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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京男蒙难     七彩玲珑甲txt下载     七彩玲珑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九章 遗局

    天空云层渐浓。

    地面湿气犹盛。

    雨雪后的潼关城,道路泥泞难行,若是要逃走,地面难免会留下足迹。

    然而在驿站周围,除了追捕官兵们杂乱无章的脚印之外,却并未发现李世的踪迹。

    “奇了怪了,我们明明见到李世躲入了这间驿站房内,里面又不大,怎地就寻他不见?”

    使环首刀的汉子,将刀一横,大声嚷嚷。

    拿龙须钩的将军,眉头紧锁,随声附和。

    “就是啊,这里我们翻箱倒柜都找不到他,前院都是我们的人守着,后院地下也并未发现有逃窜出去的脚印,这诺大一个人,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持烂银枪的武士,用力跺了一下脚。

    “不止李世。主上差我们来时,还要带沈娘娘一起回去问话,这,这不是一并找不到人了?”

    剩下的几员大将,也你一言,我一句,纷纷表达不可思议的言语,却又都无计可施。

    “罢了罢了,留下几人,守住这里,我等回去向‘泰山将军复命吧。”

    李世自然已是离开了驿站,而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他不光自己走了,身上还带着一人。

    只不过那人并非沈梦,而是尹九幽。

    驿站后院外的路边,有两排大树,虽已无叶,枝桠倒还算粗壮。

    李世运起醉步,刚进入驿站房内,便带着尹九幽从后院翻身上了树干。

    借着一棵又一棵大树的树枝,李世已从空中远离了驿站,自然没在地面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这群官兵突然的出现,完全打乱了李世的计划。

    司徒栾与县令无常,就是借着官兵攻击李世的机会,才带着那口棺材逃走的。

    李世心里清楚,沈梦与慕容缘已落入了九幽手中。

    准确来说,那些人幕后,还存在一个树人,却又不是九幽组织的人。

    那个树人,才是比九幽组织更可怕的人。

    直到已经看不见城中的驿站,李世才在一个偏僻的破屋内,停下了脚步。

    屋内很黑,杂乱无章。

    窗户纸零散地糊在窗框周围,中间破了一个大洞。

    李世找了一个角落,放下手中的那个老人——那个身受重伤的老人。

    他“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些天,李世旧伤未愈又添新创,剧烈奔袭过后,体力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

    他在轩辕台,先被黑化的“慕容德”打伤前胸;又在集市大道,被急于复仇余震白刺伤后背;还在驿站内,单凭一口真气,硬接“毒菩萨”的成名绝技——“烟花如梦”,此刻再也不能支持,只好坐下运功,调匀内息。

    刚才在驿站内,李世正是因为自己严重的伤势,才没有贸然与冒充“余震白”的树人决一死战。

    这一点,“余震白”自然也看了出来。

    好在渡劫血花,神力非凡,李世约莫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面色便逐渐红润起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那个老人,仍是一动不动。

    李世心中一惊。

    “难道说,尹九幽已经死了?这可如何是好?我还要用他来救回梦儿与妹妹呢,他若死了,线索全断。”

    李世连忙过去将尹九幽扶了起来,用双掌抵住他的背心。

    李世将体内原本还恢复得并不算多的功力,全都给尹九幽输送了过去,保护他的心脉。

    尹九幽全身冰冷。

    他已流了不少血,仅剩下微弱的呼吸声,细不可闻。

    “还好有气,他仍活着。”

    李世清楚,要救尹九幽,纵扁鹊与华佗再世,也都极无可能,眼下只有利用他的内力,将尹九幽激醒而已。

    只要尹九幽醒来,李世说不定就能问出九幽组织和那个树人的阴谋,才能去救沈梦和慕容缘。

    李世双臂酸麻,几乎已经脱力。

    尹九幽终于微微睁眼。

    他向后瞥了一眼,缓缓摇头。

    “没想到,又是你在救我,老夫。”

    李世知道,尹九幽能开口说话的时间,稍纵即逝,连忙问道:

    “冥王,我且问你,那个树人是谁?为何要害你?他们又将沈梦和慕容缘捉去了哪里?”

    尹九幽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神情萎靡。

    “毒手文德荣,居然会驱使达摩舍利,老夫也着了他灵肉分离的道啊,唉。”

    李世心中一惊。

    “原来那树人就是毒手文德荣,他四大高徒已在潼关,我早该料到了。”

    只不过从尹九幽言语的后半截中,李世还是第一次听说“达摩舍利”和“灵肉分离”,又完全不明所以。

    尹九幽自知伤重不活,此刻得李世内力相助才能苟延残喘,心生感慨,点头接着说道:

    “李世少侠,老夫一再害你,你却一再救我,真是造物弄人啊。”

    李世怕尹九幽回光返照,突然断气,连忙打断。

    “冥王别提这个,你快告诉我,要如何才能从毒手文德荣手中,救人?”

    尹九幽的后背却更加驼了,话语也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救人?谁来救我?老夫的计划,终归是无法实现了,唉,天意啊,天意啊。”

    李世感到尹九幽的身子越发冰冷,距离死亡更加接近,偏偏此时他说的话又全都答非所问,赶忙加大气力运功,牵动内伤,冷不防又一口鲜血吐在尹九幽背上。

    尹九幽只觉背心内外同时发热,整个人好似打了一个激灵,终于直起了腰。

    “好吧,既然你如此对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世不敢打断。

    尹九幽继续说道:

    “少侠,还记得我在伏羲墓底,开馆取出的那件先皇皇冠吗?”

    李世猛然想起,当时尹九幽开馆后,除了拿走连接七彩玲珑甲的部件之外,的确还将那顶皇冠递给他看过,只是完全没有留意它的用处,因运功紧要关头,一时无法言语,便轻哼一声。

    尹九幽再次点头。

    “伏羲墓中,老夫除了要集齐七彩玲珑甲外,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取得这个皇冠,因为这个皇冠里面有一件东西,能证明我们尹家没有谋反,是被冤枉的,而那件东西,便是找到《破烂天书》的关键所在。”

    李世又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世上还有叫做《破烂天书》的著作,心知兹事极大,连忙加力运功,好让尹九幽接着说下去。

    尹九幽却一下子皱起了眉,表情极为痛苦与愤恨。

    “尹家所背负的骂名,老夫终归不能如愿澄清,天之不公,如之奈何?”

    李世担心尹九幽因情绪激动而说不下去,只好出言打断。

    “冥王,你快告诉我,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尹九幽回头看了李世一眼,转过头去,眼中已有泪花。

    “好吧,老夫就告诉你,世人只知道鲁班巨作《鲁班经》,却无人知晓那本《破烂天书》也是班匠所著。”

    “我父亲尹伦,曾告诉我,《破烂天书》里面,有一个法子,可以倒转时空,见到过去发生的事,有了这个法子,便能知道那晚皇城巨变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七彩玲珑甲的秘密,也完整地记录在《破烂天书》之中。”

    说道这里,尹九幽的话语,细微得连坐在他身后的李世都听不见了。

    李世掌心送过去的内力,胡乱奔走,完全失去了作用。

    李世不甘心地松开手,转到尹九幽身前,摇晃着他的肩膀。

    “冥王,冥王,你快告诉我,那顶皇冠现在何处?那里面还有什么秘密?我又要去哪里救人?”

    尹九幽脸上胡须尽皆脱落,又微微睁眼,缓缓合上。

    “冷,极寒之地。”

    说完这五个字,尹九幽眼眶中垂下了两行清泪,再无言语。

    九幽冥王,终是死了。

    李世放开尹九幽尸身,细细思索。

    “尹家当真存有冤情?我只道尹九幽的组织,一心想要推翻朝廷,他冒着九死一生进入伏羲墓,去取七彩玲珑甲,只是为了自保,却未曾想过,他其实终了一身,还是为了洗刷皇城叛乱带给尹家的冤情,真是未经他人苦,不知他人心内所愿啊。”

    李世起身,在心中默念。

    “皇冠?《破烂天书》?冷?极寒之地?”

    李世猛然醒悟。

    “难道尹九幽临终遗言,是说要我去最冷的地方找到皇冠?而皇冠里面有《破烂天书》的线索?只有那样才能解开他九幽组织所作一切之谜?毒手文德荣,又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他身上又有怎样的秘密呢?难道也是为了七彩玲珑甲?”

    他拨开破败不堪的窗户纸,向外望去。

    街上没有一个人影。

    潼关城北风呼啸,到处都冷得可怕。

    李世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可哪里才是尹九幽口中,最寒冷的地方呢?”

    他想起沈梦与慕容缘,不由得担心之情尤甚。

    “我已耽搁了这么些时候,梦儿和妹妹落入贼手,一定要尽快施救,我又当如何才能做到?”

    李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如果尹九幽说,潼关城内还有一个极寒之地,那么的确是有那么一个所在。”

第五百四十章 寒局

    极寒之地,幽暗阴森。

    冷风盘旋,将微弱的火把,吹得忽明忽灭。

    这儿是一个山洞,密不透光,只有汩汩的流水之声,自地底深渊传来,火光下水汽朦胧。

    洞内气温很低,石壁上已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三人,带着一口棺材,已立于洞中深处。

    若非功力深厚之人,决计无法身处这样的极寒所在。

    “果然是个施法的好地方,尔等选的,还真是不错。”

    浑身裹着树枝的树人,率先开口,赫然是“毒手”文德荣的声音。

    县令无常连忙双手抱拳,弯腰作揖。

    “师尊,现在潼关封城,城中各处都在捉拿李世和沈梦,我们还轻易出不了城,也只有这里可以暂时藏身。”

    树枝摇晃,“毒手”文德荣频频点头。

    “也不急着出城,那两具尸身,你都藏好了?”

    “师尊放心,属下已经办妥。”

    县令无常往洞中一块大石走去,从那后面拖出两个尸体。

    尸体一男一女,并排横卧,均浑身浴血,死状凄惨。

    血已凝结,他们正是“蝎毒”鲜于洁与“蝎奴”余震白的尸体。

    “这女的,属下昨夜就拖来了,今晨刚好凑成一对。”

    “毒手”文德荣望着“蝎毒”冰冷而又绝美的遗容,有些伤感。

    “老三,枉我对你青睐有嘉,你却委身他人,又战死在潼关,唉。”

    他对三个徒弟,唯一不忍加害性命的就是“蝎毒”,却也未能活下来。

    县令无常又将那口木制棺材给推了过来,从里面倒出两个昏迷之人。

    这两人也俱都是绝世美女,黄衫沈梦与白衫慕容缘,皆紧闭双眸,不省人事。

    见到这两个女子,“毒手”文德荣这才笑了,枝桠乱颤。

    “很好,你做得很好,一切皆如老夫所愿,也只有在这里,可以弥补老夫在幻境中的缺失。”

    司徒栾在这里,被冻得牙呲打颤,握着腰藏剑的手指不住发抖,终于忍不住,哆哆嗦嗦地向树人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阁下不是冥王大人?到底又有何所图?”

    他在驿站明明见到这个树人杀死了九幽冥王,一路上已满腹疑惑,到了这里,方始有空发问。

    “毒手”文德荣转头,伸出一根树枝,对栾少命令道:

    “你,过来,老夫这就告诉你一切。”

    司徒栾有些警觉,反而向后退了一步,腰藏剑握得更紧。

    “你要做什么?”

    县令无常已悄悄走向司徒栾身后。

    “毒手”文德荣转身,平静地看着司徒栾,垂下树枝,缓缓摇头。

    “好吧,老夫给你将一个故事吧,听了这个故事后,你就会明白一切。”

    苍老的声音,于洞中回荡。

    “三十年前,天下大旱,贫苦饥民为了求生,不得已将儿孙卖入宫中,骟其命根,沦为杂役。”

    “不曾想,天道轮回,一个小太监能在一场宫中巨变之时,因藏身于枯井之中,而偷听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天下有一本班匠写的奇书,名为《破烂天书》,里面记着一个法门唤作‘灵肉分离,练成可以让断体再生,重新做回男儿本尊,你觉得这件事,又如何啊?”

    提到可以重振男儿雄风,司徒栾不由得浑身一震。

    他被沈梦害的最惨的,自己最在意的,也正是此事。

    他连忙发问:

    “天地间,还有这本奇书?要如何才能做到断体再生?”

    “毒手”文德荣不急不徐地答道:

    “那小太监逃离皇宫,几经辗转,终于得知那本《破烂天书》的著作,分为上下两部,上半部记载着上古神兵‘七彩玲珑甲,由塞外三英四圣镇守;下半部篆刻着上古禁术‘灵肉分离,在少林藏经阁保管。”

    栾少听到此处,再次一惊。

    “啊,塞外?少林?”

    “毒手”文德荣点头。

    “没错,正是塞外与少林,将这部古书一分为二,那小太监来回奔波,半生劳苦,也只在少林,方得觊觎到这部古书一次而已。”

    司徒栾望着树人,脸上表情有些似信非信。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了***小眼。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小太监?”

    “毒手”文德荣停顿了一下。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同那个小太监一起,完成人生的这件大事?”

    栾少听得心动,慢慢放下了戒心,还想继续发问,冷不防背心一麻,已被血色骨笛点中了两处大穴。

    “毒手”文德荣彷佛早有所料,对县令无常赞道:

    “明常无果然深得我心,只有你才是老夫的得力干将啊。”

    县令无常因一直怀疑司徒栾杀了养女小翠,本就对其存有芥蒂,所以一出手,便下的重手。

    司徒栾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晕厥倒了下去。

    县令无常将血色骨笛收好,再次拱手。

    “事不宜迟,请师尊赶紧做法,若成功了,再请师尊传授弟子一二。”

    原来县令无常在离开法照大师后,落魄江湖,也曾做过太监,归属御膳房蓝公公所辖,正好被九幽冥王招致麾下。

    九幽冥王虽也一直在找寻这本《破烂天书》,却对手下只字不提。

    明常无在当上九幽无常后,于一次偶然的机会,碰到了“毒手”文德荣,两人因身体缺陷,对紧密合作此事,一拍即合,也就是那时,县令无常才知道九幽冥王为什么要取得七彩玲珑甲。

    相传一个人若得到七彩玲珑甲,并习会灵肉分离之术后,便能彻底掌握《破烂天书》所记载的这门上古禁术,逆转阴阳,跨越时空,甚至长生不老,实在是好处多多。

    县令无常当下决定,拜“毒手”文德荣为师尊,在九幽卧底,合力寻找此书,其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弥补男儿缺陷,重振往日雄风。

    所以当县令无常在潼关大狱,同诸葛惊涛一番对话时,他心里是清楚冥王尹九幽想要什么的,只不过隐晦所指,没同诸葛惊涛明说罢了。

    望着倒在地上的司徒栾,“毒手”文德荣抖了抖身上树枝,向县令无常问道: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寄生到他人身上,才能做法?”

    对于这一点,县令无常还一直来不及咨询师尊,听了“毒手”文德荣主动问话,连忙应道:

    “属下不知。”

    “毒手”文德荣因被树枝包裹,看不出表情,但语音却异常愤恨。

    “哼,全怪李世所赐。他在幻境中坏了我的好事,让我只有舍弃肉身,靠扶桑鬼树苟延残喘,还不得不附身于同样身有残疾之人上面,真是可恨之极。”

    县令无常恍然大悟,赶紧回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毒手”文德荣不再答话,仰天长啸一声,身上树枝开始往地面疯狂生长。

    树枝在地面波涛汹涌,直直延伸,如触须一般,将动弹不得的司徒栾给紧紧包裹了起来,密不透风。

    “毒手”文德荣站立之处慢慢变矮,渐渐萎缩,整个人消失殆尽,随着树枝全都转移到了栾少身上。

    此时地上的司徒栾,已被树枝层层围住,看不见脸面。

    “轰”地一声大响。

    司徒栾浑身发亮,身上树枝变得赤红无比。

    山洞中怪石嶙峋,犬牙交错,一下子变得清晰可辨。

    县令无常在红光中,已睁不开双眼。

    红光慢慢消散,地下树枝已全然不见,洞内重回黑暗。

    司徒栾睁眼,坐起了身,看到腰藏剑,将之插回腰间。

    “嗯,这个身子虽然年轻,但他不会尹九幽的地狱转轮大法,我也变不成其他人了,只好将就。”

    “司徒栾”已完全变成了“毒手”文德荣的语调,缓慢而沉重,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

    县令无常将司徒栾的下场看在眼里,惊在心头,暗暗想着:

    “他们都是师尊的寄生活物。还好尹九幽也是太监,司徒栾不能人事,否则师尊岂不就只剩下,将我给吞噬了,好险,好险。”

    “司徒栾”整理衣衫,缓缓站了起来,还朝县令无常笑了笑,径直往地上躺着的死人与活人走去。

    灵肉分离,残体再生的大法,终于要启动了。

    “蛇毒之肤”,“鸩毒之筋”,“蜂毒之血”,“蝎毒之贞”,这四样东西是做法不可或缺的法宝,“毒手”文德荣苦心积虑,收养四个徒弟,就是为了这一时刻。

    为了这件事,“毒手”文德荣不惜救活单于涂,附身于九幽冥王,再次挑起潼关大战,糟蹋了多少人命。

    为了这件事,“毒手”文德荣就算再死个成百上千人,也在所不惜。

    万事均已齐备,眼下,他也就只剩下“蝎毒之贞”还未取到。

    “这里还有活着的两个美女,只要有一人是贞洁之躯,我就能做法。”

    他先将“蝎毒”与“蝎奴”的尸身左右摆好,再走到沈梦身边,轻轻搭住她的脉搏。

    “毒手”文德荣化作的“司徒栾”双眉紧缩,心道:

    “真是可惜,此绝色女子,居然怀有身孕。若非我还要用她来要挟李世,取得七彩玲珑甲最关键的部位——幻境魔纲,她对我的大事,一无用处。”

    “司徒栾”将沈梦移去一边,再搭住慕容缘的脉搏,逐渐面露喜色。

    “好,这小妮子也是生得美貌绝伦,不比我那女徒弟差,看起来,我仍是艳福不浅。”

    “司徒栾”指着昏迷中的慕容缘,对县令无常令道:

    “就她了,将之摆在‘蝎毒与‘蝎奴中间,衣衫全都除干净,我要开始做法了。”

    慕容缘平静如水,任人摆布,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接踵而来的凶险。

    沈梦躺在一旁,胸口起伏,紧闭的双眸微微转动,眼角垂下两行泪珠。

    幻境中,择衣之局,李世便是面临要救三个女子的选择。

    此情此景,竟又如此相似。

    只不过,命运多桀,“蝎毒”与“蝎奴”已然身亡,剩下的这两个女子,又要如何才能幸免?

    极寒之地,似曾相识?

    李世能想到的那个地方,自然是他曾经历过最寒冷的地方。

    潼关大狱,背山而建,现已毫无生机。

    一股寒风呼啸而过,带着一只受伤掉队的大雁,从空中落下,停在破败不堪的屋顶,扑腾翅膀,呜咽长鸣,似生命最后的挣扎,死前绝望的求救。

    监狱门口,已无守卫,冷风鱼贯而入。

    监狱里面,十分安静,仿佛一切所有的生灵,全都销声匿迹。

    监狱尽头,便是死牢,两扇厚重铁门耸立,似与阴曹地府隔绝。

    一入死牢,十死无生。

    空气中仍有血腥味扩散。

    李世再次来到这间死牢前方,伸手推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对尹九幽最后的遗言?那个极寒之地,所指究竟是不是这里?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未局

    玉盏清露幽然立,凌波仙子落凡尘。

    慕容缘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火光下的***,简直是十全十美。

    她长发倾洒,乌黑靓丽呈王冠发散;她肌肤胜雪,润白幽兰如美玉塑成;她轮廓起伏,丝滑连绵似柔灵辗转。

    她手臂丰盈不见肉,玉足纤纤不见骨;她胸膛高耸,蓓蕾嫣红,她双腿修长,吹弹嫩白;她小腹平坦,更是销魂。

    而偏偏这一切的美,全都聚集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浑然天成,莫可逼视。

    县令无常在除掉慕容缘最后一片衣衫时,已经看得呆了。

    好在他身有残疾,这若是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都会忍不住对此时的慕容缘,一亲芳泽。

    “咳咳”。

    “司徒栾”咳嗽了两声。

    县令无常便识趣地往旁边闪去。

    他曾在四方山上捉到过慕容缘,那时因为身体原因,还未对眼前的这个人间仙子,动过歪邪念头,直到此刻在山洞中,他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慕容缘,心中只对男欢女爱这件事,更加向往。

    两具腥红的尸身,围着慕容缘美丽绝伦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正如善恶美丑,地狱天堂。

    “司徒栾”本就是个好色之徒,此时凝视慕容缘的神情,更显乖张。

    他也开始脱衣服,一边脱,嘴上还一边念念有词。

    “我就要大功告成了,我就要大功告成了......。”

    “司徒栾”盘腿,在慕容缘脚尖正对处,坐了下来。

    他身上的皮肤发出了绿光,腰上的两条大筋发出了黄光,血管里的血液发出了红光。

    三束光线向外左右扩散,分为两股,触到了“蝎毒”与“蝎奴”的尸体。

    那两具尸体猛地迸发出了靛蓝色的光芒,更加绚烂。

    绿黄红蓝,四色光线相互交织缠绕,盘旋而上,汇集一点,正是慕容缘眉心上方。

    白光乍现,激射而下。

    慕容缘浑身颤抖,娇躯猛烈扭摆,又瞬间恢复平静。

    白光自慕容缘眉心隐去,使她面容更显娇美绝伦。

    洞内的寒冷水汽,在慕容缘完美无瑕的躯体上,凝结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冰珠,璀璨夺目。

    “很好,蝎毒已被引入她的体内,‘蝎毒之贞",已然完备。”

    “司徒栾”见状,大喜望外,他下身虽仍无反应,脑中却早已憧憬与慕容缘水***融的画面。

    他站起了身,缓缓朝慕容缘走去。

    他要与眼前的这个美人合二为一,借助四种毒物的功效,完成在七彩幻境中的未完之事......。

    怡香阁,红罗帐。

    新娘还是那个新娘,身上没了嫁衣,不着寸缕。

    “李世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就要成为你的新娘子了吗?”

    没有回应。

    怡香阁却欢声笑语,莺歌燕舞,此起彼伏。

    “如果真的是你,我愿奉献我的躯体,纵然世俗偏见,一生受罚,也绝不后悔......。”

    就在“司徒栾”欺身而上,就要压在慕容缘***上的一刹那,他身旁一道寒光激射而来。

    “啊,哎呦。”

    “司徒栾”正临洞房大喜之时,得意忘形之际,竟未能避开这道出其不意的寒光。

    他整个人从慕容缘身上弹了开去,又被余震白尸身绊倒,一跤摔得狼狈不堪。

    寒光匕首,弹落一旁。

    沈梦醒了。

    “司徒栾”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如此关键时刻,竟然还是有人捣乱,更想不到的是,明明已经中了“烟花如梦”剧毒的沈梦,竟会偏偏在这时醒来。

    “不可以,慕容姐姐,你快醒醒......。”

    沈梦逼退“司徒栾”,一击得手,迅速抱起地上的慕容缘,往一旁闪避。

    沈梦再一扬手,又一枚石子激射而出。

    火把熄灭。

    变化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司徒栾”和县令无常还反应不过来,地上的慕容缘就被沈梦给救走了。

    但这里是一个山洞,洞中无路,极寒阴森,沈梦与慕容缘又能逃到哪去?

    李世推开了死牢铁门。

    一股寒气迅速逼近,令其打了一个冷颤。

    铁门后面,正是一个山洞,被冰霜凝封,寒冷异常。

    关在这里面的死刑犯人,恐怕等不到行刑,就被冻死了。

    李世点燃了火折子。

    洞内水声嘈杂,更显静谧,却是空无一人。

    他心中一凛。

    “难道梦儿和妹妹不在这里?是我找错了地方吗?”

    两条粗壮的铁索,自岩壁顶处垂下,正对铁门,那里曾是尹九幽为假冒沈梦的设局之处。

    “尹九幽说的这个地方,当真藏着他从伏羲墓带出来的皇冠?”

    李世往铁索走去。

    他抓住一条锁链,运力一抖。

    “哗啦啦”,一阵急响。

    自山洞洞顶,有数颗大小不一的岩石滚落。

    李世眼尖,已看出有一粒岩石,通体发白,荧光闪烁,与众不同。

    他将手一招,便将这颗岩石,抓在手中。

    这颗石头浑圆饱满,竟是一粒斗大的珍珠。

    “珍珠源自皇冠,这就是尹九幽藏在此处的秘密?”

    李世因心系沈梦,还不及多想,便将这枚珍珠藏在怀中。

    洞内弥散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李世还想往里搜寻,看有无更多的线索。

    山洞曲折,再往里走,已然无路。

    但就在铁索往里的不远处,真还横着一口木制棺材。

    李世为之一振。

    “那口棺材,是那口棺材......。”

    他一眼认出,在驿站内见到的那口棺材,就在洞内。

    李世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棺材前面,借助火折子微弱的亮光,终于又在离棺材更里面的地方,发现了两具尸身。

    “蝎毒”鲜于洁和“蝎奴”余震白,双双殒命。

    见挚友惨死,李世心如刀绞。

    尸体旁,散乱一堆女人衣衫,雪白无暇。

    衣衫旁,遗留一把寒光匕首,格外醒目。

    到了这儿,洞中岩壁环绕,再无出路,果然是一所浑然

第五百四十二章 河局

    李世睁眼,心中已有决断。

    “这里留下了寒光匕首,定是经过了一番打斗,我若是梦儿,逃走的方向,就在。”

    李世望向洞中深处绝壁,冰封如镜,却有剑气纵横其上。

    一股水雾,氤氲迷蒙,萦绕四周。

    李世移步,见绝壁底部,已有裂隙,极为狭窄。

    裂隙深不见底,水声自此而出。

    石壁边缘,有几道利刃劈斩而出的痕迹,十分显眼。

    “就在这里。”

    李世不再迟疑,一拳击出。

    石壁碎裂,豁然开朗,露出了底部的一个大洞。

    洞中激流涌动,水声潺潺,一泻千里。

    “是活水,不知通向何方?”

    已没有什么能阻止李世去救沈梦与慕容缘的决心,他几乎毫不犹豫地,便往水中跳了进去。

    时光倒转。

    动、静,只在一念之间。

    “司徒栾”和县令无常在这条缝隙前面,齐齐驻足。

    “哼,李世、沈梦,我的大法,居然被他们毁了两次。”

    “司徒栾”恶狠狠地盯着那道裂隙,怎么都不相信,沈梦居然还能抱着慕容缘,从那里滚了进去。

    水声连绵不绝,水汽漫延盘旋。

    “司徒栾”站在石壁前方,一动不动,既没有亲自钻入缝隙追击沈梦,也没有对身后的县令无常做任何指示,平静得可怕。

    他身上的蛇毒皮肤,却在洞内发出了幽幽绿光。

    县令无常回过神来,连忙拱手。

    “师尊,是属下无能,没想到她们竟然还能借着洞底水流逃走。”

    尽管县令无常十分厌恶“司徒栾”,此时却也不得不尊称其为师尊。

    “属下一定会想办法把她俩捉回来。”

    说完这句话,县令无常又有些后悔,他害怕毒手文德荣真的让他跳入寒冷刺骨的水中去捉人,赶忙改口。

    “属下一定会查清这道水流,流向何处?”

    “司徒栾”未置可否,回身穿回衣物,盖住了发出绿光的蛇毒之肤。

    “现在蝎毒之躯,在那女子身上,我们已别无选择,一定要将她给寻回来,不过。”

    “司徒栾”停住不动,小眼微闭,双眉一皱。

    “不过蝎毒之躯,是我集了四种毒物引入那女子体内的,绝非常人能够驾驭,那女子中毒极深,神智将大受影响,她们还救不走的。”

    “嘡啷”一声。

    “司徒栾”将腰藏剑拔了出来,面上露出了更加恶毒的神情,又似笑非笑。

    他在沈梦与慕容缘钻入的缝隙边缘石壁,用剑刻了几道痕迹,仿佛在提示,这儿就是两人逃走的地方。

    县令无常看着“司徒栾”怪异的举动,大惑不解,心里直犯嘀咕:

    “这不是刻舟求剑吗?在石壁上作个记号,又能有什么用?”

    但还未等他想明白,“司徒栾”便给出了答案。

    “将错就错,留下线索,让李世去救这二人吧,我们再从长计议。”

    县令无常猛然醒悟,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被毒手文德荣附体的“司徒栾”更加佩服。

    “师尊所言极是,现在整个潼关城都在捉拿李世与沈梦,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犯了什么大罪,只要两人现身,就是我们的机会。”

    司徒栾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匕首和慕容缘的衣物。

    “将这些留在这里,我们再出去弄些动静,让李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洞中那道激流,正是直通黄河。

    火折熄灭,重回黑暗。

    李世“扑通”一声,掉入地下河里,溅起一丈多高的浪花。

    入水的一刹那,李世双耳一静,紧接着水声轰鸣,如雷贯耳。

    水流汹涌奔泻而下,如箭离弦,如马脱缰,如虎出山,将李世完全吞噬。

    水温极低,刺骨的寒冷,令李世只觉浑身上下被千万根芒刺针扎一般疼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在水中打起了冷颤。

    这是李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漫无边际的寒冷几乎将他撕碎,胸口也被水流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还没等李世露头,去看清这条地下河道的走势,又一大股激流涌到了他的脸上,径直往他口鼻灌去。

    他只好顺势沉入水中,拼命摆正身形,随着波涛汹涌的水流不断沉浮,终于渐渐适应。

    这条地下河道,应该是一条岩道,只不知为何水流会如此湍急?

    突然,一块巨大的岩石,黑压压地挺立于河道正中,李世避无可避,眼看整个人就要撞了上去。

    李世情急之下,运功双臂,双拳在水中朝前猛击。

    两道水龙激射而出,沸腾翻涌,打在岩石之上,水花四溅。

    便是这双拳的威力,抵消了水流的速度,减缓了李世向前的力道,使其往岩石侧面滑去。

    殊不知,岩石侧面,激流碰撞,早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下子将李世卷了进去。

    李世只觉天旋地转,更加辨不清方

    向,再次沉入河底。

    恐怖、窒息与无助之感,瞬间传遍李世全身,他只好在水里胡乱挣扎,直到不知从何处抓住了一根铁索链,才从水中露出头来,大口呼吸。

    铁锁链另一头还连着什么东西,黑压压一团,莫可分辨,却也能浮在水中。

    李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牢牢地与锁链另一端的漂浮物连在了一起,终于不再被湍急的河水卷入水底。

    “这条激流如此迅猛,水中根本无法游动,凶险万分,梦儿和妹妹,又能否无恙?”

    李世此刻才能思考,对沈梦与慕容缘落入水中的安危,更加担心。

    岩道渐宽,水流渐缓。

    李世身上,也终于不再感觉那么寒冷了。

    随波逐流,洞中已有亮光,表明出口就在前方。

    然而前方的水声,却变成了隆隆轰鸣,如巨雷震天,比洞中翻涌激荡的水流声,又大了不止十倍。

    李世终于看清,不远处的光亮之地,水花翻腾,倾斜而下,赫然是一处断崖。

    “不好,那里定是一道巨大的瀑布,才会产生如此大的水流声。”

    石壁两旁光滑如境,李世就算想要止住身形,也无从着力,很快便连同铁链上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 寻局

    时至正午,北风依然寒冷凛冽。

    李世衣衫却在渡劫血花的神功运转之下,逐渐干爽起来,身子也慢慢暖和。

    他正待起身离去,忽然见到那尸体脚链上还刻有一段文字,一瞥之下,居然挪不开双眼。

    “唯八字乙巳丙午戊申癸丑之人,可破七彩玲珑甲。”

    字迹虽然歪斜,却力透铁索,清晰可见。

    见到这段文字,李世心中大惊。

    惊的是,这段文字末尾,不仅仅提到了“七彩玲珑甲”,还有前面那八个天干地支,居然正是他的生辰八字。

    “死牢这具尸身,到底又是何人?他为何将我的生辰八字刻在铁链上,又要破了七彩玲珑甲......,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吗?”

    李世见眼前这个极度腐烂的骸骨,未留片物,完全得不到有关他身份的任何信息。

    “看起来此尸身已有年份,这七彩玲珑甲的秘密,远非我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李世放下铁链,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再迟疑,离开了浅谈。

    他顺着河道,往浅滩四周搜寻沈梦踪迹,过了半日,来回数里,一无所获。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落日余晖将黄河河面,映得通红。

    李世倍感失落,孤零零地立于黄河岸边,仰天长啸。

    “梦儿,妹妹,你们身在何处?”

    朔风吹鼓,直贯咽喉。

    李世的啸声沿黄河远去,未有任何回应。

    ”梦儿,妹妹......。“

    李世不断嘶吼,啸声愈发尖锐激昂。

    只不过浅滩边,波光粼粼,河水茫茫,啸声空传,又哪里会有尽头?

    沈梦的寒光匕首,还拿在李世手中。

    他背上创口又渗出血来,如针刺一般疼痛。

    李世望着匕首,低头沉吟。

    “是我错了吗?梦儿她们虽然自潼关死牢逃出,但却没有被水流冲来此处?”

    有了这个念头,李世望着远方巍峨耸立的潼关城墙,忽地想到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他断定沈梦与慕容缘的落水之处,刻有剑痕,显然有人刻意为之。

    “是我被误导了?毒手文德荣与九幽杀手仍在潼关城中为恶,是他们故意引我跃入岩道?”

    望着波涛汹涌的河水,李世终于下了另一个决定。

    “看来,我要重回潼关,并让天子他们发动军队来搜寻梦儿她们的下落才是......。”

    天色渐暗,却是李世最好的伪装。

    这一次,李世多了一个心眼,他稍稍易容,施展轻功,避开了征西军的巡逻队伍,自北而入,先去到黄岐府军营。

    公孙屹的大帐,已燃起灯火,如同白昼。

    李世见四下无人,大帐中,只公孙屹一人,尚未卸甲,两名黄岐府士卒手持斧钺,守在帐门。

    李世悄悄闪到营帐侧面,用寒光匕首划出一个小洞,鱼贯而入。

    “公孙大人无恙,我李世前来拜见。”

    公孙屹骤见李世,吃了一惊,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连忙起身,向李世做了一个暂不言语的手势,然后大步走出营帐。

    “左右守住营门,任何人不得闯入我中军大营,纵是天子有令,也需帐外禀报。”

    交待完这些,公孙屹才关好帐门,将李世拉在一旁。

    “李世少侠,汝可安好?你不知晓,天子已经下令,现城中四处,都在捉拿你和沈大帅啊?”

    “这......,却是为何?”

    对于这件事,李世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和沈梦都是帮助天子打赢潼关守护战的功臣,天子不念旧功也就算了,还犯不着大张旗鼓地通缉捉拿他和沈梦啊。

    公孙屹感恩李世冒死营救两个儿子,连忙向其解释道:

    “今日潼关城内发生了几起命案,初有黄尚书同九把刀数人遇害,尚不能确定凶手身份,天子听了谢文正进言,要传你同沈大帅前去问话,殊不料,后来又有几员征西军的大将身亡,并在案发之地,用鲜血留有文字,言你和沈大帅要废了天子,夺取江山,此事可是当真?”

    听闻此言,李世顿时明白了许多,向公孙屹答道:

    “这些事定是混进城内的毒手文德荣与九幽杀手所为,但单凭现场血书,天子又如何断定是我所为?”

    公孙屹答道:

    “我倒是不知血书内容,这也是那谢文正的判定。”

    说完,公孙屹叹了一口气。

    “唉,可怜黄尚书身亡,眼下天子就只信任这位老将,对其言听计从。”

    李世怒道:

    “为了救他,我不惜与挚友反目,还替他身负重伤,不然也不会因伤重,失了梦儿与妹妹。”

    公孙屹示意李世小声说话。

    “眼下征西大军已控制了潼关大半地方,人多势众,将罪名都扣在了你的头上,你受伤未愈,可留在我营中养伤,千万不要暴露啊。”

    李世看得出公孙屹是真心为其着想,连忙拱手称谢。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毒手与九幽宵小将沈梦和胞妹虏走,我还不能休息。遭贼人蛊惑,白日里我四下里找寻不到她们,她们可能在黄河岸边,也可能还在城中,恳请将军派人再去黄河岸边搜寻搜寻,我李世不胜感激......。”

    说完,李世又补充一句。

    “至于城中命案,我李世倒不怕天子冤枉,而且我更要找出城中那些恶人,将之除去才是。”

    公孙屹托住李世双手,连连点头。

    “李世少侠,汝之所托,我当尽力而为,只是城内恶人,你又当如何才能除去?”

    李世收敛神情,眼神坚定地答道:

    “毒手文德荣故意将命案嫁祸于我,也是他们阴谋尚未得逞。那命案留有血书之处,就是凶手留下破绽之处,我当亲自前往查验,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三更鼓起,静谧的潼关城,人影暗涌。

    征西大军、黄岐府、毒手、李世,各方势力,均在博弈。

    沈梦与慕容缘呢?

    黄岐府的军队悄悄出了城门,顺着环绕黄河水流,发散开来,去搜寻沈梦与慕容缘。

    岩道水流翻涌,沈梦与慕容缘未得尸身辅助,随瀑布激射而出,远比李世去得更远,停留之地,早已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五百四十四章 滩局

    暮日西斜。

    河道蜿蜒。

    红色光芒倾洒而下。

    “咳......咳......咳,咳......咳......咳。”

    沈梦呛出几口河水,终于醒转。

    她浑身湿漉,顿觉寒气侵肌,止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一路上,沈梦虽深喑水性,却也被岩道激流弄得晕头转向,再加上刺骨的寒冷,也是同李世一样,险象环生。

    慕容缘在水中依旧昏迷不醒,全靠沈梦奋力托住,才不至于沉到河底。

    直到那条如银河倾泻而下的瀑布,将两人甩出,砸在水里,沈梦才脱力晕厥过去,此时已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这儿又是一个浅滩。

    河水拍打岸边,浪花溅在沈梦身上。

    无边无际的寒冷,侵袭全身,令沈梦的身子几乎冻僵。

    她艰难地坐起身,向远方望去,但见此处虽是黄河岸边,水流并不急速,却已看不到潼关城郭。

    “终是逃出来了,那帮人不知为何要对慕容姐姐这般凌辱?真是可恨......。”

    沈梦见慕容缘仍在自己身旁,安安静地仰卧着,就像一座巧夺天工的玉石仙子雕塑,线条辗转,轮廓分明,虽同为女子,也不觉耳根一红。

    暮色苍茫之下,慕容缘原本雪白无暇的肌肤,发出了如蛛网一般暗紫色的光芒,时隐时现。

    “可恶,是司徒栾那厮,害了慕容姐姐......。”

    沈梦见慕容缘衣衫尽失,这里虽是荒山野岭,四下无人,也是不雅,连忙脱下身上淡黄色的裙袄,给慕容缘罩住。

    寒风吹过,她自己仅剩白色的内衣,更是无法御寒,只冻得牙齿上下打颤。

    沈梦紧了紧湿漉漉的内衣,却也拧不出半滴水来。

    穿上沈梦的裙袄后,慕容缘双眸紧闭,呼吸急促,身上竟然冒出了股股蒸汽。

    不多时,异象横生。

    慕容缘十根手指的指尖,也微微发出了碧绿色的荧光,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沈梦一惊,握住慕容缘玉手,就像握住了一块发红的烙铁一般炙热,连忙撒手。

    她用手背触碰慕容缘额头,果然也是滚烫无比。

    沈梦心内急道:

    “不好,如此天寒地冻,慕容姐姐却高烧不退,定是中了奇毒,这可如何是好?我必须要先给她降温才行......。”

    沈梦略一沉吟:

    “嗯......,她这么热,我这么冷,何不......?。”

    沈梦连忙将慕容缘往滩涂里面移动了少许,便揉身往她身上趴去。

    她那原本快要被冻僵的身体,刚接触到慕容缘的身子,就觉有一股热浪袭来,赶忙将慕容缘抱得更紧。

    此时的慕容缘就像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一样,浑身发烫,被沈梦如冰柱一般极寒的身体覆盖,终于开始降温。

    渐渐地,慕容缘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匀,身上和指尖也不再发出异样的光芒,令沈梦心中稍安。

    沈梦的身子因逐渐暖和,倍感舒适,疲惫不堪的双眸再次合上,终与慕容缘相拥而眠。

    睡梦中,沈梦好像听见了李世的呼唤,想要起身答应,却又发现自己的身子异常沉重,怎么也爬不起来。

    再后来,李世的呼唤声逐渐远去,沈梦又在失落中睡了过去。

    天色已暗,弯月如钩,横卧空中,四周显得异常安静。

    沈梦再次睁眼。

    “怎么天已经黑了?这是过了多久啊?”

    月光下,怪石突兀,密林环绕。

    这个滩涂之地,仅有弹丸大小,却直通黑压压的连绵山脉。

    沈梦再次触碰慕容缘额头,已不如先前那般滚烫。

    她想将慕容缘弄醒,刚摇了几下,忽然闻到一股野兽的刺鼻腥味儿,自林中传来,不觉心中烦闷,几欲呕吐。

    “哇......哇......。”

    沈梦干呕了几声,朝密林深处望去,但见远处树影摇曳,里面当真有什么东西扰动?

    女孩子毕竟胆小,纵使沈梦也难免有些毛骨悚然。

    “野兽?鬼怪?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会真有什么恶灵吧?”

    沈梦将慕容缘抱起,摇得更猛。

    “慕容姐姐,你怎么了,快快醒来啊......。”

    大石旁,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由远及近。

    一条花白大蛇,自沈梦二人身边游过,不过咫尺,差一点没把她惊得叫出声来。

    好在这条毒蛇并未理会沈梦与慕容缘,径直朝密林深处游窜而去。

    远方林中,树影摇晃得更加猛烈,紧接着一声轰鸣传出,山谷震颤。

    “轰隆隆......,咔嚓......,咔嚓......。”

    林中似有两个巨硕之物,相互碰撞,摧枯拉朽,撞断了数棵大树。

    “慕容姐姐,慕容姐姐......。”

    慕容缘兀自昏迷,沈梦越是担心她的安危,那两团巨大的黑影越是向两人靠近。

    沈梦见还弄不醒慕容缘,只好将她移到一块大石后面,自己全神贯注地盯着往河边冲来的两个巨物。

    树干横飞,大地震动。

    又是“轰隆”一声,一团黑压压的巨型怪物,自林中飞溅而出,铺洒在浅滩岸边的草丛之中,不复成型。

    紧接着,另一尊身形庞大的怪兽,口冒青烟,追了出来,一颗长着两根龙角的三角头颅,格外显眼。

    腥气漫延,愈发浓烈难当。

    “是绝煞炎龙......。”

    沈梦一望便知。

    “我就说怎么李世哥哥没将这头神兽骑回来,却怎的会在这里出现?”

    绝煞炎龙摇头晃脑,步履蹒跚,早没了先前姿态,口中只喷烟,不喷火,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沈梦终于看得真切,在绝煞炎龙颈部,居然还斜插着一根粗壮的树干,鲜红的血液,正沿树干不住往下滴落。

    “难怪这头神兽没有喷火,原来它的喉头已被树干刺穿。”

    沈梦更觉惊奇。

    “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将它伤得如此厉害?”

    沈梦朝先前飞出树林的那团黑影望去,黑夜中,居然什么也没有见到。

    这头绝煞炎龙冲出树林,原本也是在追击草丛中隐去的那团黑影,此时竟然稳住身形,转过头来,直勾勾地望向沈梦与慕容缘的藏身之地。

    沈梦一惊,正在想这神兽是如何发现她们的,就看见草丛里面已窜出了无数条毒蛇,也向她们躲藏的地方聚集。

    “不好,这炎龙以毒蛇为食,怕不是就要过来了?我和慕容姐姐无端端卷入它与毒蛇的斗争之中,如何是好?”

    沈梦浑身乏力,再也没有力气拖动慕容缘往别处躲避,心中暗暗叫苦。

    绝煞炎龙不知是否看见了沈梦,一对蜂趸之目,精光大作,猛地一头往那块大石撞来。

    它头上的两根龙角,能开山裂石,犹如两把巨刃,直刺沈梦。

第五百四十五章 龙局

    “轰隆”。

    大石四分五裂。

    绝煞炎龙庞大的身躯朝前狂冲,直入蛇堆。

    情急之下,沈梦抱起慕容缘,往一旁翻滚,险险避开。

    那堆蛇群,僵硬挺直,被绝煞炎龙瞬间冲垮,碎体残肢,分成七棱八瓣。

    一个秃头的半身人,于蛇堆中乍现,惊呼一声,又往荒草丛钻了进去,再次销声匿迹。

    “啊,是他......。”

    一瞥之下,沈梦认出蛇堆中那人,正是曾与李世并肩作战的应龙将军,不由得惊呼一声。

    沈梦只道绝煞炎龙以毒蛇为食,故欲加害应龙将军,却不知晓,祸端反是应龙将军挑起。

    面对凶猛的绝煞炎龙,一边是昏迷不醒的慕容缘,另一边是节节败退的应龙将军,沈梦均不忍两人受到伤害,拼命思索退敌之法。

    “李世哥哥能御龙而行,我又该如何才能将之制服?”

    想起李世骑乘绝煞炎龙的样子,沈梦知到,要驾驭这头神兽,就必须跃上龙头,将一根铁棒插入龙角之间的孔洞才行。

    可浅滩边,只有荒草怪石,哪有什么铁棒能用?

    再别说,跃上那神兽高大的头顶,更是难如登天。

    沈梦一急,将心一横。

    “索性我将这头神兽引入林中再说,先让其放过慕容姐姐和应龙将军......。等到了林中,我跳到树上,找机会用树枝插入它的头顶,或可得救。”

    打定主意,沈梦起身,飞快地向着林中跑去,边跑边大叫着挥舞双手,示意绝煞炎龙她在这里。

    绝煞炎龙寻不见应龙将军,一转身便看见了手舞足蹈的沈梦,却并未追去。

    它甩了甩硕大的龙头,调整方向,又朝地上平躺着的慕容缘袭去。

    “哎呀,怎的会这样?”

    沈梦这才意识到,刚才炎龙撞碎巨石块,并非看见了自己,而是针对的慕容缘。

    慕容缘柔弱的身躯,怎经得住这个庞然大物的猛烈撞击?

    这下子,沈梦鞭长莫及,眼看慕容缘就要被炎龙顶到,却再也无计可施。

    风浪滚滚,飞沙走石。

    “咚......咚......咚......。”

    三声巨响,三次撞击。

    如土块投河,玉椎击鼓,巨雷震天,一声比一声响亮,一次比一次猛烈......。

    怡香阁,红罗帐。

    “快醒醒,快醒醒,你不能这样。”

    就在慕容缘愿意向李世奉献自己全部的时候,一群毒蝎闯入,其上立于一人,竟是“蝎毒”鲜于洁。

    “胡说,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你走开,别烦我......。”

    “蝎毒”鲜于洁并未离去。

    慕容缘抬手便是一枚银针激射,击穿了鲜于洁的心窝。

    “哗啦啦......。”一阵扑腾。

    鲜于洁连同四周的毒蝎,全部化作了一群飞鸟,振翅盘旋。

    “住手,不可伤了我的于洁。”

    “蝎奴”余震白骤然现身,对慕容缘怒目而视。

    慕容缘连忙用红被褥遮住身子。

    “老白,你有了心上人,就不让我也寻找属于我的真爱吗?你刺伤李世哥哥,我还未找你算账呢......。”

    慕容缘再次抬手,针锋相对。

    余震白脑门中针,与四下舞动着的那群飞鸟一起,化为乌有。

    “嗡嗡嗡,嗡嗡嗡......。”

    又一群蜜蜂涌入罗帐,在慕容缘耳边嗡嗡作响。

    慕容缘拍打四周,想要赶走这群扰人的蜜蜂。

    “慕容姐姐,你可知道,我一直对你爱慕有嘉,你怎能让我如此伤心?”

    蜂群之中,立着一人,竟是雷有同,默默垂泪。

    慕容缘一掌挥去,竟然收不住力,将蜂群中的雷有同拍得烟消云散。

    “啊,雷公子......。”

    面对雷有同,慕容缘这才心生愧疚,却又一闪而过。

    “是我负了你......,但我不能负了李世哥哥,我今生今世也只爱他了啊......。”

    心有所想,目有所见。

    目有所见,身之所往。

    赶走了蜜蜂,慕容缘终于见到了李世。

    她放开被褥,娇羞无限。

    “李世哥哥,你终于来了......。你快带我走吧,离开世俗偏见,离开尘世喧嚣,天涯海角,我愿伴你一生一世。”

    李世却冷冷地问道:

    “好妹妹,你怕冷吗?”

    慕容缘听不懂李世这句问话,猛地一愣。

    李世周围忽然萦绕着无数毒蛇,狰狞恐怖。

    怡香阁房屋尽毁。

    刹那间冰天雪地。

    寒冷、窒息、碰撞,犹如斧钺汤镬,千刀万剐。

    “啊,怎么会这样?冷,我真的好冷......,痛,我真的好痛......。”

    慕容缘仿佛坠入了无尽深渊,被数种酷刑加身,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和我在一起,你可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李世面目诡异,已不是慕容缘所认识的李世。

    “啊,哥哥,你......。”

    慕容缘浑身上下,已说不出的难受,皮肤呈现出如蛛网一般的阴紫纹路,仍拼命咬牙忍住。

    “是哥哥你在考验我吗?我不管会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心甘情愿......。”

    毒蛇吐信,铺天盖地,又化作岩浆四溢,火海汪洋。

    慕容缘体温瞬间升高,变得燥热无比。

    “不可以,慕容姐姐,快快醒来啊。”

    天地间,冒出了沈梦的声音。

    李世身前蛇群,缓缓升起一人,正是沈梦。

    骤见沈梦,慕容缘的情绪愤怒到了极点。

    “是你......,就是你在阻止我和哥哥在一起,如果这世上没有你,该多好啊......。”

    慕容缘十指指尖,发出荧光,各生成一枚银针,正对沈梦。

    大地震颤,天旋地转。

    沈梦飞上了天,化作一团祥云,轻盈飘渺,起舞翩翩。

    天降甘露,菏泽众物。

    雨点倾洒而下,洗尽铅华。

第四百五十六章 反局

    三更,无光。

    白露凝霜,寒蝉凄切。

    一条人影,飞掠而下。

    驿站门前的石板地,已成深褐色。

    几十根箭矢,深深地插在门上。

    一棵大树断成两截,断口处有斧钺劈砍的痕迹。

    地上却没了尸体。

    “我离开的时候,绝不是这样,这儿的确还经历过一场新的杀戮......。”

    李世重新回到了驿站,立于空地中央。

    这里便是公孙屹口中,新的案发之处。

    一半房屋已经倒塌,剩下另一半房屋的墙上,果然留有血迹斑斑的文字。

    李世摸出火折子,点亮查看,上写着:

    “天子失德,庙堂有豕鹿之奔,神州蒙尘,四野皆豺狼之叹。皇天昊命,有德受之,顺则昌达,逆则当诛,何不放下当下,容我一统。”

    李世见这些文字,字迹虽然潦草,却也文采飞扬,大有沈梦所写檄文风采,最后一句“容我一统”四字,撇捺勾划,更是猖狂至极。

    “好个容我一统,天子见了这四个字,也只可能联想到我的身上......。”

    血字叛书,果然将一切的罪证,都指向他。

    李世继续细细研读墙上文字,口中反复念叨着:“放下......,容我......,”一时间竟又触动了另一桩心事,心中原本还乱糟糟的线索,一下子变得清晰可见。

    “凶手的真实身份,原来是他!”

    李世掐灭火折子。

    驿站四周,重回黑暗。

    黑影一闪,十几个起落,李世已来到内城城下。

    “九把刀和黄尚书死在内城城楼,天子已不敢下榻于此,我倒要看看还有无真凶新的线索?”

    他正待上楼,忽然自一处荒草丛中,伸出一只血手,直抓李世脚踝。

    李世先是一惊,后又马上顿住身形。

    “你.....还活着......。”

    李世连忙查看草中那人伤势,忽然想到一个对策。

    “既然你们要诬陷我谋反,借助天子大军来擒拿我,我何不如了尔等所愿?”

    四更十分,潼关城中,鼓声大作。

    正做着复兴美梦的天子,猛地惊醒。

    “怎么了?什么事儿?”

    天子自从皇城叛乱那晚起,便无法深度睡眠,一惊一乍间,背心已冒冷汗。

    老将谢文正全身披挂,进来禀报:

    “恕末将惊扰,黄岐府自城北传来消息,已将李世围住,其谋反杀将之情全部坐实,还望圣上定夺。”

    听见围住了李世,天子松了一口气。

    “终于把这几天让朕坐立不安的李世找到了,还等什么?就地正法好了。”

    谢文正双手抱拳。

    “诺......,恐黄岐府还拿不下李世,末将当亲自前往,除之后快。”

    谢文正刚欲转身,又被天子叫住。

    “且慢,李世寻到了,那沈娘娘呢?”

    谢文正面露难色。

    “回禀圣上,沈娘娘暂时还未有下落,不过属下已安排人手,扩大了搜寻范围,估计也很快会有结果。”

    天子听了,有些怅然若失,只能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老将离去。

    城北一处高楼,孤耸于闹市之中。

    楼下平地堆满茅草,进出口也被木头封堵。

    黄岐府与征西大军,已将这栋孤楼团团围住,长矛弓矢,齐齐对着楼顶。

    公孙屹手持“毒火”长刀,带着儿子公孙虎,围住了高楼西面与北面。

    江镇海、银爷与其余几员征西大将,围住了高楼东面与南面。

    谢文正赶来时,双方已对峙了不少时候。

    李世逃不掉,军队也攻不进上去。

    李世站在高楼尖顶之处,向下俯瞰,一声长啸。

    “天子喑呜,山岳崩颓,潼关叱咤,风云有异。唯我李世,力挽狂澜。看匈奴铁骑,区区蝼蚁。汝征西大军,不堪一击。放眼当今世上,何人能与匹敌?尔等还不臣服在我的脚下?”

    谢文正还从未见过李世如此猖狂,摘下神力弓,对准李世。

    “李世都头,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却没想到你居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现圣上有令,要将你就地正法,汝可知罪?”

    李世向谢文正嘲笑道:

    “老将军不感谢我的救命之恩?现在还要来恩将仇报?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谢文正闻言大怒,再不迟疑,丈八黑箭,如流星赶月,朝李世面门射去。

    李世听见弓弦声响,双眉紧皱。

    “来得好,原本第三场比武,就是要同你比比弓箭的。”

    他双掌合十,只听见“啪”地一声,将那支长箭就要射中自己眉心的一瞬间,夹在手里。

    箭未羽毛,兀自抖动。

    “果然好箭法,不过余震白不在这里,我就不用长弓同你对射了,且看我手段。”

    李世两指用力,只一捏,那根长箭便断为两截。

    李世扯下一块衣衫下摆,做成布带,绑在箭尖断尾。

    一根长箭,瞬时被李世做成了一枚短尾箭镖。

    “看打。”

    李世一声大喝,运起神功,手腕用力一抖,将短尾箭镖朝谢文正掷去。

    一道寒光,势若奔雷。

    谢文正瞧得真切,对准那道寒光,又是一箭。

    他的箭能百步穿杨,军中鲜逢敌手,自是不把李世单用手掷来的短尾箭放在眼里。

    “咯......”。

    一道金属相互摩擦的刺耳之音,划破夜空。

    两支箭尖于空中交错,居然擦出了耀眼的火花。

    谢文正射出的第二支长箭,向上又飞出了少许,便已力竭,歪斜地落回地面。

    那支短尾箭,来速却丝毫不减,摧枯拉朽,不惧一切阻碍。

    谢文正这才吃了一惊。

    “隔得如此远,李世甩出来的短箭,居然连我的弓箭都拦不住?”

    他眼看要躲避短箭,已是来不急了,只好夹紧马腹,提起缰绳,欲用战马的血肉之躯,硬接短箭。

    他坐下战马,前蹄腾空,一声悲壮长鸣。

    “扑哧。”

    短尾箭只偏了少许,并未射中那匹战马,钻入地下,只剩下李世绑在尾端的衣衫布带,还露在外面。

    但就是这惊世骇俗的一击,也足以令谢文正坐下战马受惊。

    那匹马又是几声嘶鸣,鬃毛翻飞,险些将主人掀落马下。

    旁边的江镇海见状,嘟囔一句:

    “这李世手劲儿是大,但也没有准头......。”

    说完,他见谢文正面色难看,害怕他误会,连忙补充道:

    “我看他也是侥幸而为,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李世在楼上见了,哈哈大笑:

    “吾短箭附有留言,汝等一看便知。”

    谢文正忙令手下将地上布带拿给他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小字:

    “差一寸”。

    谢文正望着这三个字,手中布带几乎拿捏不住。

    因为短箭没入地下之处,正好离他的身子差了一寸。

    “原来这厮,竟对我手下留情......。”

    正是这“差一寸”三字,令这场弓矢对决,胜负已分。

    李世在楼上接着喊道:

    “汝等谁还敢放箭?到那时,所有射箭之人,便都是我的活靶子,我保证准头,绝对不会差一寸了。”

    他这一番话,令包围的弓箭手面面相觑,手中长弓不敢对天。

    正当谢文正惊疑不定之际,他身边的银爷恼怒李世猖狂,对老将言道:

    “泰山将军,李世叛乱谋反已然属实,不必同他多费唇舌,末将已用干柴枯草围住了他,不如一把火,将他烧死了吧。”

    谢文正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解脱出来,未置可否。

    银爷已让手下燃起火把,聚拢过来。

    只不过,他还未下令点火,孤楼西北面已冒出浓烟。

    原来黄岐府的部队,早已按捺不住,率先点燃了楼下枯木。

    银爷见状,不甘示弱,不等谢文正答话,也第一个带队,将孤楼东南面点燃。

    刹时间,火光冲天。

    李世见了,这才惊呼一声。

    “尔等好大的胆子,尽然敢火烧孤楼?”

    他喊完这一句话,整个人便隐入浓烟之中,再也不知去了哪里?

第五百五十七章 搜局

    “差一寸,差一寸,他李世明明可以取我性命......,莫非?”

    谢文正勒马抬头,望着孤楼火起,若有所思。

    “不过,我也必须这么做......。”

    他回想起李世刚才的嚣张跋扈,又瞬间双眉紧皱。

    “弓弩手准备,给我瞄准楼下出口,只要李世被大火熏了出来,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谢文正纵马扬鞭,围着孤楼快速奔跑,马背上起伏之间,已对手下,下了将令。

    楼房大部分都是木制结构,很快燃起了熊熊大火,烈焰冲天。

    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孤楼木门被楼中人劈开,身披火势,冲了出来。

    “嗖嗖嗖。”

    弓弩之声,铺天盖地,朝着火人急射,硬生生又将冲出来的李世给射了回去。

    一根房梁两端被烧穿,“轰”地一声,落了下来,正好封住木门。

    李世只好另寻出路。

    孤楼出入口,很快就没了动静。

    谢文正的手下大将,也纷纷骑马,围绕着孤楼巡视,严防李世从任何方向突围。

    他们要为死去的同僚报仇雪恨,就算没有谢文正的命令,也会痛下杀手。

    时过五更,天放微明。

    火苗似恶龙狂舞,噼啪作响,已将整个孤楼烧穿。

    火光中,隐隐有人影上蹿下跳,应是李世上了二楼。

    “呼”。

    一根带着焰火的圆木,自二楼墙壁飞出,撞出一个大洞,直射楼下弓弩手。

    弓弩手纷纷躲避圆木,立时不成阵型。

    一道人影从大洞掠下,火光中瞧得真切,正是李世。

    “想跑?没门。”

    两员大将,刚好站在楼下镇守,一个手持拐突仗,一个分握亢龙锏。

    两件兵器齐齐上挑,封住了李世的下落之势。

    “砰砰”两声。

    李世分别往拦路的武器打了两拳,拳风呼啸,荡开夹击。

    那两员大将哪里挡得下李世双拳?兵器一歪,双双往后急退,眼看李世就要落地。

    “反贼,看刀。”

    一道黑烟肆虐。

    公孙屹的“毒火”长刀,正好杀来。

    刀光上挑,再次封住李世下落。

    李世在空中连忙拧身,双拳护住要害,竟被“毒火”给挑上二楼。

    “嗖嗖嗖。”

    就在这两道攻势的阻拦之下,楼下包围圈的弓弩手,又迅速摆好了架势,纷纷对准李世放箭。

    李世眼见楼下强敌当前,不可硬闯,踩着瓦砾,再次退回楼中,避开了那团密集的箭矢。

    谢文正远远地望着这一幕,对公孙屹的及时出手,连连点头。

    “都打起精神来,莫要让李世脱逃。”

    公孙屹对着黄岐府的军队大喝一声,刀剑铿锵。

    喊完这句话,公孙屹才重新往弓弩手后方退却。

    那两员被李世双拳击退的大将,也不甘心地吼道:

    “弓弩手全都做好准备,只要楼里出现动静,立即放箭,立即放箭......。”

    外围的弓弩手扩弯弓搭箭,严阵以待,不时便有密集的弓弦声响起,此起彼伏。

    黄岐府的军队,与征西大军互相穿插,反而成了包围圈的外围。

    浓浓的黑烟,一团又一团地盘旋着,翻滚着,狭带着灰烬飞升,直冲黎明的夜空。

    一阵“咔咔咔”的断梁崩倒之声,伴着火光,自楼中传出。

    令人窒息的灼热感,让谢文正突然勒马。

    “不好,楼要塌了。”

    他胯下战马直立长嘶。

    “再退,再退,再往外围扩散开些......。”

    老将话音未落,孤楼轰然倒塌。

    余烬翻滚,烟尘四起。

    包围圈靠得近的士卒,全都灰头灰脸,睁不开双眼。

    在如此巨大的火势之中,李世直到孤楼倒塌,也再无现身。

    谢文正用袖袍挡住一阵烟尘,心内暗道:

    “孤楼之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还有人生还,李世当真是死了么?”

    他待烟尘散去,又纵马围着废墟跑了几圈,确认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对手下将士令道:

    “泼水灭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将反贼尸体找到......。”

    人多力量大,征西大军与黄岐府的士卒,很快灭了火。

    孤楼仅剩焦土。

    残垣断壁,碎石瓦砾,铺洒一地。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

    征西大军的先头部队,都在搜寻这片倒塌的废墟。

    废墟中央,几截烧烂的断木,交叉着胡乱堆叠,撑起了孤楼,最后的倔强。

    谢文正端坐马上,望着搜寻队伍,未有一丝疲态。

    “禀将军,废墟我们已经寻遍,并没有找到任何尸体。”

    “什么?没有尸体?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结果,谢文正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当真把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寻遍了?”

    手下将官不敢怠慢,连声答道:

    “属下不敢偷懒,当真已将整个废墟全部搜寻遍了,就连地上厚厚的灰烬,也都踩上了一遍。”

    此时黄岐府的总兵公孙屹,拍马来到谢文正身旁,对“泰山将军”拱手请命。

    “谢将军,不如让末将的人,再去搜一搜吧?末将查明,这孤楼立于闹市,本是一间带着寻欢场所的客栈,四通八达,说不定还有地下结构,可以藏人。”

    谢文正当然清楚,在征西大军进驻潼关之前,黄岐府的军队已经驻扎了好几日,对城中情形自然更加了然。

    “很好,那就麻烦公孙将军,再带人过去,仔细查验一番,我们一定要给圣上一个明确的交代。”

    公孙屹拱手抱拳。

    “谢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会给出一个明确的交代......。”

    说完,公孙屹将手一招。

    黄岐府的军队便从外围围了进来,再次形成合围,往废墟搜寻。

    废墟里面,残留没用的物件全都被扔至一旁,令这片焦土更加一目了然。

    直到搜寻队伍见到场地中央,

第五百五十八章 引局

    旭日映照,万物生辉。

    “毒火”长刀所指,正是举着李世断手的那个士卒。

    公孙屹音如洪钟,令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人就是混入潼关城,制造所有命案的真凶......。”

    那士卒始料未及,一对鼠目,紧盯着公孙屹,面色已十分难看。

    “泰山将军”谢文正,脸上显出一丝惊疑。

    “他?可是他并不是李世。”

    “对,他不是李世。”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杀人反叛的是李世和沈娘娘,为什么又会是这个小卒?”

    “就因为是他,将那些事,嫁祸到了李世和沈大帅身上。”

    “李世已经死了,沈娘娘还未寻到,公孙大人这么说,可有证据?”

    “证据就是那只断手。”

    李世的断手,还被那士卒高高地举在空中,却没有鲜血滴落。

    其余和这人站在一起的黄岐府士卒,迅速将这人包围起来,一人举刀,两人赤手空拳。

    “哦,那只断手,就是证据?”

    谢文正实在想不到,公孙屹会将士卒斩断的断手,作为指正真凶的证据。

    “这只手难道不是李世的?”

    “这只手是不是李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只手里原本握着一样东西,只有想得到这件东西的人,才会注意到......,才会第一时间将这只手斩断......。”

    手慢慢垂了下来。

    那小卒明显又添了几分惊讶,赶忙将断手掷于地上。

    “总兵大人冤枉啊,这是小人查验李世有无诈死的无心之举,怎么就成了凶手?”

    黑黝黝的断手,在沾满余烬的地上翻了几个滚,手心里面却什么东西也没有。

    谢文正也转头对公孙屹说道:

    “公孙大人,这件事,还需要你来解释清楚。”

    公孙屹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士卒。

    “这恶人总算是露出了马脚,还得是这件东西,才能将他引出来。”

    “哦,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一块圆形的玉石,刚才就抓在那只手里,现在已经不见了。”

    谢文正倒没注意到,先前李世手里是否还有东西,只是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哦,一块圆形玉石?现在已经不见了?公孙大人又要如何取证?”

    公孙屹“毒火”长刀点地,回答得斩钉截铁。

    “无需取证,包围这恶人的士卒们,就是人证。”

    和那个士卒一起上前查验李世尸身的,还有另外三名黄岐府的人,此时都严阵以待,围着那人。

    “看来这恶人已经将手里面的东西给取走了,只要让人在他身上搜一搜,就能找到那样东西......。”

    公孙屹话音未落,已有一个举着长刀的士卒,踏前一步,就要去抓中央被称作恶人的衣衫。

    恶人却一个灵巧的转身,避了开去。

    “总兵大人冤枉啊,小人的确不知道为何要被怀疑?”

    谢文正也觉得十分牵强,提醒道:

    “公孙大人,他们可都是你的手下啊......?”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自己的人成了真凶,恐怕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公孙屹当然清楚谢文正这句话的言下之意,点头答道:

    “老将军说得对,包围他的人,的确都是我的人......,接下来,就请老将军看看,这个恶人是如何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吧。”

    使长刀的士卒对刚才的一抓成空,仿佛早有所料,再次踏步上前,举刀就砍。

    恶人不得已,只好往另一边躲避。

    那边靠得近的另一个士卒,生得五大三粗,迅速形成合围。

    他黄岐府军服的披风下面,还裹着厚重的铁甲,此时也张开双臂,往恶人双肩抱去。

    恶人进退维谷,却仍不想被擒住,双掌往身前阻拦士卒的胸口击去。

    “啪”。

    沉重的掌力,将那名士卒击飞,一身铁甲,碎落满地。

    长刀再斩,力劈华山。

    “当”。

    恶人手中已有宝剑,向上招架,将长刀磕飞。

    从这两下打斗的招式,在场所有人都看了出来,这个被指正的恶人,功夫的确不弱。

    但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这恶人口中仍在不停地喊着“冤枉”。

    当然,包围他的黄岐府士卒中,还有第三人没有出手,这个人不但没有出手,反而从怀里摸出来一面圆形玉石,高高举起。

    “总兵大人,你说的那样东西,可在这里?”

    玉石光滑如镜,碧绿如玺,正是“幻境魔纲”。

    恶人突见玉石,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连忙往怀里摸去。

    “你,你怎么身上会有......?”

    他从怀中也摸出来一面玉石,却漆黑如墨,表有瑕疵。

    恶人不再喊“冤枉”,身形快如鬼魅,五指成爪,往第三个士卒手上抓去。

    第三人不闪不避,一拳击出,带着红芒。

    “轰”

    拳掌相交,风浪大作。

    两人各退一步。

    “你是李世?”

    恶人以极度怀疑的眼神盯着第三人,又立即变得惊恐万分。

    他迅速转身,朝谢文正喊道:

    “大人,他才是李世,他是反贼,快叫人将他拿住啊......。”

    “住口,司徒栾,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伏法认罪吗?”

    第三人将脸上易容伪装除去,赫然真是李世站在场中。

    骤见李世现身,谢文正周边的武将们全部炸开了锅,尤其是江镇海和银爷,齐刷刷将兵器拿在手里,立马就要上前拿人。

    谢文正却摆了摆手。

    “各位先不要妄动,等李世把这出戏演完,我们再做定夺。”

    听到“泰山将军”的发话,激动的人群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李世上前一步。

    “司徒栾,你和同伙先是杀了余震白,杀了黄尚书与九把刀,再捉走沈梦与慕容妹妹,趁我不在城中时,还在继续杀人,题下反诗,并将所有罪名都嫁祸到我的头上,只是为了得到这块玉石?”

    司徒栾此时才终于确定,他刚刚从断手上取得的东西,不过是一件赝品,是李世引诱他现身的诱饵。

    不过司徒栾还并未死心,因为就算李世将他诱了出来,依旧没有证据证明,李世说的话就是对的。

    他仍想让在场众人,将李世列为头号犯人。

    “各位大人,李世反叛之实,不容置疑,大人不要听信这厮的一派胡言啊,他才是那个罪大恶极之人啊......。”

    李世看着司徒栾,不住摇头。

    “司徒栾,你冒充黄岐府的士卒,百密一疏,怎么脚上还穿着清风观的布鞋?”

    司徒栾本能地朝脚上看去,缩了一下。

    他还未加辩解,就看见人群中,扶出来一位身受重伤的中年道士。

    “司徒栾,你冒充雷有同,骗了恩师,在内城对我们痛下杀手,犯下滔天罪行,还想狡辩吗?”

    司徒栾定睛一看,人群中那个中年道士,竟然是已被他打下城楼的粗茶道长。

    “不可能,不可能,你左胸被刺穿,怎么还会活着?”

    粗茶道长无法直立,被轻轻放在地上,缓缓说道:

    “司徒栾,你难道忘了,我心脏位置异于常人?”

    司徒栾仍是疑惑不解。

    “可是你还明明从楼上摔了下去?”

    粗茶道长气愤地答道:

    “你忘了落花神掌吗?我在跌落的瞬间,靠打出落花神掌的引力,减缓了下落之势,这才有幸活了下来,才有幸当众揭发你的恶行。”

    “哗,原来如此......。”

    “真凶竟然是他......。”

    人群中又发出了嘈杂的议论之声。

    司徒栾心道:

    “若不是这把大火烧得跟真的一样,若不是我见那尸身还握着一块玉石,他们还真的无法将我给引出来......。”

    此时远处的包围圈,突然出现了一道笛音,刺耳异常。

    司徒栾见还有人证——粗茶道长现身,自己无论如何也狡辩不了,听到笛音接应,只能出手。

    他将腰藏剑插回,双掌上举,举目扬眉。

    “好个李世,好个公孙屹,没想到你们居然联手做局,这次算你们赢了,但老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区区这些人马,难道还拦得住我吗?”

    说完,司徒栾双掌“啪啪”两声,往空中打出两朵烟花,绚烂夺目。

    烟花如梦,奇毒无比。

    场上包围圈已有人影倒下。

    “不好,这恶人施毒,大家快散开。”

    司徒栾借着烟花毒雾,一个箭步,已来到粗茶道长身前,又是一掌击落。

    “上次你没死,看你这次还怎么幸免?”

    “轰”。

    司徒栾的肉掌,打在一面光圈护盾之上,奇痛无比,整个人向外倒飞。

    雷有同刚好站在粗茶道长身旁,及时发出地藏神功,急退来敌。

    司徒栾见还有高手在侧,自己已然处于下风,如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便不再停留,一溜烟往人群钻入。

    “还想逃?哪里走?”

    这一次,李世早有准备,岂容司徒栾轻易逃掉?

    雷有同听见李世说,司徒栾抓走了慕容缘,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烟花散尽,场上早没了几人身影。

    公孙屹对谢文正说道:

    “将军放心,李世同我保证过,只要这些恶人现身,我们的部队不加干预的话,他就一定能将这些恶人绳之于法。”

    谢文正叹了一口气。

    “果然都是高手啊......。”

    他转身对公孙屹问道:

    “看来,总兵大人,你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公孙屹不敢隐瞒,连忙拱手。

    “回将军,属下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这样就无法将真凶给引出来......。”

    谢文正继续问道:

    “可是,你怎么确保真凶一定会去检验李世尸身,还会砍下断手?”

    公孙屹答道:

    “因为派去验尸的人,都是我安排好了的人,却偏偏多了一人出来,将军您觉得这多出来的一人,又会是什么身份呢?”

    “哦,多了一人?那么其他几人是?”

    谢文正这才往包围司徒栾的剩下两人望去。

    谢文正终于认出,那个一开始用长刀将司徒栾逼退的小卒,竟然是公孙屹的长子公孙虎。

    散落在地的铠甲旁,也窜出来一人,朝公孙屹复命。

    “大人,属下还好不辱使命,总算是将那恶人,逼得出了手。”

    这人失去铠甲,身材远没有刚才那般肥胖,竟然是已经消失了好久的黄岐府近卫教头高梁平。

    他借助一身重锴,练就了金蝉脱壳的功夫,虽在匈奴大营被两个少林叛僧拿住,也总算捡回一条性命,得李世所救,再立一功。

    谢文正这才对公孙屹佩服有嘉。

    “原来去验尸的人,都是总兵大人安排好的,难怪一下子就将女干细给揪了出来......,你的这个交代,真是可以......。”

    公孙屹却连连摆手。

    “大人过誉了,这一切......,属下都是听从李世的安排啊......。”

    谢文正听了,面露喜色,一闪而过。

    “哦,李世,你可说说,他究竟做了怎样的安排?这一场大火,真是一出好戏啊。孤楼既然是寻花问柳的场所,我猜想,地下一定藏有密道通往他处吧?”

    公孙屹点头答道:

    “大人所料不差,在孤楼倒塌前,李世已在他处暂避,等属下再带人进去搜寻时,他便身穿我黄岐府的军服,跟在我身边了。楼中那个水晶棺材里面,早就准备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也是我用长刀将它挑出来的。尸体手里裹着一块假的玉石,就是要引诱真凶前来验尸。”

    谢文正面带微笑地补充道:

    “哦,结果这真凶还自作聪明地将那只手给砍了下来,一下子倒成了众矢之的,果然厉害,果然厉害......。”

    公孙屹再次拱手。

    “也全靠大人英明,给李世留足了时间。这些的安排纯属迫不得已,李世在火中的突围,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不过不那样,也不能让真凶中计。”

    谢文正将手上还拿着的布条收回怀里,对公孙屹也抱了抱拳。

    “如此,我就向圣上复命,静待尔等捉住真凶的佳音了。”

    说完,他便勒转马头,带着征西大军往城南而去。

    一边走,谢文正一边想着:

    “好个差一寸,李世借着布条,已经向我传达了他的意思。如果他真的谋反,欲取我之性命,易如反掌。不过这一次,我也赌对了,如果不把李世逼入绝境,他就不能将真正的恶人给揪出来啊......。”

第五百五十九章 错局

    黄河岸。

    浅滩边。

    弯月,无光。

    在一只体型庞大的巨兽前面,站着一个少女。

    她身上虽然裹着淡黄色的袄裙,却赤着足。

    她玉面冰肌,宛如雕塑,对深夜的寒冷,毫无觉察。

    她一双美目,紧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女子,却又显得十分空洞无物。

    而不远处的那个女子,只穿着薄薄的内衣,脸已被冻得通红,却欢呼雀跃地朝她跑了过来。

    “太好了,慕容姐姐,你太厉害了......。”

    沈梦没想到,刚刚醒过来的慕容缘,居然能三掌击毙绝煞炎龙,只以为两人终于脱险,兴高采烈。

    然而如蛛网一般暗紫色的光芒,再次自慕容缘的身体里面发出,让她周身被一圈朦胧的光环笼罩,忽明忽暗,摄魂夺魄。

    “是你,沈梦,是你从我身边夺走了李世哥哥......。”

    慕容缘双眸猛地睁大,眼光如两把带毒的利刃,直恨沈梦。

    她双手十指指尖,同时发出了碧绿色的精光,居然形成了两根长针。

    “对,杀了她,你就能见到你的李世哥哥了......。”

    “对,杀了她,你的李世哥哥便会全心全意地对你......。”

    “对,杀了她,世间便再无阻碍,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你同李世在一起了......。”

    无数道苍老的声音,在慕容缘耳边回响,就像幻境梦中的怡香阁,令其疯狂。

    慕容缘身中四种剧毒,心魔恶障再也不受控制,仇念、贪念、妄念、执念、怨念同时爆发,此番骤见情敌,满脑子都是杀掉沈梦的声音,顿时目露凶光。

    沈梦跑到一半,突然注意到慕容缘的异样,心中一惊,停下脚步。

    浅滩边,黑压压的密林,随风摇曳,宛如鬼魅,已令人不寒而栗。

    而眼前的慕容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光中充满敌意,更是让沈梦不敢向其靠近。

    “啊,慕容姐姐,你,你这是......?”

    慕容缘赤着足,上半身毫无摆动,如僵尸一般踩着泥沙,一步步朝沈梦走来。

    无边无尽的杀意,令沈梦打了一个冷颤。

    “慕容姐姐,她怎地会这个样子?啊,是了,我醒来时,见到司徒栾那厮正在做的事,真是可恶至极,他又好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难道说,慕容姐姐已失去了理智?”

    沈梦预感到了慕容缘对她所带来的威胁,在荒无人烟的浅滩岸边,已别无选择,只好张口吟唱“六道轮回”。

    沈梦身后,荒草丛中,突然隆起半人高度。

    一声非人怪叫,自黑夜响起。

    “是李世和沈梦害了慕容元帅,我要为慕容元帅报仇......。”

    不知何时,在绝煞炎龙前面疯狂逃命的应龙将军,也显出原形,看准时机,翻滚而来。

    半人高度的蛇群,忽地暴涨三尺,化作一张蛇一样的大口,露出蛇牙,往沈梦脖子咬去......。

    沈梦腹背受敌,却仍浑然不知。

    她歌声清脆嘹亮,只朝慕容缘吟唱。

    “九曲黄河,万里风沙。”

    “皑皑白雪归青冢,身后留名谁家?”

    “潼关道,贼寇聚,岂容来敌飞纵马。”

    “心系南北布防,奇阵来回冲杀。”

    “寒洞再度遇险,浅滩歌声沙哑。”

    “浪淘风簸随天涯,风华一指流砂。”

    沈梦这首《六道轮回》的歌声里,既有先前潼关大战的硝烟弥漫,又有此刻她和慕容缘所遇到凶险种种,最后归为一句“浪淘风簸随天涯,风华一指流砂”,笑看世事变迁,风轻云淡,又胜过了多少男子气概。

    慕容缘不觉一愣。

    这些清脆的歌声,将萦绕在她耳边的男声取而代之,又将她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四方山,山贼营。

    匈奴铁骑与征西大军来回穿插,激战正酣。

    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全部熄灭,精心布置的新婚洞房尽数被毁,四周突然变得异常黑暗。

    慕容缘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眼前的沈梦就像短暂的烛火一样,忽然熄灭,在风尘突变的战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贼寨子支离破碎,四方群山分崩离析。

    一尊尊鲜活的生命在慕容缘眼前,化为乌有。

    这些幻像,令慕容缘一下子变得痛不欲生。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杀心这么重?再美好的人生,也不过是刹那芳华,一指流砂?难道我,错了吗?”

    慕容缘低头望向自己双手,她的手里还紧握着两枚熟悉的银针。

    银针还在滴血,仿佛战场上那些死去的将士,都是被她的银针所杀。

    “我这是要干嘛?我真的恨沈梦吗?不,我恨的是我自己,是谁让我这般造孽?”

    慕容缘抬头,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人。

    那人身着军服,手提宝剑。

    那人半眯小眼,满脸耻笑。

    那人,赫然竟是司徒栾。

    “是他,都是他在害我。他先是在龙须镇对我用蛊,后又在潼关城对我凌辱。我罪孽深重,就算要杀,也是将他一起带下地狱。”

    慕容缘体内无名生出一股怒火,毒如蛇蝎,纵使沈梦的歌声也不能将之抑制。

    慕容缘抬起玉臂,“嗖嗖”两声,银针飞出,仍是直射沈梦。

    好在沈梦一直盯着慕容缘怪异的举动,早已有了防备,连忙躲闪。

    那两枚银针,似是而非,既像是朝着沈梦射去,又不像是朝着沈梦射去,只擦着沈梦两鬓飞过。

    殊不知此时,沈梦身后还有偷袭她的应龙将军,眼看就要将双掌击中沈梦要害,却被两道白光穿掌而过。

    “啊。”

    应龙将军一声惨呼。

    蛇堆再次往草丛中瘫倒。

    沈梦这才察觉到身后还有险情,低头一看,脚下已有毒蛇环绕,连忙往一旁避开。

    好在那些毒蛇,受严寒气候影响,几近冬眠,游动速度并不迅疾,这也是应龙将军在雨雪交加,寒风凛冽的夜里,败给绝煞炎龙的原因所在。

    慕容缘雪白的赤足,在沙地上发力狂奔,不避蛇群,朝应龙将军冲了过去。

    应龙将军怎么都没想到,他自以为与其前后夹攻沈梦的慕容缘,居然能冲破沈梦“六道轮回”歌声的禁锢,竟将自己看作了死敌,就算趟入草里,仍是被慕容缘追击。

    “啧啧啧。”

    怪音再起。

    应龙将军见识过慕容缘三掌击毙绝煞炎龙的威力,心中大骇,为求自保,只好用尽全力召唤蛇群。

    在他周围的毒蛇,纷纷仰头,弹射而起,向慕容缘咬去。

    慕容缘神智虽然不清,手上功夫却没有落下,“银针”不断在其手指间凝气成型,向前激射。

    毒蛇中针便死,哪里还能拦得住她?

    沈梦还不确定应龙将军刚才是要害她,见慕容缘依旧狂性大发,也用尽全力,以精纯的“六道轮回”歌声,对着慕容缘再次吟唱。

    慕容缘不惧外敌,却独独被沈梦歌声所扰,额头如遭雷击,几欲晕厥,一个踉跄,朝应龙将军扑倒。

    应龙将军也在不断发声召唤毒蛇,听不见沈梦的歌声,还以为慕容缘要取其性命,情急之下,劈空掌全力打在慕容缘身上,却仍是阻挡不了慕容缘的前冲之势,被她一只手的银针刺中右胸,痛彻心扉。

    好在应龙将军只有半个身子,灵活异常,往荒草丛一滚,便又避开了少许。

    他口中的“啧啧啧”怪音不断,仍有无数条毒蛇奋力撕咬卧倒在地的慕容缘。

    这一次,慕容缘没有丝毫反抗。

    那些咬到慕容缘身上的毒蛇,却形成不了任何牙印,全都直挺挺地伏地不动,似乎此刻的慕容缘,比毒蛇还要毒。

    沈梦自然瞧不清这些。

    “啊,不可以,你也不能伤害慕容姐姐......。”

    她见自己的歌声虽救了应龙将军,却害了慕容缘,更是急了,立即腾身而起,挡在应龙将军与慕容缘之间。

    沈梦歌声一停,慕容缘便立时醒转。

    慕容缘手中还没来得及凝气成针,看不清来人,便一掌打在沈梦背上。

    “啊......”。

    沈梦飞出丈许,口中鲜血狂喷,卧地不起。

    应龙将军原以为慕容缘能击毙绝煞炎龙的那一掌会打在自己身上,却没料到沈梦能替他挡下,又是大吃一惊。

    慕容缘起身,美艳的脸上,布满了如蛛网一般暗紫色的光纹,异常恐怖。

    毕竟“蛇蝎蜂鸩”四大毒物还在她体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身体究竟起了怎样的变化?

    应龙将军哪敢再次面对慕容缘,顾不上沈梦死活,靠少数蛇群蠕动,一溜烟便往树林钻入,再也不敢出来。

    慕容缘依旧有些昏昏沉沉,见到了地上的沈梦正在呕血,忽地察觉到是不是自己做了件错事,头脑“嗡”地一声巨响,也昏倒在沈梦身边。

    她那一掌,连绝煞炎龙都能打死,沈梦弱小的身躯,又如何能经受得住?

    沈梦死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手局

    “毒破虚空”。

    文德荣之所以号称“毒手”,其原因正是他的毒手,威力无穷。

    为了练成这一招,他曾在九死一生中挣扎过四次,每每生与死的边缘,都能使他的毒手,愈发霸道。

    虽然这一招,他还没能悟出最高境界,但就算以他现在的功力使出,纵九幽冥王身穿麻衣布块,手持修罗宝剑,同其独斗之时,也不能硬接。

    但这一招,毒手文德荣不到紧要关头,决不肯轻易使用,其原因是除了此毒功的霸道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自己的身体,也很难吃得消。

    最明显的感觉是,一旦他使用了这招,虽然可以除去强敌,但他自身的衰老程度也会加快。

    所以,如果不是非常难对付的敌人,毒手文德荣绝对不会轻易动用这一招。

    毒破虚空,黑气蔓延。

    文德荣操控着“司徒栾”的身体又起了新的变化,一双手掌迅速发黑。

    “李世,看打”。

    文德荣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如风卷残云一般,朝李世旋转而去。

    浓云蔽日。

    风啸山林。

    原本还高悬在天空的太阳,居然也被黑气笼罩,消失不见。

    李世四周突然变得昏暗无比,阴冷异常。

    “啪”。

    文德荣的手掌黑得发亮,夹带着一股浓浓的恶臭,击中一物,发出了一声巨响。

    李世不见了,他身后的一块巨石,被文德荣掌风击中,四分五裂。

    文德荣抬头,望着李世。

    “哼,算你躲得快,如果被我打中,你就绝对活不了了。”

    李世就站在离他三尺开外的地方,靠“醉卧沙场君莫笑”的精妙步伐,险险地避开了那一掌。

    文德荣不甘心。

    “这一次,我要让他的轻功,根本无法施展。”

    文德荣继续运功。

    他的手掌也继续发生着变化。

    黑色慢慢变成了蓝紫色,就像两团燃烧着的鬼火,不断跳动。

    恶瘴环绕。

    日夜颠倒。

    李世四周已变得漆黑一片,他整个人也仿佛被那两团鬼火镇住,果然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快速移动。

    “好吧,我就来见识一下,你的这招毒功,到底有多么厉害?”

    李世也终于决定不再躲避。

    既然他和眼前这人的决斗,避无可避,自然也就无需再避。

    “呼”。

    李世全身突然发出红芒,就像一个硕大的光球,瞬间点亮了这片不毛之地。

    “轰轰。”

    李世出拳,迎着鬼火。这一次,文德荣势若奔雷,来得更快。

    他的双手已结结实实地打中李世双拳,发出了两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两人站立之处,方圆数丈,草木皆枯。

    一人倒飞十步之远,兀自站立不住,一跤坐倒。

    一人双拳微伸,如玄龟抱钟,纹丝不动。

    毒手文德荣起身。

    他没想到,李世如今的功力,居然可以强大到硬接这招“毒破虚空”,而仍然屹立不倒。

    他拍了拍身上尘土,对自己被李世击飞而产生的懊恼情绪,一闪而过,居然又面带笑意。

    出于对其“毒手”后劲的绝对把握,文德荣用已然获胜的口吻,朝李世说道:

    “很好,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全力相抗,就能挡得下我的‘毒手"?真是太天真了。”

    的确,此时站立不动的李世,正觉得身上被蛇牙噬肌、鸩液灌腹、蜂针刺面、蝎尾蛰心侵扰,难受异常。

    纹丝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就动不了。

    文德荣当然清楚李世此刻的状况,对他来说,这也正是杀死李世的最佳时机。

    “他敢只身犯险追击我?就让我,在这儿取了他的性命吧。”

    文德荣一招奏效,再不迟疑,他要用更加厉害的,更加有把握的绝招,令李世立时毙命。

    “鬼门十三针”。

    毒手再次一声大喝,脚下树枝疯长,噼啪作响。

    他整个人被树枝包裹着,拔地而起,脚下树根破土而出,三足鼎立,相互挠抓,不带片叶。

    秦岭鬼树,再现江湖。

    “魔将附体,鬼宫、鬼信、鬼垒、鬼心,鬼枕,鬼路。”

    毒手运指成风,往自己周身几处大穴点去。

    “幽冥入魂,鬼床、鬼市、鬼窟、鬼堂、鬼藏、鬼臣。”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这一招,少林叛僧了残和了废,不是也在李世面前用过?

    只不过当时,称毒手文德荣为师尊的两个少林叛僧,将这十二指针,全都点在秦岭鬼树身上,而此时,毒手文德荣却刺向了自己。

    很快,毒手文德荣全身已被通红的树枝包围,不见人影。

    “冤魂聚集,血雾迷离,神魔当道,挡者披靡,鬼封。”

    伴随着最后一声大喝,十三针已然刺完,升在空中的毒手,迅速下坠,借着树干弯折的摇摆之力,朝李世头顶飞去。

    当他就要靠近站立不动的李世时,无数根笔直尖锐的树枝朝前猛窜,好似无数道利剑钢针,向李世刺去。

    秦岭鬼树,已杀人无数,这一次,全力而为,仅仅只是要刺杀一人而已。

    十三鬼针,令草木皆兵,这一次,激发潜能,恰恰只需要刺杀一人而已。

    这一招,由毒手亲自施为,比两个叛僧,又高明不少。

    这一次,李世不能动,也不能躲,哪里还能幸免?

    所以,这一次,就毒手文德荣来说,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李世都将立即死在此处。

    但这一次,如果他不动用秦岭鬼树这样的大杀器,说不定还真的能让李世重创。就因为毒手文德荣太过自信,他才会败得更惨。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穿空裂云的尖啸,自李世口中发出,划破苍穹。

    日光挥洒,重见青天。

    就连毒手文德荣自己也始料未及,这棵秦岭鬼树的克星,居然是高亢的音律。

    这一点他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李世早在少林叛僧操控鬼树杀人时就悟了出来。

    结果已不言而喻。

    “啪”。

    毒手重重地摔在地上。

    缠在司徒栾身上的树枝迅速回缩。

    司徒栾打了几个滚,从树枝中剥离出来,俯卧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剩下的树枝慢慢聚拢,变成一个树人模样,在司徒栾僵硬的身体旁侧,不住抖动。

    李世的啸声,居然将附身在司徒栾身上的文德荣给震了出去。

    “轰”。

    李世浑身关节,咔咔作响,突然一声轰鸣,在脚下炸出了一个深坑。

    文德荣施展在李世身上霸道的毒功,终于被李世引入了地下,他也终于可以动了。

    啸声一停,抖动的毒手树人,便快速往后逃窜。

    “不可能,他中了我的‘毒手",怎么还能破了我的鬼树?”

    文德荣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逃窜方向如巨墙拦路,只把他撞得头晕目眩。

    “哇”。

    被树枝包裹的树人狂喷鲜血,再次跌坐在地。

    李世已将文德荣逃走的路线封死,只一拳,便将他打得吐血。

    此时文德荣才感到李世的可怕,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怪不得他在幻境中还能救人,看来是我一直低估了他。”

    文德荣好生后悔,为什么会有如李世一般强大的敌人同他作对?

    “如果我的毒功能练到最高境界就好了,看来只有练成最高境界,才能与他抗衡。”

    文德荣一边吐血,一边起身。

    他已感觉浑身脱力,似乎真的又苍老了许多。

    李世却并未追击,仍站在离文德荣三尺开外的地方。

    “他还不想杀我?”

    文德荣忽然醒悟一事,如绝处逢生,捂着受伤之处,对李世说道:

    “李世,你那一拳,原本可以要了我的命,但你还是收了力,你恐怕是有所顾虑吧,我猜,你一定还未能救出那两个女子?”

    李世点头。

    “算你还有几分清醒,不想死的话,快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全部实情。”

    文德荣笑了,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冷笑。

    “咳,好啊,很好,能让如此厉害的角色,尚且有求于我,真的是太好不过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丘局

    “呼,呼......”

    寒冷旷野。

    一人疾足狂奔,快如鬼魅。

    “杀手,只要犯了一次错误,那么他得到的,很可能就是死亡。”

    这句话,是九幽组织里面,一直被奉为至理名言的一句话。

    这句话,也是县令无常在逃出潼关时,心里不断反复念叨的一句话。

    “毒手师尊,已被李世弄得一败涂地,我可不能像他一样犯错......。”

    这么多年,在九幽刀口舔血的日子,已让县令无常对周围可能发生的危险,有着极为敏锐的反应。

    所以,当他瞧见李世用计,将沉不住气的毒手给引诱出去时,便知道再逗留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所以,当他用笛音提醒毒手文德荣走为上策后,便先其一步,往城外逃窜。

    县令无常轻功不弱,再加上处在暗处,一直没有被李世关注到,一路上并无任何追兵阻拦。

    但逃走时,他仍然十分谨慎,谨慎到身旁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都会迅速折转方向,以确保不会被人轻易截住。

    他逃走的方式,与后面文德荣的选择大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华丽花哨的遁术,却很实用。

    他身后的潼关,渐行渐远。

    他身前的黄河,玉带横呈。

    跑了这么远,他呼吸虽已凝重,汗水布满额头,但思路仍是清晰。

    “不行,我不能在岸边留下脚印......。”

    县令无常再次折转方向,没有沿着河岸急行,反而舍近求远,往一片密林扎了进去。

    密林暗无天日,阴冷异常,几乎令县令无常辨不清方向。

    但既然连他都辨不清方向,如果有人追击的话,也会更加困难,这也是县令无常想要的结果。

    “滋......。”

    县令无常突然脚底一滑,踩中一物,软绵无骨,险些跌倒。

    他定睛一看,居然踩到了一条冻僵了的毒蛇,在地上笔直不动。

    县令无常这才对落脚之处更加注意,往四周细看,只见周围也有很多一动不动的毒蛇,有些已断为数截。

    初冬,有被冻僵的毒蛇,原也正常,但在这片密林,一下子出现了如此多的死蛇,仍是极为诡异。

    县令无常终于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朝前探索,见到前方有了日影光亮,知晓即将穿出密林,不由得心中大喜。

    “我走的路线,毫无规律可循,这下子,没有人能够追得到我了吧。”

    黄河蜿蜒,水声潺潺,密林前方依旧是一片浅滩。

    县令无常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一直紧绷的神经了。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刚想歇息片刻,便又猛地突生警觉。

    “这片浅滩本应平坦,怎会中间突兀地盘桓着一座小山丘?”

    山丘上,有两棵枯木,歪斜地指向远方,毫无生机可言。

    山丘下,荒草杂乱,全部呈紫褐色,与浅滩周围,格格不入。

    县令无常稍稍停滞了一小会儿,确信四周无人,这才上前查看。

    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刚靠近那座小山丘,他便认出了山头上那一对枯木,正是令其终生难忘的那对“龙角”。

    山丘下,紫褐色的杂草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更多的毒蛇残肢断体,受蛇血侵染,颜色当然与四周大相径庭。

    “这不是山,这是绝煞炎龙。”

    县令无常在伏羲墓底,被这头神兽折腾得够呛,心里早就有了阴影,

    当他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庞然大物时,首先想到的便是逃之夭夭,避而远之。

    绝煞炎龙以毒蛇为食,它周围有大量的死蛇,自然说得过去。

    所以,县令无常想也未想,立即转身,撒腿就跑。

    但他刚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身后,毫无动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反常。

    县令无常缓缓转身,再次仔细端详这头神兽,终于发觉它身上的鳞甲,已然变得黯淡无光。

    “莫非......莫非......这神兽已经死了?”

    县令无常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围着这座“小山丘”转了三个圈,这才确定,这头不可一世的绝煞炎龙,的确是已经死了。

    绝煞炎龙坚硬的龙头,有三处凹陷,脖子上还插着一根粗壮的树枝,显然死前经历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

    “何人如此厉害?居然能击毙这头神兽?”

    县令无常心中有些骇然,因为他还不知道,天底下竟然藏有如此高手。

    “应该不会是李世吧,这炎龙已经死了一段时间,而他明明还在潼关啊。”

    想到能击毙绝煞炎龙的另有其人,县令无常本能地往四周张望。

    北风呼啸,黄河岸荒草起伏,当真有不一样的颜色隐匿其间,一黄一白,似是人形,极难察觉。

    “那两人?她们也受了伤?”

    县令无常不假思索地往发现端倪之处掠去,一下子便认出了俯卧在地的沈梦与慕容缘。

    “原来她们也逃来了这里,还和绝煞炎龙碰上了。”

    县令无常见慕容缘已穿戴整齐,便不再关注,伸出三根手指,先往沈梦脉搏搭去。

    刚碰到沈梦手腕,县令无常便手指一抖,眉头紧锁。

    他又探了几遍,连连摇头。

    “不好,沈梦这小妮子居然快要死了?怎地脉象如此虚弱?她若死了,这六道轮回的神功,岂非就要失传?”

    习得《六道轮回》是县令无常的一生所愿,哪肯就此放弃?

    “但这次也许我将她救了,她处于感恩,真的就能将那门神功传我?”

    他立即将沈梦扶起坐下,见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内衣,迅速用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住保暖。

    县令无常摸出血色骨笛,点住沈梦背心,以其独特的运功方式,将一股内力往沈梦体内输送,护住沈梦心脉。

    沈梦印堂发黑,面色惨白,依然无动于衷。

    县令无常耗费了不少功力,已累得脱力,见沈梦毫无起色,心中犯难。

    “她受了很重的内伤,像是还中了剧毒,我无能为力,要怎样才能救她?”

    县令无常本已无计可施,左思右想间,又猛地瞧见了眼前那座高大的“小山丘”。

    “古书记载,龙血能解百毒,这头绝煞炎龙,也称之为‘龙",它的血,或可救了沈梦?”

    “唉,不管了,试试再说,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县令无常当下不再迟疑,将沈梦移至炎龙身边,用血色骨笛撬开炎龙鳞片,划破龙皮,放出龙血,浸泡沈梦。

    县令无常平生不做善事,但这一次为了一己私欲,总算是帮了沈梦大忙......。

    “哎呦,哎呦,李世,你行行好,别再打了,我说,我说......。”

    浅滩远处,终于传来人声,哀求不断,竟是毒手文德荣。

第五百六十三章 换局

    十里银滩,烟尘四起。

    千重密林,脱紫流朱。

    一棵大树,枝桠乱颤,树上缠着一人,左右狂舞,如利刃一般,生生劈开一条道路,自密林深处,旋转而来。

    大树身后,李世啸声再起,大地震颤。

    一道金光紧随其后,自密林飞扬而出,璀璨夺目。

    金光笼罩之下,仿佛一只金色凤凰临空而降,正好将前面逃窜的大树笼罩,光芒所聚,百鸟回避,威仪难以名状。

    大树似遭重锤,瞬间几个踉跄,匍匐在地,不能前行。

    树上那人,瘫软地俯卧浅滩,萎靡不振。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树干挤出,哀嚎不绝。

    “别打了,别打了,李世兄弟......。”

    啸声骤停。

    那道金光如凤凰收翅,聚敛落地,人影乍现,正是李世。

    “哎呦,哎呦,李世,你行行好,别再打了,我说,我说......。”

    通红的树枝渐渐钻入地下,紧紧缠绕在司徒栾身上的树枝也慢慢消失。

    毒手文德荣再次借用司徒栾的肉身,向李世跪拜。

    “李世都头,我服了,我没想到,连秦岭鬼树也不是你的对手,我......。”

    文德荣一败再败,几次逃跑,不过是又多挨了李世好几下打,早已黔驴技穷,面如死灰。

    他现在再无他念,一心只想讨饶,猛一抬头,却不见了李世身影。

    “啊......。”

    浅滩中间,传来一声惨呼,却是县令无常的声音。

    刚到这片浅滩,李世便看见了如小山丘一般,绝煞炎龙的尸体,也看见了垂首低坐的沈梦,和她身后的县令无常。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梦儿了。”

    李世想也未想,立即撇下毒手文德荣,往沈梦方向掠去。

    他用力一抛,已将县令无常,掷出丈许。

    “你把梦儿怎么了?”

    县令无常没想到李世来得如此之快,一跤跌得鼻青脸肿,血色骨笛也滚落一旁。

    “啊,不是,李世都头,我没害她,她已受重伤,我是在......。”

    县令无常自然也知道自己不是李世对手,更何况此时连文德荣都是同样的窘态,只好以实情相告,方便讨饶。

    “唉......我来时,沈梦姑娘便身受重伤,且中了剧毒,我在用龙血替她解毒,还望李世都头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寒风凛冽,沈梦身上,还不伦不类地裹着县令无常的外袍。

    李世眉头一皱,信了三分。

    此时沈梦浑身上下,除了脸部以外,皆被龙血侵染,已成一个血人。

    血未凝结,尚有余温。

    “县令刚才,似乎的确在给梦儿疗伤......。”

    李世盘腿,双掌抵住沈梦背心,却几乎感觉不到沈梦的心跳。

    一股不详的预感,充斥李世全身,令他几乎就要发狂。

    因为这种感觉,就像死在他面前的尹九幽一样,无力回天。

    “不,梦儿,不......不......不......。”

    李世将沈梦紧紧抱在怀里,搭向她的脉搏,只觉沈梦手腕滚烫无比,脉搏却是虚弱至极。

    他红发倒竖,指着毒手文德荣和县令无常。

    “是你们,你们抓走梦儿,一定是你们害了梦儿......。”

    李世声音嘶哑,近乎失去理智,对着毒手和县令无常吼道。

    “如果梦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两人,个个都不得好死。”

    毒手文德荣与县令无常还从未见过李世如此失态,双双大吃一惊。

    县令无常连忙跪地辩解道:

    “李世都头,冤枉啊,沈梦姑娘在我们手中早就逃走了,她后来为何会受到这般重创,我们的确不知啊。况且我一心想习得她的神功六道轮回,这不一直在想方设法施救吗?”

    此时沈梦的安危,关系到李世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县令无常再不隐瞒,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全盘托出,只说得情真意切,哪里还管其它。

    毒手文德荣听了县令无常的解释,在心里将他骂了个七上八下。

    “饭桶,难怪山洞中叫你拿住这小妮子,你出工不出力,却原来是有这般小心思......。”

    李世缓缓转头,望向毒手文德荣。

    文德荣心跳加快,心道:“不好,这里就我和明常无两人,他有了救人动机,这背锅的恶人,岂不只剩下我自己了?”

    眼下神兽暴毙,沈梦重伤,毒手文德荣也觉事情过于蹊跷。

    他忽地瞥见县令无常身旁,还躺着一动不动的慕容缘,猛然牵扯到一桩心事。

    “难道是她?”

    他眼皮跳了好几下,顾不得“司徒栾”身上被李世打伤的疼痛感,连滚带爬地向李世靠拢。

    “李世少侠,让我来看看沈梦姑娘的伤情,说不定还有救。”

    李世自然一心要救沈梦,不待文德荣靠近,腾身而起,一把提住文德荣背心,将他拉到沈梦身前。

    “你可瞧清楚了,如果梦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就要了你的狗命。”

    李世双眸变得通红,说话毫不留情。

    文德荣知道,这是他求李世饶命的唯一机会,自然唯唯诺诺。

    “都头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施救沈梦姑娘......。”

    文德荣探向沈梦脉搏,小眼一眯,眼珠乱转,突然猛地睁开。

    “啊,李世都头,沈梦姑娘被掌力所伤却并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她中的那一掌,有四种剧毒在其体内同时发作......,这才要命啊......。”

    他说完,见李世仍是怒不可遏,将自己看成死敌,又赶忙补充道:

    “要救沈梦姑娘,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恐怕都头能不能办到?”

    李世在听到尚有办法就沈梦时,双眸精光大作。

    “你快讲,什么法子才能救人?”

    “换血。”

    听见“换血”二字,李世全身一震。

    “换血?要如何才能换血?”

    文德荣摇头晃脑地解释道:

    “沈梦姑娘所中掌力非同小可,那是毒掌‘毒破虚空"的最高境界,纵老夫也不能做到。出掌之人,虽情急之下,未尽全力,但它的毒性,已侵入沈梦姑娘的五脏六肺,若非明常无用绝煞炎龙的龙血,暂时抑制了毒性发作,恐怕沈梦姑娘此时早就毒发身亡了。若要解毒,还需要将沈梦姑娘体内的毒血,全部换走才行。”

    李世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问道:

    “到底要怎么才能换血?”

    毒手文德荣答道:

    “老夫的鬼门十三针可以换血,但普通的血不行,老夫与明常无的血通通不行。换血之人,必须能用自己的血给沈梦姑娘解毒,自己也不会中毒,这样子才行。眼下能救沈梦姑娘之人,就只剩下李世都头你自己了,不知道都头,敢于不敢?肯于不肯?”

    毒手文德荣说完,还害怕李世不相信自己,继续解释道:

    “老夫之所以下这个结论,是因为先前打斗时,老夫的毒掌,对都头丝毫不起作用,故老夫断言,李都头一定有所奇遇,使你体内的血液,百毒不侵,都头不妨回想一下?”

    李世低眉沉吟道:

    “文德荣号称毒手,他用毒与解毒的本领定然不差,他说我体内的血液能解百毒,自然不无道理。想当时,点苍白毅身中赤螯火蚁剧毒,我误打误撞将渡劫血花吸入体内,然后便是用自己的血液替白毅解了毒,此番能救梦儿,我还考虑什么呢?”

    李世当下不再迟疑,对文德荣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就用你这个法子,将我的血同梦儿交换。”

    文德荣连忙躬身,点头称是。

    “好的,李都头若是决心不改,那我可就要施法了......,我的鬼门十三针既要点在沈梦姑娘身上,还要点在都头身上,都头切不要运功抵抗。”

    他说完,望了县令无常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密林人声嘈杂,一群官兵涌出,全是黄岐府装束。

    为首两人,一人扛着一把长刀,正是公孙屹次子公孙豹。

    另一人赤手空拳,几个起落,便来到慕容缘身旁,将之扶起。

    “啊,慕容姐姐,你醒醒啊。”

    此人正是跟在李世身后的雷有同,他跟不上文德荣的遁术,按方向寻来,与黄岐府派出搜寻沈梦与慕容缘的军队遇到,也一同到了这里。

    公孙豹向李世喊道:

    “李世都头,快拿住这两人,回去发落吧。”

    李世见黄岐府的军队与雷有同都来了,形式对自己还是有利的,摆了摆手。

    “公孙将军,现情况紧迫,待我救了梦儿再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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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玲珑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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