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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芒果毒奶     东京剑圣在线发牌txt下载     东京剑圣在线发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一章 即将圆满的犬神之卷

    上杉清与工藤优一在一楼道别分开了。

    三人间的简短会议已经散会了,大家目的一致,各自出一份力,战略简单粗暴,也没什么好仔细研究的。

    收藏品协会的特遣队人手不足,也难以抵挡东文会的人海攻势--具工藤优一的情报,东文会下属的武斗派,少说有个三千人,上杉清索性就不让他们去送死。

    反正他本来也打算玩斩首战术,给东文宇来一次桶狭间遭遇战,取了他项上人头,绝不跟东文会正面的硬碰。

    说一千道一万,东文宇不过是个逆贼叛党,只要他人一死,东文真希登高一呼,那些墙头草估计会纷纷倒戈,要是损失太大,反而不美。

    上杉清没打算彻底夺了东文会的基业,他吃不下,但是他觉得有必要手底下掌握一些力量,起码要有为他做事的人。

    总不能事事都去求工藤优一或者师父的朋友。

    一次两次还好,长此以往,再真挚的情分也会变了味。

    论起超凡战力,其实上杉清这边并不缺少。

    东文真希手里的那把妖刀,还有芥川龙之介,再加上他自己,实在不行,还有人形暴龙阿凛能顶上。

    如果仅仅是一个东文会,这四个人绝对能一路杀进去,举手投足间踏平。

    那毕竟只是凡人的帮派。

    但考虑到东文宇背后的鬼族,就不得不多防备几手了。

    虽然芥川龙之介话说的挺满,看似手里握着大牌,但上杉清觉得...这也未必就能吃定了东文会。

    他总觉得,东文会背后的酒吞茨木,绝对和他的百鬼绘卷有关系。

    如果他们也有百闻牌用的话,那实力可就不好预测了。

    这两位本来都是几百年前活跃的大妖怪,名声在外的鬼王,再来点外挂,岂不是如虎添翼,难以对付?

    如今的局面,也拖不得,如果让他们真的降临在东京都,那也是一场彻底的灾难,覆巢之下无完卵。

    皱着眉思索着,上杉清乘着电梯来到了八楼。

    这里是被改造成“客房公寓”的一层楼,野原杏子和上泉凛应该就在这儿休息。

    上杉清拿着工藤优一给自己的钥匙,找到了对应的门牌号码,开门而入。

    一进门就是一阵让人有些安心的锅碗瓢盆交响曲,他一眼望过去,厨房里有一道熟悉的背影正在准备晚餐。

    野原杏子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开门声,心中一惊,匆忙回头,见到了上杉清心里才安稳了许多。

    “上杉君,欢迎回来,凛酱说她吃不惯餐厅的饭菜,正好这里还有食材,我就给她做了一些...上杉君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也用一些?”

    上杉清还真有点饿了。

    他挤出一个和煦的笑,点头道:“辛苦了,杏子,给我随便做点吃的好了。”

    野原杏子闻言心头一喜,兴高采烈的继续在厨房奋斗,仿佛能给上杉清做顿晚餐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

    上杉清关了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这间公寓大到离谱,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卧室至少有五间,住他们三个人绰绰有余,在解决掉东文宇这个麻烦之前,上杉清打算就在这儿住一阵了。

    这里确实比外面安全。

    上泉凛正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上杉清过来了,抬头傻笑了一声,给他让了个位置,又开始摆弄手机,时不时的还流着口水向厨房的位置看几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上杉清问了她几句伤势的情况,得到了“明天就能好利索”的回答之后,也索性不问了。

    他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闭上了双眸。

    意念下沉,灵魂脱离的现世,穿越了两个世界的阻隔。

    随着一阵阵潮水拍岸之声,他再度睁眸,已经出现在了百鬼之町内。

    今天他收割了大量的蜃气,大战在即,提升实力是当务之急。

    不知道这些蜃气够不够直接把犬神之卷完全点亮,他记得犬神的“觉醒卡”拥有一个强到变态的能力,如果真的激活,那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漫步到蜃气楼前,推门而入。

    烛台,画卷,一切如初。

    他直接走到了画卷之前,虚手为引。

    一股沛然而出的蜃气在画卷上盘旋了几周,最后一股脑儿的涌入了犬神的画像里。

    随着大量的蜃气投入,百鬼绘卷上的犬神肖像愈来愈栩栩如生,等到最后一缕蜃气犹如龙吸水一般的被百鬼绘卷吸收干净,犬神之侧的百闻牌,由原来的五张,又点亮了两张,变成了七张。

    现在,就只有一张百闻牌还处于覆盖的状态,不见其貌了。

    “一开始,随便一只小鬼提供的蜃气就能点亮三张,后来横田野那种程度的蜃气也能点亮两张,到了现在,赤青双鬼加上那么多秘仪者的蜃气,也不过点亮了两张...”

    “这玩意莫非越到后面,需要的蜃气就越多?”

    “那么应该越靠后的卡牌就越厉害吧?!”

    没等上杉清去查看新获得的百闻牌,他就觉得身上突然传来了火烧火燎的感觉,似乎有一座活火山在他的身体里爆发,炽热的温度瞬间燃遍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汗水如泉涌,一阵阵疲劳感和重获新生的愉悦感在心头交替,让他的大脑有些错乱,他大口的呼吸着,脸涨的通红,不过心中却不是很惊慌。

    这应该是常规的身体强化,由犬神的天赋带来的增益,这次动静比较大,可能是因为蜃气量太多,身体强度增强的幅度也提升了。

    大概过去了七八分钟,上杉清身体一阵轻松,灼热感烟消云散。

    他长舒一口气,缓慢的握了握拳。

    身体充盈的力量感让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这...虽然没有全部点亮犬神之卷,但是身体强度的增强效果有些离谱!”

    “现在的我,恐怕也能做到乱拳把九鬼兄弟打死的程度吧!当然,跟凛那个变态力量可比不了。”

    “不过速度与反应速度应该也都加强了,比上次的效果还好!”

    “我现在绝对超过了人类的体能极限!这就是蜃气与犬神妖魂结合的作用么?!”

    “不错!如果现在和妖刀神澄对上,我的剑,可就比她快了!”

    上杉清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手上也没闲着,他轻轻挥臂出拳,一阵有些刺耳的拳头破空声响起,他的拳几乎带上了残影,将空气迅速的挤开,发出了近乎于哀鸣的声音。

    十分之一秒都不到,他就打出了一式标准的撑锤!

    “用这种速度打八极拳,恐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下来的吧!”

    “那如果把这种力量和速度用在剑上,再加上刚刚到手的鬼切和犬神之卷的百闻牌...”

    “鬼王酒吞...也不是不能一战罢!”

第四十二章 心技一体

    身体强度不是决定剑士实力的全部因素。

    但,快剑就是比慢剑更难以对付,当对方的剑带着沛然巨力的时候,切落,弹反这种招架技根本用不出来,就算你能找准对方剑势的“弱点”,力量相差过大,这个“弱点”你也难以撼动。

    先手无敌,力破万法,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选择修剑的修行者,在剑心觉醒之后,是可以调动体内的“气”,潜移默化的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的。

    这是剑士...不,这是武者强大的根基。

    上杉清可以使用犬神的“身心磨练”来利用蜃气强化身体,这对于剑士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可贵的能力了。

    不过,这个能力应该快到头了,犬神之卷已经被点亮了七张,当第八张也被点亮之后,犬神的能力就会被完全开发,能提升的身体素质也会达到极限,到那时候,上杉清就要选择第二幅妖怪画卷研习。

    他本来还在纠结,他挨个试过,百鬼绘卷上目前能使用的妖魂,只有犬神一个,其余的要么是妖魂残缺,要么注入的蜃气就如石沉大海,没有反应。

    但现在,他可能不用纠结了。

    他是剑士,并且注定要在剑道上一路前行,那么他对于身体强度的需求是放在第一位的。

    如果他没记错,并且百鬼绘卷和百闻牌也有关联的话,那么...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所拥有的百闻牌,就与身体强度脱不开关系。

    那是一尊醉酒狂歌,愈战愈强的浴血战神。

    若是酒吞童子真的身负妖魂的话,那么他接下的超凡之路也就有了着落。

    在师父答应的剑心种子带回来之前,他能依仗的只有百闻牌,或许他也有链接者的资质,但无论是扮演者还是继承者,他都有些抵触。

    而且适合自己的传承之镜也没那么好遇到。

    上杉清没有着急退出蜃气楼,他一挥手,七张流光溢彩的百闻牌就很听话的在他指尖盘旋。

    百闻牌分三种,战斗牌,法术牌,形态牌。

    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招式”,“法术”和“特殊能力”。

    犬神这七张百闻牌中,有三式战斗牌,分别为“心斩”,“恶即斩”,“守护”。

    两攻一守,威力都不俗,两式主攻击的剑势,他都切身体会过,各有其妙用。

    两张法术牌,“羁绊之价值”和“心即归处”。

    这两张法术的效果,都属于“复活”与“重生”,这也是上杉清敢和大江山的鬼王硬碰硬的底气,实在打不过,他估计也死不成,脱身问题不大。

    今天点亮的这两张,按理说应该属于形态牌。

    但上杉清仔细端详的时候,却发现这两张形态牌,已经和原来的百闻牌一点儿沾不上边了。

    这是全新的,与他记忆里的游戏截然不同的能力。

    他轻轻的屈指一弹,百鬼绘卷的自画卷旁一朵鬼火悄然消失,无边的蜃气从他的骨血中涌出,在他身后缭绕幻化,聚成了犬神之形。

    同时,他发动的那张百闻牌也化为流光飞散。

    犬神之形--“心技一体”!

    上杉清背后的犬神与平时截然不同。

    他使用战斗牌的时候,身后的犬神虚影都是狰狞面孔,一脸的杀机决意,与他同挥剑,同披甲,同进同退。

    但现在他身后的犬神,却是闭目沉思,毛茸茸的狗脸上一副平静安详之色,他拄剑而立,无数蜃气在他脚底萦绕,犹如水波一样,将其包围。

    上杉清深呼吸了一口气,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心技一体发动的那一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与骨骼的律动,能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潺潺流动的声音,能体会到他的心脏在强而有力的鼓动着,喷薄着生命之息。

    同时,他脑中一片清明,学过的剑技犹如走马灯一般的闪过,一招一式,清晰无比。

    他的心中也一片宁静。

    就仿佛进入了深度的冥想一般。

    这种状态对于剑士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明镜止水之心!

    不光是剑道,在具有匠人精神的日本,很多行业里都有这个说法。

    所谓的修行,是修心,修技,修体。

    三者合一,就是所学之道的最高境界。

    修心是精神力的修行,修技是指技能的掌握,修体则是对身体能力的保持与使用。

    剑道更是如此。

    信念,技法,身体,是剑士实力的所有组成部分。

    这张心技一体,简直是对上杉清的全面增强。

    这种状态可能无法直接的增加他的身体强度,但是却能极大的增长他对身体的掌控程度。

    刚刚他被蜃气加强过身体素质,按理说,应该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但是现在,他连一丝一毫的不适感都没有。

    力量,速度,了然于心,进退随意,他想用多少力量,想斩出多快的刀,都尽在他的掌握,绝不会有任何偏差。

    这就是掌控力。

    对于身体力量的掌控力。

    他可以用最少的体力消耗,来完成威力最大的剑招,就算不提单人战,在群战中,这种掌控力会让他的体能消耗大大的降低,以一当百恐怕也不是说说而已。

    还有那种心如明镜的心态,会让他做出更为理智的判断,甚至可能挡住鬼神的意志侵袭,让陷入沉沦的速度变慢。

    为了印证这奇妙的感觉,上杉清蓦然睁眸,虚手一握。

    鬼切立刻跃入手中。

    静气,凝神,弓身。

    吐出一口浊气,一声龙吟似的剑鸣横空而起。

    仿佛有两束闪电划过,那是两道惊鸿的剑光。

    一出,一斩,一回。

    半个呼吸后,刀又回鞘。

    白驹过隙间,一式“送葬刀”行云流水,若是他面前是敌人,恐怕会在反应不过来的一瞬间,就被枭首。

    纳刀之后,上杉清松了一口气。

    同时,一股极度的心理疲惫和身体疲劳感不可抑制的在他心头和全身传递开。

    他心念一动,脱离了这种极度专注的状态。

    虽然身心俱疲,但上杉清脸上有不可抑制的喜色。

    这种心技一体的状态,只要他想,就可以立刻的进入,形态牌是以被动的形式存在的,并不要额外的消耗鬼火。

    但那种精神和体力消耗,他也有些吃不消。

    付出的多,收获的就多。

    就凭刚刚的那式比他平时要快上近一倍的送葬刀,这张卡的强度就不言而喻。

    又多了一招压箱底的绝活。

    上杉清调整了一下心态,准备看看剩余的那张百闻牌,然后退出蜃气楼,去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他将最后一张百闻牌捏在指尖,仔细的感应着。

    ...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犬神之形--心剑乱舞。

    这不应该是一张形态牌么?

    为什么...

    是法术?

第四十三章 示之以诚

    深夜,足立区。

    足立在荒川以北,是一个比荒川区还要贫瘠混乱的区,这里的特产...大概是青皮混混?

    也正因如此,这里鱼龙混杂,很难被某个势力完全的掌控在手。

    一间有些破旧的日式庭院里,室内。

    东文真希换了一身振袖和服,面色凝重的跪坐在一方小案之前。

    她面前的小桌案上有一个被拆开的锦囊,她手里捏着一张信纸,上面是看上去颇有些风骨的文字。

    妖刀神澄侍立在东文真希身后,犹如一尊美轮美奂的女神像,美中不足的是她脸上并没有带任何的表情。

    东文真希面前,同样跪坐着一个低着头的中年男性。

    这人体格健壮,穿着有些宽松的武士袍,腰间负剑,对东文真希一脸的恭敬之色,身形一动不动,静待东文大小姐发话。

    东文真希看完了手中的信纸,眼圈有些泛红,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强行的压下了杂乱的思虑,用力的掩饰住了话语声中的哽咽,嘶哑着声音开口。

    “龟山桑,这么说的话...父亲真的...”

    “抱歉,我失态了。”

    振袖之下,紧紧握起的拳头青筋毕露,指甲都已经陷入到了肉里。

    但是东文真希恍然未觉。

    跪伏在地,被称为“龟山桑”的男子神情凄然的犹豫着开口。

    “...是的,大小姐。”

    “我这边也刚接到消息,这事在东京传遍了,应该...不会有假!”

    “大小姐,会长曾经交代过我,如果您不想参与极道斗争,那么我和麾下的社中卫队,会倾尽一切力量,保护大小姐撤出东京都,会长已经为您安排好了后路,虽然可能要背井离乡,但危险会少很多...”

    这话没说完,就被东文真希挥手打断。

    这位风情万种的大小姐红着眼眶,还是有控制不住的泪水滑落,但脸上的坚毅之情没有减少半分。

    犹如在风雨中盛开的樱花,坚强而美丽的绽放着。

    “龟山桑,我父亲刚刚死于仇敌之手...你让我...逃?”

    东文真希咬着牙,语气中的恨意满的都要溢出来。

    她突然的握起了祖传的宝刀船中,拔刀出鞘,凝视着这把逆刃刀,心头自然而然的浮现起了某个眯眯眼的话语。

    “仁慈与刃,根本就是反义词。”

    东文真希喃喃自语,眼眸中残存的点点犹豫和柔弱被完全的驱除,剩下的,只有平静和杀机。

    “今天之前,我选择的是仁慈之心。”

    “今天之后,为了父亲和那些因我而死,还有靠我庇佑的人...我要挥刃了!”

    决心已定,船中归鞘,东文真希猛地抬头,与龟山对视。

    她一字一句,像是在做什么宣言。

    “龟山桑,这种软弱的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我是武家女,我是东文会的二代目,我是东文觉的女儿!”

    “我...宁愿死,也不会逃!”

    龟山听闻此言,表情放松了一些,他再次伏身,语气有些激动。

    “是!我明白了,大小姐!”

    “既然如此,我龟山拓真愿领社中队,拼死护卫大小姐的安全!”

    说罢,他抬起了头。

    “大小姐,除了社中队,我与藤村组和雨宫组的头目也有联系,他们都是忠于会长的派系,我马上就去通知他们,让他们聚集力量,为大小姐所用!”

    东文真希沉静的点头,龟山拓真得到了同意,起身就想告退。

    他没有转身,小碎步的后退,在退到门口之后,却被东文真希叫住。

    “龟山桑,等等。”

    “我有个问题,我记得,社中队是父亲的亲卫队吧?”

    “为什么...父亲出事的时候,你们不在他的身边?”

    不知为何,东文真希的话语有些冷冽,龟山拓真有些茫然的抬头,对上了那双美丽的眸,隐约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位东文之蛇坐在那里,严厉的询问着他什么。

    一个恍惚,幻觉退散。

    对着大小姐,龟山拓真微微低头,轻声道:“大小姐,会长出事的时候...我们在荒川区。”

    东文真希秀眉一挑,有些讶然道:“荒川区?你们在我这里?”

    “那为什么你们不出手?!”

    “...”

    “社中队是父亲的亲卫队,只听父亲和我的命令,我遇到东文宇的狙杀,你们都不出手,肯定是父亲的意思...”

    东文真希变幻着神色,声音低沉了下来,几秒种后,她挥了挥手,语气有些疲惫。

    “我明白了,去做事吧,龟山桑。”

    “让藤村组还有雨宫组的首领立刻来见我,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心...”

    东文真希脸上有一丝狠色闪过。

    “那就不要客气,杀人夺权!我现在需要人手,需要力量!明白了么?!”

    她说出了之前的她绝对不会说出的话。

    龟山拓真大声的应是,退出屋外。

    沉默的气氛蔓延了开来,东文真希闭目沉思了一会,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对身后的神澄幽幽的说道:“神澄...父亲以前提过上杉君的名字么?”

    有些清冷的声线立刻响起,神澄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从半年前,会长就关注着上杉大人,那是上泉大人的关门弟子,据说剑术惊人,会长对他评价很高。”

    “会长说他为人处世成熟,心怀利刃而不滥用,知恩图报,尊师重道,有其师之风。”

    东文真希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些。

    “果然是这样么...父亲是故意把上杉君扯进来的?”

    “...”

    “神澄,你有上杉君的资料么,请给我看看。”

    神澄默然的进入内室,半分钟后,就抱着一叠卷宗走了出来。

    “这件事是神乐负责收集情报的,据闻一年以前,这位上杉大人还是个普通人,在剑道一途上拥有不俗的天赋,后来被上泉大人收入门墙,悉心教导了一年,期间曾斩灭过数位鬼神,实力提升极快,应该是被上泉大人传了衣钵。”

    “...”

    “今日一见,果然不俗,会长之前问我,与他相斗胜算几何。”

    “我那时没有见过他,只能说不知。”

    “现在看来,若光论剑术...胜负不过五五之分,我并无必胜他的把握,和那些闭门造车出来的剑士不同,他的剑并不拘泥与套路,反而更加的适合生死搏杀,根本不像个高中生,更像个经历过战阵厮杀的战士。”

    “至于真正的胜负,恐怕要打过才知道。”

    东文真希回想着那道犹如鬼魅般收割着人命的持剑身影,对于神澄的看法深以为然。

    她甚至亲眼看到过,一颗狙击枪的大口径子弹,都夺不走那个狐狸眼儿少年的性命。

    他就像个战神一样,将自己面临的威胁一扫而空。

    这么想来,也怪不得父亲想拉他下水。

    阅读完了手里的卷宗,东文真希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

    “父亲错了...”

    “他怎么会犯这种错?”

    “父亲曾教育过我,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交往策略。”

    “贪财者,诱之以利。”

    “好色者,动之以欲。”

    “身居高位者,惑之以权柄。”

    “像上杉君这种人...”

    “要示之以诚啊...”

第四十四章 清晨

    东文真希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一个无比优渥的环境中长大。

    东文觉十分溺爱自己的独女,但是也没让她变成娇生惯养,娇蛮任性的大小姐。

    从小到大,东文真希接受的教育水平都是顶级的,特别是在父亲行为作风的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她本身的天资聪颖--她有些天真心软,但绝不是个笨蛋。

    父亲被害这件事的个中原委,她稍微思考一阵儿,就得到了一个很接近真相的解释。

    她唯一想不通的,是这件事的行事风格,跟父亲平时的习惯截然不同。

    东文之蛇,白手起家,以纵横术在夹缝中崛起,拿捏人心洞若观火,他观察了一个人半年,岂会摸不透这人的性格?

    “难道...父亲是故意的?”

    “如果社中队在父亲身边的话,今天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

    “父亲是想把恶人做了,然后让我做好人么...”

    “可是...”

    东文真希咬着嘴唇,眼神忽明忽暗,犹如风中摇摆的烛火,她沉默了良久,神色复杂,说不出话。

    如果上杉清真的站在她这边,那绝对是极强的臂助。

    就凭那凶悍无匹的剑术,在极道中,就是足以奠定一场战斗胜负的杀手锏了。

    再加上那可以“死而复生”的超凡能力和新阴流背后的关系网,这人完全不能以寻常的少年度之。

    极道和政团财阀不同,这里的阶级固化程度要轻一些,只要有实力,以下克上,完成逆袭,也不是罕见的事。

    东文宇不就刚刚做了这种事么?

    上杉清这种人,只要加入极道,获得地位,青云直上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尤其他还是超凡者,一个十六岁剑道天才,大剑豪的嫡传弟子,同时也是超凡之人,他的前途有多光明,不言而喻。

    他凭什么来帮自己?

    “不过,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必须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这是上杉清的原话。

    念叨着这句话,想着父亲去世的消息,东文会现在的乱状,少年剑士一往无前的身影,还有那些始终支持她的父亲的忠诚部下。

    东文真希垂着眸,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

    翌日,清晨六点。

    雨未停,天气一如既往的阴沉,东京都已经久违的好几天都没见过太阳。

    上杉清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十五分钟之前就醒了,在野原杏子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把熨好的衣物放在他床头,并羞着脸痴痴的看了他睡颜五分钟的时候。

    为了不让杏子太过于害羞,他装睡了一会儿,等她出去后才睁开眼。

    昨晚从蜃气楼退出之后,他先给师父打了个电话,不出意外的没打通。

    他也没太纠结,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不用事事都请示师父,那个电话只不过是例行公事。

    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上杉清美美的睡了一觉。

    这间公寓很豪华,也很舒服,工藤家的女仆日夜轮班在门口侍立,所有的生活用品只要他们一开口就会得到供给,上杉清还是第一次过这种大少爷生活。

    感觉意外的不坏。

    凌晨六点的雨天,屋外还是一片漆黑。

    他先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师父没有给他回电话,他也没在意,随手将手机放了回去。

    枕头旁是白衬衫和马裤,昨天工藤优一为他选的制式装备。

    这些东西的原料都是先知者们研发出来的分子材料,能吸纳超凡力量的同时,还有极强的柔韧性和强度,也不是凡品,这是工藤优一派人送来的备用品,现在已经被野原杏子又洗了一遍,烘干熨好,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伸了个懒腰,穿上了还残留着温暖的衣服,走到了落地窗边,拉开窗帘。

    雨幕下凌晨的东京都没有了平时的灯红酒绿,繁华尘嚣,变得安谧了许多。

    这天气很适合睡个回笼觉。

    但他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用力的拍了拍脸,驱散了残存的睡意,上杉清拿起了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嘟嘟的几声忙音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对面传来一个有些迷糊的娇柔女子声线。

    “喂,你好,找谁?”

    上杉清倒吸了一口冷气,被呛的咳嗽了几声,拉远了手机,看了看自己拨出的号码,确认了没有打错之后,才有些怪异的开口。

    “山崎...小姐?”

    “嗯...我是上杉清,麻烦让优一接电话。”

    短暂的几秒钟沉默后,上杉清就听到了女子的低声惊呼,还有兵荒马乱的嘈杂之声。

    上杉清诡异的无声笑着,并没有出声催促,大概几十秒后,好友有些无奈的慵懒声线出现在了话筒里。

    “我说,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凌晨六点把我吵醒的过得去的理由的话,即使是你,我也会生气的哦。”

    这话说的软绵绵的,可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

    “...”

    “你昨天晚上亲口跟我说的,我今天去找东文真希的话,叫着你,你要用你那明辨人心的能力,为我把把关。”

    “工藤大少爷可有够健忘的哟。”

    上杉清开始阴阳怪气。

    “你去别人家登门拜访,从早上六点开始?”

    “知道的是访客,不知道的以为是寻仇呢!”

    上杉清耸了耸肩,加大了输出的火力。

    “我说,你不会忘了吧?”

    “今天是周六,明天就是东文宇举行继位仪式的日子,今天之内,我们要把一切事务都安排好,明天就得亮出刀剑来玩一把大的!”

    “你以为我们有很多时间么?”

    “当然,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我知道,工藤大少爷日夜操劳,承受了很多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辛苦,现在估计起不来。”

    “这也无妨,让山崎小姐好好照顾你吧,我自己去也搞得定。”

    “不过啊,在朋友的立场上,我得劝你一句。”

    “优一啊,仗着年轻,做事没有尺度的话,等你老了,可能会后悔莫及的哦?”

    “浅尝辄止,来日方长嘛...”

    他话没说完,就被工藤优一罕见的气急败坏的打断了。

    “停!别念了!”

    “给我老老实实的等着!”

    “十五分钟后!协会楼下见!“

第四十五章 条件

    黑色的商务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带着四溅的水花,停在了路边。

    车门大开,两道少年身影同时下车。

    他们不约而同的撑起了黑伞,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工藤优一有点黑眼圈,面上憋着一股郁气,时不时的白上杉清一眼,明显还有些生闷气。

    上杉清笑嘻嘻的陪着笑脸,也没有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是开始说正事。

    “东文真希现在在这里落脚?她倒是会选地方,足立区那么乱,东文宇确实不好来搜捕她。”

    “不过...”

    上杉清抽了抽鼻子,脸色凝重了些许。

    工藤优一见他面色有变,不由也神色一正,问道:“怎么了?”

    “嗯...很浓的血腥味儿,看来这里也不算太平啊。”

    “东文宇明明在准备继位仪式,竟然还有空派人来追杀东文真希么?还是说...是他盟友的手笔?”

    上杉清的五感被加强过,他轻易的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这里绝对死过人。

    工藤优一倒是没觉得意外,他皱了皱眉,轻声道:“以东文宇的身份,替他做事的人要多少有多少,那些做着发财梦的底层雅库扎,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可以随时赴死。”

    “应该是东文真希的位置被东文宇发现了吧,这么说还幸亏你来的早,晚一点说不准她们就转移了。”

    “不过没事,以我家武侦的情报力度,只要她在东京,我就能找出她的藏身地。”

    上杉清点了点头,也稍微的压低了声音。

    “优一,如果真的是东文觉设的局,把我们套了进去,你有什么良策么?”

    工藤优一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心里也有答案了吧?”

    “嘿,清,东文觉就算是诈死,他也不年轻了。”

    “他是老来得女,今年得有五十多岁了,他还是链接者,以他现在的状态,身体与精神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想掌控东文会,他肯定力不从心,否则也不用这么急着就把十几岁的女儿推到前台来。”

    “那么,解法就很简单喽。”

    “去搞定东文真希就行了,她一定会是东文会的二代目,这个傻姑娘和她父亲不同,据我所知,她好像还蛮感情用事的。”

    “你要是和她擦出些爱情的火花,那当然更好,你要是不愿意呢,那只要取得她的承诺就可以了。”

    “就算她事后反悔,我们也有了翻脸的理由--清,他们东文会势大,我们收藏品协会,也不是纸糊的,到那时候,有了机会发难,很多事都由不得他们了!”

    工藤优一的话和上杉清想的一样。

    和东文觉这个老狐狸角力,有点太累了。

    那不如走捷径,直接和东文真希聊妥,对于这一点,上杉清还是挺有自信的。

    这位东文会的大小姐,处境可不是很好,他带着收藏品协会的名义前来,绝对是雪中送炭,只要这不是个傻姑娘,就没有将这股来之不易的助力往外推的理由。

    两人一前一后的信步来到了日式院门前,刚想敲门,门就突然的从里面打开了。

    上杉清和一身大振袖的东文真希对上了视线。

    仅仅一天不见,这位东文会的大小姐变了许多。

    她的和服染血,手中的利刃船中也沾染点点的血迹,蹙着秀眉,脸色有些不虞,但是眼神却比昨天坚定了许多。

    “冒昧拜访,来得急,没有带礼物,还请不要见怪。”

    上杉清微笑着,说出了很寻常的客套话。

    东文真希身后站着妖刀神澄和脸色苍白,看上去伤还没好的巫刀神乐,再往后是一队穿着武士服,像是古代浪客的剑士。

    不算宽敞的庭院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还流淌着鲜血的寸头黑西装的尸体。

    看上去就是极道中人。

    东文真希愣了一瞬,很快整理好了表情。

    她微微鞠了一躬,表情有些放松。

    “上杉君,我还想着今天联系你的。”

    “我们换个地方谈吧,这里好像被东文宇发现了,今日凌晨,他们发起了一次袭杀,被我手下人击退了。”

    上杉清玩味的打量着东文真希,答非所问。

    “你...杀人了?”

    东文真希神情一滞,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砍翻了几个敌人,我总不能看着他们屠戮我手下的人而无动于衷!”

    上杉清一挥手,打断了东文真希的话。

    “你不必和我解释,我随便问问。”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东文小姐,这是迟早的事。”

    说着话,上杉清踏入了庭院中。

    “转移就不必了,我们先谈谈吧。”

    “你放心,如果东文宇再派人来,那正合我们心意,有你身后的那位妖刀在,这种程度的袭击,反而会削弱他们的力量。”

    “来多少,杀多少就是了。”

    东文真希没有犹豫,就对神澄嘱咐了一句,领着上杉清和工藤优一往里走去。

    室内。

    三人分宾主落座,那些看上去挺厉害的武士在庭院里站了两列,在领头人的带领下,将他们拱卫在正中。

    看上去像在演战国时期的电视剧一样。

    上杉清没有再客套,他的时间有限,于是开门见山。

    “东文小姐,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么?”

    东文真希正襟危坐,眼眸低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在听到上杉清的问话后,她没有沉默太久。

    她突然俯身下拜,身躯弓成了一条优美的曲线,语气诚恳。

    “父亲曾让上杉君来教导我的剑术,想必对于上杉君实力人品,父亲也是认可的。”

    “我愿意拜上杉先生为师,行弟子礼!”

    东文真希口中的称呼变了一变,用上了敬称。

    “东文会现在落入了东文宇的手里,我无法做出太多的承诺。”

    “但父亲用来进行走私生意的两个公司,还都在我的名下--我愿意将其中一个写上你的名字!”

    “并且,等我夺回了布武印...”

    东文真希略微抬眸,目光闪动着决意。

    “我愿意将东文会一半的生意,交给你管理。”

    上杉清心中惊讶,却面色不显--这是要和他平分东文会的意思。

    他其实没想过要做到这一步,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在极道中没有根基,只不过是孤身一人,东文会的人,多半只认东文真希,不会卖他的账,他本来打算能混个干部身份,然后从极道的利益中分一杯羹就足够了,比如那日进斗金的走私买卖,他不介意参一脚。

    他对于东京都的极道来说,终究是个外人,就算要拿东文会开刀,也必须要扯东文真希的大旗。

    现在,东文真希的诚意,他确实感受到了,她给的太多了。

    他与工藤优一对视一眼,见到好友微微点头之后,就明白了,东文真希这些话是真心实意,并没有掺假。

    工藤优一的能力“明心”,可以明善恶,识人心,辨真假,堪称人肉测谎机,此情此景,正是他发挥的时候。

    上杉清面色柔和了很多,他柔声道:“东文小姐送了我一份大礼啊...”

    “那么,你想要什么?”

    东文真希正起身来,目光灼灼。

    “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帮我斩杀叛党东文宇,然后助我接手东文会的残局!”

    “公司与生意,我都可以让给你,但东文会的二代目,必须是我!”

    “那是父亲的毕生心血,也是他的遗愿,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我要东文宇的项上人头,还要东文会重新回到我的手里!”

    “就这些!”

    上杉清眯起了眼,面带微笑,轻声道:“东文小姐,你就那么...信得过我?”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帮你做到这些,你应该明白,东文宇他有些不对劲。”

    “他手下能有那种数量的秘仪者,估计已经投靠了某位鬼神,这已经不是平常的极道火并了...”

    “这是...向鬼神开战!”

    东文真希的笑容变得有些惨然,却并没有变得绝望。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

    “因为,情况不会比这再糟糕了。”

    “上杉君,我不傻,如果给东文宇足够的时间,等他彻底接手了东文会,我是斗不过他的。”

    “父亲给我留下的可用之人太少了,只有社中队,还有两个不以武力见长的组,他们也许能对付效忠于东文宇的黑帮,但是绝对无法应对那些超凡者。”

    “神乐受伤,现在我这边能威胁到东文宇的,也只有神澄罢了。”

    “神澄很强,但我不知道东文宇手下到底有多少超凡者,乃至于会不会有鬼神真身降临。”

    “独木难支!”

    “我见过你的力量,你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强的援军了。”

    “反正若是输了,这些东西迟早也会被东文宇吞并,与其那样,还不如送给你,算是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

    “上杉君,你...意下如何?”

    上杉清再次与工藤优一对视了一眼。

    “嗯...我可以教你剑,但拜师这件事,还是等师父回来再说吧,虽然我有免许皆传,但收徒这种大事,还是要师父做主。”

    “不过...”

    “干掉东文宇这件事,我们可是志同道合呢。”

    “我答应了,东文小姐。”

    “我找了几个朋友,本来打算明天就去找东文宇算算账。”

    “算你们一份,如何?”

    面对着上杉清的笑语盈盈,东文真希在短暂的愕然之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六章 太岁

    东文真希的态度让上杉清还挺受用的,这是求人的态度。

    在日本,某些行业正式的拜师之后,师徒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密切且严厉的。

    举个最通俗易懂的例子,那种“三年学艺两年效力”的儿徒规矩,在日本各行各业的师徒中都能找到类似的,特别是剑道中的内传弟子,那基本都是被当成半个儿子养,是要传衣钵,耀门楣的。

    比如上泉秀川与上杉清。

    东文真希提出的拜师,基本算是最能拉进双方关系的一种途径了,再进一步,要不就是联姻,要不就是认个干爹。

    对于她提出来的基本算是“半分天下”的条件,上杉清其实没怎么往心里去,他知道那不怎么现实。

    隔行如隔山,就算那些黑道的生意给他,他也不一定会做,更没有把握做好,人脉,手下,门路,他都没有。

    那家打着贸易的幌子,其实做走私买卖的公司,他倒是挺感兴趣的,那可是真金白银。

    不过这不妨碍他先答应下来,具体怎么样,等事成之后慢慢谈,到时候说不准还能卖个人情,两全其美。

    东文真希听到了上杉清的回答,想了想,问道:“上杉君,你有什么具体计划么?”

    上杉清也没有卖关子。

    “计划很简单。”

    “所谓的极道,究其本质,其实只不过是纯粹的暴力罢了。”

    “明天是东文宇的继位仪式,东文会的干部聚集一堂,冲进去,宰了他,当着那些干部的面,重新宣布谁才是东文会的主人。”

    “相信我,在用武力分出胜败之后,那些干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可真的是简单粗暴的计划,不过这种简单的做事方法,反而更高效。

    东文宇也是这么做的,成王败寇,人死了,什么就都没了。

    东文觉在东文会也算积威深重,他一死,那些墙头草还不也是纷纷倒戈?

    人类总是善于趋利避害。

    东文真希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她皱着好看的眉毛,轻声道:“上杉君,我手下的人手...可能不够。”

    她这属于很委婉的说辞了。

    她现在手下,有一队“社中队”,这是东文觉的亲卫队,不但剑术高超,对于热武器的掌握度也很高,带剑配枪,是一股上得了台面的战力。

    但人数只有不到五十人。

    至于还效忠她的雨宫组和藤村组,本职工作是给东文觉管理走私的生意,并不是以武斗派见长的帮派,他们能出的战斗人员,顶了天也不过一两百人罢了。

    而东文会能动用的战力,在三千人以上。

    那可是东京都极道最顶级的三巨头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陷入内乱,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正面摆开阵势,胜率是微乎其微的。

    上杉清本来也没打算正面硬拼,他要玩桶狭间,也就是最经典的斩首战术。

    以超凡者为锋矢,凡人为辅助,分几路杀入东文会的本部,找到东文宇和其背后的鬼神,将其一并斩杀。

    那些没有超凡之力的敌人,上杉清并不担心,现在的他,有以一当百的信心,如果动用百闻牌,一般的枪械也威胁不到他。

    给他充足的时间,他一个人就能把东文会的凡人屠戮干净--他担心的,是那些大江山之鬼。

    鬼王酒吞,三大妖王之一,那诺大的名头总不能是空穴来风。

    他不至于怕,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人数差不必担心,你应该明白的,东文小姐,现在的情况,最重要的是超凡之争。”

    “如果东文宇没有投靠鬼神的话,我和神澄小姐联手,就足够给你父亲报仇了。”

    “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那些鬼神,我不妨直说,东文宇背后依仗的,是【大江山的鬼族】。”

    “明天我们可能会和鬼王酒吞对上,那是彻彻底底的噬人之鬼,在日本流传了数百年的传说大妖怪。”

    看着东文真希变幻的脸色,上杉清将语气放的舒缓而认真。

    “所以,东文小姐,请做好觉悟吧。”

    “聚集起身边所有的力量,放手一搏,我会帮助你,但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动手的时间定在明天晚上东文觉的继位仪式举行之后,他的戒备必然会森严,对于我们的突袭,他估计也能想到,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拖不得了。”

    “如果东文会长给你留下了什么超凡力量的话,请不要吝啬的全部动用吧,东文会的存亡,在此一役了。”

    上杉清言辞诚恳,东文真希抿着樱唇点了点头,凝声说道:“我明白了,上杉君,我本来也打算这么做。”

    “如今有你的帮忙,真的是胜算大增,你的恩情我绝对不会忘记,答应你的酬劳,也不会少的。”

    “至于超凡力量...”

    东文真希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父亲留给我的书信上,跟我提过。”

    “如果需要的帮助的话,就去找【太岁】,只要能说服他,那么我们联手,就会拥有足以和东文会分庭抗礼的力量。”

    “在你来之前,我正打算去拜访他...”

    上杉清愣了一愣,琢磨着东文真希提的这个名字,有些不明所以。

    “太岁”...没听过。

    不太像日本名字啊。

    一直沉默着观察东文真希,辨别她话语真假的工藤优一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微微色变。

    “太岁?!”

    “东文觉竟然和他有联系?!”

    “...”

    “我说他为什么能把走私的生意做那么大,原来是搭上了太岁的那条线,这就说得通了。”

    迎面与上杉清疑惑的眼神对上,工藤优一低声的解释了起来。

    “东京都大小极道,上台面,有名号的共有二十九组。”

    “其中最鼎盛的,是九龙组,东文会,关东联合。”

    “九龙组底蕴深厚,东文会以小搏大联弱抗强,关东联合是暴走族出身,靠的赌博业起家,后来被资本涌入收购,抱了财团的大腿。”

    “这御三家之外,还有一些颇有实力的组织,之所以没有上升到这三家的地位,是因为一些难以逾越的桎梏。”

    “太岁帮的太岁,就是最典型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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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py时间,推一本朋友的书,海贼同人《海贼之特效大将》

    简介:穿越海贼王,变成斯帕罗?道格,还绑定了款叫做最炫海兵的任务系统。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道格:“正常人的羞耻度是有极限的,所以,我不当正常人啦,系统!”

    就这样,整个海贼的画风开始被道格逐渐带歪。

    轻松向欢乐流,脑洞很大,剧情很有趣,喜欢这个风格的读者老爷不妨去看看。

第四十七章 兰花换锦服

    对于这些极道传闻,上杉清了解的还真不多。

    他有些好奇的低声问道:“那这位太岁,为什么没有成为最顶尖的极道几人之一?”

    工藤优一的目光有些幽远,表情也有些赞叹。

    “那位太岁爷,可是传奇人物。”

    “命犯太岁,有来无回,他曾经在东京都也是凶名赫赫,只不过最近几年警视厅加大了对黑帮的打压力度,他才有些销声匿迹。”

    “清,他们是...华人帮。”

    这三个字一出,上杉清立马会意。

    因为某些不可控的原因,这些事情不能解释太多,但是日本极道中确实是有华人帮的,他们的成员多为上世纪**十年代偷渡至日本的有案底的人员,亦有赴日留学的学生和打工者等等。

    这些度日艰难的异乡之客,报团取暖,在鱼龙混杂的新宿等地区惶惶度日,自然而然的就走上了极道这条路。

    不少人在变得一无所有之后,也无路可选了。

    这些事情,上杉清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他没见过。

    工藤优一这么一说,那所谓的“桎梏”,上杉清也能猜到。

    这位太岁可能很有本事,带着手下的人能在极道混的风生水起,但是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恐怕很难,这里毕竟是异国他乡,不是他的主场。

    “东京都的华人帮,唯这位太岁爷的马首是瞻,他在海对岸那里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据说在俄国和东南亚也都有信得过的贸易伙伴,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不过在日本,他没有东文觉吃得开。”

    “估计东文觉的走私,靠的是这位太岁爷联系的货源,把日本的货运出去,也靠的是他的关系网倾销的。”

    “嘿,走私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那些资本家的钱也不好赚,货源,销路,海关和偷渡的蛇头,怎么运进来,怎么带出去,倒腾点什么赚钱,都有讲究,需要打点的关系多得很。”

    “如果是那位太岁爷和东文之蛇联手,这买卖确实稳如泰山,同时跟那两位对上,哼...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上杉清很快抓住了重点。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超凡者。”

    工藤优一秒懂上杉清的意思。

    “这个你放心,清,在任何一个行业,只要达到一定的层面,超凡世界都不会是秘密。”

    “当初太岁的人能打的很,把那些本地的黑帮打得哭爹喊娘的,在武力上能和他叫板的,也只有那御三家,他们那儿有一位拳脚教头,实力深不可测,我琢磨着八成是...”

    话未说完,上杉清心若明镜。

    他有些期待的看着东文真希。

    “所以,东文小姐,你能获得这位太岁爷的援助么?”

    东文真希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父亲的原话,是让我去说服他,父亲和太岁,应该只是合作关系。”

    “我没有把握,但也只能尽力试一试,如今每一份力量,都难得可贵。”

    上杉清心思电转,沉思片刻,做了决定。

    “这样,那我们同去如何?”

    “与人谈合作,自然分量越重越好,你可以代表东文会,我嘛...可以代表收藏品协会,去和这位太岁谈谈。”

    “说起来有些惭愧,别看我这样,对于话术,我还是略有研究的,应该会帮上你的忙。”

    东文真希自然没有不许的道理,她与神澄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再度向上杉清珍重的鞠了一躬。

    “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上杉君,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

    同一时间,品川区。

    品川的意思是“物品来来往往的河”,顾名思义,这里以前是作为港口使用的区域。

    日本的海关就设立在这个区,濒临着东京湾。

    靠海的街道,一间和四周建筑风格有些格格不入的中式大院的后院。

    一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脸色有些苍白,面容清癯的中年人信步的在庭院间穿行。

    雨很大,但是雨水在他头顶三寸之处,就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逾越的屏障,被挤到了一边儿,他身上滴水未沾。

    他顶着大雨,来到了有些清幽的小院里,灵动的嗅了嗅鼻子,便一头钻进了一旁的厢房。

    不多时,他从厢房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蒸屉,嘴里叼着小巧的灌汤包,咬破了晶莹的面皮,有美味的高汤涌进了唇舌之间,让他惬意的从鼻孔哼了一声,囫囵的将包子吞了下去。

    等他把注意力转移到院子里,眼珠子瞬时瞪得老大,他咳嗽了几声,手里的蒸屉差点丢了出去。

    屋檐下的走廊,摆着竹制的躺椅。

    躺椅上靠着一道美丽的身影。

    身材玲珑有致,五官温柔似水,一身月白的旗袍将她还有些青涩的身躯硬生生的衬托出了几分不相符的成熟。

    她拿着画本与笔,在这漫天大雨中,信手涂抹着。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副绮丽的美人图了。

    中年人像是见了鬼一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旗袍少女一番,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讶然开口。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扶摇大小姐竟然这么精心打扮,还化了妆?”

    “嘿,你平时总是衬衫牛仔裤和帆布鞋,舒服比好看更重要--这是你的原话。”

    “...”

    “我的天,你这件旗袍不是你姑姑从国内给你带回来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么?你说要等着嫁人的时候穿,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你把这都置办上了?”

    坐在那里眯着眼画画的,是和上杉清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扶摇。

    她恍若未闻的继续舞动着画笔,用一副不带波澜的语气回道:“三叔,我熬了一晚上的高汤,化成皮冻,剁馅儿擀皮儿一共用了我三四个小时,最后出了这么几屉包子,味道可还入的了你的口?”

    被称为三叔的中年人一愣,点了点头,连声夸赞道:“不错不错,你这手艺像你娘,非常好吃。”

    李扶摇斜了三叔一眼,用有些清冷的声音道:“那么好吃的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么?”

    三叔神情一滞,被怼的说不出话,这吃人嘴短,还是不要得罪这位姑奶奶的好,他讪笑的挥了挥手。

    “好好好,扶摇大小姐你随意就行,我多嘴了--包子我带走了啊,老太岁也没吃早饭呢,我给他带点过去。”

    李扶摇重新的低下了头。

    “随你,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大清早的就怂恿着我爹喝酒,那以后别说是包子,就算是干馒头,也没有了。”

    三叔回去又取了几个蒸屉,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又不是酒鬼,真是的,管的比你娘还宽!”

    小声的发了几句牢骚,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李扶摇稍微坐直了身体,举起了画本,端详着刚完成的素描画,满意的弯起眼睛,露出了笑意。

    画中人穿着白衬衫与修身马裤,胸前戴着一枚利剑样式的勋章,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在温柔的笑着,手中一把锋芒潋滟的太刀却兀自滴落着血珠。

    他的对面,朦朦胧胧的有无数鬼影,各自狰狞着,咆哮着,却不能让他色变分毫。

    合上了画本,李扶摇抬头,看着大雨倾盆而落的灰蒙蒙天空,轻轻哼起了歌谣。

    “他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家中无富贵,口袋无财宝。

    寒风终刺骨,勤为好仕途。

    博得明月出,用兰花换锦服。”

    少女的悠扬歌声中,几辆黑色的商务车,已经快要驶到大院的门口。

    ——————————

    ps.嗯,二连py

    《因为太怕倒霉就全点气运了》

    被scp收容的倒霉蛋穿越了,却开局点满了气运。

    玄幻无敌流,轻松搞笑为主。

    这书我看过,文笔和剧情都过关,主要是主角颜值挺高的,估计各位帅逼能找到代入感。

    感兴趣的不妨去看看。

第四十八章 各有千秋

    “李太岁...”

    上杉清滑动着手机,翻看着工藤优一刚刚给他发过来的情报,眉宇间若有所思。

    同时传过来的,还有东文真希找到的一些资料,作为太岁帮的合作者,她们无疑要更加了解这个华人帮。

    不过,比起在极道中声名大噪的御三家,这位太岁爷,确实也有些低调的声名不显,唯一广为传扬的,就是他手下武斗派称得上彪悍的战绩,但是现在的社会环境毕竟不比当年了,在警视厅严打,大家联合起来排外的情况下,武力再高,也只能守成,想要进取,可谓是天方夜谭。

    再加上他的根基在海对岸,工藤优一手下的侦探也有些束手无策--他们的手没那么长。

    所以,对于他们即将去的那个地方,在上杉清的心里还是蒙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看完了手机中的资料,上杉清微微阖目,大脑飞快运转。

    他前一世挺早熟的,饱受社会的毒打,不说情商怎么样,起码他挺擅长察言观色,也习惯于说服别人。

    “东文小姐...”

    他话刚说出口,就被东文真希打断了。

    这辆商务车是妖刀神澄在开车,副驾驶上坐着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工藤优一,后排则是并排坐着商议对策的东文真希和上杉清。

    “先生,请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这位东文大小姐有些倔强,上杉清说了暂时不收徒,但她还是执著的叫上杉清为“先生”,语气也很恭敬,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姿态放的挺低。

    上杉清还真吃这一套,他这个人,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同样好,你要是对他翻脸,他的剑绝对先砍到你身上。

    特别是在实力大增的现在。

    于是,他放缓了一些语气。

    “好吧...真希。”

    “你想好了怎么和这位太岁交涉么?”

    “资料我都看过了,东文会和太岁帮顶多只能算是交易伙伴,并没有什么共进退,互相援手的约定,这些极道里的魁首,可别指望他们多讲【情面】。”

    东文真希略微思索了片刻,有些犹豫的回答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有,诱之以利?”

    大概的方向倒是没错。

    上杉清微微点头,说道:“那,详细一点儿呢?”

    他循循善诱,真有几分当老师的架势。

    他有自知之明,没觉得自己能比得上那些驰骋极道的大佬们老谋深算,但教教这只粉嫩的萌新大小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东文真希在东文会的变故发生之前,一直努力的方向是把东文会洗白,将那些脏活剔除掉,利用现有的资本,在财阀林立的日本为东文会正名。

    这很难,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东文真希学习的东西,并不适用与极道中。

    你如果问她日本经济未来的发展方向,她可能顺手就能写个几千字的论文,字字有理有据,但其他的方面嘛...

    她支支吾吾的,有些尴尬的脸红了少许,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父亲的教导,她稔熟于心,但是具体怎么用于谈判上,她真是一知半解。

    如果她真的稍微会一点谈判的话术,也不至于直接承诺割了一般东文会的利益给上杉清,换个背后有实力,野心还大的,恐怕一口就把这位大小姐和她背后的肥肉吃干抹净了。

    聊天都没有这么聊的。

    “所谓的谈判,最起码的基础,就是要弄明白对方最迫切渴望的是什么,然后将其做成砝码,一点一点的抖出来,试探对方的底线,最后在尽可能保证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双方达成共识。”

    上杉清看着东文真希紧锁的秀眉,叹了口气。

    “算了,我来和他交涉,可能会让出一些利益作为筹码,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东文真希自然懂,她微微颔首,认真道:“是,我明白,拜托先生了。”

    一时间,车里的气氛颇有些刘玄德三顾卧龙的味道,让上杉清有些不太适应。

    还好,没过多久,商务车缓缓的停下了。

    神澄侧身跨出车门,给东文真希撑伞,上杉清也紧跟着下车,在雨滴撞击伞面的清脆声响中,打量着不远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中式传统建筑,心头泛起了一些莫名亲切感。

    这栋建筑有些南方的园林风格,看得出来造价不菲,门口有两个穿着便服的青年在站岗,应该是安保人员。

    上杉清扫了一眼,便领着众人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温声开口。

    “劳烦二位通报一声,东文会的二代目东文真希前来拜访太岁爷,有要事相商。”

    他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他这副打扮卖相也极佳,金丝眼镜往鼻梁上一架,像个儒雅的知识分子,再加上东文会的名头大,那两个便服打扮的青年互相狐疑的对视一眼,倒是也没有发难赶人,而是用带着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回应道:“你稍等一会,我们请示一下上面。”

    然后,其中一人就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电话没有打出去,正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了。

    一把不沾人间烟火的纯白油纸伞,犹如无暇的白云,带着一道莲花般清雅的身影,由远及近的走到了上杉清的面前。

    上杉清的表情不可抑制的呆了一瞬,有些不可思议的声音脱口而出。

    “你是...扶摇?”

    李扶摇巧笑嫣然的撑伞,不经意的瞥了东文真希一眼,在身后两个青年“大小姐”的问好声中摆了摆手,淡然开口。

    “这是父亲的客人,你们不用管了,我来接待。”

    说完后,她就迎着上杉清复杂的眼神,微微弯腰,腰身被旗袍勾勒出一个很诱人的弧度,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刻,她的风姿完全不输给一身华丽樱色大振袖的东文真希,一者雍容华贵,一者飘然出尘,梅兰竹菊,各有千秋。

    “李太岁...李扶摇?”

    “...”

    “原来是这样么?”

    “恐怕不是巧合吧。”

    上杉清心中念头转动,表情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眼前的少女可是曾经救过自己一命,怎么也不算敌人,如果她是那位太岁爷的掌上明珠,说不准还是好事。

    “又见面了,嗯...这次见面的方式,我倒是没有想到。”

    他率先开口,两人用中文交流着,只有所学的比较杂且不动声色的工藤优一能听懂个大概,其余的众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李扶摇无声的笑着,回眸看了上杉清一眼,语气悠然,似乎对他的来访并不意外。

    “没想到嘛?我可不觉的这很难猜哦。”

    “你啊,昨天和东文会的双鬼组亮了剑,见了血,明显要和东文宇对上喽,东文会与父亲的联系甚密,是不可或缺的生意伙伴,如果东文会有难,我们应该是首位求援的对象--我可是听说了,东文会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

    “你身后的那位,是东文会的大小姐吧,果然名不虚传,和传闻中的一样端庄美丽呢。”

    “那么,清,你带着东文大小姐来我们这儿,总不会是想和我炫耀你新交的女朋友吧~”

    她看似开玩笑的说了这么一句,脚步一顿,停在了一间小院儿的门口。

    然后,李扶摇转过了头,眯着眼睛,有些认真的对上杉清开口。

    “父亲是个老顽固,他讲规矩,不会对朋友落井下石,但你要让他出手帮忙,怎么也要给他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从当年到现在,父亲手底下的那帮兄弟在东京过的都不算舒心,这里的排外性太严重了,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郁气,你要说动他,可不容易。”

    “不过...”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在李扶摇理所当然的笑容中,上杉清终于展开了皱紧的眉,他长舒一口气,将心中不断涌起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浅浅的弯起了嘴角。

    听着这不知为何对自己充满信心的语气,他心中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股豪气。

    “我和真希是带着诚意来的,和东文会联手,对太岁爷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我相信我们会达成共识的。”

    这话李扶摇根本没听进去。

    她一手撑伞,一手背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仰头看着上杉清,眼波流转,目光在上杉清和东文真希之间起伏不定,表情似笑非笑。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的笑容更灿烂了。

    “真希~呢,真是很亲昵的称呼,怎么?难不成这真的是你新交的女朋友么?”

    “咦!落难的公主和拔剑相助的侠客相知相爱,我看过不少小说话本里就是这么演的,真是天生一对呢。”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一声...恭喜呢?”

    上杉清迎着少女眯起的凤眸中闪烁不定的微光,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第四十九章 我既东风

    还没等上杉清出口解释,就见李扶摇娇笑着摇了摇头。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看你紧张的样子,你找女朋友,我又管不着,不是么?”

    “何况...你在某些方面,可是优柔寡断的很呢~”

    她最后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有再给上杉清说话的机会,微微一笑,对着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两人身后的东文真希,神澄,还有一脸姨母笑的工藤优一优雅的颔首鞠了个躬,用娴熟的日文开口。

    “几位的来意我已知晓,父亲就在里面,想必各位的时间都宝贵,请吧。”

    说完,在东文真希小声且礼貌的道谢声中,李扶摇推开了小院的木门,领着几人鱼贯而入。

    院子并不大,也不算小,是很复古的走廊结构。

    屋檐下,摆着一张高脚桌和两个石凳,两道人影正闲散的坐着,一人拿着一个小酒壶,一边吃着桌上的菜,时不时的滋溜顺一口壶中酒,颇有些惬意自在,一派逍遥。

    现在的时间也就早上八点多,吃个早茶不过分。

    不过大清早就喝酒的好汉,还真是不常见。

    李扶摇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换成了满面寒霜。

    她重重踏着步,摇曳着油纸伞,走到了那两道人影之前,用平静到可怕的声音开口。

    “我的父亲大人,我至少嘱咐过你二十遍,不要在早晨饮酒--对胃不好,如果你还想多活几年的话,不妨听听我的话,毕竟我是你亲女儿,应该是不会害你的!”

    小桌旁,坐在右边的,是大清早去李扶摇小院里觅食的三叔。

    左边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的实际年龄可要比看上去大得多。

    他穿着一身有些宽松的墨色唐装,翘着腿,脚上是一双黑底布鞋,脸上已经被岁月的风霜雕剐出了些许的痕迹,却也不显得苍老,他的五官极具棱角,有些深邃,也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恐怕也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看到李扶摇兴师问罪的走了过来,这位传说中的“太岁爷”面色一僵,随即反应极为迅速的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拍,指着对面三叔的鼻子就开喷。

    “老三!你看看!我说别喝酒,别喝酒,你非不听!”

    “我家扶摇千叮咛万嘱咐的,我怎么就听了你的鬼话,大早上的破了功呢!”

    “明明说好要戒酒的!”

    “你就不能教我点好?!”

    这顿劈头盖脸的话,可以说是相当不讲道理了。

    对面的三叔反而一脸的云淡风轻,还龇牙咧嘴的对着李扶摇笑了笑,满是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摊了摊手,也不掩饰的又滋溜了一口酒。

    “嘿,老太岁,你省省吧,你这闺女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就你那几句瞎话,蒙的过谁啊。”

    被酒友毫不犹疑的拆了台,李太岁面不改色,狠狠的瞪了三叔一眼,继而用一种讨好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哎呀,扶摇,这种雨天不小酌几杯,总觉的不得劲,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李扶摇深呼吸了一口,扶着额头,默然了一瞬,放弃了继续纠结这件事情,冷冰冰的开口:“看在客人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东文会的大小姐来访,你正经点,别让人看了笑话。”

    说完,李扶摇就退到了父亲的身后。

    李太岁抽了抽鼻子,有些醉眼朦胧的面孔也稍微正色了起来,扫了一眼院中几人。

    东文真希见这个机会不错,上前一步,用很礼貌的语气开口,作了一番无可挑剔的自我介绍。

    “太岁叔叔,我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最后她用一句直截了当表明来意的话作为结尾。

    东文真希曾经跟着父亲见过这位太岁爷几面,虽然不熟悉,但是叫一声叔叔并不过分。

    不过这几句听得上杉清眉头皱了皱。

    姿态放的太低了,这可不是好事。

    “东文觉那个老东西的女儿?”

    李太岁摩挲着手里的酒壶,虚着眼打量着东文真希。

    “嘿,我瞧着可不太像,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老货,能生出你这么个懂礼数的乖女儿?”

    上杉清在一旁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太岁爷的一大特点,就是说话不讲道理,没分寸。

    这话听上去可真够损的。

    像这样的人,活到这个岁数没被打死,要么就是运气好到逆天,要么就是拳头大到惊人。

    东文真希被这么怼了一句,心中有些气恼,但是却又不知道怎么接话,她不想顶撞长辈,无奈之下,只好将目光投向了上杉清。

    上杉清沉吟了一瞬,也没让她失望的挺身而出。

    “太岁爷,我们这次前来,是有事相商...”

    他话没说完,就被李太岁打断。

    这位掌控东京都华人帮的太岁爷,在面对上杉清的时候,终于显现出几分上位者的气势,他眼眸半睁,目光有些睥睨,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了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中文说的不错...但你小子又是哪根葱?”

    话是挺不客气的,不过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家乡话的原因,语气还不算咄咄逼人,上杉清基本已经明白他的脾性了,所以也没在意。

    东文真希没听懂李太岁的中文,但是通过他的表情变化,也大致猜出了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微微鞠躬,替上杉清解围。

    “他是我的老师,太岁叔叔,他的话,可以全权代表我的意思。”

    说完后,东文真希退后了半步,眼眸低垂,静耳聆听,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太岁眼皮一跳,笑容变得有些微妙。

    “乳臭未干的小鬼,能当东文会大小姐的老师,还能作为话事人和我谈事儿?”

    “...有意思。”

    他呷了一口酒,畅快的呼了口气,歪着头,随意道:“行吧,我给东文觉面子,有什么话,说。”

    上杉清可不怯场,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头顶的屋檐洒下一片阴影,将他的面孔衬的有些阴柔。

    “太岁爷,我是代表东文会来谈合作的。”

    这话一出,李太岁就嗤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微微抬眸,略有些沧桑的脸上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这话东文觉来和我说,我还能入耳。”

    “现在,东文会易主,他惨死在老巢,剩下残兵败将和一个小女娃,来和我谈合作?”

    “你当我老糊涂了?”

    他语气有些不屑的顿了顿,继而道:“行了,咱老李也不是铁石心肠,一会儿我让老三给你们安排个客房,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在我这儿住下,随便住到什么时候。”

    “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那什么东文的狼啊虎啊豹啊的,绝对不敢踏入我这大院半步。”

    “当然,你们若是不愿意,觉得咱老李居心不良,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多留。”

    李太岁带着点北方片子的中文虽然有些看不起人,但有一说一,这位太岁爷若是真能履行承诺,这份作为可以称得上是仁义了。

    庇护东文真希,势必会得罪东文宇和他麾下的东文会,现在东文觉死了,为了旧情分能做到这一步,算是仁至义尽。

    你来我就保你,你走我不挽留,一副心怀坦荡的作风,换了别人,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有良心了。

    但上杉清可不是来请求庇护的。

    他展颜一笑,又上前的半步。

    “太岁爷重情重义,我们早有耳闻,如今见面更胜闻名,这份情谊我们心领了。”

    “可我们真的是来谈合作的。”

    上杉清眼眸真诚,语气恳切。

    “当初您在新宿起家,四面楚歌,那些对头联合起来排挤您,正当营生您插不进手,只能小偷小摸的干那些有难做又危险的活儿谋生,手下的兄弟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不易,那时候是东文会长向您伸出的援手。”

    “这才有了后来的太岁帮。”

    “当然,我们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但从那以后,这么多年来,东文会和太岁帮联系密切,大家有钱一起赚,遇到难处,也一起扛着,同进同退,总有一份儿香火情在。”

    “如今,故友独女落难,您难道忍心看她被乱臣贼子欺压,东文会长半生打下来的基业尽丧么?!”

    东文真希听着这话,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这是“动之以情”。

    上杉清说的都是实话,但当初援手的恩情,李太岁也不是没还上,如今拿出来说,也就是打一张感情牌罢了。

    李太岁手指轻扣桌面的动作顿了顿,沉声道:“欠东文觉那个老东西的人情,我早就还上了,你少拿这些压我。”

    “而且,我也说了,我可以庇护东文家的小女娃,做到这份上,咱老李心中无愧。”

    这话滴水不漏,上杉清也不气馁。

    “太岁爷,您该不会以为那东文宇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吧?”

    “东文会现在尽在他手,但最大的一块肥肉,可是流落在外边呢!您是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东文会长用来为走私作掩护的两家贸易公司,都在真希名下,东文宇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大的利润。”

    “要是真希败了,这生意落到东文宇的手里,以他贪得无厌的性格,您觉得...这份买卖还能长久么?”

    “这位东文之狼的胃口大,对华人帮的态度也不算好,这些您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您和他打交道,岂不是引狼入室,与虎谋皮?”

    “但要是不和他打交道,先不说他会不会纠缠不休,太岁帮七成以上的经济来源,靠的是咱两家手里的走私渠道,您停了这活儿,手下的兄弟们去喝西北风么?”

    “太岁爷...三思啊!”

    李太岁脸上对上杉清的不屑和轻视已经渐渐消失了。

    他皱着眉,微微摇头。

    “小子,你倒是个知晓利害的,但这份生意,也不是非你们不可。”

    “在东京都混了这么多年,咱老李要是没点棺材本,那恐怕早让人阴死了。”

    “至于东文宇,他要是敢来惹我...嘿嘿...”

    李太岁阴冷的笑了几声,很明显没有把东文宇放在眼里。

    但在旁观的东文真希眼里,这位太岁爷的态度,已经和一开始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了。

    他起码已经在“好好说话”了。

    这是“动之以理”。

    上杉清脸色一肃,抢声道:“您有什么退路,比这么多年的稳定合作伙伴更可靠呢?”

    “您既然完全不惧东文宇,为何不与我们联起手来,先将这个不稳定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中呢?!”

    “对您来说,这是举手之劳,不是么?”

    他又上前了半步,站到了李太岁的面前,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显得十分有感染力。

    “太岁爷,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如果这次您愿意和我们合作,事成之后,除了走私之外,其余东文会的买卖,我们愿意让出两成,作为您的酬劳。”

    “并不是单纯的利润,新宿和涉谷的店铺,只要是东文会名下的,您可以任意挑选两成,派自己人去经营,如何发展,全凭您的意愿。”

    “当初东京都的极道联起手来排挤您,到了现在,太岁帮也没多少明面上的正经生意,至于极道之外的领域,你们更是插不上手,联合排外,已经是东京都...不,已经是日本各行各业的潜规则了。”

    “但这个规则,我们愿意带头打破!”

    上杉清露出了富有煽动性的柔和笑容。

    “天朝有句古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盛衰兴替不定,世事变化无常!”

    “当初那些对头压着您打,这份气,您忍得了,吞的下?”

    “只要这次您帮了我们,从今往后,东文会将成为太岁帮的忠实盟友,我们会一直站在您的身侧,与您并肩,绝不背叛。”

    “那些曾经屈辱怨气,我们不妨联手,一点一滴的跟他们清算回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东文真希的美眸中波光潋滟,看向上杉清的眼神里已经带着一些崇拜--异地处之,她如果是李太岁,恐怕会一口答应下来。

    这是诱之以利,顺便摸透了这位太岁爷的性格,李扶摇说过,从当年到现在,李太岁在东京过的都不算舒心,一直憋着一股郁气,如今,这份郁气,也成为了上杉清话语中可以利用的武器。

    李太岁眯着眼,死死的盯着上杉清,良久之后,吐了口酒气,轻轻一笑。

    “好个伶牙俐齿的后生...要是咱老李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准真就让你说动了,跟你去干一票大的!”

    “我老了,没那么强的胜负心了,打打杀杀的事情,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在上杉清看来,李太岁已经明显意动了,否则他大可直接赶人,为何要说这种欲拒还迎的话?

    他补上了临门一脚。

    “太岁爷,男人这种【动物】...至死都是少年心啊。”

    “您这精气神,跟老可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再者来说,您老了,您手下的兄弟们...怎么办?”

    “他们要不要娶妻生子?他们要不要讨生活?他们的下一代...难道也要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么?!”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上杉清深呼吸了一口,眼神变得又热切了几分,整个人属于一种被点燃了的状态--一名说客,如果连自己都打动不了,拿什么打动别人?

    他声音又高昂了三分,一挥手臂,颇有些慷慨激昂之感。

    “太岁爷,这对您百利而无一害,我们完全能达成双赢!”

    “您真的觉得,太岁帮的极限就是现在这样么?您要在这个小院子里度过余生,像个寻常老人一样在沉寂中老去么?!”

    “恕我直言,这结局...一点儿也不适合您!”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单枪匹马,孤掌难鸣,诸葛孔明火烧赤壁八十万兵,还要靠着一场东风!”

    “一个人要成大事,总是需要一些运气,和一些朋友的。”

    “我是您的运气,也是您的朋友!”

    “更是您乘之扶摇九天的东风!”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太岁爷!这是老天送到您面前的礼物!”

    “您还在...犹豫什么?”

    乌云遮蔽苍空,大雨呼啸而落。

    身着白衣的少年掷地有声的话语,穿透雨幕,直达人心。

第五十章 秤斤两

    上杉清并不算是精于话术的人--真正的谈判大师,不会利用浮夸的语气和动作来感染别人,他们只是娓娓道来,就足以摸透对方的心理防线,引起对方的共鸣,谈笑间就能达成共识。

    他做不到这样,这两下子也只能算二流。

    不过,现在这场面,二流也够用了。

    这番引经据典的话,换个日本人来,还真够呛能听懂,不过李太岁听到耳里,却下意识的觉得有些赞同。

    因为这些话...很有道理。

    场中的气氛沉默了下来,只有雨滴敲打房瓦的密集清脆的声音依然在肆意鸣奏。

    足足过了有一分钟,李太岁重新呷了口酒,抬眸静静的看着上杉清,嘴角渐渐的勾勒出带着些锋芒的弧度。

    “这道理是说得通的,诚意我也看到了。”

    “哼...东文觉曾经拜托过我,如果哪一天,他死在某个旮旯角落里,让我帮忙照顾他的独女,因为某些原因,我答应了。”

    “我和那老货认识那么多年,虽然看不惯他的某些习惯,但情分总是有的。”

    “帮你对付东文会剩下的阿猫阿狗...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

    “不过咱老李可不能给别人打白工,你总要给我个出手的理由,你这席话里的理由,足够充分。”

    李太岁语气一顿,摇头笑道:“我可以帮你,但是在以后我需要你的时候,你真的能帮上我么?”

    上杉清想都没想的点头,笑容变得自信了起来。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今日难关一过,日后若是太岁爷有什么差遣,无论是东文会,还是我本人,都不会有半点推脱。”

    李太岁放下了手里的酒壶,稍微的坐正了身体,脸上也正色了起来。

    “后生,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见到李太岁这副模样,上杉清心中一动,知道今天这事八成有戏,于是将语气放的更加谦逊有礼。

    “晚辈...上杉清。”

    他想了想,用了晚辈这个颇有天朝风格的自称。

    李太岁晃了晃脑袋,皱眉道:“听你的口音,是天朝人?怎么是这个姓氏...混血么?”

    这个问题上杉清不愿多纠缠,含糊的说了一句“算是吧”,李太岁倒是也没很在意。

    “后生,你知道我的对头是谁么?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几个黑帮,就能把咱老李压着打,不敢插手各行各业吧?”

    “你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这么许诺么?”

    这个问题上杉清考虑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对于东文真希来说,您是她急需的臂助,现在这道坎都过不去,那管得了将来,所以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瞻前顾后的,成不了大事,您作为她的长辈,想必也不会坑她,让她故意去送死。”

    “...”

    “至于我嘛...”

    上杉清将目光投向了李太岁的身后,对上了李扶摇纯澈的带着笑意的眼眸。

    他也不自觉的笑了笑,凝声道:“也许您不知道,扶摇小姐救我过一条命。”

    “我这个人啊,没什么优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长处,也许就是知恩图报--就算没有这码事,您若是有什么吩咐,来知会一声,我也绝无二话。”

    李太岁听了这话,转身瞅了女儿一眼,眼神在少年少女间来回扫动着,变得越来越奇怪。

    不过他也没着急说什么。

    沉吟了片刻,李太岁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对我胃口,是个好后生。”

    “不过...”

    李太岁蓦然抬眸,眼神清冽的与上杉清对视。

    “说,谁都会说,关键要看的是真本事。”

    “咱老李生平最看不起那种只会耍嘴皮子,搬弄是非,投机取巧之辈了!”

    “你能说会道可以,但也要有能做到说出的话的实力。”

    并不显老的老人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随意之色,他认真的盯着上杉清,沉声道:“你说要合作,就东文会那女娃剩下的残兵败将,实在是不入我的眼。”

    “合作也要讲究一个平衡,总不能光是我受苦受累,你们跟在后面捡桃子。”

    “你不像个蠢货,这种事情应该明白。”

    “而且,东文宇那个小崽子似乎鬼迷了心窍,跟不该招惹的东西搅和到了一块儿,这事要分个胜负,战斗可能就不是平常的层面了。”

    “我现在也实在好奇,凭什么东文家的女娃那么信你,万事都由你做主。”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你应该不会告诉我...你只是个说客吧?”

    闻弦歌而知雅意,上杉清不会连这种话都听不懂。

    扯了半天,终于到他擅长的领域了。

    他动了动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不要显得太失礼。

    “当然不是,晚辈也略懂一些拳脚兵刃,若真和东文宇开战,我必为先锋。”

    听了这话,李太岁有些畅快的笑了几声,突然转头对着三叔开口。

    “这后生,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行,老三,你和他过过手,试试他的斤两,我看他顺眼,也别伤了和气。”

    三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太岁的目光再次与上杉清对上。

    “让老三跟你玩真的,算欺负你,我不需要你赢他,你如果能在他手底下撑过五分钟,就算你赢了。”

    “你要是赢了,那么今天你说过的一切条件,我都答应,我会立马聚集人手,助你一臂之力。”

    “你若是输了...”

    上杉清很懂事的飞快接过了话。

    “我若是输了,掉头就走,绝不纠缠,太岁爷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好了。”

    两人几乎同时一点头,上杉清缓步后退,退回到了小院里。

    阵阵灰黑色的蜃气在他体表若隐若现,将漫天大雨隔绝在外,他退出足够远之后,微微鞠了个躬。

    “请...前辈指教!”

    他表情并没有很放松,那位“老三”,恐怕是个硬茬。

    因为他在这栋华风大院里,根本没见过什么武装护卫力量--他一路走来,人都没见几个。

    这根本不像一个黑帮首领的驻地,反而像个悠闲养老院。

    他们一行人进来,也没人搜身,更没人让他们缴纳武器,那位东文大小姐和神澄甚至还配着刀剑--这怎么看也不正常。

    也许是这位太岁爷对故友的女儿很信任,也许是因为李扶摇带路,免了这些繁文缛节。

    但上杉清更倾向于第三种判断。

    就是...这位太岁爷,有根本不怕敌袭的底气。

    再加上他刚刚明显知道东文宇跟鬼神勾结,那么...恐怕太岁帮,也并不缺乏超凡力量。

    他听工藤优一说过,太岁帮的人都很能打,还有个拳脚教头,没露过面,神秘的很,但教出来的学生却个顶个的凶狠。

    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位呢!

    三叔摇晃着酒瓶,喝干了最后一口,顺便咽下了桌上最后一个灌汤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的踱步到了庭院中。

    如同上杉清一样,风雨不能侵袭他身。

    上杉清稍微动用了一缕蜃气,注入到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之上。

    然后,在他的视线中,一股显眼的白色荧光将那位三叔包围。

    果不其然,这是一位超凡者。

    三叔走到与上杉清相差五步的地方站定,扫了一眼他的手,挑了挑眉,淡淡的说道:“看你手上这茧,是用兵器的?”

    “你用什么?刀?剑?枪?让扶摇给你找一柄?”

    上杉清犹豫了一瞬,虽然不想占人便宜,但也没把话说满。

    “前辈不用兵器的话,我也先不用吧。”

    “拳脚方面,我还是有些自信的。”

    “当然,若是我敌不过您,恐怕要厚着脸皮用剑了,请勿见怪。”

    上杉清心里面门儿清,这一架的目的,可不只是赢。

    而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这恐怕决定合作中的话语权。

    既然如此,不妨让那位太岁爷看清楚,别让他觉得所托非人,并肩的伙伴是个弱鸡。

    上杉清行了个剑道礼,摘下了眼镜放入口袋,脚下却扎了个三角马步,左手微微屈肘,护在胸前,右手略弯,握拳前伸。

    双拳与双足遥相呼应,肩膀与胯连成一条起伏的线,膝肘隐隐相合,整个人都隐约的散发出一种充满侵略性的爆发力。

    眼眸中是一片肃穆,心神合一,气定神闲。

    这是八极拳最标准的架子。

    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上杉清自学的拳脚功夫也不少,他最擅长的,天赋最高的,就是八极。

    八极拳简单粗暴,实战性强,他也愿意花功夫研究。

    现在,他理所当然的用了出来。

    先用拳脚试试,打不过就动刀呗,没什么丢人的,这是切磋,又不是生死战,他是这么打算的。

    现在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强的变态,绝对超出了凡人的极限,一拳一脚的威力,也未必比剑差,那位太岁爷都说了,别伤了和气,他也不想一上来就动刀动枪的,上纲上线。

    三叔看了这个架势,顿时乐出了声,他转身意味深长的扫了李太岁一眼,若有所指道:“哟,看到没?”

    “八极小架,站马挺标准的,就是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怎么样--老太岁,此子与你有缘呐!”

    李太岁也面色古怪,但却没有聊天的心情。

    “别废话,你今儿要是阴沟里犯了船,在一个后生身上吃了亏,以后出去可别说和我认识,我丢不起这个人!”

    三叔呲着牙笑了笑,很明显没听进去。

    他转过了身,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脚下站了个丁字,看上去有些松散,上身微微后倾,双掌一前一后,伸于胸前,微微合拢,却没有握成拳。

    “行吧行吧,又得我忙活。”

    他顿了顿,看向了上杉清。

    “我姓叶,因为一些往事,爹娘给的名字不能用了,也懒得取新的,我在家中排行老三,朋友们就都叫我一声叶三。”

    叶三轻笑着眯起了眼,左手掌,右手拳,抱拳为礼。

    双手一触及分,又变幻成了拳架。

    “咏春叶三--请!”

第五十一章 八极咏春

    极道里解决冲突的最常见手段,就是动手。

    有的黑帮间经常会举行“真剑决斗”来解决某些争端,说白了,就是由群架变成单挑,斗将来决胜负。

    上泉秀川当时就是在真剑决斗中打响了名声,也认识了不少日后风头无匹的极道大佬。

    所以,对于李太岁要求自己和他的人打一架,上杉清并不在意。

    不过,当“咏春”这两个字吐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心中一紧。

    人的影,树的名。

    练咏春,还姓叶?

    不是连接着英魂,就是家学渊源,肯定不是花拳绣腿。

    咏春拳,当初上杉清在选择拳脚功夫的时候,也考虑过要不要学,后来被他否了。

    原因无他--太难了。

    没有老师教,对着拳谱自己练,小念头,寻桥,标指,木人桩--这些东西一层要比一层难,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他学拳没有学剑的天分,强行去练,性价比太低了。

    所以他选择了难度较低一点的八极。

    容易的不一定弱,但难的一般都强。

    叶三静静的立于雨幕中,站桩的姿势有些奇怪,但却是咏春最标准的中线站桩,他虽然身体歪斜,但是双手却始终游离在身躯的中线上。

    中线原理可说是咏春拳基本攻防技巧的核心,攻防皆由此生。

    叶三没有先动,只是用一种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神看着上杉清。

    上杉清知道,这是前辈在让先手,他也没客气。

    先手无敌,并不只是剑道中的说法而已。

    深呼吸了一口,吐纳之息蕴在丹田,上杉清的表情变得认真而慎重。

    他整劲而发,足下扎马,气神合一,一式马步撑拳,势如流星,砸向了叶三的面门!

    他不是跑过去的,是整个人撞过去的!

    就像出膛的炮弹一样,拳头就是弹头。

    他的身影犹如旱地行舟,硬生生的挤开雨幕,炸响了呼啸的破空声,将自身无与伦比的力量完完全全的迸发了出来。

    脚下是跺碾步,手上是开门撑锤。

    上杉清留了三分力,但这一拳打实了,恐怕也足以要了一个普通中年男性的性命。

    看到这一拳,叶三和李太岁几乎同时眼中一亮。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起手一招看不出实力深浅,但是能看出上杉清的基本功扎实无比。

    叶三并没有再傻站着不动,他脚下一个细碎的错步,身体堪堪的平移了一线,左手一拦,右臂顺势一膀,四两拨千斤,成功的将上杉清的重拳打得歪斜,正好和自己擦肩而过。

    紧接着,他开始游动了起来--是真的“游动”,像一尾水中迅疾驰骋的鱼,又像风雨中飘零,却不肯倒下的浮萍,他脚下的步伐有些错乱,但有章法,整个身体时不时的歪成一个棱形或是三角形,却下盘稳固,脚步动的同时,他双手并用捏拳,拳自心口的位置而出,力发与肘,肘催于拳。

    标准的连环日字冲拳,每一拳中都藏着不容小觑的寸劲。

    叶三的整个人像风车一样在雨中轮转,以上杉清为中心,轮转着脚步,同时连环的日字冲拳延绵不绝而出,角度刁钻,一时间,上杉清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拳影袭来,如同置身于拳头组成的惊涛骇浪中一般。

    “这也太夸张了吧!”

    上杉清心中暗骂了一句,他一开始还试图招架,但接了几拳之后,就有些目不暇接,肩肘拳并用都无济于事,他的上身时不时的就挨上一拳,虽然以他的身体素质,这种拳头不足以把他击倒,但是...很疼!

    “这是...寻桥?”

    “我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寻桥!”

    他不想被动的挨打,果断的做出了应对,拼着又挨了两拳,屈臂成肘,双肘并与胸前,迈开大步,往前一砸,突破了叶三的拳影,整个人突围而出。

    叶三没有追击,反而退了两步,饶有兴趣的看着上杉清,原地站住,拂了拂衣袖,表情好整以暇。

    神色平静的仿佛刚刚挥出了数十上百拳的人不是他一样。

    上杉清没有犹豫很久,咏春是快拳,八极也不慢。

    只不过刚刚一拳被破,失了先机,陷入了叶三的无穷后手之中,整个人宛若落入泥潭,一身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当然,他不是在找理由,说真的,刚刚那一拳撑锤,是他状态极好的一拳,又快又狠,能正面以柔克刚,脱开自己拳势的,易地处之,上杉清自问做不到。

    这位叶师傅...好强!

    但他可不想认输,以前就不想,现在更不想。

    八极拳没有后退可言。

    上杉清没有采取迂回的战术,而是再度欺身而起,将速度又提了三分,这次出的是左拳,袭向了叶三的胸口--他想破坏叶三的“中线”。

    他没练过咏春,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付咏春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破坏对方拳手的中线,彻底打乱他的节奏。

    叶三颇为惊喜的笑了笑,似乎对上杉清做出的选择很满意,但却没有中招--他故技重施,用拦手卸力,用膀手拍开上杉清的拳头,想要再次化解这威力不俗的攻势。

    上杉清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无论是剑道还是拳脚,打架都是要用脑子的。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叶三的拦手揽住他的拳头之时,他眼疾手快,拳变为掌,猿臂轻舒。

    一缠一带,犹如浮云流转,又如丝线缠绕,上杉清一把扣住了叶三的右手!

    然后,他拼着挨了叶三一拳,毫不动摇的将藏于身后的右手屈臂成肘,顺势一抡,像安了弹簧一样,斜斜的砸向了叶三的心口。

    同时,他左手也发力,往里一拉,将叶三的身躯拉向了自己。

    八极,云手缠,接两仪肘。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电视剧里常演的那种,一拳把人打飞出去,力量被卸开,然后传导到墙上或者地上,敌人受到的伤害反而不高。

    这种死死的固定控制住敌人的身体,继而再用力的砸上去,才是要命的杀招。

    云手缠是八极拳中少见的柔招,利用巧劲锁住敌人的关节,素有“金丝缠腕”的美名。

    两仪肘更是八极中的大杀器,八极拳最闻名的,就是“肘”的用法。

    宁挨十拳,不挨一肘,挨了就是个筋断骨折的下场。

    上杉清左手用云手缠锁住叶三的右手,将其用力的拉向了自己,脚下扎了个半马,右手屈肘顶砸,是标准的两仪肘架势。

    叶三却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甚至有闲情笑了笑。

    下一秒,叶三被钳制住的右手骤然发力,和上杉清的左臂纠缠到了一起,同时左拳从膀手化为托手,轻巧的迎着上杉清的肘尖,一掰一托,将这来势汹汹的两仪肘给托飞了。

    紧接着,这位叶师傅退后了半步,往旁边一让,反而是上杉清差点被自己这一肘带了个跟头。

    上杉清的表情有些默然,心中有些许不可抑制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仓皇的站稳的身形,吐出一口浊气。

    输了,胜负已分。

    如果是生死战,刚刚够自己死八回了。

    这位叶师傅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但速度奇快,力量也不比自己逊色,若是生死相斗,绝对是一个噩梦般的对手。

    是,咏春拳是实战性高,难学,也很强。

    但也不能这么压着自己打,连口气都喘不过来吧?

    ...

    还是自己在拳脚上的天分有限,技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吧。

    但...现在可还没到五分钟呢。

    他还年轻,他不至于输不起,但不能输的这么毫无还手之力,最起码,得让这位叶师傅轻松的表情消失才行。

    这也太伤人自尊了。

    上杉清一个垂眸间的功夫,就调整好了心态。

    他慢慢的抬起了头,轻声叹道:“叶前辈的咏春,我敌不过。”

    “我这人愚笨,练不好拳脚,雕虫小技,让您见笑了。”

    他倒也光棍,输给前辈不丢人。

    上杉清又退了两步,凝声道:“前辈,我要用剑了,还请勿怪。”

    叶三点头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上杉清自便。

    鬼切是不能用,那把凶刃是用来分生死的,可不是切磋用具。

    黑檀木刀倒是适合现在的场景,但是上杉清没带。

    略一思索,他转头道:“真希,船中借我一用。”

    东文真希正皱着眉头关心场中的局势,刚刚两人两个错身之间,过了数招,也不过几十秒的功夫。

    但是那不停交接的拳脚,却看得人眼花缭乱。

    此时,听到上杉清说话,东文真希根本没思考,挥手就丢出了逆刃船中。

    挥手将船中接在手中,顺势拔刀出鞘,一抹寒光在他俊秀的脸庞上一闪而过,他莫名的感觉到心安了许多。

    果然啊,还是这从小就勤学苦练,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稔熟于心的东西更可靠一点。

    凭速成的八极和这位叶师傅玩,简直是找死。

    上杉清剑尖斜指于身前,自信之色再次跃然脸上。

    “叶前辈要不要用兵刃?”

    “刀还是棍?”

    咏春有两门器械绝学,八斩刀刀无双发,六点半棍棍无双响,就是上杉清说的刀与棍。

    叶三看着恍若换了一个人一样的上杉清,不在意的微笑着摇了摇头。

    “后生,有自信是好事,可别太看不起人了啊。”

    “我练咏春,练了四十年了,气随心动,炁入骨髓,刀枪难伤,甲胄难挡。”

    “被这双拳头打死的人,或者比人更恐怖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了。”

    “而你...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剑,能练几年?”

    “来吧,刚刚的八极有点意思,虽然只是皮毛,但都很扎实,是下过苦功夫的。”

    “现在,让我看看你这手上练出老茧的剑术,能给我多大的惊喜吧~”

    看着气势如渊,深不可测的叶三,上杉清纳刀与腰畔,微微躬身,摆出一个再寻常不过,烂大街的居合起手式。

    同时,他清亮的声音也在小院中响起。

    “既然如此...”

    “新阴流内传--上杉清,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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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y时间。

    推朋友的书,《我在东京当犬神》,也是东京流阴阳师题材。

    长得和我家上杉清一样帅的读者老爷们可以去看一看~

第五十二章 胜负已分

    如果将人生比作一场游戏的话,那么上杉清笃定,他一定有一个类似“剑类武器精通”的天赋。

    他学剑学的快,用剑用的好,很多常人感觉晦涩难懂的剑构招式,他看一眼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就像曾经学过无数遍一样。

    而他在手上有剑的时候,精气神会与平时完全不同。

    这三尺锋芒,就是他安身立命的底气,也已经渐渐的支撑起了他的信念和慢慢发酵的野心。

    手指缓缓张开,又重新握紧了船中。

    上杉清感受着这把有些触感和质量都陌生的剑,眸中寒光一敛,匣中剑芒出鞘。

    他一个箭步,半步踏前,反手握剑,一记最朴实的袈裟斩就掠向叶三的脖颈。

    但在叶三眼里,真的就是一瞬之间,璀璨的刀光就已经到了他面前三寸。

    这一刀的速度,已经比常人的思维速度还要快上三分了。

    换个凡人在这儿,恐怕还反应不过来,就要身首异处。

    叶三自然不是凡人。

    他瞳孔微微一缩,将这一剑划来的“线”完全的映入了脑海,在十分之一秒内,就有了对应之策。

    身随心动,叶三像在跳交谊舞一样,以右腿为支撑点,身体划了个半圆,往右后方一甩,左脚后移了一米落地,同时矮身,左臂屈膝往上一顶,又变掌一拍,彻底打歪了这式居合。

    其余的围观者没有什么异色,但一直侍立在东文真希身后的神澄却面色微不可察的一变。

    她是用剑的,最知道剑士剑招的厉害。

    刚刚上杉清一刀居合没有半点花哨,只有一个优点,就是快。

    快刀总比慢刀难招架。

    若是她对上这一刀,恐怕会选择用同样的快刀对攻,逼对方回防,搏一搏生死,而不会选择“切落”。

    因为切落这种后发先至的当身技,决难招架住这种快刀。

    正当她心中为这惊艳的一刀暗自赞叹的时候,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弱,表情随意的天朝拳师做了什么?

    他生生的用一双肉拳挡下这刀居合?

    就算船中是逆刃刀,这也太夸张了!

    这哪里是**凡胎,这是什么怪物转世吧!

    神澄心念一动,已经明白会长为什么会让大小姐来这里求援了...东京都还真是藏龙卧虎!

    同时,她看向上杉清的神情里也有些担忧...和这种怪物般的拳师对战,真的有胜算么?

    上杉清眼眸中却不见半点冗杂的神色。

    他的一刀必杀居合被格挡了,他没有沮丧,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

    有的只有波澜不惊的平静,还有平静中慢慢一点一点燃起的兴奋战意。

    他的行动没有丝毫的停滞,虽然剑身上传来了一阵不俗的寸劲,将自己的居合打歪,但他力贯手臂,驱动着船中,硬生生的在半空回转,稳住了剑势,居高临下的用出了一式雷刀。

    叶三微微一笑,表情比之前放松了一些。

    抢攻?

    抢攻和应付抢攻,都是咏春的绝活。

    寻桥为什么叫寻桥?

    这意思就是寻找对手的桥手。

    桥手是南拳的一种称谓,这种手法用前臂防守的时候硬格硬架,用于攻击的时候硬砸硬打。

    寻桥就是要锻炼好步法,以适应对方桥手的变化,掌控对手的进攻和防守节奏,寻机切入,一击克敌。

    贴身短打,方寸游斗,那简直是正和叶三的心意。

    是,上杉清手持船中,一寸长,一寸强,但在叶三眼里,那把剑,也不过就是手臂的延伸罢了。

    就算你手臂再长,我找个破绽切进去不就行了?

    但在拍落上杉清第七式雷刀的时候,他的想法变了。

    叶三是李太岁的拜把子兄弟,太岁帮的双花红棍,他来日本有些年头了,这么多年的极道摩擦中,一双铁拳,一对八斩刀,不知道将多少剑士开过膛,破过肚。

    其中也不乏超凡者,更不乏鬼神的爪牙。

    上杉清的剑构他自然不会陌生。

    新阴流的雷刀嘛,外传弟子就能学,不算烂大街,但也不是什么秘技。

    随便找个修行古流剑术的修行者,怎么也能随手玩两招。

    可现在叶三心中的想法,和半分钟前上杉清的想法如出一辙。

    “这是...雷刀?”

    “我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雷刀!”

    距离他格开那式居合不到三秒,他已经用寻桥的架势防了上杉清七刀!

    这少年出刀的速度比出拳要快!

    雷刀的刀势,从天而降,连绵不绝,比这瓢泼大雨还要密,还要急!

    叶三能预感到,这七刀之后,还有无数个七刀在等着他。

    他的感觉没错,上杉清果然是这么做的。

    年轻的白衣剑士就像感觉不到疲累一样,双手本能的挥剑,在保持速度和出剑频率的同时,尽量的压制着叶三的行动空间--他全神贯注,眼中只有叶三从眉心到胯间的那条中线。

    斩破它!

    斩破它,就赢了!

    不管出到多少剑,只要手臂还能动,就...斩破它!

    三个呼吸的功夫,叶三至少被他逼退了五步。

    一时间,以短攻长,即使是咏春大师叶三,也陷入了短暂的困境中。

    他被狂澜怒涛般的连环雷刀卷入了旋涡里,犹如风浪中即将倾覆的孤舟,在翻船的边缘不停试探。

    有好几次,船中都是擦着他的衣袂而过,冰冷的剑身带着雨水,让叶三感觉到了短暂的凉意。

    这...

    叶三的嘴角兀自浮现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上次被一名剑士压着打,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七八年前了吧?

    那次好像也没输吧?

    真是久违的感觉啊...

    手有些发痒,血液在逐渐沸腾,许久未曾体会的血脉偾张的感觉,在大脑中猛烈的炸开,迅速的传遍了全身。

    一刹那间,叶三眉头一皱,双瞳不怒自威,懒散的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脸上已经不见半点轻松。

    这可不是能随手打发的后生仔喽...

    这是值得他认真出手的“敌人”!

    下一刀来临之际,叶三凝神,挥出了左手,架住了上杉清的船中,却没有一如既往的一触及分。

    他用左手背贴着剑身,用了一招类似于单刀破枪的招式,生生的偏开了逆刃船中,脚下发力,身躯顺势往上杉清怀中硬切。

    同时,叶三足下开马,肘部延伸,长桥发劲,变拳为掌,同时屈肘,以手为刀,斜向上的砍向了上杉清的脖颈。

    咏春十三手,杀颈手!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杀招了!

    上杉清反应也不慢,他手腕一抖,轻巧的错开了叶三的左臂,船中往下一拉一晃,由正手剑变为了反手剑,剑身几乎贴住了他的手肘。

    下一秒,在叶三的杀颈手掠过反手剑上方的时候,上杉清抓准了时机,以手腕为杠杆,剑身飞弹而起。

    船中与杀颈手做了个亲密接触。

    叶三不可抑制的身躯一歪,上杉清却早有预料般的一个弧步错身,一刀就砍向了叶三的右臂。

    居想无外流--切落技,玄夜刀!

    一式贴身用的切落技,利用手腕的弹劲,驱动手中剑,格开敌方剑势的同时,发起反攻,这大概是半个月前师父布置的“课后作业”,正适合用在此处。

    反击的一刀有些后劲不足,但也如雷霆般迅疾。

    叶三的面色平静,恍如未觉。

    他原本用来单刀破剑的左手犹如穿花蝴蝶般翻出,四指并拢朝天,大拇指微屈作为支撑点,像是鸟嘴一般,狠狠的啄向了上杉清的船中。

    这并不是一指,而是三指。

    咏春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快!

    手臂几乎挥出了残影,三指几乎是同一秒点出。

    咏春“小念头”中的“一摊三伏”--三拜佛!

    船中被三拜佛荡歪了三寸,紧接着,叶三右手不管不顾的甩了一记“标指”,袭向了上杉清的面门。

    贴身短打到现在,双方都是避无可避,想要再撤招防守,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上杉清只来得及略微仰了仰头,面上就传来一阵巨痛。

    几乎同时,他的船中也砍到了实物。

    两道身影一触既分,分而站定。

    上杉清的嘴角发青,有殷红的血丝慢慢的流淌了下来。

    两人又几乎同时转身,对视了一眼。

    同样有些莫名的微笑浮现在他们的脸上。

    就在观战者几乎已经认为胜负已分的时候。

    一阵衣帛撕裂之声炸响。

    叶三的右臂衣袖化为了漫天的碎布,飘零在雨中。

    他**的肌肤上,被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第五十三章 定计

    赢了么?

    未必。

    上杉清虽然用的逆刃刀,但他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初入超凡的少年了。

    他随手一拳,也有开山裂石之威。

    刚刚玄夜刀的折返一击,虽然因为仓促,未尽全力,还被三拜佛点歪了少许,但也结结实实的砍在了叶三的手臂上。

    上杉清有自信,就算这一刀砍的是皮糙肉厚,抗击打能力惊人的职业相扑手,这条胳膊也必废,手臂骨头必折。

    然而,叶三呢?

    衣服破破烂烂的,手臂的肌肤上只有一条红痕,就这几秒钟的时间,红痕已经在渐渐的消失了。

    这人的身躯就像钢铁铸就,无惧刀枪。

    况且,刚刚虽然双方几乎是同时击中了对手,但旁观者看不清,上杉清能感觉的到。

    叶三的标指要比他的刀快了一瞬。

    只一瞬。

    他的刀长,叶三的拳短,却被人抢了先手。

    是,他要是用上鬼切,恐怕能卸了叶三的臂膀,但若是这位叶师傅不留手,能不能一指戳进自己的头颅,顺势将骨头捏碎,将脑仁都给扒拉出来呢?

    要知道,咏春的标指,可是号称标指不出门,出手必伤人的,由一位身居超凡力量的咏春大师用出来的标指,真的就仅仅能把自己的嘴角打出血么?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也无从考证了。

    他是有百鬼绘卷的能力兜底,但这位叶师傅,就真的只有表现出来这几下功夫?

    他刚刚可是说了,他能做到“气随心动,炁入骨髓,刀枪难伤,甲胄难挡”。

    上杉清不觉得这种拳法宗师会信口开河。

    刀剑难伤,甲胄难挡他见识过了,但...气随心动,炁入骨髓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却一无所知。

    将疑问和有些纷乱的心情压在了心底,上杉清轻轻的叹了口气,又行了个剑道礼。

    “是我输了。”

    他面色如常,并没有失落与羞怒,只是简简单单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若是以切磋的结果论,他是输了半筹。

    是,他完全可以把这个结果当做两败俱伤,算个平手,也没毛病,谁也说不出他的错来。

    但他过不了自己心中那关。

    叶三的拳就是比他的刀快,他用了兵器去敌人家赤手空拳,本身就不是什么十分光彩的事。

    要是这位叶师傅用刀或者用棍,那他可能会更狼狈。

    人,可以输,但不能输不起。

    上杉清对于胜负有很强烈的近乎偏执的执念,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决不可有半分混淆。

    看着上杉清规规矩矩鞠躬的身影,叶三目放异彩,眼中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他刚想开口,就被人打断。

    李太岁身后,一直笑眯眯的关注着战局的李扶摇轻飘飘的出言道:“三叔,五分钟到了。”

    时间绝对没到五分钟,两人招式都快,一来一回,三分钟不到,就过完了手。

    但叶三没什么异议。

    他一耸肩,有些随意和轻松的神色又挂在了脸上,拂去手臂上的残存布片,努了努嘴。

    “看,有人替你说话了。”

    “上杉清...是吧,有点拗口,叫你阿清好了。”

    “阿清啊,你的胜利条件,可不是拆了我这把老骨头啊,你莫非忘了?”

    “而且,刚刚顶多算个平手,你又没输,就别钻牛角尖了。”

    叶三的口音带着浓浓的江南味道,却并无丝毫恶意,就像在跟晚辈谈心聊天的长辈。

    他似乎有些感慨。

    “我在你这个年龄,想的都是好勇斗狠,一身本事学在手,天老大,我老二,谁都不服。”

    “想让我服,行啊,先打躺了我再说。”

    “就算有时候输了,也会找一万个理由,心中狠狠的想,要不是怎么怎么样,赢得一定是我。”

    叶三看着上杉清,目光闪动,有些怀念。

    “不光是我,这种年轻人我见过太多。”

    “少年意气,热血上头,只争一口气。”

    说着说着,叶三苦笑了一声。

    “我就吃过这种亏咯,结果落得现在这么个下场--名字不能用,有家不能回,在异国他乡飘着,像无根浮萍,只能天天借酒消愁,苦中作乐。”

    叶三随和的拍了拍上杉清的肩膀。

    “你很不错。”

    “不骄不馁,后生可畏,未来可期。”

    “承认胜利容易,心服口服的认输很难,这是我三十岁后才明白的道理。”

    “输了只是输技,输不起可是输心...”

    “你比当年的我强。”

    说完这些话,叶三才恍然回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你看我,岁数大了,就爱啰嗦。”

    “你既然在我手下撑下来,还让我这么狼狈,当然算你赢。”

    “你要真的心中纠结,那么等你事情忙完,尽管来找我再切磋切磋,到时候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也陪你正经玩玩。”

    说完后,叶三轻声的笑了笑,转身回到了屋檐下,一屁股坐在小石凳上,美滋滋的喝了口酒,脸上神色如常。

    旁边的李太岁满脸笑意,刚想开口取笑叶三几句,就被叶三先发制人。

    “笑什么笑,不服你上去试试啊,你去也一样。”

    李太岁颇有些不以为然。

    “嘿,就这小子那几下粗浅的八极,咱老李三招就能给他打飞,让他好好拜拜祖师爷!根本就不会有后面那几出儿!”

    “哪像你,放水放到家了,没意思,没意思!”

    叶三斜着眼,毫不示弱的和李太岁对喷。

    “怎么着?人家孩子和你什么深仇大恨,你非得打废人家不成?”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是让我称他的斤两,还是要他的命?”

    “我看扶摇说得对,就你这脑子,少喝点酒吧,要不迟早老年痴呆!”

    李太岁的表情有些僵住了,他想不出用什么来反驳叶三,张大了嘴呆了片刻,转头看了女儿一眼,被那有些冷冽的眼神一刺,慌忙的轻咳了一声,神色一正。

    他装作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小子功夫挺俊,倒不是个只会刷嘴皮子的。”

    “咱老李说话算话!”

    李太岁摸了摸下巴,转向了叶三。

    “手底下的那帮小崽子有多长时间没干过架,见过血了?还能动弹不能?”

    叶三抿了一口酒,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闲着没事就去操练他们,一个个的功夫都没退步,正好上个月从毛子那边到了一批柴火棍,给他们配上,就东文家剩下的那些跳梁小丑,应付应付不成问题。”

    “你真当我老年痴呆了?”

    李太岁啐了一口。

    “还用柴火棍,你想让那些条子来烦死我?给他们配几条短狗就行了,哼,去端东文觉那个老东西的老巢,还是刀比较好用,那儿地形太复杂了。”

    沉吟了片刻,李太岁再度开口。

    “行了,去聚集人手吧,还是老规矩,来了生死有命,富贵在我,本事不济死了残了,我养他一家老小,保他余生无忧,不来也不强求。”

    “那些有了家室还已经去做正经营生的,谁敢来凑热闹,直接打折腿,让他们清醒清醒。”

    他将目光投向了上杉清。

    “后生,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上杉清没有犹豫,直言道:“事不宜迟,明晚就是东文宇的继位仪式,正是好时机。”

    “那就明天。”

    李太岁更是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老三,你亲自去一趟?”

    叶三无所谓的刚想点头,却被人抢先了。

    “父亲,我去吧。”

    李扶摇上前了一步,脸上的笑意有些奇怪。

    李太岁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扶摇,这可不是出去踏青,东文觉那老东西绝对藏的后手,明天的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很危险的。”

    李扶摇面色未有丝毫变化,她与父亲对视着,认真说道:“父亲,从小到大,你和三叔教我学拳,练气,凝炁,莫非只是想让我强身健体,做个乖乖女?”

    “杀人放火的事儿,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担心什么?”

    李太岁不是那种死板脑筋,他思考了一会儿,心中倒是慢慢的认可了李扶摇的话。

    这女儿从小成熟懂事,做事很有规划,很少做没把握的事情,她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李太岁看了叶三一眼,叶三立马会意。

    “扶摇想去就去吧,我跟着,没事。”

    得到了这个承诺,李太岁再无顾虑,坐正了身子。

    “那就这么定了,有什么事你和扶摇联系就好,我这种老头子就不瞎掺和了。”

    “记住你说过的话,做出的承诺!”

    上杉清鞠躬行礼,很礼貌的道谢。

    “那...晚辈多谢太岁爷援手,需要立约为证么?”

    李太岁不屑的摇了摇头。

    “签个名,画个押,一纸空谈,有什么用?咱老李不信那个。”

    “你放心,我李太岁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

    “但你要是反悔,打算过河拆桥...”

    “嘿嘿。”

    “那你欠我的东西,我就自己去拿。”

    “明白么?”

    上杉清不卑不亢的点头,沉声道:“太岁爷放心。”

    “我这个人,平生也最恨食言而肥的人。”

    “既然如此,那请你期待明天的战果吧。”

    “我...不太擅长让人失望!”

第五十四章 龙雀台

    李太岁饮尽了杯中酒,坐在石凳上,倚着墙壁,有些微醺的眯起了眼。

    他很随意的挥了挥手。

    “那我就期待着--你给我的惊喜了。”

    “扶摇,去送送客人。”

    他的语气渐渐的低沉了下去,似乎已经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上杉清呼出一口浊气,有些如释重负。

    他对那些太岁帮普通的成员其实没有抱有什么期望--就算配上热武器,也不是奠定胜局的关键。

    那“柴火棍”和“短狗”,应该是黑话,指的八成是枪支。

    就算这样,也最多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但是这位叶师傅如果能到场的话...

    那可是一张足以颠覆超凡战局的大牌。

    今天的目的,算是完美达成。

    虽然挨了一拳,但是收获真的颇丰,不说别的,就刚刚和叶三交手的那几分钟,他对于雷刀的领悟就又深了几分。

    下次遇到这种擅长贴身短打的对手,要怎么对付,他也有了经验。

    这种经验慢慢的累积,从量变达成质变之时,就是剑术大成之日。

    将船中物归原主,上杉清与东文真希低语了几句。

    然后,东文家的大小姐不失礼数的上前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最后礼貌的道别。

    李扶摇娉婷而出,撑着她那把油纸伞,带着他们走上了来时的路。

    小院的厚重的木门重重合上,脚步声渐远,雨声又在庭院中肆意跃动。

    李太岁慢慢的睁开了眼。

    他用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身侧的桌面,眉宇间似乎有思绪万千。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

    “老三,你看那小子如何。”

    叶三也摆了个和李太岁相同的舒服姿势,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右臂。

    那道被上杉清划出的红痕已经消失无踪。

    但是被利刃加身的冰凉刺骨感觉,现在仿佛还在他脑海中盘旋。

    还有刚刚那久违的热血沸腾,棋逢对手的兴奋。

    没有武者不喜欢这些的。

    叶三轻轻的点着头,目光闪动,脸上的微笑中满是欣赏。

    “头脑清晰,能说会道的,比咱俩都强。”

    “他八极应该是自学的,全是书本上的东西,有些死板,但没有任何派系的痕迹。”

    “已经很不错了,不过那剑法才更让我惊艳。”

    “虽然我刚刚留了手,但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的剑士...呵,这座城市也没几个。”

    “最重要的,他本心澄澈,身为武者,没有被胜负欲蒙蔽心境,能把持住自我,以他的年龄,真的很难得。”

    “不以胜骄,不以败馁,明了本心,知晓进退。”

    “这种人,在超凡之路上,才能走的更远,也更不容易走上歪路。”

    “他挺年轻的,应该和扶摇差不多大吧?不用多了,给他十年,未来不可限量。”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李太岁摇头晃脑的想了半天,重重的叹了口气。

    “说不定,这就是东文觉那老东西留的后路?”

    “他今天表现出来的实力与气度,倒是勉强够能压住东文会的排面。”

    “我看那东文家的女娃对他言听计从的,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叶三有些惊愕的一挑眉。

    “不会吧?”

    “太岁爷你真老糊涂了?”

    “那小子的来历,你没看出来?”

    他哭笑不得的拍了怕桌子。

    “拜托,他都自报师门了,新阴流的。”

    “他用的居合起手,转雷刀,起手的居合有几分【送葬刀】的影子,后来更是用了居想会的【玄夜刀】来切落我的杀颈手--这些加一起,你想不出他是从哪儿学的艺?”

    “新阴流兴在柳生,但柳生三天狗传下来的柳生新阴流,都比较偏向于以正和,这种靠居合和快刀以奇胜,整个东京都也就一个人精通了。”

    李太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是说...上泉秀川的徒子徒孙?”

    “...”

    “那倒是说得通,上泉秀川那老纨绔和东文觉交情不浅,他为人虽然有几分随心所欲,但颇有侠气,而他独女的命都是当初东文觉用不少人命填回来的,在这紧要关头,他的弟子来伸出援手,也不奇怪。”

    叶三虚着眼,语气有些诡异。

    “嘿,你觉得只是伸出援手么?”

    “东文觉只有一个独女,现在他死了--不管他是真是还是假死,他死之前,肯定会为女儿铺好路。”

    “你说,女儿的终身大事,他会不会考虑考虑?”

    “东文会的魁首之位,一个女娃能坐得稳?要是有个未婚夫什么的帮衬着,是不是就靠谱了许多?”

    “他是不是需要一个足够优秀的人选?”

    “这么多年,我也见了不少年轻人,比阿清强的...”

    叶三摇了摇头。

    “他要比同龄人优秀太多了,各方面。”

    “你刚得知东文事变的消息就跟我说过,东文觉可能是诈死设局,为了让女儿成长,而东文宇,就是他留下的考题。”

    “我看啊,这东文觉留下这么个残局,与其说是给女儿的考题,倒不如说是给阿清的考题。”

    “毕竟你让一个小女娃,一夜之间就成长为极道魁首,那是白日做梦。”

    “心态和性格,可能会因为觉悟而变化,但应付各种事情的法度,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但是这个阿清啊...可就不一样喽...他本来就有做大事的资质。”

    “通过这场惊变,看清这个少年的心性,实力,气度,胆魄,然后决定要不要把女儿交给他。”

    “嘿,还别说,成了东文觉的女婿,还真能少奋斗个几十年,那个女娃也如花似玉的,一般的少年人还真难以拒绝这种诱惑。”

    “你看嘛,上泉秀川的徒弟,东文觉的女儿,门当户对,般配的紧呢...”

    “这一对儿要真是成了,生个孩子,不还流着东文家的血脉?把东文会交在他的手上,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东文觉那老东西,精明的紧。”

    李太岁听得都坐直了身体。

    他嘟囔着骂了一句,赞同道:“你别说,还真有点意思。”

    “在这种有些绝望的时候,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恐怕很难不让那个小女娃另眼相待啊。”

    “英雄救美嘛,虽然老套,但永远不过时的套路,当初我被宁宁看上眼,不也是...”

    “咳咳。”

    可能是自觉失言,李太岁用一阵咳嗽声掩过了话头。

    叶三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那些早就嚼烂了的八卦。

    “东文觉这个人,心机深沉,他擅长借势,能把一件事物所有能利用的潜在价值都榨干个一干二净,这也是他能白手起家的原因。”

    “你看,他死...也死的很有价值啊...”

    “不过...哼!”

    李太岁有些疑惑的看着叶三,不解道:“老三,我怎么觉得你还有点不忿?”

    “我说,我知道你一直有爱才之心,当教头惯了,对有前途的年轻人愿意提携一把,但人家有师门,说不准还有个准岳父,你可就别瞎掺和了吧?”

    叶三很不以为然的摇头。

    “这种事情又不是超市排队,还讲究先来后到,好东西么,谁先抢到,就是谁的咯。”

    看着叶三逐渐变质的笑容,李太岁不知为何有些心慌,他急声道:“我说老三,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叶三摩挲着他的小酒壶,若有所指道:“老太岁,龙雀台演武...日子是不是快了?”

    李太岁掐指算了算,沉吟道:“不算近在眼前,不过也确实不远了。”

    叶三眼中精芒一闪,声音发沉。

    “咱兄弟俩漂泊在外,回家的机会也就那一次,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怎么,你想在那种盛会上对人低声下气,输了颜面么?”

    李太岁呸了一声,双目圆睁,音调提高了几度。

    “咱老李要是能低的下头,也不会成了现在这番模样,你这老三,别磨叽了,有话直说。”

    “听你这意思,想让那小子去龙雀台演武?”

    他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

    “不行,就算他去,代表的也是新阴流,上泉秀川又不是没上过龙雀台,他的弟子,对我们来说,是外人。”

    “而且...扶摇现在的功夫,也足以应付那场演武了,问题不大,不必多此一举。”

    叶三看上去并不赞同这番话。

    “龙雀台演武又不只是个人战,咱们熟悉的那些后生,也就姓刘的那小子有两下子,别的去了都是拖后腿的。”

    “那是各家小辈争脸面的台,咱这些老骨头也上不了场,要不何必这么麻烦。”

    “阿清要是去了,绝对是扶摇的左膀右臂。”

    李太岁沉思了一会,还真觉得叶三说的有道理。

    别的不说,上杉清剑上的功夫,他挑不出毛病,这番骤雨般的雷刀,实在是让人有几分惊艳。

    “可...他是外人啊。”

    “我们强行拉了他来,就算他同意,也会让别人看笑话的,笑我们家中无人。”

    叶三慢吞吞的啜饮了一口酒,似笑非笑的眯起了眼。

    “是,现在是外人。”

    “呐,老太岁,你说...扶摇的夫君,算不算外人?”

    李太岁一张脸当时就拉了下来,他指着叶三的鼻子就开喷。

    “老三,你他么疯了?我告诉你,老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要嫁人,那必须要精挑细选,过了我这关!”

    “我可不会为了那些破事,耽搁了扶摇的终生幸福!”

    叶三毫不留情面的嗤笑了一声。

    “行了,你的家庭地位,我心里没数?你忽悠谁呢?”

    “这事儿你说了算?”

    “你们家扶摇做主,她娘次之,你就是个垫底的,可别在这装像了,有意思么?”

    李太岁神情一滞,泄了一口气。

    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叶三挥手打断。

    “行了,我真怀疑你这样的是怎么找着媳妇的。”

    “你看不出来么?扶摇今天是什么打扮?”

    “我今儿早晨还纳闷呢,这姑娘一向穿衣不讲究,什么舒服穿什么,怎么突然拾掇的这么精致,那么正式的旗袍都穿上了,现在我是回过味来了。”

    “你听到了?阿清说过,扶摇救过他的命。”

    “老太岁,美救英雄,也是不错的套路啊...这俩之前肯定认识。”

    “我知道你没念过书,有句古话,叫女为悦己者容...你晓得不?”

    叶三的神情变得暧昧了起来。

    “我这么跟你说吧。”

    “今天来这几个人,那两个女娃是东文家的,剩下那个小子我认识,警视厅工藤家的,扶摇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她反而帮阿清说了话,我俩刚交完手,她就提醒我,时间到了,算阿清赢。”

    “然后,她那么懒散的性子,主动请缨,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负责和阿清接洽。”

    “你品,你细品。”

    “我看啊,扶摇这么打扮,多半是为了压那个东文家的女娃一头,想来她也到了这种年龄了啊...”

    “老太岁,那可能是你女儿看中的夫君...我问你,你要不要和东文觉那个老东西抢一抢?”

    李太岁吭哧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涨了脸,反而站起身就往屋里走。

    叶三高声喊了一句。

    “你干嘛去?”

    “我给宁宁打电话!反正我说了不算,我不管了!!”

    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划破雨幕,让叶三哑然失笑。

第五十五章 最有趣的故事

    李扶摇的身后,上杉清与东文真希并肩而行。

    这位东文会的大小姐怀抱逆刃船中,脸色有些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杉清注意到了东文真希的不正常,目不斜视,却淡淡的开口。

    “你脸色不太好,在想什么?”

    “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么?”

    他像是寻常聊天,没有避讳什么。

    东文真希咬着嘴唇,偷偷的抬头看了上杉清波澜不惊的侧颜一眼,又旋即埋下了脖颈,语气有些低沉。

    “没...先生辛苦了。”

    “能取得太岁叔叔这支援军,全仰仗先生的周旋。”

    “只是...”

    东文真希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甘心。

    “只是,我什么都没做。”

    上杉清眉毛一挑,对这个回答倒是没怎么想到。

    不过,他换位思考,也能理解东文真希的心情。

    立志要夺回东文会,去做一个以前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一定经历过很复杂难捱的心路历程吧。

    结果今天自己有些抢戏了。

    但也没办法,上杉清不觉得李太岁会卖东文真希的面子,换了这位大小姐来当说客,文的武的恐怕都不行。

    现在的东文真希,有了决心,但是阅历和想法,还都太浅显了。

    没关系,虽然上杉清自觉得做不到东文觉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凭一己之力搅动东京都极道局势的程度。

    但为东文真希做个领路人,问题还是不大的。

    上杉清犹豫了几秒,语气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

    “别想太多,你有大把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过那要等到我们把东文会夺回来之后。”

    “时间紧迫,没有功夫给你大展身手了。”

    “你要真的想做点什么的话,一会儿回去,赶紧聚拢你手下的所有战斗力,做好动员,为明天的突袭东文会总部做好准备。”

    “明天...我们都输不起。”

    东文真希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自从第一次见上杉清开始,这位少年剑士在她心中的形象就一直是冷冰冰的,将残忍的现实和她应该走的荆棘之路**裸的展示在她面前,说的话语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却是她最需要的东西。。

    她实在是很难相信,这种鼓励的话是出自上杉清之口。

    惊鸿一瞥,将那张侧脸上的温柔印入心底,东文真希轻轻咬牙,点了点头。

    在这种关头,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最紧要的,是赢下明天那局。

    气氛又恢复了沉默。

    没走几步,一马当先的李扶摇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带着油纸伞悄然转身,犹如在雨中淡雅绽放的青莲,对着上杉清露出了一个巧笑嫣然的笑脸。

    “清,要不要进去坐坐?”

    “我有礼物送给你。”

    上杉清愕然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直用目光徘徊在他与两位少女之间,眼神暧昧至极的工藤优一推了一把,踏前了一步,进入到了李扶摇油纸伞的笼罩之下。

    “扶摇小姐,别借用我们的大将太久了哦,明天可是还有一场恶战。”

    “我们就先告辞了--清,门口等你。”

    挑了挑眉,挤了挤眼,工藤优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拍了拍上杉清的肩膀,带着眼神复杂的东文真希扬长而去,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上杉清有些哭笑不得的瞪了工藤优一一眼,觉得他有些多管闲事,但是也没有很在意。

    当一个朋友在你没有开口的时候,就动用自己的能力,帮你解决掉大部分难题,并且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有求必应,那么就算这个人时不时的和你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友情。

    他与眯着眼笑着的李扶摇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道:“那...打扰了。”

    有些古朴陈旧的木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和李太岁那个院子差不多格局的复古式走廊结构,东西各有一个厢房,房门都紧掩着。

    李扶摇带着上杉清来到了正室门前,收起了油纸伞,随手搭在了屋檐下,轻轻的推开了门。

    一股浓郁却让人清神醒脑的檀香铺面而来。

    是似曾相识的味道,如果上杉清没有记错,李扶摇的那间书店里,也燃着同样的线香。

    这股香气让他印象深刻,毕竟,不用香水,反而用这种熏香的女孩子,可真是少见。

    跟在少女身后踏进门槛,动作很轻而不失礼的眼神左右一扫,屋内的结构就映入了他的脑海。

    非常中式的传统房间,传统到现在在天朝,也没几个人住这种房间了,左面用屏风相隔,装饰淡雅,应该是卧室,右边是布置的古色古香的书房,墙上满是形形色色的水墨绘画,带着岁月沧桑痕迹的实木书桌上是文房四宝,还有不少线装书,紧贴着墙壁的几个大书架被各种典籍填满,窗台下的香案上燃着袅袅熏香。

    正对着门,对称的摆着太师椅与一方小案,是供主人与客人落座之地。

    李扶摇虚手一引,示意上杉清先坐,自己也施施然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桌上摆着一个珠玉圆润的小葫芦,大概有巴掌大小。

    “别让工藤君和东文小姐等你太久,我就长话短说喽。”

    李扶摇将桌上的小葫芦向上杉清推了一推。

    “喏,这是礼物。”

    上杉清顺势接过,在手中掂了掂,里面传来了液体晃动的声音。

    他恍然道:“这难道是...凉茶?”

    李扶摇的凉茶要比檀香还让他印象深刻,他曾经旁敲侧击过芥川龙之介几个疑问,得到的回答是,能让超凡者脱离沉沦的药物,不少收藏品协会的真知者呕心沥血都研发不出来。

    一般来说,陷入鬼神的沉沦,除非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挣脱,否则就等于慢性死亡。

    但是李扶摇的“凉茶”,成功的把他从沉沦中拽了出来。

    这绝对不是凡俗之物。

    李扶摇托着腮,微微点头。

    “嘛,功能和凉茶差不多吧,这是药酒。”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会有鬼神挡路,你会需要这个的。”

    “清,陷入过沉沦的人,就算已经从鬼神的视线中挣脱,也十分容易再度沉沦,你带着这个,以防万一。”

    上杉清握着酒壶,面上神情变幻,目光有些复杂。

    挣扎之色在眼瞳中酝酿了良久,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帮了我太多了,扶摇,我受之有愧。”

    “我不该收下这个的。”

    “但这又是...我需要的东西。”

    他抬起了眸,直视着李扶摇清澈的眼神。

    “虽然说谢谢有些太苍白了...但是,谢谢你。”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神色认真了起来。

    “我从小一个人生活惯了,独来独往,没人帮我,过的艰难,所以,我孤苦无依时曾在心中许下过一个誓言。”

    “谁要是帮了我,我必数倍还之,不能让帮我的人寒心。”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你的,请只管开口好了,我绝不会推辞。”

    “刚刚在太岁爷面前的话,并不是场面话。”

    对着上杉清诚挚的目光,李扶摇眼神变了数变,有些同情,有些怜爱,也有些不忍,最终化为了温柔的星光,敛入了一双凤眸之中。

    她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天,我沦落到那位东文小姐那种境地,你也会像帮她一样帮我么?”

    上杉清想都没想,理所当然的点头。

    随即,他又飞快的摇了摇头。

    “不,不会的,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看着你变成那样。”

    上杉清的目光中渐渐的透出一股带着自信的笑意。

    “我的朋友不多,但我绝不会看着朋友在我面前遇难。”

    “否则,这一身剑术,岂不是白学了?”

    李扶摇看着上杉清有些意气风华的脸庞,露出了有些缅怀的笑容。

    “清,有没有人说过,你挺擅长骗女孩子的呢?”

    “刚刚这些话,说的我有些心动了哦~”

    上杉清表情一滞,有些讪讪的略一低头。

    “我这不是骗女孩子...”

    他话没说完,就被李扶摇笑着打断了了。

    “嗯~对。”

    “你不用骗女孩子的,当她足够喜欢你的时候,会自己骗自己的~”

    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李扶摇轻身而起,没有给上杉清辩解的机会。

    她走到了自己的书房中,环视着墙壁上挂着的水墨画,背对着上杉清,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清,我帮你,也是有原因的。”

    “我说过,我喜欢听故事。”

    “世间百态,人心炎凉,都是我的精神食粮。”

    “我就指着它们或者呢~”

    李扶摇轻轻的挥手,示意着这满屋的画作,转过了身,颇为自豪的看着上杉清。

    “有趣的故事,我会画下来,让它流传百世。”

    “有些波澜壮阔的物语,泯灭在庸庸碌碌的凡尘,真是是很可惜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扶摇的语气一变,变得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清,我有预感。”

    “你...”

    “会是我UU小说最有趣的故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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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在平行位面的日本东京,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陌生无比。梦境与现实交织,怪异与鬼神肆虐。金手指尚未生效的上杉清迫于无奈,只好自力更生,从剑道开始练起,准备自学斩妖除魔之术(物理)。一幅浮世绘,一套百闻牌,一座蜃气楼,一柄杀人刀。这是踏入超凡的少年,在东京驱魔辟邪,修行谋生,日常被妹撩的故事。刀斩肉身,心斩神鬼。东京剑圣,在线发牌。东京剑圣在线发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京剑圣在线发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京剑圣在线发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