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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京男蒙难     七彩玲珑甲txt下载     七彩玲珑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七章 龛局

    沈梦带着塞外高人“天残地绝”沈图来到惊涛堂福堂门前。

    沈梦用手去推,铁门紧闭,纹丝不动。

    “天残地绝”沈图示意沈梦退后,他伸出雪白的五指,运气并拢,手掌渐渐变得通红,朝着铁门一掌击去。

    厚重的铁门,一声闷响,竟然凹陷出一个掌印。

    堂顶灰尘,四散下落。

    沈梦见状,心中暗付:

    “好深厚的内力。”

    铁门仍是紧闭。

    沈图双足踏定,再次运气出掌,铁门门栓被震断,终于“轰”地一声,往内打开。

    尘埃散尽,“天残地绝”沈图正待往里迈步,一蓬红砂,扑面而来。

    福堂内竟然有人。

    “天残地绝”沈图反应也是迅疾,掌风翻飞,如排山倒海,那蓬红砂丝毫不能近身。

    沈梦却一声惊呼,飞身拦在“天残地绝”沈图身前。

    “沈前辈先莫要动手。”

    沈梦看见堂内之人,大叫一声:

    “少儿姐,别误会了,是我……。”

    见到这一蓬熟悉的红砂,沈梦立即猜到福堂里面之人是谁。

    其实能够无损打开福堂铁门,藏身在内的,除了昔日镇守福堂的毒砂薛少儿,又会是谁?

    “天残地绝”沈图正待追击堂内偷袭之人,见沈梦拦在身前,情知有变,止步不前。

    那团毒砂,来得快,去得也快,来人收发自如。

    “是你?怎么,你又易容了?”

    毒砂薛少儿现身。

    她身穿枣红色的长袍,斜挎一个红布口袋,用一张红巾蒙面,一双美目惊讶地盯着沈梦。

    她听出沈梦的声音,见沈梦男子装扮,稍稍出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她早就领教过沈梦易容的功夫,只道她轻易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沈梦姑娘,怎么来了,这位是谁?”

    沈梦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曾经出生入死的毒砂薛少儿,上前一步,握住薛少儿双手道:

    “我说怎么这些日子没见到少儿姐,原来你仍是在这儿,我早该想到的。”

    沈梦回头,向薛少儿介绍道:

    “这位是塞外高人,号称‘天残地绝’沈图前辈,他同我在惊涛堂偶遇,也是来查案的。”

    薛少儿知道福堂铁门牢固,轻易无法被人推开,沈梦决计没有这等功力。

    她上下打量了“天残地绝”沈图打扮,见他面戴青铜面具,十分恐怖,心中也是惊奇。

    “我对‘天残地绝’沈图大侠的名号早有所闻,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刚才有所误会,大侠莫怪。”

    “天残地绝”沈图出生时没有左手,左臂处被他安上一个铁锤,因此称为“天残”。

    他苦练轻功步法,腿功卓绝,塞外绝壁之处,也能纵身蹬梯而上,因此成为“地绝”。

    他的独子,名叫沈战,一身武艺都是他倾囊传授,在军中被称为“战神”,可见武功已经登峰造极。

    “天残地绝”沈图见来人与沈梦熟识,点头微哼一声,表示“不知者不怪”。

    沈梦将查案来意,告知毒砂薛少儿。

    薛少儿点头道:

    “没错,我在这儿也是想找寻有关诸葛惊涛和九幽杀手的线索。”

    “你们看,现在福堂里面空空如也,所有卷宗均被兵部收走,那些卷宗我都阅过,几乎全是铁案。”

    “但当年诸葛惊涛建造福堂之时,还曾设下一处暗龛,专门放置机要文件,只有他一人才能开启。”

    “如果惊涛堂还有线索,一定在那个暗龛之内。”

    “只是诸葛惊涛每次进来福堂的时候,均不允许外人在场,故我也不知道那个暗龛设在何处?”

    沈梦随着薛少儿所指,果然见到福堂里面只剩下扇形排列的卷宗铁架,上面早已空无一物。

    薛少儿接着说道:

    “从红澜雅筑出去后,我便回到了这儿,仔细寻找那个暗龛,许多时日却一直没有收获。”

    “当年我镇守福堂之时,只怀疑那个暗龛藏在堂内,却没想到你们来了,才让这处隐蔽的地方现形。”

    沈梦不解,问道:

    “什么?我们来了你才寻到了那处暗龛?”

    毒砂薛少儿点头,望着面戴青铜面具的“天残地绝”沈图说道:

    “没错,全靠沈大侠能够用内力推开这扇铁门。”

    “你们看,这扇铁门如此之厚,一个暗龛镶在里面,岂不正好合适?”

    沈梦这才转身去瞧那扇铁门,果然见到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从铁门凸起。

    那个地方,刚好是“天残地绝”沈图用掌力将铁门掌击变形的地方。

    将暗龛藏在铁门之内,的确让人不易寻到。

    薛少儿将那个铁盒起出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叠书信。

    书信上竟然全是匈奴文字,还印有单于金印。

    “天残地绝”沈图在塞外多年,识得匈奴文,阅毕说道:

    “匈奴单于称呼诸葛惊涛为草原的英雄,难道说他原本是匈奴人?”

    “这些书信都是诸葛惊涛勾结匈奴卖国的证据,他故意迫害琉璃城守将,扫清匈奴进军屏障。按这些书信的时间推算,匈奴大军已经在边关集结完毕,不日就要攻破潼关。”

    “九幽杀手里应外合,意图在京城造成内乱,用心真是险恶。”

    听到“天残地绝”沈图如此一说,毒砂薛少儿才恍然大悟:

    “难怪诸葛堂主要背叛朝廷,不惜与九幽为伍,原来他是匈奴人……。”

    “可怜我这些年瞎了眼,竟然跟着他,助纣为虐。”

    她想起快剑秦林惨死,潸然泪下。

    沈梦安慰薛少儿:

    “少儿姐莫要自责,此人隐藏至深,居心叵测,意图乱我江山,但我们知道得还不算晚。”

    沈梦眉头微颦,略加思索,继续说道:

    “沈图大侠要为独子复仇,我要弄清七彩玲珑甲的案件,眼下这些线索,都指向九幽勾结匈奴,集中在诸葛惊涛身上。”

    “诸葛惊涛在京城暴露了身份,一定会同匈奴大军汇合。我断定,他此时一定已经起身往潼关而去,说不定还会借着惊涛堂的身份,诓骗潼关守将,如此一来,潼关危矣。”

    “天残地绝”沈图悻悻说道:

    “我子沈战,得我武艺真传,一心报销朝廷,却不料被九幽奸人所害,此仇不共戴天。”

    “杀我孩儿的,这个诸葛惊涛难辞其咎,事不宜迟,我们也去潼关,将这些九幽败类,一网打尽。”

    三人商议妥当,离开了惊涛堂,各自买了一匹快马,正待动身,远远望见一个白衣白袍青年,身后插着两支红缨钢枪,跃马而来。

    “沈大侠慢走……。”

第三百四十八章 谋局

    “东方树。”

    沈梦远远望见来人身形,立即知道,来着何人。

    东方树一下子没认出沈梦,直到听见沈梦叫他,才反应过来。

    “啊……,沈梦姑娘也在,太好了,我正找你呢。”

    东方树在牡丹坞为了救沈梦,舍身中了李世一记神拳,昏迷了三天三夜,全靠沈图得知其子重伤,从塞外赶来京城,用一些珍贵的草药将他救醒。

    他自身内力也是不弱,静心调理了几日,内伤已恢复大半。

    今日一早,他去兵部复命,黄伟鸿向他耳提面命,让他照顾沈梦,正愁无处可寻,远远望见戴着青铜面具的沈图大侠,便拍马赶来,没想到正好遇到沈梦。

    这是“天残地绝”沈图,第二次听见别人叫沈梦真名,转身望向沈梦问道:

    “你不是说叫做慕容世杰?怎么这里的人都叫你沈梦?”

    沈梦微微一笑:

    “我就叫做慕容世杰。”

    “沈梦是我原来的名字,现在已经不用了,其中原委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沈梦心想,黄尚书出于好意,让丫鬟婉仪代替自己进宫,这个秘密一定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天残地绝”沈图远居塞外,对这些称呼倒有些不以为然,听了沈梦解释,也就不再多问。

    沈梦见东方树虽然在马上行动自如,面色仍是不如从前,关切地问道:

    “东方将军,多谢你救了我,我听说你昏迷了好久,那么快就复原了?”

    东方树翻身下马,先向沈图和毒砂薛少儿行了礼,再回答沈梦道:

    “全靠沈大侠调理得当,我身子板还算硬朗,但李世都头那一拳,真的吃不消。”

    东方树刚说完“李世”的名字,猛地察觉到沈梦脸色有变,知道自己不该提起此人,立即将话题扯开。

    “黄尚书正在兵部调动人马,要北上抗击匈奴,他知道沈梦姑娘不辞而别,委托我找寻你,并……。”

    东方树说到一半,立即顿住。

    后面的话是黄尚书想要东方树娶了沈梦,东方树对沈梦早有好感,求之不得,但他知道沈梦一门心思还只在李世身上,强求不来,便忍住不语。

    沈梦回过神来,听东方树话没说完,有些不解:

    “东方将军,我现在叫做慕容世杰了,请不要再叫我以前的名字。对了,黄尚书叫你来找我?做什么?”

    东方树完全没去多想沈梦为什么改名叫做“慕容世杰”,只想到一个理由,对沈梦答道:

    “黄尚书毕竟认了你做干女儿,见你大病初愈,怕出什么岔子,命我来保护你。”

    “何况,那些九幽杀手若知道你单身出行,一定还要捉你来要挟黄尚书呢。”

    沈梦知道黄尚书也是好意,毕竟九幽杀手的确靠出其不意将她擒住,才逃出了红澜雅筑,东方树也曾救过她,便没有再问。

    “天残地绝”沈图见东方树来了,很是高兴。

    他的独子,军中“战神”也与东方树交好,来往家书中,不止一次提起东方树,故他对东方树颇有好感。

    他初到京城,其子重伤不治,无能为力,见东方树也受了伤,不惜倾力相救,总算让其苏醒。

    此时他见到东方树康复得很好,心中总算有了些许安慰。

    “东方将军来了正好。”

    “我们刚刚查明,九幽组织意图勾结匈奴,侵犯边关,现正要赶去潼关,协助守城,并且伺机粉碎九幽阴谋,既然黄尚书要你来保护这个姑娘,你不妨与我们同去?”

    东方树正有此意,四人备好干粮,当下一同往潼关进发。

    他们还未赶到潼关,便从流离失所的逃难百姓口中得知,果不出沈梦所料,诸葛惊涛里应外合,协助匈奴大军,攻破潼关,现正在秦岭山前,和赶来救援的费允年大军对垒。

    “天残地绝”沈图对诸葛惊涛的恶行,气得咬牙切齿:

    “哼……。”

    “贼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夺我潼关?我们不如去协助费将军,合力对付匈奴贼寇?”

    四人翻过秦岭,在山头上果然见到匈奴大军三路并进,已将费允年的两路守军冲散,只剩下中军大营尚未攻下。

    一场鏖战,惊天动地。

    匈奴骑兵轮番对费允年的中营冲锋,均被守军奋力杀回,鼓衰力竭,矢竭弦绝,双方伤亡不小。

    沈梦对众人说道:

    “费将军兵少,无险可守,恐怕无法抵挡这些凶神恶煞的匈奴骑兵,他们已被四面围住,要想突围不易,凶多吉少。”

    沈梦伸出玉手,向前遥指:

    “你们看,匈奴阵中后方,还有一队大军坐镇,想必是单于亲临,督促先锋冲杀。”

    “我们若要出战救助费将军,不如趁费将军尚能苦苦支撑,择小路悄悄靠近匈奴单于的部队,出其不意,斩其首脑,或许可以扭转大局。”

    “天残地绝”沈图想不到一个小小姑娘,尚有如此胆魄,心底十分佩服。

    “此计大妙,但愿费将军能守得住中军大营,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行动。”

    东方树虽然知道沈梦的计策可以出奇制胜,但行刺匈奴单于,一定万分凶险,不愿沈梦有任何不测,婉言劝道:

    “恐怕匈奴单于阵中戒备森严,我等不易靠近,还需从长计议?”

    沈梦眼中却显得无比坚定。

    “东方将军所虑,不无道理。”

    “行刺匈奴单于虽然不一定成功,但我们还可以采取围魏救赵的计策,解了费将军的围。”

    毒砂薛少儿不解,向沈梦询问道:

    “行刺单于不成,还能围魏救赵,这又是什么计策?”

    沈梦将心中计谋,向众人告知:

    “我们可以假扮匈奴士兵,向单于靠近。沈图前辈轻功卓绝,东方将军枪法凌厉,我用歌声蛊惑敌军,如果匈奴阵中没有高手,或许可以将单于刺杀。”

    “但少儿姐先不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待我们动手,无论成功与否,你都假传号令,说单于已被刺死,召集前面的部队退回,这样岂不是和围魏救赵,异曲同工?”

    东方树听了沈梦计策,虽然仍是担心沈梦安危,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谋略高明。

    他双手抱拳,朝沈梦行了一礼。

    “沈梦姑娘,啊不……,慕容世杰姑娘,你考虑得如此周详,我东方树愿意舍命陪君子,听你号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三百四十九章 抿局

    费允年的中军大营升起狼烟,烟雾弥漫,虚实难辨。

    匈奴左右贤王,指挥大军快速集结,将大营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新一轮猛攻,蓄势待发。

    毒砂薛少儿见沈梦定下计谋,由他们三人执行极为危险的刺杀任务,自己只假扮传令兵,有些不甘和失落。

    她轻轻扯了扯沈梦衣袖。

    “要不我也同你们一起去刺杀匈奴单于?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更能确保任务完成?”

    沈梦握着薛少儿双肩,向她解释道:

    “少儿姐,你的心意我知晓,但我们都不知道匈奴单于周围到底有什么戒备?能否一举奏效,为未可知。”

    “此举主要是能保证救出费将军的守军,传出号令才是此次暗杀目的最关键的环节,缺一不可,一定要你来完成啊。”

    “否则就算我们真能杀了匈奴单于,他们前面的部队并不知道,依旧对费将军发起猛攻,岂不无济于事?”

    毒砂薛少儿此时也服了沈梦算无遗策,见战事紧迫,也就不再异议。

    四人飞身下山,趁着烟雾,各自击毙了落单的四名匈奴士卒,换上他们的服饰。

    沈梦将身上布囊牢牢系在背后,头戴匈奴特有的皮帽,手上拿着一把钢刀,带着“天残地绝”沈图和东方树慢慢往匈奴后方,潜行而去。

    毒砂薛少儿摘下了蒙面红巾,也穿着匈奴服饰,远远跟在三人身后。

    此时正好先锋赤力木的战马被百里求贤击毙,无功而返。

    他倒提骨朵金锤,带着残余部队,往后方逃回。

    沈梦三人趁机混进赤力木的队伍当中,无人发现异样。

    毒砂薛少儿一边跟随,一边查看战场,只见匈奴战马满山偏野,来回奔袭,尘沙漫天。

    她瞧准一匹无主战马,飞身而上,手握缰绳,在匈奴战队中来回穿梭,只等沈梦三人动手,便好传令。

    此时三骑向她迎面而来,好生眼熟。

    诸葛惊涛带着锁链吴德旺和铜锤巴尔图,也往单于阵营奔回。

    “诸葛惊涛带着他的两个爪牙,果然在匈奴阵中。”

    “他们会不会发现我?”

    薛少儿心中一惊,连忙将帽檐拉下,夹马低首而过。

    那三人不约而同地望了毒砂薛少儿一眼,没有做半点停留。

    薛少儿回头,见那三人并未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

    “好在我平时都用红巾蒙面,此时在战场上骤然见面,他们也未必认出我来。”

    “不好,这三人武功不弱,若是回去匈奴单于身边,突增强援,沈梦她们……。”

    薛少儿担心沈梦,调转马头,紧跟前面三骑。

    单于涂头戴鹰顶金冠,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之上,双眉舒展,双目半眯,注视着前方战事。

    虎皮大椅之旁,摆着一张小叶紫檀的案台,上面还温了一壶老酒,散发着诱人的醇香。

    一个精瘦的黑面汉子,肩上背着一把铁鞭,身上也穿着兽皮,鹰眼似电,抓起温好的老酒,小心翼翼地为单于涂斟了一杯,然后毕恭毕敬地退到一旁。

    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一直站在单于涂身旁,寸步不离。

    他的鞭鞘黑得发亮,周身镶嵌着一圈珍珠,鞭柄用的是上等古木,不知道那把铁鞭到底有多么名贵?

    能用这把铁鞭的人,居然在匈奴单于身边斟酒,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也许单于涂周围的将士都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谁也不敢问。

    因为既然单于涂能够启用这样的人,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没有人想多管闲事。

    酒已斟好,香气四溢。

    单于涂用两只手指,轻轻捏着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只觉一股暖流从咽喉顺延至腹中,无比惬意。

    本来进军潼关之初,单于涂还没有把握能够轻松攻下这座占据天险的城池。

    他们从草原进军,路途遥远,军粮本就不足,如果不是短短一天就攻下了潼关,恐怕要染指中原,还只是痴人说梦。

    “潼关太守那个草包,居然放着天险不守,在外城同我军硬碰硬,中原皇帝,真是气数已尽。”

    单于涂又抿了一小口酒,望向前方,洋洋得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已得探子密报,京城虽然在调兵遣将,但勤王之师的统帅,有一半已被九幽冥王收买,战局已越来越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眼前,费允年的部队,实在是苟延残喘,不足挂齿,若非那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帮助费允年苦苦支撑,他的匈奴铁骑,早就摧枯拉朽,将费允年击得溃不成军。

    当前,他的三路大军已将费允年残余部队,重重包围,他就像在看一场演出一样放松,静待全歼对手的捷报。

    这出戏就像是对他从草原带来部队的一点小小的检验,看看这些在草原纵横已久的斗士,到底对胜利有多少渴望?

    “今年野草不旺,牛羊不肥,也该让这群压抑太久的儿郎,尝尝中原美食的味道了。”

    单于涂满面春风,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远处尘土飞扬,先锋赤力木灰头灰脑,徒步奔回。

    他身后跟着一群残兵败将,个个丢盔卸甲,垂头丧气。

    单于涂鼻中“哼”了一声,眼中露出了一丝轻蔑。

    “先锋赤力木进攻不利,居然还有脸回来见我?”

    赤力木丢掉手中武器,跪倒在单于涂座前五丈开外。

    他身上满是尘土,脸上嘴角也有血迹,双目惊慌失措,被百里求贤神功震慑,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大王,那边守军中有一个武功十分厉害的老头,一掌就能将我的战马击毙,我的部队损失惨重,实在是冲不过去啊。”

    赤力木身后跟着回来的那群败军,也一起跪在他的身后。

    单于涂闻言大怒,脸色阴冷,放下手中空杯,单掌击在案上。

    “啪”。

    酒壶一歪,里面的酒水眼看就要洒向桌面,却又瞬间消失。

    众人看不清楚,只见那酒壶不知为何飞到了单于涂身后精瘦汉子手中,被他慢慢放下,滴水不漏。

    “大胆。”

    单于涂向先锋赤力木骂道:

    “一群酒囊饭袋,出师不利,还敢回来?”

    “左右贤王的部队分别击溃守军,只有你的中路部队冲不过去,是何道理?”

    “左右,将先锋赤力木和回来的这群人通通绑了,等候发落。”

    他话音未落,跪在赤力木身后的三个士兵忽然腾空而起,三样不同的武器往单于涂面门袭来。

第三百五十章 挡局

    两支双枪,如蛟龙出海。

    一根铁锤,似猛虎下山。

    赤力木身后左右两人,好比天神下凡,各自卷起两股巨浪,分别向单于涂两侧袭去。

    左侧那人,高大英俊,匈奴士卒戎装之下,露出一身白袍,正是京都府尹大将东方树。

    左侧那人,原本用一条遮挡风沙的围巾蒙面,此时围巾飘走,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令人生畏,正是“天残地绝”大侠沈图。

    赤力木身后正中间,还有一把钢刀,来势虽然没有两侧迅疾,却似乎带着深不可测的魔力。

    那钢刀从赤力木身后缓缓升起,令空气凝固,草木顿形,往单于涂面门靠拢,看似漫不经心,却令人无法抵御。

    这个持刀之人,低吟浅唱,却令单于涂身旁侍卫如痴如醉,真的好似看戏一般,全然不觉三件利器已经向自己的首领击去。

    如果当时赤力木朝单于涂跪拜的地方,离他的座位不是五丈开外,而是更近一些的话,这三道致命的攻击一定能当场要了单于涂的命。

    “天残地绝”沈图和东方树来势之猛,绝非常人能够匹敌。

    但就是这五丈的距离,给了单于涂一线生机。

    他骤然见到赤力木身后出现了三名刺客,来势汹汹,自知无法躲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虎皮大椅的扶手上,按下了一道机关。

    那张虎皮大椅,是号称荼毒巧匠的鲁离所制,由九幽冥王赠予单于涂,里面居然藏有强弓劲弩。

    “嗖嗖嗖嗖嗖”,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无数支细小的飞矢从大椅周身木雕,劲射而出,朝前方来敌飞去。

    左边的东方树,见单于涂宽大的座椅之中,竟然能射出如此多的暗器,担心沈梦安危,在空中转身,两把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替沈梦将飞矢击落。

    他自己却也无法进攻单于涂了。

    右边的“天残地绝”沈图似乎不受这些多如牛毛的飞矢影响,竟然周身布满真气,从漫天飞矢中穿行而出,来势不减。

    他左手的铁锤,从天而降,眼看就要击在单于涂的脑袋上,血花四溅。

    单于涂大惊失色,用力往后躲避,却苦于那张虎皮大椅牢不可破,根本没有后退空间。

    说是迟,那是快。

    单于涂身旁那张小叶紫檀大案,腾空而起,从侧面击中下落的铁锤,只听得“轰隆”一声,将铁锤荡歪。

    名贵的案台,粉身碎骨,木屑四溅。

    以此同时,单于涂的虎皮大椅被人往后拉动,滑退三尺有余,堪堪避开了沈图的铁锤。

    电光火石之间,单于涂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惊魂未定,直到那要命的铁锤再次袭来,他才从喉咙里面蹦出三个字来:

    “有刺客……。”

    说完,他狼狈地从虎皮大椅起身,披头散发,向后奔逃,也不顾鹰顶金冠落地。

    单于涂身前闪出一个精瘦的黑面汉子,已经从背后拔出了那把漆黑发亮的铁鞭,挺身封住了铁锤的来势。

    “当”的一声巨响,扬起漫天尘土。

    这两件兵器都是坚硬无比的寒铁所制,谁也讨不到便宜。

    “天残地绝”沈图身形受阻,那精瘦汉子却后退三步。

    刚才若非这个精瘦汉子反应迅速,单手掷出案台,阻挡了铁锤下落之势,便无法乘隙移开单于涂的大椅。

    此时他执鞭以真功夫硬接眼前戴着青铜面具刺客的一记铁锤,竟然站立不住,向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他只觉得持鞭之手虎口迸裂,胸部异常烦闷,一口鲜血从喉头涌出。

    “是谁?百里求贤?瞽目神侠易春秋?天残地绝……,大侠沈图?”

    沈图听到来人猜出了他的名号,略一停顿。

    “老夫沈图。”

    “你又是谁?功夫不错,为何替匈奴贼寇卖命?”

    沈图不等那人答话,脚下尘土飞扬,纵身向前,掠过挡路的精瘦汉子,再次往单于涂头顶压下。

    他知道机不可失,一定要趁匈奴部队还未反应过来,出其不意,击杀单于。

    那精瘦汉子身形也是不慢,跟随沈图的身形,提鞭腾空而起,想要阻止他的袭击,却被两把长枪从侧面拦住。

    长枪虽未近身,枪尖却发出了两道真气,呼啸而至,势不可挡。

    精瘦汉子不得不改变身形,挥鞭接下这两道长枪的攻势,自顾不暇。

    东方树帮沈梦挡下了漫天暗器,见“天残地绝”沈图进攻受阻,也一跃而上,助沈图一臂之力,让这个精瘦汉子,再也无法阻拦沈图的进攻。

    那精瘦汉子受阻,勃然大怒,回身见单于涂身后已经有一队盾牌手挡住,稍稍心安。

    他刚才被沈图一击吐血的一口气,便出在东方树的身上。

    他铁鞭翻飞,好似夜叉探海,激起惊涛骇浪,与东方树的御龙双枪激战,不落下风。

    他一边打斗,一边向东方树吼道:

    “来的都是高手啊,我已许久未开杀戒,正好用你来试试我的弑神鞭。”

    东方树没想到这个精瘦汉子,每一鞭都势大力沉,自己也给他带得步履蹒跚。

    他刚才见到,“天残地绝”沈图一击便将这个汉子击退三步,没想到自己同他过了几招,却招招落了下风。

    “我只道沈图大侠尚能击退此人,不料此人武功如此之高,恐怕还在我之上,匈奴单于身边怎会藏有这般人物?”

    东方树苦战精瘦汉子不下,竟然脱不开身。

    他见沈梦没有跟着自己,虚晃两枪,转身去看,只见沈梦已被赤力木率队围住,同样陷入苦战。

    东方树再看一路往前刺杀单于的“天残地绝”沈图,他也被一对功夫不弱的盾牌手围住,虽然击倒了一大片敌人,单于涂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东方树心中暗暗叫苦,冷不防那精瘦汉子一记势大力沉的铁鞭击来,险些令他血溅五步。

    东方树再也无法分心,使出浑身解数,用双枪架住铁鞭攻势,十招之中,尚有三招反攻。

    如果东方树连这个精瘦的黑脸汉子也不能击败,又如何保护沈梦,如何协助“天残地绝”沈图刺杀单于涂?

    所以东方树聚精会神,双龙长枪苦斗夜叉铁鞭,一门心思只想尽快击退眼前这个纠缠不休的精瘦汉子。

    一声战马长嘶,穿空裂云。

    “都闪开。”

    东方树身旁一股飓风刮到,不得不后退开去。

    一匹战马从他和精瘦汉子中间穿过。

    东方树定睛一看,心中大惊:

    “咦,那马上不是沈梦么?她前面怎么还有一人?”

    只见沈梦赤手空拳,站在马背之上,一双手提住身前一人双肩,任凭战马飞驰,巍然不动。

    那战马扬起四蹄,逐日追风,缰绳竟然握在沈梦身前,匈奴先锋大将赤力木的手中。

    赤力木一只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舞动骨朵金锤,好似傀儡一般,嘴上不停大喝:

    “都闪开,都闪开。”

    他竟然在为沈梦开路,往单于涂退避的匈奴阵中冲去。

    看到这一幕,东方树百思不得其解。

    更觉得匪夷所思的,还有东方树的对手,那个手持铁鞭的精瘦汉子。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冲局

    手持铁鞭的精瘦汉子,原是中原人士,姓高名灿。

    他自幼拜天山尊者为师,练就一身好武艺,内功堪称一绝。

    他艺成下山,靠一根寒铁“弑神莽鞭”,在江湖上闯出了一些名堂,被征西大将军全砼看中,招进军营为将。

    十二年前,他跟随全砼将军远征西域,中了匈奴埋伏,苦战力竭被俘,重伤无奈之下,只好假意投降,以获生机。

    那一战,全砼将军英勇战死,反被畏战的主帅参了一本,说他目无军纪,好大喜功,不听号令,冒失进军,以致于全军覆没。

    少主刚刚登基,年幼不韵世事。

    他听信谗言,将全砼将军麾下侥幸逃回的将士全部重罚,其父全建柏被罢官。

    后来高灿将军投降匈奴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也传到了朝堂之上。

    少主得悉此事,将高灿全家处死,以儆效尤。

    高灿在匈奴营中伤愈后,原本正在积极联络一同被俘的战友,伺机逃跑。

    当他听闻自己的全家都被朝廷处死后,万念俱灰,索性真心降了匈奴。

    他的一身本事,深得匈奴单于涂赏识,和他结为兄弟,还把妹妹嫁给了他。

    他从此安心留在塞外,少言寡语,不愿被人知道往日的身份,做了单于涂的贴身侍卫,此番正好挡下“天残地绝”沈图的刺杀。

    他和东方树正斗得兴起,被赤力木和沈梦同骑的那匹战马冲开,各自住手。

    高灿将铁鞭横在胸前,望着挥舞着骨朵金锤的赤力木,目瞪口呆。

    赤力木力大无比,驮着沈梦,将前面保护单于涂的盾牌手全部扫开,竟然直奔单于涂而去。

    高灿心中暗道:

    “这家伙,当真是反了吗?这三个武艺高强的刺客,是他带回来的,断无差池。”

    他往后退了三步,将铁鞭一招,身后的匈奴武士齐齐上前,各执斧钺,围住东方树厮杀。

    高灿抓过一匹战马,飞身而上,将原本骑在马上的匈奴骑兵一脚踹了下去。

    “借此马一用。”

    高灿两腿一夹,骑着战马向赤力木追去。

    东方树想要拦住高灿,鞭长莫及,被匈奴侍卫,团团围住。

    得东方树相助,“天残地绝”沈图掠过黑鞭高灿,追击单于涂,却被一群头戴狼头皮盔的盾牌手拦住。

    这群盾牌手是匈奴营中的“御林军”,个个孔武有力,轻易不会出动。

    他们训练有素,每个人手中一手举着藤牌,一手拿着铁索钢爪。

    藤牌可以挡住来敌兵刃,铁索铁爪可以将敌人缠绕捆绑,这两件兵器配合,威力无穷。

    “天残地绝”沈图虽然不至于被这群盾牌手捆住,但一时半会儿也冲不过去。

    他伸出右手,雪白的手指突然变黑,就像一根根枯木树枝一般。

    他动了杀心。

    “天残地绝”沈图用左手铁锤,搅动飞来的钢爪,将一名藤牌士兵拉至身前,右掌轻轻印在他的胸前藤牌之上。

    那名士兵楞了一下,然后定住,一动不动,仿佛着了魔。

    “天残地绝”沈图看也不看那名士兵,继续向前冲去。

    那士兵直到沈图从他身旁走过,才狂吐鲜血而倒。

    沈图如法炮制,只要沾上他枯木右掌的匈奴士兵,无一幸免。

    其余盾牌手,见沈图右掌厉害,不敢靠近,只敢用铁索钢爪阻拦。

    单于涂的阵营之中,也不乏猛将敢死之徒,此时也反应过来,纷纷提着武器,围攻“天残地绝”沈图。

    一大群尸首倒在了沈图脚下,他身上也中了刀伤,眼看着单于涂躲进了人堆之中。

    “天残地绝”沈图心急如焚,恨不能飞身过去,手起锤落,将单于涂击毙,苦于被越来越多的敌人围住厮杀,浑身浴血。

    “都闪开,都闪开。”

    此时一匹漆黑骏马,飞驰而过,将拦路的匈奴将士纷纷撞开。

    匈奴先锋,谷蠡王赤力木,挥舞着他的骨朵金锤,不避人群,一往直前,几匹拦路的战马,均被他的金锤挑上空中。

    “天残地绝”沈图发现,这个匈奴先锋身后还站着一人,正是自称“慕容世杰”的沈梦。

    他也暗暗心惊:

    “这个女娃居然可以操控敌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单于涂逃进身后人群之中狼狈不堪,见众将士终于挡下了那个头戴青铜面具的刺客,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单于涂身旁,站着一个驼背老人,握着一根兽骨拐杖,全身挂满彩色布条,十分诡异。

    他是匈奴的大巫师,原本在后方作法祈祷,见单于涂遇刺,便走上前来。

    “大王安好,我看这些刺客个个武功不弱,非寻常人士,普通将士恐怕阻拦不住,不如用弓箭……。”

    他一句话提醒了单于涂。

    单于涂鼻子里又“哼”了一声:

    “竟然敢行刺本王,真是自寻死路。”

    单于涂指挥周围弓弩手,弯弓搭箭,排在他的身前。

    他见“天残地绝”沈图武功高绝,勇猛异常,先令弓弩手瞄准他。

    “管你武艺多高,也是凡胎肉骨,不信你能躲过我部下的强弓劲弩。”

    “弓弩手准备……。”

    他话音未落,忽见阵前人仰马翻,一员大将横冲直撞,向他冲来,却是自己的先锋赤力木。

    “此人疯了吗?自己人都杀?”

    单于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所见。

    “不对,这群刺客也是赤力木身后跟着他的士兵,难道就是他谋划的这场暗杀行动?他真的要造反?”

    单于涂吩咐左右弓箭手,无需顾及赤力木,将原本要射向“天残地绝”沈图的弓箭,全部朝赤力木射去。

    一阵梆子急响,黑压压的弓箭遮天蔽日,将赤力木前进的方向全部罩住。

    那匹战马一声长嘶,周身上下瞬间中箭,悲鸣吐血倒地。

    赤力木出于本能地将手中骨朵金锤拼命旋转挥舞,却仍旧挡不住这些索命弓箭。

    他的肩膀、腰身和双腿中了几箭,痛彻心扉,从马上摔落在地。

    与此同时,赤力木身后,飞出一个少年士兵,直冲云霄。

    她身形曼妙,犹如蝴蝶穿花,脚尖踩着飞来的流失,几个起落,到了单于涂身前。

    单于涂身前的那群弓弩手要再放箭,只觉得耳边响起一声魔音,头脑“嗡”地一阵闷响,自身行动竟然不受控制,纷纷将手中弓箭对准了自己的首领,单于涂胸前。

    在那群人眼中,单于涂才是要放箭的目标。

    一蓬利箭,离弦而出。

    单于涂身旁有一名勇士,见到首领遇险,奋不顾身地飞身挡在他的身前。

    由于距离太近,来箭全部射中他的前胸。

    这名勇士两眼突出,口吐鲜血,气绝身亡,却是直立不倒。

    单于涂哪见过这般怪事,再次往后退去。

    “巫术?”

    他身旁的驼背大巫师,见这名刺客居然能控制己方弓弩手,立即解开身上五色斑斓的布条外衣,用兽骨拐杖挑起,口中念念有词,将外衣抛向空中。

    他的彩色外衣,瞬间化作五色倾盆暴雨,往那群弓弩手头顶落下,犹如醍醐灌顶。

    中了沈梦“六道轮回”的弓弩手,睁不开双眼,只能停手。

    沈梦见单于涂周围也是能人辈出,居然被这个驼背老人,用巫术破了自己的“六道轮回”,让单于涂再次逃走,心有不甘。

    她拔出插在腰身的钢刀,掠过施法巫师,冲进敌阵,直接朝单于涂头顶斩落。

第三百五十二章 舍局

    匈奴单于涂早已没有了昔日雄风。

    他脚步错乱,往后奔逃,急急如丧家之犬。

    沈梦施展蝶舞如梦的轻功,照准单于涂的脑袋,当头一刀。

    刀很轻,很利,很亮,就像初冬的白雪,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

    单于涂已经吓得闭上了双眼。

    刀停住。

    停在半空。

    从太阳光照射的方向,飞来一根铁索,如毒蛇吐信,从沈梦身后,缠住了那把刀。

    单于涂再睁眼的时候,在空中见到了一张既像是男子,又带着几分娇柔的脸面。

    那张脸腾在空中,因为手中的薄刀无法斩落而涨得通红。

    “谁?”

    “何人敢行刺本王?”

    单于涂冲着那张要命的面庞大叫,却因为刚才闪避匆忙,站立不稳,踉跄欲跌。

    嗖嗖两道风声。

    单于涂身旁落下两人,将他扶住,往后急退。

    诸葛惊涛带着铜锤巴尔图和锁链吴德旺本就跟着赤力木回阵,他们见单于涂遇刺,迅速赶来救护。

    锁链吴德旺一招“铁索向天渡”,千钧一发之际,缠上了沈梦劈斩而落的薄刀,再次救了单于涂。

    诸葛惊涛担心刺客还有后手,带着铜锤巴尔图先让单于涂往后方退走。

    沈梦手中的刀动弹不得,和身后铁索形成僵持。

    扶住单于涂的诸葛惊涛和铜锤巴尔图,也都以为这个刺客已经输了。

    只不过锁链吴德旺太在乎沈梦手中的武器。

    他以为只要缠住了刺客的刀,刺客就没办法刺杀单于。

    如果刚才他的锁链,缠住的是沈梦的手臂,那么接下来的事,便不会发生。

    沈梦舍刀。

    那把刀原本就不是沈梦的武器。

    她的目的是要刺杀单于,至于用什么方法,用什么兵器,都不重要。

    沈梦将刀舍弃的时候,正好落地。

    用锁链牵住她手中薄刀的吴德旺,一下子脱了力,身体站立不住,锁链缠着那把薄刀,往反方向飞去。

    诸葛惊涛和铜锤巴尔图谁也没想到,这个刺客随机应变如此之快,大出所料。

    沈梦弃刀,单骑闯关,踏步而上,一掌击中单于涂前胸。

    单于涂只觉心口剧痛,“哎呦”一声大叫,唾沫横飞。

    诸葛惊涛见这个刺客居然反应如此迅疾,当着他的面击伤单于涂,恼羞成怒。

    他和铜锤巴尔图同时出手,左右袭击沈梦。

    “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客,付出代价。”

    诸葛惊涛失去了双戟,还未来得及打造,只好靠一双肉掌御敌。

    “我这一掌,就算这个刺客长着铜皮铁骨,也要给他打得爬不起身。”

    诸葛惊涛看准沈梦胸口,重击一掌。

    “啪”。

    他的手掌因发全力而震得剧疼。

    一把八十斤重的铜锤,挡在诸葛惊涛的手掌前面。

    这两人袭击沈梦的招式竟然撞到了一起,连她的衣衫都没有碰到。

    沈梦不见了,单于涂却再次惨叫一声。

    沈梦仰身,如玉女穿花,从诸葛惊涛的肉掌和巴尔图的铜锤袭击之下,钻了过去,再次追击单于涂,又一掌击中了他的胸口。

    单于涂只觉得胸前如遭雷击,五脏异位,喉头发甜,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往后倒飞。

    诸葛惊涛想不到这个刺客竟然能够找准他和巴尔图之间唯一的空隙穿行过去,令单于涂再次受伤,大惊失色。

    他哪里还敢耽搁,迅速转身,往沈梦背心抓去。

    他的五指弯曲如钩,七十二路“对酒当歌”小擒拿,无论那一路功夫,都能将这个身形瘦小的刺客拿住,断无失手。

    诸葛惊涛的五指却再次剧痛。

    他的擒拿手,又一次抓中了巴尔图的铜锤。

    “你……。”

    起初,诸葛惊涛还以为铜锤巴尔图只是误打误撞挡住了他先前的那一掌,没想到这一次,再次破坏了他的擒拿手。

    诸葛惊涛这才朝铜锤巴尔图定睛看去,只见巴尔图大口出气,双目无神,铜锤却照着诸葛惊涛的头顶砸落。

    “怎么,连你也中邪了……。”

    诸葛惊涛一掌将铜锤巴尔图击退。

    “不对,这是中了魔音‘六道轮回’,浑身上下已经不受控制,或是受控于人……。”

    诸葛惊涛连续化解铜锤巴尔图的攻势,想起在马上被人操控的赤力木,终于瞧出端倪。

    “难道说,那个刺客也会这门神功?”

    诸葛惊涛被自己人缠住,再也追不上沈梦。

    单于涂倒地。

    如果沈梦的功力再深厚一些的话,她击中单于涂的那两掌已经足够。

    但沈梦毕竟没有练过掌力,手上没有利器,还要不了单于涂的性命。

    再加上,她还要分心用歌声操控四肢发达头脑并不灵活的巴尔图,对付诸葛惊涛。

    所以单于涂还没有死,沈梦还需要追击。

    又一匹骏马飞驰而来,远远还未赶到单于涂身前时,突然四蹄跪地,头朝下翻滚开来。

    从马上弹射起一个精瘦的黑面汉子,手持一根铁鞭,照着沈梦当头劈落。

    “贼人休要伤我首领。”

    铁鞭高灿纵马赶来。

    他还嫌马跑得不够快,下盘发力,从马上纵身一跃,不惜将马匹压倒,借着骏马奔腾势之势,瞬间飞到沈梦头顶。

    沈梦原本要再跨一步,一掌朝单于涂的头顶击下,此时头顶风声大作,杀意袭来,她也不得不转身躲避那条要命的铁鞭。

    高灿落地,身形轮转,铁鞭挥舞不停,连将沈梦逼退五步,瞅准沈梦身法一个破绽,一脚扫中沈梦腰身,令沈梦倒飞出去,这才停住手中铁鞭。

    锁链吴德旺此时也赶了过来,将沈梦和单于涂隔开。

    诸葛惊涛荡开巴尔图的铜锤,一巴掌扇在巴尔图的脸上,令他吐出两颗大牙,终于将他打醒。

    这四人将摔倒在地的沈梦,团团围住。

    沈梦伤得不轻,也吐了一口鲜血。

    “你到底是谁?”

    单于涂擦掉嘴角血迹,起身再次询问。

    大巫师带领一群匈奴武士聚集在单于涂的身旁,各持斧钺,排出铁桶阵型。

    沈梦彻底失去了刺杀单于涂的机会。

    此时“天残地绝”沈图和东方树仍然被一群匈奴武士围住厮杀,脱不开身。

    沈梦环顾四周,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孤立无援。

    沈梦想起了李世。

    “如果李世哥哥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刚才如果他在这儿,那两掌一定能要了这个匈奴首领的性命。”

    “李世哥哥为了救我,能够舍去性命。此番行刺匈奴单于涂,我虽然功亏于溃,却也要解了费将军的围,我的性命又怎会舍不得?”

    沈梦从地上爬起,双手握拳,目光紧盯单于涂,已将生死置身事外,从牙缝中蹦出六个字来:

    “本人慕容世杰。”

    诸葛惊涛一直怀疑眼前的刺客和他在红澜雅筑见到女子沈梦有关,突然听到这个刺客报出的名字叫做“慕容世杰”,一时又不知这是何人?

    单于涂捂着胸口,点头说道:

    “慕容世杰?”

    “算你还有胆魄,敢在万军之中,闯来这里。”

    “可惜你的力气还是不太够,那两掌我还能承受的起。”

    他转身对大巫师说道:

    “行刺之人,格杀勿论……。”

第三百五十三章 马局

    包围圈逐渐缩小,将沈梦围在核心。

    沈梦情急之中,突然想起怀中还藏有寒光匕首,一时间后悔不已。

    “哎呀,刚才我为什么忘记使用匕首刺杀单于?”

    那把寒光匕首自从和黄尚书相认后,沈梦一直没有要回,在她进宫之前才讨至身边,竟然被疏远遗忘,直到现在才想了起来。

    匕首毕竟只适合近战。

    刚才在刺杀单于涂的时候,沈梦一时性急,未曾想起这把利器,情急之下只击中了单于涂两掌,若是有这把寒光匕首拿在手中,何愁取不了单于涂的性命?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失不再来……。

    单于涂似乎并不想知道“慕容世杰”到底是什么人?

    他中了“慕容世杰”两记掌击,对“他”早已恨得咬牙切齿。

    大巫师举起兽骨拐杖,吩咐左右向沈梦进攻。

    匈奴武士步步紧逼,一把长枪已经刺到沈梦身前。

    沈梦的寒光匕首和匈奴勇士的兵器碰撞在一起,长枪尖头断落。

    诸葛惊涛带着锁链吴德旺和铜锤巴尔图也同时向前,率领众人和沈梦缠斗。

    黑鞭高灿却将铁鞭插回背上,从人群中往后退了出去。

    他已看出,眼前这个刺客的武艺并不高强,至少比起刚才左手是一把铁锤的刺客来说,相距甚远。

    现在围住这个瘦弱刺客的匈奴勇士人数众多,加上还有诸葛惊涛这样的高手在,也许并不需要他亲自出手,就能轻松将这个刺客击毙。

    高灿心中暗道:

    “这个自称慕容世杰的刺客,已被四面围住,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插翅难飞。”

    “剩下的那两人才是劲敌……。”

    高灿的主要职责是保护单于涂的安危,他见单于涂退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便收鞭后退,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另外两名刺客身上。

    “这两人武功不弱,要击毙他们,还需费我一番力气……。”

    高灿目光所及,“天残地绝”沈图虽然还没有被匈奴的狼盔藤牌手困住,但双拳难敌四手,神功已远非先前能比。

    一个盾牌手被沈图的枯木神掌击中藤牌,并没有像前面几人那样吐血身亡,只是觉得胸口一阵烦闷,稍稍顿了一会儿,又能再战。

    另外一个双枪将东方树,虽然勇猛过人,但独木难支,寡不敌众,身上也受了几处箭伤。

    所以黑鞭高灿现在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暂且养精蓄锐。

    等“天残地绝”沈图和双枪将东方树的气力耗尽,他先过去将沈图拿下,再去将东方树击败,就能大功告成。

    对于“慕容世杰”的死活,黑鞭高灿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四周突然一阵喧哗,尘土飞扬。

    远在匈奴中军大营之外,一声嘹亮的呼喊,异常刺耳。

    “单于遇刺身亡,单于遇刺身亡,传令前军后撤,传令前军后撤。”

    此言一出,匈奴大军外围还不知道情况的士兵,不辨真假,奔走相告。

    “什么?单于遇刺身亡了?”

    “火速向左右贤王禀报……。”

    “快令前军速速后退……。”

    单于涂四周的大部队,弄不清形势,顿时乱作一团。

    紧接着战马嘶鸣,此起彼伏。

    一大群无主战马,好似受惊一般,被一个匈奴骑兵牵引,从外围奔袭而来。

    这名匈奴骑兵,身上穿着胡服,却露出了紫红色的内衫,风沙之中,格外显眼。

    “他”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坐骑,甩开缰绳,离鞍腾空而起,让马群往单于涂站立的外围冲去。

    当“他”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有一匹浑身雪白的战马经过,“他”双脚轻点马背,稳稳骑住。

    这个士兵手握缰绳,拨转马头,两腿一夹,却转去另一个方向。

    只见马蹄飞扬,“他”一溜烟儿便混入另一边的匈奴队伍之中。

    单于涂四周的匈奴将士,原本还在围剿三个刺客,冷不防被外围这一群无主战马冲袭,顿时阵脚大乱。

    好在这些匈奴人,在草原同战马朝夕相处,套马驯马的身手,个个不凡。

    几个匈奴勇士蹂身而上,抓住了最前面那几匹战马的缰绳,翻身上马,令马群前冲的速度,逐渐平缓。

    等匈奴武士将这群发狂战马全部降伏的时候,再去看行刺单于的刺客,“天残地绝”沈图和东方树,双双消失不见。

    黑鞭高灿站在高处,望得真切,这两个高手,各自骑了一匹战马,趁乱绝尘而去。

    “还有同伙?来救这几个刺客……。”

    “咦,这两人并未逃走?”

    高灿只见沈图和东方树的两匹战马,转了一圈,并做一起,又向围困沈梦的人群冲去。

    “自顾不暇,还想救人?”

    “这么说,中间那人更是他们的重要同伙?”

    “那么,这个自称慕容世杰的刺客,绝不轻饶……。”

    高灿转头,这才注意到沈梦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寒光匕首,正在一群匈奴勇士的包围圈中,左冲右突,奋力厮杀。

    匕首很短,锋利异常。

    匈奴勇士中有好几把兵器,遇到沈梦的匕首,一碰就断。

    “什么神兵利器?”

    高灿再一次拔出了背后铁鞭。

    “不能再出纰漏,我一定要尽快手刃这群刺客,稳住军心。”

    诸葛惊涛原本瞅准机会,立即就要擒住沈梦,冷不防被外围战马冲来,避犹不及。

    他转头远远望见那个领头的小兵,心中一惊:

    “是她?刚才我就觉得面熟……。”

    “毒砂薛少儿,枉我对你不薄,此番还要来寻我晦气?”

    诸葛惊涛认出来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沈梦杀意更浓。

    他以为毒砂薛少儿调转马头,已经逃走,一口恶气便出在沈梦身上。

    “这帮同伙,一定要除之后快。”

    他欺身上前,对沈梦下手更加狠毒……。

    沈梦腰部创伤疼痛,身法已经没有先前迅疾,全仗着不停地用“六道轮回”的歌声扰敌,苦苦支撑。

    她避开了锁链吴德旺的纠缠,却避不过前面八十斤重的铜锤,更可怕的是诸葛惊涛的肉掌就在她身后一尺开外……。

    三匹战马奔袭而来,挡者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巴尔图势大力沉的一击,被其中一匹马上的白衣东方树,两把双枪架住,虎口迸裂。

    诸葛惊涛的肉掌眼看就要印在沈梦背心,却被另一匹马上“天残地绝”沈图左手冰冷的铁锤挡住,再次痛彻心扉。

    紧接着第三匹战马,上面坐着毒砂薛少儿,已经冲至沈梦身旁。

    她并不减速,从斜挎的布袋中,朝围战沈梦的匈奴武士洒了一团红色的毒雾,俯身将沈梦拉上战马,正欲绝尘而去……。

    一个长着两戳胡须的匈奴猛将,正是先前被沈梦操控的匈奴先锋赤力木。

    他身上还插着几支利箭,从人群中挺身而出,并不躲避薛少儿的战马,一头撞了上去。

    那匹马的前冲之势,来势汹汹,远非寻常人力所能阻止。

    它撞到来将身上,胸骨碎裂,往后倒翻,与它相撞的那人也被击飞。

    先锋赤力木在身上中了几箭后,神志已经醒转。

    他回忆起自己驮着沈梦刺杀单于,险些酿成大错,追悔莫及。

    赤力木听到单于涂传令大巫师,对行刺之人格杀勿论,自知百口莫辩,一心只想将功赎罪。

    他寻不见自己的骨朵金锤,随手捡了一把不称手的武器,不顾身上箭伤疼痛,正欲加入围剿刺客的战团,忽然看见三匹战马闯入,其中一匹将沈梦接上,岂能轻易放过?

    赤力木发一声喊,奋不顾身地往那匹战马撞了过去,飞出四五丈远,颅脑碎裂,立时气绝。

    但就是他这一撞,薛少儿和沈梦也双双跌下马来。

    原来毒砂薛少儿担心沈梦,紧紧地跟着诸葛惊涛后面,见机行事。

    沈梦三人一动手,薛少儿便开始传令,果不出沈梦所料,匈奴大军立即自乱阵脚。

    她见沈梦三人均被单于涂的军队围困,情急之下,抓住了几匹无主战马的缰绳,朝着单于涂的中军冲去。

    那几匹战马一阵奔驰,颇具动静,居然又带动了十几匹走失的战马一起加入,声势越发浩大。

    她利用战马的冲锋,先解了“天残地绝”沈图和东方树的围,再同他们合兵一处,一起去救沈梦,却不料正要冲出重围,战马又被赤力木撞翻。

    薛少儿抱住沈梦,率先落地,伤得不轻。

    沈梦从地上爬起,一抬头,就看见铁鞭高灿,拦在两人身前。

第三百五十四章 鞭局

    高灿曾经在天山学艺时,师父告诉他: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所以他使用的兵器是外形和宝剑相似,却根本没有剑锋的铁鞭。

    这把铁鞭坚硬、沉重,棱角分明,名为“弑神莽鞭”,就算身穿重铠的武士被它扫中,也会五脏俱碎,吐血而亡。

    当年他的师父天山尊者,将这把铁鞭传给他的时候,让他一定要做一个“好人”。

    师父希望他好好使用这把铁鞭,天下太平则守卫苍生黎民,生灵涂炭则肃清妖魔鬼怪。

    所以当全砼将军向高灿发出从军的邀请时,高灿欣然前往。

    他手持铁鞭,守卫边疆,上阵杀敌,不正好符合师父天山尊者最初的期望?

    然而风云突变,事与愿违。

    高灿的父母祖辈,还殷切地盼望着孩子军功显赫,光宗耀祖,却因为一场战事的失利,而被满门抄斩。

    得此噩耗,高灿犹如五雷轰顶,所有的信仰和理想,全部幻灭。

    他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看不见一丝光明。

    他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要怎样才能做一个“好人”?

    他空有一身武艺,空有满腔热血,却连自己的家人都无法保护,还谈什么守卫苍生黎民?

    高灿头脑一片空白,心灰意冷,只想随父母同去,一死了之。

    在他万念俱灰,先将手中铁鞭丢下山谷,自己也随之跳下后,反倒是一个匈奴女子救了他。

    她是匈奴单于的妹妹,生性豁达,心地淳朴,活波开朗。

    她打猎时,在山谷下偶然发现了高灿,咬着牙将浑身是血的他背回了帐篷。

    她收集草药,悉心照料,从死神手中将高灿拉了回来。

    她并没有歧视他,没有把他看做异族人,没有把他看做败军的俘虏,而是十分同情他的遭遇,真心诚意地对他好,令他重拾信心,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高灿捡回了一条命。

    当他伤愈后,看见被他丢弃的铁鞭,也被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女子捡了回来时,反而更加迷茫。

    他拿起铁鞭,扪心自问。

    到底谁才是造成生灵涂炭的妖魔鬼怪?

    一开始高灿以为,这些屡次进犯边关的草原贼寇,就是师傅口中荼毒生灵的妖魔鬼怪。

    他跟着全砼将军,远征匈奴,只要将贼寇剿灭,就能天下太平。

    然而在他心灰意冷,看破红尘,生无可恋之时,真正让他感受到善良、包容、快乐和幸福的人,反倒是被他之前视作贼寇的匈奴人。

    高灿望着他心爱的兵器,不食不寝。

    他已记不清,用这把“弑神莽鞭”,到底杀过多少匈奴人?

    他终于想明白,铁鞭没有错,是自己错了。

    善恶只在人的心中,一念之间。

    做一个好人,有所为,有所不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

    他将铁鞭束之高阁,再也不想找中原皇帝报仇,再也不想在江湖上打打杀杀。

    他只想踏踏实实地在草原安居乐业,用余生来报答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善良女子。

    他们相爱了。

    一切都发生的非常的自然。

    那个女子将他推荐给哥哥单于涂。

    匈奴单于涂见两人真心相爱,大方地将妹妹嫁给了他。

    单于涂还十分欣赏高灿的武功,不惜任命他为自己的贴身护卫,对他完全没有任何戒备之心。

    所以单于涂对于高灿来说,既是他的首领,也是他的恩人,他的亲人。

    高灿知恩图报,兢兢业业。

    十余年来,高灿早已忘记自己曾经是远征匈奴的中原将士了。

    此番单于涂和九幽冥王共谋大事,举匈奴草原全部部落之力,远征潼关,高灿作为贴身护卫,为了保护他的周全,不得已才跟了出来。

    他的确已经好久没有用过他的这条“弑神莽鞭”了。

    但眼下,以沈梦为首的这几个刺客,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刺杀单于涂,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已经不能再忍,一定要将这些刺客全部捉住,格杀勿论。

    有时候,“杀”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却是最有效的手段。

    十余年来,高灿的武艺并没有落下,内功反而更加精纯。

    他之前听师父说过,当今武林只有三大高手的内力可以与他们天山派,相提并论。

    晚年出家的百里求贤,瞽目神侠易春秋和“天残地绝”沈图。

    他没想到自己十余年没有使用铁鞭,一出手就碰上了三大高手中的“天残地绝”沈图。

    两人只交手一回合,他就被打得吐了血。

    对付这些刺客,高灿再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全力以赴。

    他举起铁鞭,一步步向跌落马下的沈梦走来。

    他的铁鞭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生畏的黑色光芒。

    “尔等刺客,竟然胆敢伤我单于大王,纳命来吧……。”

    沈梦先前和高灿过了几招,知道此人厉害,不敢正面对决,往一旁闪过身去。

    她也察觉到高灿的口音并非匈奴人士,厉声询问道:

    “你说的话是中原口音,你不是匈奴人?”

    高灿知道自己乡音难改,却并不解释。

    “中原人?”

    “哼……。”

    薛少儿从地上起身,不顾满身尘土,从斜挎的布袋中,朝高灿洒出了一捧毒砂。

    高灿手中铁鞭挥舞成风,卷起黄沙漫天,令薛少儿的毒砂不能近身。

    此时“天残地绝”沈图和东方树挡住了身后诸葛惊涛带领的追击部队,他们在马上将匈奴士兵击倒大片。

    但沈梦与薛少儿四周,又有一群不怕死的匈奴勇士杀到,将两人隔开,首尾不能相顾。

    高灿只紧盯沈梦,让她无暇顾及薛少儿的安危。

    他的黑鞭,如探海夜叉,凌厉无比,一鞭快过一鞭,杀得沈梦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他一鞭扫过沈梦头顶,将她带的匈奴皮帽击落。

    沈梦长长的秀发,如水银泻地一般,披散开来。

    高灿心中一惊:

    “你是个女子?”

    沈梦答道:

    “男亦何妨?女亦何妨?你身为中原人士,却在匈奴贼营为奴,怎对得起列祖列宗?”

    高灿闻言大怒:

    “哼。”

    “无知之徒,当年我跟着全砼将军,出生入死,中原皇帝却害我全家,岂是你这个小小刺客能够知晓?”

    高灿看准沈梦破绽,举鞭要打,突然听见耳边响起一阵歌声,头脑嗡地一下,乱作一团。

第三百五十五章 悔局

    高灿耳边猛然响起几句歌声:

    “百卉千葩,春生秋杀。

    本是堂堂中原将,何故弃国抛家?

    无声处,听风雷,春风吹浪正淘沙。

    仁义抛之脑后,仅剩杯觥交杂。

    徒留皮囊遗臭,助纣一念之差。

    日高人渴漫思茶,空对塞外苍霞。”

    沈梦才思敏捷,张口吟唱,余音回旋,意味深长。

    听到这样的歌声,高灿高高举起的铁鞭,竟然打不下去。

    他钉在原地,昔日烽火连天,一幕幕的往日情景,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开来。

    那日他重伤被俘,只为了苟延残喘,便向匈奴武士,乞怜讨饶,屈膝投降。

    也正是因为此,他的家人才被牵连,无一幸免。

    归根结底,所有的一切,还是高灿自己一手造成,正所谓一念之差。

    高灿仿佛又回到了那日,面临艰难抉择的时光,仰天长叹:

    “降矣哉?终身夷狄。战矣哉?骨暴沙砾。”

    他如果当时能有全砼将军折戟沉沙的气概,战死沙场,倒也成就了一世英名,何苦要在匈奴苦寒之地,低声下气,倒水端茶?

    虽然当时他的选择是迫不得已,但他的确可以选择后者,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原好儿郎,万古流芳。

    高灿不住摇头:

    “唉……。”

    “我当真是徒留了一副臭皮囊啊……。”

    沈梦歌声中,最后一句唱道:“日高人渴漫思茶,空对塞外苍霞。”

    原本“日高人渴漫思茶”是中原名家的诗词,它后面一句应是“敲门试问野人家”。

    但高灿突然想起自己身在塞外,戈壁漫漫,又去哪里敲门试问野人家?

    高灿脸上泛起泪花。

    “十三年了,我根本喝不到故乡的茶水,真的是空对塞外苍霞……。”

    他心念及此,一时间悲从中来,悔恨交加。

    “嘡啷”一声,铁鞭落地。

    沈梦趁着高灿陷入了她“六道轮回”的歌声之中,久久不能自拔,迅速掠过他,去帮助薛少儿退敌。

    单于涂和大巫师远远站在一处高地,见铁鞭高灿不仅不手起鞭落,将打伤他的刺客打杀,反而放下武器,纵容“慕容世杰”通过,勃然大怒:

    “又一个内奸?”

    “他毕竟是中原人?和我仍不是一条心啊……。”

    单于涂转身对大巫师说道:

    “取吾弓箭来。”

    大巫师会意,立即令人将单于涂的弓箭捧来。

    逐日弓。

    弓身为紫檀木搭配牦牛角。

    弓弦为黑龙筋浸泡河鱼胶。

    单于涂用之狩猎,百发百中。

    雕翎箭。

    箭尾取鹰隼斑斓之羽。

    箭镞头涂抹剧毒之物,

    它在阳光底下,闪烁着幽幽蓝光。

    单于涂解下披风,弯弓搭箭,瞄准刚刚将沈梦“放”过的铁鞭高灿,一箭射去。

    那支箭势若雷霆,越过人群,不偏不倚,正中高灿前胸。

    高灿这才从无尽悔意中,回过神来。

    他看到胸前箭羽,立即知道这是谁射的,因为这样的箭,只有一人才配使用。

    高灿跪地,口中鲜血直喷,鲜血由鲜红逐渐变成黑红。

    高灿却笑了。

    他望了望单于涂站立的方向,脸上挂满笑意:

    “终于解脱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十三年了,我等了你十三年,你终于来了……,我终于不后悔了……。”

    高灿气绝,跪倒在他的铁鞭前面。

    沈梦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用“六道轮回”困住高灿,却给他带来了杀生之祸。

    也许,她给高灿带来的,真的也是一种解脱,一种直击灵魂的解脱。

    “死亡”也许并不可怕,但当真正不得不面对它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无怨无悔?

    沈梦无暇顾及原委,联合薛少儿,将围攻自己的敌人击退,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单于涂又抽出一支雕翎箭。

    刚才他射杀高灿是要杀一儆百,决不允许自己的部下对敌人心慈手软。

    这一次他瞄准的是自称“慕容世杰”的沈梦。

    利箭再次射出,去势更加迅猛。

    东方树击退铜锤巴尔图,拍马赶到,正好挡在沈梦身前。

    他座下那匹黑马,一声长嘶,箭羽直没马肚。

    马匹跪地,东方树只好弃马。

    “沈梦,哦不,慕容世杰姑娘,薛姑娘,你们快紧随我,杀将出去。”

    东方树原本肩上中了一箭,箭羽已被他折断,此时白衫已经红了大片。

    他双枪飞舞如风,扫开一众敌兵,踏着脚下尸首,杀出一条血路。

    单于涂皱了皱眉,缓缓又搭上一支弓箭。

    “这一次,你们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吧。”

    他正在瞄准沈梦,突然看见骑着战马的“天残地绝”沈图,已将诸葛惊涛率领的匈奴武将击退,反倒向自己站立的高地冲来。

    他见沈梦和东方树等人,一时半会儿还冲不出去,便调转箭头,朝“天残地绝”沈图瞄准。

    “找死,先送你去见阎王……。”

    单于涂举起弓,迟迟引而未发。

    “天残地绝”沈图周身披创,腰身兽袍已在滴血,仍是拼命死战。

    他见到东方树坐骑中箭,转身望见射箭之人正是匈奴单于。

    他调转马头,右手夺过一支长枪,将诸葛惊涛荡开,往单于涂冲去。

    沈图知道,自己和沈梦等人已经困在匈奴阵中,凶多吉少,只有攻敌首脑才有一线生机。

    他座下那匹战马突然口吐白沫,往地上翻倒,马蹄已被锁链吴德旺的铁链绞断。

    “天残地绝”沈图轻功高绝,临危不乱,从马鞍跃起,空中踏步,去势丝毫不减。

    诸葛惊涛拾起地上一把钢刀,照着沈图后背掷去。

    沈图听到风声,头也不回,左手铁锤后击,将诸葛惊涛偷袭钢刀击落,反倒借力继续前冲。

    此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胖子,圆鼓鼓的肉球,竟然飘浮在空中,挡在他的前进方向。

    这个肉球高速旋转,一把弯弯曲曲的蛇剑突然从中间伸了出来,斩向沈图颈项。

    “天残地绝”沈图将右手长枪直刺,挑中肉球,令那把弯弯曲曲的蛇剑无法近身,但他自己在空中再也无法借力,跌落下来。

    与此同时,他眼前一花,一抹红裙在他身旁掠过。

    沈图只觉得腰身一凉,身上再次多了一条刀口。

    那个肉球中枪,却若无其事,与沈图同时落地,身旁站着一个身穿红裙的美艳女子。

    女子收起手中扇刀,轻飘飘地对沈图说道:

    “不对,你应该已经死了,你不是他,你只是戴着他的面具而已?”

    剑如蛇古万和红裙艳刀沐仙儿双双赶来,拦在“天残地绝”沈图身前。

第三百五十六章 黏局

    “天残地绝”沈图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却依旧挺着胸膛。

    他望着面前拦路的妖艳女子,立即知道这就是杀他儿子的真正仇人。

    从东方树口中,他已得知,自己的独子,就是死在红裙艳刀沐仙儿的刀下。

    那一刀恩将仇报,直插心房,实在是蛇蝎心肠。

    眼前这个女子穿着红裙,手握扇刀,和诸葛惊涛为伍,再加上她一眼就看出了沈图只是戴了那张青铜面具,而非她早已杀害的“战神”,此人不是九幽杀手沐仙儿,又是何人?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沈图腰身兽袍往地下滴落的鲜血更浓,更多了。

    已经分不清那是敌人的鲜血,还是从他伤口中涌出来的鲜血?

    沈图伸出右手:

    “真是苍天有眼,红裙艳刀沐仙儿,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他原本雪白的右手,再次发黑,五指变成枯木,朝沐仙儿面前抓去,迅如闪电。

    枯木神掌。

    他要为儿子报仇雪恨,一出手便用上了绝招。

    “咯咯咯,就凭你?”

    红裙艳刀沐仙儿用折扇掩面,摇头笑了。

    “我看你们自身都难保,不如束手就擒?或许我还能冲着这张面具,曾经救过我的恩情,网开一面……。”

    她一笑倾城,无尽妩媚,立即激发了身旁的胖子率先出手。

    剑如蛇古万就像沐仙儿的护花使者一样,挺着大肚子朝“天残地绝”沈图的右掌抢先迎了上去。

    望着剑如蛇古万的背影,沐仙儿笑得更加开心,仿佛有这个胖子替自己挡在前面,已经足矣。

    剑如蛇古万在九幽杀手榜的排名,尚在红裙艳刀沐仙儿之上,功夫也比沐仙儿要高,所以沐仙儿也想看看,到底古万能否替她挡下这一掌?

    剑如蛇古万倒不是浪得虚名,心中也还有几分分寸。

    在红澜雅筑,那个戴同样面具的“战神”,也是用相同的招式,将功夫不弱的阿木元,一掌击毙,这些剑如蛇古万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还没有把握,自己的硬气功,是否能硬接沈图一掌?而是选择先用蛇剑开路。

    一只肉掌,怎么也不会斗得过,他手中这把精钢炼成的蛇剑。

    沈图右掌已成枯株朽木,摇摇欲坠,弱不禁风。

    古万蛇剑却是陵劲淬砺,锋芒逼人,势如破竹。

    沈图右掌眼看就要被那把锋利的蛇剑洞穿。

    连沐仙儿都以为,两者如若交锋,高下立判。

    失算的却是剑如蛇古万。

    他先前的蛇剑是一对,如果没有被李世的修罗剑击碎了其中一把的话,他或许还真的接得住沈图的这一掌。

    一柄连在手腕上的铁锤,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好似磁石一般,和他的蛇剑黏在了一起。

    剑如蛇手中,只有这一把剑,只好双手去拔,却不料连他自己的两只手也被黏在了一起。

    那只右掌,丝毫不受影响,朝着目标,继续前移。

    剑如蛇古万就像着了魔一般,双手握着蛇剑,却被那柄铁锤牵引,一身肥肉抖个不停。

    “天残地绝”沈图看也不看这个拦路的胖子,反而拉着他一起向沐仙儿攻去。

    红裙艳刀沐仙儿的脸上这才变色。

    她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武功,高深莫测,与红澜雅筑戴着同样面具之人,不可同日而语。

    剑如蛇古万完全不是此人对手,她自己更加望尘莫及。

    那只要命的枯木神掌,眼看就要印在沐仙儿的头顶。

    沐仙儿突然想起了“百草圣手”阿木元倒地时的惨状,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以致于她已经忘记了躲闪……。

    “啪……。”

    巨大的风浪在沐仙儿面前不足一尺的地方,炸裂开来。

    那只手掌上面附着的内力被全部击散。

    沐仙儿被震飞三尺开外。

    也是她命不该绝,一支尖头闪烁着蓝光的雕翎箭,呼啸着从沐仙儿耳边穿过,正中沈图右掌。

    箭尖刺进掌心,却无法穿透,箭尾被掌上的内力震得支离破碎。

    但那是一支毒箭,上面的毒药是匈奴的大巫师亲自涂抹上去的,明曰“鸩蜂阴毒”。

    这个毒药的毒性非常霸道,就算射不穿沈图的枯木神掌,也令他的右手瞬间麻木,再也无法施展枯木神功。

    射出这支箭的人,正是匈奴单于涂。

    此时诸葛惊涛带着手下也追了过来,将“天残地绝”沈图围在核心。

    一群不怕死的匈奴武士,举起手中刀斧,往沈图背上砍去。

    沈图左手画了一个大圈,将黏在他铁锤之上的剑如蛇古万抡了起来,举重若轻。

    匈奴武士的刀斧,纷纷砍在一个巨大的肉球之上,如击败革。

    剑如蛇古万,仿佛腾云驾雾一般飞在空中,额上却满是汗珠。

    他卯足了劲也无法移开双手,反倒是被自己的这把蛇剑黏住。

    他的硬气功倒帮了“天残地绝”沈图的忙,成了沈图左手铁锤的延伸。

    有几个冲在前面的匈奴士兵,来不及躲避,撞在古万身上,倒飞出去,吐血身亡。

    “天残地绝”沈图靠自身雄厚的内力,通过铁锤传递到古万身上,将他黏住,变成了一把神兵利器,一下子荡开一个大圈。

    沈图看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沐仙儿一眼,没有选择为子报仇继续出击,而是往沈梦方向退去。

    其原因是,他的右掌已经发黑,分散了他极大的内力压制毒性。

    如果激战下去,内力不济,很快毒气攻心,他就再也无法操控这个肉球。

    眼下单于涂远在高地,冲不上去,刺杀已然无望。

    如果沈图为一己私欲,继续追杀沐仙儿的话,恐怕就算侥幸将她格杀,自己也很难活命,更何况沈梦等人,也未脱困。

    所以沈图当机立断,趁自己还剩几分力气,用这个大肉球做武器,为沈梦和东方树他们杀开一条血路,方为上策。

    四周不停有流失射来,均被沈图利用古万肥硕的身躯挡开,慢慢向沈梦三人靠拢。

    沈图快步如飞,朝前方喊道:

    “我断后,你们快往前冲杀出去……。”

    追兵被沈图挡下,东方树终于往斜刺里杀开一个缺口,回身招呼沈梦和薛少儿,紧随其后。

    那个方向没有匈奴高手镇守,眼看就要被他们四人冲破。

    沈图见状大喜,奋起神威,转身再次扫飞了十几个匈奴士兵,冷不防一支雕翎箭直射过来,正中他的左眼。

    “天残地绝”沈图痛得大叫一声,全身功力涣散,蛇剑瞬间脱离铁锤。

    剑如蛇古万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他腰身被一条铁索缠住,这才落地,摔得鼻青脸肿。

    “天残地绝”沈图左眼中箭,青铜面具裂为两半,从面上滑落。

    他半边脸面已经发黑,只觉头部昏昏沉沉,毒气已然入脑。

    “好恶毒的箭……。”

    沈图右眼忽然看见,单于涂骑在马上,带领大部队从高地追来。

    刚才就是单于涂在马上近距离地引弓偷袭,才令其惨遭重创……。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射局

    毒气攻心。

    “天残地绝”沈图半边脸面已经发麻,血流如注,几乎站立不稳。

    他回头对东方树说道:

    “这里我来挡着,你们不要管我……。”

    他将左眼箭矢折断,几招击毙近身的数名匈奴武将,反向单于涂的方向行去。

    一步一个血印。

    一个不怕死的匈奴勇士,举刀砍向沈图。

    沈图右手一抖。

    “嗖”。

    那支折断的箭尾,朝那个匈奴勇士飞射而去,直穿额头,令其瞬间毙命。

    他刀还举在空中,就再也不能落下。

    单于涂勒马。

    他看见这个浑身是血的老头,居然不闪不避,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中也是骇然。

    “中了我的毒箭,还能撑到现在?”

    他在马上环顾左右武将:

    “谁斩了这个刺客的项上人头,赏万两黄金。”

    言毕,他又取出一支毒箭,举弓对准沈图要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单于涂周围匈奴武将,听闻有万两黄金赏赐,齐齐发一声喊,奋勇争先地往“天残地绝”沈图冲去。

    沈图整只右手变得紫黑,正用内力阻止毒气上行,全然无法运功退敌。

    他见地上横卧着一个匈奴士兵的尸体,用左脚将他挑在空中,同时右脚连环踢出,那尸体犹如炮弹一般飞射而出,撞倒了前面冲来的大片敌兵。

    沈图号称“天残地绝”,腿功只是不弱。

    他当下只靠脚下发威,如法炮制,将一路上的兵器和尸体纷纷挑起踢出,匈奴士兵纷纷闪避。

    沈图已报必死之心,离单于涂再近一步。

    他用右手解下左臂铁锤,对准马上的单于涂,鼓起全身气力,飞掷而去。

    一道霸气的银光,呼啸而去。

    单于涂身边,立着一个戴狼头皮盔的藤牌护卫,见铁锤来势凶猛,将藤牌高举,纵身一跃,挡在单于涂的马前。

    一声闷响,连带骨头碎裂之声,令人不寒而栗。

    藤牌护卫哼都没哼一声,立时毙命。

    那铁锤击中藤牌护卫后,毫不减速,又带着他一起撞到单于涂坐骑马头之上。

    那匹战马也承受不住铁锤的大力,头骨碎裂,仰身翻倒,将马鞍上的单于涂摔落在地。

    单于涂被坐骑掀翻的一瞬间,把持不住弓箭,一箭射出,却失去了准头……。

    他耳边擦着铁锤飞过,险些丧命,却也是跌得不轻。

    身旁的大巫师连忙上前扶起单于涂。

    单于涂浑身疼痛,面色苍白地对诸葛惊涛吼道:

    “你还楞在原地做什么?快带着武功高强的手下,格杀刺客……。”

    诸葛惊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

    他拾起两把长枪,带着锁链铜锤,发狂似地向沈图冲去。

    先前是沈梦当着诸葛惊涛的面,接连击中单于涂胸前两掌,现在已受重伤的“天残地绝”沈图,又在他身前飞掷铁锤,将单于涂打落马下,实在是令他颜面扫地。

    诸葛惊涛恼羞成怒,再也顾不得手上武器称不称手,向“天残地绝”沈图攻去。

    沈图失去左手铁锤,战力大减。

    他脚下被吴德旺用锁链缠住,身上被诸葛惊涛接连刺中三枪,萎靡倒地。

    他回头往东方树和沈梦突围的地方望了一眼,视线被血水挡住,模糊不清。

    “他们冲出去了么?莫要枉费我这一番冲杀……。”

    “只可惜仍未除掉匈奴单于……。”

    “战儿,为父教你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二郎,保家卫国,你做到了,现在为父也来陪你……。”

    “天残地绝”沈图闭上了眼睛。

    诸葛惊涛一枪洞穿了他的心窝,却无鲜血喷出。

    紧接着一把扇刀划过,“天残地绝”沈图身首异处。

    诸葛惊涛上前一步,抓起沈图首级,向单于涂复命。

    单于涂望着沈图首级,仍旧惊魂未定。

    此时单于涂已得知前方部队均已撤回,如梦初醒,懊恼地捂着胸口,自言自语:

    “那些刺客原来是要借行刺之事,解费允年中营之围……。”

    他盯着沈图血淋淋的头颅,气氛不已,伤口一阵疼痛。

    “中原将士并非九幽冥王所言,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也不乏视死如归之人啊。”

    单于涂对旗下将士说道:

    “我伤得不轻,先退回潼关,再做打算。”

    他面向诸葛惊涛,遥指前方道:

    “那三个刺客绝不能放过。刚才我落马之时,隐隐见到我那支箭,射中了他们其中一人,必走不远……。”

    单于涂说完,胸口起伏,气喘吁吁,被大巫师扶住,拥簇着往潼关退回。

    诸葛惊涛拱手得令,立在原地,目送单于涂退走。

    他回顾左右问道:

    “刚才剩下的那几个刺客,往哪个方向逃了?”

    锁链吴德旺答道:

    “禀堂主,他们突围之处只有两个方向可去,一边是波涛汹涌的黄河,一边是山峦起伏的秦岭。”

    诸葛惊涛略微沉思片刻,点头说道:

    “秦岭方向是左右贤王撤退的大军,这些刺客绝不能突围。他们只有黄河方向这一条路走。”

    “各位快随我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快追……。”

    诸葛惊涛带着锁链吴德旺、铜锤巴尔图、剑如蛇古万和红裙艳刀沐仙儿,骑了几匹战马,欲往黄河方向追去。

    他们拍马刚走几步,就听见另一个方向传来厮杀之声。

    诸葛惊涛勒马,遥望前方,远远地见到战场中心,围成一团。

    左右贤王撤退回来的大部队,似乎遭遇了敌人。

    诸葛惊涛拨转马头,对手下说道:

    “我太高估了他们啊……。”

    “我还道这些刺客能够冷静地选择逃跑的路线,却不料他们慌不择路,已遇上了左右贤王的军队,自投罗网,我们速去看看。”

    东方树带着沈梦和薛少儿,在“天残地绝”沈图的舍身掩护之下,杀出了一条血路。

    三人沿路各自抢夺了一匹战马,一路飞奔。

    “哎呀。”

    东方树忽然听到身后薛少儿在马上一声惊呼。

    紧接着“扑通”一声,一人落马倒地。

    东方树立即回头,见沈梦坐骑脱缰,径自奔走,她已经晕倒在地。

    两人赶紧下马,上前查看,只见沈梦肋下,竟然露出一支五色斑斓的雕翎箭羽。

第三百五十八章 渡局

    东方树见沈梦中箭的部位虽然不算要害,但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立即知道这是一支毒箭。

    追杀声由远及近,发喊连天。

    东方树迅速折断箭尾,抱起沈梦,将她放置在自己的马鞍上面,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他拍马奔行,头也不回地对身后喊道:

    “薛姑娘,事不宜迟,我们先避过追兵再说……。”

    薛少儿却没有跟去。

    她见沈梦中了毒箭,东方树要分心照顾,两人同骑一马,行动迟缓,必将难以躲避追兵。

    她在马上望着东方树和沈梦远去的背影,心中暗道:

    “在红澜雅筑,沈梦姑娘不惜以自己作为人质,救了我一命……。”

    “此番无以为报,但愿他们能够杀出重围……。”

    薛少儿下定决心,要救沈梦,转身却往另一个方向,打马而去。

    那个方向直通秦岭山脉。

    薛少儿行不多远便遇到了匈奴左贤王呼延玉池撤退的大军。

    她身上还穿着匈奴士卒的服装,低头拍马,想要蒙混前行,却远远地被左贤王呼延玉池一声大喝拦住:

    “大胆,见了本王还敢不拜,目中无人?难道是逃兵?”

    薛少儿见自己暴露了身份,索性将动静弄大,吸引追兵。

    她并不答话,双腿一夹,纵马冲锋,待到近处,朝左贤王呼延玉池面上洒出了一捧红砂。

    呼延玉池反应也是迅疾无比,举起斩马刀,架在面门,怒道:

    “什么人?胆敢以下犯上?”

    他的斩马刀刃异常宽大,刚好挡住了薛少儿的那蓬红砂毒雾。

    他连劈带斩,将红雾劈散,对左右大喝道:

    “有奸细,哪里逃?给我拿下。”

    他的部队一拥而上,将薛少儿团团围住……。

    诸葛惊涛循着战场动静之处,带着手下向秦岭方向追击,却见左贤王呼延玉池的部队,迎面走来。

    呼延玉池手中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这个人头,初看以为是男子装扮,细看才知是个半边脸布满伤痕的女子。

    诸葛惊涛眉头紧皱,已经认出死者是谁。

    “毒砂薛少儿,真不识时务,枉我对你一番栽培……。”

    左贤王呼延玉池见了诸葛惊涛急匆匆赶来,不解地问道:

    “诸葛堂主,大王遇刺,传令我等撤军,不知无恙否?”

    “尔等不在大王身边守卫,捉拿刺客,却来寻我作甚?”

    诸葛惊涛施礼答道:

    “大王只是受了轻伤,并无大恙。”

    “眼下我奉命捉拿刺客,其中一人,正是你手上之人。

    呼延玉池举起手中人头,瞧了一眼,哈哈大笑:

    “此人一看便是冒充我军的奸细,浑水摸鱼,被我识破,原来她就是刺客?”

    “她身手的确不弱,毒倒了我好几个兄弟。”

    “杀她倒是很费了我一番功夫,正好向大王请功。”

    诸葛惊涛只见到薛少儿一人的人头在呼延玉池手中,一边道贺,一边继续问道:

    “还是左贤王本领高强,一出手便手刃刺客,立了大功。”

    “怎么,贤王遇到的就只有她一人而已?其余刺客是否也已全部拿住?”

    呼延玉池闻言,眉头一皱:

    “我只杀了这一个,难道刺客还有他人?”

    诸葛惊涛猛地一拍大腿:

    “坏了,中了她调虎离山之计。”

    他心中暗付:

    “薛少儿啊,薛少儿,你不惜以身犯险,命丧此处,原来就是要将追兵引开……。”

    诸葛惊涛在马上向左贤王呼延玉池拱手道:

    “刺客除了此人,尚有两人在逃,我断定他们往黄河方向而去。”

    左贤王呼延玉池环顾四周道:

    “左右将士,你们随诸葛堂主往黄河沿岸搜寻,一定要将剩下的刺客全部拿住。”

    黄河,凝百川之雄伟,聚千流之恢弘,宛如一条黄色巨龙,挟雷裹电,咆哮翻滚,时而惊涛拍岸,掀起万丈狂澜,时而浊流婉转,结成九曲连环,正发出排山倒海的巨响,横卧于秦岭之北。

    东方树在马上护住沈梦,一路奔袭,忽然发现身后薛少儿没有跟来,不知去了何处?

    他见追兵也渐行渐远,稍稍心安。

    两人行不多时,被前面汹涌澎湃的黄河拦住,水流湍急,再无去路。

    黄河岸边蜿蜒曲折,绵延不见尽头,和对面凌乱峰影,隔岸相望。

    东方树沿着岸边急行,寻找离对岸较近,水流平缓之处,终于让他找到数个鼓鼓囊囊的羊皮筏子,散乱一地。

    黄河水流经这里,九曲一折,稍稍放缓。

    东方树见岸边不远处,有几间民房,破败不堪,早无人烟,勒马寻思:

    “这里一定就是渡口,因匈奴来犯,百姓才不得已躲避战乱,流离失所……。”

    “但这些羊皮筏子正好助我们渡至对面。”

    他听到远处杀声又起,知道不能久留,迅速下马,先将双枪取下,绑在背上,再把羊皮筏子绑在他和沈梦身上,往黄河泅渡。

    沈梦呛了几口水,悠悠醒转,忽然发现在水中被人紧紧抱住,往对岸游去。

    沈梦回头,见是东方树,便没有挣扎。

    她的水性远好过东方树,两人互助着游过了黄河,上至岸上,已经全身湿透。

    东方树搀扶着沈梦,往岸边一处山路步行。

    沈梦走了几步,箭伤发作,再次昏倒在东方树怀中。

    东方树抱起沈梦,见到前方有一个山洞,便带着沈梦一同进入。

    她将沈梦放至一处山石平坦之处,见她面上易容之物全被河水冲走,当真是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他看到沈梦肋下仍旧不断有血水涌出,却已经变成了深黑色,心中大惊:

    “我见‘天残地绝’沈图中了同样的毒箭,右手和脸面全部发黑,毒气攻心,不知道沈梦姑娘还能撑得了多久?”

    他知道沈梦中箭之处,箭头仍未取出,一时间犹豫不决。

    “我必须给她起出箭镞,祛毒疗伤才行,可她受伤的部位是在肋下,男女授受不亲,我又该如何是好?”

    东方树用手轻抚沈梦额头,只觉得额头滚烫,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许多,解开了沈梦衣衫……。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失局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东方树心中一直念叨着这两句话。

    他解开沈梦衣衫,目不斜视,只见箭头刺入沈梦肋下的地方,已是一片黑淤。

    他拔出箭头,见一片黑紫色仍在沈梦肌肤缓慢扩散,知道毒素不祛,沈梦依旧有生命危险,情急之下,俯身用嘴吸吮,满口腥苦。

    吸出了几口毒血,沈梦肋下黑紫色果然不再扩散。

    东方树却觉得口舌发麻,心中异常烦闷,头脑昏昏沉沉。

    他颤抖着双手,取出怀中金疮药给沈梦涂上,正要撕下衣衫为沈梦包扎,突然两眼一黑,再也支持不住,倒在沈梦身旁。

    东方树嘴唇发紫,全身也慢慢变得滚烫。

    他不知道,那支毒箭上的毒素,唤作“蜂鸩阴毒”,无论男女,但凡中毒,全身发黑,若无阴阳调和,毒气攻心必死无疑,再无解毒灵药。

    沈梦从小被九幽杀手毒菩萨带大,接触的毒物多了,体内自然生有抗体,不惧寻常迷香,那支毒箭的毒性已被她中和了许多,故才能坚持到现在。

    天色渐黑,山洞中再无光亮。

    沈梦依旧高烧不退,睁眼醒来,却看见头顶出现一团白光。

    白光朦胧。

    龙须镇都头李世朝她缓缓走来,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

    沈梦不知为何,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传来,心也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李世哥哥,真是你么?”

    李世点头:

    “梦儿,是我,我没死,让你受苦了。”

    沈梦起身,却发现自己衣不蔽体,连忙用手掩住要害。

    “李世哥哥,我想你想得好苦,那些恶人都欺负梦儿啊……。”

    “呜呜……。”

    沈梦说道这儿,泣不成声。

    白光大盛。

    李世来到沈梦身前,坐在她的身旁,扶住她的双肩,柔声道:

    “先前那些恶人,都已经被我赶跑了。”

    “梦儿,我来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沈梦松开胸前双手,轻轻依偎在李世胸膛,只觉得满面娇羞。

    “李世哥哥,有你在,梦儿什么都不怕。梦儿先前只当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紧紧地抱着李世,只觉得周身温暖。

    “现在梦儿好高兴啊。李世哥哥你可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面,梦儿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想你?”

    李世轻轻用一只手指,掩住沈梦丹唇:

    “嘘……。”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梦儿为了我,受了太多的苦,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好好补偿梦儿的。”

    听到“补偿”二字,沈梦抬头望着李世道:

    “李世哥哥,我们沈家对不起你慕容家,你不会怪我吧?”

    李世刮了一下沈梦的鼻子,柔声道:

    “当然不会,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今生今世,我只怕不能娶你,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沈梦此刻,一颗芳心已经全部融化,揉身扑在李世身上。

    “梦儿也是。李世哥哥,今生今世,我都愿意做你的女人,生死相许……。”

    黑暗中,沈梦摸到了一个浑身滚烫的男子躯体,只道真是李世躺在身旁,芳心萌动,主动为他宽衣解带……。

    沈梦失去了处子之身,心甘情愿。

    阴阳调和,两人的体内阴毒,同时解除。

    翌日,天已大亮。

    沈梦再次睁眼,依稀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轻轻抬头,猛地发现自己正躺在东方树怀中,大惊失色。

    她一把推开东方树,揽过衣衫,挡在胸前,大声惊呼:

    “怎么是你?李世哥哥呢?”

    东方树也被惊醒,见到沈梦这般模样,手足无措。

    “慕容……,哦不,沈梦姑娘,我……,我们……。”

    “我没有见到李世都头啊?”

    东方树拍了拍脑袋,立即知悉昨晚所行之事,并非梦中,当下向沈梦跪下:

    “我该死,我该死……,不该乘人之危。”

    “沈梦姑娘,昨晚我以为只是做了一个梦,没想到……,我真该死啊……。”

    沈梦头脑已经清醒,回忆起行刺匈奴单于未果,沈图大侠惨死,她和东方树为躲避追兵,渡过了黄河,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同他,睡在了一处。

    她怒斥东方树:

    “昨晚你把我怎么了?为何我们会这般模样?”

    东方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掌刮自己耳光:

    “是我不好,当时你中了毒箭,我只道帮你吸毒疗伤,却未曾想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他脸颊立时红肿,见自己的双枪放在一旁,随手拿起其中一支,调转枪尖,对准咽喉:

    “沈梦姑娘,为了保全你的清白,我东方树愿意自尽,以谢天下。”

    他正要将枪尖刺入咽喉,被沈梦单手握住枪尾:

    “东方将军且慢。”

    沈梦抓过东方树手中长枪,丢至一边。

    “你先转过身去,待我穿戴完毕再说吧。”

    东方树以为沈梦回心转意,心中大喜,立即转身,也将自身衣物穿好。

    良久,他一直听不见沈梦的动静,再回头时,发现山洞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沈梦姑娘,沈梦姑娘……。”

    东方树奔跑着,大叫而出,只见黄河滚滚,浊浪滔天,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东方树对着黄河大喊:

    “沈梦姑娘,你若不嫌弃,我东方树愿意娶你为妻……。”

    回声在天空回响,经久不绝,沈梦却没有听到。

    沈梦面无表情,穿戴完毕,背上行囊,独自离开了山洞。

    她肋下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一颗心却在暗自滴血。

    一路上,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昨夜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沈梦全都回想起来。

    她知道是自己因为思念李世太深,产生幻觉,误将东方树当做了李世。

    “这一切都是梦儿的错啊……。”

    东方树肯为了昨夜之事自尽,令沈梦无论如何也无法责怪于他。

    然而大错已成,沈梦茫然不知所措,一时间六神无主。

    她无法再面对东方树,只有独自离去,黯然神伤。

    她一边走,一边哭泣:

    “李世哥哥,是梦儿对不起你。”

    “你在天有灵,一定会很生气,很伤心吧。梦儿没有为你守身如玉,你要怪就怪梦儿,要责罚就责罚梦儿吧……。”

    “老天爷啊,你为何要这般狠毒?既夺去了梦儿的心爱之人,还夺走了梦儿的贞洁,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沈梦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双手捧心,几欲跌倒。

    梦易醒。

    情难灭。

    恨无常。

    世间情爱坎坷,莫过于此。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失局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东方树心中一直念叨着这两句话。

    他解开沈梦衣衫,目不斜视,只见箭头刺入沈梦肋下的地方,已是一片黑淤。

    他拔出箭头,见一片黑紫色仍在沈梦肌肤缓慢扩散,知道毒素不祛,沈梦依旧有生命危险,情急之下,俯身用嘴吸吮,满口腥苦。

    吸出了几口毒血,沈梦肋下黑紫色果然不再扩散。

    东方树却觉得口舌发麻,心中异常烦闷,头脑昏昏沉沉。

    他颤抖着双手,取出怀中金疮药给沈梦涂上,正要撕下衣衫为沈梦包扎,突然两眼一黑,再也支持不住,倒在沈梦身旁。

    东方树嘴唇发紫,全身也慢慢变得滚烫。

    他不知道,那支毒箭上的毒素,唤作“蜂鸩阴毒”,无论男女,但凡中毒,全身发黑,若无阴阳调和,毒气攻心必死无疑,再无解毒灵药。

    沈梦从小被九幽杀手毒菩萨带大,接触的毒物多了,体内自然生有抗体,不惧寻常迷香,那支毒箭的毒性已被她中和了许多,故才能坚持到现在。

    天色渐黑,山洞中再无光亮。

    沈梦依旧高烧不退,睁眼醒来,却看见头顶出现一团白光。

    白光朦胧。

    龙须镇都头李世朝她缓缓走来,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

    沈梦不知为何,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传来,心也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李世哥哥,真是你么?”

    李世点头:

    “梦儿,是我,我没死,让你受苦了。”

    沈梦起身,却发现自己衣不蔽体,连忙用手掩住要害。

    “李世哥哥,我想你想得好苦,那些恶人都欺负梦儿啊……。”

    “呜呜……。”

    沈梦说道这儿,泣不成声。

    白光大盛。

    李世来到沈梦身前,坐在她的身旁,扶住她的双肩,柔声道:

    “先前那些恶人,都已经被我赶跑了。”

    “梦儿,我来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沈梦松开胸前双手,轻轻依偎在李世胸膛,只觉得满面娇羞。

    “李世哥哥,有你在,梦儿什么都不怕。梦儿先前只当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紧紧地抱着李世,只觉得周身温暖。

    “现在梦儿好高兴啊。李世哥哥你可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面,梦儿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想你?”

    李世轻轻用一只手指,掩住沈梦丹唇:

    “嘘……。”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梦儿为了我,受了太多的苦,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好好补偿梦儿的。”

    听到“补偿”二字,沈梦抬头望着李世道:

    “李世哥哥,我们沈家对不起你慕容家,你不会怪我吧?”

    李世刮了一下沈梦的鼻子,柔声道:

    “当然不会,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今生今世,我只怕不能娶你,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沈梦此刻,一颗芳心已经全部融化,揉身扑在李世身上。

    “梦儿也是。李世哥哥,今生今世,我都愿意做你的女人,生死相许……。”

    黑暗中,沈梦摸到了一个浑身滚烫的男子躯体,只道真是李世躺在身旁,芳心萌动,主动为他宽衣解带……。

    沈梦失去了处子之身,心甘情愿。

    阴阳调和,两人的体内阴毒,同时解除。

    翌日,天已大亮。

    沈梦再次睁眼,依稀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轻轻抬头,猛地发现自己正躺在东方树怀中,大惊失色。

    她一把推开东方树,揽过衣衫,挡在胸前,大声惊呼:

    “怎么是你?李世哥哥呢?”

    东方树也被惊醒,见到沈梦这般模样,手足无措。

    “慕容……,哦不,沈梦姑娘,我……,我们……。”

    “我没有见到李世都头啊?”

    东方树拍了拍脑袋,立即知悉昨晚所行之事,并非梦中,当下向沈梦跪下:

    “我该死,我该死……,不该乘人之危。”

    “沈梦姑娘,昨晚我以为只是做了一个梦,没想到……,我真该死啊……。”

    沈梦头脑已经清醒,回忆起行刺匈奴单于未果,沈图大侠惨死,她和东方树为躲避追兵,渡过了黄河,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同他,睡在了一处。

    她怒斥东方树:

    “昨晚你把我怎么了?为何我们会这般模样?”

    东方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掌刮自己耳光:

    “是我不好,当时你中了毒箭,我只道帮你吸毒疗伤,却未曾想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他脸颊立时红肿,见自己的双枪放在一旁,随手拿起其中一支,调转枪尖,对准咽喉:

    “沈梦姑娘,为了保全你的清白,我东方树愿意自尽,以谢天下。”

    他正要将枪尖刺入咽喉,被沈梦单手握住枪尾:

    “东方将军且慢。”

    沈梦抓过东方树手中长枪,丢至一边。

    “你先转过身去,待我穿戴完毕再说吧。”

    东方树以为沈梦回心转意,心中大喜,立即转身,也将自身衣物穿好。

    良久,他一直听不见沈梦的动静,再回头时,发现山洞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沈梦姑娘,沈梦姑娘……。”

    东方树奔跑着,大叫而出,只见黄河滚滚,浊浪滔天,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东方树对着黄河大喊:

    “沈梦姑娘,你若不嫌弃,我东方树愿意娶你为妻……。”

    回声在天空回响,经久不绝,沈梦却没有听到。

    沈梦面无表情,穿戴完毕,背上行囊,独自离开了山洞。

    她肋下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一颗心却在暗自滴血。

    一路上,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昨夜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沈梦全都回想起来。

    她知道是自己因为思念李世太深,产生幻觉,误将东方树当做了李世。

    “这一切都是梦儿的错啊……。”

    东方树肯为了昨夜之事自尽,令沈梦无论如何也无法责怪于他。

    然而大错已成,沈梦茫然不知所措,一时间六神无主。

    她无法再面对东方树,只有独自离去,黯然神伤。

    她一边走,一边哭泣:

    “李世哥哥,是梦儿对不起你。”

    “你在天有灵,一定会很生气,很伤心吧。梦儿没有为你守身如玉,你要怪就怪梦儿,要责罚就责罚梦儿吧……。”

    “老天爷啊,你为何要这般狠毒?既夺去了梦儿的心爱之人,还夺走了梦儿的贞洁,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沈梦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双手捧心,几欲跌倒。

    梦易醒。

    情难灭。

    恨无常。

    世间情爱坎坷,莫过于此。

第三百六十章 蛇局

    冥王尹九幽带着众人,从正门进入了伏羲墓中。

    陈七和金童站在栾少身边,对李世怒目而视。

    牡丹坞被毁,全拜银爷一人所赐,而李世又是银爷引荐进来的,所以陈七将满腔仇怨,全算在李世头上。

    栾少将腰藏剑架在丫鬟婉仪肩上,对着李世,一脸得意洋洋的冷笑。

    他虽然知道抓错了人,布袋中的女子不是沈梦,但如此远的距离,李世哪里分辨得清?

    投鼠忌器。

    栾少以为,李世绝不敢轻举妄动,有恃无恐。

    李世身边的慕容德却做出了非常奇怪的举动。

    他突然对着李世背后出手,一掌重重击中李世背心。

    李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嘴角已有鲜血溢出,反手一拳,击在慕容德掌上。

    “偷袭我?”

    这两人,你一拳,我一掌,竟然在陈七和栾少眼前打将开来,风声大作,拳拳到肉,似乎在用性命相搏,只把栾少看得目瞪口呆。

    他心中暗喜:

    “冥王说他们是父子,却多年未曾相见,难不成还有隐藏的仇恨?”

    “看他们自相残杀也好,等冥王大事一成,也必将除掉两人,省去我许多力气。”

    陈七心内也寻思道:

    “他们都是官府中人,和我们黑道势不两立,我先向李世报了牡丹坞被毁之仇,再做打算。”

    他身边的金童,突然发出一阵吱吱呀呀地乱叫,一溜烟地往一棵大树蹿去。

    金童一动,陈七便产生了警觉。

    他立即注意到,脚下不停地有毒蛇从地洞钻出,手刀一挥,斩断了几条近身毒蛇,身子腾空而起,轻飘飘地飞到树上。

    栾少正乐得坐山观虎斗,不堤防脚上一阵奇痒,只觉得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缠住,连忙低头去看,只吓得他魂飞魄散。

    他的脚下,黑压压一片,全是毒蛇,已经缠至小腿。

    栾少见陈七已经飞身上树,蛇群只围绕自己缠绕,叫苦不迭。

    刚才那个浑身布满毒蛇的怪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的身后,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七哥,救我,快将这些毒蛇赶走。”

    栾少握着腰藏剑的手已经发抖,不住向陈七求救。

    陈七正欲发出手刀斩向栾少脚下毒蛇,却发现他和金童站立的树枝,也不断地有毒蛇攀爬,只好往另一颗大树跃去,离栾少越来越远。

    那怪人口中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声音,缠绕栾少的毒蛇仍在不断集结,密密麻麻。

    栾少这才心慌,对李世吼道:

    “快,快将这些毒蛇弄走,否则我就杀了沈梦。”

    栾少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身体却越发僵硬。

    李世和慕容德见应龙将军已经得手,逼退陈七和金童,制住了栾少,便仿佛约定好的一样,同时住手。

    李世对栾少说道:

    “司徒栾,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只要稍稍动动手指头,这些毒蛇便都会在你身上咬一口。你且看看你们带来的这些人,中了蛇毒的惨状,是不是生不如死?”

    栾少先前看见,有一个被怪人身上毒蛇咬死之人,神情恐怖,口吐白沫,在地上挣扎了良久才死,心有余悸,果然一动也不敢动。

    “原来你们互打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好发动毒蛇攻击,但你就不关心沈梦的死活?”

    李世答道:

    “刚才我们的确是真打,这才能让你们不起疑心。”

    “你们一定想不到,应龙将军天生就能操控蛇群,受死吧。”

    李世朝栾少踏近一步,猛地一拳击向地面,“轰隆”一声,只见一道裂缝蜿蜒直行,快速延伸,转瞬来到栾少脚下。

    栾少还未来得及反应,脚下那个布袋就往地下陷去,脱离了他手中腰藏剑的挟持。

    拳势依然不减。

    地面的毒蛇被李世这一拳之力,激得飞舞起来,吐着蛇信,布满栾少眼前。

    栾少大骇,只觉站立不稳,向后跌倒,落入蛇群丛中,被空中下落的毒蛇盖满全身。

    他腰藏剑脱手而飞,发出一声惨叫:

    “啊,救命啊…….。”

    “啊,不,李世都头,李世大侠,饶命啊,饶命啊……。”

    应龙将军见李世这一拳的功力如此精纯,既令布袋脱困,又让栾少跌倒,拿捏得丝毫不差,心里由衷佩服。

    他口中低沉之声不断,布袋下面全是毒蛇涌动,好似长了腿一般,往李世身前送去。

    陈七和金童被毒蛇逼至三棵大树之外,鞭长莫及,无法救助栾少。

    他在牡丹坞见识过李世的神功,知道大势已去,只好带着金童先行撤退。

    栾少身上、面上,均被毒蛇缠绕,再也说不出话来,两眼一黑,吓得晕死过去。

    慕容德见李世以一拳之威,制服了栾少,救出了“沈梦”,心中大喜,上前拍了拍李世肩膀:

    “我儿好功夫。”

    “刚才那一拳隐显莫测,始则无形,令敌首尾不能相顾,真是厉害啊。”

    李世那一拳,是由瞽目神侠易春秋传授的八卦风云四象剑,蛇剑鸟势演化而来,波谲云诡,岂是栾少所能敌挡。

    他对慕容德稍稍点了点头,便上前查看布袋中“沈梦”的伤势。

    “梦儿。”

    李世扶起布袋中人,见她双目紧闭,也被刚才的情景吓得晕了。

    “咦,这,这不是梦儿。”

    李世已经看出布袋中人并非沈梦,既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他庆幸的是沈梦总归没有受到伤害,失落的是自己仍未见到沈梦。

    李世扯下身上一块衣衫,给丫鬟婉仪脸面受伤之处包扎稳妥。

    他心中暗付:

    “九幽恶徒,真是卑鄙,无所不用其极,为了从我身上取到七彩玲珑甲,白白令无辜人士受害。”

    应龙将军驱走蛇群,向慕容德问道:

    “慕容元帅,那个恶徒晕死过去,要如何处置?是否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慕容德摆摆手道:

    “我等绝非妄杀之人,先将他捆了,再做打算。”

    慕容德见敌人所挟持之人,并非沈梦,便向李世说道:

    “如此看来,沈梦姑娘并没有落入九幽之手,这也绝非坏事。”

    “尹九幽带着大部队,进入到伏羲墓中,就算他身穿七彩玲珑甲,也一定讨不到好。”

    李世握住慕容德双手问道:

    “父亲,你能否快些告诉我,伏羲墓中到底藏着什么?为何九幽冥王要不惜代价,进入墓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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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玲珑甲介绍:
九幽密令惊风潮,还我冤魂未了。徒留绝色在今朝,昨日狂花已老。此去冥府路迢迢,只把玉手轻摇。君可随我共缥缈,莫管是鬼是妖。雷家案件扑朔迷离,宝物争夺尔虞我诈,喜欢看悬疑类武侠作品的可以一试。七彩玲珑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七彩玲珑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七彩玲珑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