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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落轻烟     农家俏厨娘txt下载     农家俏厨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采菊花(三)

    说起来,用土炕当烘干床,确实很难叫人理解。这样的法子,恐怕只有木香才能想的出。

    木香一边做晚饭,一边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头几天,她便心血来潮,请王喜过来,修整了自家的土炕。要不然现在哪还能用的这样顺手,土炕年久失修,烧起来,能把你呛死。

    三人快速吃了晚饭,木香负责刷碗,收拾厨房,顺便烧一锅热水,三人都洗了澡。之后,便都围到里屋。

    炕太热,他们都不想到炕头上坐着,便搬了小凳子,在里怀的小桌上点了油灯,三人就围着油灯,静静等着。

    烘干原本就是一项很漫长的工作,木香也知道一时半会不能完成,她就想着先将菊花脱水,等干的差不多了,明天再继续烘干。

    闲着无聊,木香就坐在一旁裁裁剪剪,买回来的布,她才用了一点点,做衣服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得边琢磨边干。时下流行在乡下女娃中间的衣服样式,上身长袖斜襟短褂,下面穿短裙,当然了,短裙里头,还有长裤,这样方便干活,也不影响美观。不过像苏秀这种不干活的女娃,可不喜欢这样穿,她穿的是标准的长袖,长到脚踝的那种。

    短褂太复杂,木香暂时做不好,所以她只好挑容易的先练手。蓝底碎花的布料,经过她三下五除二的剪裁,腰身处做成百褶的样式,裙摆处也做也小碎花的边,是从里边缝上的。

    因为是头一次做,剪剪缝缝的,弄了好几天,今天总算完成了。

    彩云翻了一遍菊花朵,转回来坐到她身边,盯着她手里的花布,瞧了又瞧,“这个是裙子吗?样式好奇怪哦!”在她看来,是的。她身上这件短裙,已经穿好几年了,还是木香用自己的裙子改的。都穿破了,也洗的发白了。她却不舍得扔,扔了就没有穿的了。

    木香咬断棉线,把裙子亮出来给她看,“咋会奇怪呢,这个边是小碎花,配上碎花的料子,这样才更好看,彩云,你快穿上试试,要是不合身,我马上就改。”

    “这个是给我做的?”彩云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其实她知道,大姐也没衣服穿,夏天的衣服,就那么两件,也都很旧了,还打了好几个补丁呢!她没衣服穿,可以捡大姐剩下的。但大姐不同,她没有衣服可捡。看见木香在做衣服,她只以为是大姐给自己做的,羡慕有一点,却不会妒忌。

    木香看她惊讶的合不拢嘴,不免好笑,把衣服塞到她手里,“当然是给你做的,咱家现在有布料了,我要给你们做好多好多的衣服,这件裙子,是拿来试手的,你不试,难道要我试吗?”

    彩云嘴角可疑的抽了抽,大姐做衣服的手艺,她没见过。也想像不出,她穿上碎花小裙子该是什么样,会不会很幼稚。看来,这个试验品,她还非做不可了。

    接过裙子,彩云躲到油灯照不到的地方换衣服去了。看见彩云的动作,木香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木朗已经八岁了,在乡下,八岁的男娃已经是半大小伙,虽然木朗心智不全,但年纪在那摆着。他们……是不是应该分屋睡了。唉!往哪分啊,拢共就两间屋子。

    彩云很快换好裙子走过来,她身形瘦小,木香做的裙子,腰身有些大,不过系上腰带之后,有短褂遮着,倒是不怎么能看的出来。

    “挺好看的,我喜欢这个碎花,”彩云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随着她的转动,百褶裙的下摆,被转的飘动起来,碎花的镶边,更是衬的她整个人灵动起来。

    木香抽着下巴,盯着她的裙子,不知在想啥。

    彩云却越转越来劲,小脸都笑开花了。

    木朗撅着嘴巴走过来,扯了下木香的衣袖,“大姐,我也想要新衣服穿。”

    木香回过神,抬手揉着他的发,宠溺的笑道:“好,等大姐再帮二姐做一条裤子,然后再给木朗做衣服,好不好?”

    彩云一听她还要给自己做裤子,停止了转动,急道:“不用了,我就一条裙子,挺好的,还是给木朗做吧!”

    木香把木朗搂在怀里,眼睛却是看着彩云,满面笑容的道:“那可不成,这条裙子,跟你身上的裤子不配,我得用同样的布料,再做一条相衬的长裤,还得再配一件同色的短褂,这样才算圆满,否则光穿一条裙子,看上去怪怪的,这叫搭配,懂不?”

    彩云猛摇头,她哪知道啥是搭配,要搁以前,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知道她不懂,木香也没有解释,解释不通嘛!

    这一晚,姐弟三人还真忙到半夜,之后又牺牲了家里的旧草席,铺到里屋的地上,把菊花都摊开摆放。

    次日一早,又是绵绵细雨,到中午时,雨势还越下越大。

    菊花也采不成了,也不能去菜园,木香便窝在家里,给彩云跟木朗做衣服,还得纳鞋底。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最适合睡觉了。可惜乡下的女子,只要睁着眼睛,就一刻都不能闲下来。

    下午的时候,大梅跑来找她玩,也顺便教她糊鞋底,剪鞋样。同时,她也更好奇唐墨,总是跟木香打听,唐墨这个,唐墨那个。

    又接连下了两天的雨,这一日,天空总算放晴了,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如今还是夏季的尾巴,一放晴,温度就上来了。只用了半天时间,泥巴路便能穿鞋踩上去。

    大梅跟金菊惦记着采菊花,天一晴,她俩便等不及的挎上篮子,带着彩云一起去了。

    木香把第一批晒好的菊花,摆在院子里晾晒,又亲自泡了壶茶尝了尝。

    很香!菊花是现摘的,清洗,烘干,一点时间都没耽搁,所以花香被充分保留下来,竟比她之前自然风干的,香味还要浓郁。

    唐墨这家伙,也不知是真的闲着没事干,还是专门等着她的菊花茶,竟然在天空放晴没两日,就急吼吼的驾着马车赶来了。这回没赶上下雨,村里老老少少,都看见他意气风发的挥着马鞭,大摇大摆的往木香家去了。惹的一众村民,又恨又妒,又无可奈何。

第47章 采菊花(四)

    人家是光明正大的来,又不是偷偷摸摸,就算是不好看,可也没到伤风败俗的地步,他们能说啥?

    唐墨今儿换了那件容易脏的丝绸袍子,换了件紫色流云袍。虽然是暗色的衣服,可穿在人家身上,却是衬得他整个人流光溢彩,俊朗非凡。

    到了木香家门口,他利落的跳下马车,将马作栓在不远处的老树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这才迈着大步往木香家走去。

    木香先前撒的菜种都已经出了,天晴了,她便将上面盖着的干草拿掉,好让小菜苗们见见太阳,有利它们的生长嘛!唐墨赶马车的动静不小,她当然是听见的,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着头,忙自己的事情去年。

    唐墨脚步顿了下,纳闷沉思了下,为啥他的吸引力,到了木香这丫头面前,就荡然无存了呢!记得一路过来,对她眉目含情的姑娘,多的数不清啊!

    停顿只是片刻,唐墨还有认命的奔过去找木香了。

    等到了跟前,瞧见田地里冒出来的小嫩芽时,他蹲下身子,惊奇不已,“咦?这就是我那天来时,你种撒的种子吧?这样快就出了?嗯,长的还挺粗壮!”

    木香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带笑意,“这还叫快吗?我还嫌它们长的慢了呢!”她就觉着慢,从一棵种子,到发芽,再到长成,要好几个月呢,唉,她还指望着大白菜长成了,能大赚一笔。

    唐墨收回看小菜苗的眼神,有些好笑的打量木香,“它们就是普通的种子,能长多快?你家没菜吃吗?要不要……”他话没讲完,就被木香打断了。

    “谁说我家没菜吃,我种的小白菜,长可好了,还有地皮菜跟干虾,我用干虾做了虾酱,哦对了,鱼干还没熏呢!”

    她说的很带劲,如今家里有存货了,底气也壮了,自然听不得人家再说自己穷。她好歹也是现代人,脑子里装了那么多知识,总不至于还饿肚子吧!

    唐墨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她反应这样大,不过,看她被太阳晒红通通的侧脸,不知怎的,心里有麻麻的感觉。

    为了掩饰心里的不自在,他干咳几声,把话题转移开,询问她关于菊花茶的事,他急着拿回去试一下。

    木香正在田边围栅栏,小菜苗刚出芽,围了栅栏,防止被人或是牲畜踩了啄了的,哪有功夫回他的话。

    眼角瞥见唐墨一脸悠闲的站在那,还故作姿态的摇扇子,等着她回话,便道:“你站着也站着,过来帮我插竹竿。”

    唐墨手里的扇子差点没拿住,她,她居然让他帮着干活?

    瞧他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不知道适当的运动,有助于身体健康吗?还是你根本不会干,这一点小活而已,你要真不愿意,那就算了,麻烦你站远些,免得溅你一身泥巴!”说到最后,已经是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果然,男人长的太好看,只能当花瓶摆着,中香不中用。

    唐墨被她嫌弃的眼神伤着了,将扇子将腰上一插,不服气的道:“不就是插竹竿吗?本少爷不干,不代表不会!”

    他弯身去捡木朗从家里抱过来的竹竿,跟着木香插过的方向,顺着一路插下去。

    不久前才下过雨,土层表面干了,可下面还是湿润的,很容易插。但是木香砍断竹子的时候,用的是把钝斧头,竹节断口处,难免毛糙。唐墨哪干过这种活,虽说不费力气,可竹篾子不小心扎进肉里,还是有点疼的。

    “嘶!”某位尊贵的大少爷已经记不得自己第几次发出这样的声音,竹篾扎的伤口很小,有些陷进肉里,留下一点血印子。

    木香自然也是听到了,但她只淡然的看了看唐墨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插个竹竿都能受伤,唉,还不如他家木朗呢!

    唐墨意外的读懂她眼神里的意思,讪讪的站在那没吱声,再看看在一旁忙的十分起劲的木朗,有那么一点点的挫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活干完了,唐墨站在田梗上,看看自己原本干净的鞋子,沾满了泥巴,还有衣袖,被竹节划出了印子,身上更是沾满了竹叶跟碎渣。

    他无奈的摇头,明明是来拿菊花茶的,现在却搞成这样,真不明白刚刚为何要答应木香,帮她干活。

    另一边,木香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叫上木朗回家去,当走到田梗时,好像才发现唐墨还站在那似的,小小的惊讶了下,“唐少爷,回去了,这边的活都忙完了,干啥?你舍不得走啊?”

    唐墨尴尬的转过头,神色不明,“我站着歇一下,你们走前面,先去把门开开,我要洗手,我要喝茶,渴死我了!”

    木香失笑,还真绕过他走在前面,只不过在经过他身边时,意外停了下,拿起他的手看,“哟,都扎进肉里了,回家我给你挑出来。”

    手突然被她握住,唐墨震惊的立在那,脑子一片空白。

    木香的手并不柔软,因为从事农活的缘故,掌心里有浅浅的茧子,可是握在唐墨手上的时候,却有种说不出的温软,从手心直达心底。

    木朗忽然歪着头看他,道:“你咋了,脸好红哦!”

    他一说,木香也朝唐墨的脸看去,两颊果然红通通一片,“是不是热的?那赶快进去歇歇吧,”她倒也没往别处想,人家是福寿楼的大少爷,肯定没在太阳底下晒那么久,把娇嫩的皮肤晒红了,也很正常。

    唐墨猛的回神,抽回自己的手,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往前走了。边走边懊恼,丢人丢大了,居然在外人面前脸红,对方还是个满脸痘痘的黄毛丫头,太失策了。

    木朗看他着急忙慌的背影,拉着木香的手,不解道:“大姐,他是不是被晒糊涂了?”

    唐墨并没走远,听见木朗认真分析出的结果,差点没崴了脚。

    木香忍不住笑弯了腰,她家木朗单纯,说出来的话,也绝没有恶意,可正因为他说的坦荡荡,才更好笑,她着木朗的手,边走边赞扬道;“我们木朗也会说笑话了,以后再多说些笑话给大姐听,好不好?”

    ------题外话------

    偶不会告诉你们,过两天男主要出来打酱油了,嘿嘿!捂脸飘过!

第48章 挑刺

    木朗不觉得自己说的是笑话,眨着纯真的眼睛,歪头看她,又说了一遍,“他脸红,不是晒的吗?我在外面玩久了,也会晒红脸,二姐还笑话我的脸像猴屁股呢!”

    他们正好走到家门口,先一步到的唐墨此时正站在门外,等着木香来开门。很不巧的,又听见木朗的话,俊脸再也绷不住了,黑如锅底。

    这么帅的一张脸,咋会像猴屁股呢!

    木香还真怕大少爷发火,便赶紧开了院门,请他进去。厨房有泡好的菊花茶,正是用她新晒干的,她想试试味道。既然唐墨来了,她便洗干净杯子,倒了杯茶递给他。叫他尝尝香味,如果没问题的话,他就能付钱走人了。这尊大佛,她家的小屋子,可供不起哦!

    “唐少爷,味道如何?”递了茶水,看他浅浅的喝了一口,木香有些紧张的盯着他的反应,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唐墨没吱声,又尝了几口,在木香期盼的眼神下,微微点头,“不错,比上次喝的要香,回味要甘甜清凉。”

    木香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还真怕他说出否定的话,“那我把烘好的菊花拿给你,总共三斤,”今天她把菊花都晒在外面,既然唐墨来了,收起来,让他带走就成了。

    唐墨跟着她一同走到院子里,看得出木香对待这些花很细心,虽说手一扫,就能把菊花都呼啦着装起来,可木香偏偏是一朵一朵的捡,很小心的,不让花瓣受损。多亏她的小心,这些菊花才能保持完整的形状。

    木香终于收完了,将布袋小心的交给唐墨,“我都装好了,正正好三斤,你要不要秤一下?”当然,采回来的时候并不是正正好,有多余的,她将多余的拿下来,弄成整数,比较好算账嘛!虽然她是秤过了,但叫他再秤一下,也是客套话。

    唐墨只接过袋子,看都没看一眼,“不用了,跟你做生意,有啥不放心的,这是银子,”他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递给木香。

    木香接过袋子,感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是一两一锭的银子,有十两之多。她纳闷了,“你给这样多干啥?三斤菊花茶,也不值这个钱哪!”

    唐墨笑道:“这是付你的定金,我拿多少货,回头你拿个本子记上,也省得每回来都得付钱,太麻烦了,咱们是要做长久生意,我会定金给你,也很正常。”当然,他不会承认,是自己懒得找钱。

    木香也不客气,把袋上的小绳子一拉,对他道:“你先坐一下,我去拿针帮你把手上的刺挑了。”

    刺?唐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没一会,木香已经拿着针出来了,不由分说的抓起他的手,转了个对着太阳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把陷进肉里的竹篾子挑出来。

    唐墨傻呆的立在那,看着认真帮自己挑刺的小丫头,看的太认真,居然没感觉到疼。只觉着整个人漂起来了,踩在云端上,虚幻的不太真实。

    等他醒过味来,木香已经帮他挑完了刺,针也送回了屋里,只留他一个个呆呆的站在原地。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裤角,他低头看,原来是她家的黑宝。小家伙正卖力的撕扯他的裤角,好像跟这裤脚有深仇大恨似的,不扯碎就不罢休。

    木朗怕它闯祸,快步跑过来,抱走了黑宝,一直跑到廊檐下,大大的眼睛,盯着唐墨。

    唐墨一笑,也没再说啥,抬头朝厨房看去,木香正在厨房切红辣椒,背影纤瘦,却挺的笔直。东西拿到了,他也不好多做停留,便对木香道:“我回去了,过几日再来收菊花茶,就算我没空,也会有伙计过来收,后天我有个朋友要来临泉镇,正好让他尝尝你晒的菊花茶。”

    听说他要走,木香在围裙上擦了手,出来送他,仍是一脸的客气,“你不来也没事,反正烘干的菊花,能存放好几天,那唐少爷一路小心。”定金收到了,她心定了,本来是想过要留他吃饭,可仅仅是想想,家里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唐墨不是王喜,咋留啊?

    她不留,唐墨心里却闷闷的,说不上来啥滋味。

    送走了唐墨,木香也没闲着,更没功夫东想西想。菜园地要尽快垫高,院墙外的鸡笼也收拾出来了,她跟木朗两人,在院里的小鸡笼,跟围墙外的栅栏之间,掏了个洞,一块土坯的大小就成,方便母鸡来回穿梭,等到晚上的时候,用东西把那洞堵上。既方便,又省心。

    大梅,彩云,金菊,她们三个,一早就去采菊花了,都带了干粮,省得来回跑,耽误时间。

    彩云不在,木香跟木朗中午就随便吃点,午饭过后,刘二蛋来了,想找木朗出去玩的。可木朗不干,他不想出去玩,他要陪木香在家干活,连森香劝都没用。

    刘二蛋没说啥,也留下帮着木香一起干活。

    院里的鸡笼,木香铺了一层草木灰,过了几日,草木灰裹着鸡粪,结成硬邦邦的粪壳。等清理鸡笼时,直接把那些硬壳铲掉,抬到菜园去肥地,铲完了草木灰,鸡笼里还是一片干爽的,回头再上一次草木灰也就是了。

    刘二蛋主动帮木香抬鸡粪,还帮她挖了一垄菜地。他身子骨比木朗壮实多了,干起活来,不比木香差。一块菜地,他一柱香的时间就挖好了。

    木香也拿着铁锹,在菜园周围拾掇。

    那些有杂草荒草的地方都是可以利用的,她这几日每天都会捡些石头回来,在靠近水沟的岸边码放堆起来,防止下大雨的时候,泥土流失。码的多了,在菜地与小沟相连的地方,就形成一道石头堤坝。从远处看,还挺好看的。

    刘二蛋站着喘口气,看见木香弄出来的菜园,感叹道:“你弄的菜园,比我娘弄的好太多了,就跟用线划出来似的,好整齐!”

    的确如此,木香在原来的小块菜地基础上,慢慢归置,渐渐的,整出来的菜地,方方正正。

第49章 种小葱

    原来是三排,每排都有两块菜地。现在弄出来的,虽然也是三排,但每排却有三块菜地。

    木香是觉着,把菜地划分小些,方便种菜,也方便管理。这是块洼地,一块菜地如果太大,中间很容易积水。

    刘二蛋对木香越来越崇拜,看她干啥都是井井有条。

    木香笑着,没接他的话,反而问道:“玉带河里头,鱼多不多?”

    “玉带河?”刘二蛋边擦汗,边看向那流淌不息的河,“不晓得哎,我爹他们说,这河太浅,水流又大,存不住大鱼,顶多就有些小鱼,费事去捞,还不一定捞得着,所以没啥人去河里捞鱼。”

    木香点点头,却不大相信,她去洗衣服的时候,曾经往上游去看过,也就几百米之外,有一块地方水流平缓,虽然她没下去过,但据她观察,那片水域应该挺深的,或许有大鱼也说不定。

    可惜她不会打鱼,但……

    木香眼睛一亮,不会打鱼,不代表不能守株待兔啊!

    刘二蛋看她盯着玉带河,一动不动,正想说啥,就听见他娘在唤他。他慌忙把铁锹一扔,就要朝相反的方向跑,还不忘交待木香,千万别让他娘知道,他帮木家干活。

    这小子腿脚真挺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他前脚刚走,刘氏胖乎乎的身影,就出现在木香家的菜园外,扯着嗓子,满脸的不快,“木香,你看见我家二蛋没?臭小子,一吃完饭就没影了,老娘还指望他去放鹅呢!”

    木朗看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的躲到大姐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防备的盯着刘氏。

    木香安抚的拍着木朗,对刘氏的大呼小叫,有些生气,脸色也冷了下来,“你家儿子不见了,跑我家来叫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还是咋的,这儿就屁点大的地方,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自己不会看吗?”

    “你!”刘氏气坏了,抬手指着木香,张嘴就要开骂。

    “你什么你?我还得干活呢,没空跟你吵架,”木香理也不理她,拿着锄头继续锄地。

    刘氏抽了抽气,把滚到嘴边的怒火压了下来,前几日木香跟陈美娥打架的事,她没看见,但是后来瞧见陈美娥嘴巴烂了,手腕也磨破了皮,她就明白,木香这丫头不好惹,把她逼急了,真敢跟你打架。

    刘氏的确不敢跟她打架,再说刘二蛋也没在这儿,她愤愤的骂了几句,扭头便走了。

    木香才懒得去管她咋想的,她蹲下去查看撒下的芫荽种子,还有菠菜种子。等真正入了秋,到了冬天,这两样菜烫锅子吃,那是最好的,而且芫荽跟菠菜都耐寒,哪怕是下大雪,也不会被冻死。芫荽拌上猪肉,包饺子吃也香,或者做包子,也都不错。

    所以麦芽种了很多,两垄芫荽,两垄菠菜。芫荽芽出的慢,倒是菠菜出的快些。

    还有一垄青蒜。菜园里的青蒜,是留着当佐料的,田园种下的青蒜,得留到明年春上,长出了蒜头,腌蒜头用的。

    到了秋天,小葱也得重新栽种,原先的葱根,经过一个春天,一个夏天的生长,又新长出许多根,密密麻麻的,不利于过冬。今儿正好有空,也有前天挖好的菜地,还没上肥,不过那土却刨细了,正好可以栽小葱。

    木香先是将所有的葱全部拔出来,再蹲到一边,将整棵的葱掰开,大约两至三根葱,就能做一棵栽种的葱根使用。这掰的时候,也得很小心的,不能把葱根弄断。

    “大姐,我帮你,”木朗也蹲过来,黑宝跟他跟的紧,也凑上来,对着地上的葱,嗅了嗅。

    木香本来不愿意让他动手的,担心他把葱弄坏,可再一想,阻止也不一定是好事,他总归是要隔入生活的,便细心教他,“你看着姐的动作,要从这里掰,最好是根上有缝隙的,对,就这样。”

    木朗起初也掰断两根,看着掉断的小葱根,抬头看着木香,小脸上满是愧疚。

    木香鼓励他,“没事,断掉的,咱们晚上烧菜吃,嗯,晚上咱们做葱香包子吃,正好这些葱都用上了,你说好不好?”

    木朗只吃过她包的葱香玉米饼,这葱香包子,还真没吃过,但他相信大姐的手艺,于是使劲点头,还咽了口唾沫。当得知这些葱还有之后,他胆子放大了,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不少。

    掰完了葱,木香便着手栽小葱,木朗回家拿了水桶,力气不大,他就少拎些水,跟在木香后面,她栽上一棵,他便浅一棵,两人配合默契,一垄小葱,很快就排好了。

    菜园里还撒了黄心乌菜的种子,要想冬天能吃上,还得重新挖埯子,把小菜苗移栽过去,这样有利于乌菜长大。

    忙完的菜园里的活,木香回家用竹扁装了些玉米,准备磨碎了,拌上青菜,到时喂鸡用。

    她家没石磨,只得到王喜家去借用一下。木香琢磨着,这样来回跑太麻烦,赶明她得去镇上买个小石磨回来,上次好像看到镇上有卖的,但一时没想起来要买。

    等她磨完了玉米,回家之后,便赶紧升火做饭。因为答应晚上吃葱香包子,早上也和了面,就差包子馅没准备了。

    光是小葱可不行,那样太素,蒸出来没油水,包子也不好吃,正好这几日,买回来的母鸡开始下蛋了,五只母鸡,有时一天能收三个,多的能收五个,最少的,也能收二个鸡蛋。存了几天,家里也有十个鸡蛋了。

    她不准备拿鸡蛋换钱,所以拿鸡蛋来包饺子,一点都不心疼。

    用鸡蛋做馅,得先把鸡蛋稍炒熟,拌在跺碎的小葱里头,当然,炒鸡蛋的时候,木香舀了不少的猪油在这里头,香油也搁了不少,否则馅料太干,包子吃起来也就不香了。

    上午揣的面不多,木香包子做的也精巧,大约能做三十多个。

    想着上回说要谢谢王喜,长栓,还有金菊他们的,今儿包的包了,便让木朗送些给他们,也算是了表心意。

    木朗从她跺馅开始,就在厨房门口站着,眼睛都快望穿了,没办法,小葱跺碎了之后,香味太浓了,还有鸡蛋,他好久都没吃鸡蛋了。

第50章 王喜家的烦恼

    “咯咯……”

    忽然,鸡窝里的母鸡叫了,扑腾着翅膀钻过小洞,跑去了外面。那咯咯声,一直都没停下,它是在向主子通报自己的功劳呢!

    捡鸡蛋是木朗最喜欢干的事了,一听母鸡叫了,扭头就往鸡笼跑。

    鸡笼里只坐了一个鸡窝,此时,稻草做成的窝里,赫然躺着一枚刚生下来的鸡蛋,木朗握到手里,还是温温的呢!

    “大姐,你快看,又下蛋了,”木朗欢蹦乱跳的跑进厨房,把鸡蛋拿给木香看。

    “嗯,以后它们每天都会下蛋,以后木朗每天早上都能吃一个鸡蛋,到了明年,姐再养一窝小姐,到明年年底,就有好多鸡蛋吃了,”木香知道弟弟想吃鸡蛋,可目前只能这样,家里蔬菜不多,鸡蛋要留着做菜吃。

    木朗摇头,一脸天真的道:“我不吃鸡蛋,这些鸡蛋都留着孵小鸡,咱们要孵好多好多的小鸡。”

    木香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话,“好,咱们喂上一大群,明年还要喂鸭子,喂小鹅,等有了鸭蛋,就能吃咸鸭蛋了,还能吃红烧鸭子,冬天也有咸鹅吃。”

    咸鹅吗?木朗想了想,他好像从来没吃过呢,红烧鸭子又是什么,咸鸭蛋倒是看过,好像李大山吃过,那时他蹲在门口看,李大山一手拿筷了,一手拿鸭蛋,把壳敲破,抠出里面的蛋黄,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木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梦想着能吃上一口。

    想到咸鸭蛋,木朗拉了拉木香,指着大宅,弱弱的道:“姐,他家有,他吃过!”

    可能是心灵相通,木香轻易就读懂他话里的意思,两手沾着面粉,她便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木朗的头,“没事,咱不去羡慕人家的,等下次大姐去镇上,就买咸鸭蛋,买回来给你尝尝,明年姐一定腌好多咸鸭蛋,叫木朗吃个够。”

    同一时间,王喜家,气氛却有些沉闷,但是王喜也习惯了,他家很少有笑声,大多时候,王阿婆只埋头在厨房,王阿爹终年坐在炕上,抽着旱烟,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他会把王阿爹背到院子里,给他晒晒太阳。

    而他,话不多,除了干活,还是干活,每天忙完地里的活,乘着天亮,坐到院子里,削竹片,编竹篮,竹扁,积攒多了,能拿到镇上换钱。但因为乡下男人大部分都会编竹器,所以他卖出去的东西,价格很低,只能勉强换些油盐啥的。

    王阿婆坐在锅灶后头,又是一声叹气,用铁叉划拉了下柴火,看了眼坐在院里的儿子,又想到木香。在她看来,两人很般配,她家王喜样貌又不丑,这么大的个了,五官端正,虽说性子闷了些,可人老实啊,这样的男娃,木香咋会看不上呢?

    她越是想,越是想不通,犹豫着,对王喜道:“儿啊,你明儿不是要带木香上山吗?要不,逮到机会,你去问问木香,试试她的意思,娘今天本来也想问的,可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你去问,比我问合适,咱不能总这样不明不白的,如果木香对你没意思,娘再去托媒人给你说亲,大不了咱去借钱,不管怎么说,媳妇是一定要娶的!”

    王喜正在削竹片,手一顿,眼神有些暗淡,“我咋能去问!”他是问不出口的,更不知道要说啥。说别的也就罢工,只怕到时面对木香时,他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王阿婆就恨他这副德行,铁叉重重一搁,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凶道:“你有啥不能说的,娘又不是叫你直接问,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寻个借口去问吗?真是白长这么大个了!”

    王喜还是摇头,死活就是不肯去问,他也怕,他怕木香听出来,又没相中他,以后两人见面,那得多尴尬。他见老娘气的不轻,他只得换个方向去安慰,“娘,木香还小,她还有彩云跟木朗,李大山又不管他们,木香肯定得照顾着,不等他俩长大,木香肯定不会同意嫁人!”虽是安慰的话,却也是事实,至少五年之内,木香不会嫁人。

    “唉,娘也是担心这一点,娶了木香,就等于一下子多了三张嘴,会把你累死的,”王阿婆哪里会想不到这一层,只是……

    王喜听不得老娘对木香不满,急着帮木香说话,“不会的,您没看出来木香现在变了吗?变的好能干,听说她卖了个菜谱,赚了不少钱,这几日,又晒了好些菊花茶,卖给福寿楼,她现在越来越会做生意,李大山给她的地也拾掇的利落整齐,照这样下去,她家很快就能富起来哩!”

    王阿婆瞪他一眼,“你呀,一提起木香,就有说不完的话,咋到了她跟前,一个屁都放不出来,是,木香是能干,可再能干,她也是个女娃子,也就那样,彩云跟木朗还是她的拖累,除非等他俩长大,唉,早着呢,她能等,你可不能等了,你不想去问,那只好娘厚着脸皮去问,不管咋样,最晚明年年底,你非成亲不可,再不成亲,娘就得愁瞎眼睛了!”

    唉!这一回轮到王喜叹气了。他双何尝不想娶媳妇,可是当看到刘二蛋他娘,泼辣无赖又不讲理的模样,他宁肯一直等下去,也不愿随随便便就找个婆娘娶了,万一娶个像刘氏那样的,往后的日子还能过吗?

    “咳咳!”

    屋里传出老人的咳嗽声,那一声一声咳嗽,好像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王阿婆听见老伴在咳,站起来,倒了碗水送到里屋去。她家的屋子,比起木香他们住的,要好上一些。大屋有三间,中间是堂屋,两边是睡觉的里屋,王喜单独住一间,王阿婆自然是守着老伴过。

    其实她家的屋子,跟村里其他人家比起来,算是很寒酸的,几十年的老屋子,能好才怪。

    西屋没点灯,外边还没黑透,可屋里,已经黑的快看不到路了。

    王阿婆凭着多年的记忆,摸着黑,把水递过去,“老头子,把水喝了。”

    ------题外话------

    偶还是不会告诉你泥们,我们要上山打猎喽,男主要现世喽!

第51章 刘氏的叫嚷

    “不喝,喝了不还是一样,”王老爹语气生硬,隐隐的,还有些不耐烦。

    王阿婆没说啥,因为光线昏暗,所以看不清她的脸,如果看清了,便能猜到她此刻的心思,其实也有些不耐。

    王老爹咳了一会,终于顺过气来,“哼,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不就是嫌我是个拖累吗?明儿就把药停了,别再去买药,我这个身子撑不到过年,就去埋黄土,到时你们娘俩就轻巧了,再不用对着我这把老骨头厌烦了!”

    王阿婆心里本来就委屈,又见老头子埋怨起她来,忍不住抹着眼泪,道:“我们娘俩啥时候烦你了,我还不是担心喜子吗?跟他同岁的男娃孩子都会跑了,可咱家喜子,还是光棍一个,我能不急吗?”

    王老爹年轻那会,脾气就不好,生了病,在炕上躺了这么些年,憋屈的,脾气更坏了。见老伴哭哭啼啼的,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就把碗给摔了,“哭哭哭,你哭有个啥用,嫌我,嫌我就拿根绳子来,我吊死去,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干脆!”

    王喜冲进来,有些生气的,一生气嗓门也跟着大了,“闹什么闹,我跟娘啥时候嫌你了,你再这样闹下去,非得闹的鸡犬不宁,闹的日子过不下去啊?”

    王阿婆一把抱住王喜,哭着恳求道:“喜子,别跟你爹犟,你爹心里也苦,走吧,咱到外面去,听话!”

    王喜吼过了,心里也有点后悔,就着母亲推他的动作,挪到堂屋去了。

    王老爹起初是被骂的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自然又是没休没止的叫嚷,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的出来。人家说久病成疯,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王阿婆怕王喜再跟他爹吵起来,便一路拖着,往厨房去了。娘俩坐在矮小的厨房里头,相顾叹气。没办法,都是命哪!不然还能咋样?

    刘二蛋此刻在家,也不好过,被刘氏罚站在院子里,用家法呢!

    刘氏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另只手掐着腰,在刘二蛋面前来回走着,那一张脸,都气歪了。就在刚刚,被她知道了刘二蛋下午的行踪,是老三刘小毛告的密,他比木朗还小上上岁,他看见刘二蛋下午去了木家。

    刘氏一想到自己去找木香的时候,被臭丫头埋汰的损了几句,她这心里的火,咋能消得下去。

    刘麻子坐在堂屋大桌正上方,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看婆娘教训儿子,心疼归心疼,却没胆上去劝架。在他旁边坐着大儿子刘河,今年十五了,跟他长的像,也是一脸的麻子,此刻正扒饭扒的香,对于院里吵闹,压根没往心里去。

    看他没心没肺的模样,刘麻子气的把筷子重重一搁,“你弟弟还在外面挨棍子呢,你还有心思吃饭,也不晓得去劝劝!”

    刘河不理他,反倒扒饭扒的更快了,一碗玉米糊糊,几口就喝完了,临了,还不忘夹一筷子咸菜,站起来,赶忙就往厨房去了。

    刘氏腌的咸菜,恨不得在盐缸里泡着,说是这样吃起来省。刘河包这一嘴的咸菜,差点没把他齁死。

    齁死也比听刘麻子唠叨强,自己没胆子去拉,倒把气撒在他身上了,他不跑才怪。

    跑到厨房门口时,老小刘小毛端着碗蹲在厨房门口,扒着饭的同时,眼睛一直看着刘二蛋,似乎看的还挺高兴,只差没爆笑出声了。

    刘河照着他的屁股,揣了他一脚,“马屁精,大舌头,叫你成天当叛徒,你要敢告我的状,信不信我揣死你!”

    刘小毛看刘二蛋被打,正看的起劲,一时也没想到刘河会揣他,结果没稳住身体,整个人被踢的向前扑,摔在门槛外,碗掉了,剩下的一点玉米糊,也喂了土地公。

    “娘……”刘小毛嚎唠一声,趴在那一动不动,只顾哭的昏天黑地,两脚还死命的蹬,“娘啊,刘河打我,刘河他踢我,娘啊……”

    刘氏这边气还没消呢,又听见小儿子在哭,更是不打一处来,挥着鸡毛掸子,就朝刘河冲了过去,嘴上还骂骂咧咧,“刘河,你又皮痒了是吧,就晓得欺负他,欺负他是你本事啊!”

    刘河也不傻,看着鸡毛掸子来了,迅速闪到院子里,冲上去拉住刘二蛋的胳膊就往外跑。

    刘氏哪跑得过他俩,追到外面,早不见影子了,气的她叉腰又骂了好一会。

    刘麻子看见例两个大儿子跑了,总算松了口气,正要去厨房盛饭的,就看见刘氏一脸凶神恶煞的进来了,盯着刘小毛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跟你老子一样!”

    听见媳妇点到自己,刘麻子是有多远闪多远,人家正在气头上,他才不会傻到去自己送上门呢!

    刘小毛看见哥哥走了,老娘也不理他,哭着也没意思,爬起来拿着地上的碗,又回厨房盛饭去了。

    刘氏一路骂骂咧咧,坐回堂屋。刘麻子很有眼力的,给她递了碗玉米糊糊,小心翼翼的劝道:“娃儿他娘,那活干都干了,顶多以后别叫他去了,咱家二蛋脾气倔,你可不能硬来啊!”

    刘氏瞪着眼睛,冲他吼道:“啥叫干都干了,咋能有这样便宜的事,木香那丫头当我瞎的吗?算盘珠打的可真响,让我家二蛋帮她家干活,亏她想的出,缺德不缺德!”

    刘小毛忽然跑进堂屋,不怕死的又加上一句,“他还带木狗儿玩呢,都不带我,还护着那傻子,他不是我哥,他是木狗的哥!”

    添油加醋,典型的添油加醋。

    刘麻子气的差点把筷子掰断,小儿子的脾气简直跟刘氏一模一样。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一声是刘麻子吼的。

    刘小毛嘴一瘪,头一低,那模样看的刘氏心疼了,她一拍桌子,冲着刘麻子就是一顿河东狮吼。

    看见老娘骂自己老爹,刘小毛嘿嘿直乐,从大桌上夹了菜,又躲到厨房去了,才不管堂屋里闹的多凶,只顾扒自己的饭。

第52章 吃了再走吧!

    且说,刘二蛋被刘河带出来。外面天都黑了,大部分人家都关了门,回家吃饭休息去了。有几个年长的老汉,吃过饭闲着没事,聚在一块唠嗑。

    刘氏的嗓门大,在外面蹲坐的老汉都听见了,再瞧见刘二蛋兄弟两个,在外面游荡,都笑呵呵的打趣。

    刘二蛋脸凝的难看,加上晚饭也没吃,心情格外的差,捡地上的石头胡乱扔。刘河倒是吃了一碗玉米糊,也只是三分饱,没法子,他老娘抠门,晚上从来只煮稀的,刚才被她吵的烦了,哪里能等到吃饱饭。

    两人闷头在村里闲逛,不知不觉,竟然走到木香家院墙外了。

    刘河是知道二弟经常来木家,他才不像刘小毛会告状,但也不认同他的作法。

    两人蹲在墙角下,刘河免不了要说他几句,“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木狗吗?现在咋还帮他家干活,还带他玩,真没出息,你该不是怕他大姐吧?”上一回,木香当面教训刘二蛋的事,他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他还生气呢,如果当时自己在场,才不会让弟弟丢那么大的脸。

    刘二蛋心情糟透了,扯着墙角的一根青草,闷闷的道:“我才不是怕她,是觉着木狗他娘真的很能干,再说了,我总不能欺负人家女娃,传出去多丢人,而且那一回木狗还帮了我,要不然他姐肯定要狠揍我一顿。”

    按着年龄算,刘河跟木香年纪差不多,但不知怎的,按着都是同龄的,就算感情不好,那也不至于有多讨厌,可偏偏刘河对木香十分反感。明明是相同的年纪,可看上去,木香好像就是比他懂事,比他早熟,也比他能干,所以这心里说不上来的憋屈。

    不同的是,刘二蛋最近跟木香相处多了,越来越觉着,木香姐弟三个,都是很不错的好人。认真了解,木朗那小子,其实也不像人家说的那样呆,那样傻。跟他弟弟刘小毛比起来,木朗可爱多了,至少不会到处告小状。

    刘河也扯了根草在嘴里嚼着,拖着嗓音道:“唉,以后咱们娶媳妇,得瞅准了,你看咱爹活的,那叫一个窝囊。”

    刘二蛋这会倒想不了那么远,跑了一下午,肚子饿的咕咕叫,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哥,我好饿,”他瘪嘴,摸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模样。

    刘河把草一扔,突然站起来,“咱们去偷鸡?”

    刘二蛋还以为他想到啥好主意呢,搞半天居然是去偷,他蹲着没动,犹豫了,“不好吧,万一给人逮到了,会送到村长家的!”

    村里小娃抓东西,如果被抓,不送衙门,但会送去村长家,请老村长定夺,依照以前的规矩来说,偷只鸡,至少要打二十戒尺。想到老村长手里的戒尺,刘二蛋当然得犹豫。

    刘河正要骂他没用,想带他去找东西时。

    木香家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刘二蛋跟刘河蹲着的地方,是破茅屋以前那个旧门的位置,新门朝着东面,所以他俩只听见门开了。

    刘二蛋觉着这么晚了蹲人家墙角很丢脸,站起来便要跑。

    可还没等它转身呢,木朗的声音便传来了。

    “黑宝,你去哪?”

    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首先跑到刘河脚下,再接着,木朗也过来了。他是追着黑宝出来了,大门没关好,露了个缝,黑宝就跑出来了。

    天有点黑,冷不丁的看见墙边站着两个人,倒把木朗吓的不敢说话,呆呆的站在那,盯着二人。

    刘二蛋晓得他害怕了,便又走了回来,“木朗,我是二蛋,这是我哥,你也过的。”

    听见熟悉的声音,木朗自然不会害怕了,他跑上去牵着刘二蛋的手,笑嘻嘻的对他道:“二蛋哥,你咋在这,走,到我家去。”说着,便要拖刘二蛋去家里。

    刘河赶紧阻拦,“我们不去了,我们还得回家呢,木狗,哦不对,是木朗,木朗你也快回家去,外面危险。”刘二蛋已经被老娘打了好几棍子,如果让她知道,他们又去木香家,肯定得气冒烟了。

    刘二蛋也道:“我们出来溜溜,不去了,哪天有空,我再来找你玩啊!”

    他俩拒绝的挺快,可肚子不争气,特别是刘二蛋的,饿了太久,肚子要闹了。

    木朗低头看了眼他的肚子,下一秒,却坚持要拖他们回家,“我大姐蒸包子了,快跟我去!”

    听见包子,刘二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感觉更饿了。刘河也是,跟吃的比起来,皮肉被打,那都是小事。

    正当两个纠结着要不要进去时,木香出来寻找木朗,她是看见木朗出去的,可等了一会,也不见木朗回来,便出来寻他了。

    “大姐,我在这,”木朗抓着二蛋的手不放,扭头冲木香喊。他虽然不明白,刘二蛋为啥不愿跟自己回家,可他知道刘二蛋肚子饿,肯定是没吃东西,所以才坚持要拖他回去。

    木香走过来,一眼就认出刘二蛋,至于另一个,经常在村里晃悠的男娃,隐约记得是刘二蛋的哥哥,好像叫刘河。她也只看了一眼,便把视线转到木朗身上。

    然而,木朗见她来了,就好像见过救星似的激动,不等刘二蛋阻止,他就嚷嚷开了,“大姐,二蛋哥跟刘河大哥,都没吃饭呢,我叫他们去咱们家吃,他们不干,你快来帮我拉他们。”

    刘二蛋跟刘河,双双脸红,刘二蛋更是下了力气,要扯开木朗的手,遮掩着道:“不是不是,我们出来走走,这就要回去了,大哥,我们走了。”

    “嗳,”刘河应了一声,抬脚就要走。

    还是很不争气的,两人肚子同时响了。

    木香捂着嘴笑了,“我家包子刚好出锅,吃了再走吧!”她眼尖,瞧见刘二蛋衣服有些狼狈,想到下午刘氏来找刘二蛋时,那副凶巴巴的模样,想必刘二蛋回家之后,没少挨揍。肚子又咕咕叫,肯定也没吃饭。虽然她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但也不会太狠心,这几天刘二蛋跟木朗相处不错。要说发善心,那也是看在木朗的面子上。

第53章 商量着上山

    木朗一听姐姐要让刘二蛋去家吃饭,欢喜坏了,又跑上去拖刘二蛋,不过这一回,他是一只手拖的,另一只手拖的是刘河。

    刘河毕竟年长一些,面对跟自己年纪相仿的木香,人家又开口请她去家吃饭,说不尴尬,那是假的,“我,我们真不去了,太晚了,我娘肯定留饭了,我们回去吃也是一样的。”刘氏有没有留饭,他其实并不清楚。晚上煮的玉米糊糊原本就不多,刘氏要是真生气了,肯定吃的一滴不剩。

    木香知道他的心思,可她毕竟活了两世,对于封建思想,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不是太在意,只微笑着道:“既然都到门口了,便去吃些吧,不然我家木朗肯定不会放你们走。”

    木朗是急了,“走吧,二蛋哥,刘河哥,快跟我走!”

    最终,抵不过木朗的热情,刘二蛋跟刘河都进了木家的小厨房。

    彩云看见弟弟拖着两个大男娃回来,吓了一跳,正要张口,却被木香急时拦住了。不是只有女娃脸皮才薄的,男娃也一样。

    木朗勤快的给他俩搬了小凳子,“哥哥快坐,你们吃包子,我去给你们倒水。”说着,把装着包子的竹扁拿给二人,那竹扁里,足有十几个白白软软的包子,都是刚出锅的,上面还冒着热气呢!

    看木朗殷勤的跑来跑去,刘河却没伸手,刘二蛋手伸一半,又缩了回来。

    彩云还站在一边看着,他俩就是感觉好丢脸,刘河是,刘二蛋更是,头都快垂到胸口了。

    木香知道他俩的心思,语气轻快的道:“二蛋,我明儿要跟王喜哥一起上山,彩云也有事要忙,你能不能帮我带一天木朗,今儿就算我请你吃饭,当做报酬了,你看咋样?”

    闻言,两个同时抬头,说出的话,却惊人的相似。

    “你要上山打猎?”

    “你要去打猎?”

    木香搬了凳子过来,坐到他俩跟前,“是要去,下午的时候跟王喜哥说好了,还有长栓哥,木朗一个人在家没人看,带他上山也不安全,家里还有几只鸡,没人守家,我不放心,这事能帮忙吗?”

    刘二蛋低头想了想,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想帮忙,就是担心刘氏不同意,万一闹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刘河原本有些自卑,毕竟跟人家同岁,居然跑来蹭饭吃,能不丢脸吗?跟着木香回来的路上,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她的背影,很瘦,身姿有点像河边柳树,柔柔的,却不用担心会折断。长发辫的很好看,垂在身后,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辫子一甩一甩的,貌似挺可爱的。

    所以这会听见木香有求于自己,他也没多想,马上道:“没事,明儿就让二蛋帮你看木朗……”

    刘二蛋拐了他一下,凑近他小声道:“咱娘问起来咋办?”

    刘河面不改色的说道:“你忘了,明儿娘要带小毛去姥姥家,晚上不回来,要到后天才回。”

    经他一提醒,刘二蛋才记起来,好像是姥姥家那边,有个啥亲戚要娶媳妇,请他们的娘过去帮忙。想到两个麻烦精不在这,刘二蛋总算松了口气,再转向木香时,笑的那叫一个畅快,“成,不过木香姐,你明天上山要多当心,最好穿布鞋,别穿草鞋,那裤角也得扎紧了,可别叫毒东西咬了。”

    木香点头,“那是自然,我也不往深山里去,就在外圈转转,碰上啥就逮啥,王喜还给我弄了个弓,下午试了下,手感不错,你们等着我明天下午回来,看看能不能来个大丰收。”她笑的眉眼弯弯,跟吵架那会,判若两人。

    刘河插话道:“那我明儿也去,人多上山也安全些,我会使弓,也会下套子!”这话明显有炫耀的意思,倒也不是故意的,是很自然的流露。在他看来,木香毕竟是个女娃,那句大丰收,肯定也是说着玩的。山上的猎物可不好射,都精着呢,跑的也快,就算是王喜,射出来去十箭,能有三箭射中,就已经很厉害了。

    木香是不在乎人多人少的,也不在乎被人知道,一个女娃跟三个男娃上山,会传出啥闲话来。要知道,她前世还是杀手呢,如今杀手的身份没了,杀气也没了,这身手也只练出一层,杀人不行,打猎自是不在话下。

    木朗看他们说的起劲,不声不响的把包子塞给刘二蛋跟刘河,“哥哥,你们快吃。”

    看着手里的包子刘二蛋兄弟俩,也是百感交集。这包子都塞到手里了,再不吃就显得太矫情,两人索性放开了吃,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她们。

    吃包子的时候,刘河无意中扫见她家简陋的厨房,便自告奋勇,允诺过几天送他们几个竹扁和竹篮子。他自己也会编,就是编的不太好看,卖不出去,但家里用,绰绰有余了。

    他俩真是饿惨了,一口气吃了五六个包子。

    香葱加上鸡蛋拌的馅,太香了,刘氏抠门,家里的鸡蛋,从来都是拿去换钱的,哪里舍得给他们几兄弟烧了吃,今儿刘河跟刘二蛋算是又开了荤。

    最后,刘河不好意思的抹了嘴,看着空空的竹扁,怪不好意思的,吃了那么多白面包子,得要很多钱呢!

    刘二蛋也是,不吃饿,吃了又有些后悔。

    彩云撇撇嘴,进里屋翻菊花去了。

    木香看他俩又低了头,秀眉一挑,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们离的都不远,你来我往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纠结在几个包子上,是不是太小气了?男子汉顶天立地,该不拘小节的时候,就别像个女娃似的扭捏,不然以后咋做大事?”

    刘河被她训的脸发红,可也没话反驳。人家说的也很对,在此刻,刘河心里那棵属于男子汉的种子,蓬勃生长,越长越高。

    忽然,他定了定眼神,站起来,道:“那我们走了,明儿咱们一块上山,二蛋明早会跟我一起过来,你只管放心上山。”

    刘二蛋也立即表态,胸脯拍的砰砰响,“木香姐,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家的鸡我也会喂好的。”

    木香笑了笑,没在说啥。

    ------题外话------

    亲们,编辑通知13号会上架,男主正式露面时间也是13号,到时让你们看个够哦!

    男主重头戏就要上鸟!

第54章 打猎(一)

    刘河跟刘二蛋也不多停留,吃饱了自然得回家。

    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如果此时有老人看见,一定会说,娃儿们都长大了,懂得思考了。

    木香把厨房收拾干净,炕上的菊花还没烘干,彩云细心的查看,认真的不得了。

    这一忙,又临近深夜。

    等收了烘好的菊花,铺好被子,睡到炕上时,还能闻到浓郁的菊花香,熏了两日,这炕也是香气怡人。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木香就爬起来准备了。

    因为是当天去,当天回,肯定得赶早。走之前,她熬了一锅玉米糊糊,配上昨儿剩的包子,木朗的中午饭有了,剩的包子,也热透了,给彩云装几个,木香也装了好几个,用作干粮。

    王喜他们来的也早,站在木香家外面喊了她一声。

    木香整理了下衣服,扎好辫子,背上背着布包,弓箭握在手里,箭筒也在背上背着。等她拉开门出来时,倒是把王喜他们看呆了。

    一身利落的短衣,简单的装扮,飘动的长发,而且……似乎她脸上的痘痘淡了些,不仔细看,也不明显。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灵动俏丽。在他们的认知里,苏秀算是长的很好看,金菊也不丑,可是跟木香比起来,云泥之别啊!

    刘二蛋没像其他人一样的愣住,笑呵呵的跑上来,“木香姐,你家就交给我了,放心吧!”

    木香淡淡一笑,嘱咐道:“锅里有早饭,彩云起来了,木朗还在睡着,什么时候吃,你们自己看着办,中午还有包子,也得你自己热,你会烧柴禾吧?”

    这话让刘二蛋不高兴趣,“木香姐,你可别小瞧人,我虽然是男娃,可我娘从小就把我当长工使,我家衣服都是我洗,烧个饭算啥!”刘二蛋的表情有点像:你侮辱我智商了。

    木香被他逗笑了,正好林长栓也催了,便没多说,跟着王喜他们走了。

    出来的太早,村里还没什么人出来活动,也好,省了麻烦。王喜他们自然也不会去当那个长舌妇,木香上山的事,也仅有几个人知道而已。

    清晨,一层薄雾将远处的山峰笼罩,空气中略有湿意,却清新怡人,深呼吸一下,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王喜走在前面,刘二蛋紧随其后,木香走在刘二蛋后头,林长栓在最后。这样的队形,也是刻意的保护木香跟刘二蛋,毕竟他俩年纪小些,木香还是女娃。

    林长栓看见木香的小动作,好笑道:“天天都闻,还没闻够吗?”对于一出世就生活的环境,实在没啥新鲜感,看不见的东西,也就感觉不到存在。

    木香笑眯眯的回头,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前世空气污染有多严重,不是雾霾,就是沙尘暴,出个门都得戴口罩,恨不得背个空气净化器,只道:“这样好的空气,我一辈子也闻不够,嗯,我又闻见野花香了。”这是不同于菊花的清香,还是淡淡的,优雅的香气。

    走在前面的刘河呵呵笑了,“你鼻子还真灵,再往前,有一片野蔷薇,有好多种颜色,不光是春天开花,有时四季都会开,可漂亮了。”

    木香眼睛一亮,原来是古代的野蔷薇,难怪香味这么特别,她绕过前面的两人,快步跑在前面。

    他们刚刚走的一段上坡路,等走到坡顶向下看去,是一处地势必平缓的,类似山谷的地方,不算太洼,谷底有条小河,河水顺着山势流淌而下。而在小河的两旁,开满了一簇一簇的野蔷薇,各色的都有,白色,黄色,大红色,竟还有粉色的,虽说是野蔷薇,却也是千层的花瓣。那些含苞欲放的,比品种正统的玫瑰还要漂亮。

    木香飞奔到花丛跟前,摘下一朵花,在手心里把玩。

    王喜他们也跟了上来,看见木香喜欢花,也不觉着奇怪,女娃家不都喜欢花吗?

    可他们却并不知道,木香此时打的是另一个算盘,等有机会,收集这些花瓣,制成香包,也能卖钱呢!当然了,香包还可以掺进别的花。比如风干的桂花,丁香等等。

    离开这一片山谷,再往前,就渐渐进入窝窝山了。

    他们顺着前人踏出来的小路,一路往山上走去。清晨,林中有许多鸟叫,草丛里偶尔还有细琐的动静。

    王喜停住脚步,指着前方,道:“爬过前面,差不多就到咱们打猎的地方,窝窝山虽然不高,但越往林子里头去,杂草越密,不太安全,咱们就在外围找找看吧!”

    林长栓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就是想进去也没路,绕来绕去,还有可能把自己绕进去。”

    木香自然不会反对,头一次进林子,还是稳妥些好。面积她也看出来了,这附近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光看地上那些脚印跟动物粪便就知道了。

    于是,四个分头行动,因为要护着木香,所以大家都没走远,就以木香为中心,在林子里搜索。

    一路往东去,王喜最先有收获,射中一只野鸡,也不算真的射中,幸好有林长栓的相助,一个举箭,一个在前面埋伏,才将这野鸡抓住。

    刘河羡慕不已,“王喜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一进山就抓到只野鸡。”

    王喜却只是笑笑,“这只野鸡还不大,咱们山里有些野鸡,能长到七八斤重呢,你要是碰见了,不用弓箭都能抓住。”

    木香失笑,王喜的意思是,那野鸡长太大,早飞不动了,只能到处逃窜。她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木香看着寂静的山林,问道:“王喜哥,咱们能碰上野猪吗?”

    王喜诧异了下,而后摇头,“最好别碰上,那东西凶着呢,疯起来,能把人顶死了。”

    “不错,野猪可不好对付,咱们抓些小东西,就够了,”刘河正说话,不远处,几棵大树中间的草地上,忽然动了动,是很轻微的晃动,他立即示意大家别出声。

    “都别动,”王喜压低了声音,也朝那个位置看了过程,并且竹箭悄悄搭在弓上,随时准备射出去。

    木香也屏气凝神,一只手慢慢抽出竹箭,她是来打猎的,可不是游山玩水来的,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林长栓也瞄着那个方向,知道过来的猎物不小,是藏在草丛后面了。木香离他最近,所以木香一有动作,他便感觉到了,扭头看了一眼。

第55章 打猎(二)

    此时木香已经架好弓箭,一手握弓,一手拉箭,姿势标准,纹丝不动,这手劲,这定力,把林长栓看呆了。

    “蹭!”

    一个灰不溜秋的影子,突然窜出来,下一秒就要往林子外扑腾,不远处就是空荡一片,逃出去,它就能飞走了。

    王喜眼一眯,箭已射出,只可惜,那灰色的影子动作太忆,他的头一箭扑了个空,林长栓也不慢,只可惜同样射偏了,正当两人准备拔箭再射时。

    嗖一声!就在他们耳边,一只箭飞了出去,正中灰色影子的腹部,只差几步,它就能逃出生天了,可偏在此时,中箭倒地。

    王喜跟林长栓,还有刘河,他们三人都看傻,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箭不是他们几人射的,再看看木香淡定如尘的放下弓箭,淡定如尘的跑过去捡猎物。

    刘河最先反应过来,追到木香身后,不敢置信的问道:“那箭是你射的?不是真的吧,是你误打误撞的对不对?”

    木香已经蹲下来捡猎物,再拔出它身上的箭,原来是一只肥野鸭,想必它进林子,是来产蛋的,但她并不打算把野鸭蛋带走,给它们留下一线生机,明年她才有野鸭抓嘛!

    这时听见刘河的问话,便顺着他的话,笑道:“是啊,我就是误打误撞的,看你们都射了,我心想就试试嘛!”

    林长栓跟王喜也走过来,林长栓相信了她的话,呵呵笑道:“木香是个大福星呢,有她罩着,咱们今天一定满载而归!”

    王喜却拧着眉,只深深的看了木香一眼,没再多说啥。

    没过多久,刘河为自己相信木香的话,还深感丢人。

    这哪是误打误撞啊,分明是百发百中,普普通通的弓箭,在她手里,竟然比神兵利器还厉害。四人当中,就属她腰上挂的猎物最多,后来还是王喜他们看不下去了,替她背着猎物,否则她连路都走不动了。

    收获最少的人,是刘河,本来他年纪最小,打的少,也很正常,可因为有了木香的对比,就显得很没用了。

    中午的休息时,木香把带来干粮分着吃了,他们脚下有条小沟。刘河卷起袖子就下河摸鱼去了,这活他干的倒是顺手,片刻之后,就扔了好几条鱼上岸。

    林长栓乐呵呵的跑上去捡鱼,他随身带着小刀,就着清水把鱼刮麟剖腹,收拾干净了。等他拿着鱼回来时,王喜用已经用火石点了堆干草,再引燃干木柴,把鱼串在树枝上,架上火堆上烤。

    他们三人做起这些事来,默契度十足,想必是多年上山打猎形成的习惯。少人踏足的山林,小沟里的鱼,又肥又嫩,不捉来吃了,感觉都对不起自己的两条腿。

    王喜把最先烤好的鱼肉,撒上细盐,拿给木香,“你也尝尝我们几个的手艺,看看这鱼烤的香不?”吃了木香的干粮,几个大男人当然会不好意思。

    木香欣然接过,不得不说,王喜烤鱼的手艺真心不错。这鲤鱼烤外面焦里嫩,撕开一个口子,就能瞧见里面白软的鱼肉,加之有了盐的调味,吃起来还真挺香的。不过,要是有更多的调味料就好了,比如孜然,比如花椒,如果再抹上一层油,兹兹的油香,加上鱼肉的香味,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美食。

    王喜他们可不晓得木香在琢磨个啥,三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除了再给木香留了一条之外,其余的全进了三人的肚子。

    吃完东西,在小沟里洗了手,稍做休整,四个人又去寻猎物了,直至太阳快落山,他们才从林子里往回走,站在坡顶上,隐隐约约,已经能看见层叠交错的房屋村落。

    林长栓舒了一口气,“赶快走吧,总算快到家了,我现在饿的能吞下一头牛。”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没了,他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

    木香比他们还着急,木朗跟彩云都在家,也不知咋样了。

    四个人都有些着急,步子也迈的更快了,回去的时候是王喜殿后的,林长栓走在前头,照例把木香跟刘河护在中间。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窝窝山时,王喜忽然站住不动了。浓眉深锁,努力想听清什么。

    林长栓走在前,自然没察觉到,倒是刘河,没见着王喜跟上来,便也跟着停下步子,回头去看,“王……”

    “嘘,”王喜忽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色也越来越沉重。刘河很少看见王喜这样的表情,他慢慢抬眼,朝王喜后面的林子看过去。

    一阵喧闹,是林中潜伏的鸟儿,在四下飞窜。与此同时,那一处的树丛,正被什么东西,大力拱开,奔来的方向……

    “不好,”刘河大叫一声,“快跑!”

    王喜起初确定是什么东西靠近,所以想静下心来听一听,哪知这东西来的太快,刘河虽然也没看清,但瞧那动静,来的东西也不小,肯定是拔腿就跑。

    木香跟林长栓也都看见了,王喜跟刘河跑过来时,他们也跟着就跑。

    王喜其实是伸手想拉木香的,可看着木香灵巧的脚步,似乎并不需要他拉,再说,两人没啥关系,贸然上去拉人家的手,不太好。

    这样想着,步子倒也没放慢。

    好在,出了窝窝山,前面的路平坦许多,跑起来也没阻碍。

    等他们跑到坡顶上,感觉那东西没追上来时,才敢停下来喘口气,顺便转回身,想看清究竟是什么。

    就在他们先前停下来的地方,此时正站着个一米高的大家伙,一身漆黑油亮的毛发,眼睛带着凶光,也正一动不动的盯着王喜几人。

    “这么大的野猪,”林长栓抹了把汗,有些后怕。刚才如果跑的慢了,被它追上,绝对没好果子吃。

    王喜跟他的想法一样,这头野猪,别说他们四个人,就算再来几个,也杀不了。野猪脾气暴躁,疯起来,力气大的吓人,一棵手腕粗的树,都能撞倒。

    木香没有说话,只恨自己手上没枪,要不然给它来上几枪,量它再厉害也逃不脱。没有枪,其实也有其他办法的,不是吗?

    “唉,咱们要是能挖个陷阱就好了,在陷阱里安上树刺,再把它引过去……”她这语气分明是在叹惜,多好的猎物,就这样在眼前放走了。

    却听的其余三人,目瞪口呆。面对野猪威胁,一般的女娃,都会吓的腿软,或是哭哭啼啼吧!可看木香那意思,她似乎更在意抓不住野猪,是多大的损失。

    王喜忍不住,问出口,“木香,你没事吧?”

    木香眨眨眼,“没啊,走了,既然它不追来,咱们也该回家了。”

    说完,她跑在头一个,看现在的天色,彩云应该还没回家,她想绕路去看看彩云。在岔路口时,她跟王喜他们分开走了,因为离的都不远,王喜也没担心,只让她小心些,如果看不见人,就赶紧回家。至于身上背的猎物,都让王喜他们带回去了,路过木家的时候,丢在就是了,省得她来回背来背去。

第56章 回家

    一直等到木香转过一处山坡,看不见人影,王喜他们才起程回村子。

    路上,林长栓有意跟他保持并行,时不时抬头看他,好像有话要说,却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王喜好笑道:“有啥话就说呗,你这样倒叫我不安了。”

    林长栓嘿嘿笑了,拐了下他的肩,“嗳,说说看,你是不是喜欢上木香了,瞧你看她那眼神,哎哟哟,都快粘到人家身上去了。”

    心事被戳破,王喜脸红了,头垂的更低,只盯着自己面前一步的距离,“我……唉,就那样,我说不好。”长这么大,他也没喜欢过谁,他只知道看见木香时,有点紧张,手心会冒汗,当她看着自己时,他甚至不敢迎上她的目光。

    林长栓自小跟王喜一块长大,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王喜现在的模样,他又怎会看不出来,不过他也没成过亲,直接问喜欢不喜欢的,他也拿不准主意,但他脑子活,转了个方向,问道:“那你想不想娶她,想不想跟她成亲,别说没钱没房啥的,只管说你想不想吧!”

    想吗?王喜拧着眉头,认真的想了,他想娶木香。这几日夜里做梦还梦见过她呢,结果在炕上画了地图,后来再看见她时,就觉着好丢人。这个秘密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便重重的点了头。

    林长栓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就好,那你就要主动点,不然让别人抢了去,到时你就只有哭的份,木香家里现在的情形你也看见了,没个当家的男人,她一个女娃撑着家,肯定很辛苦,你去帮衬她,这不就是好机会吗?”

    他的话,在王喜听来,似乎有点道理,可仔细一想,他觉着不对。木香现在变了好多,以前或许想要一个男人依靠,可现在,她好像不太喜欢别人插手管家里的事。

    刘河一直没吭声,但也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眼睛时不时在王喜身上瞟了瞟。

    在王喜思索时,他忽然插嘴道:“木香不是个普通的女娃,她以后一定也不普通。”

    这话另有深意,王喜听懂了,林长栓也听懂了,他们几个注定只会是普通的男娃,犁田种地养牲口,除了这些,他们也不会干别的。

    可木香不一样,她有远见,有谋略,胆子也大,甚至烧个菜还能卖到福寿楼去。

    那是什么地方,普通人根本吃不到的,木香也一样,以前连饭都吃不饱,可她却敢空手套白狼,当着人家大厨的面叫板,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敢去做。木香不仅做了,也做的叫人心服口服。

    当然,这事刘河并不知道,他只是凭着感觉。

    木香的能干,叫王喜自惭形秽,不自觉低下头去了。林长栓也没在说啥,其实他也觉着木香不简单。

    另一边,木香赶到彩云她们采菊花的地方时,三个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见着木香过来了,彩云小小和惊讶了下,“姐,你打猎回来了吗?王喜哥他们呢?”

    木香走上去,摸了摸彩云的脸蛋,晒了一天的太阳,都被晒红了,她有些心疼,“他们先回去了,我顺道来看看你们。”她看向大梅跟金菊,她俩冲木香笑了笑。

    大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你们打了多少好东西?没有遇上危险吧?”

    木香摇头,只道:“回去就知道了,快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听到天黑两个字,金菊也不敢耽误,天一黑,野外就不安全了。

    几个人加快步子赶回去,木香把弓箭交给彩云,自己拎着她带来的两个竹篮。

    有姐姐心疼,彩云小脸上溢满了笑容,走路时,把玩着弓箭,发现上面少了好多竹箭,“姐,你也打中猎物了吗?有没有打彩羽锦鸡啊,听说那种野鸡,可以卖鸡毛的,还能卖好多钱呢!”

    “锦鸡?好像有两只,有一只是死的,另外一只鸡受伤了,还没死,”木香想了下,才道。山里野物品种太多,而且每个地方都有不同,所以她并不认得什么彩羽锦鸡,不过既然叫彩羽,又能卖羽毛,肯定是很漂亮的鸡,她的确猎了两只。

    彩云惊讶了,“真的啊,那我要快些回去看看。”她改为跑的,离家也不远,都能看见家门了。

    大梅不太相信,“那锦鸡真是你猎到的?”

    金菊也道:“都说锦鸡会飞,跑的也快,很少有人能猎到,木香,你该不是逗我们玩的吧?”

    木香也争辩,只道:“你们到我家去看看不就晓得了,我让王喜哥他们把东西搁在家里了,还有不少野鸭,大梅家里有,就不给她了,金菊,你带一只回去。”她追上彩云的步子,把后面的两人落下了。

    大梅也想一看究竟,忙追了上去。

    刘二蛋看见彩云回来了,便回家去了。

    木香赶到家里时,看见院子好像扫过了,母鸡们也喂过上笼了。看起来,刘二蛋那小子还挺能干。

    大梅跑的上气候接下气,两个竹篮把她拎的累死了,可她更想知道木香说的话是真是假,所以一进院子,放下篮子后,看见彩云跟木朗蹲在院子一角,也顾不上喘口气,便凑上去看,“呀,还真是彩羽锦鸡,瞧这只,羽毛可真漂亮,哟,还挺凶呢!”她伸手想逗逗那只受伤的野鸡,不料人家用尖嘴来抵抗她的贼手,很不客气的叨她一下,幸好她缩的快,要不然真给叨住了。

    金菊紧跟着也回来了,同样挤过去看,“这只鸡的毛好像是金色的,我听说普通的锦鸡,鸡毛是花色的,咋这只看上去有些不一样呢,不过这鸡要是拿到早市上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梅起初还没注意鸡毛有什么不同,经她一提醒,也注意到了,“就是哎,你不说我还没在意,哦,好像是太阳照的。”

    金菊又仔细看了看,直摇头,“不对,它的毛就是金色的,不是因为太阳照的,咱俩站的位置不一样。”

    彩云想伸手摸一下,但被大梅拦下了,“彩云,这鸡跟你不熟,别去摸,万一叨着手,可疼着呢!”

    木香拿了秤,正准备把菊花都秤了的,一出屋,就看她们三人围着锦鸡看,好笑道:“不就是一只野鸡吗?有啥可看的,你们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辰了,你们不用回去做饭吗?”

    “哦,对对,我得回去做饭呢,”大梅赶忙撤回头,也不看那鸡了,她更担心哥哥跟老爹在家没人烧饭,赶紧跑去拎自己带的两个篮子,帮着木香一起过秤。

    金菊也不看了,她不能回去的太晚,否则她娘该不让她出门了。

第57章 锦鸡

    两人把东西过了秤,也不拿现钱,改由记账的方式,木香允诺她们,五天一结账,这样好算一点。

    临走时,木香挑了只野鸭给金菊。农家人都很实诚,虽然都穷,但在给予方面,都很大方。

    金菊也不客气,只说哪天弄到好东西,也拿给木香,反正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互来互往的,才更亲切。

    等她俩都走了,木香回厨房烧火,准备下面条的,她前两天擀的面条没吃完,就晾在一边,风干了之后,直接扔进锅里下了即可。她觉着这法子不错,等哪天有空了,得多做些面条才好。

    乘着水还没烧开,她又去大田里看了看,就怕不长眼的牲口把菜苗踩了。

    黑宝似乎不太喜欢那只野鸡,一只蹲在厨房门口,偶尔抬起小眼睛,朝那中野鸡看过去。

    相反的,木朗却十分喜欢,抽着下巴,一脸的好奇,“二姐,它的毛为什么是金色的,它的尾巴也好长,还有鸡冠子了好大,你看你看,这一撮毛,好漂亮呢!”他说着说着,就想伸手去摸,实在那鸡冠上的毛太好看了,高高的竖着,就像戴了顶高帽似的。

    彩云把他的手拉回来,叮嘱道:“你没听金菊她们说吗?野鸡好叨人,你瞧它的嘴,那么尖,叨你一口,肯定得流血,记着,不要摸它,听见没?等大姐回来,再问问她,看要不要把它卖了,刚才大梅姐也说了,这鸡能卖好多钱呢,到时就能给木朗买慢肉吃了。”

    听见有肉吃,木朗乐坏了,“嗯,卖了卖了,有肉肉吃。”

    一只没精打采的锦鸡,也不知怎的,忽然扭头盯着彩云看,是看,还是很有焦距的看,黑豆似的眼睛微微眯起,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

    木香这时正好进来了,听见他俩的讨论,也没表态,只说先养着,回头再说。

    在山上转了一天,木香也累了,所以在没吃饭之前,他们就把炕烧上,开始烘菊花。木香琢磨着,菊花还有十天左右才会凋谢,他们只需要再坚持十天就好了,等过了季节,就是想摘都没了。

    吃过饭,她跟彩云两人又烧了热水,打回来的野味都是死的,一箭穿心,天气闷热,肯定不能搁到明天再收拾,所以得连夜剖腹剥皮,再用盐腌上。

    这活有点血腥,彩云不敢干,木香倒是无所谓,前世她就是杀手,杀人都不算个啥,剥几个野味,还能难得住她?

    正要动手之迹,有人敲门,还没等她问话,门外传来王喜的声音。

    原来王喜回家之后,那些猎物有王阿婆收拾,他娘边干还边说,这些东西要连夜弄好,不然搁到明天就变味了,他担心木香不敢弄这个,所以才不顾忌讳,跑来看看,反正她家门口也不对着谁有,只要没人来找,就不会有瞧见。

    彩云开了门,让他进来。王喜进院子第一眼,就看见木香举着菜刀,好像是要下手,但又不知从哪动手的模样。

    他笑着走过去,“就知道你们都不会收拾,还是我来吧,等下你多烧些开水,野鸡毛要多烫一会才能褪掉毛。”他十几岁就上山打猎,收拾这些个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从哪下刀,如何剥皮,又不伤到皮毛,这都是很有学问的。

    木香本来还想跟他学习一二,但一看见他剖开肚子,收拾那些肠肚时,还是忍不住别开头去了。

    这就是杀人跟解剖的区别,杀人只需让人断气,没死补上几刀,可这剖腹,不是恐怖,是恶心。

    半个时辰之后,野味都收拾完毕,装在一个大木盆里。王喜抹了把汗,站起来撑了撑腰,“好了,这些都弄好了,剩下的活我可就帮不你了。”

    木香看他累的满头都是汗,赶忙去倒了杯茶给他,“不用不用,剩下的,我自己能来,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过来帮忙,我们几个都不晓得要多久才能干完呢!要不这样吧,等那天野味腌好了,我请你们过来吃饭。”她是没想过王喜会过来帮忙,人家也爬了一天的山路,肯定也很累了。说要请他吃饭的话,也是出自真心,她这个人就是如此,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也同样会还他一分好。至于王喜对她有没有别的心思,她真没往那方面想,家里事情那么多,一茬接着一茬,她哪有多余的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再者,虽然王喜人很好,但绝不会是她喜欢的类型。

    王喜听见木香要请他吃饭,想拒绝的,话滚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最后只是微微点了头。时间不早了,他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便回家去了。

    木香接下来还有活没干完,眼下不是腌咸肉的时节,这些野味,肯定得腌过才能保存。

    她从灶台上搬来装醋的坛子,撒了些醋在木盆里。醋可以去腥味,接着又拿了盐罐,将盐均有的抹在野味的表皮上,因为是粗盐,所以腌制的时候,得使劲搓,要不然肉里进不了盐。里里外外都得揉遍了,最后再切些生姜丝,以去腥味。这样搁上两天,就能挂到外面风干了。

    这一天,木香跟彩云都累的不轻,木朗虽然没干啥重活,但他瞌睡劲大,头挨着枕头就能睡着。

    脱衣的时候,油灯还没熄灭,木香看见妹妹脸上被晒红的印记,心疼的道:“明日别去采菊花了,说不定唐墨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菊花,你在家歇一天,也不急。”

    彩云已经钻进被窝了,闻言只咧嘴笑,“姐,我不累,去摘菊花,又不是下地干活,比那个轻松多了,我去摘了,咱们就能多挣一份钱,很快就要过冬了,咱家还有好些东西要添置,到时得在好些东西呢!”

    木香在心里叹息一声,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彩云的年纪,若是搁在现代,还在上学,赖在爸妈怀里撒娇呢!

    又过了两日,天气有些阴沉,大梅跟金菊商量阒休息一天,这几日不在家,菜园家里,都积了好些事。下午的时候,大梅送了一篮冬腊菜的菜苗,“我下的菜籽多了,种不完,这些就能你种,等长成了,就能腌咸菜吃了。”

    木香接过篮子,“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正好我家菜园边上,还有不少空的地方,可以栽冬腊菜。”她的确忘了,其实现代菜园里能种的蔬菜很多,她穿过来,一切从头开始,难免有疏漏。

第58章 野鸡蛋?

    大梅看天色还早,便帮着她一起种冬腊菜。

    临走时,木香要拿些晒好的鱼干给她,被大梅拒绝了,“这东西我家有,我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打鱼,我家可不缺鱼吃,咦,”话说到,她忽然看见木香家院子里,多出个笼了,是竹子编的。笼子里头,赫然蹲着那只受伤的金羽锦鸡,“你咋还把它养起来了,万一叫这跑了,那可不划算了。”

    木香也走过来,看着那只锦鸡,可她心里盘算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会跑,除了笼子,它脚上还栓着绳子呢,我是想着,家里还有几只母鸡,我想抱一窝小锦鸡崽,你说,这事能不能成?”这事,她心里也没底,毕竟锦鸡是野生的,性子烈,万一人家抵死不从,再把她家小母鸡们叨坏了,那可就麻烦了。

    大梅神色难辩的扫了她一眼,半响,捧腹大笑,“你……你咋连这个都懂?”

    木香本来心里也挺别扭的,好歹她也没嫁人呢,就讨论起配种问题,似乎真有那么点羞人,大梅这一笑,弄的她满面潮红,“哎呀,你别笑了,我是正正经经的跟你说呢,你想啊,如果真能孵出小锦鸡来,肯定比单纯喂鸡赚的多,而且锦鸡的毛也值钱,虽然是家鸡生的蛋,品种不纯,但有总比没有好吧?再说,野鸡味,比家鸡肉,要好吃,总的来说,肯定是个赚钱的买卖。”

    大梅笑了一会,听她说的认真,只得忍住笑,“嗯,你说也有道理,不过能不能成,那可就不敢说了,咱们这儿谁也没孵过野鸡蛋,要不你先弄下试试,抱只母鸡搁进去,到时生下的蛋也分开孵,这样就不容易弄错了,我明年买小鸡仔回来喂,到时你也跟我一样去买,这样不就岔开了吗?”

    木香想了下,觉得大梅说的在理,先试验,好不好的,只有试了才知道。过了一会,木香问大梅要不要去县城,家里没石磨,她想去看看,能不能卖个小点的石磨。

    先前剥下来的野味皮毛,已经风干了,也得拿去卖了。山里秋意来的快,气温已经凉爽下来,地里新出的菜苗,已经种上了,隔几天浇一次就成。

    手边的事情缓一缓,她想再去县城转转,看能不能寻到别的商机。其实关于商机,她也有想过。玉河村离镇子有点远,她不可能做了东西,再每天挑去卖,就算有驴车带步,可以每天往返,还是不现实。

    所以,她在想,能不能在家里做些东西出来,集中在一起,隔三差五的去镇上卖,当然了,如果能找着长期合作伙伴,就能省下她好多事。

    大梅听说她要进县城,难得没有激动,平静的道:“我怕是去不了,我家地里种的玉米能收了,这几天都在忙着收玉米,我哥也走不开,你要想去,恐怕就得走路了。”

    步行对于木香来说,不算个啥。她更好奇大梅说的收玉米一事,“你家玉米都种在田地里?”

    大梅问她这话问懵了,“玉米不种地里,那要种哪里?我家租的那几块地,有一块田不肥,所以就一半种了玉米,一半种了黄豆,现在都能收了。”

    木香皱皱眉,接着问道:“那收了之后呢,又要种啥?”

    大梅摇头,“这都啥时候了,收了就空着呗,等明年再种,现在种,那也种不活啊!”

    木香咬着唇,“要不这样吧,我上回撒的大白菜籽,出了好些菜苗,我没种完,等你收了玉米,把地稍稍翻一下,种上大白菜,冬天做菜吃。”

    大梅有些不情愿,“我家那头猪,到年底就要卖了,种那么些大白菜也吃不完啊,万一下大雪,会被冻烂的。”

    木香也知道她的顾及,但她有她的想法,便如实对她道:“你只管种,最好能把大白菜种的又肥又大,等收的时候,我全买下来,对了,我还准备在院子里挖个地窖,这样大白菜就在地方搁了,哪怕再冷,也不会冻烂。”

    “地窖?”大梅眨了眨眼睛,圆乎乎的脸蛋闪过一抹困惑,“可咱们这儿没人挖地窖啊,土太松了,挖上地窖就得砌砖,又费事又费钱,你挖那个干嘛?”

    对于她不赞同的想法,木香也理解,冬天嘛,凑合凑合就能过去了,如果连吃饭都紧张了,谁还会没事干的跑去挖地窖,一个地窖挖好,得要好多块青砖呢!古代青砖烧制,全都靠人工,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但木香还是坚持,“你别管我干嘛,只说你要不要种,若是种了,以后大白菜我包收,就按着镇上卖菜的价格收,你看咋样。”

    大梅看她眼神坚定,知道木香最近心思多,主意也多,便没再阻拦,同意种大白菜,不过要等地里的谷物收完。

    过了两日,木香早上起床,看天边云霞火红,知道今儿天气应该不错。昨天,唐墨没有亲自来收菊花茶,而是叫了楼里的一个伙计。

    对于这一点,木香没有多问。

    她问干嘛呢?人家酒楼的大掌柜,难道真闲着没事干,为了这点菊花,还得亲自跑一趟吗?

    木香不在意,彩云却嘀咕了好长时间,甚至还要求木香,下回如果唐墨再来,一定得留人家吃饭。看彩云说的认真,木香不免要往别的地方想。她家的二妹,该不会这么小就有心上人了吧?

    看着木朗他们还没起来,木香开始干家事了。

    打院子,挑水、洗衣,早饭是玉米糊糊,虽然是老一套,可配上她腌的辣椒酱,吃起来还是很香的。

    她洗完衣服,晾在院子里。

    彩云推开窗户,揉了揉眼睛,睡意惺忪的道:“姐,你不是要去赶集吗?这些活放着我来就可以了。”她记得昨晚大姐有提过,如果天气好,得去县城一趟。

    木香晾完了衣服,把木盆收起来,回了屋子,看木朗也醒了,想了想,“彩云,要不我带着木朗一起去镇上,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鸡要看着,我也带你一块去了,等下回咱们找到人看家了,大姐再带你去。”赶集是每个小娃最向往的活动,彩云还还过年腊月的时候,跟着以前的木香去过一次,也没买东西,就是图个热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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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方家货铺

    彩云知道大姐的心思,摇摇头,“不用了,我留着看家,今儿不去采菊花了,不过大姐,你带着木朗,可得看住了,要是太麻烦,就让他留家里吧!”

    木朗能听懂她俩的意思,眼睛忽闪忽闪的,虽然没说话,可那一双眼睛却暴露他此刻的想法,其实……他也很想去赶集呢!

    木香扭头,正看见木朗的眼神,心中一动,“没事,我能看好他,让他出去,还能长长见识,彩云,等大姐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礼物。”想着不能带彩云去,还把她一个人留在家,木香有些愧疚。

    彩云很懂事的拒绝了,“不用,我啥也不要,我又不缺东西。”

    木香也没再坚持说啥,彩云比她还会过日子,没关系,回头她替妹妹选,也是一样的。

    吃过早饭,木香便带着木朗上路了。

    去镇上的路,笔直一条,也是大路,都很安全,而且农家人都比较热情。路上,有个赶车的大伯,看他们兄妹两人拉着手走路,便好心的带了他们一程。

    下车的时候,木香为了感谢人家,掏了十文钱,算是车钱。可那赶车的大伯,却咋也不肯收,说是顺路,也没绕道,还需要啥车钱。说完,挥着鞭子就走了。

    木香心里暖暖的,人的本性一直都不善良的。可偏偏就有那么些人,利用别人的善良,干些伤天害理的事。

    半个时辰之后,木香还没买好东西,她想买些大米,还想买些香料,至于石磨,可以在镇子口买,这样省了来回搬运,样式她也看好了,就是个小石磨,放哪都不占地方,用起来也轻巧方便,家里用是够了。

    木朗一路上,只顾盯着路两边的小摊看,眼睛都快看直了,有好几次,要不是木香反应过来,拉着他走,这小子恐怕就得一直站在人家摊边呢!

    木香担心他会饿着,便带他吃了碗馄饨,虽是素馄饨,皮也不够薄,但木朗吃的可香了,一大碗馄饨吃的干干净净。吃完馄饨,木香又买了些白切糖,拿了两块给他,剩下的包起来,放在篓子里,准备带回家给彩云吃。

    木朗看了看手里的糖,犹豫着道:“这些都带给二姐吃吧,我都吃馄饨了,二姐没吃到呢!”

    “你吃吧,大姐买的多,还有好多呢,”木香搂着他走在人群里,这两个弟弟妹妹,懂事的叫她心疼坏了。想到木朗刚才吃馄饨狼吞虎咽的模样,她道:“刚才是不是没吃饱?”

    木朗先是摇头,接着又是点头。没吃饭是肯定的,但能吃上一克馄饨,他也很多满足了。

    木香柔柔一笑,道:“那咱们回去的时候,买些五花肉,回家包饺子吃,就包韭菜猪肉的,好不?”其实她想包芫荽的,可惜芫荽才刚出苗,天一冷,长的也慢,只怕要两个月才能吃呢!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镇子北面。木香忽然想起来,金菊未来的相公,方有才就在这条街,开了个小铺子,卖些杂货,主要是些针头线脑,还有些家里常用的东西,比如竹器、火石。

    古代店铺分工明确,有专门的铁铺,卖铁器,也有专门的布庄,柴米油盐,也有专门的铺子,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不能像现代的超市,啥都卖。

    木香凭着记忆,找到那家店。她是想找找看,他这里有没有大料或是香料卖,她家正缺这些东西,一般的小店卖的也不全,像花椒,一般饭馆是不用的,受不了那个味道,至于孜然粉,更是鲜有人用。

    门匾上写着:方家货铺

    木香拉着木朗走进去,不大的店面,摆放的倒挺整齐,一个小伙计正在帮客人拿东西,柜台后面站着个年轻男子,方方正正的脸廓,身高跟王喜差不多,长的不像出众,但也算不错了。

    他正在算账,因为有伙计在,招呼普通客人这种活,是不用他出面的,所以他只秋算账。

    “这位姑娘,不知您想要什么,咱们这儿货可全了,您随便看看,”小伙计热情的招呼她们。

    木香还真的认真看了,不过没看见她想要的,便问道:“你们这儿有做菜的香料吗?”

    “您说大料啊,有有,”小伙计腿脚麻利的跑到方有才所在的柜台后面,搬了个大竹筐出来。

    这个动作惊扰到方有才,他抬头朝站在店里的两个人看了看,他并不认识木香。

    木香此时也是一心想找香料,看见小伙计把东西搬出来,她凑上去瞧了,那筐里只有两种,小茴香跟八角,好像放了挺长时间的,都长霉了。

    小伙计很会瞧人脸色,看她微微皱眉,便赶紧解释道:“最近天气潮湿,放着放着就长霉了,不过您买回家用水洗一下,再晒干用,也是一样的,绝对不比新鲜的差。”

    木香还是皱着眉,对他的说法很难认同,“你这香料分明是放的太久,才会长霉,本来香味就淡了,再洗一遍晒一遍,那还叫香料吗?小伙计,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得讲诚意。”她转身拉着木朗便走,发霉的香味,就是白送给她,她也不要。

    木香进门的时候,小伙计只把她当普通的农家女娃对待,就算是要买普通人家不人食用的香料,也肯定不识货。这些香料的确搁了太久,老板的意思也是尽快处理掉,所以他才会大力推荐。却没想到,这女娃懂的这样多,还教训他做生意的方法不对。

    方有才急忙走出来,瞪了眼脸色不好看的小伙计,又赶忙追上已经迈出大门口的木香二人,叫住她,“姑娘!”

    木香停下脚步回头,冷声质问:“叫我干嘛?难不成你们还有更好的香料,还是看我年纪轻,以为很好骗?”她最讨厌被人诓骗了,别看她平时在村里,对着大梅他们,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可骨子里,她是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否则谁的面子也不给,金菊还没嫁他呢!再者,他也不认得自己。

    方有才被她呛的一时之间,不知要说啥好,暗地里,却抹了把汗,这女娃嘴巴可真厉害,幸好他追出来了,要不然肯定得罪她,万一是个长舌的,他这名声可就得毁了。

    想到眼前这位姑娘不能得罪,方有才脸上属于商人的笑容又摆了出来,“姑娘,您想错了,我家伙计并没有坑你的意思,他刚才搬出的香料也的确是想卖给你,可我们并没打算原价卖,处理的东西,价钱会便宜很多,你不考虑吗?”

    见他说的诚恳,也说的在理,木香脸色缓和下来,“我收回刚才的话,只是……我要的是新鲜的香料,这种长霉的,其实已经变质了,香味没了不说,万一吃坏肚子,我还得掏钱买药呢,所以这银子,我不想省,也不能省,告辞了!”她拉着木朗快步走进人群,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小伙计有些抱怨的嘀咕,“老板,那丫头像是来找茬的,咱们又不是不想进货,可进了货,卖给谁呢?这些货还是去年腊月里进的,结果还是没卖出去。”

    普通人家的确不会买香料,而像福寿楼这样的大酒楼,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即使是最普通的香料,也比他们进的高档许多。所以就导致了,没商家愿意进香料。

    方有才背着负,没再说啥。

    从方家货铺出来,木朗时不时的观察姐姐的神色,她以为大姐生气了,看她刚才跟人吵架的模样,真的很凶。

    木香一开始没注意到他有话要说,直到走了一段路,眼角无意中瞄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冷淡的表情才有所缓和,“你是不是觉着大姐很凶?”

    “嗯,”木朗点头,“大姐,你以后别跟人吵架,我怕他们打你。”

    木香禁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呆了过路的青年人。她长叹口气,握紧了木朗的手,认真说道:“木朗,你记着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句话你懂吗?”

    木朗头摇的跟拨浪鼓,他哪里会懂,这话太深奥了。

    “就是说啊,对人的忍耐,得有个限度,好比,有人要打你,你不能站着不动,让人家打吧?如果你没犯错,他凭什么打你?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可以还他一分,别人对一分坏,自然也得还他一分坏……”木香边走边给他解释,木朗的性子太敦厚,也该让他适当的了解人性的善恶,该忍的忍,不该忍的,没必要忍。

    木朗听的认真,也一一记下了,他领悟力强,木香说一遍,他就记下了。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竟走到福寿楼门口。

    临近中午,福寿楼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都是衣着华丽的人。

    木香经过时,只随意瞟了一眼,感觉今天福寿楼似乎格外忙碌,就连穿梭来去的伙计,也是一脸的严肃,好像生怕出什么乱子似的。

    这条道是临泉镇最繁华的道路,宽阔的路面,足够三辆马车并架而行,按说这样宽的路面,即使赶着驴车经过,也不会轻易碰着人,可偏偏,就有个中年男人这么倒霉,被速度奇慢的驴板车撞到了,此时正躺在路中央,抱着腿哀嚎叫嚷,好像真的很疼。

    他一叫,路过的人都跑上来围观,有人指责那赶驴车的,也有人嚷嚷着报官,众人议论纷纷,各说各的。

    福寿楼分为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等级区分很明显。能进一楼吃饭的人,是非富即贵,而这二楼雅间,据说,只有京中大员,富甲一方,或是跟皇权沾亲的人才可以上去。

    而今天,整个二楼被人包了下来,不管官再大,钱再多,统统不准靠近,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处,还站着手执兵器的守卫,虽是穿着普通的黑衣,但那冷厉的气势,足以吓退那些好奇之人。

    此时,二楼临街的雅间内,坐着两人。

第60章 男主隆重登场

    此时,二楼临街的雅间内,坐着两人。

    “你的战事完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女人的事!”说话的男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同色腰带系于腰间,勾勒出如削似的腰身。气质优雅清俊,正是唐墨。

    此刻的他,好看的眉眼,微带笑意,少了商人的市侩,多了些内敛深沉的气息,偶尔流露出的光华,高贵的叫人仰望。即使不说话,他也是一道吸引人的风景。

    坐于他对面的男子,着装略有不同,一身泼墨流丝锦袍,长发松懒的垂于身后。

    五官出众,气质清冷,一双黑眸本来是看着手里的酒杯,在听到唐墨的问话之后,忽然抬起,刹时,眸中光芒四射,似有银河无尽,璀璨夺目之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虽是形容女子的诗,可用在他身上,毫不为过。

    赫连晟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低沉好听,“考虑女人做什么,你都不着急,还轮得着我急吗?”

    他说的意有所指,直戳某人的软肋。

    唐墨悻悻的摸摸鼻子,此话不宜再谈,赶紧转移话题,“听说皇上有意封你做异姓王,你可是本朝第一个异姓王爷,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说什么?顺其自然吧,”赫连晟说的云淡风轻,随后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串流不息的街道,心思沉到了谷底,无人可窥探。

    唐墨太了解他的心性,真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看他站在窗边,便也端着酒杯,陪他站着。两人说起临泉镇的乡土人情,特别是这酒,他们今儿喝的,便是绍家酒坊,一年只出十坛的仙人醉。

    两人正说着,下面的街道便发生木香看到的那一幕。唐墨没太在意吵闹的人群,他看见木香了,吃她一碗甲鱼汤,还收他一两银子的丫头,胆大又抠门,比他这个正牌商人还精明。

    想到木香那张傲气清秀的小脸,唐墨轻笑出声。

    这一声笑意,引来赫连晟的注意,“你在这里过的很开心?”

    “不是,”唐墨手握拳放在嘴边,遮住笑,没再给他解释。

    **

    那受伤的中年汉子,越叫越凶,抓着赶车人,死活不撒手。喊叫声,引来更多围观人。

    木香紧紧拉住木朗,想着带他远离人群,免得他被踩着。而且人这么多,虽然她不担心钱被偷,因为她的钱都放在最隐秘的地方。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她绕着人群走,绕着绕着,竟绕到福寿楼门口,走上了台阶。

    站的高了,无意中看向人群集中点,她猛然发现,那个被抓住的赶车人,正是顺路载他们一程的大伯。离的不远,还能听见那大伯的求饶声,他已经恨不能给那人跪下了,可那受伤之人,却赖在地上不走,非要他赔几两银子,不然就要抓他见官。

    可怜的赶车人,像他这样老实巴交的农民,看见衙役,都吓的绕道走,更别说去衙门了,只怕还没见着县太爷,就吓的爬不起来了。

    “这位兄弟,我真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我一家老小,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哪来的钱赔你,再说,刚才明明是你撞上来的,你不能睁眼说瞎话,不能冤枉人哪!”

    那受伤人长着两小胡子,揪着赶车人的衣领,也不撒手,一条腿像是真受伤了,拖在地上,还有血迹流下来。只见他声嘶力竭的质问赶车人,“你这个人没人性啊,撞了人,还敢睁眼说瞎话,大伙来评评理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一吼,旁边有几个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纷纷指责赶车人,一时间将那赶车人逼的欲哭无泪,都快绝望了。

    木香恨恨一跺脚,小宇宙瞬间爆发,分明就是碰瓷嘛,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她拉着木朗冲进人群。

    站在二楼窗边的唐墨,看她一脸怒气的冲进人群,咦了一声。

    “你说什么?”赫连晟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转头去看他,又见他盯着街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个身穿蓝色碎花短裙的小姑娘。木香是背着他们站的,所以赫连晟没有瞧见她的脸。

    木香现在是一腔怒火,冲到赶车人跟前,将他拉起来,“大伯,您先起来,您这样跪着求着,能有什么用?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讲!”

    “嗳,你这小丫头从哪冒出来的,又不干你的事,你瞎凑什么热闹,”这话是那伤者说的,他叫黄三,临泉镇本地人,熟悉他的人,见到他都得绕道走。围观的人里头,有不少认识黄三的,都知道这人难缠,瞧见木香一头扎进来,似乎想帮那赶车人,都纷纷为她捏把汗。

    那赶车人被木香扶起来,也慢慢缓过神来,他认出木香,劝道:“姑娘,你走吧,的确不干你的事,你不用趟这个浑水,快些带着弟弟回家去吧,我……我自己会想办法!”

    木香叮嘱他,“大伯,你先别说话,站在一边看着,我问你的时候,你再吱声,我不问你,一个字都不要多提。”

    说完,转身看向黄三,目光凌厉,颇有几分威严正义,黄三不由自主的缩了下脖子。

    木香压下怒火,冷哼道:“你说这位大伯的驴车撞到你了,是吧?”

    “是又怎滴,这事大伙都看见了,他想赖也赖不了,那个……”黄三高着嗓门吆喝,顺便还把腿晾出来给大家看看。他穿的裤子被划了个大洞,隐隐约约的,好像真能瞧见里头有血迹。

    木香马上接话,“如果真有这回事,谁也赖不了,可是……”她话锋一转,“可是我们大家伙都知道,驴子不像马,跑的快,既然它跑的慢,而又被它撞着了,而撞断了腿,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驴子发疯了,再者,那就是故意让它撞的!”

    虽然黄三不太明白,木香这丫头为啥要这样说,但一听她竟然怀疑自己故意让驴子撞,他急了:“好……好端端的,我咋会故意让它撞,肯定是这驴子发疯了,畜生疯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这人连自家的驴子都看不好,疯驴子还往镇上带,这撞了人,那也是他的责任!”

    “你……”那赶车人正想争辩,他的驴子没疯。他家这头小驴子,脾气可温顺了。

    木香及时拦住他,不让他说下去,同时她似乎恍然大悟一样,“哦,原来这头驴疯了,可是,我只听说驴子疯了,会尥蹶子,小女子年幼,只知道尥蹶子,尥的是后蹄,会尥前蹄吗?”这问题是朝周围群众问的。

    话音一落,有几个年长的老汉站出来,道:“当然尥的是后蹄,我老汉活了六十多年,还没见过尥前蹄的,那尥前蹄的,是马,可不是驴子哦!”

    另一头发花白的老人也道:“进了镇子,驴子都是主人牵着走的,既然是牵着,咋会撞着人呢?”

    有了带头人说公道话,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其实这事本来也就挺蹊跷的,驴子走那么慢,要说驴子撞着人,堪称天下奇闻了。

    黄三脸色难看了,看向木香的眼神,凌厉万分的。可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是不肯罢休,索性卷起自己的裤腿,给众人看,“我没说瞎话,你们看我这腿,都成这样了,不是驴子撞的,难不成还我自己弄的吗?小丫头,你嘴皮子厉害,我说不过你,可证据在这儿摆着呢,你还能抵赖?”他伸出来的腿,还真是血红一片,好像还烂了。

    木香再不给他机会反驳,看到路边有家店铺门口,搁了盆洗脚水。她跑过去端回来,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迹,照着那人的腿就泼了下去。

    她这一动作太生猛了,连唐墨跟赫连晟也小小的惊愕了下。

    唐墨悠声道:“这丫头很有意思吧?”

    赫连晟不置可否,视线落在那道清瘦的身影上。刚刚她去端水盆时,他看清那张脸,算不上有多美,还长了一脸的痘痘。这种长相,连他府里的婢女都比她美上十倍,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她身上有股子叫人无法忽视的味道。

    楼下,黄三被木香泼的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大吼一声,“臭丫头,你干啥拿脏水泼我,你活的不耐烦啦?”

    木香搁下木盆,嘲讽的眼神看向他的腿,佯装十分惊讶,“哟,你腿上的伤,咋还会掉色?”

    一言即出,黄三后悔的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他腿上原本触目惊心的伤,这会已经脱落。

    众人恍然大悟,搞了半天,这伤是假的,弄的假血沾上去的,做的还挺逼真。

    木香冷笑,“给你个提议,下回再想讹人,干脆把自己的腿弄断,再划上几刀,这样就省事多了,谁也查不出来破绽来,你还能讹到一大笔钱,不过记得下回找个有钱的马车拦,像他这样的赶车人,你就是把他卖了,也弄不到啥钱的。”

    这个碰瓷人,手段还是不够残忍高明。谎言一戳就破,太嫩了点。

    黄三憋屈坏了,他就没想过找个有钱人讹吗?可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出门都带着家丁,一个弄不好,钱没弄到,说不定还得被人打一顿。再说了,这人的腿能随便弄断吗?没钱医治,还不得把他疼死,这样的买卖,他才不干。

    赶车人见到真相大白,抹着眼泪,对木香谢了又谢。

    黄三气的小胡子直抖,好事被人挡了,他能不生气吗?眼见围观的人快散了,他对着其中几个人使了眼色。

    唐墨站在楼上看的明白,暗叫不好,唤来外面候着的人,让他们去通知衙役。同时,一只手缩进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而赫连晟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冷眼旁观,一切与他无关的人和事,都无法扰乱他的心境。

    木香眼尖的注意四周有人靠近,她有些暗恼,倒不是怕他们,只是她还带着木朗,她不想木朗受伤,所以拉着弟弟,便想挤进人群里,来往的人多,只要混进人群,他们也很难找到。

    突然,一道寒光从她眼角闪过。

    黄三不知何时摸出袖里的刀,握在手掌间,悄悄靠近木香,想着趁人多之迹,给这丫头一点颜色看看,反正人多,到时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握刀离开,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同时,站在二楼的两人,也注意到那抹寒光。

    唐墨眼神凛冽,“快去抓住那人!”这话他是对着空气说的,语音落地,一阵风从楼上飘过,谁都没注意到楼下街道上,何时多了几个人。

    赫连晟还是没说话,只是在看高唐墨的眼神中,多了些深意。

    眼见黄三就要靠近,木香原本是背对着他,眸光一收,迅速将木朗护在怀里,再转身,准确无误的踢向黄三的手腕。

    “哐当!”

    刀落地!

    一切真的只发生在呼吸之间,除了楼上的二人,根本无人看清那刀是怎样掉的,甚至连木香踢腿的动作都没看清。黄三傻傻的瞪着自己的手,反应过来之后,转身就要逃跑,却在下一秒,摔趴在地上。

    “你!臭丫头,你找死!”黄三翻过身坐在地上,正要开口骂她。他敢肯定,就是这丫头绊他的。

    这种人渣,木香不会放他走,免得回头又来找自己的茬。她脚一伸,掉在地上的刀,再一次准确无误的钉入他腿间,扎入裤档,真的只差一点,就要断了他的命根子。

    楼上某某人,不约而同的收拢双腿,面色都有那么一点尴尬。

    这一手,将黄三吓的,足足傻呆了好一会,直到衙役冲过来,将他拷上带走。

    赶车人松了口气,正想谢谢木香的,可四下一看,哪还有她的人影。

    今天的事非惹的够大了,木香拉着木朗,没入人群中,她还在想,回头要不要换个装束,免得被人寻仇。在经过福寿楼时,她有意往二楼窗户的方向看了过去,视线在唐墨跟赫连晟脸上扫了一遍,仅仅只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神色平静无波,拉着木朗快步走开了。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二楼的位置,有人在看着,视线比一般人的凌厉,带着审视与冰冷的锐利。但她没想到,其中一人竟是唐墨,至于另一个,长的倒是不错,就是面色太冷,这样的人很难相处,他们通常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她看过来时,唐墨跟赫连晟的视线也看向她。

    唐墨玩味一笑,“记得她头一次看见我,就是这个眼神,当时我还在想,是不是我最近变丑了,咋一个村姑都不屑一顾呢?现在看来,这丫头是真的对美色不感兴趣!”想他赫连晟那可是南晋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为啥这丫头只看了一眼,还是很平常的一眼呢?

    赫连晟饮完杯中的酒,道:“她不简单,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姑!”他转身落座。

    “你错了,大错特错,”对于他的推断,唐墨打死也不相信,“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姑,家里穷的只剩个破茅屋,我去过两趟,她就是个村姑,不过,却是个很意思的村姑!”

    赫连晟冷笑,“你不知道有些人,很善于隐藏吗?”

    这回唐墨不再狡辩了,的确有那么一些人。甚至好几代,都潜伏在敌国境内,他们已经完全融入本地人的生活,只等需要用到时,他们才会现身。

    门外有人敲门,是刘管事,“少爷,王大厨家里突然有事,是他夫人要生了,他想请假回去,您看……”

    唐墨皱眉,拍了拍折扇,忽然有了主意,“让他去吧,掌勺的事另外找人,我看见木香了,她应该还没出城,让她过来当回主厨。”

    “这,万一她不肯咋办?”刘管事想到那丫头一个菜单都能卖五十两,让她烧一桌酒宴,那得要多少钱哪!

    唐墨笑了,“你就说,允许她独自操作,只要她做一桌好菜,就给她五十两!”

    刘管事心里暗惊,但没表现在面上,点头应下,“那小的这就去找!”他退了出去,让店里的伙计顺着出城的路去寻找木香。五十两,他家少爷身上一件衣服都不止五十两,可对于只做一桌菜的临时厨子,五十两那可是一大笔钱。

    赫连晟不太赞同他的做法,他是行军打仗之人,对于饮食好坏,并不在意,但是那丫头底细不明,让她来做菜……

    “你想试探她?”刚刚木香的眼神,赫连晟看在眼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唐墨没否认,也没点头,“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丫头,待会你看了就知道,至于是不是奸细什么的,你自己判断吧!不过我得提醒你,别把她惹火了,不然,她那张小嘴,可厉害着呢!”

    赫连晟看着这个平日里只对生意感兴趣的朋友,头一次面带笑容的提成一个村野小丫头,不免对木香更加警惕了。

    木香看着天色不早了,便想着赶到镇子口,买了东西便回家去。走了一会,发现身后跟着的木朗一声不吭,木香放慢了步子,轻声对他道:“是不是觉得大姐不该打人,被吓到了吗?”当时她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忘了隐藏自己的身手,

    木朗低下头,不说话。

    木香叹了口气,将他拉近了些,耐心给他解释,“刚才大姐教训的是坏人,你看他把那赶车的大伯欺负成什么样了,对于坏人,咱绝不能手软,该揍的还得揍!”

    木朗抬起头看她,“可是,刚才那人不是腿撞断了吗?为啥他是坏人呢?”

    木香抓了抓头发,还真不好给他解释。木朗还太单纯,哪里知道人性的险恶,更不懂,哭的人不一定是受害者,人哪,都是天生的戏子,都不用学的。

    她正想着咋跟木朗解释呢,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她。

    “姑娘,你等等,等等,”小伙计身上还系着围裙,跑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上木香,这才停下来大喘气。

    木香认出他是福寿楼的伙计,便问道:“你找我干啥?”

    伙计咽了口唾沫,把刘管事吩咐的话,都跟她说了,特别强调了,她如果能烧一桌耳目一新的酒席,就能得到五十两银子。

    木香眼睛慢慢睁大,她跟刘管事还有唐墨也算打过交道,相信他们不会骗人,也说了她可以背着他们做,这样就不用担心泄漏做法。

    刚才她看见二楼上站着的人,猜测就是为他做的,肯定是啥大官,普通的东西入不了眼。

    伙计看她站在那也不吭声,以为她不肯呢,正想着再劝一劝,就听见她道:“走吧!”说着,她已经拉着人往回走了。

    回到福寿楼的后门,刘管事已经等在那,看见她来了,激动坏了,“丫头,你总算来了,王大厨家里出了事,我这也是没办法,你有啥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一定都给你办好了。”

    木香还真想了想,“你帮我照看下我弟弟,厨房太乱,我不想让他进去,再有,我做完饭,你能不能让人赶马车送我们回去,不然我们回家就晚了。”

    刘管事初看她张口,还以为是啥大事呢,赶紧答应下来。

    木香低头小声对木朗嘱咐几句,让他就在后院玩,乖乖听话,别到处乱跑。木朗知道大姐要做事,他也听见那五十两了,知道那是很多很多钱,他用力点头,“我不会乱跑,我哪儿也不去!”

    刘管事上了年纪,也喜欢小娃,带着木朗,就让他在厨师们休息的屋里玩,又让人给他弄了些糕点吃着。

    木香去了厨房,想了下自己要做的菜,写好一张需要的材料,交给一位大厨。

    一桌酒席,又是临时赶鸭子上架,光她一个可忙不过来,再说时间也不够,所以她选做的菜,都是现炒现熟,讲究个推陈出新。

    首先是水煮鱼,这蝇她在前世最喜爱吃的一道菜,口感辣爽,吃起来很带劲。做法其实很简单,新鲜草鱼片,用胡椒粉,蛋清料酒淀粉和盐腌制二十分钟左右,乘着腌鱼片的时间,可以炸制香料。福寿楼的大厨房,材料齐备,而且都是最上等的材料,全都是清洗干净的,她只需伸伸手就好了。

    其实每个厨师做出来的水煮鱼味道都各不相同,关键就在于汤料的制作上,这也是最应该保密的环节。木香用的是花椒,炒制出来的干红辣椒,八角,桂皮,小火慢炸一盏茶的功夫,再将香料捞出,只留下油,加黄豆酱进行翻炒,同样要炒出香味,然后加新鲜的老母鸡汤,烧开后放鱼片稍烫至鱼肉变色即可。

    再来就是香酥鸭,这个比较难。因为时间不够,她选了个瘦些鸭子,跺成大块,再抹上香料,为了使香味渗入够快,她搓了好大一会。等半个时辰之后,便要过油炸制,反复需要两次,直到将鸭皮皮面炸成金黄色。这个过程,火候很关键,火大了容易炸糊,火小了,炸不出酥脆的口感。

    最后一道主菜是清炖羊排,只要在选取羊肉上把好关,这道菜并不难,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巧妙的将羊肉的膻味去除,同时又能保持羊肉本身的鲜美。

    另外,她还做了几个凉菜,比如凉扮海带丝,麻辣藕片等等。

    按着她的吩咐,所有的菜,谁先熟,谁先上,而不是等到所有的菜都齐了之后,才一下子上,那样一来,前面做好的菜,搁的时间一久,口感也会变差,特别是这道香酥鸭,放凉了之后,酥脆的口感,也会大打折扣。

    不多时,厨房外就围满了人,看着一道道菜从里面端出来,闻着扑鼻的香味,全都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连刘管事,也忍不住凑上来看。可惜了,每盘菜只有很少的一点,比他们店里正常的份量还要少上很多。

    木香这样做,自然有她的用意。试问,再好吃的菜,一次性吃撑了,下次你还会想着吗?只有让客人回味无穷,万分遗憾没吃够,才是最大的妙笔。

    唐墨看着端上来的菜色,摆盘很好看,有几个上面还用花瓣点缀,如果他没看错,这貌似是他新刚从京城运来的秋海棠,价值千金的树,开的花自然也价值千金,没想到竟被她拿来当摆盘了。

    木香要是听到他此刻的心声,也得大呼冤枉。她是无意中看见回廊下摆着盆花,觉得那花很漂亮,便顺手摘了,也就几朵而已,反正她是觉着没啥,除了当时刘管事怪异的抽了抽嘴角。

    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唐墨满眼得意的看着赫连晟,“如何,这丫头的厨艺不错吧?说实话,这些菜我也是头一次尝,想不到她能做出这么多花样来!”

    赫连晟放下筷子,冷俊的脸色,有些缓和,“的确不错,这些菜我在其他地方也没尝过,就是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

    唐墨明白他的意思,招手叫来刘管事,让他去把木香叫过来。

    刘管事领了命令出去,赶到厨房的时候,木香已经不在了,问了伙计才知道她去找木朗了。

    这一找,又找出麻烦来了。

    **

    烧了一个时辰的菜,木香感觉脸上油油的,身上也都是油烟味,便想去洗下脸。后厨的伙计见她找不着木盆,便自告奋勇的去帮她打了盆温水。

    福寿楼有专门给客人烧的水,用来洗脸沐浴,里面好像还加了些草药,洗完之后,会感觉凉凉的。

    伙计端来的温水,便是加了草药的,木香也没在意,洗完之后,觉得脸有些不一样,随手摸了摸,光滑细腻。

    哎呀,她的痘痘呢!

    这时进后厨的厨师越来越多,午饭时间到了,他们自然要过来忙了。

    木香看着水里的倒影,想来想去,还是得化个妆,还是那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正好袖子里有块手帕,暂时充当一下,应该没问题,只要坚持到回家就好了。

    仔细系上手帕,她便想着找到木朗,再到前面去找刘管事,把银子拿到手,便可以回家了。

    但是找了一圈,却发现木朗不在后院。木香心里有些慌了,但坚信木朗一定不会走远,可能看见什么好玩的了。于是,她就在福寿楼里找了起来。

    正在这时,前厅传来一阵喧闹,木香想也没想,便跑了过去。

    “啊!我的酒!”

    “你干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却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木香冲进大厅时,只看见一个人扬手要打木朗,她什么也顾不上响,厉声质问,紧接着便冲上去,一把拉过木朗,将他护在身后,再防备的瞪着眼前的女子,地上还有碎掉的酒瓶,一阵浓醇的酒香飘满整个酒楼。

    邵秋霜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丫头,蒙着脸,看不清长相,她冷哼一声,绝美的脸上,满是嘲讽,“这个小乞丐打碎我的酒壶,你还问我干什么?这可是仙露酿,你知道有多珍贵吗?就是把你们卖了也赔不起,我打他,那是便宜他了!”也难怪邵秋霜要火,她奉了爹爹的命令,从家里拿来仙露酿,要送给楼上那两个贵客。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她可是一清二楚,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她能放过吗?

    木香脸色冷如寒冰,手指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只告诉你一遍,第一,我弟弟不是乞丐,第二,我们不会赔你的酒,既然是什么仙什么露的,你咋没拿稳呢?还是你身体有缺陷,连个酒壶都拿不稳,我劝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大夫,有病就早治,别没事就出来祸害人!”

    “你!你!”邵秋霜脸都气红了,“你敢这样说我?你可知道……”

    木香打断她,“我知道什么?知道你是邵家的大小姐?是不是知道了,就代表你可以随便侮辱人,随便践踏别人的尊严?我弟弟虽然不爱讲话,可他心地善良,比你这个所谓的大家闺秀要讨人喜欢的多,既然你是来投怀送抱的,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保持仪容,男人喜欢的是小鸟依人,而不是张牙舞爪的母老虎!”木香有些佩服自己的吵架功力,吵的多了,嘴皮子也磨快了。要不然能把眼前打扮花枝招展的大小姐,给骂的哑口无言吗?

    大厅里坐了不少客人,瞧着两个小姑娘吵架,还很有兴致的欣赏起来,可再一听木香倒豆子似的话,都呆住了——小丫头也太能说了。

    刘管事赶过来时,就看见对峙中的两人。邵秋霜他是认识的,福寿楼有不少的酒,都是从邵家拿的,看这情形,这两人是吵架了。他赶忙插话道:“两位姑娘,都别争了,有什么话,不如到后面去说,这里人多眼杂……”

    邵秋霜明白过来,冷哼道:“本小姐现在没空跟你们废话,等办好了正事,咱们再说,这酒,你们赔定了!”她招来身后的婢女,原来她手里还有一壶酒。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去了。

    刘管事对木香道:“姑娘,我家少爷想请你到雅间去一趟。”

    “哦?叫我去干嘛,难道菜有问题?”木香并不想上去,看刚才那女子的模样,肯定是去见唐墨的,又是盛装打扮,攀龙附凤之心,路人皆知。

    刘管事现在还真有点怕木香这张嘴,“不是不是,姑娘别误会,我家少爷不会难为您的,至于有什么事,您还是自己上去问问,等你下来了,我立马把银子准备好,也说不定,我家少爷是想赏你银子呢!”威胁利诱,不愧是管事。

    话都到这份上了,木香不去也得去了,只说两句话,他又不会吃人!她是这样安慰自己,可不晓得为啥,想着一要进那扇门,面对里面的人,她少有的紧张了。

    刘管事走在前面给她带路,有些奇怪她为啥要蒙着个面,话到嘴边,也没问下去。

    到了雅间门口,门外站着两个黑衣人,木香站到门口之后,那两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开门让他们进去。

    门还没大开,就听见有女子娇滴滴的说话声,不是邵秋霜还能是谁!这声音跟先前同木香吵架时,真是有天壤之别。

    “少爷,木姑娘来了,”刘管事等木香走进去了,也跟进去禀报。

    木香定睛朝雅间内看去,装潢的有多奢华,自是不必说,关键还是坐在里面的两个人。唐墨今天似乎有些不同,身上的尊贵气息尽显无疑,如果不是记着他先在她家站在灶边扒饭的模样,她会毫不怀疑,这人搞不好是皇亲国戚呢!

    至于另外一个,只有一双冷似冰山的眼睛看着她,空气中似乎有股压力暴涨,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

    木朗轻轻拉了下她的手,“大姐,我好难受!”他也感觉到了,觉着胸口闷闷的,像压了块大石头。

    木香看向那个向她施加压力的男子,面色比他也好看不到哪去,冷声质问道:“我跟你有仇吗?是抢了你家钱,还是烧了你家房子?”说完,也不看那人怔愣的眼神,转头看向唐墨,语气略带嘲讽,“唐大少爷,饭我也做了,你叫我上来,我也来了,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得赶回家,我可不像有些人,闲着没事找事!”

    一语双关,唐墨嘴角直抽搐,她至于讲的这么直接吗?好像灌了枪药似的,可是……他朝赫连晟看过去——这家伙今天转性了?居然没把她扔出去,真是天下奇闻。

    邵秋霜还在懊恼这个臭丫头怎么进来了,再一听她出言不逊,她急着站出来,本想开口骂她的,不过想到身边还有两个大人物,马上改换了口风,“这位姑娘,你还是赶快出去吧,这里不适合你待,先前你弟弟撞碎我的酒壶,这事呢,我可以不追究,快退下去吧!”

    她视线在木香身上扫了一圈。雅间的地板,铺的都是上好的西域长毯。再看看木香这一身的衣服,鞋子破的快露底了,上面还沾着泥巴,踩在地毯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木香笑了,蒙着面纱,她的笑,只流露在眼睛。

    唐墨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她的眼睛,这才发现,原来她的眼睛竟这样漂亮。赫连晟也难得正眼看了木香,不得不说,这丫头身上的气势比邵秋霜不知高了多少倍。与穿着无关,与装扮无关,气势是由内而外的。

    木香笑道:“我是准备走的,可是还得先问问你身后那位爷,如果他同意了,不想再为难我了,我立马走人,这种高气压的地方,让我待,我都不干,一屋子骚臭味!”

    “你敢骂我?”邵秋霜一蹦三尺高,声音陡然拔高,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

    木朗脊背一挺,张开双臂,拦在木香面前,瞪着邵秋霜,“不许你欺负我姐姐,你不是好人,你是坏人!”

    邵秋霜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从小到大,家里就没人敢大声说她,今天可倒好,居然被两个土包子骂了。

    “我不是好人,你还是傻子呢!”她气昏了头,就忘了自己身在哪,说话也口无遮拦。

    木香眼神一寒,拉开木朗,抬脚就踹。

    邵秋霜,这个是娇弱的大小姐,打死她也想不到,眼前这丫头敢踹她,而她也没防备,竟被踹趴在地上,模样别提有多难看。

    “小姐,”婢女吓坏了,冲上来要把她扶起来。

    木香冷眼看着,忽然道:“听说过一句话吗?有些人,死了就像活着,而有些人,活着就像死了,你就属于后一种,”再转眼看向唐墨,“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

    唐墨愣了下,显然没料到她转话题转的这样快,摸了摸鼻子,道:“呃,没事,本来……本来是想问问这些菜的做法,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这样吧,本少爷再赏你的五十两银子,算做小费!”

    木香看他掏在桌上的银票,她没动。

    唐墨越发闹不明白她那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你不想要?”

    木香摇头,俏皮的眨眨眼睛,“不是,赏钱不必了,把做酒宴的聘金提高到一百两,刘管事,下去算账。”傻子才不要,如果她能挣到一百两,明儿就去计划盖房子。可是瞧瞧唐墨那副傲慢的样子,赏钱?哼!

    刘管事被木香拖着走了,留下空举银票的唐墨。

    他暗笑,这丫头比她还精明,赏钱跟工钱,一样是钱,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邵秋霜被婢女拉起来之后,没走,但也没敢吭声,此时,看见唐墨怪异的脸色,以及赫连晟舒展的眉头,她纳闷了,这两人是被那丫头气昏头了吗?

    唐墨清了清嗓子,看向邵秋霜,“邵姑娘,你送的酒,唐某人心领了,今天的事,唐某希望邵姑娘只当没发生过,你明白吗?”

    邵秋霜面色一白,头低了下去,“是,奴家知道了,”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对于嘴巴不严的人,有很多种方法,让她闭嘴,一个小小的邵家酒坊,微不足道,”赫连晟口气平淡缓慢,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听在邵秋霜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震的她差点没站住。

    传言中的战神,南晋国最年轻的大将军,是她轻视了,想着邵家百年的基业,邵秋霜那点报复的小心思,只得掐灭。

    楼上怎么样,木香管不着,她此时握着一百两雪花白银,眉开眼笑的合拢嘴呢!

    刘管事把姐弟二人送出门,看她坐上马走,走远了。总算松了口气,这丫头每见她一回,都能整出点新鲜事来,今天更绝了,打架都敢干,看来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个小丫头。而且从少爷对她的态度来看,不一般哪!

    手里握着银子,木香感觉特别踏实,这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只是如果要盖房子,光靠她一个人可不成,她也不懂咋盖房子。

    赶车送她回家的小伙计,叫小六子,大男娃一个,长着一张圆脸,为人也很热情,一路上叽叽喳喳,嘴巴就没停过。

    木香记着要买的东西,路过店铺的时候,便叫他停下。本来打算只买少量的大米,但现在有钱了,她索性搬了一大袋,也就是五十斤,还买了个小石磨,挺小巧的,转起来也不费劲。木朗一眼就看上了,直说以后磨东西都交给他了。

    除此之外,木香还买了几个大坛子,一口大缸,几个木盆。

    在古代,盐是官家的买卖,普通人家,买盐那也是有定量的,一次性不能买太多。木香考虑到过不久要腌制酸菜,便跟那店老板商量,想买多些,省得回头为了一点盐还得往镇上跑。

    可谁知,那老板胆子小,宁愿不挣她的钱,也不愿多卖盐给她。后来还是小六出面,自报家门,福寿楼的伙计,也经常在他这儿采买东西,那店老板见过小六,自然认得,连忙笑呵呵的把盐奉上。

    木香拿到盐,眼神有些鄙夷,都说狗仗人势,今儿她算不算也占了福寿楼的光?

    买好了盐,木香想着小六既然对镇子熟悉,便让他带着自己去找个木匠店,她想订做一批木盒子。小六纳闷归纳闷,可还是乖乖带她去了。

    木匠是个年轻的汉子,起初见到蒙着面的木香,还脸红呢!

    当木香把来意说了,并且还把需要尺寸一并写给他,一开口就要订做十个,也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木香拿出一钱银子,递给木匠,“这是定金,你做好之后,送到玉河村,你认得吧?我叫木香,住在村子的最东面,你顺着大路走,很好认的!”

    “成,没问题,姑娘你放心,你要定做的盒子也不难,我这儿就要现成的料子,做起来很快,这样吧,三天之后,我就给你送过去,玉河村我认得,我媳妇的亲戚家就在玉河村,今年正月还去过呢,保证不会认错路,”他一口答应下,笑的嘴都合不拢。

    木香笑道:“那就好,过些日子我家说不定还得盖房子,到时可能要请你帮忙,这生意有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一回生二回熟,就是这么来的,您说是吧?”她说这话,其实是想提醒他,得保证质量,不然就没下回生意了。

    那木匠也实在,拍胸脯保证,有问题尽管给他退回来,他绝无二话。

    出了木匠铺,小六悄悄对木香说了,这个木匠师傅在镇上口碑很好,人很实在,他做出来的东西,绝对结实。

    木香笑着爬上马车,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看人看眼睛,那木匠的眼睛里,没有商人的精明市侩,所以她才放心的给了一钱银子。

    临出镇子前,木香又买了五十斤黄豆,五十斤绿豆,看着芝麻不错,也买了一些。古代糖是比较贵的,因为提取很麻烦。甚至不比粮食便宜,木香咬了咬牙,称了二斤红糖。

    因为答应木朗要包饺子,小六把马车停在肉铺前,只可惜都到下午,猪肉都是早上卖剩下的。木香捡了几块,跟那老板一通砍价。现在卖,那是处理价,能跟早上一样吗?

    最终,按着半价卖给她的。小六在一旁看了半天,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等他们走镇子时,马车已经塞满满的了。

    路上,木朗大概是跑累了,被马车晃的睡着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小六帮着木香把东西卸下来,木香留他吃晚饭,小六笑呵呵的回绝了,他还得回去跟管事汇报呢!

    的确要汇报,等到小六马不停蹄的赶回福寿楼,立马就被刘管事带到二楼,这回不是雅间了,而是厢房,盘问他的人,也不是唐墨,而是赫连晟。

    唐墨进来时,小六差不多也讲完了。他挥手让小六退下去,“你还在怀疑她?我早都告诉过你,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丫头,顶多就是脾气坏点,嘴巴毒了点,还很护短,也就这些了,你要真不相信,干脆亲自去看看好了,省得草木皆兵!”

    赫连晟淡淡扫他一眼,“我有说怀疑她吗?既然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你为何还急成这样?”

    唐墨急了,正要再说什么。赫连晟站了起来,“晚上去瞧瞧吧!”说完,转身走入内室。

    什么情况?唐墨傻眼了,不过是说说而已,他还真打算跑去看一个村姑?

    凌乱了,世界真要凌乱了。

    **

    木香回家之后,很快就把镇上发生的事,忘的一干二净。晚上包饺子,她得去菜园割些韭菜,回头跺些猪肉,和了饺子馅,剩下的猪肉,用盐腌上,搁几天也不会坏了。

    这几日,她一有空还是会带着木朗去水塘,小沟里捞鱼虾,清洗干净,用盐腌上,再晒干,不过,在晒干之后,还得烟熏,这样蒸出来的小鱼干,一丁点腥味都没有,吃着最下饭了。

    和面的事彩云包下来了,等她和好了,她俩一起包,乘着有空,木香便让木朗去抱些干稻草,她要用烟熏鱼。

    有些地方熏鱼熏肉,用的是桃木或是杏木,这些果木的根,这样熏出来的肉,会带着一股果香。她没那个条件,但用稻草熏也不错。

    点燃一堆稻草,着了之后,马上盖住,不让火苗冒出来,要不然再多的稻草也不够烧的。

    火苗被盖住了,浓烟自然就出来了。经过烟熏的鱼肉表面,会出现焦黄色,闻起来可香了。

    木朗看着新奇,就蹲在大姐身边,看着她熏鱼,时不时也学着她的样,用筷子夹起鱼,放在稻草上。

    过了一会,他们已经熏了半蓝子的小干鱼,木香挑了些好的出来,交给木朗,“把这个送给王阿婆,从后面走,别从村子里边过,知道吗?”

    木朗点点头,拿起篮子便跑了出去。

    木香等他跑了一会,追出去看了看,一路盯着他跑向王喜家的方向,这才转身回来。

    彩云从厨房冒出头来,“大姐,面团揉好了,咱们啥时候擀面啊?”

    “来了,我把这些收拾好,就来了,”回到家看见彩云,木香才想起来,好像答应给彩云带礼物的,结果事情一多,就给忘了,只能等哪天有卖货郎到村子,再给彩云买

    揣着心事,木香洗好手进了厨房,对她道:“彩云,大姐给你钱,如果哪天看见卖货郎来了,你自己去买,喜欢啥就买啥,咋样?”

    彩云愣了下,然后摇头,“不用啦,我想要啥就跟你说,你替我买,不是一样的嘛!”

    木香还是从兜里掏了二十文钱给她,想着彩云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不用总瞒她。于是木香便把今儿在福寿楼挣到一百两银子的事,跟彩云讲了,当然,也忽略掉跟人吵架,遇上碰瓷的那些事。

    她笑道:“你都是大姑娘了,身边该有钱,以后过年过节,大姐都给你红包,你留着买些自己喜欢的,至于那些大钱,咱们得留着盖房,现在离过冬还有两个多月,现在咱们有钱了,得抓紧时间把房子盖起来,等屋子多了,咱们三个,一人一间屋子,这样就都有自己的小地方了,你说好不?”

    彩云使劲点头,小辫子晃来晃去,“能盖房子自然好,可盖房子得要多少钱,咱们家的钱够吗?我明儿还去采菊花,多采些,是不是就能多卖钱了?”她也想帮大姐分担些,总是看她一个人发愁,她也很着急的。

    木香温柔的笑道:“自然是够的,等回头问问王喜哥,请他帮着张罗,其实我也不懂。”

    两人边包饺子,边商量盖房子的事,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木朗也赶了回来,看着几只母鸡上了笼,那只锦鸡得到释放了,脚上缠着绳子,只能在院子里溜达。

    彩云起初不会包饺子,都没吃过,哪会包过。头几次是看木香包的,看了几个,便学会了。

    包了一会,瞧见竹扁里,已经装的差不多了,可面团还有不少,彩云悔死了,“我好像把面和多了,剩下这么些面,咋办?都包好了,搁到明天会不会坏掉?”

    木香想了下,“都包完吧,回头我去送些给金菊跟大梅,哦,对了,还有刘二蛋,他帮了咱们家不少忙,送些给他吃,等下木朗跟我一块去送,刘二蛋家,我可不想去。”

    彩云撅着嘴,其实不想送给刘二蛋的,但既然大姐这样说了,她也没反对。

    下饺子也是有讲究的,炒的不好,容易把饺子弄烂,那样就不好吃了。所以这拿锅铲的活,是木香的,彩云就负责烧火就成了。

    头一锅饺子,刚好够他们三人吃。等这一锅吃完了,木香又另外煮了一锅,盛到碗里,再小心的放进竹篮子里,上面盖上抹布,准备送人。

    彩云犹豫了下,道:“大姐,要不还是我送吧,你都跑一天了。”

    “不用,待会你在家把洗澡水烧好,等下我回来洗脚,还要把那个草药备好,我脸上的痘痘没了,还得再弄些,”木香交待好,便拉着木朗走进夜色之中。

    刚入秋,四周都是蛙叫,还有远处竹林里,不明名的鸟叫,虽是热闹,却也十分宁静。

    王阿婆见木香又来送东西,受宠若惊,对木香谢了又谢。

    木香从篮子里拿出最后大的一个碗,里头装了大概有二十多个饺了,她将大碗递给王阿婆,笑着道:“今儿买的肉多,彩云揉的面团也多,所以就多包了些,阿婆,您不用跟我们客气,王喜哥就像我们亲哥哥一样,您也就像我们亲娘一样,这些都不算啥。”

    王阿婆活了一大把年纪,咋会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意思,只道:“嗳,那你有啥事,尽管跟你王喜哥说,你们进来坐着,我去把碗给你腾出来。”

    王喜等他娘端着碗进去了,招手让木香他们进来坐,“外面有蚊子,你们还是进院子坐吧,我家院子熏了艾草,蚊子少些。”

    木香摇头,“真的不用了,等阿婆把碗拿来,我们就走了,还要给大梅家也送一碗呢,王喜哥,我正要给你说个事,我想盖房子,想在入冬前,把房子盖好,你看这事该要怎么办,应该找多少人,需要买什么材料,这些我也不懂,你要知道的话,跟我说说,或者我把这活包给你干,我付钱给你,你看这样成吗?”

    王喜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你想盖房子?可是……可是你哪来的钱?”

    木香垂下了视线,她就知道王喜肯定会追问,不跟他说清楚,他肯定要误会了,便对他道:“今儿我帮福寿楼做了一桌酒席,今儿的客人是个有钱人,一高兴就赏了些银子,反正盖房子是够了,你要是能帮我张罗,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你忙的话,我也可以另外找人。”说实话,她对王喜是最信任的,要是把活交给他,都不用她再操什么心。

    王喜愣了好一会,直到王阿婆拿着碗出来,把碗交给木香,他才消化完木香说的话:“那我明儿找长栓商量商量,林叔以前就专门帮你盖房子的,他认识人多,要怎么盖,也比我们清楚,回头我找他问问。”

    知道大梅他爹就是个瓦匠,木香便道:“我现在正好要去他家,那还是我自己去问吧!我们走了。”

    王喜呆呆的站在门口,看她拉着木朗,往林长栓家走去。

    王阿婆问道:“咋回事,啥盖房子?”

    “木香要盖房子了,”他转头看向自家的几间茅屋,连木香都要盖房子,可他呢,连翻修的能力都没有。

    王阿婆明白他的意思,叹气道:“木香越来越能干了,喜子,咱们还是算了吧,改天娘就去找媒人,给你寻个媳妇,你总归是要成亲的,你可以等,娘不能等,这事啊,就样说定了!”

    王喜一门心思沉静在自己的沮丧里,压根没听清王阿婆的话。

    木香带着木朗,在经过刘二蛋家时,让木朗悄悄去送了饺子,还好,这回没碰上刘氏,刘二蛋正蹲在门口喝玉米糊糊。木朗把饺子倒进他碗里,转身就跑,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没。

    刘二蛋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白面饺子,愣了愣,抬头时,跟木香满是笑意的目光遇上。

    他憋着话,想说啥的,可那两人已经转身走了,进了大梅家。

    木香赶到大梅家的时候,他们正在堂屋吃饭,大梅看见木香进来,站起来就要去厨房盛饭给她吃,其实她家晚饭也不丰富,只不过大梅考虑到哥哥跟老爹光吃稀的不和,所以才炕了几个玉米饼子。

    “我们吃过来的,还给你们带了饺子,大梅,你家有醋不?倒些出来,饺子蘸醋吃,那才叫一个香,”木香把篮子仅剩的两个盘子都端出来了,“这是给金菊家的,我没怎么去过她家,你帮我送过去吧!”

    大梅掀开碗盖,闻见饺子香,口水都快滴下来了,“那你们先进去坐,我送过去,马上就回来。”她抱着碗,飞快的跑了出去。

    林富贵起身招呼木香进来坐,林长栓也跑去里屋,端了些花生出来,“木香,木朗,吃花生吧,这是我家菜园种的,刚起出来,还没晒好。”

    长栓太热情了,把装花生的竹扁硬是塞到木香手里,弄的她不接也得接。木香不好意思的微笑着道:“长栓哥,富贵叔,你们都不用客气,先把饭吃了,我们自己来就好了。”她抓了几个花生,搁在木朗手里,自己也抓了几个,便把竹扁搁在一旁的椅子上。

    她记得大梅家种的花生不多,收的这些,还要卖出去一半,剩下的一点,才是留着过年吃。

    林富贵看她把竹扁搁下,又走过去端给她,笑呵呵的道:“丫头,别跟林叔客气,这些天大梅从你那可是赚了不少钱,我们还不知道要咋谢你呢,吃吧吃吧,回头走的时候,再装些带回家去。”

    “哎呀,跑的累死了,”大梅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几乎是跳进屋的,正看见她爹往木香手里塞花生,笑着道:“爹啊,你这样,木香该坐不住了,你还是去吃你的饭吧,尝尝木香包的饺子。”

    木香冲大梅笑笑,就是啊,随和一点多好,太客气了,谁能受得了。

    林富贵抓了抓头,又坐了回去,林长栓已经从厨房倒了些醋过来,两人坐下吃饺子,边吃边称赞饺子好吃。他俩吃归吃,却很默契的,夹了些饺子搁进大梅的碗里。

    木香笑笑,想着要提正事,便认真的问林富贵,“林叔,听说您以前干过瓦匠,那如果我想把我家西院墙那一边盖起来,您觉着,要多少银子?需要多少人干,多长时间能干完?”她最关心的就这几个问题。

    林富贵跟林长栓听说她要盖房子,他们的反应跟王喜一样,但林富贵并没有多问她哪来的银子,还认真的给她掰算起来。

    “这个,得看你怎么盖,用土坯盖,就花不了多少钱,也花不了多少人工,你是想把整个西院墙盖起来吧?这样盖的话,倒也不麻烦,如果不下雨不耽搁,材料也够的话,十几天就能盖好,想快也就是人多的事,这个就看你舍不舍得花钱,总之,关键在于你想怎么盖,快盖有快盖的法子,慢盖也有慢盖的好处。”

    木香听的认真,等他讲完了,略一思索,才道:“我想快些盖好,而且是把整个西墙连起来盖,要是都用青夸砖的话,各项费用加在一块,最少得多少钱。”

    她这样问,林富贵倒沉默了,他拿起烟袋杆子,在桌拐敲了敲。

    大梅知道他爹啥意思,不满的嚷嚷道:“爹啊,木香又不是那心眼多的人,你有啥尽管说就是了,又没人会怨你,别摆出那副样子!”

    木香也明白过来,忙道:“林叔,我没盖过房子,也不晓得盖一个房子得花多少钱,我就是想着,知道了大概的数目,回头也好把银子准备好,省得到时候着急不是?如果需要的钱多,我手里的钱不够,那我就再等等,等攒够了,再盖也行。”

    林富贵吸了两口烟,才跟她交了实底,“我只能按着去年的价格给你算,今年青砖有没有涨价,这我也是不晓得,要是按着去年的行情,你家西墙那个面积盖起来,怎么着也得要二十两,甚至三十两也都有可能,反正也就在这个中间,要是说的不对,丫头啊,你别往心里去!”

    木香一面摇头,一面在心里估算了下,还真是挺便宜的。

    回来的路上,她问了小六,说是在镇上买两间外带小院的宅子,顶多也就五十两,这样一换算下来,也差不多了的,“那林叔,我想现在就开始盖,银子没问题,就是去买那些材料,我不大懂,而且也不知道哪里有卖,您看,这样成不成,我也跟王喜哥说了,我把盖房子的活包给你们干,钱我出,这样成吗?”

    林富贵道:“丫头,这事你可得想好了,你咋放心把银子交给别人呢?”

    木香笑了笑,“这有啥,这叫包工,如果有需要,咱们可以记账嘛,材料多少钱,人工多少钱,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拿个账本记下来,等算帐的时候,就有依仗了,我把活都包给你们干,我自己还省事了,还能去干别的活,两边都不耽误。”

    林长栓一直没吱声,他是觉着木香相信他们,她一个女娃,的确啥也不懂,交给他们干很正常,可后来再一听木香的提议,他忽然觉得可以抓住些什么,可仔细去想,又发现脑袋空空,急的他在屋子转悠。

    大梅听木香说的正来劲呢,看他在屋里转来转去,气的打了他一下,“哎哟,你瞎转个啥,听木香把话说完嘛!”

    林长栓头也不抬,就直摆手,“我没事,你们只管说你们的,让我再想想,我总觉得这事有啥东西我没想起来,到底是啥呢?”

    木香看他纠结的模样,笑道:“长栓哥,如果你想干,倒是可以成立个包工队,包材料,包人工,把盖房子所需的预算做出来,这种活能赚不多钱呢!而且除了盖房子,还有修房子,盖祠堂,只要你们把名声打出去了,这钱还不是紧着你们赚吗?”

    林长栓一拍大腿,“对啊,我就说我刚刚脑子里有啥东西一闪过去了,对对,就像木香说的,爹,咱们可以成立个包工队,木匠瓦匠,有认识的自然好,没有就去找,有活就找他们来干,没活就回家去。”

    林富贵比他淡定的多,毕竟活了几十年,不会像林长栓似的,一遇上事,就急的火上房,听完林长栓的话,他还真仔细想了,“活不难干,就是这样包下来干,不一定赚钱哪!又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怕是不好!”

    林长栓闻言也蔫了,是啊,他们去帮人盖房子,拿的都是工钱,也不多,有些人家盖房子,都是借的钱。可如果他们包工程,按着材料本来的价去包,那还赚个啥?还不如啥也不管,去帮人干活呢!

    大梅拍拍桌子,嚷嚷道:“我就见不惯你们这副脸子,你们咋不想想,就算咱们不去赚那个钱,那该要盖房子的,不还得盖吗?咱们费心费力的去张罗,这钱拿着也不亏心,再说了,咱们又不去强迫人家找咱们包工,一切还得凭他们自愿嘛!”

    木香握着大梅刚端给她的茶杯,本来这事讲了个开头,她不想再往下说的。万事开头难,做第一个包工头,肯定是难上加难,传出去,人家还指不定咋说呢!林富贵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让他被人戳脊梁骨,那还不如杀了他呢!

    可若是这一步迈出去,他们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好过了?

    想到这里,她放下茶杯,正色对他们道:“林叔,长栓哥,我要是说的不对,你们别往心里去,其实呢,这活要真做起来,肯定是赚钱的,比如这材料,你们可以多找几家,跟他们说,你们是包工队的,以后还要盖很多房子,要的批量也多,让他们给你们一个最低价,我想他们要是真心实意的想做生意,这一点不是难事,另外呢,你们确实需要在报价上提高一些,就好比,买种子种菜,等你辛辛苦苦的又是浇水,又是浇肥,把种子养成了菜,再卖出去,是不是要比种子的价格多了几倍?道理是一样的,关键看你们怎么理解,包工程其实跟种地是一样的,你们不也一样付出劳动跟心血吗?”

    经她这样一解释,林富贵心里舒服多了,林长栓自信心也回来了,“木香说的对,我觉着这活可以干,爹,我不想种田种一辈子,咱们试着干两年,如果不好干,或是不挣钱,那就不干了,也没谁强迫咱,大梅,你说呢?”

    “啊?我?”大梅也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听见哥哥指名,她也立即拍板,“能干,咱们一家三个人,都能干活,加上王喜,依我看,这事就得你跟王喜哥拿大头包下,爹呢,就负责出主意,我还能给你们烧饭,咱请人干活,总得管饭不是?”

    林长栓见妹妹分析的头头是道,当下也坐不住了,急着就要找王喜商量。被林富贵叫住了,他是又好气,又好笑,“木香还在这儿呢,你就不能等木香把事情都讲完再去吗?王喜在家,也跑不了!”

    “呵呵!”王喜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

    木香忍不住也跟着笑了,“林叔,长栓哥,你们看这样成不?就用我家做试点,材料方面,你们去买,账呢,你们要做两份,哦,不是我要查账,我是想着,按包工跟不包工,不同的法子去买材料,比如这个材料如果我去买,是多少钱,你们对这方面熟悉,你们去买,肯定比我买便宜,说不定还能谈长期合作,就能再便宜一些,另外木匠还有其他的工人,你们也可以跟他们谈长久的工钱,只要有活,你们就去找他,这样的话,可以在工钱上,给他们便宜些,这些都是两样价格,等房子盖完了,咱们一算,就知道能赚多少钱,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少给你们钱的。”

    林长栓笑道:“木香,你也太小瞧你长栓哥了,如果这包工的活真能干出来,你可是给我们指了条明路,还说那些钱不钱的干啥?要真能赚钱,哥只收你材料钱,其他的啥也不要!”

    木香摇摇头,“这可不行,咱一码归一码,这事若是成了,你可以请我吃饭,就是送几只鸡给我,那也没啥,可该给的工钱,我一分都不会少,这叫亲兄弟明算账!”

    她这话把一屋子人都给逗笑了。又坐了会,她拉着木朗起身告辞。林长栓也急着要去找王喜,便顺道送他们一段路。

    往木香家去的大路就一条,长栓就站在大路中间,看着他们姐弟两人一直走过李大山家大宅外,看着他们拐过墙角,这才转身去了王喜家。

    今晚星空万里,想必明天又是个大晴天了。

    秋夜里,已经有些凉意了,木香想到要给弟弟妹妹添置新衣了,还有好些事也要忙。

    “冷吗?”她将木朗搂在怀里,还有几步就要走到大门跟前了。

    木朗摇头,没有作声。

    忽然,木香脚步顿住了,紧紧盯着面前的木门,身子紧绷。

    木朗没查觉出她的不对劲,伸手去推门,“二姐,我们回来了!”

    彩云一直等着他俩呢,听见木朗的声音,掀开窗子,朝大门看过来,“你们咋才回来,天都黑透了呢!”

    “我跟林叔多聊了会,就回来晚了,”木香眨了眨眼睛,“你们先洗洗进屋去,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两只野狗,往咱家田里跑了,我去瞧瞧,马上就回来。”

    隐在黑暗中的某两人,俊脸黑如墨炭,居然拿他们跟野狗比,她是故意的吧?

    彩云喊道:“大姐,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

    “不用,我去去就回,外面太黑,你俩别出来,我不走远,”木香等木朗进屋后,退了出去,并把院门带上了。

    月光之下,两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虽然夜色深重,却也掩不住他们与生俱来的尊贵之姿。

    木香朝他们走近几步,为的是不让彩云他们听见,等那两人快走近时,她停住不动了,双手环胸,冷哼一声,“俗话说,月黑风黑人夜,风高放火天,两位这么有闲心跑来我家,是要放火,还是要杀人呢?”

    夜幕下,木香的身影格外纤瘦,此时的她,没有戴面纱,依旧是满脸的痘痘,可是因为天太黑,看不清她脸上的痘痘,只能瞧见绝美的轮廓。她下午回来后,洗了个头,长发还没干,临出门时,只简单的挽了个发,大半的发丝,都垂在身后,被夜风一吹,像丝缎一样的飘散开,还有淡淡的馨香。

    唐墨眉心一皱,忽然很讨厌她打扮成这样,似乎还穿的太少,对对,得多加件衣服才行。

    而另一边,赫连晟也是双眉紧蹙,因为他站的位置,正好是处在下风口,除了木香发间的香气,还有女子身上淡雅的幽香,一并充填他的呼吸,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木香还等着他们的回话,刚才她推门时,突然查觉到有人,当时还挺紧张,但当她关上门走过来,看清那两人的身形时,才松了口气。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这两人只会站着,都哑巴了吗?

    “喂,你们大晚上的跑到我家门口,难道就为了吹风吗?再不说话,我回去睡觉了!”

    唐墨被她吼的一愣一愣,使劲眨了眨眼,急忙笑呵呵的拦住她,“木香,你别生气,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没有恶意的!”

    木香挑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视线停在赫连晟的脸上,与他的目光相遇。虽是在黑暗中,但赫连晟的眼睛却很亮,像一盏灯似的。她看来时,他也对上她的视线,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心底炸开来。

    木香也感觉到了,忙收回视线,重重哼了一声,“什么没有恶意,两个大男人,这么晚了站在我家门口,没有恶意才怪,我警告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去敲锣打鼓,把全村人都叫来!”

    唐墨知道她是个敢说敢干的性子,再说,她要真敲锣打鼓,村民们肯定当他们是采花贼,到时肯定是打声喊声震天,虽说他们是不怕,可被一群村民撵着,总归不好看,于是他向木香讨好的笑道:“木香,我们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你要不相信,我们马上就走,你呢,以后晚上也别到处乱跑,这样出去不安全。”

    木香莫明其妙的看他一眼,正要张嘴说啥的。就听他身边那人,对唐墨低声说了些什么。唐墨起先是有震惊接着又摇头,再接着,收到那人警告的瞪视,无奈的转身走了,而那人却没动。

    木香心里的警钟又开始敲了。这人想干嘛,支走唐墨,他却不走,不对劲,有企图。

    就在唐墨的人影快消失时,木香突然转身,抬起的脚,还没落下,手腕就被人抓住。

    她有些后悔了,这人武功很高啊,她这点小动作,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出其不意。前一秒,她还要逃跑,下一秒,她已转身,以手做刀,斜斜的朝着那人的脖子劈下,同时,抬腿踢向那人的两腿之间。

    古往今来,对付男人,这招绝对是百试百灵。男人最弱的部位,同时也是女人最拿手的。

    赫连晟御敌无数,杀人无数,征战无数,可再多个无数,他也料不到,眼前这个乡野丫头,竟敢踢他家的命根子。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他缩腿缩的慢了,“嘶!”腿间一痛,可惜痛的不狠。

    木香手刀没劈中,手已被他抓着,但听见他的闷哼,心中一喜,准备随时逃走的。可谁知那人身子不动,顺势必就将她的脚夹住。

    “你,你放手!”天哪!她单腿站着,一只手还被他握住,剩下的一手一腿,还得留一只稳住身体。电光火石之间,仅有的一只手,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被他擒住。

    赫连晟垂目,看着在怀中挣扎的女子,低声道:“你会武功!”不是问句,是肯定句。可是她仅有招式,一点内力都没有。

    他说话的时候,靠的太近,而且为了防止木香再踢中某些不能踢的地方,他将她箍在怀里。木香体型娇小,被他一箍,等于是窝在他怀里。

    忽然之间,木香不敢动了,甚至都没听清他问的啥。男人醇厚的气息,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嗅到。出乎意料的好闻,前一刻的心慌,这会也不知怎的,莫名的轻松下来。

    赫连晟见她不说话,又凑近了些,近的快要头抵着头了,“你还没告诉我,谁教你的武功?不说清楚,你可后果?”嘴上虽然说着威胁的话,可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此刻的镇定,所剩不多了。原本在唐墨提议来她家看看时,他是抱着一半的防备,一半的好奇。可是现在,这些统统都不重要了。

    木香心里的小火苗又被他挑起,磨了磨牙,恨恨的道:“你们这两个人,真是有毛病,我练几招武功防身,碍着你什么事了?我警告你,再不放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离的近,赫连晟能瞧见她气的红扑扑的脸蛋,美眸正恶狠狠的瞪着他,可是……貌似威力小了,没有凶悍的味道。

    正因为离的近,所以身后那人胸膛间震动的笑意,木香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同时,也忽然记起,她现在被这人抱着,两人衣服穿的也不多,难怪她忽然就觉着热了,这样……这样……

    赫连晟见她眼神闪躲,心情大好,要是白天,他脸上这笑,绝对能迷倒一大片,只可惜,大晚上的,唯一能看见的人是木香,她却恨不能打烂他那张笑脸。

    她真急了,余光瞄见他正盯着自己看,一咬牙,一跺脚!

    这回是真跺脚了,正中某人的脚背,而且跺的还不轻!

    “嘶!”

    赫连晟在疼痛之下,一缩脚,步子一退。木香瞅准机会转身,又推了他一把,再迅速后退好几步。离他远远的,应该就没危险了。

    可是……“哎呀,你踩到我的菜了!”

    木香才跳开,又急忙跳了回来,情急之下,又推了赫连晟一把,将人远远的推离她的菜地。

    原来,刚刚赫连晟退到她种的胡萝卜苗上了,这些都是木香的心血,她能不心疼吗?

    她这一声叫的有点大,唐墨一直就没走远,听见她叫唤,着急忙慌的就跑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赫连晟从一连串的后退中回过神来,心中一怒。试问,这天下间,敢推他的人,能有几个?可今天居然被一个乡下野丫头,接连推了两次,他能不怒吗?

    木香才懒得理会他们,蹲下身子,借着月光细细查看她的胡萝卜苗,越看越生气,越看脸越黑。这人没事长那么大的脚干啥?踩坏这么大的一片,她得少收多少胡萝卜啊!

    唐墨看木香不理他,又见赫连晟一脸的黑线,有些闹不清状况,随口说了一句,“不就几棵菜苗吗?”

    木香怒了,慢慢站起来,慢慢转身看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说的真轻松,敢情你们不用靠几棵菜苗过活,你们身份尊贵,你们高高在上,你们不食人间烟火,”她转向唐墨,“还以为你跟别的商人不一样呢,是我看错了,一丘之貉!”

    说完,看也不看二人,径直绕过他们回家,当着二人的面,砰一声,关上大门。

    “她又怎么了?”唐墨被骂的莫明其妙,真的就几棵菜苗嘛!她要是真心疼,赔她银子就好了嘛!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赫连晟没说话,黑眸在唐墨身上瞟了瞟,忽然道:“明天你去赔她银子,是你提议来的,这银子就该是你赔,几棵菜苗,赔十两银子,你不亏,她也不亏,既是商人,就该把账算清。”

    唐墨点头,“嗯,就是嘛,赔给她银子不就好了,得,明天让小六过来送银子,本……我,我可不想欠一个村姑的菜钱。”

    赫连晟嘴角隐约划过一丝笑意,当先往村外走了。

    唐墨眼神好,这笑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顿时惊愕的下巴都快掉下来,同时,又觉着哪里不对,这人明显是奸计得逞的笑,可是……他哪里说错了。

    ------题外话------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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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农家俏厨娘:
一朝穿越,杀手变村姑,两间破茅屋,一块小菜园,家当少到可怜。
娘亲早亡,爹爹再娶。后娘小气,继妹刁钻。
好在,她有懂事亲妹,听话小弟,只是养活他俩实属不易。
看着破破烂烂,低矮简陋的茅屋,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小厨房。木香咬咬牙,甩开膀子去挣钱。
没钱没屋咱不怕,咱有智慧。
修新房,打水井,开荒地,挖塘搂鱼,小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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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一对一,男主身心干净,女主霸气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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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小村姑如何调教威武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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