杨仲已经无路可退。

    “当……当……”两声,敲金击玉。

    一把七尺来长的凤嘴大刀,从斜刺里伸出,挡住了兰陶莫奥的旋转双刀。

    潼关大将郑擒虎,半个身子缠满绷带,重新披挂上阵,挥舞大刀,正好挡住了匈奴右贤王兰陶莫奥的攻势。

    太守杨仲见大将郑擒虎及时赶到,还能再战,心中稍安。

    兰陶莫奥停止了旋转? 立在城头,舔了舔手上的鲜血,弯腰低着? 眼神像野兽一般注视着前方。

    他眼前的郑擒虎也是满脸虬髯,和他自己的胡须非常相似。

    刚才那一击? 令两人手腕俱是一麻,都知道来者不善? 各自定住不动。

    周围守城士卒缓过神来? 纷纷向城头上的兰陶莫奥围拢。

    几支利箭从身后射来,均被兰陶莫奥头也不回地用双刀斩落。

    他双手左右分掷? 两把回旋飞刀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 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往他身后射箭的弓弩手飞去。

    他身后左右,一片血光,人头滚落遍地。

    见到兰陶莫奥手中飞刀出手,郑擒虎的凤嘴大刀便舞动开来。

    一刀三斩。

    “凤翅天翔”? “凤冠霞帔”,“凤凰于飞”? 这三招是郑擒虎的拿手绝招。

    他只道眼前的匈奴兽衣大将没了武器,赤手空拳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这三招的。

    刀锋过后,鲜血四溅。

    郑擒虎的凤嘴大刀,离兰陶莫奥的项上人头? 仅有三寸。

    大刀定住,再也斩不下去。

    两把回旋飞刀分别从郑擒虎左右肋骨穿过,重新回到兰陶莫奥手中。

    郑擒虎至死也没弄明白,那两把奇怪的武器,为什么会从他身后出现?

    兰陶莫奥浑身俱是郑擒虎喷射而出的鲜血,血腥味令他异常兴奋。

    他又舔了舔手上的鲜血,根本不去看郑擒虎死活,从架在他脖子上方的凤嘴刀下绕过。

    郑擒虎直挺挺地向后倒下,握刀姿势不变。

    太守杨仲不知去向。

    兰陶莫奥失去了首要目标,回身向城楼上的守军杀去。

    他身后的云梯也再次靠拢城墙,源源不断的匈奴士卒跃上城头。

    潼关外城眼看无法守住,太守杨仲和南宫剑只好带着剩余士卒,退到内城防御。

    城下两个匈奴大将,骑在马上,蠢蠢欲动。

    先锋赤力木提着骨朵金锤。

    左贤王呼延玉池扛着斩马巨刃。

    他们见潼关外城城门大开,分别将手一招,率领匈奴士兵漫山遍野地往潼关冲去。

    兰陶莫奥浑身浴血,立在城头,哈哈大笑。

    好在潼关地势险要,外城到内城,四周俱是悬崖峭壁,仅有一条羊场小道可以通行,守城将士仍能据险而守。

    但匈奴军队士气高涨,瞬间涌进外城,将内城团团围住,潼关城破,只在旦夕。

    左贤王呼延玉池见先锋赤力木和右贤王兰陶莫奥都立了战功,不甘示弱,也欲表现一番,对他俩说道:

    “右贤王和谷蠡王,两位草原的英雄都辛苦了,可稍作歇息,接下来该轮到我呼延家的部队立功了。”

    言毕,他不等两位大王回复,转身将斩马巨刃一挥,率领手下五千士卒,向内城进发。

    他手下的匈奴士卒养精蓄锐,此番个个犹如猛虎下山,锐不可当。

    只是潼关城中,百姓已经全部逃走,通往内城的羊肠小道,曲折难行,令左贤王的军队欲速不达。

    太守杨仲退回内城,见折了大将郑擒虎,心中更是悲痛不已,一筹莫展。

    南宫剑血满战袍,也受了几处箭伤,来到杨仲身边,拱手说道。

    “杨帅,当年潼关建造内城,就是要利用地势牵制敌人。”

    “您看内城正面这条小道,地势险要,最窄处一次不能通过十人,实为咽喉要道。”

    “我们应该派勇士出城驻扎防守,占据两侧高山险峰,作为策应,以弓弩滚石退敌,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否则一旦被敌人通过,内城旦夕不保,还请杨帅尽快定夺。”

    杨仲见南宫剑浑身是血,仍是要出城作战,想起先前郑擒虎的失利,一时间心乱如麻。

    “南宫将军可曾清点军队?我们还剩下多少人马?”

    南宫剑不敢隐瞒,如实答道:

    “启禀杨帅,末将刚刚清点,加上从外城退回来的将士,能战的还有两千人马。”

    杨仲闻言,一跤坐倒。

    “八千将士,仅余两千人马,如何再战?”

    南宫剑一把将太守杨仲扶住,再次请愿:

    “杨帅,机不可失,末将愿率领一千勇士,前往城外驻防,扼守要道。”

    “否则潼关天险尚且挡不住匈奴大军,潼关背后一马平川,我军岂不……。”

    他话音未落,只听到身后一声大喝:

    “将军好胆魄。”

    一位身披鳞甲重铠的中年将军,从内城走来。

    南宫剑不认得来人。

    太守杨仲见了来人,既是惶恐,又是惊讶,当下匆忙行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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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玲珑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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