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破局所需的两个人】
李城隍的行动很快，他快速的写完了两封书信，而后吩咐外面阴差们：
“备齐车马，用最快速度，送方先生到殷鸣先生和耿先大侠那里，之后再回来复命。”
马上，城隍府里的阴差们，就行动起来。
他们快速备好了车马，请方长上车后，用力一抖缰绳，于是这常人无法看到的双马大车，便呼噜呼噜地跑了起来，接着朝城外跑去。
坐在车中，看着信封上面的两个名字，以及车窗外面飞快后退的两面景色，方长暗自笑道：这次来寻找城隍，真的是来对了。
虽然对于人间的各种事情，城隍土地之类不能亲自下场，但他们由于在当地深耕许多年，门路甚广。不管是治下的杰出人和事情，还是自己地盘上的修行人，他们总是能知道和熟悉一些。
这次方长讨到的两封拜帖，便是这种情况。
其中那个殷鸣先生，是在龙安府区域里面隐居修行的人，修为还不错，但是平常交游算得上广泛。另一个耿先大侠，则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为人颇为正派，虽然在家闲待着，但并未金盆洗手，也是人脉广阔。
估计，李城隍推荐方长去拜访这两个人，明显是已经听懂了方长的建议，让方长去接触这两个人，和这两个人后面能够借助的势力。毕竟目前这个檀木香事件的情况，已经不是少量人，或者单独某一方能够摆平的事情。
阴差们的车挺快，他们迅速的将车马驶出城外，驶过村镇，最终在一座荒山野岭处停了下来。
打头的阴差走到车边，躬身行礼说道：
“方先生，这里便是殷名先生的府邸，还请先生入内拜访，我们便在外面等待，直到您在里面谈完事情，出来为止。按照城隍命令，我们还要在阁下拜访过殷名先生后，载您去拜访耿先大侠。”
方长点点头，道了声谢后说道：
“正是这里，看来，还是要继续麻烦几位了，毕竟即使现在告诉我那位大侠的住址，我也需要一段时间去打听、筹划，远没有如今这样来的方便和快捷，就能将要拜访的人找到。”
阴差们继续谦虚不提。
整个拜访过程，大致可以称得上乏善可陈。
方长见到殷名后，发现对方只是个普通修行人，住着较为简陋但收拾至很干净的山洞，就像常见的修行人那样。而且，他的身上有一股飘然物外的精神感染力，让人感觉前面这位修行人，对任何俗事都不感兴趣——当然，这是错觉。
城隍的信件很寻常，但基本不会有假，更何况方长还是被一群阴差送过来的。
所以，方长简单的取得了这位修行人的信任，而后方长给其讲述了整个过程。其中的经过和事情内容，瞬间打动了殷名，这让殷名很快也表现出了凝重的神情，甚至收敛起了自己那份不为外物所累的心境。
这个修行人快速行动起来，一边发送信件，一边驱使些飞鸟到处联络。
用殷名给方长拍胸脯表示的方式来说，整个龙安府和大部分广平府，有修为在身的人，他认识并能够联络到的，有八成以上。而外地的情况也不用担心，只要人数多起来，总归是会有能够继续向外扩散和联络的方式，至少在修行人这里，快速聚集起足够的势力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在那位耿先大侠那里，反而遇到了些波折。
从殷名那里离开后，方长走到山脚下，重新坐上阴差们的车马，飞速朝着下一目标行去，找到宅院目标，他才与完成任务准备回去复命的阴差们分别。
由于对方是普通人，而且多年行走江湖，颇有积蓄。所以耿先在一座小镇上，购置了宅院，平日里只作些简单有趣、陶冶情操的事情，好似在修身养性。当方长前来拜访时候，这位大侠正在拎着大锡壶，给园子里面的花卉浇水。
而他无法看到阴差，也没法鉴别方长所带来城隍信件的真伪，只能将写有东西却很简短的信纸，翻来覆去看来看去。
出于谨慎，上面的内容他并不敢完全相信，接连询问。
还好方长很有耐心，对于耿先的问题逐一解答，才算是消除了他的不信任。
而意识到严重性之后，耿先那深埋心内许久的豪情也被翻了上来，他将手中浇花的壶往墙角一扔，摔碎在那里，而后高声说道：
“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去联络江湖好手，以及那些看出问题不对的读书人，只希望此去能够来得及。”
耿先有些忧心忡忡，毕竟以当前这个时代的效率水平，江湖人们的互相通信，往往会拖上许久，一封信件在路上走一两个月是常事。而听方长的说法，这个檀木香组织暴雷，已经不是太遥远的事情。
所以，耿先大侠的解决方案，派手下人骑上更多地好马，不再吝啬马力，全部都以最快速度，去四方联络当年所认识的、尤其是最近几年还有许多联系的好友们，并央求他们也用同样的方式，派更多人出去联络。
方长想了想，说道：
“这样，耿大侠，不如一会儿去和我拜访一位高人，他也会投身于这次事件之中，他们倒是有足够快的速度。接下来，还请你们两方，尽快形成简单的联络和组织，而后我们在广平府见，毕竟那里才是敌人的心脏。”
接下来，两人又再次回到了那座荒山，拜访了下修行人殷名。
对于方长带了个普通人来到自己这里，殷名也很高兴，毕竟这也算是解决问题的助力，也乐得让联络到的修行人，想办法帮耿先加快联络速度。而因为有共同目标，两人聊得也很合拍。
看一切已经走上了正轨，方长留下了联络方式之后，才起身离开。
…………
方长经过李城隍的引荐，寻找到合适的修行人和江湖人之后，直接启程，前往广平府。
那里才是风暴的中心，也是这次破局的关键。
他进城之后，寻找了广平府最大的客栈，开了间屋子，住在里面等待消息，这种情况下，能够做的也只有等待。
倒是广平府的形势比龙安府更加严峻，许多市民百姓，甚至已经放弃了生产，专心投身于檀木香倒卖之业，不管是排号领货，还是高价寻觅屯上几天后转手，里面都有大把的利润空间，也吸引了无数的人。
316、【方案】
甚至，之前连秋收都受到了一些影响。
许多有识之士，也对此忧心忡忡，只是他们说话根本没有影响力。
而且，方长走在街上，经常能看到妖怪装扮为人类的样子，在一旁路过。化形的并不多，其中大部分是还保留着兽样零件儿，只能用衣物或者帽子等包裹着，防止被人发现。
不过对于这些妖怪，方长未有动作，他只是在这广平府府城里面，闲逛、观察、等待。
已经是秋末冬初时节，落叶树上已经变得光秃秃，原本在夏天里浓密的树冠，已经变得只剩下枝桠，唯待明年春天，它们才会再次长出新芽。路边的草丛也已经枯黄，候鸟早已南归，只剩下麻雀在到处扑棱飞着觅食。
景色有些萧索。
从方长到广平府府城算起，整整三日之后，他才收到了回信，却是两只纸飞机，顺着客栈二楼敞开的窗户，直飞而入。
他正在椅边坐着，用随身小玉刀轻轻削着甘蔗。
这是刚刚出现在市面上的美味，但是由于刚刚运至，数量较少，有些昂贵。相比起来，在原产地将其中的糖提取出来，或做红糖或淋成白糖，再运到北方各地，反而是更好一些的买卖。
只是，方长听说，翻运甘蔗来的车队，也卷入了目前这场风波之中，开始将时间和身家，投进屯檀木香的活动中，号称获利丰厚，不准备再南下运甘蔗。
将甘蔗放回盘中，方长伸手一抄，将正在屋内盘旋的两只纸飞机抓在手里。
展开两张信纸，他快速的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
却是之前所联络到殷鸣和耿先两人的来信，他们已经成功联络到了大量人手，并且聚集在一处，各自写下了信。愿意出力的人很多，有天南海北分布各处的修行人，还有许多江湖侠客、四方势力，以及不少虽然帮不上忙，但愿意在事后帮忙摇旗呐喊的读书人、说书人。
似乎是因为敌人的关注领域完全不同，整个过程，竟然做到了保密。
在信里，两人告诉方长，他们聚集起来之后，还选出了两位首领，修行人这边简单推举了率先联络众人的殷鸣为代表，而江湖人那边，则选择了一位名高望重的大侠，作为此次行动的领袖。
他们准备一起启程来广平府，寻找方长共议大事，并附上了联络方式。
方长点点头，这群人倒是颇有章法，如此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他立刻按照上面留下的联络方式，通知了对方相见位置，而后去寻了这广平府城里面最大的酒楼，订下个高层的包间，预定了桌宴席之后，默默等待。
灵觉告诉他，对方此时已经在路上了，会来的很快。
两个多时辰之后，方长的听觉中，便感觉到了几里外不同寻常的动静，脚步声和交谈声，都证明他们便是自己等待的目标。
来的几个人寻找路边行人询问几句后，便径直朝这个方向过来。
方长坐在包间里，静静等着，直到来人们询问前台，问到了方姓客人所订的包间位置，走上楼来。距离包间还有几步时候，包间门无人自开，而后来人们便看到，一袭白衣剑不离身的方长，起身拱手道：
“感谢诸位愿意出手，在下于此恭候多时了。”
“见过方先生/方仙长。”
来人里面，既有修行人，也有普通人，都礼数周全。
他们一齐坐下，椅子数量正好，不多不少。
接着，方长叫来了外面的酒店伙计，让将订好的宴席呈上来，于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各种佳肴，被流水般送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家和顺居，是广平府府城里面，最为上档次的酒楼，他们甚至请人，给每道菜都起个吉祥好听的名字，都是诸如“旗开得胜”、“一帆风顺”、“竹报平安”之类四字短语。而且他们和起名的学问人，是长期合作关系，每当酒楼更新了菜品，发布前就要先定下名字，和顺居则定期给对方润笔费。
所以，当店伙计退出包间带上门之前，先将各种菜肴的名称报了一遍之后，在几个江湖人那里甚得心意——行走江湖，就喜欢讨个口彩。
见茶饭已齐，方长嘱咐退出去的店伙计不要再打扰，点点手指，施术让这间包厢里的动静无法被外界感知，而后对众人笑道：
“给大家接个风，我们边吃边商议。”
众人从善如流，一齐举筷，而后直入主题，开始讨论如何才能解决这家搞事的商号，同时还不能对百姓们有太大影响。
“放任他们肯定是不行的，这样下去，拖得越久，他们的危害愈大。”
听到江湖人领头者如此说道，众人一齐点头。
旁边殷鸣说道：“那么只能快刀斩乱麻了，这其实不太费力，毕竟我们人手众多，而敌人各家分号里面，还是普通人为主，妖怪只有零星一两个，制住他们并不困难。最难的反而是，如何才能让百姓们的损失最小。”
“还有一点。”有人补充道，“便是清除敌人势力，也要订下方案和时间之后，协调各地步调一致共同行动。”这番话也让大家很是赞同。
方长说道：“若想十全十美，那难度已经很低了。目前看来，只能够尽力减少相关人的损失。这家商号的目的我已经探听清楚，他们只是为了敛财而已，而且颇有成效。所以，我想着是不是可以用他们聚敛到的那些，来弥补对外面造成的损失？”
“此言有理。”殷鸣附和道，“既然如此，我们应当尽可能快，而且要低调，先控制住各地分号的核心，将这家商号掌握在手里，而后统计总体缴获后，才好行事……”
众人的讨论，进行的平稳且快速，待这接风宴吃到尾声时候，他们也已经十分高效地弄出了个方案，定下了行动时间。
大家先将方案通过各自地传讯方式，通告给各地的人手，待收到回讯并确认无有遗漏之后，才将行动时间发过去。于是，这间包厢里面法术连闪，通讯十分繁忙。
317、【顺利且快捷】
因为怕夜长梦多，他们选择的动手时间，是三个时辰之后。
待到和各地通讯完毕，将行动方案、动手时间通报给各地之后，由于时间近，方长干脆临时撤去隔音法术，叫过店伙计，撤掉了所有餐盘杯盏，而后叫了许多点心、水果，又让上几壶好茶，众人一齐在屋里等待。
几个修行人聚在一起，所聊话题无外乎是本次大劫，以及大劫相关的诸事。
旁边的江湖人明显未听说过此事，有些被吓住，仔细地听着，不放过任何讯息。但是说到已经遭遇灾祸各地的惨状，这几个消息灵通、见识广博的江湖名侠，则活跃起来叙说自己的所见所闻。
待时间过半后，殷鸣忽然提议道：
“我们应当商议一下，接下来如何动手。按照刚刚的方案，应当先将这家商号的主事者们一勺烩了，切莫走脱半个，而后再用他们的名义，接手这家商号。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我们是否应该动身去他们的总号里面侦查一下，探探情况？”
不等有人回答，方长在一旁，胸有成竹地笑道：
“不必着急，他们的人已经送上门来了，待时间到后，直接上去抓捕就是。”
众人大奇，连忙追问具体情况。
……………………
待到时间结束后，方长撤掉了隔音法术，轻轻拍手道：
“大家可以开始了。”
众人纷纷点头，而后以修行人们为先，有的从窗户穿出去，有的从包厢门出去，一齐涌向隔壁的包厢。
“轰隆！啪！”
隔壁包厢的门窗并不够结实，在众人冲击之下，果断地拍在了地上。
由于撕扯力度太大，它们甚至带着门框窗框一起飞进去，凡间材料并不算结实，在这种力道下，瞬时四分五裂。
在门窗激起的灰尘中，里面的人皆愣住了一瞬间。
无它，正在惯常待的包厢里面，围着放满了美食的桌子吃喝谈笑，忽然就被一群人撞破门窗冲进来，任谁也会被惊住。
而且包厢里面，素来有些嫌隙的吕阳成与宋宏业，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看向冲进来的人，而是怀疑是不是合作方突然下手，互相看向对方。还好朱春花与合秋月二妖，向来同心，他们瞬间反应过来，施术开始顽抗。
门窗被撞破的同时，法术的光辉已经开始连闪，由于开始的愣神慢了一丝，里面的猪精和鸽子精，一开始就处于下风，加上准备来伸张正义的方长等人，修行者数量多两个，更是占到了便宜。
即使得了两门邪法，勉强进了修行门的吕阳成宋宏业反应过来，也开始掐诀施术，也影响不了结果。
空中乱窜的法宝、法术、符箓、碗盘、桌椅，一齐向屋里面的几个目标打去，将后者揍得左右支挡，手忙脚乱。终于，金光一闪，朱春花与合秋月两个妖怪，被灵泉剑迅捷地削了脚筋，接着被几种法术法宝击中，萎靡地倒在地上。
而吕阳成和宋宏业两个菜水平的，即使不是大家的主要目标，也没撑过两息，就被制住，定在当场。只有一个年轻侍从样的，拎着利刃横于身前，躲在墙角盯着刚刚的斗法，手腕有些微微发抖。
这时候，几位一同窜出来的大侠才姗姗来迟，比速度，他们还是差了这些修行人一大截。不过这也让他们避免参与进刚刚的斗法中，不然作为薄弱点，他们肯定会被率先针对。
“这就成了？”
后面进来的侠客首领，有些惊讶地说。
他还以为会有一场血战，甚至做好了悲壮的心理准备，不曾想，冲进来后竟然发现敌人已经束手就擒。
接着，这些江湖人们，注意到了墙角依然手执利刃的侍从，上前挽了个剑花便将其手中兵刃打落在地，而后从身上抽出绳子，将他们驷马倒攒蹄绑了。
“你们是什么人？！”躺在地上的宋宏业怒道，“你们可知正在做甚么，还不快些将我们放开，下地求饶，不然本公子不会放过你们！”
倒是旁边的吕阳成，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合伙人，而后低眉顺目地乞求道：“诸位仙师饶命，在下只是被妖怪蒙蔽，接下来我一定好好配合，只求饶过一命！”
有修行人轻轻踢了下地上的宋宏业，瞬间给其加了个法术，将正在辱骂的宋宏业，后面所有话语封在口中。接着他看向吕阳成，冷笑道：“是否被蒙蔽，我们自有判断，不会有一个坏人被放过的，这你放心。”
桌旁被制住在当场的朱春花与合秋月，则面色死灰，不发一言。
他们看到周围这几个修行人，便知道自己已经凶多吉少，只是不知道，事情是如何败露的，这些人又是如何组织起来的，为何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但他们也不认为自己心中的疑惑会得到解答，只是闭目等死。
“唔，挺顺利，咱们已经成了一大半。接下来，按照原定计划，将这家商号掌握在手里，再行计较。”
众人皆点头，而后按照之前分工，迅速行动起来。
行动如此顺利，主要是方长在这和顺居酒楼订了包厢后，无意之间便听到了隔壁的交谈声，从而确认那里便是目标的全部核心人物。这也是他一开始就撑起隔音法术的因由——防止被敌人发觉。
而开会和等待过程中，方长一直放开听力，仔细监测着隔壁动向。还好他们没有挪动地方，只在屋里吃喝谈笑。于是修行人们出其不意，将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方才有了这番顺利。
捕获的几个人与妖，皆被制住了全身法力、封了五识后仔细捆好，交给江湖人看管。
随着来到广平府的几个江湖人领头者召集，现在可用的人手并不少。
总商号被悄悄拿下，获得了账本，控制住了掌柜和账房，小伙计们也被下了封口令，防止消息走漏。幸好此时不是放号出货时间，周围聚集的百姓不多，倒是有些互相交易，要在这里变更所有人的，依然会被处理。
倒是拿到库存钱帛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
318、【义士襄助】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有十余名妖怪在看守。
由于距离过远和天机遮蔽，方长也没有听到和预见到这里的情况，于是场面一度有些凶险。
在计划之中，截留这家商号所敛钱帛，乃是最重要的一环。
因此，将对方首脑们一网打尽之后，两个修行人和两个普通江湖武者，一起去他们藏放钱财的地方。结果，他们刚刚打开库房，就遇上了十余名看守钱帛的妖怪。
对方也知道这里重要，不过之所以这里妖怪多，乃是因为今日是他们准备将搜敛到的钱财，大部分运走，敬献给洞主的日子。于是看守的妖怪，和前来运货的妖怪，与前来伸张正义的几个人撞到了一起。
待双方吃了一惊，反应过来之后，场面十分混乱。
“我拖住，你们快回去报信！”
修为最高的修行人，手忙脚乱使出浑身解数，抵挡住面前这些修为不高，但是数量众多妖怪的攻击，同时对自己的同伴们喊道。
另一个修行人立刻闪身，往和顺居前去。
倒是两个江湖武人，明白自己速度不够快，不足以前去报信，所以抽出兵刃，竭力抵挡着妖怪们里，分出来去追逐报信修行人的妖怪，接着在几招之后扑地不起。
击倒两位江湖武者的妖怪，见已经追之不及，便又返回身来，合围里面的修行人，一时间险象环生。
却说另一边，求救的人鼓荡起灵力，奔跑出了平生最大速度。
在其半路时候，正在和顺居里面的方长，便感觉到了这位高速前来的修行人，霍然起身：“出事了！大家去那边看看。”
言毕，他虚虚一指方向，接着从敞开的窗口直接窜了出去，借着和顺居酒楼的高度，轻点了外面屋顶瓦片几下，便去得远了。而看到方长飘然远去，屋里几位修行人互相对视了下，留下个修为最低的看守俘虏，其余人一齐跟上。
他们依次从窗口跃出，姿势各不相同。
但是最早到达现场的还是方长，而且人未至，灵泉剑先至。金光闪动当场，一片叮叮当当之声，有那法力低微一些的小妖，手中兵器已经被击飞上天，并受了不大不小的伤，好几只都惨叫出声。
被围攻的修行人已然有些不支，受到灵泉剑的支援，瞬间感觉压力一松，接着精神振奋，立刻鼓荡灵力勇猛向前，连续将几个妖怪的攻势压回去。而灵泉剑一击得手之后，回来绕了个圈子，从后面寻了个破绽，骤然激射。
金光从一只妖怪胸前穿过，后者顿时没了声息，倒在地上。
待第二只妖怪身死魂消之后，妖怪们顿时明白遭遇了不可力敌之人，士气松泄，想要遁逃。
但是，一来这库房里是密闭空间，二来面前白衣人已经到来，将那柄金色飞剑执在手里，剑上锋锐之意更甚，妖怪们一时无处可去。紧接着，他们便不用再为“向哪里逃比较好”而忧心了，因为后面增援的修行人们全部赶到，涌入进来后，将妖怪们一围，接着或打杀或俘虏，半个都没有放过。
接着大家赶紧取出灵丹，开始抢救伤员。
被围攻的修行人身上几道创伤，见一切安全之后，原地坐定调息。两个江湖武者受到重击昏迷不醒，伤的很重但还有得救。但是，在场竟然还有一普通人，情形十分凄惨：他腹部以下被妖怪们的攻击绞碎，虽然清醒，但已然无力回天，众人只好将其穴位封住止痛。
此时，刚刚被围攻的修行人调息完毕，又服了粒灵丹，恢复了状态。他走过来对大家说道：“刚刚实在是凶险，多亏这位义士出手，偷袭了两个妖怪，我才能撑到你们赶来，但他也不敌妖怪们攻打，哎……”
原来，刚刚被围攻的修行人，在众多妖怪们的乱剑之下，渐渐不支。
关键时刻，后面阴暗角落里面，原本属于妖怪一方的这个人，忽然冲出来，挺刀便捅了个落在后面的妖怪。惨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围攻的修行人也由此获得了喘息之机，多撑了一会儿。但是这位冲出来的义士，和妖怪们对了几招之后，却被几名妖怪联手合击，濒死倒地。
殷鸣蹲下来，对地上这个没见过的人说道：“抱歉，我们救不了你了，这位义士，你是否还有什么遗言或者未了之事，可以对我们说。”
地上人年纪已经不小了，他看了看周围，竟然笑出声来：
“哈哈，没想到妖怪们们的对手更强些，这真是个好事儿。我知道公子他们做错了，也知道我在助纣为虐，消耗掉这条命，也算是给我自己、给公子，稍稍赎些罪吧——若是诸位能考虑下饶过吕公子也好。”
“我老安这辈子倒是见多识广，临老了其实无牵无挂，没啥需要太过挂念的。在下也曾行走江湖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后来累了，便寻了这大户人家当车夫，只求个平静生活。”
“原本想着，等干不动了，找个漂亮热闹的地方，买间小房子养老，靠邻居们给卷起草席送个终。结果没想到，又涉入进了这种肮脏事情。现在看来我是不成了，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想做个普通的人，普通的好人，普普通通过上一辈子……”
他絮叨着，声音渐渐低落，终不可闻，这位车夫也断了气息。
从他最后的话语中得知，他乃是那位吕阳成贴身的车夫，算得上是心腹。他被朱春花派到这库房处，和前来运送钱帛的妖怪们进行交接，正好遇上了这幅场面，心中正义感发作，不惜此身仗刀上前。
“倒也是位侠义之士。”
方长叹道，而后打开包裹取出些银钱，交给旁边一位江湖武人，请他帮忙买副棺椁，将这位老人下葬。后者接过，用敬佩的眼光看了下牺牲者，点头应下后转身便去处理。
“虽然求情，但是他的义举，并不能赎偿别人的罪过，人只能为自己犯的错承担责任。”殷鸣说道，而后武者们戮了俘获的几只妖怪，和几位修行人一齐转身离开。
大家重新回到和顺居包厢，那里的几个主使，也需要审判，后面的善后工作更是重点，也需要大家商议与合计。
319、【简单审判】
看了看随着许多人涌入，而显得有些逼仄的包厢，有人提议道：
“既然已经拿下了那家商号，我们不如过去看看，顺便在那里处理后续事情——此处太拥挤了，到商号里面找个院子，应当会更好些。”
对于这个提议，众人都很赞同。
毕竟后面的许多措施，都要在那家商号的总号里面，率先开始推进，所以不如现在便一齐过去。
不过由于人数众多，为了不引起普通人注意，他们分散前去。
而捕获的这两只精怪和两个人类，大家去和顺居后厨找了几个大号麻袋，将他们各自往里面一装，由力气大的背起来就走。不管是酒楼还是商号，有人背着麻袋进出都不算太罕见的事儿，在街面上背着走动更是寻常。
方长也随着众人过去。
商号外形倒是修的很气派，甚至有些逾制，估计他们打通了衙门里的关系，才做到让那些官吏们，对这么明显的罪过熟视无睹。
宽阔的门楼很高，上面还有个巨大牌匾，写着“成业号”三个大字。
看落款，竟然是州里牧民长官的名号，至少在凡间，这家商号确实有些手眼通天，不过他们还是没能抵挡住大量江湖人和修士的突袭，在控制了几个小头目之后，被利落地接掌了过来，包括所有账目和人手。
迈进门槛，方长听到不远处，两个来查账的书生正在交谈。
“这家商号之前已经做得很是红火了，原本两家人，一家有货物，一家有官面关系和渠道，联手之后业务十分互补，很快就成了这广平府里面最大的商号，没想到他们还不满足，最近又搞出这种事儿……唉。”年轻书生声音，伴随着翻动账册的窸窸窣窣。
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声音说道：
“人心不足啊，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背后的势力索求无度。”声音稍微停顿了下——方长猜测，他可能看了看四周——接着变得很低，“我可是听到件了不得的事儿，告诉你你可要保密，千万别和别人说啊。”
“我省得。”年轻书生也用很低的声音回道，甚至连翻动账册的手都停了下来。
“这家成业号背后的势力，乃是许多妖怪，他们正准备祸乱天下，最近世上的乱子，许多都是他们搞出来的。换句话说，这家商号，早就被妖怪控制了，甚至里面一些人也是妖怪。”
“啊？还有这事儿？但是带咱们来的大侠，看起来不像能打过妖怪的样子。”
“嘿，这你可就不晓得了。”年长些的声音十分自得，说道：“可不止这些大侠，我与他们合作年份比你久的多，他们很多事情并不瞒我，据说这次来的，还有真正的仙师呢，法力无边高来高去的那种。”
“真的？那倒是好事儿。”
“当然是真的！还能骗你不成？”声音骤然大了一下，然后重新小了回去，“不然依我的性子，听说到处都有妖怪这种事情，早就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了，还能和你在这里安稳的聊天？有了他们，才让人安心，至少这天下局势不会永远坏下去。”
“也对，我记得小时候睡前听故事，娘亲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你总是吓得在旁边缩成一团，明明那时候，你已经过了听故事的年纪了。尤其是那个山中老鹰成了精，专门抓小孩，用极长的大葱卷了蘸酱吃的部分。”年轻书生说道，原来这是兄弟两个，一同在此处工作。
“那是因为故事不太一样，就像新的！”年长的声音有些争辩的味道，“我之前听到的是，山里老鹰成了精，专门抓小孩，用极大的白菜叶子卷起来，蘸芝麻酱吃。听到全新的故事，当然要害怕……”
这边，方长笑着摇摇头，继续朝里面走。
有专门的江湖武人，站在正堂旁边，为陆续来到的人领路。
方长跟随着他们的指引，来到一座比较隐秘的院子。刚刚在和顺居包厢里的人员，现在已经聚齐在这里，包括四个俘虏，他们已经从麻袋里面被倒了出来，堆在地上，正一脸懵地看着周围人。
殷鸣率先说道：
“在解决别的问题之前，咱们先把这个首恶处理了吧，当场审讯一番，将前因后果和各种细节弄清楚，再审判他们。”
众人皆表示赞同，于是有那知晓对应手段的江湖人，立刻上前施为。
两人两妖喝骂不已，其中宋宏业纨绔气息更重，于是率先忍受不住刑讯，将各种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可惜他们知道的并不多，而两个妖怪，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任万般施为，都丝毫不张口。
近两个时辰之后，各地对于缴获的统计，已经递到了成业号总号，几个带来的文书正在对其进行汇总。而从这家总号缴获的各种账册，也已经大略理清，报了过来。
看了看正在进行的审讯，大家互相对视了几眼，然后各自明白了意思。
江湖人里面公推出来的领头者，名叫游泰清，他率先说道：“看起来也不会有什么更大收获，我们不如快些结束对他们的审讯，早点儿进行后面的计划，毕竟天下百姓更为重要。”
众人皆表示赞同，比起这点儿情报来说，早些将大量百姓从险境中解救出来，更为重要。简短商议了几句，审判内容倒也很清晰，殷鸣走到重新被绑好，排列在地上的两人两妖面前，宣布道：
“你们几个这段时间搅动风云，用下作手段，将巨量百姓拖进骗术旋涡里面，罪不容恕，故而——你们只能重入轮回了。”
听到这话，朱春花与合秋月二妖瞬间面如死灰，倒是吕阳成和宋宏业十分不服，挣扎不停道：“你们知道我爹是谁么？！敢伤我们性命，小心尸骨无存！！”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们，众人在院子里三两下掘好坑洞。
而后大家随意选了个手法利落的修行人，在他们四个身后挥动法宝，而后四声闷哼，两人两妖四点真灵各自去轮回路上不提。倒是两个妖怪死后，现出原形有些让挖坑者措手不及。
320、【抗议】
哀鸣声音散尽，倒在地上的，除了两个修行入了歧路，本就寿命无多的纨绔人类，还有一只鸽子一只野猪，都体型巨大，远超寻常人。
两个纨绔被轻轻推进坑里，用旁边挖出来的泥土填进去盖上，而后压实，让地面微微鼓起。但是两个现了原形的妖怪，却远比挖出来的坑洞大，倒在院落中央，将旁边围成一圈的修行人和江湖人都挤开，走远了些看。
有几个江湖武者看着这大号的肥野猪和肥鸽子，有些馋，方长能够清晰地听到他们咽口水的声音。
不待有人说话，这几个江湖武者中，有人感叹道：
“真大，真好，野猪适合炖，鸽子适合煲汤，这么埋了是不是有些浪费？要不咱们处理一下吃掉吧，这么大体量，够不少人饱餐了，咱们还可以将外面百姓邀请进来一起吃。”
状似感叹，其实是问旁边几个修行人的意见。毕竟在这种问题上，还是要以他们的表态为主，普通江湖人不好擅自行动。
听着这几个也不怕是妖怪的人所问，方长摇了摇头，说道：
“这不太好，不管他们之前做了什么罪孽事情，终究已经开慧，又得了人身，亵渎尸身有伤天和，还是埋了吧。”
几个江湖人有些失望，不过听到这很合理的解释，还是将表情严肃起来，看刚刚挖坑的人继续施为。
刚刚挖的坑尺寸不合适，让挖坑人有些微不爽。他手指地面，用刚刚几倍的法力，翻开了两个比刚刚大许多的坑洞，深达三丈。翻出来的泥土，在旁边聚成了几个大大的土堆，做完了这些，他才用力将超大号的野猪和鸽子推进去，把土盖上压紧。
当然，原本平整的院落，被塞进妖怪尸首后，占据了不少空间，地面鼓的更加厉害。
殷鸣对旁边人笑道：
“这个院子看起来是用不得了，不过日后此地若是有主，可以将此处改成小花园，毕竟现成的地势，种树植草都好。”
处理了几个直接罪魁祸首，旁边有人从成业号里面，取来椅子，围绕着院落周围摆好。在场诸人也不相让，随意找了椅子坐下，便抓紧时间，继续商议下面的行动，以求解决目前百姓们的困境。
毕竟目前这种互相将檀木香转来转去的境地，本就是毫无根基的泡沫。毕竟这种货物，既不能吃，用的地方和人也少，没什么能力支撑目前的高价。甚至，目前这种不断倒手的境地，还损害了真正社会财富的生产。
当钱的数量足够大，它便会有自己的思想，只有足够庞大的集体意志，才能将其镇住。可惜，目前的人间没有此种条件，等待下去，只能让这不断流转来去的庞大资金，不断汲取外界养分壮大自身，最终摧毁一切。
有朝一日泡沫自然破裂时候，定然会引起巨大的社会震荡，而如何在这种局面下，尽力减轻天下的损失，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时间紧迫，也没法拿出更加有效的手段，咱们便按照之前所商议的方式，先停掉排号卖货，也停掉互相交易，然后用咱们缴获的资金，用能够支撑市面上檀木香数量的均价回购。”
“重中之重是，用尽可能快的方式，把这件事情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弄得人尽皆知。不然定有消息灵通者，用这个时间差牟利。”
殷鸣率先说道，对此大家没有异议，毕竟这本就是他们商议后，所得出目前条件下的最佳处理方式。
倒是有人问道：“如何确认咱们的人手不动心？”
“还是有法子的。”殷鸣点点头，郑重地说道，“这也是重点，不然咱们打败了妖怪，自己人却变得像妖怪一样可恶，岂不是糟糕？还好各地都有修行人坐镇，我们对于世俗钱财之类并无渴求，可以不插手此事，只是在旁边监管。”
众人皆点头，又简单商议几句之后，他们向各地传讯，约定好时间之后一齐动手，开始用较低价格回购市面上的檀木香。
外面瞬间就乱了起来。
此次除妖团体的核心人员们，都留在了广平府坐镇。
他们之前来广平府，亲自出手对付成业号的总号，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妖怪们的势力更大，还因为这里是成业号总号所在，也是这次事件的核心。更不提，这里积累的钱财最多，是最重要的一批，取了广平府，才能够有资格计较如何减少百姓们的损失。
具体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如何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本就是个十分值得思量之事。
光是定价，就花费了大家不少心思，毕竟价格不能太高，因为按照目前市面上檀木香的价格来说，天下不可能有那么多钱能够将檀木香全部买下。这样的话定然有人会把货砸在手里，卖不出去。
而价格太低，则又会导致百姓们更严重的亏损，肯定会导致市面上的萧条，以及怨声载道，这也有些违反大家如此行事的初衷。
其次，事情必须要结束，而结束也要有个名头。
目前编造的借口，是商号遇到了大问题，原本承诺的高额回购价，已经无法支撑，所以只能用现在的低价回购。如此，既能让偏远地区的百姓及时止损，又将口碑的问题隐瞒过去。
当然，事后还是要解散成业号，反正这家商号经此一役，信誉也完了。而没有信誉的商号，也自然没有人喜欢去光顾。
……………
外面冬日艳阳高高挂着，照耀周围，吹过周围的风很凉。但是，风的温度，远远没有外面的人心冷。
“还钱！！”
“骗子们！还我血汗钱！！”
“说话不算数！”
此起彼落的呼声，在周围人愤怒的表情里，被高声喝骂出来，甚至还有土块之类往里面扔。大家无法理解，为何正赚钱赚得豪爽时候，忽然来人将自己的饭碗砸了——任谁也受不了这个。
于是他们聚拢起来，围在成业号总号的周围，要讨个说法。
321、【群贤洞的反应】
场面一片混乱，但是成业号仗着墙壁坚实，闭门不出，只是隔着门缝喊话。
而且前来围堵的人只是少数，更多人还是赶紧止损出手。毕竟，逃跑这种事情，最重要的不是跑多快，而是比别人跑得快。只有尽快将银钱落袋为安，才能够松口气后有精神咒骂成业号的人。
还好大家算的账目正好，目前缴获的钱财，正好能够买下市面上的所有货物。
靠着江湖人和修行人组成的临时联盟，在天下各州府间快速调运钱财，倒也堪堪撑住高强度的回购，没有发生超过负荷的事件。而见到将货物运来后，成业号里面的人总是会按照约定的价格，爽快掏钱，许多手里有檀木香存货的人，也渐渐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是有几地的分号，院墙门楼修建的不够结实，被外面围攻的人推倒，不得动用些武力维持秩序，虽然未曾伤人，但也让场面变得很不好看。这些事情，在各地向广平府传来的信件里面，都有提及。
事情磕磕绊绊的，耗费了些时间，终归是在不断的解决。
当然，大家也没法拯救所有人，据说有些人甚至借了高利贷来囤货，如今价格暴跌，他们的资金链早就断掉，剩下的只会是悲惨的生活和命运，倒也让人有些唏嘘。
后面的这些事情，方长没有出面。
毕竟只要在外面露脸的人，不管做这些事情的动机是啥，肯定会被本地不少百姓，唾骂上许多年的。
……………
在几百里外，祁福山群贤洞里面。
“哗啷！！”
有套粗陋的青瓷花瓶，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稀碎。
扔出瓷瓶的人力气很大很大，原本光洁的青瓷花瓶，如今像一朵秋菊般绽放，将身躯的零碎像四处溅射。零散的瓷粒蹦跳着，寻找到地上缝隙后钻进去，再长久的待在那里。
房间里面是两个人，一个在冷冽冬天还身着薄纱的女子，正横眉怒目，刚刚的花瓶便是她所扔出去的。旁边还有一个人，做了江湖练家子打扮，正坐在椅子上，有些愁容的看着她。
“他们真是废物！警惕心都放到哪儿了？这种事情都会发生，让咱们接下来可怎么办！”女子甚是愤怒，语气里面，还带着些许甩锅的意思。
“冬雪，稍安勿躁，总得想个应对方法罢。”江湖练家子打扮的人说道，“咱们四个里面，你向来是最为聪慧的那个，这种事情问你最为靠谱。如今洞主去了远处，不在此地，他老人家可是将洞里事务都托付给了咱们，若是应对不好，可就太过让洞主失望了。”
听到他这么说，身着薄纱的女子，终归是将精神冷静下来。
她也不顾地面上大量的碎陶瓷，来回嘎吱嘎吱走了几圈，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终于，他冷静下来，找到旁边椅子坐下，问刚刚的中年江湖人道：“罗夏风兄弟，话虽这么说，但是，咱们接下来可真的不好走啊。”
原来，这正是和朱春花、合秋月二人，一同得到洞主赐名的两个妖怪。
四个人被有些附庸风雅的洞主，依次给了名字，分别是春花、秋月、夏风、冬雪，倒也有些实诚心思。
罗夏风与没有随着朱春花与合秋月一起行动。
作为春花秋月夏风冬雪之中，战斗力最为强横的妖怪，他更重要的任务是保卫祁福山群贤洞，这才是洞主离开时候，留下的最重要任务。而广平府那边，与这里是同级，互相之间没有隶属关系，无法互相指挥，只能协助。
洞主的去向目前不知道，只知道是去参加总部的重要会议，顺便讨论一下，受到重大打击的训练堂，应该如何重新整理和建造。只是没想到，那边的事务繁多，洞主已经拖了好长时间。
对于陈冬雪的话语，罗夏风也说道：
“这我也能看出来，但是又有何用？总不能到处寻找，将洞主找回来主持大事，咱们只能靠自己。而且。”他幽幽地叹道，“目前看来，春花秋月他们两个，或许已经遭遇了不测。”
看见冬雪的神色渐渐平稳下来，开始陷入思索，罗夏风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相比起几个同时获名的兄弟姐妹来说，罗夏风最能打，但是他也最不能出主意，更没法把事情安排好。对于这种劳心劳神的事情，有楚冬雪挡在前面，朱春花与合秋月也想来喜欢落个清闲。
“不管如何，我们也要先行动起来！”楚冬雪略微思索了下，笑道：“在关键时候，做出任何决策，都好过什么决策都不做。我们应当将山上妖怪聚集起来，选拔好手，下山去夺回我们的成果。”
“好！”罗夏风称赞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如若要派人前去山下，夺回我们的收获，就让我冲在最前面吧。以我的实力，在这种事情上，才能有最好的作用。”
“自然是少不了你的。”楚冬雪终于缓了过来，吩咐左右说道：“赶紧去敲响聚众厅前面的钟，将山上妖王头领们聚集过来，我们遇到了大事情，需要商议！！”
外面小妖们立刻领命前去，刚刚这位头领发火的一幕，可是将他们这些随侍在一旁的人吓得不轻。
毕竟妖怪们中间可不讲究什么法律法条，目前更多还是以地位和实力为先，若是头领在气头上，自己被打杀了，也就打杀了，没什么人会追究。
铛铛铛铛的钟声响起，瞬间祁福山开始沸腾。
远近的妖王和头领，在这些年招揽中，变得越来越多，在这里聚齐了好大势力。而他们也左右出击，以祁福山为基地，在远近各处搅风搞雨，成果斐然，获利也十分丰厚。
………………
却说江湖人和修行人这边，事情过得繁忙而充实，大家皆卯足力气，尽快回收百姓们手中的檀木香。
毕竟夜长梦多，若是拖延太久，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少悲惨事情。
322、【求救】
自从前来围堵的人们，知道事不可为后散去后，购买了货物的百姓们，前来退货倒也十分踊跃，即使亏钱也毫不在意。
毕竟目前由于预期不佳，檀木香的交易市场遭遇了寒冬，只有这一处能够出手。
而且，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更加担心成业号的资金问题。
“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没钱了，按照成业号这幅即将倒闭的样子，晚了的话就砸在手里了！”是许多人的心声。
于是一时间，成业号在各地分号的门口，比之前放号的时候，还要喧闹。而且，大家脸上依然布满了焦急和渴望，唯一不同的，是那丝担忧代替了以往的兴致勃勃。
不过，之前成业号在各地行事时候，往往会结交当地衙门里人物。
作为市面上大热的檀木香，也是他们用来结交的上好礼物，所以，只要有成业号分号的地方，衙门里面的人，往往会拥有不少檀木香。不管是州府主官，还是吏员甚至皂役。
但是众人回购的时候，自然没有计算这一部分，一是防止单价被摊得更薄，二是并不想继续行贿。所以，大家行文各地，让回购时候，拒绝为衙门里面，那些原本的成业号作为礼物送出去的货物变现。
为了让对方平稳地接受这一点，各地甚至分出人手，上门找对应人“谈心”。
此举得罪了许多人，只是暂时这边势大，对方只能在家里咬牙切齿，不敢有丝毫报复。但是这对于大家来说，其实无所谓。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实施完回购之后，这家成业号会被抛弃掉，如此，不管成业号得罪了多少人，随着成业号消失，也都烟消云散了。
各地回购檀木香的俗务，主要由人手众多的江湖人们撑起来，他们倒也尽心尽力、尽职尽责。
而方长和一众修行人们，除了监控整个过程是否良好之外，便是待在屋子里，喝茶聊天。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同道，也甚有兴致。虽然各自所修持的道不同，但互相交流之下，也是各有所得。
“……不像中原景色之浑厚，到了江南，又是另一番秀美天地，十分值得看看。”正说着自己出游经历，殷鸣忽然伸手在空中一抄，将兀然出现的一柄小匕首抓在手里：“有枫化府的消息。”
他将匕首后面的打开，抽出其中塞得满满的纸条，随手抖开，却发现纸条并非裁剪下来的，而是被人粗暴从大张纸上撕下，上面字迹更是凌乱，似乎书写之人十分匆忙。
发觉这一点，大家都严肃了起来。
殷鸣将这张小小的纸条，铺在桌面上，而后用手轻轻一抹，将其捋平。这下，大家都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求救，有妖来抢钱！】
话语很简短，但是透露出的信息十分复杂，也不知道传讯过来的人，是在多么危险的境地下，潦草地写下这些内容，胡乱撕下塞进匕首里面送过来。也不知道发出这封求救消息的人，目前情况如何，是否安好。
众人迅速起身，寻找主事的游泰清。这种重大事件，还是要找到大家一起商议下，才好进行后面的行动。
“啊？竟有这事！”
听到消息后游泰清大大吃了一惊。
他正在安排人手，准备变卖一些成业号的产业，筹集遣散费。
被惊到后，游泰清立刻停下了手上所有事情，带着身边两三个江湖侠客，和在场修行人们走到一边，就这封求救信的内容和枫化府那边的局势，紧急商议了几句。
路途遥远，大家虽然心中担忧，但短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派人先去看看，尤其是看看那边的人手情况如何。
而且，越快越好。
殷鸣略一思索，走到方长面前，躬身道：
“还请方先生走上一趟。”
大家经过交流与观察，早就知道互相的修为水平，也知道谁的脚力最好。这种时候，最为深不可测的方长，是最佳人选。
方长也不推辞，点点头，应下此事。
只听游泰清嘱咐道：“这边依然要留下最多人镇守，毕竟情况不明，还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还请方先生和这边保持联络，路上千万小心，事情不妙的话，保全自身为上。”
“好，多谢，放心。”
方长应下，转身走出去，身形似闪了几闪，便出现在广平府大门外。
他看了看四周，认准枫化府的方向，使出最大速度，向前奔去。
由于速度过快，两旁的景色变成了条七彩斑斓的带子，搅合在一起，奇异而绚丽。而在百姓们眼里，这个从路上和田野间唰一下过去，像影子样的东西，更不知道是什么，倒是多了些在晚上给孩子们编故事的素材。
由于出门较晚，等到了第二天清晨，方长才在淡淡雾霭中，赶到枫化府。
清晨的城市好似刚刚活过来一样，变得充满生机，方长拽住两个人，礼貌地询问了成业号分号的位置，才迈步向府城里面走去。他无心欣赏路旁百姓们的样貌，只是按照方向，迅速地接近城中分号。
走近一看，围观的百姓还不少。
前面的总号里面外面一片混乱，连门楣上面的牌匾都有一个角脱落，斜斜地搭在地上。里面人似乎已经解决了事情，正在清扫。
他迈步走进去，引起了里面人的一片紧张：“请问阁下，从哪里来？”
方长回复道：
“我从广平府来，你们的求援信已经收到了，见我脚力快，特地请我来打探一下，看看这边情况。”
听到是总部来人，拦住方长的年轻人，忽然哭了起来。
“我们好惨啊，那些妖怪们真狠，他们的战斗力也强，除了有修为的万仙师，没人能在他们手下走过两招。但是万仙师双拳难敌四手，为了掩护我们逃跑，受了重伤，为敌人掳掠而去，不知所踪。”
“看阁下也是修行人，还请万万多出些力，尽快将万仙师救出来，不然时间长了，以妖怪们的穷凶极恶，恐怕……”
323、【单骑追踪】
说着说着，这个年轻人哽咽的说不出话，只是以手击额。
方长见到年轻人情绪激动，只好出言安慰，不过效果不明显，没奈何下，他只好伸手出指，在年轻人额头上轻轻一点，用了个清心咒，让其冷静下来。
深呼了两口气，年轻人眼中恢复了清明，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拱手道：
“多谢仙长，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不管事情如何，总是要坦然面对，才能从中找到解决契机。”方长宽慰道，“你且与我详细分说下，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或许能从其中看到线索。”
周围听到动静的人们也围了过来，他们大都是前来帮忙的江湖人，一个个手里还拿着工具，眼巴巴地看着方长，并围观方长对面的这位年轻人。分号暂时关了门，虽然还有百姓在外面等着货物回购，但里面暂时没什么事情。
借着清心咒的力道，年轻人略略思索了下，开始讲述那天的情况：
“当时，万仙师坐在屋里喝茶看书，我们在外面忙活，给百姓们带来的檀木香称重、检查是否有掺杂、和账册上的数对照，然后才取钱退给他们，一切本来挺好的。”
“但是没想到，有敌人混了进来，他们也不带货，只是混在人群里面偷看，待到正午人少的时候，忽然暴起发难，出手袭击我们。还好大家身上都有功夫，勉强能够抵挡一招半招，有人能够跑到后面，呼喊万仙师。”
“结果万仙师来的时候，妖怪们已经得手，正压着两个同僚，逼问钱放在何处。之所以知道他们是妖怪，乃是后面万仙师看到这些不速之客后，立刻出手救援，结果他们不少变出奇怪的蹄或爪，还有的露出犄角、双翼、长尾之类，一齐围攻万仙师。”
“万仙师一边抵挡，一边发了传讯向广平府求救，我们这些人帮不上忙，上去也就两招就会被打回来，只好去一旁，解救了刚刚被抓的同伴，想在万仙师后面掩护。结果他竭力护持掩护，让我们先跑。
“我们这些人倒是跑掉了，可最后却发现，万仙师被他们打的重伤不起抓了起来。万仙师被抓走了，分号这里用来回购的钱，也全部被抢走，什么都没留下，我们只好回来让自己忙一点儿，等待支援，还好仙长您到的够快。”
方长皱眉微微思索了下，忽然抬头说道：
“看来，他们还是为了钱来的。”
“啊？”年轻人思路一时间没能转过来，惊讶道，“为钱来的？仙长您是说，他们的目标是这里，用来回购货物的资金？”
“没错。”方长点点头，解释道：“这次的事件，本来幕后的黑手便是那些妖怪们，而他们主导这事，为的便是敛财。”
“如今我们在各地一起行动，将这成业号清理了个干净，又打杀了那么多妖怪，看来敌人也有察觉。他们一来就奔着抓人抢钱，应当是为了止损，毕竟咱们势力不差，和我们正面争斗，吃亏的只会是那些妖怪。”
听上去有理有据，大家皆表现出信服表情。
方长从身上掏出一片小荷叶，在上面刻下“估计敌人不会就此收手，还请通告天下各处，一定要小心，必要时候可以舍财保命”，接着用对应的手法，发将出去。
这是殷鸣的传讯术，倒也挺方便，他负责和方长对接，时刻监视这边动向。
结果，刚刚将这片刻了字的荷叶打出去，方向便感觉心中微动，他抬起头来，发现一只纸飞机迅捷地朝这边飞来，这是总号那边，正在用方长的传讯术联络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稍等一下。”
方长对面前的众人说道，而后展开手中的纸飞机。
“旁边白水府再次遇袭击，应当是同一伙人，建议去白水府追踪，缩短双方距离——定要注意安危。”
唰地一下将纸条收起，方长对面前一圈不明情况的人说道：
“旁边的白水府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我得赶过去，你们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整一下，相信事情很快会得到解决。这段时间先继续闭门罢，等将被抢走的资金和那位万兄一齐解救回来再说。”
面前众人沉默了下，而后他们共同表示，追逐敌人乃是第一要务，希望方长注意安全，尽早抢回他们的万仙师。
方长自然是满口答应，接着转身离开枫化府，前往紧邻枫化府的白水府。
这两个府的府城，由于地势问题，挨得很近。
它们之间距离只有几十里，但是从枫化府过去白水府的途中，需要翻过一座高山。只有山间崎岖小路连通，没有平坦大路，小路上草木横生、碎石遍地，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很让人头疼的去处。
所以两府之间交流甚少，连风俗和口音都迥异。
不过方长修为高绝，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只用了很短时间，就从枫化府府城赶到了白水府府城。
他在路上随便找了几个人一问，便就知道这段时间里，名声很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成业号分号位置。
方长匆匆过去察看情况，却发现那里已经一片狼藉，尸横遍地。
原本高大气派的围墙和门楼已经倒塌，地面上还有兵刃留下的道道缝隙，角落上的木柴堆燃烧着，冒出淡淡浓烟，似乎是衙门里面的几个人，正在周围巡视情况，旁边百姓们都躲得远远，不敢上前。
叹了口气，方长伸手一指地面，土地自动翻开，将遇难诸人埋好，起了坟包。他施法不使这些遇难者曝尸荒野，而后看了看痕迹的样子，认准了一个方向，径直追了下去。
还好这次来得快，敌人没有走远。
枫化府和白水府中间的高山，乃是一座更大规模群山的余脉。
妖怪们人多势众，大队行军没法掩盖痕迹，方长顺着他们离开的路线，脚步不停地追，在傍晚时分，他终于隔着一座宽阔山谷，远远地看到了自己所追踪的目标们。
324、【继续追查线索】
初冬的山谷里面满目萧瑟，宽阔的山谷中，还有因为之前秋雨暴涨的溪水。谷中地势整体平坦，但崎岖多石，因此也荒无人烟，只有各种动物活动的痕迹。只是此刻，那些动物们因为天敌威压，都已经藏了起来，或者已经远远地遁逃。
引起这幅景象的，正是方长找寻的那些目标。
在有些枯黄的山里，一群身着五颜六色服装的怪人，十分醒目。
尤其是方长修为在身，能够看到凡人看不到的情况。只见山谷对面，山峰肩上妖气冲天，皆汇聚在那群正自翻山的身影上。见抓到了敌人的踪迹尾巴，方长心中稍定。
而后他从身后，抓住剑柄，将灵泉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看着金色的澄澈剑刃，方长笑道：“今日正当你惩恶之时，去！”
轻轻一抛，剑如流星，在半空中划出细细金线，眨眼间便到了对面那群人处，朝妖怪们攻去。宝剑锋锐无双，速度又快，一连穿过三四名妖怪，准备转身时候，才被发现。
瞬间，那边叫嚷声音响起，随着几名被一穿而过的妖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剩下的妖怪们毫毛直竖，连忙抽出随身兵刃，拼尽全力抵挡。仅仅几息之后，两名喜欢搏斗不喜欢携带兵刃的妖怪，也遍布伤痕倒在了地上。
随着人数减少，妖怪们在灵泉剑点、绕、刺、削、劈、挂、撩、绞……接连不断的攻势下，险象环生，十分窘迫。
趁着这个机会，方长跨过山谷，来到了对面。
正在和灵泉剑搏斗的众妖，用眼角余光，看到这位一袭白衣、腰挂葫芦、身上背着个双肩带青布包、手里拎着柄几寸长的小刀，而且一举一动似与天地共呼吸，修为深不可测的人悠闲地慢步走过来，心里顿时知道不妙。
方长稍微放松了些灵泉剑给他们的压力，正待问话，结果妖怪们里面，有个身被几处创口的，朝这边用怨毒地目光看着，愤怒大喊道：“你等着罢！洞主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话，方长笑道：
“我对你说的那个洞主是谁，很感兴趣。”
妖怪闭口不言，只是奋力抵挡，中间还试图抓住空隙，给方长来一下子，只是马上就被灵泉剑在背上开了两道新伤口。见到大局已定，方长将小玉刀放回怀中，而后从背后双肩包里，抽出根绳子。
他在妖怪们中间巡视了两编，根据他们身上没有遮挡住的零件，仔细分辨了下他们的原型，找了个食草类的，将手中绳子抛出。
草绳如同细蛇，电射而出，在空中蜿蜒前进。
而后他选中的目标，被这根绳子快速地捆了个结实，惊叫出声。旁边的其它妖怪，正待用兵刃解救同伴，忽然身躯一顿，而后委顿于地气绝身亡。却是方长想到白水府的成业号分号里面，那遍地的尸首，没有留手，干净利落地处决了这些妖怪。
他也不管摆了一地的妖怪尸首，将手中捆成粽子的幸存者拎到一旁。
灵泉剑完成了任务，乖巧地飘过来，悬浮在方长肩膀斜上方三尺处，剑尖朝前，还在低速旋转。
将妖怪扔在地上，方长问道：
“你们来自哪里？那个洞主又是谁？修为如何？”
看到旁边同伴们的遍地尸首，这个原身乃是食草类动物的妖怪，早就已经吓破了胆，不过它还是咬紧牙关，求饶道：
“我说了，你能不杀我么，上仙……”
方长摇摇头，他并不骗人，只是照实说道：“没法饶你，你们造下的孽太重，只有以生命洗脱。”
妖怪面若死灰，不管不顾地说道：“我们在祁福山群贤洞里面，还请给我一个痛快罢……”刚刚和那柄可怕仙剑对战时候，几个同伴身上，那像被仙剑像凌迟一样的大小伤口，也让这只妖怪有些害怕。
方长没有着急，他用了些手段，细细拷问了下，却是得知，妖怪们并不是只有这一只，他们兵分两路，去了不同的府县。听到这个消息，方长终于严肃了起来，他立刻确认了两遍，而后将手中妖怪杀埋完毕，收好绳子便朝着另一只妖怪队伍的目的地追去。
按照妖怪们的计划，这一只需要用最快速度，多影响几个州县，顺便调虎离山。而妖怪们中的精锐，则会趁着广平府空虚的机会，派能力干员，将核心处、也是存着最多银钱的广平府府城，攻占下来。
这样能够将局面扳回一段，而且在广平府里面，投鼠忌器之下，妖怪们感觉自己能赢。结果在外围拔点准备调虎离山的队伍，只过了两处，就被方长全部消灭掉了。
在路上，方长也联系了广平府坐镇的人们，他只是告诉他们，一定要守卫好广平府的总号，顺便提高警惕，防止渗透。不过他还是提到，若是那里有闲暇人手，也可以提前准备好。
擒贼先擒王，考虑到群贤洞的妖怪数目众多，而且战力远不是之前遇到过的可比，方长感觉自己应该打不过群贤洞。他计划多招些人手，增加配合，再去会上一会群贤洞的大妖怪。
方长脚力远超其余，而朝广平府去的妖怪，因为人多势众良莠不齐，加上还在有意躲避行人，他们速度并不快。所以在广平府边缘处，这行人被方长追上，堵在那里。
这群妖怪的数目依然很多，比之前他消灭的那一批，个数多了不少，而且修为上也强许多。最明显的，便是这些妖怪中间，化了形的多不少，因此也不用准备衣帽，遮挡自己因为变形限制，比人类多出来的那些奇怪零件儿。
不过有一点比较相同，这群妖怪穿的也花花绿绿，比起百姓们的穿着来，颜色鲜艳许多，或许这是因为审美的差异。
拦在面前，方长对这群人笑道：“诸位，请留步。”
似乎依然有点不甘心暴露，这群妖怪们互相看看，终于那位领头者走上来，说道：“为何挡住我们去路……诶？”
325、【抓获】
领头的妖怪瞬间认出来方长。
毕竟看到这幅模样，他就感觉自己的蹄子在隐隐作痛。
那是挺久以前了，洞主派往云中山去，统合那里群妖、并占住山场的两个妖怪朱春花与合秋月，半路上忽然放弃了任务，去两个富贵公子旁边卧底，洞主竟然还挺赞赏。
自己义愤填膺，主动争取了那个任务，然后出发去云中山。本来想的挺好，先将那里的修行人宰了，而后压服里面众妖，再找个山洞美滋滋地成立个队伍，自己也过一把当老大的瘾。
结果在云中山外头，被两个修行人拦住了去路，还好自己见势不妙跑得快，但其中一个修行人，用块木板样的法宝，将自己蹄子凿裂，疼了好久才恢复。而当时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人。
既然如此……此人修为当不在那天那个用木板的之下！
骡子精罗夏风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子。
上次他在云中山吃了亏，就感觉里面的人不可力敌，所以回去禀明洞主，让洞主取消了派给他的任务，还下令以后群贤洞诸妖，放过云中山，不再试图派人去统合云中山里妖怪。
没想到，如今在执行任务时候，忽然又碰上了这个人。
“大家一起上！”
罗夏风忽然开口，大声喊道。
周围众妖怪倒也听话，仗着人多势众，纷纷掏出兵刃或者法宝，奋力朝前方拦路人攻来，呜呜泱泱密密麻麻，将方长前后笼罩的水泄不通。
但是罗夏风没有出手，他只是高喊着，往后面退，一直退到妖怪们最后排，仔细观望着。
面对诸多攻击，方长巍然不惧。
他从背后抓住剑柄，将灵泉剑抽在手中，只是从身前身后一绕，就将攻来的诸多法宝兵刃挡将回去，有那质地不坚的，还被灵泉剑碰成两截，跌落在地上，这让许多妖怪心疼万分。
不过妖怪们依然感觉自己人多势众，所以士气高昂，他们继续挥舞兵刃法宝向前涌，还有那擅长法术的，向着对面白衣修行人施法攻来。
“哈哈”
方长忽然笑了一声，他指着妖怪们后面，表情有些乐不可支：
“看啊，你们的首领都跑了，你们被他扔下了！”
妖怪们有的回头看，有的兀自嘴硬：“不要理他，他想让我们回头露出破绽！”
结果周围的动静不对，于是嘴硬的妖怪也忍不住，回头去看。
果然，他们领头的首领，那个众人里面战斗力最为高超，一双铁蹄无人能挡的罗队正，已经跑到了数百丈外，狼狈的身形显得很小，倒是那个身形的速度，依然像罗队正平日里一样快、身形一样矫健。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诸多目光，那个身影立刻显化了原型，撒开四蹄，奔跑速度又有上升。
妖怪们的士气瞬间散了。
原本可以抵挡一阵的他们，在被方长喝破之后，仅仅两招就被方长擒住，逐个用法力封了四肢百骸，使其不能移动。而后方长朝着那个领头妖怪逃跑的方向，径直追了下去。
对方虽然四条腿速度快，但依然远不如方长。
奔跑的骡子精，被方长紧赶一阵追近，面色更显焦急，它将牙关一咬，速度又猛地提升一截。接着，这只巨大的骡子，还在旷野之中进行了几次紧急变向，意图甩掉后面的追踪者。
但是方长越跟越紧，越跟越近。
这让骡子长长的脸上，绝望之色越来越浓，但到了这种时候，他已经近乎无计可施。
毕竟骡子不像壁虎，可以断尾求生，也不像刺猬，遇到危险可以蜷起来，更何况，壁虎和刺猬遇上手执利刃的敌人，估计断尾求生和蜷起来也不顶事儿，所以罗夏风能够做的，只有使劲儿跑，甚至闭着眼睛跑。
方长越追越近，在不远处猛地一发力，越过几丈的空间，稳稳地落在了骡子的背上。感受到背上的动静，骡子浑身一颤，立刻脚步变得迟缓，速度开始慢下来，但是不敢扭头看自己背后。
“孽畜，还不停下脚步束手就擒！”
随着方长在其背后一声爆喝，这只骡子精终于停住脚步，站立不动。
它终于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并没有被背上修行人一剑斩首，求生欲顿时涌了上来，它噗通跪地，开始求饶：
“上仙！上仙！饶命啊，饶了我吧，定有厚报！”
方长听得哑然失笑：“你能有什么厚报？老实的莫要挣扎才是正理——给我速速变回人形！”
骡子老老实实的变化回那个江湖人的外貌，躺平在方长脚下，被其用身上的衣带捆了，拎着往回走。边往刚刚那一堆妖怪们躺的山头走去，方长一边说道：
“之前来云中山搞事儿的那个，就是你吧？不要抵赖，我记得你。没想到上次你没有长记性，终于还是做的多短终有报。”
听着方长略带嘲讽的声音，骡子不敢搭话，只是被拎在手中，随着脚步晃荡。
刚刚两人速度极快，已经泡了许远出去，方长很是走了一会儿，才回到刚刚擒获大批妖怪的山头。还好这里是荒郊野外，碰不到人，也碰不到妖怪，周围的走兽飞鸟，也早就因为大量天敌的气息，躲的远远，不敢靠近。
方长看了看，数量没有少，他将骡子往妖怪们中间一扔，接着掏出传讯小法器，将当前的情况说给了广平府的同伴们，并请求他们的援助。
而后他从背后的双肩包里，掏出了桌椅茶壶，甚至还有几捆木柴。
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生火烧水，给自己泡了壶茶，方长坐在山尖上，看守这这群抓获的俘虏。桌椅都是他自制的，原料是云中山里的木材，茶壶茶杯同样也是自制品，甚至杯中的茶叶，也是采自仙栖崖边上那几颗茶树所制。
旁边躺着的妖怪们，并不老实，他们有的张口求饶，还有不断运行法力，妄图冲开禁制逃跑。
而后他从方长看了看，数量没有少，他将骡子往妖怪们中间一扔，接着掏出传讯小法器，将当前的情况说给了广平府的同伴们，并请求他们的援助。
而后他从
326、【祁福山上群贤洞】
方长在野外的山尖儿上，坐了得有大半日。
旁边的篝火一直在燃烧着，上面的水壶倒是不断地烧开又倒空，往复许多次。小方桌上的茶杯茶壶，也起起落落，中间还更换了几次茶叶。
灵气十足的茶叶，让地上被制住的不少妖怪，看的有些眼热。
毕竟灵茶这种东西，对于有修为的来说，是难得的物品，于己身大有助益，但是却数量稀少难以获得。
这无意中的动作，倒是让几个识货的妖怪放弃了抵抗。
毕竟眼前人能够将灵茶一壶接一壶泡来喝的人，不知道有多大能力与手段，跑也没什么作用，干脆任命便是。
但是想来，虽然逃又逃不掉，但接着等下去，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毕竟从小到大听到的故事里面，没听说过哪个修行人会放过妖怪，往往一出手就打的魂飞魄散。
于是不少妖怪悲从中来，小声啜泣。
收到方长的求援后，聚集在广平府府城的诸人大喜，他们简单验证，确认消息真假之后，迅速组织了几个人，朝方长提供的位置过来。不过他们的脚力慢许多，虽然这里比起枫化府来说，距离广平府近许多，但来援的人们还是用了更多时间，才找到了这座位于白水府境内的山头。
远远地，有那眼里好的，便看到了远处山尖儿上的桌椅和篝火，以及桌旁那个白衣人。山风凛冽，对方的也随风烈烈做响，伴随着旁边被扔了一地的敌人，这幅情景真个有些振奋人心。
“方先生！”
领头的赫然是殷鸣，他走上近前，看了看周围躺倒的妖怪们，而后向方长拱拱手，略微作礼。
“来了就好。”
方长一边起身一边笑道，同时他将地上的桌椅和茶杯茶壶，还有烧水壶甚至没有用完的木柴，一股脑塞进身后双肩包里，才迎上去，说道：
“我还未进行审问，既然大家都到了，干脆将它们隔离开各自询问，而后将不一样的地方对照下，便知道真假。”接着他踢了踢地上的骡子精，“这个是他们中间的领头人，得要着重审讯。”
“好法子。”殷鸣称赞了句，而后看了看地上的骡子精，笑道：“看来能否救回那位万先生，还是得着落在他们身上。”
接着众人一齐行动，各自领取了几只妖怪，寻找地方立下隔音禁制，施展手段开始问询。与祁福山群贤洞相关的情报，以及这次成业号被攻占后，敌人的各种行动，一条条一件件被汇总过来，互相印证确认真伪。
…………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已经在前往祁福山的路上。
前方不远处就是山脚，即将到来的冬日，已经提前在山上留下了痕迹，整座山被枯黄色遍染，十分萧索。常见的走兽也更换了适合冬季的保护色，到处钻来钻去寻觅食物。
殷鸣和方长走在最前面，即是领路，也作先锋。
刚刚那些妖怪，已经被众人处理掉了，大家的审问过程中，早就将他们的过往经历，俱都拷了出来，于是众人也干脆按照交代的事情定罪。
做了坏事儿的自然毁去身躯重入轮回，其余稍显清白的帮凶，则被削去修为，重新成为野兽后放生。
“听说这个祁福山群贤洞里面，洞主有事儿出去不在，已经有不短时间了。目前里面主事儿的妖精，是个原本就在里面靠智谋为众妖所称道的，名叫任冬雪，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毕竟原本的首领不在，靠下面的人暂摄所有事务，定然不如之前圆转流畅，我们去处理肯定会轻松一些。按照咱们得到的情报，群贤洞里面的武力并不算强，咱们有心算无心之下，赢面儿很大。”
殷鸣有一搭没一搭的对旁边的方长说道，脚下步子没停，很快就带着众人，走进了祈福山里。
方长并排跟着，问道：
“这两日广平府那边，回购百姓们手中的檀木香，是否顺利？”
“都还好。”殷鸣回答道，“就是这边儿有些资金被抢走，让大家之前计算出来的数字出现了缺口，一时间有些难办。希望咱们这次去群贤洞，有足够收获可以补上这个窟窿。”
前面已经开始有妖气分布，大家都施法简单隐藏了身形，慢慢朝获得的情报里面，群贤洞主洞的位置摸去。一路上碰到的妖怪们越来越多，有的来往匆匆似有任务，有的只是明戈执杖左右巡逻。
找了个群贤洞近处，稍稍能够俯瞰群贤洞洞口的地方，看着那里的众多妖怪，殷鸣找了个凹陷处，让大家凑过来蹲下，一齐商议下面的行动方案。
“前面就是群贤洞了，根据之前拷问得到的情报，里面错综复杂，易守难攻。不知道大家是否有什么好的方略。”殷鸣率先闻到。
“硬冲肯定不行的，洞口太过狭窄，而且里面妖怪数量过多，受限之下很容易出现伤亡。”有人说道。
众人皆点头，紧接着便有人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化妆进去，这里这么多巡逻队，随便消灭上一两组，就能攒够混进群贤洞的装束。这样比直接强攻容易多了，至少留给对方的反应时间短，被识破后骤然发难，就算中途暴露，难度也会大为降低。”
对此大家都无异议，纷纷发言之后，又补充了百十处细节，他们从凹坑里面起身，准备回去消灭几只巡逻队，抢夺他们的装束，混进群贤洞里面趁机搞事情。
“准——呃啊？”
刚要宣布开始，却见前面的群贤洞洞口忽然有了动静。
于是殷鸣的指挥话语，就被所见到的情形噎了回去，他只好说到：“大家稍安勿躁，看看前方到底什么事情，这阵仗似乎有点儿大诶？”
于是大家一齐，重新在这个凹陷处伏下身子，观察前方。群贤洞洞口率先出来的是一些小妖，他们拄着精钢长矛，在洞口分为两队，左右站成两排，努力挺胸抬头，使自己看起来更加威风一些。
殷鸣小心地对旁边方长说道：
“这长矛质地真好，应当是朝廷的制式产品，也不知道这些人用什么门路，将这些运进了山里。”
327、【伏击】
“所以他们在干什么？”旁边有人问道。
倒是方长所修之法迥异，早已经从下面传来的动静，和灵觉传来的讯息里，知道了下面的情况，于是他对旁边几个修行人笑道：
“看起来，我们一起化妆混进去的计划，赶上了新的变化。”
“哦？”
殷鸣在旁边听到了方长的话，略带好奇，不过他接着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下面的妖怪洞口，在两列挺着长矛的妖怪出来，分列两侧之后，很快又有新动静。两排仪仗艰难地从洞口钻出来，上面内容倒是和人间的官员出行一样，是诸如“肃静”、“回避”之类，似模似样。
紧接着，后面是数名持刃着甲的护卫，接着便是两座大轿。前面的轿子空空，而后面的轿子用十二个轿夫抬着，两座轿子用比前面仪仗更为艰难地姿势，从不算太大的洞口里面钻出来。
由于轿中人身具修为，四周没有围挡，只有立柱和轿顶。
上面坐着个华衣女妖，满头钗钏，明眸皓齿，斜斜地靠在座椅背上，手中拿着个鹅毛小扇。
“那个就是名叫楚冬雪的妖精头目！”
众人已经从之前那伙妖怪们口里，拷问到了足够充足的情报，不管是外貌还是喜好，还有洞里的组织结构，各个位置妖精品种和姓名，甚至洞内构造周边势力，都在大家的搜集之列。
所以，甫一见到仪仗后面的人，大家瞬间意识到，这就是他们针对的目标，也自然明白了，刚刚方长那句“计划赶上了新变化”是什么意思。
时间紧急，众人赶紧缩回山顶凹陷处，简单而快速地商议。
“事不宜迟，我们一起上，擒住他。”
“好。”
大家分派好针对的目标，一声唿哨，齐齐电射而出。
诸人分工明确，有的去抵挡周围杂兵，有的解决妖怪头目身旁护卫，还有的去堵住洞口。而公认修为最高的方长和殷鸣，则一齐去解决那个女妖楚冬雪。
事发突然，多数妖怪都没有反应过来。
“敌袭！”
倒是有个在轿旁的护卫，意识到在家门口遇到了袭击，凄厉地高声叫喊。但这反而让许多头脑不算清明的小妖，更加有些发懵，然后迷迷糊糊地，在径直前来的修行人手中了账。
八名抬轿的轿夫，似乎是意识到了这里才是主要目标，而自己正在危险中心，不约而同地将杠子扔下，连滚带爬跑开，于是中间的女妖在毫无征兆下，吃了这狠狠一摔，顿时有些失措。
虽然她反应过来的速度，比所有人都快，但由于其本来就以智谋见长，不擅争斗，所以反应满了几拍，加上和轿子一起摔在地上这下子，面对方长和殷鸣的合力出手，没能做出任何抵抗。
“你们的首领已束手就擒，还不速速放弃抵抗，或有一条生路！”
殷鸣一边捆扎按住的妖精，一边对周围高声呼喝道。
只是旁边本就是秋风扫落叶的架势，稍微有些威胁的也被堵在后面洞里出不来，所以听到他的喊声，四周的妖怪们，只是溃逃的更快了。它们纷纷现出原形，星散奔逃，左冲右突，试图离开。
后面的扫尾工作方长并不太关心，洞口被封，里面的妖怪也已经是瓮中之鳖，他俯下身，问面前的妖怪：
“你们捉回来那位姓万的修行人，他在哪里？”
本就是妖怪队伍里面的军师头目，楚冬雪立刻判明了当前形势，不敢进行任何隐瞒，交代道：
“关在洞里监牢，据下面所报，他受了重伤，丢在里面自生自灭。”
殷鸣与方长对视了一眼，将手中捆好的妖怪掷在地上，转身加入战团，瞬间扫清了周围，而后与堵住洞口的人一起，正面突击，缓缓而坚定地推将进去。
群贤洞里面诸妖，承受了大量伤亡之后，情知无法抵抗，也没地儿可逃，商议后终于决定放弃。他们选了个嗓门最大的，远远地高喊道：“停手！停手！我们降了！我们降了！不要再打啦！”
将妖怪们全部控制之后，众人在洞内一处潮湿的监牢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万姓修行人。与他关在一起的，还有许多人类，身份各异，有百姓官员富商之类，还有几个不肯合作的小妖。
方长一行人，对他们简单询问后，挨个救下。
这时候，忽然有人走过来，对领头的殷鸣说道：“殷先生，还请过来一趟，这里有新情况。”
“噢，好的。”
原来，扫尾过程中，大家做的手顺，继续将楚冬雪拷问了一番，却得到了新情报。
群贤洞的黄洞主，正从远方归来。
这次群贤洞里面的临时首领突然出来，正是准备去山边迎接，而仪仗中，那个空荡荡的轿子，就是为归来的黄洞主所准备。
“算算时间，对方应当已经进山了。”
“这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绝对不能放过。”
“当然。”
几位修行人简单聊了数句，便定下来应对方法。
他们捡起外面扑地的那些妖怪们，原本身上穿的衣物和甲杖，穿戴起来，又将楚冬雪衣物剥了，选出个眉清目秀的修行人穿戴好，接着令几个监牢里面，有些功夫在身的人抬了轿，便沿着拷问出来的路线，迎上去。
行不多久，远远地便看到有个身影朝这边走来，其周围风沙环绕，威势颇大。
似乎是看到这边的身影，认出来是自家洞里的妖，对方立刻提起速度，朝这里奔将过来。这边也吩咐几个轿夫，加快速度，朝前迎过去。
“哈哈，小的们，本洞主回来也——”
人未至声先至，对方几个纵跃，便到了近前：“冬雪啊，这些日子洞里可还……啊！”
对方忽然意识到，轿子上面的那个身影，并不是自己熟悉地手下。
反应过来的同时，几个身着群贤洞装束的小妖，忽然暴起，用各种法宝法术砸将过来，这个黄姓妖怪，顿时吃了好几下狠的，才掏出兵刃艰难抵挡。
328、【初冬的雪】
对方果然强悍，在众人突袭之下，兀自撑了几息，让这只黄洞主能够把话说完：“你们……是谁！群贤洞被你们如何了！”
殷鸣手上攻个不停，豪爽地高声笑道：
“如此恶贯满盈的妖怪窝，自然是一网打尽了！”
之前看到众人身上的衣物甲杖就感觉不对，问了一句，经过确认之后，黄洞主顿时失了指望和负担，立刻想要抽身逃走，但哪里能跑得掉？面前的修行人们，立刻分到两侧，包抄过来，攻势半瞬不停。
又有方长的灵泉剑，抓住破绽，当即见功。
妖怪首领被削伤了双足，再无逃跑可能，而周围修行人心下大喜，立刻就准备上前抓活的。
没想到的是，被围住的这个黄洞主奋力击出，将靠前的诸人震退几尺，同时惨笑半声，猛然抬起手中兵刃来，朝着自己脖颈用力向后一***时自刭身亡，普通倒地。
见活捉已经事不可为，这边的修行人们也纷纷收手，召回了自己的法宝，站在原地看着。
方长还剑入鞘，和殷鸣一起走到近前，看了看。
“葬了吧。”
虽然分属不同阵营，但其毕竟已得人身，众人将现了原形的这只黄鼠狼妖，就地挖了个大坑掩埋起来。
而后诸人回到群贤洞，和那里留守的诸人汇合。
他们将俘获的妖怪们审问处理掉，获得了一批情报，接着才带好缴回的财物，星夜启程回广平府。
都是修行人，白天夜晚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差别，并不影响赶路。
只是漫天星光洒在身上，油然有几分潇洒。
他们到的很是及时，被妖怪们抢劫导致的漏洞，这两天乃是调拨了广平府的资金去补充的，因为这里储存的钱帛最为丰厚。而大家平了妖怪洞府，带回来了足够的的钱。
“太好了！”
见到大家平安归来，还搬回来许多装满了财物的箱子，作为江湖人首领，一直在主持回购事宜的游泰清，大喜过望。
“有这些，我们这下可以将事情做得圆满，不负此行了。”
又过了三日，终于前来用货物兑换钱财的百姓一个也无，成业号门前变成了许久未见的冷清样子，而天下诸多州府，完成的甚至更早一点。
只是挥手回来的货物数量，比想象中要少很多。
或者说，在成业号账面上的那些货，有一小部分还没收回来，前来让成业号进行回购的人就已经无了。这让目前主持成业号的众人们，有些疑惑。
于是大家各自使用手段，对这个情况进行了番调查，发现情况还挺复杂：
有些人还对檀木香市场抱有幻想，有些人发懒不愿来，还有一部分货物是真的被人用掉了。
不管如何，他们已经属于自己放弃了这次回购。
而成业号前面，再也没有苦主前来。
在屋子里面喝茶聊天，正处于兴头上的修行人们，忽然齐齐地停住话头和动作，抬头望天向天空的方向。虽然有屋顶阻隔，但他们还是感觉到，有许多功德降下。
“看来大家解决此事，算得上是顺天应人，功绩不小。”方长感叹道。
“是啊，可惜功德于我等无用，倒是外面这些凡人，以后会更加逢凶化吉一些。”旁边一个修行人指了指外面，即那些来回忙碌，对此一无所知的江湖武者和读书人，而后对同伴们笑道。
诸人一齐起身，来到外面，找到游泰清。
事情完成正在扫尾的游泰清，看起来神清气爽，见到修行人们前来，他笑道：“诸位仙师都来了？不知道找在下有何事情。”
“问一问阁下后续的安排。”
听到这个问题，游泰清扬了扬眉毛，看着周围忙碌的人笑道：“这个问题，我们每到夜晚时分也经常商议。”
“目前来看，大家聚到一起，便不太想散开。而且这段时间的行义之事，让所有人都很快乐，全都意犹未尽，还想继续。”
“听闻南方有几位豪杰，在接近蛮荒之地辅佐明主，于混乱黑暗之中，做下了好大事业，保民于水火之中，这应该也是正义事业，值得我们前去一探。”
“所以，除了不能动身的那些，我们这群人都准备一起前往南方，去看看那些豪杰和那片地方，是否如传闻中一般。”
方长忽然插言道：“那里的情况，我倒是知道一些，你们应当不会失望。”
他知道，游泰清口中的南方豪杰们，便包括此次大劫的两位主角，作为漩涡中心，他们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已经入劫的各种人士。眼前这些江湖人和读书人，既然已经参与了此次行动，自然也属于这类，去投奔并不稀奇。
游泰清大喜，道谢后问道：
“此间事已经告一段落，诸位仙师准备去往何处？”
…………
修行人们各自散去。
他们大都选择回自己道场，还有几个听了游泰清的话语，准备和他们一起行动，到南方去看看情况，顺路也对这些人进行保护。
毕竟这群人破坏了妖怪们的大计划，如若被沿途追杀，并不会让人太过意外，有几个身具修为的人顺路保护，能够大大提升他们的成功率。
方长站在成业号外面，回头看了看。
他笑了笑，而后扶扶斗笠，转身朝着远处行去。
成业号已经解散，里面的伙计等各自被派发了旅费请回，路费自然是来自于这些妖怪们的掠夺，即修行人们在群贤洞的缴获。里面原来的伙计管事之类，倒是在其它商号挺抢手，而且随着成业号倒闭，他们的身世清清白白，十分好用。
外面街道已经恢复了景象。
来往行人们做着各种营生，努力耕作。
其中有不少，在前不久还因为檀木香，放弃了所有营生，只会去成业号门口蹲守。如今百业回暖，大家的收入竟然也都增多得不少，看来此次对市面的影响，正在缓缓降低。
几个小童欢笑着，从巷中小路两边追逐玩闹，不远处的门口则缀着白色，再前行不久，十几个摊位横七斜八，互相交织，让巷子出去的路途很难走。。
天空的太阳隐去，风似乎更加冷了。
从变故中解脱出来的百姓们，许多已经开始盘算自己手里积蓄，准备买年货，他们穿着厚衣服，来来往往，和碰到的熟人谈笑，十分热闹。
方长抬头看向天空。
几点晶莹从上方落下，缓缓地随风飘着。
下雪了。
来年定然是个丰年。
329、【奇怪的食客】
见到街上雪花飘落，许多人匆匆回家，生怕湿了衣服。
街面上顿时冷清了些，一些小摊也赶紧开始收拾，生怕被雪弄脏了货品。
毕竟大家都在说，入冬以后第一场雪，虽然洁白，但其实最为不干净。有好事者将雪收集起来，拿到屋里化掉，也真的能看到许多灰尘。这更加佐证了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据说，那些使用雪化水泡茶的，往往是在数九寒冬，收集梅花花瓣上的雪，攒到坛子里使用，却也没有什么人，会用入冬第一场雪的。
方长抬头看了看天空，而后转了个方向，朝不远处走去。
那里，和顺居的门口依然繁忙，不时有人进出，门口的灯笼在飘雪之中，显得更为红艳，而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的店伙计，满脸堆着笑，招呼每个进出的客人。
看到方长走过来，门口店伙计微微欠身，说道：
“客官您几位？里面请——”
方长微微颔首：“一位，给我找个二楼靠窗的桌子。”
店伙计瞬间拉了个长声，对着里面喊道：“好嘞！二楼雅座一位——”
门口里面立刻有人迎上来，引领着方长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在楼上大厅里面，选了个靠窗的桌子，拉开旁边椅子，摆好杯盏又上了壶茶，才问道：“先生您用点儿什么？”
这家酒楼方长不是第一次来，知道里面情况，于是他笑道：
“将你们这里的常见菜，挑名字喜庆的随便上几道，再温一壶酒，上两叠饼。”
“好嘞。”
店伙计十分伶俐，这种情况见得很多，闻言立刻钻到后厨，朝里面一说，便立刻有凉菜与果子点心端上来，后面还有热菜开始烹饪。小伙计又温好了酒，将酒杯并干净碗筷之类一齐送上来，报过菜名，道声慢用便退下到一旁。
这里菜名都很吉祥好听，全是四个字的词儿，诸如“百鸟朝凤”、“鹏程万里”、“福泽后世”、“广结善缘”之类，材料又广泛，厨师的手艺也好，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方长自斟自饮，吃喝不停，顺便看着窗外越来越厚的雪。
雪花已经大了起来，有些纷纷扬扬之意。
这会儿并非饭点儿，但是由于这和顺居，乃是这广平府府城里面最大的一家酒楼，所以此刻用餐的人也不少。由于这里面的消费水平不低，所以里面食客，往往都是身着鲜丽，三五人六七人，相聚聊天用餐。
微微环视，方长倒是发现了不远处一张桌旁，另外一个单独在这里吃饭的人。
对方衣衫有些发旧，但是神色很好，面前的菜肴明显是刚上来。
他用筷子轻轻戳了戳盘中菜肴，微声抱怨道：
“太淡了。”
复又吃了几口，这个人将眉头皱了几下，终于按讷不住，对旁边的小伙计说道：“请问，这里有没有盐？有的话给我拿一些。”
“好嘞。”小伙计说道，不过他刚刚要动身去取盐，忽然意识到什么，将脚步抽回来，对讨要盐的人，郑重地问道：“先生，可是不太合口味？不知道为何要盐？”
“照我说的办就好”，这人摇了摇头之后说道：“不关你们事儿，是我口太重，感觉贵点的菜都有些偏淡了。”
店伙计忽然行礼道：“那么在下将菜肴撤回去，让后厨大师傅重新处理一下？”
“不必不必。”讨盐的人连连摇头，“那是不成的，还是给我取一些盐吧，不用太多，麻烦您了。”
店伙计重新一拱手，而后走进后厨。
马上，便有个拎着大铁勺、腰间系着围裙，膀大腰圆脖子粗壮的后厨师傅，从里面走出来，朝要盐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还好对方表情诚恳，看起来不像是捣乱搞事之徒，大师傅默默回到了后厨门里。
接着，店小二捧着个小碟，里面堆着一小堆精盐，约么有半两。
看见这一幕，讨盐之人大喜，冲着店伙计连连道谢：“多谢多谢，盐可是贵重物件儿，许多小店可没有这个魄力，随便那给我吃。和顺居的档次不愧够高，服务十分到位。”
店伙计笑道：“那客官您喜欢这里，就多来几次便好。”
“一定一定。”
对方手里端着小碟子，笑道。
接着他却做了个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动作——趁着店小二转身时候，其猛地端起桌上盐碟，在空中轻轻倾斜，将里面大部分的精盐，均匀地洒在桌面上每道菜中。
这让方长也有些惊讶。
撒完了盐，对方赶紧坐下，而后抓起筷子，大快朵颐。
吃喝途中，似乎是嫌弃菜品依然淡，其抓起桌面上得盐碟，将里面东西一股脑倒进了几道菜里，接着才吃喝的更加高兴，似乎胃口大开。
方长将桌面上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接着掏出额度恰好的银钱，直接扔在桌上，接着他朝那位吃饭拼命放盐的人，缓缓走过去，而后拉开对方面前的椅子，坐下说道：
“我能坐在这里么？”方长问道。
“当然，请随意。”
简单回了方长一句话，对方忽然抬头，冲着店伙计笑道：“劳驾，能不能再给我拿些盐来，刚刚的吃完了。”
这话听得店伙计十分为难，甚至脸都带上了些绿色。
“唉，算了算了，你不用心疼了。”讨要食盐的人满脸无趣，接着从自己的行囊里面，掏出个大竹筒，而后摇了摇，便朝剩下的菜肴上面洒。
方长忽然出声道：“阁下，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吧？”
“嗯？”对方加好了盐，吃的正高兴，骤然听到这声招呼，忽然抬起头来，问道：“这位先生，何出此言？我在这里待了许多年了，自然能够算得上是本地人。”
摇了摇头，方长笑道：“我是说，你的真正来处。”
听到这句话，食客立刻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神情有些发愣，甚至刚刚加了许多盐的美味菜肴，都有些不够香了。
他仔细观察了下桌子对面的白衣人，略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阁下怎么称呼？您是怎么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