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以前没当回事，现在懂了。
对手正是抓住这个瞬间，高高跃起一脚劈到脖子上，整个人直挺挺的摔倒，对手并不松口，趴在林冲身上用拳头一下一下重击。
初雪不为所动，下面支持林冲的观众却都火了，各种声音铺天盖地袭来，恨不得上去把那人撕烂，林冲挣扎两次之后还是没能起身，人也彻底瘫倒在拳台上，裁判看人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爬到林冲边拍着地板还是倒计时。
那名拳手已经还是接受欢呼。
突然，不知从哪里出来一名壮汉快步冲上台，正向那人后背，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就从后方用小臂勒住脖子，开始想拳台边走，等退到边缘他又猛地用力，就看两人身影一同摔下拳台“嘭”的一声，非但没让这些观众意外，反而嚎叫声越来越大。
裁判懵逼的看看周围，随后举起趴在地上的林冲手臂，他赢了。
声音再次大几度险些把房盖掀翻。
“有个叫耿陌的哥哥，你怎么会输？”初雪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包厢。
她甚至能想到里面那犊子谈笑风生的样子，嘴里缓缓呢喃道：“并不是谁都能拥有他，没有他的人生，算什么…”
初雪下楼之后并没继续在场里，而是走出门口站在星空下，在拳场的后面有一片树林，还有凉亭流水，相比较里面的喧嚣而言这里静谧了很多。
只不过总有多巴胺分泌过剩的人在树林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出不那么令人愉悦的噪音。
她走到凉亭坐下，身后的树林在夜风中摇摇曳曳。
此时就有两个人影在哪树叶遮挡住的月光之下，来这里就是为了放松，泄压力，也没人会刻意计较这样是不是雅观，反倒是比外面的旷野安全很多。
那男子看清来人是初雪之后，原本要偃旗息鼓谁成想又再展雄风，惹得女孩心里暗骂这买卖做赔了。
初雪望着天上的月亮，犹如老尼入定，把不好的渣滓过滤出去，剩下的就是黛玉葬花的别样美感了。
她正前方的小路走过来一人，跌跌斜斜步履蹒跚，同样对那野猫嚎叫习以为常没有半点感慨，他低着头，上身套上个在地摊买来的短袖，下上是一条短裤，脚上穿着脱鞋。
像早就知道初雪会在这里一样，走进凉亭里坐在对面的长椅上。
“他来了对么？我看到了，应该是他…”
说话的正是林冲，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掉，肿胀却不能消退，青一块紫一块，眼睛也就剩下一条缝隙，手里拿着一根烟，他现在赚的不比以前少，档次却降了很多，还不如当初彭丽给他的低档卷烟。
“对，在楼上，三爷的那个包厢。”
初雪回应口气如同老朋友，并没因为林冲的爱、还有曾经的过往而变得有些波动。
林冲还低着头，他很累，身上已经被打散，只是靠着外面的皮肉包裹着，仔细观察会现他大腿内侧在颤动，那是剧烈疼痛造成的痉挛。
此刻，他得咬住牙不能叫出来，不想在初雪面前叫出来，也不能吃镇痛类药物，那样会麻痹神经降低他反应度，最大的消遣就是吸口烟，可又不能多吸，会降低肺活量。
“我还是不如他！”
林冲沉吟良久，说出一句才把烟放到嘴里，重重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算不上好烟，他吸得幅度让白色的烟杆上挂着黄色的烟油，还憋下去一点。
现在的他说出同样的话比之前有味道的多，至少这张脸上已经褪去稚嫩成长出刚毅。
假如现在给彭丽放在他面前，他断然不会再说出我要跟你睡觉之类的话，面对初雪，他也能控制住自己不说出半点过分言语。
吐出来的烟雾被夜风吹散，他抬手看了眼烟头，见白色的部位还有一点，重重的吸了两口才把烟头踩灭：“如果今晚他不在我就输了！”
林冲说完，站起来把脚搭在长椅上，爬下来手支撑在地上做俯卧撑，度不快，趴下去和抬起来都坐到位置才做下一步，初雪还在对面坐着，月光下的脸庞犹如布上一层浓霜，她望着月亮的唯美和林冲的运动画风极其不协调。
被人看到甚至会理解成暗示。
但如果认出来这人是小旋风，就没人会有这种想法了，只要是这座场里的常客都知道，这人活脱脱就是个疯子。
他在台下的表现和台上如出一辙，后台等待上场的时候或许会保存体力，可下了场只要还能睁开眼睛就不会让自己闲着，有杠铃和沙袋，最不济的时候眼睛睁不开，还有意识，他也会一直做仰卧起坐锻炼腹肌。
他从来不坐车和骑自行车，跑着来再跑着回去，据说这样能锻炼腿部力量。
初雪终于转过头看向他，没有嘲讽而是在叙述事实道：“有些人注定要坐在楼上看，有些人注定在台上打，没有可比性也比不了…”
林冲的下巴上已经滴出汗珠，汗水划过伤口的感觉他已经耐受，感受不到疼痛，汗珠又掉落在地上，他支起身体想了想道：“陌哥的话以前听不懂，现在听懂了，又晚了。”说完，手臂弯曲又放下去。
他现在终于知道陌哥经常说的少说多做是什么意思，第一天来的时候，勉勉强强打赢一个最低级别的选手，过了两天遇到个厉害点的只有挨揍的份。
可当每天两千个俯卧撑下来，只用了一个星期，现曾经能虐自己的对手，经不住两拳，当每天再加上一千个仰卧起坐，他现被人踹到肚子上也不再那么疼。
跟着陌哥屁股后面抡洋镐给了他一部分天资，每天疯子般的锻炼算是后天努力。
转眼间，汗水在水泥地面上已经形成一滩：“所谓的年轻都是托词，陌哥说，咱们没爹没妈更没有祖辈蒙荫，吃一粒米都得下力去挣回来，以前没当回事，现在懂了！”
他在别人面前从不提陌哥二字，偶尔说起会说有个人，他以前也想不到在初雪面前能这么自然的说出这个名字。
第三百四十四章 茶局
初雪对他近乎疯狂的锻炼自然不会表现出半点异议，别人还有人指导，他只能靠自己。
曾经也有过教练要教林冲专业格斗技巧，可对于只舍得抽低档烟的林冲来说舍不得花那份银子，都是从别人的实战中学习。
她有种错觉，好像能在现在的林冲身上找到那个曾经坐在烧烤店嘿嘿笑的身影，难得的表现出一丝舒适，她把两条腿都放在长椅上，双手环抱住膝盖后背靠在木柱上，再次看向月亮。
“我有种预感，他和三爷之间的蜜月期会结束，到时候两人之间会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杀，很惨烈，鲜血会染红这条河，流的不再是水而是血…”
林冲听到这话一愣，他从未思考过耿陌层面的问题，偶尔遇到她，会从她嘴里听到那个曾经对他比兄弟还亲的哥哥的消息。
目前思考的最多的是，彭丽肚子已经显现出来，再过四个多月，他就要当爸爸。
心里想不想，抗不抗拒不重要，这就是事实。
“三爷势力很大，据说咱们场子里的保安队长就是他的人，那天我走路撞到一下，下盘很稳，陌哥现在的时候我不知道，不过以前的陌哥绝对斗不过他！”林冲脑中不由浮现出那双面孔。
那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身高在一米七五的男人，看不出什么境界，但看起来异常挺壮，却看不出其他的过人之处，名声远不及三爷手下的第一打手方灿。
可拳场里没人敢忽略他的存在。台上是戏，台下是人，这是他们所有选手都知道的道理，台上打残对方是为了赢，台下能一起喝酒时朋友。
“据说在厂子刚开业的时候，请来了两位元婴境的专业格斗选手，身高都在两米，体重都在三百斤，两人在台上打到你死我活，最后急了，是位保安队长给分开的，说道应该是他。”
“现在陌哥别说能打过他，就连你也不可能，他曾经说过不喜欢暴力，也不注重这方面。”
初雪倒没继续说那位保安队长的事，她也是见过肖大人的人，以前不懂，现在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人物，没看过曾涛出手却也知道那是恐怖存在，格局已经提升上去很难再下来，不夸张的说，现在的的初雪见到肖大人口中的那些宗师也不会太过震惊。
地方太小，偶尔有两位仙人路过也是云游，不会过多停留。
“那么打起来陌哥凶多吉少？”林冲微微蹙眉，随后舒展开。
他继续不知疲惫的继续做着俯卧撑，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像，也什么都不想管，只愿意沉浸在这座拳场中，赚银子给彭丽，给他肚子里的孩子，偶尔用不带亵渎的眼神看一看那个埋在心底的女孩，这样就够了。
再说什么追求啊、抱负啊，显得太过遥远！
习惯了现在的机械生活，也不再奢求大富大贵，有的人精彩有的人就得平庸，习惯了平庸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我只是有这种预感，三爷不断的接触他背后一定有目的。”
初雪顿了下又道：“利姐，就像月亮里的嫦娥，只与自己怀里的兔子作伴，看过广寒宫外的荒芜，以为这个世界都没有花…”
林冲不懂得为什么突然转移到李利琴身上，对于那个女人他无权评价，也琢磨不透，更不会过问。
挥出一拳心态就成熟一点，再回头看看曾经的问题就有些荒诞可笑。
他还没有闲心想陌哥会不会有两个媳妇或者三个，终于停下动作，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沉吟片刻后道：“如果你再看到他，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明天呢，第二十场，打的是过来的北极熊，你胜算不大。”
林冲一愣，想了想道：“如果能多说一句，再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吧！”
说完，林冲没有半点想要和初雪暧昧的迈步走出凉亭，走在小路上，身影在月光下越显模糊，倒是比之前的小犊子多了许多沉稳。
初雪把脑袋放在膝盖之上，面色平静到枯燥，月光银白到冷清。
……
这个位于郊区鲜为人知的拳场，困住了一只扑火的蛾子，又圈养了一头从村里出来的犊子。
而耿陌又在扮演什么角色，蜡烛？牢笼？
齐三爷，柳正关大亨，他已经过了像当初马昆那样需要转型阶段，完成原始的资本积累，已经在原有的基础之上稳步拔高。
按照今时今日的地位来看已经触及顶峰，他也不会像周斌那样放弃自己最开始的钢铁行业，把自己标榜为房地产商人，名下的娱乐产业足以让他日进斗金。
与其说结交耿陌是为了多一个能搭在天上的靠山，倒不如说为了增强自己的脉络，让身体变得更通透。
正如初雪所想的一样，他现在确实坐在包厢里谈笑风生，刚才林冲被人摁地上打的时候，他只有一个轻轻蹙眉动作，已经把他背景调查清楚的三爷就会准确领会，从而在人群中冲出一位壮汉把那人打翻在地。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观众也不会感到诧异，来这里的都是泄，突如其来的变化更能刺激人的神经，从而变得更加癫狂。
三爷不会说那个人是我安排的，耿陌也不会道一句谢谢，大家心知肚明。
包厢里只有他们二人，外面的喧嚣无法传进来，包厢里显得格外安静。
三爷端起茶杯，终于步入正题：“说实话，杜老板下去我不意外，也早就有这个心里准备，只是真切生在眼前，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耿陌到现在还没摸透他的目的，如果说他只是来找自己闲谈倒也有这种可能，谁让曾涛那号人物的出现已经打乱了三爷节奏。
让他知道关内有自己的存在，可本能告诉他，三爷没有那个时间闲扯，每走一步背后必有其目的。
“确实很突然。”耿陌算不上小心翼翼的点头回道。
“在杜老板没下去之前，就有消息称西里总公司里收到他的多名举报信，老弟，我客观的说你也不要在意，我能有今天都是杜老板一步步帮扶起来的，人生少了他这样一位贵人会走不少弯路，就在下去的前一天我们还通过虫话，风声已经出来，滥用职权、贪污，最气人的还有一项与女下属通奸，文件上是盖章的，弄的很正规，一点脸面没给留啊…”
三爷话里难以掩饰几分愤慨，他人到中年保养的却很好，再者说，浓缩的都是精华，他的身形注定不会老的那么快。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可惜了
杜老板之于齐三爷，就好比李利琴之于他，耿陌能理解齐三爷的感受，假如有一天李利琴失魂落魄、面目颓废甚至于跳楼，他也会觉得做梦一般。
“英雄有末路，红粉化骷髅，确实很悲哀，能在西里这种公司熬出头，去其他公司当总部高层绰绰有余，可惜了。”耿陌充分站在他的立场上道一句。
宁为鸡头不为牛后，这句话是千古留下来的名言，却从不是耿陌的原则。
“从天上到地下的滋味不好受啊，先不提他现在的生活，以后也是个问题，被西里开除是个污点，别的公司看重能力想用他也不敢，能想象到以后会举步维艰。”
齐三爷叹息一声，随后又道：“这座拳场当初就是在杜老板的提议下建立起来，这么多年来他不参与具体经营，却是实际老板，现在人走了，这里却留下了。”
拳场的主要盈利模式是门票、对拳手下注的抽水，还有其他的附加服务，日盈利现在耿陌无法估算，不过他刚才简单计算下流水，每日至少在八万两以上，听起来没有动辄百万千万的大开大合，奈何这里三百六十五天不停歇，每年的流水都高达三千万两，这绝对是让人心动的数字！
沙上原本一手扶着沙边缘的耿陌，听见这话身体向后靠了靠，拳场二字恐怕才是齐三爷今天谈话的核心，可想想又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
还没等他说话，三爷又道：“这里名义上一直都是我的，可实质上算是西里衍生出来的一个品牌，杜老板人已经彻底消失，我接手过来是顺理成章，可我心里始终过意不去，这些天我想了又想，老弟，有个忙只有你能帮我啊！”
他说完，脸上的愁容越来越浓，看向耿陌的目光也越来越暧昧，即使他极力掩饰，却还是被耿陌抓捕到。
“三哥你说…”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
“拳场卖给你！”
短短几个字在耿陌心中无异于重磅炸弹，脑中嗡嗡作响！
他短时间无法看透他这句话背后的真谛，这里位置偏远、装修档次相对低，但是每年的盈利绝对不会逊色于英豪国际，三爷平白无故就要卖掉，这显然不合常理。
耿陌眼中的尖锐眼神一闪而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三爷你可别逗我，老弟心脏不好，这里我有心思想买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并且对运营这些一概不懂，你给我我都无能为力…”
“你先别着急拒绝哈。”
三爷把身子向前一探，两人沙中间有实木茶几，他抬手抓起紫砂壶，帮耿陌倒了杯茶又给自己的杯加满：“老弟现在是创业初期当哥的知道，目前看来让你吃下这个胃口可能大了点，所以也不着急，我听说南方已经推行付和分期付款，咱们也学这套，至于价银子你不用担心，咱们兄弟之间如果你点头，数字你看心情给。”
三爷把这壶茶水倒掉，重新洗茶、添茶、加水。
“三哥啊，你可别折煞我，这座拳场还是您经营，我每次来能让我在包厢坐坐就行，如果可以，下次把站在这门口的美女换一下，我看站在八号包厢的美女不错，模样好、身材好、凹凸有致。”耿陌说着说着，言语开始变得轻浮。
顶层是一个圈，从这里能看到正对面的包厢，看不见玻璃里面却能看清站在包厢旁穿着红色旗袍的美女，他转移视线的看向窗外，心里却开始快想着三爷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现在确实很有经济实力，每天赚得是之前一年的倍数，可要吃下拳场终归是差很多。
“说实话，如果能经营下去当哥的也不会提这个，人老了，精力一天不如一天，就想逍遥自在的活着，不想给自己添那么多俗事，前半辈子打打杀杀，后半辈子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有心情了，还能去外地看看…”
三爷说着，用木夹子夹起耿陌刚刚喝过一口的茶杯，把里面的茶水给倒掉，很讲究的重新烫了烫杯，这才把刚弄完的第三泡茶给耿陌道上，茶水呈淡红色。
“听说现在有专业经理人团队，如果三哥想放松，可以雇个人…”耿陌收回目光，很正经的提议道。
“信不着啊，这里的倍数调整一个水，每夜差的可能就是上万块，打一场假拳，损失的就是六位数，以前找过一位有名气的，履历也显眼，可面对一天买一套房的利润，人还是会被蒙蔽双眼的…”
三爷又道：“老弟，你就不要推辞了，这里你接手我就可以卸甲归田，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交给你，我也放心！”
耿陌一边听一边摇头，他是个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人，即使李利琴的帮助他也曾怀疑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最近才确定下来，他不相信齐三爷会像李利琴一样对自己。
“三哥，我现在只想好好弄好砖厂，盘子铺的太大，我也没有那个精力！”
“要不然你再好好想想？”
“不用想，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三哥认你这个弟弟，以后再来让我坐包厢就可以”
三爷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喝了口茶水，随后又不甘心道：“要不然这样，咱们俩一起，我把股份转让给你一部分，经营你来，我要分红！”
相比较之前而言，这个提议实在的多也靠谱的多，只要他轻轻点头，相比较现在的收入还会有质的飞跃。
“你就饶了弟弟吧，我对这里真没多大兴趣，志不在此，如果能把那些拳手换成姑娘我还能有些兴趣，这里阳刚之气太足不适合我，呵呵。”
耿陌说着，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余光认真打量齐三爷脸上的风吹草动。
“可惜了…”他脸上出现一抹难捱的哀愁，见耿陌把杯子放下，又端起紫砂壶帮着往里添一点，嘴里缓缓道：“柳正关不大，我这个人又有些孤傲这些年交的朋友不多，忘年交又只有你一人，如果把这拳场卖出去，我是希望在你手里。”
“我能理解。”耿陌点点头，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让人很烦躁又无法解释清楚。
第三百四十七章 真TM妖孽！
砖厂收入囊中，有稳定的货币支持，是时候该想想下一步做什么，谋求稳定这样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他偏偏不是这个性子。
耿陌一边走，一边想着。
后方，一辆很有小资情调的轿车缓缓开来，车灯照亮耿陌前方的路。
没走出几步，这车在他身边缓缓减，副驾驶的车窗慢慢放下，先是涌出来一阵怡人响起，随后听见一声怡人叫喊。
“耿陌，是不是忘记你霞姐了？”
耿陌转过头，从车窗看去丁霞的笑脸是那么优雅，也跟着一笑。
如果说李利琴是所有男人心目中想要征服的对象，那么丁霞这种女人无疑满足了所有人男人的幻想。
她的名声不好却不能否认一个事实，与他品过茶的男人都对她舍生忘死。
赵倩能把给男友带的的绿帽子搭成一座桥，她也能，唯一不同的是，要娶她的大有人在。
……
“怎么可能，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耿陌一笑，很自然的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他不知道当初在茶馆丁霞义愤填膺去找李利琴的事，即使知道也不能说什么。
对于帮助自己的人，耿陌一概很大度，没有达到他们的心理预期两句牢骚也正常。
看到他上车，后方的几名女孩都懵了…
今夜的丁霞仍旧风采逼人，她车上有独特的香气融合了她自身的香味。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真假，不过我还是很爱听，走吧，喝一杯？”
“喝一杯？”耿陌心情不错的抬手摸了摸鼻尖，看上去有些犹豫。
丁霞根本没往他会调侃自己那方面想，看到他有些拘谨的动作，带着几分挑逗道：“怎么，家里那位管的严啊，她还担心你在外面找小的？”
“那是我妹妹，别误会。”耿陌定了定神，一本正经道：“霞姐，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喝酒行，喝茶得再想想，太快了。”
丁霞哑然失语，呆呆的看着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却很有男人味的脸庞，身上好似散出一股意乱情迷的味道，也很严肃的问道：“你真的想品茶？”
“啊？”耿陌转过头，见她脸上已经挂上一抹绯红，配上她独有的气质，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憋了半天道：“霞姐，别闹！”
“你确定不品茶？”丁霞停下车，脑袋自然而然的探过来，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让人觉得惹火，她嘴里呼吸出来的热浪，一浪一浪打在耿陌的脸上，近在咫尺的距离汗毛好似交缠到一起。
“真他妈妖孽！”耿陌万万没想到会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咬牙切齿骂道。
“呵呵…”丁霞听到这话坐回去捂嘴笑的前仰后合：“放心吧，喝酒！”
零点酒吧，位于柳正关的一条背街里，门脸不大，也没有像其他酒吧似的，门口会站着一群觅食的莺莺燕燕，很静谧，如果不是牌子上写着酒吧两字很难让人联想到里面概况。
她把车停好率先走下去，挎着她的名牌手包，耿陌从另一侧下来，眼睛不由自主的放在丁霞腿上，他现丝袜这种东西能为女人提升几个档次的美感，尤其是在午夜。
被人看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耿陌在她心中还没有达到李利琴的重视，所以余光中看到耿陌的眼神也不会有太多介意。
两道身形钻进酒吧，耿陌才现自己想的有些狭隘，这里并没有其他酒吧的喧嚣，显得格外宁静，装修的也很简单，放着悠扬的轻音乐，坐着几位客人说话也都轻声细语。
两人在一起，喝酒没有大开大合，倒入吃饭一般细嚼慢咽，灯光昏暗到暧昧，气氛清净到舒适。
也对，如果她这种女人去英豪国际那种地方劲歌热舞，有**上韵味。
两人找到一处靠墙的角落坐下来，丁霞好像经常来这种地方，点了两杯叫蓝色火焰的酒，耿陌坐在她对面，中间隔着一张古朴原色木桌。
事实上，耿陌这么长时间一直想对她表达谢意，没有她的砖厂不可能有后来的故事，更不可能有今天的自己，只是这段时间忙到昏天黑地，难有闲暇。
丁霞眼睛里永远不会出现李利琴那种尖锐的光，她的眼神很让人享受，好似一张温柔大床，除了温暖还有细腻。
她看着那白衬衫，心中猛然现自己貌似已经很久没这么凝视过，以往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板穿上白衬衫也凸显不出气质，反而能让她透过这薄薄的一层布看到里面的本质，穿的更好只为脱得更快而已。
“这里很不错，能放人放松。”耿陌简洁评价。
这个男人让她失望过、愤怒过、鄙视过，然而时至今日她不得不高看一眼。
除了那白衬衫之外，更为可歌可泣的是发展迅猛，丁霞没有庸俗到会对小人物崛起表示赞扬，她一直都是个很理智的人，不为金银子论，只看重未来的投资回报。
“确实，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七年，只要有时间就会来喝一杯，每次都喝到七分醉意，半梦半醒的回去，然后什么都不想的关上门睡觉，等第二天起来拉开窗帘，又会看到阳光明媚。”
两杯酒被服务生送过来，确实是蓝色，酒杯也很精致，像一件工艺品。
耿陌有心提及砖厂的事，因为当时的资金全都投入在打那场战争中，关于砖厂的定价一直没给出，这事也一直悬而未决，在这种环境下想要高谈阔论都会被压下去，气氛已经决定，他并没着急提，而是顺这话说道：“心情不好喝酒确实能解决烦恼，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不，我从来不会把自己喝醉。”
丁霞端起酒杯，她经常说女人要优雅，端起酒杯的动作也不会太突兀，倒是很有韵味，耿陌也跟着端起酒杯轻轻撞一下，她又道：“一旦喝醉了，凡事都不受自己控制，给了别人可乘之机也给自己留下遗憾，不值当。”
说完，把酒杯送到嘴边，蓝色的液体顺着她粉红色的嘴唇流进去。
事实上，相比较丁霞今天找自己的目的，他倒更愿意了解这个女人。
“也对，女孩子应该有安全意识。”
“女孩子？”丁霞好似听到了惊骇世俗的词，两眼盯着他，其中有多少诧异。
第三百四十八章 周斌何人？
丁霞：“早就过了是女孩的年龄，虽然没结婚，可别人看我第一眼就是少妇，女孩让人联想到的是清纯，本质不同。”
“厄…”耿陌略微有些尴尬，没想到能引得她大感慨。
然而丁霞不仅是感慨，还有回想，眼睛看着桌子渐渐转换成迷离，她在想女孩子这个词有多长时间没用在自己身上。
以往那些身价接近九位数大老板都是色眯眯的揩油，即使不经意间路过也会盯着多看两眼。
柳正关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骚，这个词不好听，骚到清纯，那就是丁霞了。
所以没人会在背后诋毁她，更多的是闭上眼睛冥想，冥想那晚的所有，错过丁点细节都是人生一大憾事。
她深吸一口气，看到耿陌还有几分尴尬未消的模样，便轻笑起来。
“其实我今天找你并不是巧合，拳场那种地方不适合我，也很少过去，你离开的时候郝波正在开会，等他回来没来得及主持会议就去关内主持建厂的事，前两天刚回来，赵德驻和老展提议让你再回圈子里，已经举手表决同意，得找人问问你的态度，免得你到现场闹出尴尬，利姐是世外高人什么事都不管，赵德驻和展清明看到你玩偷天换日的一手已经吓破胆子，生怕再跟你扯上瓜葛，其他人跟你不熟，所以这个任务就交到我身上..”
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找你要答案的，当初把你赶出去历历在目，就这么回去我也替你不值，只是告诉你，想回去随时能回去…”
说的轻松，当时的情况远远比她嘴里讲出的要激烈。
……
那天，茶楼内。
李利琴坐在最末尾一言不发。
第一次露面的郝波坐在最前方，当赵德驻和展清明提出来的时候，王伟那个自视甚高的老东西脸都快气绿。
当初是他出头要把耿陌赶出去，打算帮着解决三爷的纠纷，可连三爷的面都没见到，最后不得不装成心脏病逃离。
这是耻辱，被一个小辈打脸是莫大的耻辱，他甚至不敢想象耿陌再次坐到这里会生什么情况，再看那小子归来已经是众望所归，好似一口粘痰没吐出来就得咽回去…
“他们倒是会找人…”
耿陌笑着摇摇头，说回去，那是必然的，当下世道单打独头很难出头，融入那个集体才能快展。
“男人嘛，永远是女人最好说话，没办法就过来喽。”丁霞仍旧显得很平静。
“郝波是个什么样的人？”耿陌非常感兴趣这个话题，他也侧面询问过，每个人嘴里的郝波都不一样，孰真孰假很难判断。
“跟你差不多吧，也是从小一步步做起来的，只是他走的路线跟你不一样，他有个好机遇，也抓住了，也就展起来了，路数现在不适用，没有当时的历史条件…”
耿陌大致能听懂她的话，前，上面有一条就是：“能量守恒定律”其中的话晦涩难懂，不过大致意思还能知道，所谓的消失就是：从一种形式转变到另一种形势，有人在世道转型期经历阵痛，那么就有人获得红利。
“他资产能有多少？”耿陌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用数值衡量没价值，到达一定位置更看重的是附加价值，比如上次开会，因为是在柳正关，所以柳正关有六个名额，他是其中之一，再比如说每年的关里、郡里的代表会议，他也得参加。”
“柳正关才六个名额？”耿陌一愣，他看过报纸上的报道，开会到场人数在两千以上，当然，是除了记者之外。
“往年没有！”
耿陌又是震惊，他知道开会的名头大的吓人，却没想到参会人员的级别如此高。
丁霞端起酒杯，随着悠扬的音乐浅酌一口，脸上挂着酒后的细腻红晕，坐在这里犹如一朵盛开牡丹，异常诱人。
“也就是说，按照世道地位来讲，郝波在柳正关能排到前六。”耿陌在心里揣摩半天，终于简洁的总结出来。
“差不多。”丁霞没有否认：“刀剑城能出一个郝波已经很难得，咱们城里的小学堂就是他捐资建立的，还有中学的翻修，赚银子了不忘回馈家乡，是个好人！”
耿陌的关注点不在这个问题上，他只是想把柳正关的情况进一步摸透，又道：“那么周斌能排到第一！”
这个问题确实把丁霞问住，她思考十几秒钟：“在当下的世道环境下，按照个人资产价值来衡量位置，他确实是第一。”
她说完看到耿陌又陷入深深思考，安静的没再说话。
任何人被这样一位尤物美人注视着，都会意乱情迷，然而此时的耿陌没心思享受。
既然决定要往上走，就得想着该怎么努力，实则丁霞说的话很隐晦，更多的意思是不能看资产，还得有名头，最简单的事车前挂个红色的通行证，这才叫地位。
但是，地位对于商人来说又与资产相辅相成。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得弄点名头，比如代表啊、出席会议资格啊…
有些银子，会多了几个酒肉朋友，坐到拳场包厢，后面会跟着一群莺莺燕燕。
拿下砖厂，那个圈子让自己回去，还有自己摆平了三爷，丁霞才会想着把砖厂卖给自己。
他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端起这蓝色火焰一饮而尽。
那就是：我若飞翔，鲲鹏自来。
郝波，可以说是整个刀剑城人民的骄傲，人们每每提起他都会竖起大拇指说他是个牛人，更是个好人。
可能是没有赵德驻那么艰苦卓绝的创业经历，也没有在有了积累之后扬言要把之前那些年没玩过的女人都给玩了，没有喝过的酒都给喝了。
准确的说他是个文人，又或是河边钓鱼、修身养性的人。
偏偏，他身上名头罗列到繁琐。
刚刚从西里会议厅出来，与几个生意伙伴谈投资的事情，喝了点酒，五分醉左右，刚走出电梯旁边就有一名男子走过来，看步伐与正常人不同，孔武有力节奏不乱。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佬的思绪
郝波长得面善很普通，身上也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气磅礴，岁月应该在他脸上剐蹭出来的皱纹一道不少。
作为刀剑城圈子的执行人，大先生手下的第一人，可能是这个圈子里唯一对李利琴从不怀疑的人。
那个女人小了他近三十岁，他却也能放下身段的平辈论叫，他不叫利姐，叫琴琴。
穿过大堂走出门外，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下，这辆车在当下极其少见，百武郡有三辆，关内或许能找出一辆，放眼帝辛国也不多！
他坐上车，保镖与他并排坐在后座，今夜还要赶回郡里谈建厂，时间非常紧凑，这么多年以来已经养成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的习惯，他此时闭上眼睛，却没有心思睡觉。
俗话说人生三大喜：升官财死老婆，他的结妻子在前些年辞世，也没再找过，更没有外面乱七八糟烤金票维系的情妇，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给有关官署提意见、每个月还会去校署讲一个课，公司的事情，他都在尽心尽力的做，刀剑城这个圈子，他也事无巨细的指引方向。
司机按照他临时改变的决定，把车启动，直奔关内。
郝波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耿陌！
初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几个月以前，李利琴与他通过气儿，要把耿陌带进圈子，他自然没有异议。
这个圈子的人越多越好，只要不是滥竽充数就行，后来等他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会议期间，分不开身，要不然也会亲自现身给李利琴一个面子，等会议开完的时候，耿陌又已经离开，称得上阴差阳错。
当赵德驻和展清明提出让他再加入的时候，他充分能感受到坐在身旁的王老爷子呼吸急促，大有一番不情愿之意，对于这个比自己还大一辈的老爷子，他一直都保持尊重态度。
“老板，刚才您在吃饭的时候，王老爷子来虫话了。”
车上一共四个人，除了他和保镖之外还有司机和秘书，说话的正是秘书，他跟随郝波多年，知道什么时候是睡着，什么时候是没睡。
“说什么了？”郝波好似预感到有这种情况，没有半点诧异。
“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你在不在，我回答不在他就把虫话挂了。”秘书看着后视镜，生怕语调大一点打扰他现有意境。
郝波仍旧不为所动，连眼睛也没睁开。
他没见过耿陌本人却见过照片，活了半辈子看人一眼就知道性格大致是怎么样，浓眉，比正常人浓很多，心智坚定至极，嘴唇稍厚重情重义，唯一让他看不懂的就是鼻子有些深奥。
秘书不知道郝波心中在想什么，却知道王伟打来虫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又道：“老板，前一段时间我了解过那个叫耿陌的与李利琴小姐之间的一些事情，可以说关系比较暧昧，两人之间有很多过分举动……”
郝波听到这话，脸上仍旧没有变化，坐在他身旁的保镖却感受到他手指一动，这是情不自禁的下意识动作，但他不会参与这些，主要任务就是保障安全而已。
“继续说…”郝波出乎意料道，貌似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哎…”秘书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想着那些该说那些不告诉说。
郝波也了解秘书，他不是个庸人，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秘书把自己家亲戚放到啤酒厂里当个工人，逢年过节也会收礼品，只要不过分，郝波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照实说。”又补充道。
“哎…”秘书再次点头，缓缓道：“第一次生在刀剑城矿上的沈副矿长家里，耿陌喊话要骑在李利琴小姐身上，她非但没有以往的愤怒，还笑说等着，第二次是在城里的小酒吧，他当着很多人面强吻了李利琴小姐，第三次…”
“说！”
“第三次是在一条漆黑胡同里，根据一位叫杨韬的供述，两人曾用非常暧昧的姿势站了交流了很长时间，并且他一口咬定李利琴小姐已经不是…”
“刷！”郝波听到这话，瞬间睁开眼睛，眼里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一闪而过！
“姿势有多暧昧？”
“李利琴后背贴在墙上，双腿盘在耿陌的腰上，身体也几乎贴在一起。”秘书说着，后背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汗水浸透，他觉得事态有些严重。
郝波闻言眼神陷入沉思，十秒钟过后，无所谓的轻笑出来：“李利琴看重的人不能有庸人，如此看重的人更不能是庸人，只是不知道大先生什么时候能知道…”
他说完，又缓缓闭上眼睛，一副不再过多言语的样子。
秘书看了几秒这才心有余悸的把目光收回来，他也是文人，刀剑城圈子里的事他也了解一些。
在他们那辈新婚之夜现妻子不是…都能退婚的年代，对女人的要求着实有些刻板，想不通老板为什么能如此淡定。
不过他也没有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必要，老板的心思他也没办法揣摩。
……
买房，这件事终于再次被提上日程。
直到此时此小城里已经确实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砖厂已经走上正轨，利润已经能满足他当下的生产经营需求，每个月近四十万的入账已经成功让他在这个年代跨入土豪行列。1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耿陌早在十天前就已经买车，当然，不是那种开出门谈生意的车，而是给战宝来回跑工厂和工地的车，本打算买一辆皮卡，底盘高，后面还能装些东西，可是战宝说没必要，开那个车浪费，就买了一辆二手的跑货车，他整天穿梭于各个工地工厂，造的灰头土脸也乐在其中。
今天是出来买房，相对轻松，江盈一身波西米亚风格的碎花长裙穿在身上再合适不过。
“应该回去…”江盈简洁道。
“当天被赶出来的无奈犹在心中啊？”耿陌已经适应有事吐露出来，说的也跟轻松。
江盈能理解他的感受，堂堂七尺男儿被人像丧家之犬一样轰走，往刀口上送，那种心情是没人像尝试第二次的，比挫折更要洪水猛兽。
她想了想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三百五十章 舍情！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他所感到的陌生是江盈在某个特定时点迸出的倔强，又或者说一两个字，一句话！
现在的她，温婉可人，知书达理。
“这么看我干嘛…”江盈见耿陌带着几分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问道。
倒不是江盈偶尔露出来的不同会影响她原本在心中的形象，而是有些颠覆了最开始的熟悉。
他就这么轻飘飘的回去自己心里不舒服，丁霞也觉得不值，可仔细想想，那个圈子还没到离开他不行的地步。
或者说，相对于那个圈子来说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让他回去是有李利琴的影响，不让他回去，也无可厚非。
丁霞那天说了句话让耿陌记忆深刻：脱了衣服，还装什么人？
这句话在当时有些歧义，可仔细想想其中的道理非常奥妙，如果他是郝波那样的领导者，别人不用八抬大轿请他回去可能落了下乘，但他还是个小人物，即使别人用八抬大轿来接，他坐上的一刻就已经把脸给丢尽了。
自视甚高的后果有两种，其一被人捧杀，其二被人用脚踹，总而言之都没好下场。
离不开那个圈子，那么“十年不晚”确实是最正确选择，憋屈了点、无奈了点，这也是最让人高看的一种方式。
“没事。”耿陌微微的耸耸肩。
阳光穿透浓浓树叶，有几缕照射下来落在江盈脸上，两人向前走，那阳光交替不绝好似在脸上跳舞，着实增添了几分颜色。
江盈不经意的环抱上了他胳膊，几年以来，耿陌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妮子的心意？
只是，她太苦了！
想到这，耿陌将想要抽回的手臂克制住，一脸淡然的陪着她走。
江盈轻轻一笑，抱得更紧，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一双穿纯白色布鞋，鞋边位置沾染了丁点泥土。
“是不是现在的我，不是你最开始期待的样子，有时候的我让你感觉很陌生？”江盈突然有些个低落了。
耿陌对琼瑶剧不怎么感冒，奈何这个国度压根就没电视可看，他听到这话头皮有点发麻，更不懂江盈为什么会往这方面联想。
“跟这个没关系，我在想回到圈子里应该怎么办，下一步应该干什么，砖厂已经彻底扎实，关内的需求量就那么大，要是卖到外地也不现实，我不想守着这丁点生意过活，得寻求下一步目标。”
江盈何其睿智，怎能不明白他是故意转移话题，并没顺从他的话，而是道：“我……”
“我懂。”耿陌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便不再多言。
话说完，看向前方马路，人行道和机动车道中间有一排花池，里面红黄绿争奇斗艳，都是为了迎合会议准备的，现在还没凋谢，关内繁华，更多的是充斥着忙碌，年轻人为了生计奔波，老人在悲春伤秋的想着自己跨世纪了。
江盈听出他话里没有半点牵强，说的很自然，应该是认同了自己，终于微笑出来。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但也希望可以逛逛公园，闲庭信步的消遣，能挽住身边人胳膊就很幸福。
“你觉得，李利琴怎么样？”
闻言，耿陌非常狡猾的没立即回答。
蝴蝶效应太可怕。
耿陌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当初在飞机上初识的小魔女，如今早已变得亭亭玉立，知书达理。
这一刻，树枝轻轻摇摆。
江盈被耿陌看红了脸，轻声问：“看什么？”
“你长大了。”耿陌温柔的撩了下她额边的零发。
“嗯。”
这一刻，江盈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痒痒的，很舒服。
那么，今天就要揭开谜底了么？
这一刻，一辆低吼着的摩托车正从耿陌身后袭来。
一辆摩托车出现在人行道上并不是什么大惊小鬼的事，素质这二字永远只对一部分人受用。
可眼前这人白天带着全副武装的偷窥就有些装酷的嫌疑，起初度并不快，至少这个度给他反应躲避任何行人的事件。
突然，他陡然加，摩托车出一声刺耳咆哮，头盔下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住耿陌后脑，那人一手伸到怀里，从里面拿出一根十几公分长的精钢铁棍，一抖胳膊，呼呼作响！
“小心…”
正当耿陌眼中陷入万般纠结，突然间看到江盈的眼底流过一丝失落，而后猛的变成惊恐！
下意识的回过头，就看到一道黑影袭来，还没等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身体被一股力道撞开。
“嘭…”
耿陌栽倒，栽倒在花池里，在他的视野中，一根黑铁棍硬生生砸到江盈头上，江盈呆呆站在原地，一瞬间，额头一道血迹流出。
她转过头，眼中的失落已经变成刚才那般。
她看着耿陌，嘴角又咧出一抹笑容，很开心的笑。
这一刻，世界仿佛限于宁静。
“江盈…！！！”耿陌撕心裂肺的喊出来。
江盈想开口，却现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她觉得天旋地转，视野中的耿陌逐渐升高，那裙摆还在不知疲惫的雀跃着，而它的主人，却倾斜的栽倒在地。
“啪。”
江盈倒在自己怀中的一刻，仿若砸在耿陌的心上，也让这世界霎时间恢复喧嚣。
“江盈…”他眼底变得漆黑，又声嘶力竭的喊一声。
红着眼看着贼人呼啸而去的身影，可他手中却无法放下！
……
八月份的天燥热难耐，烈日炙烤大地，油柏路面仿佛要被烤化。
耿陌正在医署走廊内徘徊，宛如孤魂野鬼在游荡，他正前方是抢救室，走廊里还有其他人的喧嚣，可这些都无法刺激到他耳膜。
他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恨透了这个地方，每每进来必定伴随着噩耗，如果现在有另一种选择，哪怕是跳入十八层地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
白色衬衫已经不在洁白，上面有他坐在马路上抱着江盈时留下的血迹，此时已经干涸。
他面色麻木至极已经没有情绪调动任何表情，哪怕是哀伤，他感觉像做梦一样，脚下飘忽，踩在地面上软绵绵，如行走在半空之中，身旁也空洞无物，只有只身一人，任何事物在他眼里都会扭曲变形。
身处的世界只有在眨眼之间才会变得现实，而就在这眨眼瞬间的画面，满满都是江盈的一颦一笑，还有她在自己眼前倒下露出那抹笑容，还有想说话而说不出来的无奈。
最后倒地的一声响，犹在耳畔。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天很冷，心很热！
“先生，先生…”
耿陌的世界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喊，但他不敢确定，因为这叫声太过虚幻，从四面八方传来。
“先生，先生…”
他又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可还是觉得有些朦胧，像是有一阵风吹来，只是比刚才大了一点而已。
“这是病危通知书，请您尽快签字。”
“刷…”耿陌听到这声猛然回过头，就看正前方有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护士。
猛然对上这宛若地狱的眼神，护士吓得惊出了后脑勺的冷汗，片刻后，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
这是哪？抢救室啊...有人咆哮、有人哭泣、有人乞求也有人像耿陌这样麻木到看起来像个傻子。
“请您尽快签字。”护士说话间把手里的病危通知书推过来。
耿陌机械的接过来，拿起笔，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自己名字该怎么写，脑中好像又听到签字二字，这才宛若晴天霹雳的把他拉回现实，匆匆忙忙写下自己名字，护士也来不及多说，见他签完字抢过来转身跑回抢救室里。
手术室里，江盈正躺在手术台上，上头的无影灯覆盖她全身，面无血色双眼紧闭，看得人只有黛玉葬花的心酸和无奈，她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旁边有个显示器，上面是江盈的各项生命体征，目前看来还算平稳。
突然，就看显示器上原本波浪形的图案变成一条直线。
“病人已经停止自主呼吸。”旁边盯着显示器的戴口罩的护士赶紧道。
“推一针肾上腺素！”这医生额头满是汗水，进来短短半个小时，病人就已经生两次心脏停止跳动。
另一名医生闻言，动作极其迅的撬开玻璃瓶，用针头把里面的肾上腺素吸出来，随后注入到江盈身体里：“注射完毕！”
“没有变化…”盯着显示器的护士紧急道。
正在给江盈做心肺复苏的医生已经累得喘气不在匀称，他断然是不希望任何一位病人在他手里走掉，尤其是花一样年纪的女孩，与他的女儿年纪相仿，喊道：“除颤仪准备。”
“除颤仪准备完毕！”护士拿着除颤仪送过来。
医生接过除颤仪，其他人稍稍向后退一小步，他对准江盈的身体摁下去，随后往起一拽，就看江盈身体几乎被拽的脱离床板，随后又重重的砸下去，那浸染着鲜血的青丝犹如波浪刚刚扬起又落下。
“心电图没有变化…”护士眼睛死死的盯着显示器，看完之后，扭头喊道。
“准备二次除颤！”医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充电完毕！”
医生再次接过除颤仪，重复刚才的动作，抢救室里的几双眼睛全都盯在江盈身上，他们都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和医学在斗而是在与天斗，所有的抢救手段都已经用完，再不能恢复自主心率做的再多都是徒劳，并且除颤也有风险。..
“嘭…”江盈仍旧双眼紧闭，身体再次被拽离床面，随后又重重的砸下去，那双人见人爱的眸子貌似已经失去了水分。
“心电图仍旧没有变化。”
听到这话，整个抢救室里都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气息，空气仿若凝固，所有人的眼睛都再次看向江盈，氧气罩里的水雾已经渐渐消失，变得清明，医生双手拿着除颤仪无力的耷拉下去。
“伤的太重了。”其中一名医生语气低沉道。
“设备拆了吧…”拿着除颤仪的主治医生眼角有些湿润。
关内的医学已经可以跟外面的世界持平了，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医者仁心，只是从医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生死离别，还是第一次如此痛心，他把除颤仪放到一旁，扭过头转身出门。
守在仪器旁的护士这是第一次进入抢救室，没想到第一次就遇到这种情况，眼泪已经开始向下掉落，江盈看起来比她小却也小不了几岁，她有几分不舍的搭在仪器上，哭泣声愈演愈烈，刚想抬手擦眼泪。
突然，就看原本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又开始有波浪，并伴随滴滴的声音，上面的心跳、血氧饱和正在逐渐升高…
“病人恢复自主心率…”
“刷！”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医生听到这话，立即转头看向显示器，上面的各项数据确实正在恢复正常，瞬间跑回来，指挥道“病人脑中有淤血，立即联系脑外，准备上开颅手术…”
陡然间，抢救室里又恢复紧张气氛。
氧气罩里开始出现水雾，江盈的胸前有起伏，只是她的眸子依然闭着。
江盈觉得自己走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完全没有方向，头上是白的，太阳在哪里无法分辨，地上是黄色细沙每走出一步脚都会陷进去几公分，步履维艰，她在回过头，现自己没有留下丁点脚印，从哪里进来又要去哪里他一概不知，很无助、很茫然、很绝望……
抢救室里的气氛无法传递出来，外面宛若宁静世界。
耿陌已经不在走动，坐在长椅上耷拉着脑袋看着地面，他煎熬着、难耐着，同时心里又抱有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以前在泫勃城里，去集市上收到过一本神王寺庙的宣传手册，他看过几遍，上面有一句话通俗易懂：“当欢场变成荒台，当新欢笑着就爱，当记忆飘落尘埃，当一切是不可得的空白，人生，是多么无常的醒来？”
他也希望这是梦，乞求着这一场梦快点结束，再抬头，还能看到那张让他如沐春风的笑脸。
烈日演化成夕阳在天空中摇摇欲坠，日光变得昏黄，医院的走廊内有白炽灯代替，耿陌宛若石化一般，坐着一动不动。
他在回忆过往，第一次看到江盈是在飞机上，那个没心没肺，嫉恶如仇的女孩子，从此两人命运避免的交织在一起。
他在想，初来刀剑城闯荡的每晚，回来都会坐在窗台下吸一支烟，吸着烟、看着星星、感受着她的存在，有亲人在身边，就是家。
那时的天很冷，心里很热。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看了，不再看了……
此时，耿陌身上所有关节已经固化！
他脑中还能想起这个陪伴自己的女孩，从无到有，从荒岛流浪，到现在要在关内买房，从顿顿饭吃咸菜到现在能随意吃肉，她不埋怨也不抱怨更不会撒娇撒气。
她只会说：耿陌，我不能帮你，但我能坐在炕头上等你回来。
她只会说：耿陌，我永远会陪在你身边。
她还会说：耿陌，江山尚有铁蹄，我陪你戎马。
一切的一切都向更好的方向再走，为什么突然遭遇此劫？已经习惯了有她的存在，又该怎么过活。
“啪嗒…”从不落泪的犊子有一滴眼泪掉落，砸在地上的瓷砖上，摔成八瓣。
他嘴里缓缓呢喃道：“江盈，哥该怎么办？”
“咯吱…”听见一声开门声，他条件反射的看向门口。
一名穿着手术服的医生终于走出来，他也终于站起来想开口问，却现嗓子已经被卡主。
“你是病人家属吧？”
他忙不迭的点头。
“你先做好心里准备，病人手术很成功，但还没脱离危险期，度过危险期之后，什么时候能醒，能不能醒，还不好确定…”
“什么意思？”耿陌带着几分抗拒的问道。
“有可能会陷入植物状态…”
江盈陷入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当下的耿陌可能不是那些资产多少亿、有世道影响力的大鳄，但在他手下讨饭吃的工人也有二百多号，再算上那些车主和用砖的工地，他的关系脉络已经在不经意间形成。
现在的刀剑城，谁人不知耿陌？谁人不知他身旁站着一位倾国倾城的江盈？
此消息一出，像是一场狂风瞬间刮过刀剑城，成为街头巷尾的议论对象，连带着柳正关也感受到这场狂风的浓烈。
三爷，柳正关某个层面的第一人，向来说一不二，就连在市里能排在前六的郝波的面子，他也不一定给。
他与耿陌称兄道弟，在得知江盈被人袭击重伤住院之后，第一时间放下手头所有工作赶到医署。
一身夏季唐装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脸上悲悯中掺杂着愤怒！
柳正关蛰伏在暗中的流氓全部出动，街头巷尾都能看到有穿着黑色短袖胳膊上纹龙画凤的彪形大汉，他们双眼如饿狼，在人流中寻觅着那个骑摩托车的男子！
三爷大动干戈，坐在耿陌身边接了不下五个警告虫话，可他依旧不为所动，连带着周边小城的流氓也都在城里寻找。
根据路边一位路过的小贩透露，官府马上请来画师，贼子戴着黑口罩的画像一人一张，站在街头巷尾对比，搞得大街小巷人心惶惶。
战宝也赶过来，不过他在这之前还做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去找孔瘸子和那些砖厂老板。
他这个比耿陌行事还要极端，所作出的事情仅次于伤天害理，最终确定不是这些人找的凶手才赶过来。
李利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少有的失态，她手里本坐在茶馆里，手中拿着高脚杯，刚刚接到虫话手上一抖，酒杯脱落，酒水洒到身上，然后摔个稀碎。
对于江盈她甚至比耿陌还要了解，这个女孩放在古代绝对是后宫之主的存在，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能让她高看一眼的女孩。
当初那个嘴巴，现在脸上还有些灼热，她能倒下？
如果倒下耿陌又该如何？
没有心思继续思考下去，身上散出来的气势让门口的服务员瑟瑟抖，步伐急促的出了门赶到医署。
拳场里，静静等待耿陌采摘的初雪听到这个消息被震荡到呼吸急促！
江盈，那是让她诚心承认自愧不如的女孩，她甚至想过，如果江盈愿意，完全能成为第二个李利琴。
她思考完江盈，也把问题想到耿陌身上，曾经为了那个女孩能不知死活的闯芙蓉山庄，这次又该怎么办？
他应该会伤心至极，自己应该陪着他，初雪这么想着，也冲出拳场，不过这时她没有半点趁虚而入的想法。
刚走出门，才想起来有必要告诉林冲一声，闯入拳手休息区，把问题与林冲讲了之后，林冲身上肌肉瞬间绷紧，线条中蕴含着爆炸力量！！！
他没有问是谁，因为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冲动的孩子，如果知道那人是谁，恐怕也轮不到自己插手。
他当机立断决定今晚不打了，哪怕这是一场，足够让他孩子过上很久衣食无忧小日子的拳赛。
医署的走廊里，人群越聚越多。
几十双眼睛都盯在耿陌身上，各不相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保持着出奇的安静，他站在玻璃窗前，望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江盈，面色仍旧苍白，三千青丝已经被斩断，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安详，各种仪器显示生命体征也平稳。
可就是，不肯醒来！
“什么时候醒来，能不能醒来…可能陷入植物状态。”
这些话在耿陌脑中一遍又一遍回荡，他身形几经晃动才勉勉强强站稳。
李利琴作为第一个欣赏他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即使站在侧面，看到的只是侧面，也难免被他身上散出来颓废所感染。
她本不是喜欢悲春伤秋的女子，此时却深吸一口气，把头扭向另外一边，不看了，不再看了…
三爷活了半辈子，生老病死不谈，那些惨死街头的兄弟一双手绝对数不过来，此时坐在长椅上，看着那潇潇然的背影，甚至回想起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
走廊里聚集的人并没因为临近夜里而减少，反而增多，那些奔着“耿陌”两个字来的人，只能排在队伍的最末尾。
医署的楼下豪车满布，让人瞠目结舌。
耿陌本是个小人物，今夜却轰动了整个整个关内！
……
此刻，他仍倔强的不肯收回目光，可床上那人却决然的不再看他一眼，他咬紧牙关，也狠下心不再看她。
希望这个女孩能认输的道一句挽留，然而他回过头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转过身才看到有这么多人，他麻木的扫了一圈，目光看上去在每个人脸上都有停顿，稳住身形，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大家，都回去吧！”
没着急站起身来，而是稳稳停住。
第三百五十二章 还记得刀剑城的那个人吗？
后面那些人没上前方露个脸还有些不甘心，他们之前都没见过耿陌，这次正想拉拉关系，却没想到有同样想法的人不计其数。
正犹豫期间，看见那条野鸡脖蛇已经转过头，把蛇信子吐露出来，不得不退避三舍，又看到三爷站起身不怒自威的模样，只好转过身离开。
转眼之间，走廊里就剩下几人。
“我出去一趟。”他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一声，然后迈步往楼梯处走去。
李利琴没跟着走，她只是看着这背影心里止不住的颤抖。
人生在经历重大变故之后，对一个人的影响是莫大的，她有种预感，今后的耿陌可能让他变得越陌生。
三爷也站在原地，微微蹙眉，在他眼中那背影有些佝偻，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那背影散出来的气息让他感觉很危险，说不清道不明。
初雪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就这么看着。
战宝知道陌哥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静下来思考，从泫勃城的大牢里，他就知道。
堂堂七尺男儿，在看到江盈躺在病床上时眼睛一直红着，看到陌哥离开，眼泪顿时掉下来…
耿陌渐渐离他们远去，恍惚走在楼道里，他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那人是冲你来的，凭什么让江盈承受这一切，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你还是个男人？！
走出电梯，出了门，坐上出租车。
一直蹲在树下吸烟的林冲看到这样的陌哥心里宛如刀割！……多少次濒临死亡，都是站在自己身前的陌哥哪去了？
看到出租车离开他变得无比烦躁，站起来像个疯子，用双拳捶打着比他身体还粗的树干。
直到此时此刻，好似整个世界都变了一样。
耿陌无暇欣赏车窗外的万家灯火，更不想体会里面的悲欢离合。
当出租车停下，他面前有一栋柳正关最为庄严的建筑：西里酒店。
以往路过的时候他都会心生感慨，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这样的产业，又该如何奋斗？
然而现在，他没有心思思考这些，他手里抓着一张金色名片，上面只有四个字而已，却是凡人登天的最好方式，因为名片的主人被人称之为：肖大人！
他曾幻想过多次走入西里酒店，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方式！
无暇分散视线看那些衣冠楚楚的精英，更无法想出入这里的人得身价多少，他只是走到前台。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
前台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愕然，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幅模样敢走到这里，不过还是保持良好的素养。
“我要找肖总，就是你们西里集团的肖大人。”
疯了？傻子？四位前台齐刷刷的看向他，心里的想法同时而生。
“这是肖总在之前给我的名片，你看看，上面没有虫话号只能来这里。”他的声音有几分空灵，还带着几分有气无力的孱弱。
前台接过名片看到这鎏金外表，顿时变得木讷，因为她们无法触碰到这个等级，本能又告诉她们这个是真的。
四个人凑到一起欣赏着，又看耿陌的狼狈模样，青色的胡茬已经长出来，有些邋遢。
这邋遢中貌似有股气质，她们不得不播出虫话给上层领导。
值班的副总经理想法与她们如出一辙，本能告诉他不是假的，可又没见过，只好像新来的总经理汇报。
耿陌表现的像是一个进入城市的拘谨农村人，让他坐下就坐下，让他喝水就喝一口，不主动攀谈，也不愿意多回话。
不到十分钟，从总公司刚刚调过来的总经理衣冠整齐的从门口进来，听到有人拿着肖总的名片，这不是小事，处理不好就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污点，哪个能得到名片的不是人中龙凤？！
他常年在天子脚下，眼界自然没有那么低，见过扫大街的环卫工是因为把家族企业给了孩子，闲不住出来解闷，更见过在菜市场跟人砍价的妇女，孩子是手里握着十位数以上的基金经理。
在确认名片无误之后，弯腰道：“您是要找肖总么？”
“对！”
“我立刻帮您联系…”
……
头顶是蓝天白云，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碧波草场，清风带着些许温和少了几分炎热，远处还有成群的野生动物，一颗歪脖子树上栖息着一头吃饱的狮子，悠闲的俯视着它丰足粮食储备，而在这远处站着几人，一人背手而立，面色有几分享受，正是肖大人。
他身旁的曾涛就没有那么悠闲，手里罕见的拿着一把三十几公分的利刃，哪怕在这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上，他也不敢大意，谁也无法断定前方的草地下是不是沼泽，里面有没有异兽！
不仅仅曾涛自己，后方还跟着几名黑人，都是全副武装谨慎的观察周围，比曾涛还要紧张。
他们搞不懂这位黄皮肤的人为什么喜欢这里，美景是美景，却连那么多大人物都参加的会议都能推掉，有些得不偿失。
此刻，曾涛兜里的虫话响起，看了眼是从公司总部打过来，总部的人担心打扰到肖大人，询问是必然，曾涛在虫话里问了情况，听说是有人找老板还是拿着名片，更是柳正关那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耿陌，这三个字一瞬间出现在他脑中。
事实上，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也有很长时间没关注那里的情况，他是个武痴，讲究大开大合，本以为那个小人物半年之后相见会给自己惊喜，却没想到身体福，力道不如以前，让他有些失望也就不在关注。
不过此时他还没小气到要从中作梗，细心地看了眼时间，国内应该已经是午夜时分，能这个时间打过来情况必定十分紧急，他道了句等等，捂住话筒道。
“丁总，您还记得柳正关的耿陌么？”
“耿陌，李利琴。”他脱口而出，甚至在一瞬间形成了画面，不过在他脑海中的印象，耿陌还是穿着军大衣的。
“他找您，应该是想要寻求您的帮助。”
“打过来吧。”
他在给出名片的时候，就没想着有一天会不接，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这是他的原则。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大人的抉择！
曾涛闻言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肖大人的虫话给递过去，对耳边的虫话说一句可以之后，快在手机上编辑出一条信息出去，他要了解事情的始末。
耿陌正坐在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姓郑，郑总亲自帮他泡了一杯顶级的大红袍。
受肖大人影响，总经理级别的都喜欢在办公室背景墙上挂一副山水画，纯墨色不带点缀，上面会有些题词，当听到办公桌的座机响起，心里不由有些紧张，他被调任到关内是公司副总裁进行的诫勉谈话，见过肖大人，没说过话。
这种虫话都是由中转之后进行对接，并不需要播出，当他看到上面一些根本不像号码的数字之后，知道虫话那端一定是肖总。
说话变得越客气：“耿先生，已经接上了。”
“谢谢。”
耿陌仍旧客气的说一句，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他心里没底，那么大个人物会不会分心帮自己，他没有半点把握，抬手把虫话接起来。
“肖老板…”
“小友，好久不见，要邀请我去你们那打猎么？”
肖大人心情不错的开了句玩笑，他心里甚至没有半点思考耿陌会说什么，会寻求怎样的帮助。
“呵呵…”耿陌尴尬的笑了笑，多半是苦笑。
站在别人的办公室，想要找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寻求帮助，他多多少少感觉到有些凄凉。
“如果您想来随时可以来，我还给您带路，上回放跑那只异兽听说已经下崽了还在山上，放跑一只，这次还您两只。”
肖大人怎么能听不出来这是强颜欢笑，诸如此类的虫话他接的太多，有些人想说又不敢说，有些人打虫话过来肤浅的想要借银子，更有人滑稽的在别人面前炫耀能跟他通话，救急不救穷，这是他对任何事的态度，所以也就是他给了小人物名片，时至今日还没有人能让他刮目相看的重要原因，多数都是通过一次话之后把名片收回来。
当然，所谓的刮目相看是相对而言。
“呵呵，好，找我有什么事情说吧。”他不温不火的微笑道。
“我妹妹因为救我受伤了，医生说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现在还在昏迷当中，所以我想问问您有没有认识好医生，能救救他！”耿陌说到后来几乎是乞求的态度，他现在确实无助，每每想到江盈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百爪挠心，他现在急需一位能让自己相信的人，说一句她能治好，哪怕是骗而已。
肖大人闻言，嘴角的笑渐渐收起来也换上严肃表情，有人借银子、有人保命，可谁都是为了自己。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张名片的附加价值究竟有多大，要让救活另外一个人，哪怕是爱人也是第一次。
“具体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是脑部受损伤…”耿陌把在医院里医生讲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站在侧面的郑总听见耿陌说的是这个问题都愣了，就这么点事？本以为动辄十位数的资金断裂…
正在丁总犹豫期间，他咬紧牙关又道：“我是你们口中的异人，从华夏漂流过来，她是我的亲人，所以，我求求你帮帮我。”
耿陌没掉眼泪，可这哀鸣听在任何人耳中都难免跟着悲伤，孟姜女哭长城能成为千古故事，如果主角换成个男人恐怕会更胜一筹。
郑总都开始跟着心痛，他心中有种闷气，想喊出来说我救她，可没这个能力。
然而丁总不是他，倒不是心硬如铁，而是不想让虫话那头的人失望后看到希望，最后又成绝望，凝重道：“生、老、病、死，这是任何人没有办法改变的自然规律，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
“她才不到二十岁。”耿陌已经不知该用什么哀求。
“好好照顾她吧，我帮你找最好的医生。”肖大人顿了顿，随后又道：“再送你一句话，你的生命中，还有一个她。”
他说完，挂断虫话。
背过手看向这无边无际的草场，草场与蓝天相接，从左到右环顾了一圈，嘴里感慨道：“前年来的时候，这里是这样，人却老了两岁，万年之后这里还会是这样，而人又会在哪里？又会老了几岁？”
关于江盈被袭击的经过，还有这段时间柳正关与耿陌有关的大事小情，已经完整送到曾涛手机里，他很惊讶也很正经，没想到那小子能变成现在模样，他并没立即把手机递过去，肖大人不经常大感慨，需要给他时间消化，不能打扰。
至于刚才送耿陌的那句话，如果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世事无常，根本无法理解上去，那是人生的一种境界。
“说吧。”大约两分钟后，肖大人开口道。
“好…”曾涛点点头，随后开始字正腔圆的念出来，从进入酒吧、银矿区、砖厂、齐三爷、圈子，到江盈、李利琴、初雪、丁霞，全都事无巨细的讲出来，他不错过任何细节，又不会讲的太繁琐，可这也足足花了十分钟时间。
肖大人听完沉默几秒钟，随后道：“几次危机都没用那张名片，以小博大，不错。”
他断然不会迂腐到计较耿陌所用的那些手段，换句话说，那些手段在他面前不值得一提，不是以结果论，而是对成功看的太明白。
“曾涛，如果不是因为他妹妹，他会在什么时候用那张名片？”
这个问题确实把曾涛难住，他刚才有一小段隐瞒，也可以说是总公司的人刻意没提。
就是在小巷里他出手的事情，因为任何人都知道肖大人起火来很严重，也不会让他因为下面人就能解决很完美的事情火，在心里仔细权衡着，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
“性命攸关，没用那张名片，他的妹妹没到生死关头，却能拿出所有。”肖大人顿了一下，随后道：“有情才能有义，有情的人都不会太差，可以帮帮他！”
“刷…”曾涛听到这话不亚于被雷击中，精神有些错愕，这个帮是脱医疗之外的。
肖大人说扶贫，那是对一个郡效果的基础设施援建。
肖大人说资本，那是把指数三天之内拉起十几个百分点。
肖大人建立西里，这两个字就在帝辛国遍地开花。
曾涛露个面，尚且能让三爷吓破胆，肖大人道一句帮帮，又会到达怎样的程度？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终于来了！
这是耿陌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第一次站到这个高度欣赏这座城市。
他挂断虫话之后缓缓扭过头，身体还处于半麻木状态，对外界刺激感受不强，眼眶因为过分激动而导致有些乌黑，眼里满布血色，只是现在的血丝不带有半点攻击性。
办公室里采用的是落地窗设计，耿陌在郑总的目光下他缓缓走到玻璃窗旁。
向下看，能直接看到午夜里的寂寥街道，偶尔路过两个人也如蝼蚁一般渺小，路过一辆车，能沿着马路的方向看它究竟要去哪。
此时，他不会去感叹男人就要到这种高度，心里的想法是如果没有这扇玻璃跳下去会怎样？
在耿家村的时候就听说过，自杀的人下辈子会投胎成为畜生，这是他在别人嘴里听来的，然而此刻他确确实实产生这种想法。
耳边好像传来笑声，那似乎是江盈亲切的召唤，眼前的玻璃窗好似也浮现出江盈的影子，她散着、穿着裙子，微风拨动裙摆，她在自己身边欢呼着雀跃着。
不禁想抬手触碰，手指刚接触到玻璃窗上，那身影如水波一般散开，笑声也消失不见。
梦境无法替代现实，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扭过头不再看窗外。
“耿先生…”郑总见他回过神叫道。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你忙，我先离开。”耿陌说话还是有气无力，面色也变得有些许苍白。
“要不然我送你？”郑总试探的问，他没有挽留，也知道耿陌不可能在这里闲扯。
“不用了，谢谢。”再次真诚回答，耿陌直奔门口走去。
郑总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还被那莫名的哀伤感染，叹了口气，随后重重的坐回沙。
耿陌走出去要比来时引人注目的多，那几名前台女孩类似肃然起敬的站在里面，就连副总经理都在一直守候，他率先跑一步帮着把门打开。
他的这身打扮本就引人注意，再加上内部人员对他的恭敬态度，一时之间让滞留在大厅里的客人不禁交头接耳。
出了门叫辆出租车回到医署，一切都在行云流水的进行。
……
当他走上楼梯的时候，看到走廊尽头只剩下两个人，李利琴和初雪，今夜有一批砖出窑，战宝必须回去盯着，他现在能做到最好的就是不让生意再出问题。
李利琴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情绪激动，又恢复了冰冷面孔，她看到那具行尸走肉出现，心里竟然不自主的升起一股愤怒！
以前她看重的是小人物的脊梁，也不知那脊梁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她没从长椅上站起来，就这么转过头目光稍有冰冷的看着他一点点靠近，如果不是念在对江盈有些欣赏的份上，她不毫不犹豫上去给那犊子一个大嘴巴，告诉他打起精神，不就是个女人么？！
初雪看待问题的角度则大大不同，没有李利琴的客观死板，能坐在这里除了对江盈的尊重之外，剩下的是对耿陌的爱慕和可怜。
她曾经希望有一天耿陌也能对自己这样，只是这一切遥不可及，她站起来望着，同时欣赏着他偶然间迸出的柔情。
耿陌走到床边，继续望着里面，望着走廊里的灯光映射下那张伴随他走过最艰苦岁月的脸庞。
“醒来，醒来。”他在心里默默的念着。
身后的两人默默的凝视他的背影。
走廊里的三人，画风出奇宁静。
然而，医署里宁静外界却越喧嚣，大人说给他找最好的医生，那就是整个帝辛国，甚至西周范围内最好的，当天夜里，两架飞机分别从京都和南方飞往柳正关。
而上面乘坐的无一不是医学泰斗级人物，甚至有一位是泰斗级，因为他的身份必须保密，也只给京都某一部分特定人群看病。
他们的远行无疑是在医学界引起轩然大波，更让风暴中心的柳正关变得万众瞩目！
在黑夜的时候，来的人都是某一层面的人。
而当清晨时分，无疑又拔高一个层次，最先来的是一名口口相传在柳正关的大人物，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人。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把耿陌的身世背景调查清楚，并没有太多过人之处，充其量就是一条小鱼在海里泛起了几个浪花而已。
可当 李利琴看到这人到来，都不由的张开嘴巴，甚是愕然。
大佬亲自来了？
他走过来，先是心痛的和耿陌握了握手，随后当着耿陌的面询问了下江盈病情，院领导事无巨细的作答，他又强调必须要用最好的医疗设备，务必保证江盈的生命体征稳定，最后又与耿陌握手，然后保证道：请你放心，柳正关对犯罪分子从来都是零容忍…
这人停留了短短五分钟，可在柳正关引起滔天巨浪。
齐老三在梦中被虫话吵醒，接起来听到那人亲自去医署，顿时困意全消，几十年不被任何所动的他，竟然呆呆的坐在床上几分钟没缓过神。
王伟老爷子也接到消息，同样是从梦中醒来，自己要见他都得提前预约，看他有没有时间，他怎么能亲自去医署，还是为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圈子里的人则更加震撼，在这个圈子中，也就王伟有资格和那个人谈谈展方向之类的。
在这天清晨时分，清醒的人要比睡梦中的还多。..
而耿陌三个字，彻底闯入某一层的视线之中。
“下面多了很多官差…”初雪到安全通道往楼下看了眼，她的经验告诉她，那些看起来悠悠荡荡的人都有背景。
“你出去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李利琴无比诧异的问道，她不知道耿陌还能联系上那样的人物。
“希望她能醒来吧…”耿陌又缓缓道。
与此同时，医署门口两辆房车停下，那些官差顿时变得紧张，他们不是来保护江盈的，而是来保护这些国宝级人物，他们在柳正关卡个跟头都会被称为诟病。
关里的人和院里的领导都站在门口等待，见车停下赶紧上前。
这些泰斗有些神色疲惫，有些精神抖擞，他们没有寒暄，为的一人声若洪钟道：“先去病房…”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支！
电梯门打开，一行人匆匆走出来。
李利琴扭过头看向耿陌，现他眼睛还镶嵌在玻璃里的病床上。
初雪表现的直接一点，她从拳场出来的着急，还是那身工作制服，在耿陌后方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角，缓缓道：“来人了…”
感受到动作的耿陌才从凝视中缓过来一点，看到他们走过来仿佛看到希望，他明白肖大人找过来的人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站了几个小时的双腿已经变得坚硬，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道：“谢谢，谢谢你们过来…”
齐老三也屁颠屁颠的来了，如果他愿意，能组织起一批非常规的“敢死队”手下的小弟更是多到数不清。
他在天亮以后来到医署，美曰其名是关心弟妹的情况，可是走到医署，刚刚走进电梯就看到一位实权人物，已经摁下四楼的按钮，只是电梯在四楼打开时里面空空如也，三爷被人从三楼请下去，没让上来。
王伟王老爷子就连现在的关内富周斌，在某个特殊时代还管他借过银子，他本想仗着自己的地位，过来医署看看，如果那些人能给自己看看病就更加完美，可是刚到门口被人看出来意图，当问清之后连楼梯口都没看到，就被请了出去…
那些排不上号的老板就更不用提，他们手里握着可能是用数字来计算的身价，但想接近这些国宝存在的区域，还是太稚嫩了点。
这层楼还是那般宁静。
耿陌已经坐回长椅，左边坐着李利琴，右边坐着初雪，这些专家已经足足开了两个小时会议，还是没有得出明确答案，这两个小时的煎熬也只有耿陌一人能体会，李利琴看在眼里，初雪痛在心里。
从南方赶过来的专家刚刚赶到，些人来的并不唐突，下飞机时已经有人在等待，他们也直接赶来医署，风尘仆仆的进入会议室。
地方小不小，得看体型大不大。
这些人平时是分散在全国各地，能聚集到一起，恐怕一个郡份都没有承载能力。
会议并没有结束的迹象，时间长到甚至让耿陌忘记天空是什么颜色。
他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加上心里的忐忑几乎快到蜕力状态，就是靠着一股气在撑着，身影在这狭长的走廊内越让人心酸。
事实上，大人对曾涛提出的问题，耿陌心里早有了答案。
他不知那张名片的具体价值，却能感受到拿在手里的分量！
当初齐三爷要弄死他，没有去求援这是事实。
他能给我名片，我值得他给名片，拿出来能找到大人不是能力，有一天拿出名片能拨通虫话叫他出来坐下喝口茶，那才叫牛人。
他对谁都不说，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达到，可一直努力着。
会议持续到中午，还没有结束，反而愈演愈烈。
关里的人物已经把事情始末、耿陌家里往上三辈查的清清楚楚，为什么引来这么多大鳄，大致脉络也已经清楚，在这种时刻，耿陌说柳正关好可能没什么效果，但他要说一句不作为，可能传出去很远！
关于那个摩托车手，已经成立了专案小组进行调查，去也有不少，一旦进入官方视线，所展现出的恐怖调查能力会让人大吃一惊！
短短两个小时已经确定，那名摩托车手在袭击江盈之后，顺着主路向西北行驶，官府的犬卫沿着这条线索追查到刀剑城，并且有线报说，这人确实出现刀剑城，只不过没有摘下头盔…
耿陌屁股如同焊接在长椅上，这个高度足以让他看到里面病床上的江盈，直到现在他仍旧没有脑子思考，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心里想的只是让她快点醒来。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咯吱…”旁边的病房终于出一声开门声，随后看到院长走里面走出来，到耿陌身边小声道：“耿先生，专家已经商量出方案，你过来听一下最终意见？”
“好…”他站起身的时候骨头出几声响，全身的关节接近固化。
耿陌偻着背影，步伐踉踉跄跄，走进旁边病房。
里面的专家眼睛齐刷刷放在他身上，这幅神情他们不例外，也不会表现出太多差异。
“耿先生，请坐吧！”一位头发已经雪白的为首老者开口道。
“谢谢…”耿陌嗓音有几分飘忽。
他看耿陌坐稳，缓缓道：“我们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江小姐并没有陷入植物状态！”
“刷…”听到这里，耿陌眼睛陡然散出光彩。
老爷子看出他的眼神，更读懂他心中的期望，不由的摇头叹了口气：“她目前应该是处于最小意识状态！”
耿陌听不懂，但也没着急问。
“最小意识状态在很多时候都会被人成是植物人，但本质上不是，简单的说，处于最小意识状态的病人，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是正常，有自主的新陈代谢等等，在某些时候你甚至可能看到打哈欠、打喷嚏等情况，有自主运动状态。”
他看见耿陌鸭子听雷的状态，想了想，一针见血道：“她苏醒的概率要比植物状态高很多，是倍数关系，具体是多少倍目前还没结论！”
“也就是说，她还得睡下去？”耿陌问话的同时脑袋再次麻掉。
“在今后的一段时期，她可能会听懂一些简单指令，比如你把手放在她手上，告诉她握紧，她会下意识的握紧，在绝大多数觉醒的案例中，都是受到外界刺激，所以我们给出的建议是，多陪在她身边，尽量与她交谈！”
“明白了…”耿陌要紧牙关重重道，根据他的理解就是江盈只是睡着了，睡的很轻，有时候还会翻身说梦话，但就是不醒来。
他缓缓站起来，对着这些医学泰斗深深的鞠一躬，他相信这些人已经探讨了多种治疗方案，只不过针对这种状态还不能得出有效的效果。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可能把人从阎王手里拉回来，但就是叫不醒“装”睡的人。..
他站直之后转过身，开门走出去，步履蹒跚，比走进这间病房的时候还要颓废，李利琴和初雪见他出来，都站起来等待答案。
他看着前方，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画面变得朦胧。
“嘭…”他身子一歪，昏倒过去。
第三百五十六章 她的温柔
耿陌从小就在村里长大，最粗鄙的讲，那里没有城里的纷繁，最主要的方式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家里有个人等着，知个冷暖，这已足够。
然而，现实却把他几乎把看重的人和事消磨殆尽。
昏迷中的耿陌做了个梦，梦中他一个人在荒岛上，这里有蔚蓝清澈海水，有细白沙滩，身后是树木成荫鸟语花香，岛上有瀑布有温泉，猴子吃香蕉，野马吃青草，一切宛若童话里的世界，他寻觅着、呐喊着，明明心焦，却偏偏见不到一个人的踪迹！
他想离开，可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跳进去游一段，又会被一个浪打晕，等醒来的时候又在沙滩上，没人能说话，没人能交流，身边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这童话里有数不尽的凄凉。
他终于睁开眼睛，感受到四周都是白色，以为还在梦中是被阳光刺醒，下意识的起身想要奔海里走去，刚一动才知道疼痛感是那么真实，浑身如散架一般。
“你醒了？”
耳边传来个声音，他扭头看过去是初雪。
这个女孩从耿陌昏迷开始，就一直守在这里，困了累了也只是把头搭在病床边休息一下，直到现在她也没有产生任何想法，甚至于来探望的人心里的想着这妮子终于有机会了，她也没有产生一丝一毫。
看到她带着几分欢喜的眼睛，这才想到已经从那个梦里出来，现实的压抑感铺天盖地袭来，几乎成为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渴了吧，这有水。”初雪起身，从身边床头柜上拿起个水杯，里面是带着温度的温水，给他递过来。
耿陌缓缓摇头，向后靠，靠在病床上，麻木的看着前方。
病房里几乎已经被鲜花和水果堆满，都是别人来探望送来，上面的名字绝多数耿陌都没听过，他只是劳累过度昏迷，并无大碍。
“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初雪本想说林冲来过，可想想觉得不合时宜，江盈现在的状态恐怕没人能弥补得了他心中的伤。
“那些专家都走了？”
“在当天夜里就都赶回去。”初雪如实答道。
耿陌点点头，心里却有自责和无力感交织着！
他在想，这是自己的爱人，如果是大人的爱人，这些专家是不是得留下一两位，随时关注病情？
认识大人，不等于自己就是大人，那些泰斗出现也是出于对大人的尊重，而不是自己。
不是路不平，只是自己不行！
“咯吱…”
病房的门再被推开，穿着还是那般冷艳的李利琴走进来，这两天她并没守在这里，不过看面容也憔悴很多，妆容难以掩饰脸色苍白，她并不是一个人，身旁还跟着另一位女士，丁霞。
这个女人对耿陌倒没有太多情愫，只是前两天的耿陌所展现出的铺天盖地实力让她震撼。
在柳正关呆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平时能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当时的戒备状态俨然比肩那次会议级别，就连态度强硬的齐老三都被镇压下去，她现在对这个男人很好奇，想钻进去一探究竟。
“醒了？”
李利琴不说话，丁霞用她独有的优雅问候一声。
“醒了。”耿陌友好的点点头，那些医学泰斗的研究结果，已经说明，江盈有很大概率醒来，什么时候醒来无从而知，但此刻，他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
“利姐，江盈还是那样？”他主动问一句，没问别人，而是问的李利琴。
事实上，这个女人在之前做了很多种推演，醒来之后的犊子应该会是怎么样？
是狂躁的还是消沉的，即使自己在看到马昆跳楼的时候，也难以控制的情绪迸，她希望在耿陌身上看到奇迹，然而心理又觉得不可能。
但她听到这平静的话，再看到那执着的眼睛，终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里酝酿酵。
“护工都是以前矿区的邻居，能给盈姐讲讲小时候的事。”初雪补充道。
耿陌微微一笑，却不开口说话。
这三个女人都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即使她们三人都猜测的不同，却都不能猜到。
耿陌把头扭向过去看向窗外，又是夜里，灯光反射到玻璃上呈现出镜面效果。
他看不到繁星满天，只能看到玻璃中朦朦胧胧的自己，也扭曲了一点，面目变得更加可憎。
“袭击江盈的摩托车手已经找到…”李利琴想了想，觉得事情早晚得知道，还不如让暴风雨早点来。
“死了！”耿陌没等他说完，开口打断道。
她们三人听见，再次变得震撼，初雪是最轻的，在她心中床上的男人俨然无所不能！
其次是李利琴，她微微蹙起眉，耿陌说出这俩字还能如此平静让她感觉很不好，最严重的是丁霞......
她觉得耿陌越来越陌生，在这陌生中又生出一股伟岸。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当初那个砖厂卖的真tm值！
“确实死了，在刀剑城的水库里现的，渔民不经意间用网捞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是以前跟在沈泽屁股后面混的小武，我调查过他，一个月以前被查出来肝癌，已经是晚期，在水库溺死也是自杀…”李利琴平淡不惊的讲出来，眼睛锁定在耿陌脸上，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他又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条件，更有这种手法。
“不可能是他，他背后有人。”
耿陌依旧世外高人的态度让李利琴憋了一口闷气，她没有得到任何愤怒，这让她感觉很不好，可这么下去人是可能憋坏的......！
“他背后确实有人，在他的口袋里现一张卡，里面有五银两，已经证实这笔银子不是他家的拆迁款，查到后来是一个西周账户。”
“我的命就值五万，呵呵，也不知道是我命贱还是他命贱！”
耿陌竟然用带着几分嘲笑的口气说出来，他不是算命的，不能算谁能活到哪天，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进行推演。
小武那点胆子还不至于敢动自己，站在他面前能吓死他，如果背后有个大人物那就另当别论，可是这个人物再大也就是柳正关的这些人，肯定大不过大人。
如果大人没出手很好办，出手了小武必死无疑，一旦查出来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话，不仅仅是李利琴，就连初雪也觉得有些反常，眼前的人好像阴翳一些，刚才的那声嘲笑听的人心里寒，她本想伸手抓住耿陌的手，抬起来，最终又放下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速之客
耿陌察觉体力已经恢复一些，掀开被子走下床：“我看看看江盈。”
几人都没动，并不是不想动，而是耿陌给他们的气势就是让她们不能动弹半分。
穿着一身病号服的犊子走到走廊，里面有家属穿梭，他推开隔壁的房门，看到江盈正躺在床上，当看到她的一刻，心酸难免涌上心头，步伐变得越沉重。
她没了三千青丝，却断不了他的牵挂。
坐在床旁的护工缓缓站起身，直直的看着。
“咯吱…”虽然刚才耿陌表现的平静，但都担心他做傻事，她们三人也都走进来，看到耿陌站在病床旁，没有说话。
耿陌抬手摸在江盈脸上，凝视着这张脸庞，嘴里缓缓道：“就在出事的前几分钟，你还告诉我让我回到圈子…”
江盈闭着眼睛，不为所动。
“盈盈，等你醒了，我送你一个王国，还有上次那件两千多块的衣服没舍得买，等你醒来的时候，我送你一座商场，甚至......”
江盈仍旧没有相信他的鬼话，也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耿陌捏了捏她的脸蛋，最后挤出一抹笑道：“为了你，我得和这个世界谈谈了…”
......
两日后
耿陌就这突兀的回到圈子里，在情理之中又在多数人意料之外！
茶桌上，无一不是所谓的成功人士，这其中有人从小人物摸爬滚打走过来，有人是继承父辈财产，更有像王伟这样的往上数几辈子就没穷过，到底有多少家底没人知道。
他们都以为得闹出点事端，却没想到如此平淡无奇。
除了王伟的位置之外几乎座无虚席，赵德驻和展清明也不敢再夜郎自大的认为他是个小人物。
此刻，他们规规矩矩的喝茶，因为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再看他得仰视。
茶馆里没有变化，一切还是那么古朴，巧合的是今天上班的服务员正是当初耿陌走出去那天值班的二位，双眼放着精光，再看他身上穿的白衬衫已经显得很自然，没有上次来时那么拘谨。
李利琴仍旧坐在最末尾，闭口不言，对任何投递过来的询问目光都选择无视，大厅里能坐着十几人，还能保持针落可闻着实有些出奇。
耿陌并没坐，走进来之后还像第一次一样，直直奔着正前方的镀金神王走去。
他能感受到有几道刀子的目光刮在脸上，可这些都无所谓，走到神王身前点了三支香，放在手里诚心的闭上眼睛，他心里在念叨着，嘴里却没讲出来。
别人只要扭头就能看到他的背影，而王老爷子想看只能一百八十度回头，好在他也不愿意看耿陌那令他作呕的背影，也就没回头，后背靠实在椅子上，面色难以掩饰的低沉。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绝对有无缘无故的恨，有些看只要看一眼就会道出一句：我不喜欢他…
初次见到耿陌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去找三爷求情，再加上这次医署，要知道他当年患上病症，拖了很大关系才找到前几天来的一位泰斗，最后泰斗的面都没见到，是他徒弟接待，本以为能花银子让他徒弟做手术，最后就给安排个病房，如今那位泰斗出现，陈年往事也涌上心头，相当心酸。
他的沉默并不是像其他人那般不敢言语，而是刻意闭口不言，没有大先生这里的大大小小事宜都是他做主，耿陌初次来到这里上香是为了拖延时间，因为这里没有他的座位，他本人也不知该坐哪里，拘谨，小人物的拘谨。
如果这次不说话，他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站着不肯坐下，称得上小人物的倔强，可难免有哗众取宠的画面，第二是乖乖走回李利琴身后坐下，不过他时至今日的是会影响力，坐到那里就落了下乘。
无论如何，王老爷子想想都有些爽点。
耿陌把三支香分别插在香炉里，扭过头，看到几道目光看来，没有任何畏惧的对视过去，嘴角还挂着微笑，向前两步，动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啪！”他抬手拍在王伟肩膀上，力道不大，却有响声。
王老爷子还沉浸在幻想他尴尬的画面中，被突如其来的一拍，身上一哆嗦，险些从凳子上掉下去。如此动作让老爷子憋得脸色涨红，猛然回过头。
而等待他的却是一张笑脸：“老爷子，我坐哪？”
王伟盯着他的眼睛，嘴唇微微颤动，他想爆，在场的有他几十年的老朋友，可谁敢如此对待？
不过又觉得就这样爆出来，自己像个小丑。
已经能感受到所有目光都注意着自己，死死的盯了两秒之后，不咸不淡道：“你觉得你应该坐哪？”
“你确定要让我说，我说完你能同意？”
耿陌继续笑着，这笑中有初雪感受到的阴翳，犹如一股秋风顿时让场中萧瑟些许，笑声从会议桌爬过去直达最顶端，落到李利琴耳中让她微微蹙眉。
王老爷子盯着他的眼睛，又是犹豫了几秒，他不敢确定这个犊子能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确实不敢让他自己说，咬紧牙关道：“老孙，往后面动动！”
他的做法很客观，时至今日的耿陌确实有资格坐在前几的位置，没有银子，名声已经大到瑕不掩瑜的效果，原本希望自己的大度来抹黑耿陌小儿科的动作，从而拔高自己。
然而，就听这犊子又道。
“谢谢了…”寥寥三个字，轻描淡写不重不轻。
他迈步向座位走去，可这三个字险些把王伟的一口老血逼出来，有内伤，面色已经由红变化到铁青。
其他人听见吩咐规规矩矩的站起来向旁边挪动个位置，还没人傻到要惹这个风头正盛的小伙子，他们心里都在猜测这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耿陌安安稳稳的坐下，他上次来的时候喝茶却没有茶杯，这次旗袍美女看见，直接端个茶杯送过来摆在他面前。
大厅内再次陷入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对这个“不速之客”心存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