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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白衣     道听txt下载     道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两道剑气 一头老龙

    自姬歌挥出的一剑划过穿透了那只巨掌在天幕上留下了一道令人咂舌的印痕后,他胸中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浩然意气便被他“挥霍一空”。

    他之所以能够挥出那一剑,不仅仅是将体内灵力抽调一空,金枝体魄此时也是真正变得黯淡无光。

    更是吐出了自己胸中的那股在思规楼面壁十年如市井百姓勤俭持家那般辛苦积攒下来的浩然意气。

    姬歌神色萎靡地自空中落下身来。

    头顶的那只巨掌因为硬挨了他那正气满乾坤的一剑后手掌上有鳞甲破碎剥落。

    随后那只巨掌便停滞在了虚空之中。

    像是那只手掌的主人在做着万般的思量。

    最终似乎是做出了取舍,那只巨掌的食指微微一动,将之前温稚骊与姬歌都无暇顾及的绿枝虚弱的神魂拿捏在了手中。

    随后便打算通过那道天之裂痕离开此处天地。

    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化回人形的温稚骊此时浑身的衣襟都被鲜血浸透,索性是身着黑衣,所以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可是姬歌远隔她这般远都能嗅到她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温稚骊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此时血色全无脸色煞白,她紧盯着那只缓缓离开此处的巨掌,猛然大喝一声:“姬歌,不能让它带着那道神魂离开此处天地。”

    旋即姬歌便看到她双手掐诀,朱唇翕动口中喃喃有语。

    姬歌闻言便又打算将沉香提起而来,只不沉香对此时灵海内灵力枯竭的他而言无疑是重若千钧,姬歌双手紧握剑柄,五指关节泛白,剑身插入地下半寸的沉香始终纹丝不动。

    此时的温稚骊也是强弩之末,只不过经历过千年前的那场战事,自那重重生死磨难中陪那人走了过来,所以恐怕也只有她知晓若是放任那只巨掌带走绿枝的神魂,会惹来怎样的天大麻烦。

    一念至此,温稚骊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神色恍惚的眼眸又坚毅了几分。

    她用皓齿将舌尖咬破,一道精纯的鲜血被她吐在了身前晦涩玄奥的灵诀之上。

    她双手捧着那道灵诀往上抛了出去,灵诀化作一道流光飞袭向那只巨掌。

    等到被温稚骊费劲了气血施展出来的灵诀触碰到了巨掌的一刹那,灵诀爆破开来,有数千道密密麻麻的的红色锁链锁在了巨掌之上。

    这些红色沾染了温稚骊精血的锁链此时与诸天的大道相勾连,竟是硬生生地将那只巨掌缩回的速度滞缓了些许。

    “嗯?”

    自那声“大逆不道”后天穹之上再次传来一声道威严无比睥睨一切的声响。

    随后姬歌便看到那些红色锁链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紧接着便一条条断裂开来。

    “姬歌你到底行不行?!”温稚骊神色焦急地转头看向正在吃力拔剑的姬歌,大声问道。

    额头上青筋暴起的姬歌听到温稚骊的那声带有质问语气的话语后抿了抿嘴唇。

    他突然想起小时同父亲一起坐在大堂前的台阶上一颗颗数着天上的星辰,只不过数了不多会就发现早就忘了手指尖的那一颗是否数过,漫天的星辰如同天幕下人间的璀璨灯火,哪能够是他数清过来的。

    记得当时虽然已经成婚了五六年但性子仍旧是跳脱的父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厘头地同自己说了一句“男人嘛,可不能说自己不行,特别是被女子问及时。”

    他记得父亲随后就被寻来的母亲揪着耳朵连连求饶地拖回了房中。

    姬歌想到

    这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姬歌!”温稚骊看到似乎在神游万里的不为所动的姬歌后再次出声质问道。

    被温稚骊一声“唤醒”后的姬歌神色一震,他挑了挑眉头朝着本就有些看不顺眼的温稚骊不耐烦地喊道:“温稚骊你喊什么?!”

    “小爷我行不行还需要告诉你吗?!”

    温稚骊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脸上浮起一抹冰冷神色。

    只是此时姬歌已经沉下身去,双手紧握着剑柄,牙关紧咬,裸露在外的肌肉如同虬龙般隆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盘坐在灵海上空的姬歌的那道神魂看到对面坐着的金色身影身形似乎是动了动。

    随后姬歌大喝一声,将沉香从地下拔了出来。

    这一拔便是又拔了个天地失色。

    原本的夜色此时变得灰蒙蒙的一片,姬歌因为用力过猛身形踉跄倒退了几步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到脱手的沉香自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形的剑气,冲天而去。

    此时巨掌上的红色锁链悉数尽断,那只拿捏着绿枝残魂的手掌已然退至了天之裂痕口处。

    原本已经做出了最坏打算的温稚骊猛然抬眸看向那道冲天而起的剑气后,脸上不禁 又露出了一抹希冀。

    似乎是察觉到了剑气的靠近,那只巨掌轻轻一翻,手背朝下,打算替绿枝挡下那道剑气。

    只不过可能是巨掌的主人低估了那道姬歌使出吃奶劲才拔出来的沉香所劈出的那道金色剑气。

    剑气穿透过巨掌,自那道天之裂痕处消失不见。

    随后有一片鳞甲被剥落了下来朝姬歌头顶轰砸下来。

    至于那柄沉香在空中翻转了几圈以后直挺挺地插在了瘫坐在地的姬歌的双腿之间。

    姬歌扯了扯嘴角,他轻轻抹去额头上冒出一丝冷汗,小声嘟囔了一句,“差点真的就不行了。”

    被沉香的剑气剥落下来的那片巨大的鳞甲也朝他砸了下来。

    只不过在距离姬歌几丈的半空处骤然缩减,化作一片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的黑色鳞甲“轻飘飘”地落在了姬歌身上。

    旋即姬歌的身便被压陷入地下一丈有余。

    姬歌猛咳几声,双眼一翻彻底地昏了过去。

    温稚骊脸色煞白地落在地上,身形刚一着地便踉跄跪倒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她看向身形陷入地下昏厥过去的姬歌,轻轻走上前去。

    轻轻拾起他胸前那块巴掌大的黑色鳞甲,看了眼不省人事的姬歌,“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能只有她才知道她手中的这只鳞甲是真真切切的龙鳞,而且还是龙族的正统。

    温稚骊轻轻敲了敲手中的这片龙鳞,传来一阵金石之声。

    若是能够炼制成衣甲护身的话,起码可以抵挡住化婴境甚至是更往上接引境的数次攻伐威势。

    之所以能够这般,是因为温稚骊知道这片龙鳞的主人说不定已经是踏入归真境的老龙了,比起自己当年的巅峰境界还要高上一层。

    温稚骊蹲下身来将那片质地厚重的龙鳞放回了姬歌的怀中。

    财不外漏,这也是她当初跟随在有熊氏身边游历大陆时的学会的道理。

    旋即她拍了拍姬歌的脸庞,“这次就先饶过你。”

    随后她一步踏出深坑,捂着胸口一步步朝石绣的宅院处走去。

    她才看的管姬歌,就让不知不觉幸免于难受了姬歌

    恩惠的石绣去把他背回来吧。

    在一处濒临破碎的虚空之中,数座峰岳悬浮飘荡在半空之中。

    此处灵气虽是极为的浓郁充沛,但却是极为的紊乱,追根究底是因为之前的那场大震荡而导致的。

    一位盘膝坐在来回飘荡的峰岳之上的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看向手中的那两道道伤痕后怒气反笑。

    一处在手心,一处在手背。

    而且他手掌之中的那道残魂此时已经没有了生气。

    虽然自己之前想用手背替他挡下那道剑气,可自己却是有也低估的用剑之人,更是低估了那把挥出金色剑气的长剑。

    一来原本就虚弱的神魂被那道剑气伤了根本,二来他在自己的掌中横跨了万里之遥的虚空。

    即便是神魂全盛也要虚弱上许多就更别提之前主动散去了七魄的,本就虚弱的绿枝。

    那名看着眼神阴翳地看着手中生气全无死气蔓延开来的神魂,右手一握轻轻将其碾至齑粉。

    随后他将这颗暗中布置了许多年棋子的神魂齑粉撒在了此处空间之中。

    旋即他站起身来,那道悬浮在空中不知以过了多少年的峰岳便塌裂开来。

    “你们执意想要隐瞒的真相却是不知道正因为你们的隐瞒而验证了我的猜测,这般作为岂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将手掌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一条只有天相境的骊龙,还有...”

    他看向手上的那两道疤痕,皱了皱眉头,眼神阴翳地说道:“还是说连青云福地都与此事有关?”

    他从这两道伤口上分明是嗅到了一丝沉香味道。

    能够斩出这种剑气的,放眼整座洪荒古陆,也只有这些年如彗星般崛起碾压众多修行妖孽挤入那座琅铘榜的青云福地的主人姬青云手中的那把沉香。

    一念至此,那名老者自怀中探出一块玉简,轻轻捏碎。

    随后此间天地的某处虚空传来一声撕裂之声,使得本就破碎不堪的虚空摇晃不已。

    虚空某处被人撕裂开一道裂缝,自裂缝中走出一名衣着光鲜,周身灵力倾泻流淌的人影。

    那名须发灰白的老者看到有人影走出裂缝后,恭恭敬敬踏空走上前去。

    这个曾经一只巨掌横跨万里虚空打算打杀镇压那座人族山寨的老者对着那道看不清神色容颜的人影躬身行礼说道:“见过昭司。”

    被老者称呼为昭司的人影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那名老者点点头,将手中的那抹金色的剑气剥离出来,递给身前的人影。

    “虽然他们极力掩盖真相,不过小人大致已经确定他们是出自罪孽深重的轩辕一脉了。”

    “而且青云福地似乎也与他们有染。”

    那名身影轻“哦”一声,将那抹剑气收在掌中,吩咐说道:“此事我会回去禀明神皇,你就再次安心等待。”

    “小人谢过昭司大人。”老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只要能够让小人脱离此方天地,小人愿为神族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那道身影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旋即便转身离开了此处天地。

    等到虚空裂缝闭合,老者才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头顶黯淡无光永远是灰蒙蒙一片的天穹,怒吼一声。

    化作一条身躯庞大的骊龙穿梭在群山峰峦之间,龙尾一摆,山河破碎。

第十四章 我不说她说

    姬歌是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醒过来的,当他在床榻之上睁开双眼之时看到只有温稚骊站立在窗牖旁边,神色专注地看着窗外边。

    姬歌也是听到了外边传来的铿锵敲打之声。

    身体仍旧有些虚弱的姬歌吃力地撑起身来,倚靠在床头上,看着那道窗牖前的纤弱身影,怎么也无法同那条横亘盘踞在天穹之上的黑色巨龙联想在一块。

    听到身后细微的响动后温稚骊转过身来,神色漠然地看向姬歌,倒了杯茶水走到姬歌的床前。

    姬歌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正打算从她手中接过杯盏,结果却被走至床前的温稚骊一饮而尽。

    姬歌悻悻然地收回了双手,白了她一眼,“我不渴。”

    温稚骊将杯盏放在手中,沉吟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老规矩。”

    “嗯。”姬歌又舔了舔嘴唇,点点头。

    温稚骊见此脸上露出极不情愿的神色,只是想到他的先后两次出剑后才转身又找了个杯盏添满茶水递到姬歌的面前。

    姬歌笑嘻嘻地接过,先是湿润了下嘴唇厚才牛饮而下。

    温稚骊倚靠在床边,看他这般模样,眨了眨眼。

    “外边在做什么?”姬歌擦拭了下嘴角,开口率先开口问道。

    “昨夜那场战斗几乎毁去的整座山寨,现在石绣正在组织剩下的幸免于难的族人重建山寨。”温稚骊淡淡开口说道。

    姬歌闻言点点头,摩挲着手中杯盏默不作声,神色有些落寞。

    “其实做的已经很好了,这次在兽潮之下,在那两名凝神境的妖兽以及那只天外巨掌的来自下能够保全山寨中人近乎半数的性命,不得不说姬歌你确实有些让我刮目相看。”

    温稚骊转头紧盯着姬歌,淡淡开口说道。

    “可还是有那么多人死在我面前。”姬歌突兀开口说道,话语之中多了几分自责。

    温稚骊看到这个自小可以说是平安度过从未见过有人身死自己面前的姬歌后,觉得若是自己的庭芝哥哥见到这道情景会不会也是同他这般自责不已呢?

    温稚骊抿了抿嘴唇,大抵会的吧。

    岛境之上名门望族之间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比起这座洪荒古陆上豪族之间战乱不断,动辄便有成百上千人死不瞑目也就算是小打小闹,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也就是他们不会插手上十家争斗的原因所在。

    不值得!

    经历过了千年之前那场争斗的他们来说,即便是昨夜的那场近乎毁天灭地的战斗危难局势于她温稚骊而言也就是如同垂髫之子过吊桥那般。

    只是有些危险抓不牢罢了。

    所以在他们看来,那座岛境可以称得上是最为安宁的乐土。

    “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温稚骊抱臂环胸看着姬歌悠悠开口说道:“难道他连这个道理都没有教给你?”

    姬歌摇摇头,咬了咬嘴唇,“就是觉得不是滋味。”

    温稚骊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愠色,质问道:“姬歌,若你真的是这般多愁善感的心态,那我劝你一句那座长城你还是别去了。”

    姬歌闻言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温稚骊。

    “你永远想象不出那座长城上每天会有多少人死去,不只是人族,有妖族,魔族,仙族,神族,还有你最为讨厌的鬼族,他们都会死,而且两军交战,

    大片大片的灵诀术法轰砸落下,动辄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说不定你会接到从天而降的一只断臂残腿,还有可能会流入吞咽下异族鲜血,甚至你会被掩埋在尸堆之中数日。”

    “姬歌,在那座长城之上不是之前你与岛境之上和各大家主玩的过家家,说了输了便是输了,顶多会赔上着金银财物,甚至是店铺街道。”

    “可在那座长城上,你一旦输了就是将全部的身家性命都丢在了那。”

    温稚骊虽然语气极为平淡,但姬歌仍旧可以从她的话语中听出那漫天的肃杀血腥之气。

    “能告诉我诸天百族一起抵抗的是谁吗?”姬歌坐直了身子,小声地开口问道。

    温稚骊攥了攥拳头,眉头微皱,脸色难看地说道:“我们同他们一起对抗的就是巫族。”

    “那个曾经打压奴役着诸天百族喘不过气来的巫族。”

    姬歌口中不断重复念叨着温稚骊的话语,“巫族...”

    “在那里,说不定你深恶痛绝的妖族会替你挡下一道不知从何处向你袭来的灵诀,也会有人族让你深陷重围而将你弃之不顾,甚至会有看似平易近人的仙族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而温稚骊最后说道:“这大概就是他让你前往长城的用意,让你知道何为世态炎凉,何为生离死别。”

    “若是到了长城你还是这般优柔寡断多愁善感的心态,我便亲自将你的尸体带回岛境上。”

    姬歌摩挲着手中的杯盏,沉吟了半晌以后神色坚毅地点点头。

    或许这座名为洪荒古陆上的生存法则与自己家乡那边确实不太一样。

    想来当年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一步一步,一个脚印接着一个脚印有出来了一条道路。

    “该我了。”温稚骊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为什么选择出那一剑?”她目光紧盯着姬歌,声音清冷地问道。

    “哪一剑?”姬歌挠了挠头,反问说道。

    温稚骊轻弹了床头一下,整张床身便震动不已。

    姬歌从床上滚落而下,牵扯到了伤口哎呀咧嘴痛嚎了一声后便又吃力地自己爬到了床上。

    “难道我不知道你问的是第一剑吗?”姬歌给自己盖好被褥,没好气地说道。

    温稚骊神色冰冷地就打算再出手一次。

    “停停停。”姬歌摆摆手,“就连我经得起你这般折磨人家的床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姬歌索性坐起身来,穿上靴子披上一件外衣走至桌案前坐下身来,给自己的杯盏中添满茶水后才悠悠开口说道:“临行前某人曾告诫我说是天底下没有出门在外让女人给你抗下风雨的道理,还说要我主动站出来不能让身旁的女子伤了分毫。”

    姬歌又喝了一口茶水,内视自己体内的那近乎枯竭的灵海,苦笑之声后摇了摇头,还真是一副惨淡光景。

    “他真是这么说的?”温稚骊眼神一亮,她自然猜出了是谁,脸上转瞬间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开口问道。

    “可不是嘛。”姬歌放下杯盏,哀叹一声说道。

    明明是父亲给自己安排的护道人,结果到自己身上让信庭芝这么一说自己怎么反而还要保护她?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道了?!

    姬歌眉头皱成一团,心思抑郁。

    温稚骊蹦蹦跳跳地就打算朝外边走去。

    只是等到走到屋门前,被姬歌叫住了脚步。

    “温稚骊,难道你不想告诉我点什么?”姬歌转动着杯盏,颜色端重,沉声说道。

    温稚骊停住了正打算开门去的双手,沉吟了片刻,此间屋内只有姬歌不停转动着杯盏与桌案的摩挲之声。

    最终自温稚骊口中传开了一声叹息声,她轻轻转身转身看向一脸正色停下手中动作的姬歌,霎那间她便已然坐在了他的对面。

    岛境之上。

    有熊氏站在那座前几日被他亲手砍断了的沉香树旁,伸手抚摸着平滑的树桩,坐了下来。

    一阵清风拂过,一身青衫的夫子站在了有熊氏的一侧,犹豫了许久才堪堪开口询问道:“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明。”

    有熊氏将树桩周围的杂草轻轻拔去,随意拍去手上泥土,“说吧。”

    “既然姬歌已经身负轩辕一脉的气运,那学生是否就可以认为先生已经有意让姬歌成为那座白玉京的主人。”

    有熊氏闻言抬头看了眼手执弟子礼的有随涯,开口说道:“自从我率领着轩辕一脉脱离了人族以后,那座白玉京就与我再无任何的干系了。”

    “那既然如此,先生为何不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姬歌?”

    “结果使得姬歌糊里糊涂地踏上那座洪荒古陆,可能随时随地都会暴露身份引来杀身之祸。”

    “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责怪我。”有熊氏看着夫子,笑眯眯地说道。

    夫子闻言惶恐万分的跪倒在地,“学生不敢。”

    有熊氏站起身来,拂袖一挥有随涯的身躯便被轻轻扶起。

    “按理来说当年那件事我确实应该告诉姬歌。”有熊氏背对着夫子,负手而立说道。

    “可我该怎么说?告诉他你先祖我为了情爱二字率领本脉脱离人族,来到这片荒蛮之地吗?”

    站在其身后的夫子闻言低下头去,缄默不语。

    男欢女爱,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就更别提再将背后的豪族再牵扯入其中了。

    那就更成了一笔糊涂账,神仙也难解。

    “先生。”

    有熊氏摆了摆手,转身看着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有随涯,“其实当年我和她两个都错了,即便是我这个局内人都看得清楚怎么你这个身处局外之人就两眼摸黑一条路走到底呢?”

    “先生没有错。”夫子正色说道。

    “错的是千年之前的那个诸天万界。”

    “你呀你,真是的痴儿啊。”一副中年男子模样的有熊氏指点着已是花甲之年的夫子,笑着说道。

    “还是温稚骊看得透彻,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有熊氏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将这座岛境交由她掌控。”

    “是学生愚昧。”夫子叩首说道。

    有熊氏蹲下身来抚摸着被自己亲手削断的千年沉香,神色落寞。

    本来是打算重回洪荒古陆时亲手送给她的,结果却是在温稚骊的“逼迫”下亲手斩断。

    这一断,断的不仅是这千年的沉香奇楠树,更是是那深中的情丝,千年之前的情缘,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稚骊这丫头去说吧。”有熊氏站起身来,掸去衣衫上的灰尘,“再说我这人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吹嘘当年的那些事迹啊。”

第十五章 当年件件旧事

    “先生。”夫子站起身来,躬身说道。

    “还有事?”正准备离开此处的有熊氏转头看着他,狐疑问道。

    “没有了。”夫子匆忙摆摆手,刚才有那么恍惚瞬间,他觉得面前的白衣先生似乎变得有些个陌生,好像跟随了千年之久的先生正在缓缓离自己远去。

    旋即有熊氏点点头,身形便渐渐化作万千荧光消散在了沉香树桩旁。

    山寨之中。

    姬歌看着落去正座的温稚骊,替她将杯中的添至半满。

    随后才神色一丝不苟地说道:“可以说了吗?”

    温稚骊端起杯盏抿了一小口,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与年轻相貌极不符合的沧桑。

    “其实若是把这件事放在寻常氏族之家无非就是世家子弟与千金小姐一见钟情,打算私定终生,结果两方的家长都不同意,就做出了棒打鸳鸯的荒唐事。”

    姬歌皱了皱眉头,瞪大眼睛质疑问道:“就这么简单?”

    温稚骊摇了摇头,嗤笑一声,“若是这么简单,他怎么会离开那座白玉京,带着族人躲避着各族的围追堵截,定居在那片原本荒蛮寸草不生的岛境之上?”

    温稚骊回想起千百年前之事,脸上尽是一片沧桑神色。

    “千万面前自那位始祖大人开辟混沌,以无上的通天修为打造除了幅员辽阔不见其边际的洪荒古陆,天生万物,万物便按部就班的繁衍生息。”

    “想必他有跟你讲过他的出身吧?”说到这,温稚骊看着杯中的茶水,轻声问道。

    姬歌点点头,“先祖同我说过,说他自小便被师尊抚养,其上有一师兄,下边还有一个师弟。”

    温稚骊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解释说道:“他的师尊便是那位震烁万古的人皇伏羲。”

    说道这温稚骊的脸上露出十分的崇敬之意。

    “只有那位在位时,人族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鼎盛繁荣,那时虽然伏羲大人没有承认是百族之主但诸天万界也都是在心中默认了,所以才有了当初百族来朝的盛世壮景。”

    “也就是在那时,伏羲大人收了三名人族子弟作为自己的弟子,打算以后便让他们接替自己的位置,统帅人族。”

    “那三人便是炎帝一脉的神农氏,轩辕一脉的有熊氏,还有天机一脉的明月氏。”

    “这便是以后的人族三脉。”

    “而当时伏羲大人能够成为百族之主的另一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妻子是妖族唯一的妖神女娲大人。”

    “那时人族与妖族和平共处,整座洪荒古陆之上没有丝毫硝烟祸乱。”

    “只是过了没多久,大陆之上便流传起了人皇伏羲三弟子,皆是神仙中人的传闻。”

    “伏羲大人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按理说他挑选的三名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天资本就卓绝,可坏就坏在了那后一句的神仙中人。”

    “在当时那个圣人不出大帝不显的荒古期年,身负帝子之姿便是对后辈子弟最高的评价。”

    “而至于那句神仙中人。”温稚骊略微停顿了一下。

    “捧杀。”姬歌开口说道。

    温稚骊点点头,“确实,是**裸的捧杀。”

    “但即便是这样,百族的族长也不会有任何的想法,顶多就是对他们三人心生忌惮,可一想到还有向来尊崇的伏羲人皇,所以这股流言便慢慢地停息了下来。”

    “直至后来神族中的水神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导致诸天塌陷,天河之水滚滚注入人间,古陆之上浮尸遍野,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这才有了后来的女娲大人炼石补天,相传也是在那次炼石补天

    中,女娲大人身化七彩神石弥补了那道天之裂痕。”

    温稚骊将千百年前的诸天百族中的事迹娓娓道来,姬歌竟然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女娲大人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归来,一些个妖族分枝本就是狼子野心,之前有女娲大人在还不敢掀起任何的风浪,但自从他们得知女娲大人已经身陨道消以后便开始了各种动作。”

    “可以说那股暗流最开始是从妖族开始涌动起来的。”

    “本就沉浸在痛失妻子中的伏羲大人根本没有丝毫的心情去平息那股暗流。”

    “也是在那不久,约摸只过去了三四百年的光景,就是在某一天的清晨,伏羲大人消失不见。”

    “整座洪荒古陆之上都探知不到伏羲大人丝毫的气机,只能对外宣称人皇伏羲羽化飞升,自此以后人族便真正的没有了人皇,人族始分三脉。”

    “也就是在那时,原本已经平息下来的那道流言又悄然在古陆上开始流传。”

    “只不过被某些有心人改动了些许,如此一来,各族对人族三脉的忌惮之心与日俱增。”

    “是什么样的流言?”姬歌好奇地开口问道。

    “伏羲已死人族已立,三脉之主尽收洪荒。”温稚骊手指敲打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就在这风口浪尖之上,你家先祖又做出了件惊世骇俗的举动,当年在诸天百族中传承的法身共有十座,分别掌握在各大豪族手中,当然人族也有一座名为烽炎破帝法身薪火相传。”

    “后来先祖他该不会创立了那座龙凰不朽法身吧?”姬歌咧了咧嘴,开口问道。

    温稚骊冷笑一声,看着姬歌,“没错,就是你体内的那座龙凰不朽法身。”

    “他的这一举动确实有了那么点人皇之后独断千古的风采。”

    “只不过这也愈发证实了那句谣言的准确性,最起码人皇的二弟子确实是个不甘平庸的神仙中人。”姬歌开口说道。

    他已经能够想象的到一袭白衣的先祖在当时肯定是毁誉参半。

    温稚骊微微点头,“当时你家先祖可谓是广交天下豪杰,百族中有近半数的子弟都与其交好,所以说若只单单是因为他研习出了第十一座法身就要对他口诛笔伐也确实不现实。”

    “那时他在洪荒古陆上一时之间可谓是风头无两,虽然是二弟子,可隐隐有人族之主的意思,当然他那位大师兄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三人自小情同手足,人族之主他们师兄弟三人谁座都一样。”

    “有那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那座白玉京上都是由他坐镇其中。”

    “那么后来是因为何事迫使先祖远离人族,偏居一隅?”姬歌忍不住开口问道。

    温稚骊抿了口茶水,神色凝重地说道:“就是如同我先前所说的那番,风流倜傥的富家子弟爱上了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果两家不同意棒打鸳鸯的的狗血戏码。”

    姬歌扯了扯嘴,双手捧着脸,无言以对。

    “在伏羲大人还在位之时,洪荒古陆西南那边便有一豪族生来便不将各族放在眼中,与周边各族之间都有摩擦。”

    “只不过当时伏羲大人还在,时不时地出面调解,而且那豪族也不敢太过分,所以虽然有摩擦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引发一场战乱。”

    “只是在伏羲大人消失不见以后,偏居西南一隅之地的豪族便不再抑制自己的好战,开始大肆吞并屠戮周边的种族。”

    “巫族?”姬歌响起温稚骊之前告诉过自己的话语,那座长城正是为了抵御巫族而修建的。

    信温稚骊站起身来,走到窗牖前,声音清冷地说道:“巫族大举进攻着周边弱小的种

    族,版图的面积也愈发辽阔。”

    “妖族也曾出兵征讨过巫族,可惜也是兵败而归,而且还丢失了许多灵力充盈之土地。”

    “按理来说都是豪族,妖族没理由会落败才对。”姬歌转动着杯盏,出身询问道。

    温稚骊闻言摇了摇头,“听说两军交战之时巫族调遣了十二祖巫之中的六位,而且这六名都是大帝境界。”

    “六位轮回境的强者,即便是放到现在都能轻而易举的将一种族覆灭,更别提在那上古年间了。”

    “所以巫族一时之间成了百族共同的敌人,也就在那时以人族炎帝一脉号召修筑长城来抵御巫族对百族的进攻吞并。”

    “也就在那时,你家先祖就跟戏本中写的那般荒唐地与巫族圣女互生爱慕。”

    姬歌抚了抚额头,赶紧灌了口茶水压压惊。

    “发生这种事情百族中人怎么会答应,更何况那人还有隐隐坐稳了人族之主的有熊氏。一时之间群情激荡,隐隐间人族走到了天理难容的地步。”

    “作为大师兄的神农氏自然不会允许人族之中出现这种荒谬至极之事,所以就打算将你家先祖自长城之上带回族祠受罚。”

    “可那时他正值年轻气盛,况且以他那执拗的性子怎么会乖乖听他大师兄的话。”

    “总之这件事以后师兄弟二人之间就有了间隙,就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导致两脉的族人平日里的往来便稀少了很多。”

    “渐渐地,人族三脉不再说是亲如兄弟,和平融洽,而是私下里都带中浓浓的硝烟味。”

    “后来便是他的大师兄为了彻底打消他的念头便帮他安排一件亲事,要嫁给他的是妖族凤凰一脉的长公主,名为霓凰。”

    “霓凰长公主生来便有沉鱼之容,而且当时也是同他一般都是轮回境的灵力境界,容貌与其修行资质皆是上品,可以说这两人若是成亲结为仙侣在当时不知道会羡煞多少旁人。”

    “可就是在大婚之日百族来贺之时他迟迟没有现身竟然毁了婚约。”

    “后来才听说他带着身边的小书童去见了巫族的那位圣女。”

    姬歌听闻后下巴垫在了桌面上,不断翻着白眼,自己怎么会摊上这种“薄情寡义”的先祖。

    “在往后就是听闻这件的事的妖族觉得颜面扫地便与人族决裂,而你家先祖也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百族之人觉得他私通巫族,意图吞并洪荒,所以以神族为首联合诸天百族打着攘外必先安内的旗号对人族群起而攻之。”

    “当年那一仗的惨烈犹胜之前长城前的数次战争,人族几乎到了快被灭族的地步。”

    “再后来你家先祖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过错就将整个人族拖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所以就决定带着轩辕一脉退出人族,一路向东南而去。”

    “当然路上免不了被各大豪族围追截杀,再加上孤立无援,当年脱离人族的轩辕一脉看似已经山穷水尽的地步。”

    “在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时日里,轩辕一脉地族人近乎成了过街老鼠,成了诸天百族的众矢之的。”

    “所以自从踏上了这座古陆,你便不让我说明是出自轩辕一脉。”姬歌坐直身子,恍然大悟地说道。

    “千年的光景,说短也不短,足以使得沧海桑田,但说长也不长,修行人眼中的弹指一挥间罢了。”

    “这片古陆之上,仍旧有很多人将轩辕一脉视若仇敌,恨不得杀之欲快。”温稚骊摩挲着手边的窗棂,眉眼微弯地说道。

    姬歌摸了摸脖子,感觉浑身凉嗖嗖的,于是他便拢了拢衣襟。

第十六章 捎带句话吧

    “怎么?害怕了?”温稚骊见他这番举动模样,嘴角冷笑斜眼问道。

    “只不过是没想到轩辕一脉竟然这般不受百族待见,几乎到了举世皆敌的地步。”姬歌心神不定地说道。

    毕竟只是个尚未弱冠的少年人,而且刚才安静祥和的岛境上出来便眼睁睁地看到上百名族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又在温稚骊的口中得知了千年之前的恩怨纠葛,一前一后,总要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差不多,总之因为当年的他为何在大婚之日毁弃了婚约又是怎样越过那座洪荒古陆上最高的墙头禁制去与巫族的圣女见面的这两件事情上始终没有做出一个解释,所以在他带领着轩辕一脉离开人族后洪荒古陆上的舆论就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

    “千年更迭,可能有些豪族后辈对此莫不关心,甚至都不知道轩辕一脉为何,那有熊氏又是何人,但也不排除有些亲生经历过当年那场浩劫的老不死的自然对此事不会善罢甘休。”

    “包括之前的自天而落巨掌的主人?”姬歌有些愁眉不展地出声询问道。

    原本他还打算离开岛境之后要在这洪荒古陆上大展宏图,最起码也要如同临行前爷爷所说的那般建功立业替姬家开疆拓土。

    可没成想刚刚踏上洪荒古陆的第二天温稚骊就朝他泼了盆冷水,告诉他那些个活了数千年境界高到无法想象动辄就是焚山煮海掌山握渎的老妖怪要拿他开刀。

    姬歌此时就如同霜打的茄子,眉头拧成了一团,焉了吧唧。

    温稚骊见他这般神色模样也不愿做太多的解释,只是微微点头,随口说道:“一条跟我同出一支的归真境的老龙。”

    “我也不知道那些身处在暗中的黑手是怎样的谋划,但毫无疑问那只叫做绿枝的妖族并不是此地土生土长的妖兽,准确来说就是那些个只手遮天但却手眼无法通天的大人物安排在此处的棋子。”

    “目的就是监测像你这般强出头的人族是否来自轩辕一脉。”

    “俗话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也难得他们惦记了我们千年之久,这不便让他们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其实不管你能不能将绿枝的神魂斩杀,对那只巨掌来说眼下我们都已经暴露了身份,只不过在已经死透了的绿枝那那头老龙得不到丝毫对他有用的讯息。”

    “但是像绿枝这种眼线棋子我想古陆之上也不在少数,有妖族,有鬼族,有魔族,甚至是还有已经被换了心的同根人族,所以往后你的举动就要规规矩矩。”

    姬歌点点头,只不过好像温稚骊的话对他来说如同耳边风,至于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又记在了心里多少听他在掰扯着手指小声嘀咕就知道了,“聚魄境,凝神境,化婴境...”

    “不用念叨了,归真境是大帝之下第一重境界。”温稚骊本不想再打击他的,可是受不了他这这副模样,便直接将他“点透”说道。

    姬歌抬头对着抱臂环胸嘴角噙笑的温稚骊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在温稚骊眼中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我能回去吗?”

    “不能。”温稚骊斩钉截铁地说道。

    随后姬歌第二次跌落在桌案底下。

    ...

    “咚咚咚。”

    屋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请进。”姬歌在地上撑起身来,丢给温稚骊一双白眼。

    温稚骊嘴角冷哼,她自然愿意看到姬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模样。

    这可是与在岛境上与庭芝哥哥争锋相对,胸有丘壑的神气模样判若两人。

    姬歌的话音刚落,屋门便被人从外边推了开头,一身麻衣的石小虎走了进来,看到了已经起身后的姬歌惊呼出声来,连忙跑上前去,说道:“大哥哥,你怎么能

    下床呢。父亲说你伤的很重,若是换做山寨中的其他青壮男子,恐怕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姬歌对着石小虎挥了挥手臂,笑着说道:“你看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只是动作太大又牵扯到了伤口,痛的姬歌冷汗直流,只不过姬歌咬了咬嘴唇,始终没有吭出声来。

    温稚骊斜眼看向姬歌,坐下身来,“死要面子活受罪。”

    姬歌讪讪一笑,只是面前的石小虎还小,还不清楚那句话的意思,看到姬歌笑了,他便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了,娘亲是让我来看看,若是大哥哥醒了的话就跟你说晚上一块过去吃饭,娘亲炖了骨汤给大哥哥你补身子。”

    姬歌拍了拍石小虎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嘞。”

    随后王小虎脸上便笑开花,欢愉地跑了出来,还不忘带上了房门。

    “打架的功夫不怎样蹭饭的本事倒是一流。”

    温稚骊在一旁默默看在眼中,见到房门被关上后冷嘲热讽地说道。

    姬歌摊了摊手,耸耸肩表示说道:“是人家主动请我过去的哎。”

    “这种情况怎么能叫蹭呢?再说了我也不能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不是。”

    温稚骊神色漠然地看向他,又看了眼窗外日渐西山的天色,随意开口说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要赶路前往敛兵镇地。”

    姬歌点点头。

    “到了敛兵镇地,若是有人问及你,便说自己出自炎帝一脉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可以说来自是天机一脉?”姬歌挠了挠头,狐疑问道。

    温稚骊听到姬歌的疑问后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她猛然站起身来,双手拍在桌案之上,俯身看向姬歌,厉声呵斥道:“让你说什么便说什么,哪来那么多的质问,婆婆妈妈的烦不烦?!”

    姬歌嘿嘿一笑,只是没有再开口反驳,若是再招惹来这位温家大小姐的怒火,恐怕那双手就会拍在自己身上了。

    姬歌回想起那双闪烁着寒芒的幽黑龙爪,缩了缩脖子。

    “还有,姬这个姓氏在古陆之上极为罕见,只有当初轩辕一脉中有这个姓氏,所以为了不引来有心人的探查,所以我劝你还是换个姓氏比较稳妥一些。”

    温稚骊坐下身来抿了口杯中的茶水,淡淡开口说道。

    “啊?还要换姓氏啊。”姬歌愁眉苦脸地哀叹一声道。

    “若你不怕死被那些人一掌拍死,不换也可以。”温稚骊放下杯盏,向后仰了下去,身后无物但却可以依旧平躺在虚空之上。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重新换回姬姓?”此时的姬歌如同受了委屈般小娘子一般出声问道。

    “等到我说可以的时候。”

    温稚骊平躺在虚空之中,打了个盹,微闭着眼睛懒懒说道。

    到了傍晚,浓浓的夜色又重新将这片大地所笼罩。

    只不过与昨夜不同的是今夜皓月当空,满天的星辰,寨墙还在重修,山寨中的屋舍也需要推翻了重新建造,所以即便是到了夜晚山寨中也是叮当作响声此起彼伏,灯火通明。

    只不过当姬歌表明明日就要日程离开后原本还在寨墙上与族人一齐修建寨墙的石绣便被自己的儿子石小虎寻到,听到姬歌说是要明日就离开山寨,石绣放下手中的活计,同石小虎一齐回到了家中。

    “姬兄弟,为何这般突兀地离开?”石绣还未走进院门坐在堂屋中的姬歌就听到了他浑厚的嗓音。

    姬歌站起身来,朝宅院中看到。

    被石小虎一路拖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石绣正好踏入院中。

    自从在温稚骊的口中得知姬歌一剑斩断了半步化婴境巨蟒后又先后两次出剑逼退了那只遮天蔽月的巨掌以

    后再也不敢以长辈自居,便改称为了如今口中的姬兄弟。

    等到石绣走进堂屋,坐在了饭桌之上,姬歌才起身说道:“本就是说好在石寨主的家中借宿一宿的,又叨扰了多时,所以才决定明日一早便启程离开。”

    “真的不打算再多住些时日了?”石绣同样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姬歌笑着摇了摇头。

    石绣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沉吟了片刻,这个山寨的一寨之主灌了一口酒,借着浓烈的酒劲才开口说道:“我知道姬兄弟你出身不俗,是从大家族中走出来的子弟,与我们这种成天与野兽打交道的山野村夫不一样。”

    姬歌举起酒碗,晃了晃,抿了一小口,听着石绣接着说下去。

    平日里五六碗不倒的石绣今日只是半碗酒下肚脸上就有了红晕。

    “当家的。”小虎的母亲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叫道。

    石绣放下酒碗,声音哽咽地说道:“今日天刚蒙蒙亮我就走遍了整座山寨。”

    说道这里这个向来在家中说一不二,七尺高的汉子声音嘶哑,眼眶通红地说道:“大街之上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就是我家门外的那条长街,那么宽的长街啊,都是鲜血。”

    “有那些个畜生的,还有...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父老乡亲的。”

    “这么高的孩童。”石绣哽咽一声,比划了一个同身旁小虎一般高的身高,说道:“就这么高的孩童,被一只畜生活生生地啃去了半边脸。”

    “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那一家三口都死在了那群畜生的爪牙之下。”此时石绣满眼泪水地说道。

    坐在一旁的温稚骊抿了抿嘴唇,袖中的拳头攥地咯吱作响。

    当时等她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只野兽已经在啃食着那个孩童,旁边还有两名大人的尸体,在她将那只野兽轰杀成一堆烂肉以后那个石绣口中的那个孩童躺在温稚骊的怀中,声音微弱地说道:“姐姐,我还不想死。”

    只不过人力有穷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八百一十三。”石绣又灌了一口酒后沉声说道。

    姬歌同样又举起酒碗抿了口酒。

    “这是昨夜死在兽潮中的族人,而且几乎家家户户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这个素来威严庄重,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泪流满面。

    “但是今日山寨之中只见缟素不闻有一声啼哭,姬公子你可知道是为何?”石绣又给自己的碗中倒满了酒,声音哽咽地说道。

    “因为他们不知道下一次的兽潮会在什么时候来,不知道在下一次的浩劫之下能不能存活下来,所以此时的他们顾不得悲伤,只得连夜将寨墙修起,将家园重修建造起来。”

    姬歌放下酒碗,看向一脸泪水的石绣,神色庄重。

    石绣深吸一口气,瓮声瓮气地说道:“姬公子,我石绣是个山野粗人,可能这一辈子都会守护在山寨之中,若不是这次姬公子你出手,恐怕小虎就没有爹了,当然说不定哪天我也会死在兽潮之下。”

    说到这石绣拍了拍石小虎的脑袋,又喝了口酒。

    “所以我和山寨之中剩余的六百七十二名族人恳请姬公子,若是您出了蟠青之地后能够见到人族大脉中手段通天有着无上修为的大人物的话,还请将这句话说给他们听。”

    姬歌坐直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之上,神色凝重。

    石绣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头。

    “人族不该这般活着啊。”

第十七章 受礼 拔剑 离去

    翌日清晨。

    姬歌躺在门外的吊床之上,双手枕着脑袋,看着树梢上的落叶,愣愣出神,一夜无眠。

    “吱呀。”耳房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一身黑衣的温稚骊走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

    温稚骊看到从吊床上翻身一跃而下的姬歌,看着他的眼上的黑眼圈,清脆开口问道:“一夜没睡?”

    姬歌点点头,抹了抹有些倦意的脸,打了个哈欠,走到院中的水井旁打了桶水梳洗了把脸。

    深秋的井水,浸透着极深的凉意。

    潦草地擦拭过了清秀俊逸的脸庞,姬歌瞅了眼空荡荡地宅院,石绣与妻子连同石小虎一起早就去了寨墙那边。

    “走吧。”姬歌背负着剑匣,只是剑匣之中此时只有一把将邪。

    那柄沉香仍旧插在当初那片土地之上。

    当初温稚骊独自一人折返回石家,还是石绣将昏迷不醒的姬歌背了回来,只不过插在姬歌双腿之间的那柄沉香他确实怎样都拔不起来。

    那柄沉香就如同生根在了大地之上,即便是石绣后来施展运转出凝神境的磅礴灵力,也是办法拔出分毫。

    所以就任由那柄剑插在了那里。

    自己都拔不出来就更别提山寨之中的那些小辈们了。

    当天晚上酒足饭饱以后已经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的他便在庭院中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姬歌,而有些微醺的姬歌对此也只是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之前那柄沉香还打算真正的让他姬歌不行,泥人还有三分的火气就更别提他姬歌了,所以在饭后姬歌并没有急于将沉香找回,他打算先晾它一夜,让它好好反省反省。

    姬歌踱着步子走在延顺着庭院铺着的鹅卵石的道路上朝院门那边走去,他的脚下是尚未来得及清洗干净的那只混犀妖兽的鲜血。

    温稚骊看着眼前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青衫的少年,好像他的肩头并没有因为千年之前的纠葛恩怨,以及饭桌之上石绣的托付给压垮。

    一想到此,她发现原来有熊氏的眼光也是不错的,一如千年之前他选择将自己带在身边而不是把自己丢弃在冥海之畔那般。

    旋即她嘴角微微翘起,眉眼盈盈。

    这一笑,凝结在鹅卵石路旁的自打入深秋以来就泛黄的枯草上的寒霜悄然消融而去。

    延顺着根根草蔓流入土壤泥土之中。

    虽不是诗书中三月贵如油的春雨,但深秋的霜雪同样值得人欢喜。

    只是这一笑,这一幕,走在前头一袭青衫显得满身皆是书卷气的姬歌没有看到。

    姬歌同温稚骊一齐走在横贯山寨南北的街道之上。

    经过昨天一天的清扫,各家各户将惨死在妖兽爪牙下的亲人尸首认领了回去,可仍旧有一家三口甚至是三代同堂的门户被那夜闯入山寨之中的兽潮血洗。

    那名死在温稚骊怀中的稚童就是这般如此。

    只不过那些人的尸首也都被街坊四邻带了回去,至于埋葬在何处,昨晚石绣没有说,姬歌也没有问。

    大千世界,洪荒古陆,发生在人族无辜百姓身上的这种事情还少吗?

    仅仅过了一天,大街之上的血腥味就比那晚上淡了很多,若不是大街之上正在重建的屋舍,正在清理的那些断壁残垣,有谁会想到一座山寨在一夜之间变得满目疮痍,上百名族人百姓魂归西天。

    姬歌脚步缓慢地走在长街之上,将处处断壁残垣,将

    人族中的凄惨神情尽收眼底,抿了抿嘴唇。

    不知道人群之中有谁喊了一句“他们来了”,于是所有的族人不管男女老少,妇孺青壮,皆是放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自石家宅院中走出,长街上一前一后,一青一黑两道身形。

    旋即他们缓缓跪下身来,如潮水般向后散去,黑压压的人群无声无息地叩首在地。

    他们甚至不知道眼前的这两名年轻人叫什么,来自何处,但只要知道是他们在前夜的兽潮劫难中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这就足够了。

    温稚骊看到那夜自己救过的女子也在人群之中,只是身形消瘦,神色萎靡不振。

    姬歌没有躲让,也无处可退地受了他们这一拜,只是眉眼间神色有些黯淡。

    他对着长街两旁黑压压一片跪倒在地的族人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沉声坦然说道:“姬歌受之有愧。”

    时隔多年之后当姬歌身边的副将问起为何选择临危受命统帅三军抵御鬼族与魔族的重兵压境之时,那时脸庞上褪去了稚嫩多了些许坚毅的姬歌抿了抿嘴唇,没有答话。

    他不会忘记在他刚刚登上了这座洪荒古陆的土地时,在后来天下大势看来一座微不足道无足轻重的山寨人族百姓的那一叩首,一拜谢。

    此时的姬歌缓缓直起身来,看到长街两旁的百姓没有丝毫站起身来的意思,便与温稚骊一齐快步离开了这条名为“知希知归”的长街。

    在久久看不到姬歌与温稚骊的身影后,长街两旁的百姓才重新站起身来,重新忙碌着手上的活计。

    姬歌与温稚骊二人来到了前夜里与那条长蛮巨蟒厮杀打斗过的地方,那条巨蟒尸首早就被温稚骊剥落了个干净,只剩下硕大的骨架堆积在地面上。

    至于混犀与白猿他们的两道尸首则是温稚骊亲自出手将他们的血肉碎块丢在了山寨周围,用以震慑住山林中的野兽。

    姬歌走至当初自己晕倒在地的地方,发现那柄沉香果然原封不动地插在地面之上,只不过周围有诸多的脚印,向来肯定有人不信邪偷偷来试过了。

    这时姬歌才刚刚察觉到,他与温稚骊的四周已经有人慢慢聚拢而来,看模样大多是正在修葺寨墙的青年壮丁。

    石绣从人群外挤了进来,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姬歌,坦言说道:“这些小兔崽子们都不相信你能够拔出这柄剑,所以就这么好奇地围过来瞅一瞅。”

    姬歌点点头微微一笑,只是并没有让石绣将他们驱散。

    姬歌指着不远处地那堆骨架说道:“那只妖兽所身负武道气运因为身死而已经散落在了这片蟠青之地,当然因为这是他身死之地,所以大部分的武运都会凝聚在此,所以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的几年应该会有几名不错的淬体苗子。”

    “届时你稍微培养磨炼一番,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这个平日里在众人面前向来严谨的石绣此时搓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姬歌又从玉佩须弥芥子物之中将那名白猿的妖丹取了出来,放在石绣的手掌心,轻声说道:“混犀的那颗妖丹我给小虎,毕竟吃过他两颗山果,也算是礼尚往来,那颗妖丹对于小虎往后的修行之落也是多有裨益。”

    “至于这颗白猿的妖丹就送给你了,吃了你两顿酒,送你一颗妖丹,怎么想都是我赚了。我想你这个凝神境的寨主应该是大人有大量能够让我这个小子占个便宜的。”

    石绣手握着那颗足有巴掌大的泛着乳白色光晕的珠子,神色复杂。

    作为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他自然知晓眼前手中这颗珠子的珍贵,这可是凝神境妖兽的妖丹。

    若是吸纳了妖丹内的精华,恐怕那对自己而言虚无缥缈的化婴境也就不会再如先前那般奢望了。

    只怕是眼前这名少年人不晓得这颗可遇而不可求的妖丹的珍贵之处。

    石绣正打算拒绝,只是在一旁将他神色尽收眼底的温稚骊已经率先上前一步,说道:“他这人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了,所以石寨主您还是收下吧。”

    “即便是你用不着想必日后的小虎也是用得着的。”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不知何时挤进人群中的石小虎拽了拽姬歌的衣袖,仰头问道。

    姬歌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你可要好好修行,将来好好从你父亲手中接过担子,这座山寨,还需要你。”

    石小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着姬歌眨了眨眼睛。

    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不只有稚童的天真烂漫,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随后姬歌看向石绣,神色郑重地说道:“那句话我肯定会带到的,而且以后的人间肯定会变得愈来愈好,这不只是你想看的,而且也是那人想看到的。”

    石绣挠了挠头,神色有些慌张地说道:“姬公子,昨晚都是我酒后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

    “而且...”石绣顿了顿,嗓音有些哽咽地说道:“不能因为我这种人的酒后胡话就害得姬公子你这样的好人丢了性命。”

    “姬公子,在这大陆之上,保得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

    姬歌闻言点点头,只是后来又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温稚骊扫了眼四下的人群,神色漠然,嗓音清冷地说道:“这人世间,欠缺的恰恰就是石寨主你这样的人,我希望以后寨中可以再多一点,一点就好。”

    说完身形便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长虹破开了层层云海。

    姬歌见此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一步,拱手说道:“走了。”

    随后他走至沉香剑前,屈指轻轻一弹。

    旋即围拢而来不信邪的那些青壮子弟便看到姬歌右手握在剑柄之上,久久没有动静的剑身传来一阵铮鸣之声。

    地面上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蔓延而去。

    原本聚拢上前的人群又纷纷向后退去。

    随后姬歌微微一用力,打算用发挥到极致的金枝体魄将沉香提起。

    可是稍微运转了些许灵力那柄原本需要自己使出大气力才能挥动的沉香便被他轻松地从地面中拔了出来。

    姬歌稍微掩盖住自己眼眸中的那抹惊异神色,随后将沉香向上一抛。

    一道金色的剑气自下而上割裂了山寨上空翻腾的那片云海。

    姬歌身形微蹲,随即骤然拔地而起,那柄被他高高抛至半空中的沉香恰到好处地落入他背后的剑匣之中。

    漫天的金色剑气也随之收拢于剑匣。

    旋即那道青衫身影便没入云海之中,再不见其踪迹。

    “真是我辈青年之楷模啊。”人群之中见之有人大声喝彩道。

    “咋滴,这不是你之前说人家是灰头灰脸狼狈模样的时候了?!”有人在旁拍了下他的肩膀,打趣地问道。

    那名青壮男子挠了挠头,连连挥手否认说道:“不是不是,之前那是咱有眼无珠,不识人家的真风流。”

第十八章 一对表面姐弟

    两道虹芒一前一后先后在天幕上空一划而过,如同彗星过空,只留下两抹淡淡的流光尾翼。

    这两道身影正是自蟠青之地山寨中离开的姬歌,温稚骊二人。

    他们二人自离开了蟠青之地后便连夜御空而行,昼夜不息,终于在玉简中提到了殓兵镇地征兵的最后一天看到了那座高耸入云端横亘在绵延群山之上的长城。

    而至于那座号称是“长城门户”的殓兵镇地就在那座目光所及之处最高峰岳的山脚下。

    见到了长城,自然知道距离他们的目的地也就不远了。

    而且姬歌向下望去,一路疾掠而来,之前仍旧是郁郁葱葱动辄便绵延数千里不见任何人烟的人族部落。

    只是现在却多了几缕袅袅炊烟,大概是靠近了殓兵镇地的缘故,即便是灵智未开的野兽也不好胡作非为,闹出人命,姬歌心里这般揣测道。

    玉简之中有提及到自己要前往的那座敛兵镇地虽然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异族货色都有,但殓兵镇地的那座城主却是来自炎帝一脉的人族。

    所以不管是对于镇地之内的人族亦或是分散在城镇之外的那几座人族村落,他都会多加照拂,庇佑一二。

    虽然只是规模不大的村落,但看到那几缕炊烟却是让姬歌心里宁静下来许多,就如同出门在外的游子看到了故乡人。

    对于刚刚踏上洪荒古路仍旧感到有些陌生可以说的上是异乡的姬歌来说,看到那几缕炊烟后才明白过来古籍当中为何把“他乡遇故知”列为人生四大幸事之一。

    姬歌看到温稚骊缓缓落下身形后便一同落了下去。

    为了不引起村落中人的怀疑,他们没有选择直接落在村落之中,而是落在了距离那座人族村落不远的山坡之上,

    随后稚骊与姬歌才一齐朝村落走去。

    姬歌在路上摘了几颗已经压弯了枝头的山果,在衣衫上蹭了蹭,朝着前头喊道:“接着。”

    随手便抛向了走在前头的温稚骊。

    咬了一口的山果的姬歌一路小碎步追了上去,嘴中咀嚼的山果,含糊不清地问道:“这么做不会耽误了行程吗,好像今日是最后一天征兵了哎?”

    温稚骊斜看了他一眼,运用不知名的水法将山果清洗后才咬了一小口。

    若不是看在这颗山果的面子上,就凭他刚才问的那句蠢话他现在就可能已经躺在身后的山丘之中了。

    姬歌见到这位温家大小姐脸色不善便识趣地缄口不言,只是啃食山果的动静大了些,也算是某种无声的对抗了吧。

    等到临近了村落,温稚骊转身挥了挥拳头,同姬歌沉声说道:“记住我之前交代你的。”

    姬歌笑眯眯吐出口中的果核,眯着眼睛使劲点点头。

    整座村落都建在山坡之下,只有北面临近山坡才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只不过这边也是被人修筑起了围墙,应该是防止山林中的野兽窜入村中袭扰人畜。

    姬歌与温稚骊绕着围墙走了好大的一圈才在村子的最东面找到了入村的街道。

    整条街道都是用山中的青石铺成的,这也算得上是就地取材,靠山吃山了。

    姬歌站在上面踩了踩,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哎,你还别说啊,这还挺结实。”

    温稚骊转身像看待白痴一样看着姬歌,明明在岛境之上是的

    可以算计人心识破鬼蜮的青年才俊,堂堂的姬家家主,出来后怎么会变得这么轻佻冒失?

    这还是那个让庭芝哥哥都自叹不如的姬家琳琅?

    温稚骊抱臂环胸,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同他说道:“当年修筑长城一事虽然是由炎帝一脉提出也得到了百族的认可支持,但修建那座长城所需的山石砖瓦又何止是用千万来计。”

    “而且那时有巫族中的顶尖大能十二祖巫率领着的挥下精锐大军已压边疆,再从百族之中运输物资无疑是天方夜谭,所以神农氏便决定就地取材,设置下通天法阵整整将这周围的一十三座峰岳悉数炼化,用来修建长城。”

    温稚骊将当年亲生经历过的事件缓缓说来。

    “一十三座?”姬歌瞪大了眼睛,神色讶异地说道。

    “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七天七夜,将半边的天幕直接是烧融化去。”温稚骊看向不远处的那座毫不起眼的土丘,想起了当年自己跟随在有熊氏的身后踩着脚下的土地,同他一起勘测此处的地形地貌。

    “这小女娃说的没错,当年炎帝大人确实是亲自出手炼化了十三座高大的峰岳。”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愣愣出神的温稚骊的思绪。

    姬歌听到声响地响动后转过身去,看到是一位笑容和蔼头发花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手提着竹篮站在自己的身后。

    竹篮中多是一些还沾着露水的野菜。

    “没吓着你吧?”老者呵呵一笑,看着面容俊俏的后生,开口问道。

    姬歌微微摇头,躬身行礼笑着说道:“是小子不懂事拦住了老人家的去路。”

    温稚骊同样转身施了一礼。

    “小女娃,这些事情可是很久远了,你是从何处得知的?”老人脸上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但是眸底深处却生出了一丝警觉。

    两个面生的小辈站在村落口说道着当年先祖的事迹,若不是从他们面相看不是什么奸邪之辈,恐怕此时他早早就摇响了村口的那口大钟。

    “回老人家,我家祖先当年曾跟随在炎帝大人身旁侍奉左右,有幸亲眼看到过这一惊天动地的壮举,而且时代口口相传。”温稚骊神色自若地开口说道。

    就像是数道着自家的家事一般,没有丝毫的慌张局促。

    姬歌咬了咬嘴唇,强忍住笑意,也亏得他是同温稚骊一齐出的岛境,不然此时光看她的神情言辞还真要被她骗过去了不成。

    “你呢?”老者看向脸色有些不对劲的姬歌,捋了捋胡须,开口问道。

    姬歌看到老人发难于自己,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老人家,我同她是一起的,是炎帝一脉臣家的子弟,这次出门是要去长城中历练一番,也好杀几个巫族中人光宗耀祖。”

    听到这些话老人眼中的戒备才缓缓放了下来。

    曾经早些年间有几股巫族的散兵游勇偷偷摸摸自长城那边过来,在村落之中烧杀掳掠,其中有几个寨子村落无一人生还,是彻彻底底地被灭了满门,所以在老一辈人眼中,凡是能够说要杀巫族的就从来不是什么坏人。

    “你们先跟我来吧。”老人家提起竹篮,悠悠开口说道。

    “你们先在我家的歇息一下,正好我那三儿子今日也回到了家中,他在敛兵镇地中当差,若是打算要参军的话,可以让他带你们俩过去。”

    姬歌与温稚骊互视一眼,后者微

    微点点头。

    随即姬歌又躬身行了一礼,“臣歌谢过老人家。”

    老人脚步有些不利索地走在前头,口中小声嘟囔着,“臣歌,臣歌,是个好名字啊。”

    一座年头十足的院门被人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就是这了。”手提竹篮的老人一步跨过门槛,“屋舍有些简陋,你们二人就先将就一下吧。”

    姬歌看了眼从山林中走出刮蹭在衣衫上的树刺杂草,轻轻摘去,笑呵呵地说道:“已经很好了。”

    听到院门的响动,自堂屋之中举起门帘走出一名身躯魁梧,肤色古铜神色刚毅的青年男子。

    “父亲。”那名男子看到是老人后赶忙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略微沉甸的竹篮,看向老人身后的姬歌与温稚骊,神色怪异地问道:“父亲,这两位是?”

    老者轻哦了一声,说道:“这两个后生是我在村口碰到的,说是炎帝臣氏子弟,是要去敛兵镇地参军的。”

    “小子臣歌,这是我堂姐温稚骊。”姬歌拱手说道。

    目光清澈,毫不避讳地与那名男子直视说道。

    被姬歌称呼为堂姐的温稚骊没有施那女儿家的万福礼,而是同样拱手抱拳微微致意。

    一看就是走过江湖的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风范。

    那名男子眉头微皱,问道:“难道今日你们家中长辈没有告诉过你们今日是征兵的最后一日吗?”

    姬歌微微一笑,看来此人的警戒之心还不低啊。

    旋即他便将之前在蟠青之地所发生的一切告诉那面前的男子,只不过那只天外巨掌也是有意没有提及。

    听到眼前的这姐弟二人拯救了一座山寨众人的性命,不只是老人脸上有了笑容,就连男子原本严峻的神色都有了缓和。

    那名男子拱手抱歉说道:“家父姓孟,我在家中排行老三,叫我孟万斛就行。”

    姬歌拱手道:“见过孟大哥。”

    “万斛大哥。”温稚骊微微一笑,称呼道。

    结果这名神色刚毅不拘言笑的汉子就红了脸。

    “你们先去堂屋坐,现在天色还早,等吃过了便饭之后我便带你们姐弟二人去敛兵镇地。”

    姬歌哎了一声,点头答应了下来。

    坐在堂屋中看着院中忙碌的那父子二人,姬歌环顾一下屋内年久失修的墙壁,还有一些个老物件,虽然简陋但却是收拾的一尘不染,看的出来老人家平日里指定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姬歌敲了敲桌子,冲着坐在对面的温稚骊轻声开口说道:“我怎么说的,这就叫做好人有好报,若不是有了蟠青之地的事借此遮掩过去,孟大哥怎么会这般相信我们?”

    “是是是。”温稚骊懒得同他一般见识。

    “万斛大哥,万斛大哥。”姬歌叫她这般不冷不热的模样,便学着之前温稚骊的语气千姿百态地喊道。

    “你说这要是让你的庭芝哥哥知道还不得把醋坛子给打翻了。”姬歌故意捏着鼻子,连连挥手说道。

    结果温稚骊瞬间便冷下脸来,将手中的杯子朝姬歌扔了过去。

    听到堂屋内传来的一阵响动,还有臣歌的一声哀嚎声,孟万斛抬头瞅了瞅,笑着同身旁忙碌的父亲说道:“这姐弟俩的感情真好啊。”

第十九章 一座长城 一家五口

    温稚骊看着不断揉着胸口的姬歌,轻声开口戏谑笑道:“老家伙说的没错,果然是记吃不记打。”

    姬歌将砸落在胸口上的茶杯放在桌案上,扯了扯嘴,反驳道:“也就是我现在打不过你罢了,不然...”

    “不然怎样?”温稚骊眉头轻挑,指间不知在何处拘来的一束紫电霹雳作响。

    “不然我肯定得好好将您给供奉起来。”姬歌见此谄媚一笑,语气殷勤,嘴巴都扯到耳朵根上去了。

    温稚骊见他这副面孔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神色,“得了吧,我可受不起。”

    此时孟万斛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洗好的山果放在桌上,看着“有说有笑”的这姐弟二人,说道:“你们两个稍等一下,饭菜马上就好,先吃点山果充充饥。”

    姬歌站起身来,让出座位,“孟大哥你坐。”

    孟万斛点点头,坐下身来。

    而姬歌也是另寻了张板凳,坐在饭桌旁,原本打算伸手去拿个山果,结果被温稚骊瞪了一眼后便又缩了回去。

    孟万斛注意到温稚骊的眼色后哈哈一笑,将山果抓了一把放在姬歌桌前,说道:“我们这地方也没有什么能够招待你们的,就是这山果香甜鲜爽,你们可以多尝尝。”

    姬歌笑眯眯地将一颗山果放在嘴中,冲着温稚骊眨了眨眼睛。

    那份得意神色像是在说道:看吧,你不让我吃我偏要吃,还是人家主人家叫我吃的。

    温稚骊没有搭理姬歌投过来的目光。

    “臣歌,之前你说在蟠青之地与你堂姐替那里的人族挡下了一波兽潮,甚至还是消灭了两只聚魄境的妖兽,是吧?”

    姬歌吐出果核,点点头。

    之前除了没有提及到那只天外巨掌之外,姬歌还稍加变动将那两只凝神境的妖兽给说成了聚魄境的妖兽。

    “那就没问题了。”孟万斛拍了拍膝盖,“凭借臣歌你聚魄境的灵力境界和你堂姐凝神境的灵力境界,应该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加入到长城戍卫军中。”

    “万斛大哥,之前听你说在家中排行老三,那怎么不见你的两位兄长?”温稚骊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看向孟万斛,狐疑地问道。

    “难道他们也在敛兵镇地吗?”

    听到温稚骊问及到自己的两位兄长,孟万斛原本欣喜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眉目低垂,双手紧捏着膝盖,神色极不自然。

    “是不是我堂姐说错什么话了?”姬歌见到孟万斛这般神色举动,正色问道。

    “没有,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孟万斛闻言摆了摆手,抿了抿嘴唇,刚毅的脸庞有几分悲戚。

    他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我大哥叫孟百川,三年前死在了一场巫族突袭长城的战争之中,被巫族中人的一道术法刺穿了胸口而死,就死在了那城头之上。”

    姬歌与温稚骊闻言皆是一阵沉默。

    “我母亲在大哥死后哭瞎了双眼,最终一病不起。”

    “那...”姬歌刚刚准备开口就被温稚骊在饭桌底下踹了一脚。

    “我二哥叫孟千山,是戍卫军的前锋斥候,死在了前年的那场大雪之中,当时是由他负责传递回来的谍报,身前怀中谍报之上没有丝毫血色伤痕,身后却是挂满了箭矢。”

    “倒在了去年那场大雪的城墙之下,那个年,只能是我和父亲一起过的。”

    “我母亲也没能熬过那个大雪纷飞的隆冬。”

    孟万斛揉了揉鼻子,咧了咧嘴唇,明明是笑着的,但姬歌却感觉他此时却是泪流满面。

    “去年我便参了军,其实本该就是由我给父亲

    养老送终的,父亲的本意是要我去敛兵镇地当一名小小的差役,也好给老孟家留下一点香火。”

    “可是父亲不知道我偷偷瞒着他去了那道大哥二哥先后死在城头墙下的长城。”

    “看来我注定要当个不孝子了。”孟万斛惨笑一声,摇了摇头。

    姬歌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饭桌上的木纹,一言不发。

    温稚骊倒是没有沉寂在那股悲痛之中,这种事情千年之前亲身参加过与巫族战争的温稚骊见过的太多太多,即便是沉寂了千年之久,再提及起来除了叹息一声之外剩下的就是麻木。

    孟万斛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说的大抵就是如此。

    “与你们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你们战争并非儿戏,是稍有不慎便真的会死人的。”孟万斛看了眼这姐弟二人,沉声说道。

    “按理来说向你们这种出身氏族大家的子弟出门历练暗中都会安排护道人给你们保驾护航的,可能也是我多虑了。”孟万斛讪笑一声道。

    姬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挠了挠头,笑嘻嘻地看着孟万斛。

    “万斛,饭菜好了,给他们端进去吧。”院中的老人朝着屋内喊道。

    “来了爹。”孟万斛回应一声,站起身来,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我就说刚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那么浓郁的肃杀之气。”姬歌透过窗户纸看到院中的那道魁梧的身影,嘀咕说道。

    “现在的情况大抵上已经好的很多了,毕竟百族与巫族都已经消耗了千年之久,所以现在两边基本上都很少有规模庞大的战争,无非是一些突袭,双方斥候间的小规模兵戎相接。”

    “千年之前那是父死兄上,兄死弟上,弟死妹上,妹死...”

    “那便是死了。”温稚骊哽咽一声,像是看到了当年长城之上熊熊燃起的滚滚狼烟,沉默了下来。

    饭桌之上,姬歌与温稚骊听着老人念叨着对这个小儿子的殷切期盼,说是再过几年就给他寻摸一桩亲事,届时便让他辞了那份差事,从敛兵镇地中退下来,生个大胖小子,好好在家耕地务农,相妻教子,做个安安稳稳的庄稼汉,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这样他也有脸下去见他老伴和孟家的列祖列宗了。

    姬歌与温稚骊就这般听着,没有开口插话。

    自然也就没有老人他的儿子此时并没有在敛兵镇地中当差述职,而且选择去了没做无论多少死多少人都填不平的那座长城。

    说不定哪天又是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终无人替自己养老送终的凄凉光景。

    “爹。”一提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个深入魁梧可能在长城之上斩杀巫族都丝毫不眨眼的的男子脸色有些羞臊。

    孟老乐呵呵地说道:“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说是不是啊,温丫头?”

    “啊。”被孟老突然叫道的温稚骊一愣,抬头看向笑吟吟的老人。

    “饭菜还合你的口味吧?”老人看着这两个出息的后辈,问道。

    “嗯。”温稚骊端着碗筷,点点头。

    “当年老头子我啊可就是凭借着这门做饭的手艺将万斛他娘给抢了过来。”老人像是回忆起了陈年往事,脸上一片笑意。

    “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年万斛他娘在这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贤惠漂亮,不知道都多少青壮小伙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可就是吃了我的一顿饭后便决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了。”老人捋了捋胡须,抿了口酒咽下口中的饭食,笑不拢嘴地说道。

    “要不怎么说还是您老有本事呢。

    ”姬歌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地说道。

    “丫头,这心头有没有意中人啊?”孟老笑着问道。

    “有了有了。”没等到温稚骊开口,姬歌就替她回道。

    “哦~”孟老端起酒盅抿了一小口,“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后生这么走运,这得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分才能将温丫头你娶回家。”

    饶是活了千百年的温稚骊被孟老提及至此事脸上也是多了两抹霞晕。

    温稚骊只顾着低头吃饭。

    “可不是嘛,要模样没模样,要本事没本事,凭什么娶我堂姐嘛。”姬歌放下碗筷,添油加醋义愤填膺地说道。

    结果被温稚骊在饭桌下的碾了一脚,温稚骊冷声说道:“吃饭。”

    “丫头,你堂弟这也是向着你。”孟老他人老但是眼又不花,自然是瞧见了这俩人私底下的小动作,便好生劝道。

    “这男人的花言巧语可不能信,老话说得好男人的嘴啊骗人的鬼,丫头你眼睛可得擦亮一点。”

    “爹,吃饭。”孟万斛给孟老碗中夹了一筷子菜,说道。

    “得得得,不说了。”孟老笑呵呵地说道。

    “您放心吧,不会的,他说了等我回去就去我家上门提亲。”温稚骊看着已经微醺的老人,轻声说道。

    “那敢情好啊。”老人扒拉了一口饭菜,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

    “所以你们姐弟两人就更得在长城之中活下来,活下来啊,不容易啊。”老人原本笑吟吟的脸庞突然就如枯死的老树那般老皮皱起,满眼泪水。

    “你们说你们正好是大好的年纪你们家族的长辈怎么就让你们来这个劳什子的破长城呢?来这干啥啊!”老人沙哑的嗓音高了几分,满是褶皱的双手拍在饭桌之上,满脸凄凉地说道。

    “爹,你喝多了。”孟万斛先是对着姬歌与温稚骊姐弟二人点头致歉,随后扶着老人的身子,小声地说道。

    孟老抹了把眼泪,看着眼前两个即将陷踏上那座城头的两个后生,感慨说道:“这场战争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了,好像也有一千多年了吧。”

    温稚骊点点头,放下碗筷。

    “咱一个寻常百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场战争,这一千多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反正后山上的那块坟地里埋的大多数都是无名无姓之人,你说到死了都没留下个姓氏,这让后人去哪给你上柱香,烧点纸钱啊?”

    姬歌神色复杂地放下碗筷,听着老人的絮叨。

    “我想那个巫族这千年之间也没少死人吧,他们怎么就还没有打够呢?难道他们从来不把族人当人看吗?”

    “我们真的是打够了啊。”老人脸上老泪纵横,满脸的褶皱尽是沧桑悲怆。

    “父亲。”孟万斛搀扶着老人站起身来。

    老人可能真的是喝多了,身形有些颤抖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声音低哑地说道:“你们两个还年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可不能把这性命丢在了那处战场之上。”

    随后便被孟万斛搀扶着回房歇息去了。

    姬歌目送着一老一少离去,抿了抿嘴唇。

    等到孟万斛从房中走出来,将碗筷收拾干净,桌椅归位,又将院中缸里的清水挑满后才悄然关上的院门,最后看了眼那座从小生活在这的宅院。

    随后便带着姬歌与温稚骊姐弟二人踏上了那条通往敛兵镇地的大道。

    简陋的屋舍内只剩下房中床榻之上老人的呢喃细语,老泪打湿了枕巾,“老伴啊,小儿子长大了,现在也不听肯我的话了,你叫我可怎么办啊。”

    ......

第二十章 大道之上三声叩响

    孟老的呢喃低语可惜没人能够听到,就像大多数人说出去的话也不会落去旁人的耳中,不会记在旁人的心头,大多数只不过是聊以自*罢了。

    在这做简陋的宅院之中,只身一人的孟老那句呢喃又有谁人能够听到呢?

    是已经逝去的妻子,唯一的小儿子也在那条大道之上渐行渐远。

    家国,家国。

    离家愈远,离国愈近。

    大道之上,跟随在孟万斛身后的姬歌同样回头看了眼那座院门紧闭的破旧宅院。

    姬歌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就这样走吗?不等老爷子醒过来说句话再走?”

    看不见走在前头的孟万斛什么表情神色,只听到他瓮声瓮气地说道:“不必了,每次我回家父亲总是要我陪他喝上几盅,父亲酒量不行,每每都是把自己给喝的酩酊大醉,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每次我都是看父亲睡下就把屋里的物件收拾打扫一遍,再把今后用到的柴火一劈,把缸里的水一挑,就掩上院门离开。”

    姬歌与温稚骊互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复杂神色。

    “万斛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也可能老爷子并没有喝醉?”温稚骊嗓音清冷,出声提醒说道。

    “可能先前的无数次都是老人透过窗纸缝隙,透过院门缝隙,目送着你的归去。”

    “可能...”姬歌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因为一直大步前行的孟万斛此时已经停住了脚步。

    虽然在极力抑制着,可魁梧的身影仍旧是忍不住颤颤发抖。

    这个七尺高的男子双手捂脸,蹲下身来。

    姬歌与温稚骊极为默契的让了开来。

    温稚骊站在大道一边眺望着远处如滔滔海浪般汹涌澎湃的郁郁山林,会不会自己的父母也如同这位人族老者一样在冥冥之中注视着自己。

    姬歌蹲在路边,将一颗还泛着青色尚未枯黄的野草抽出芯来,咀嚼在嘴中,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孟万斛转身看着已经渐离渐远现在只能依稀可见的宅院,跪下身来,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之上。

    砰。砰。砰。

    “请恕孩儿不孝。”孟万斛声音哽咽地说道。

    旋即他便站起身来,眼眶通红地对他们二人说道:“走吧。”

    姬歌睁开眼睛,嗯了一声便站起身来。

    温稚骊则是收回视线,微微点头。

    ...

    在通往那座长城门户的敛兵镇地的天幕之上有三道流光一划而过,等到临近了城门,那三道流光才放慢了速度,自虚空之中降下身形来。

    正是一齐离开了那座村落的孟万斛,姬歌与温稚骊三人。

    落地之后孟万斛眼神怪异地看了眼身后正掸去衣襟上灰尘的臣歌。

    他们一直御空而行了数个时辰,就连他这位凝神境的什长此时也感觉到有些倦乏,而且灵力隐隐有不支的迹象。

    温稚骊也就罢了,毕竟是家族之中走出来的子弟,而且同样身为凝神境,想来灵力修行肯定比自己强上一些。

    可臣歌为何依旧是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轻松模样,而且连续御空飞行数个时辰,即便是家族之中走出来的聚魄境的子弟,此时灵海之中灵力也殆尽了吧?

    温稚骊注意到了孟万斛看向姬歌的怪异眼神,轻咳了一声。

    立刻就明白了温稚

    骊意思的姬歌此时体内灵力蛰伏不动,脸色顷刻之间变得有些煞白。

    身形往前一倒,差点扑倒在地,只不过一直注意姬歌的孟万斛伸手将他接住。

    “孟大哥,真的是累死我了。”姬歌表现地有气无力地说道。

    孟万斛神色这才变得自然,打笑着说道:“知道累还强撑着。”

    “我这不是怕拖累孟大哥你的行程吗?”姬歌粲然一笑说道。

    看着近乎举步维艰的臣歌,孟万斛轻声说道:“也罢,反正敛兵镇地是禁止御空飞行的,城门之中只准车马,行人通过,你们两个在这等会,我去雇辆马车来。”

    看到远处正在与马车商贩讨价还价的孟万斛,姬歌的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挑了挑眉,问道:“刚才我表现的还算可以吧?”

    温稚骊仰头看向不远处那座高大的城门,说道:“马马虎虎。”

    “姬歌你记得,在这里永远都不要暴露出你的手段,即便你此时的聚魄境可以与凝神境较量一番而不落下风,可在这座敛兵镇地,那座长城,多的是能人异士,只要是你稍有不同寻常的举动可能你自己都不会在意,但却会引来有心人的察觉,届时若是对你的家世稍加探查,可能就会将你轩辕一脉的身份给牵扯出来。”

    “到了那时即便是我护在你身边,恐怕也逃不出这座长城半步。”

    温稚骊神色忌惮地看着这座敛兵镇地,单是她能够察觉到的那几道隐晦潜伏在暗处的气息都要比自己强盛出几分。

    就更别提那座长城了,蔚为大观,恢弘磅礴。

    巫族上千年之间也不是没有没有出动过大帝强者,甚至自那块玉简中得知其中有一段年岁之中十二祖巫齐出。

    十二位大帝强者兵临城下,可是依旧未能够将那座长城攻破。

    攻不破自然有其攻不破的道理。

    姬歌破天荒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在他眼中强大如温稚骊都这般说了,那他自然要多留一个心眼。

    “况且长城向来是各豪族氏族子弟的历练之地。”

    “军伍之中多的是出门历练的家族子弟,说不定你还能看到各大豪族圣地的年轻一辈。”

    “届时你就会知道,你这聚魄境在他们眼中不值得一提。”

    温稚骊似乎永远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打击姬歌的机会。

    而姬歌现在对于她的挖苦已经习以为常,嘴角微翘,双手枕着后脑勺,丝毫不在意地说道:“他走他们的阳关道,我过我自己的独木桥,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聊什么呢?”牵着马车走过来的孟万斛看着他们姐弟二人,笑着问道。

    “也没有什么,孟大哥你是不知道平日里我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也是家中长辈把我放出来历练的缘故,刚才堂姐正在与我说着洪荒古陆上的事。”姬歌看着站在身旁的孟万斛,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孟万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上车吧,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堂姐出马,你孟大哥同你说。”

    “那敢情好啊。”姬歌挠了挠头,说道。

    等到一行三人驾驶着马车缓缓驶入那座出城入城都会严加盘查防止有巫族奸细混入其中窃取机密的城门后,一道自城内拔地而起的的流光轰然砸落在城门楼口。

    引来正准备进入城镇的人群长龙的侧目而视。

    敛兵镇地禁制踏空而行这是众所皆知之事,只是事无绝对,在这个秩序之外

    又有古陆之上强者为尊的不变法则长城门户的敛兵镇地,貌似是后者更重了几分。

    更何况稍有一点阅历的人就认出这名自天而降,激起阵阵烟尘引来人群略微不满的中年男子正是此座敛兵镇地镇抚司中四位指挥使当中的一位。

    “大人。”守城的兵士看到这位指挥使突兀降临后跑上前去,恭敬地说道。

    殓兵镇地之中在城主副城主的城主府之下又设有镇抚司,众所周知镇抚司中又有四位镇抚指挥使职位。

    城主出身于人族炎帝一脉的名门氏族,听说已经是浮屠境六转,至于那位副城主听说是来自仙族,只不过听说只是挂了一个虚职,总之他在城门口当差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那位副城主一面。

    而四位指挥使大人分别来自妖族,鬼族,魔族,还有一位便是神族。

    听说四位指挥使性情各异,各有阵营。

    四位指挥使皆是造化境的修行强者。

    眼前这位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正是来自妖族四灵之一龙族的满天钧。

    而近百年之中有几股悄悄摸过长城进入到敛兵镇地或者是周边的村落烧杀抢掠的巫族中人大多数都是被此人亲自出手斩杀的。

    可以说眼前这名男子在敛兵镇地中的威望声势在四名指挥使当中是当居首位。

    满天钧负手而立,对于旁边的守城兵士微微点头。

    他轻轻嗅了嗅,眉头微皱,呢喃说道:“虽然只是一瞬间可还是没错,就是龙族中人的气味。”

    “只是距离那小子来此历练不是还有些时日,难不成又从家族中偷偷跑出来了不成?”

    “或者,是另外的龙族中人偷偷进入了敛兵镇地。”

    按理来说,凡是妖族四灵中的子弟只要是通过敛兵镇地进入长城中试炼的,皆是要提前向指挥使报备一翻,防止家中子弟出现意外。

    虽然没有成文的规定,但向这种沿袭了千年传下来的事情自然就成了人们口中的规矩。

    豪族之中的名门世家最为看中的就是这两字。

    “大人?”那名守城兵士小声地叫道。

    四名指挥使大人中就数眼前的满大人性情最为随和,至今还没有听到他为难过哪个兵士。

    “嗯。”满天均点点头,只不过心思仍旧沉浸在那道龙族的气味之中。

    “好好盘查过往的行人。”满天钧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说道。

    随后他便再次拔地而起化作一道虹芒朝城内的那座镇抚司飞掠而去。

    那名兵士咧了咧嘴,偏头瞅了瞅肩膀,再看了眼城门口的那名军士,得意地笑了笑,这可是被指挥使大人拍过的,这还不得让那他们几个给羡慕死。

    由孟万斛驾驭的马车安安稳稳地驶入在城镇之中街道上。

    姬歌看着马车周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行人,惊异地说道:“没想到敛兵镇地内还这么热闹。”

    “敛兵镇地中多的是大发战争财死人财的商人。”坐在车厢外的孟万斛语气不善地说道。

    温稚骊心不在焉地说道:“自古以来商人追逐利益,这是他们商家的天经地义。”

    “但大发战争财确实是让人心生厌恶。”

    她看到天穹之上先后飞掠过的那道虹芒,隐隐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不清楚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气机被盯上了,还是身旁满眼新鲜的姬歌身上的气运引来了殓兵镇地中强者的窥探?

第二十一章 镇抚司府衙内的身影

    坐在车厢外驾驭马车的孟万斛微微点头,他对那些人谈不上恨,但要是说喜欢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长城戍卫军中的大部分的军饷都来自他们这些商人手中。

    只不过对于他们当中唯利是图的某些人确实是憎恶地很。

    “臣歌,你是不是想知道这座洪荒古陆上的势力划分吗?”孟万斛干脆不去想那么这个糟心的事情,反正他只管杀敌,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

    车厢内的姬歌闻言微微一愣,之前进城门前他确实有提过一嘴,可那也只是搪塞之词,只是没想到孟万斛当真放在了心上。

    先祖交给自己的那份玉简之中明确告诉介绍了洪荒古陆上的势力划分,而且自己虽然不至于背的滚瓜烂熟,但若是要提及但古陆之上一个略有名气的山门圣地,自己也能将他们的传承记载娓娓道来,做到了然于胸。

    “呃,对呀。”姬歌自车厢内探出头来,神色欢愉地说道。

    既然是要做戏就要把戏做足。

    “只不过这对于孟大哥来说不会触犯军中的禁忌吗?”姬歌眨了眨眼,脸上担忧地说道。

    一手握住编绳的孟万斛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只是些众所周知的事情罢了,不会涉及到长城防御工事的军中机密,再说了你们两个都是要投军的人,我孟万斛看人还是看的准的。”

    姬歌粲然一笑,点点头。

    随即挪出身来,与孟万斛并肩而坐。

    “荒古期年女娲娘娘补天,而后便是诸天浩劫。千年后末法更迭,九州震荡,豪族割据百家争锋,大千世界,洪荒古陆,可以说此时我们正处于末法时代。”

    “末法时代...”姬歌闻言口中喃喃有语,那块玉简之中也有提及过末法时代,只不过却没有详尽说明为何会生出末法时代,而末法时代是否表示天地间的灵气在不断稀减,最终天地之间便灵力无存,所有练气士的长生大道崩塌,沦为彻彻底底的凡人。

    “而整片的洪荒古陆除了一些死地之外近乎都在百族的掌控之中,而百族之中势力最为庞大的那几大族便是我之前口中所说的豪族。”孟万斛摩挲着手中的缰绳,目光深邃悠长地说道。

    “这几大豪族分别就是我们出生时便先天灵智开启的人族,还有天赋异禀肉身坚韧妖族,头生双角后长双翅天生嗜战的魔族,没有躯壳但天生诡异狡诈的鬼族。”

    说到这孟万斛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至于仙族与神族,有传言说他们原本是人族,当然只是传言啊,因为他们生来就是人形,同人族一般出生时便开启了灵智,但诸天万界之中他们这两族一直在否认本身是出自人族。”

    “至于巫族。”孟万斛提及到了巫族后咬牙切齿,毕竟自己的两个哥哥就死在他们巫族手中,甚至自己都母亲也是间接被他们恨死的,所以他与巫族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虽然是敌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种族的强大,几大豪族结盟一直抵抗他们千年之久都没能够将他们瓦解开来,若是随便拿出一豪族与巫族兵锋相对,想来都是一败涂地的局面。”

    姬歌听到这,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同温稚骊说道:“当年先祖的眼光还是极好的,单不说那巫族圣女长得如何,可真要是娶了她,那是不是巫族与人族就成了亲家,届时两家共分古陆

    ,各自占据半壁江山,这也不是不可以啊。”

    结果坐在车厢内的温稚骊伸出手来狠狠地敲打了下姬歌的脑袋,满脸怒气地说道:“想什么呢?”

    姬歌揉了揉头,看着孟万斛递过来的狐疑目光,摆摆手说道:“孟大哥你接着说。”

    “魔族居极大陆的西北之地,荒凉多山,而且魔族中人用我们的人族的话来说叫做江湖气太重。”

    “所以虽然魔族生来好战,可大多数也是重情重义,若是沙场之上你有魔族袍泽的话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托给他。”

    姬歌点点头。

    “仙族居古陆的正西之地,多仙草灵兽,仙族的炼丹术可是古陆上的一绝,洪荒古陆上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大多数出自仙族中人之手,而且听闻仙族中人特别是女子长得特别好看。”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国色天香。”姬歌淡淡开口说道。

    “对,就是国色天香。”孟万斛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身上的青衫和腰间的那块玉佩,点头说道:“不愧是氏族中出来的子弟,就是读过书肚子里有墨水。”

    姬歌狡黠一笑,看向孟万斛,嘴里微翘,“孟大哥,军中有随行的仙族中人?”

    “有,但不是很多。”孟万斛点点头,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可能真的是男子最懂男子。

    “为什么?”姬歌开口问道。

    “仙族中人历来自认为高贵的很,所以很少会自愿有来这种漫天黄沙,血染衣袍的沙场上来历练的仙族中人。”

    “若不是仙族身为百盟中的一员,必须要每年来此救助受伤的军士借此历练一番,恐怕长城之中都很难见到仙族中人,至于愿意长期待在此处做那随军医师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车厢内传来温稚骊清冷的话语。

    孟万斛闻言点点头,“稚骊姑娘说的没错,人家瞧不起咱这种地方,也瞧不起咱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人。”

    “哦。”姬歌点点头,一脸的恍然大悟。

    “至于巫族位于大陆西南方向,就是在长城的那一边,可谓是是大陆上一等一的豪族,常年与各族征战不休,硝烟不断。”

    “而我们人族则是居于东南方,在与巫族之间横亘着一条万里长城,连年抵御着巫族的进攻。”

    “至于妖族位于大陆正东,是整座大陆占面积最广的种族,也有人称之那片土地为妖域。”

    “妖域分五块。分别由妖族的四灵兽坐镇东西南北四方,青龙坐镇东方海域,玄武坐镇北冥天地,白虎守护西极荒地,凤凰掌管南澜大陆。”

    “被称为中土的那片土地被真身为貔貅的一脉掌控着。”

    “鬼族占据着古陆的最北方,整日阴风怒嚎不见天日。”

    “神族位于大陆的最中央位置。当年神族扬言奉天法旨终将问鼎天下边将那片地域命名为中州。”

    说到这孟万斛顿了顿,环顾了四周看到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辆马车,才小声开口说道:“之前我跟我们的百夫长一起喝过酒,那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化婴境的强者,他就跟我们说道其实神族占据的那座中州是当年我们人族的祖地。”

    “说是若不是因为千年之前的那场战争人族差点遭遇灭

    族浩劫,也不会孱弱至此,屈居于东南一隅。”

    “还说我们人族终究会打回去的。”孟万斛笑着说道。

    姬歌闻言神色有些凝重,好像玉简之中并没有提及到这些,听到车厢内没有任何的响动,他就知道千年之前的那场人族浩劫大抵就是之前温稚骊同自己说的先祖与巫族圣女的事引来百族的不满,便对人族挑起了战事。

    不过听孟大哥这么一说,貌似当年最为得利的就是神族了,占据了人族的大好河山。

    不管那位百夫长说的是真是假,但无风不起浪,一些事情总是有脉络可循。

    “你小子想什么吗?”孟万斛看着心不在焉的臣歌,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

    姬歌先是一愣,随即便对他沉声说道:“孟大哥,无论你的那位百夫长说的是真是假,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就当他是酒后胡言乱语,切记不可再外传出去。”

    这还是孟万斛第一次见到这个出身于炎帝一脉大户人家的弟子露出这般严谨的神色,随即点了点头。

    虽然阅历是差了点,但出身氏族的子弟心思谋略能差到哪去?!

    “神族与人族之间有一道犹如天埑的鸿沟,即便是身为轮回境的大帝强者都是难以飞跃横跨,被很多人称之为鸿渊。”

    “也是因为有这条鸿渊的存在,人族与神族相安无事,秋毫无犯。”

    “当然除了大陆上各大豪族占据的地域之外还有很多形形色色没有明确掌控者的地域,其中最为值得一提的就是在魔族鬼族与神族各自的领地之间存在着那块三不管的地带,被我们称之为凉地。”

    “当然除了这些个豪族之外还有各大修行圣地,山门。”

    “其中有三大圣地听说都是有着大帝坐镇其中,所以隐约间有了与各大豪族抗衡的实力。”

    “他们分别是瑶光圣地,西京圣地以及北璇圣地。”

    “还有诸多的不胜枚举的修行山门,其中最有威望的便是紫微山门,有消息说这座山门之中也也有大帝人物坐镇。”

    姬歌扯了扯嘴,忍不住开口问道:“孟大哥,这些事情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而且为什么都是听别人说的?”

    孟万斛嘿嘿一笑,同他说道:“长城之中有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军士,有人族的,妖族的,魔族的,鬼族的,所以你可以从他们口中听到层出不穷包罗万象的小道消息。”

    “到了。”就在他们的谈话之间,便来到了一座府邸门口。

    “这就是镇抚司,你如果想要参军就在这登记造册,随后领了军服就可以明日通过那座传送法阵进入长城了。”

    姬歌自马车上一跃而下,看向那座匾额悬挂的镇抚司门口,啧啧说道:“真是气派啊。”

    随后他等到温稚骊走下车来后便跟着孟万斛拾级而上,之后他便透过那宽大的衙门,看到了站立在庭院中的那座身影。

    旋即他便呆呆地愣在原地,再也挪动不了脚步丝毫。

    像是见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脸上神色复杂,紧咬着嘴唇。

    “父亲。”姬歌不可思议地小声呢喃说道。

第二十二章 有父子不能相认

    “什么?”走在前头耳力不凡的孟万斛听到了姬歌的小声呢喃后转身眉头微皱看着姬歌,狐疑问道。

    姬歌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庭院中的那道身影后失了态,旋即便脸燥通红的一副模样,低着头不让孟万斛看到自己眼中的神色,伤感地说道:“离家也有些时日,看到那道身影便不禁想起了至今离家在外的父亲。”

    孟万斛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这般游子心态,虽然我家离这不是很远,也就个几个时辰的路程,可心中还是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当时自己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去了长城后也只有一个老伍长能够陪我说说话,只不过后来他也死在了巫族的灵诀之下。”

    姬歌平复下心情后才抬起头来。

    “索性有堂姐陪在你身边,至少还有人陪你说说话。”

    “而且若真的想念家中的父母双亲,大可飞剑传信于他们,只不过镇抚司对于长城军士往来的书信审查极为严格,所以从寄出到你父母收到书信即便是飞剑传信也需要不短的时日。”

    姬歌点点头,随即再次看向院中与一位青衣中年男子相谈甚欢有说有笑的白衣男子,问道:“孟大哥,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孟万斛此时才注意到那位大人身边的白衣男子,等到他看到那位白衣男子的面容后,原本大大咧咧的脚步竟然变得极为的拘谨。

    而且姬歌也看到孟万斛脸色涨红,眼中涌出来的那股狂热神色。

    孟万斛痴傻了一般杵在台阶之上,如同姬歌先前那般呆愣在那,只是牙齿轻微打颤。

    “孟大哥。”姬歌拽了拽他的衣袖,说道。

    怎么他见了那人比我还激动?姬歌心中腹诽说道。

    走在他们俩身后的温稚骊一步越过他们二人,同样是看到了站在庭院之中看似意气相投的那两名中年男子。

    似乎被姬歌晃醒过来的孟万斛眼神中的那抹狂热崇敬没有退减丝毫。

    他看着那人的身影,痴痴地说道:“那名青衫男子就是镇抚司四位指挥使大人之中的满天均满大人,出身妖族四灵之一的龙族一脉,可以说他是四位指挥使中最有威望声势。”

    温稚骊看过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之中她便猜测出那青衣男子出身龙族,只不过是龙族之中的哪一旗还是未知。

    龙族一脉下分五旗,分别是正青旗,正黄旗,正白旗,正红旗,还有就是他们骊龙一支的正黑旗。

    “至于旁边那一位。”孟万斛神色激动不已,嗓音打颤着说道:“那位就是姬青云姬大人。”

    姬歌闻言抿了抿嘴,看来自己确实没有认错人。

    而温稚骊听到孟万斛的话后看向那白衣男子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位就是姬青云姬大人了。”

    “姬大人是在十多年来到这座长城的,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军中仍然流传着当年这位大人的事迹。”

    “听说当年他仅带领着那只五人的小队就拖住了巫族数万人的进攻,替长城中的军士赢得了足够休整的时间,这才没让后来的巫族大军攻破长城。”

    “而且最令人敬佩的是他只用了短短五年的时间就凭借着硕硕军功从伍长坐到了上将军的位置。距离那可以统领整座长城军士的大将军位置仅有一步之遥。”

    “有人曾说若是他肯再待上一年,哪怕只是半年那大将军的位置就是他的了,可就在他平步青云之时却毅然离开了长城。”

    “听说后来他游历了整座洪荒古陆,而且还接管了那座被改名之后的青荫福地。”

    “甚至在接下来短短几年之中,他便登上了那座琅铘榜前三甲的位置。”

    “要知道琅铘榜上的前三甲上千年来一直没有人族的一席之地,如此一来青云大人的威望声势更是冠绝整座人族。”

    “当初我刚一入伍时听我们的那个老伍长就说他是同青云大人同一时期内入的伍,而且有幸曾经同他分到过一支队伍之中,每每他们这些新兵提及到他老伍长都会伸出大拇指,而且还自豪无比的说老子可是同他姬青云盖过一床被褥的人。”

    “可能这就说他们经常说的他虽然不在了,但长城之上永远都会流传着他的传说吧。”孟万斛自顾自地说道。

    只是他全然没有看到姬歌脸上异样神色。

    姬歌就这样拾级而上,一步步朝庭院中的那道人影走去。

    在姬歌眼中不是他不是孟万斛口中的上将军,也不是什么青荫福地的主人,更不是什么冠绝人族琅琊榜上三甲的通天大人物,他就是自己的父亲,离开自己身边十多年的父亲。

    而温稚骊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姬歌的身后,只是全身的气机收敛,不想让那孟万斛口中的满天钧探知到分毫。

    她现在还不想与龙族的五旗扯上丝毫的关系。

    正在与姬青云谈笑风生的满天钧自然注意到了早就站在台阶上的他们三人。

    孟万斛作为一个什长,他自然是认得的,可是他身边带着的这两个小辈是何人?

    满天钧朝站在台阶上手足无措的孟万斛招了招手。

    孟万斛看到指挥使大人朝自己招手示意自己过去后便赶忙跑了过去。

    “长城什长孟万斛见过指挥使大人。”孟万斛拱手抱拳说道。

    满天钧点点头,开口问道:“前来镇抚司有事?”

    “回禀大人,是这姐弟二人人想要参军,所以我便带他们来了镇抚司衙门。”

    “哦?现在可很少有年轻的人族子弟愿意来长城了,特别是接下来马上就是大雪封关的隆冬之际,有的是苦头吃。”

    姬歌点点头,说道:“回禀大人,父亲离家早,再加上我性情不与人争便让原本属于我的家主之位让旁人给夺了去,说是要我出门历练实则就是已经把我驱逐出了家门,幸好堂姐心地善良,看不过他们的所作所为就答应陪我出门走上那么一遭,也幸亏一路走来有堂姐的照顾,不然的话只靠小子是万万走不到长城来的。”

    姬歌说到这,已经是满眼通红泫然欲泣。

    满天钧见到他这副模样,听到他这般说辞后态度一下缓和了不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炎帝一脉哪家的?”

    姬歌抽了抽鼻子,说道:“回大人的话,小子名叫臣歌。”

    “嗯。稍后我便让人核实一下你的身份,届时登记造册,你就是长城戍卫军的一员了。”

    “你堂姐呢?”满天钧看着他身旁面容姣好的女子,开口问道。

    “回禀大人,小女子姓温名稚骊。”温稚骊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嗯。”满天钧点点头,并没有从这两人身上探知到丝毫的异样,应该就是寻常的人族子弟。

    “这位就是青云大人吧?”姬歌终于是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目光灼灼地说道。

    姬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悲惨遭遇。”

    姬歌微微一笑,说道:“已经很好了,想必当初父亲离开家门后也是这般光景吧,应该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人家都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你那当父亲的没有让你在树荫下好乘凉,会不会怪罪他?”姬青云打趣般地问道。

    姬歌摇摇

    头,“有娘亲跟在他身边,恐怕时不时地也会替当儿子的出这口恶气。”

    姬青云闻言咧了咧嘴,会心一笑。

    一旁的孟万斛见到这番场景心中震撼不已,难道青云大人都是这般平易近人的,跟一个素未谋面过的小子都能这般聊得来。

    而满天钧也是心生怪异,好像今日的姬青云不像是之前自己所认识的他那般。

    说是性情大变吧也不至于,只是好像少了那么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好像此时的姬青云才是真正的姬青云。

    随后姬青云又看向曾经在岛境之中与之交过手的温稚骊,笑着说道:“跟随在这小子身边照顾左右,也是难为你了。”

    温稚骊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露出倾国倾城的笑容,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应该的。”

    姬青云闻言微微一笑,点点头。

    随后姬青云与满天钧便回到了堂厅之中,留下姬歌他们三人等候在院中。

    至于登记造册一事自然有专门的人去办理。

    等到将姬歌温稚骊他们二人的身份登记造册无误后,便同孟万斛一齐离开了镇抚司衙门。

    没成想看到他们三人离开后姬青云也是同这个昔日的战场袍泽告了别,声称福地内事务繁忙,就此告辞,若有时间早他来青荫福地,定会好好款待。

    满天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亲自将他送出了镇抚司。

    看着那道破空离去的白衣,他嘴角噙笑,只不过还是稍微有些惋惜地说道:“若你当初没有离开长城,别说那个大将军之位,恐怕此时这座敛兵镇地都得姓姬。”

    “只是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与我这个昔日的袍泽叙叙旧?”满天钧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突兀地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少年,“怎么感觉你们俩好像认识?还是说你是料定了所以专程为了那姐弟二人前来?”

    那辆由孟万斛驾驭的马车徐徐朝那座法阵中驶去。

    既然两人的身份都没有问题,而且都已经登记造册,所以现在便可以通过传送法阵前往那座长城了。

    “这也能憋的住?”坐在车厢内的温稚骊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同姬歌说道。

    姬歌耸耸肩,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当初父亲回岛境那次虽然我之前因为硬扛信流平的杀招而昏迷了过去,可是父亲临行前我便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罢了。”

    “为什么?”温稚骊不解地问道。

    “什么为什么?难道我要睁开眼抱着他的腿求他不要离开吗?还是威胁他说你要是走了我便再也不认你这父亲?”

    姬歌摇摇头,“太矫情了也太幼稚了。”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不会拦他,只要我这当儿子的不拖他的后腿我就觉得已经做的很好了。”

    姬歌抿了抿嘴,笑着说道。

    只是今日这一幕,父亲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确实是自己所料不及的。

    若不是自己强行以灵力压制住自己心窍的跳动,真怕会让那位指挥使大人察觉出端倪。

    “就真的打算这般离开?不再看他一眼?”温稚骊看向镇定自若的姬歌,问道。

    人之常情好像在他们这父子二人身上很难体现的出来。

    “不了,再看一眼我怕会忍不住。”姬歌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道。

    只是这是车厢外正在驾驭马车的孟万斛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位白衣男子。

    这位面容俊逸一笑便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子缓缓开口说道:“小哥,借你的马车一用,可否?”

第二十三章 有意思的父子二人

    孟万斛看着原本应该在那座镇抚司与指挥使满大人谈笑风生但此时却突兀出现在身边坐在这辆小小马车上的白衣男子,一时之间惶恐不已。

    他匆忙停住马车,跳下车去,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地,“长城戍卫军中等什长孟万斛叩见上将军。”

    “起来吧。我早就已经不是什么上将军了。”姬青云微微一笑,拂袖一挥便将跪在地上的孟万斛托扶而起。

    “你叫孟万斛?”姬青云开口确认道。

    “是。”孟万斛一脸茫然地看向眼前这个声冠人族的白衣男子。

    “之前老薛有飞剑传信跟我聊过长城上的战事,说是他手底下有几个不错的苗子其中就有一个叫孟万斛的,不知道是不是你?”姬青云坐在马车之上,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听到青云大人提到老薛这个名字,向来严谨的孟万斛此时眼眶通红,七尺高的汉子紧咬嘴唇点点头。

    那个老薛就是自己先前同臣歌他提到的伍长,只不过在今天开春的一场巫族突袭之中替自己挡下了那支冷箭,再也没有站起身来过。

    “比他强多了,到当初他刚一入伍就同我们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当上个什长,当时我们伍长还笑骂着说他没出息,但他也就是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吧。”

    “结果到头来真的是没出息的连个什长都没当上就走了。”

    姬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好好活着,争取做个百夫长,到时候去他坟前说道一声,也好让他扬眉吐气一把。”

    孟万斛使劲地点点头。

    听到车厢内传来的敲打声,姬青云笑着说道:“马车借我用一下。”

    还没等到孟万斛的答复,一马车之中有一柄长剑飞出,被姬青云一把握在手中。

    孟万斛看到这柄剑分明是臣歌之前后背剑匣中的那柄。

    旋即姬青云一抖剑身,一道金色的丝线就将整辆马车圈划在了其中。

    随后一座莫名的阵法光芒冲天而起,转瞬间就冲散了聚拢在天穹上的云翳。

    甚至由众多结界宗师绘制在整座敛兵镇地上的防御结界都是被其激起。

    霎那间整座敛兵镇地上空虚空荡漾不已,密密麻麻的的都是青色的结界纹络。

    之前在城门山温稚骊探知到的那几道隐藏在暗中的晦

    涩气机的主人冲天而起,几道身影身上天相境,造化境的灵力威压自敛兵镇地上空向四周笼罩开来。

    一时之间这座被誉为“长城门户”的敛兵镇地人心惶惶,如临大敌。

    等到有人终于确定了那道冲天阵法的起源后,就听到天幕之上传来一道怒声呵斥道:“姬青云,你在搞什么鬼?”

    站在镇抚司衙门口的满天钧负手而立,看着那道冲天而起的阵法,嘴角勾笑,“姬青云,你果然是认识那小子。”

    天穹之上有一背生双翼头生双角的男子在扇动着双翅,看向法阵之中马车之上的那袭白衣,神色忌惮地问道。

    只是姬青云听到那声质问后并没有做出任何答复。

    马车周边的虚空收到法阵的影响开始碎裂。

    看到自己被无视后那名实则是四位指挥使之一的造化境的魔族指挥使显现出巨大的魔性,矗立在天地之间。

    巨大的魔性碾压的大道发出阵阵轰鸣之声,已经巧夺天地造化的这位指挥使大人将烙印着大道法则的巨大手掌狠狠地拍向那道冲天而起的金色法阵光柱。

    只不过尚未触及到,那座法阵连同着那将马车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只留下了原本站在马车旁站立不敢动弹分毫的孟万斛。

    整辆马车被姬青云施展出大神通将其带入了另一片空间之中。

    听到周围没有了响动,车厢的门帘才被人从里边轻轻地掀了开来。

    “为什么这么做?”最先开口也理应最先开口的姬歌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身白衣,问道。

    本来在镇抚司内父子俩没有相认虽然姬歌有些失望但对他们二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温稚骊走出车厢来,站在的不远处的位置,她懒得听这父子俩人的叙旧煽情。

    本来他开辟出来的这片空间也没有多大,所以温稚骊脚下的这块已经是这片空间的尽头了。

    “只是在短短几息的时间就能够在密密麻麻的的结界之下开辟出这般大小的空间黑洞,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一声呢?”温稚骊转身踩了踩脚下的虚空,转身同他说道。

    姬青云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随后他才转头看向姬歌,“本来这次与你见面确实没打算同你相认,毕竟当时有外人在场,若是在那座耳目众多的镇抚司与你

    大大方方的相认,恐怕便会有人拿你的身世做文章。”

    “那又为什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姬歌反问说道。

    “臭小子,连句父亲都不叫!”姬青云拍了下姬歌的脑门,笑骂着说道。

    姬歌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这次之所以同你见面就是为了给你擦屁股。”姬青云简单明了地说道。

    “话说你小子也真算是信口开河,说是姓臣就姓臣啊,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做事不深思熟虑一番,若是我这次不来,就凭你这虚假的臣歌身份,指定就会被查出来。”

    “届时将你驱逐出敛兵镇地就算是你烧高香了,搞不好会将你当做巫族的谍子关进牢狱之中。”

    姬歌听着父亲的絮叨一直抿着嘴,仍旧不愿开口说半句话。

    “这次你娘亲本来打算也跟来的,只不过为了避人耳目我便没有然后让她跟来。”

    听到父亲谈及到娘亲,姬歌眸底才有了几分异彩。

    姬青云右掌一翻手中便多出一件衣裳,随后他放在姬歌的怀中,说道:“虽然她人没有来但还是让我把这件法衣交给你。”

    姬歌闻言接过父亲手中的那件白色法袍,放入了腰间玉佩之中。

    看到他腰间的那枚玉佩,姬青云笑着说道:“看来夫子比我预想之中的还要看重你一些,竟然舍得将这枚玉佩都赠予了你。”

    “要知道当初我离开岛境之时同他苦苦求了好久都没能求下来。”

    “爷爷很想你。”姬歌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二叔已经跟随在夫子身边学习了,只不过现在爷爷身边除了清灵之外就真的没有至亲之人了。”

    “柳叔叔同我说他已经原谅你了,让你有时间回岛境上看看,他珍藏了许多年的好酒连清秋叔都没让他碰,说就等着你回去才开窖。”

    原本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姬青云在听到这些话后突然变得缄口不言,只管盯着眼前这个容颜之上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少年。

    而此时也是换做了姬歌停不下口来,将姬歌那次离开岛境后的试金榜武比,接受龙凰不朽法身,得到轩辕一脉的气运认可一一说给他听。

    站在不远处算是替他们父子俩“放哨”的温稚骊双臂环胸,扯了扯嘴,这对父子俩还真是有意思的很。

第二十四章 黑衣男子高坐其上

    “还真是有意思的很呐。”温稚骊站在此处空间的边缘,神色漠然。

    岛境之上千百年来她云巅高坐,垂钓人间,看过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只不过像眼前这对寻常却又不普通的父子俩人的聊天一幕确实头一次见到。

    按理来说父子久别十几年重逢不该是双方抱头痛哭一场。

    这也就罢了,毕竟两人都非常人。

    一个是长城之上深受崇敬,青荫福地的主人,琅铘榜上的前三甲。

    一个是从岛境之上走出听说是走过了光阴长夜中的五百年,传承了龙凰不朽法身,习得了轩辕三四式其一惊鸿,身负轩辕一脉气运。

    这父子俩际遇福缘,恐怕上千年来再也难寻出第三人。

    可这对父子你来我往这有点回合制意思的对话方式怎么让她有点忍笑不禁。

    只不过看着脚下不断朝后缩减而来的空间区域,她的神色再次冷峻下来,只听她冷哼一声脚下重重一踏,原本被姬青云临时开辟出此时却不断缩减下来的空间在她的脚下又再次向四周蔓延开来。

    虽然此时的她只有天相境的灵力境界,但以前所掌握的手段神通可没说不能够施展出来。

    当年这种在滚滚虚空洪流之中开辟构建出一空间黑洞她可是信手拈来。

    “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父子俩人的叙旧,可是我还是要说一句,空间之外有人正在不断轰击着这里。”温稚骊看着马车上的那对父子,开口喊道。

    姬青云嘴角玩味地看着头顶的临近破碎的天幕,“看来好长时间不在长城露面有些人真的是忘了我当初是怎样坐上上将军位置的了。”

    姬歌听到温稚骊的提醒声后,眉头微皱,说道:“已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了,父亲你还是赶紧离去吧。”

    “我怕什么?”姬青云轻弹了下他的额头,“是不是被吓傻了?”

    “在这座敛兵镇地,还没人能够拿你父亲怎样。”

    “还有一点时间。劳烦姑娘再撑一会儿。”姬青云笑着看向温稚骊。

    温稚骊冷哼一声,没有开口,这也算是变相的应承了下来。

    随后她右脚又一重踏地面,空间的区域又向外延伸而过,只不过短短几息过后便又会缩减回来。

    随后她神色变得不好看,看来对方还是在空间法则中修行有术,只不过同自己斗法,还差着一千年呢。

    一念至此,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旋即轻轻探出食指,纤细如葱白的食指轻轻点在不断向后缩减而来的虚空壁垒之上。

    食指上有大道法则缠绕在其上引来此处空间的阵阵响动,随之那片虚空壁垒就彻底的沉寂了下来。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姬青云冲着她伸出大拇指,大肆夸赞道:“了不起了不起。”

    在岛境之上与之有过兵戈相交的温稚骊沉声说道:“你抓紧时间,以我此时的灵力境界运用这般术法手段还不足以支撑太久。”

    姬青云点点头,随即就将手中的沉香横放在姬歌的面前,说道:“这柄剑是当初我交由先祖,若是你有离开岛境的意思才让先祖把这柄剑再交到你手上。”

    姬歌闻言扯了扯嘴,瞪大眼睛看向温稚骊。

    结果温稚骊则是一副你看你作甚我也不知道的清冷模样。

    姬青云开口说道:“也是因为这把剑所以我才特意开辟出这座空间,不然沉香动静太大不只会引来那些人的窥探,更有可能冲破天幕上层层结界禁制,届时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随后他双眸微闭,双指并拢轻轻抹过黑色的剑身,屈指轻弹,一声铮鸣剑啸自剑身上发出。

    温稚骊闻言心思一沉,原本稳如泰山的食指

    有些微颤。

    没办法,沉香出自冥海,对于同样出身冥海的她来说本就是有一种压胜之意。

    不然当初在岛境之内她也不会输得那么惨了。

    当时还只是由他的一道分身神识手持沉香,现在换做他真身本人,单单只凭借一道剑鸣就能够让她心头一颤。

    难怪能够跻身那座琅铘榜上的前三甲之位。

    “沉香出自冥海,具体的渊源因为时间紧迫我便不同你细说了。”

    “但沉香在冥海鲲鹏一族中沉寂了千万年之久,早就生出了剑灵,我也是侥幸得到了剑灵的认可才能够成为沉香的主人。”

    “当初我把沉香借到我那道神识手中时,也曾设下了层层的禁制就怕你将来无法将其提起。”

    “而寄放在先祖那里时先祖又添了几重禁制,可能也是有出自这层方面的考虑。”

    “可是没想到你在蟠青之地第一出手拔出沉香就触动了那几层禁制,想必事后你也有所察觉。”

    姬歌点点头,确实,当他离开山寨那日自地上拔出沉香时的确感觉剑身轻盈了许多,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只不过父亲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蟠青之地的事情的?

    姬歌一脸狐疑地看了过去。

    知子莫若父,看到姬歌的神色姬青云便开口解释说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够告诉你,只能告诉你一踏上这座洪荒古陆我便知晓了你的一举一动,不然怎么急匆匆地赶来敛兵镇地给你擦屁股。”

    姬歌冲着父亲翻了个白眼,“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听呢。”

    “我现在就将先祖设下的那几重禁制撤去。”

    说完姬歌就看到他食指轻点在剑身上的那道道晦涩难懂的篆文之上,随之那些篆文依次有光芒闪起,随后便又沉寂下来恢复如常。

    姬歌撇了撇嘴,看着父亲的这一举动,若是只是这样的话就不必专门开启出这座空间来掩人耳目了吧。

    “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姬青云将横放在姬歌身前的沉香轻轻一推,沉香便落在了姬歌的怀中。

    结果乘坐的那辆马车轰然倒塌。

    索性有先见之明的姬青云事先将那匹马留在了空间之外。

    姬青云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之中,仍旧保持点盘膝而坐的身态。

    只是姬歌躺在散落了一地碎屑的地上,身上压着的是那柄沉香。

    “当初交给先祖时就是这么个斤两,只不过因为后来先祖又设下禁制所以你才误以为那就是剑身本来的斤两。”

    “千万别这么想,即便是现在也不是沉香真正的斤两,若是我将后面的那几道禁制打开,这座空间都会因为只撑不住而崩塌陷落。”

    “现在我便是让你能够见到沉香的剑灵,只不过能否得到他的认可,就全凭你自己了。”

    话音刚落姬歌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父亲的身子轰然下落,脚尖轻轻点在了姬歌胸口的沉香剑身之上。

    一瞬间姬歌翻了翻白眼,张着嘴昏厥了过去。

    “看出来了,果然是亲生的。”在不远处的温稚骊看到这一幕后啧啧开口说道。

    “这事万一让他娘亲知道了,你对亲生儿子下这般“毒手”恐怕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吧。”

    “嘘!”姬青云将食指放在嘴前,小声道。

    “当年都说姬青云娶了个温良贤惠的妻子,我看这话没错。”温稚骊嘴角噙笑着说道。

    “确实没错。”

    “我很好奇若是他没能够得到剑灵的认可你打算怎么办?”温稚骊看着一直将心思放在姬歌身上姬青云,轻声开口问道。

    “还能怎么办,

    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只能看小歌的机缘造化了。”姬青云坐在姬歌的旁边,看着眉眼像极了自己的姬歌,会心一笑。

    自从姬歌昏厥过去以后,他就发现自己的神海似乎变了模样。

    他的神海本来是空灵清澈,此时却是变得灰蒙蒙的一片,而且四处皆是荡漾流淌着重若万钧令人难以迈出半步的海水。

    姬歌站立在刚刚及膝不知从何处涌出的海水之中,举步维艰。

    而且姬歌还发现此处的海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上涨,原本只是及膝的海水刚刚在他出神发愣的片刻便又涨了几分。

    若是这样下去,他的整座神海都会被淹没在这莫名的海水之中。

    就在此时,原本灰蒙蒙的神海中此时在极远处泛起了一抹亮光。

    虽说是极为微弱,可仍旧是落在了姬歌的眼中。

    “难道那那就是父亲所说的沉香的剑灵,这些海水来自冥海?”霎那间将一切都顿悟开来的姬歌眨了眨眼,心中腹诽道。

    一念至此他低头看了眼正在上涨的海水,掬起一捧海水,就是这一捧海水差点就压弯了姬歌的“小蛮腰”。

    身形踉跄差点跌坐在海水之中的姬歌勉强稳住身形,看着海水从指缝出流淌落下他才能够直起腰来。

    随即他提了一口气,便缓缓抬起右脚向前一步跨了出去。

    结果那些势重的海水便将他的脚步强压了下去,原本能够一跨半丈的姬歌右脚落在了距离原地几寸的位置。

    而且就只是这几寸的距离就近乎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而且那道微弱的光芒极远处已经将近如同风中残烛那般将息。

    姬歌咬咬牙,吃一堑,长一智的他这次没有急于求成,而是仅仅挪动着步子,又向前迈出了几寸。

    此时的姬歌全身大汗淋漓脸色苍白,衣襟湿透,分不出哪是汗水哪是海水,因为此时的海水已经及胸口处了。

    随着海水的上涨,他想要迈出脚步就愈发的艰难。

    重若万钧的海水蔓延至他的胸口处,只是神识的姬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饶是如此他的身躯也是虚弱不已,刚才迈出的那一步差点就跌倒在地。

    在这种时候若是跌倒在地届时此处的海水便会悉数朝这边涌来,等到那时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明白这一点的姬歌全身无力真的只能够靠意志坚持的他一点点挪动着脚步,哪怕只是一厘一毫。

    只是这些海水那会这般尽他的意思,一股汹涌的浪潮袭来,便将身形摇摇欲坠的姬歌拍翻在地。

    跪倒在海水之中的姬歌承受着背脊之上如泰山压顶般的威势,牙关都已经咬出了鲜血。

    当初在那道巨大的身影面前都没有跪下的姬歌此时却被拍翻在地。

    只是姬歌仍旧没有放下心中的那份执念,他弓着腰双膝跪地,手臂支撑着身躯,低着头朝极远处的那抹光亮处如蜗牛爬行般缓缓挪动着。

    灰蒙蒙的天空之下,在翻卷着滔天巨浪的海水中有一道消瘦的人影匍匐在海底深处,一点一点地爬行着。

    所过之处皆是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饶是海水数遍的洗刷都消散不去。

    那名少年人的眼中此时只有那道光亮。

    他才不会去理会滔天的巨浪,背脊上的万钧威压,以及残破不堪的身躯。

    天幕之上,将一切看在眼中始作俑者的一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这一招手,海面平静无澜,波光粼粼。

    这一招手,海水开始褪散而去,那抹微弱的光亮顷刻间光芒大盛,照耀了整座神海。

第二十五章 黑金见面 王座高坐

    高坐云巅之上神色冷峻的黑衣男子已经不知道自己这般渡过了多少年,好似自冥海之初的万年光景后自己就诞生了出来。

    至于冥海在洪荒古陆上存在了多少年,可能有上万年了吧,或许更久,这有谁会在意呢。

    大抵自那位始祖劈开混沌后,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天地之间最为沉重的浊气流入了古陆之上的最北端,便形成了那座冥海吧。

    数千年之间他的神识一直处于朦胧状态,又过了数千年他才逐渐清醒过来,在接下来的万年光景之中他便一直高坐在冥海上空,看着冥海中鲲鹏一族与骊龙一族的厮杀纠葛。

    也幸亏有这两族,不然万年的光景岂不是要无聊到死。

    那些年中一直是鲲鹏一族占据上风,所以自然而然的便声称自己是鲲鹏一族的至宝。

    自己丝毫不在乎,就像看两家孩童过家家那般对此嗤之以鼻。

    反正上万的的光景之中鲲鹏一族从来都没能够有人将自己拔出。

    也不是没有外人来次寻过自己,只是即便能是过了鲲鹏一族的那关也都是在自己的身前折了腰,无功而返。

    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离开的有,有怨天尤人唉声叹气的,也有一言不发离开却又时隔多年再回来却依旧无所济事的。

    总之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寻剑人,都想妄图得到自己的点头认可,不管是魔族,鬼族,妖族,仙族甚至是神族。

    当然其中也包括生来肉身就孱弱无比的人族。

    有时他想自己可能就会一生待在冥海之中,等到什么海枯石烂的时候,可能自己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了他的心头千年之久。

    直至那一天。

    一个人族男子突兀游历至了冥海之畔,然后抬头瞧向了云端,他也不知道那模样俊逸的人族男子是否看到了自己,只是那抹目光以后他便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旋即在接下来的两三年内不知怎的他就牵连到了冥海之中两族的战斗之中。

    原本以为他会身死在冥海,结果没想到当时只有造化境的他竟然能够使得两族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冥海中许多块海域上都少了之前的血色。

    而那名男子似乎也成了两族的座上宾客。

    一个人族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就缓和千年来战争不断的两族关系,有点意思。

    他似乎有点对人族男子有了几分兴趣。

    而后他竟然也是通过了千万年来从没人能够通过的考验,最终站在了自己的

    面前。

    他依稀记得当初那名叫姬青云的白衣男子站在自己面前的说的第一句话,“我想把你带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后他便真正地握住了自己。

    现在,他高坐在这名少年人的神海上空,看着这个身体里姬青云血脉的少年,看着他匍匐在地却又不甘心认命不断向前爬行的姬歌,千万年来神色一直是冷峻孤傲的他破天荒的嘴角微微上翘。

    随后才有了他招了招手海水便褪散而去的那一幕,

    姬歌呛着吐出一口海水,低头咳嗽了几声,满脸涨红。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等到身上的威势也消散了过去后已经恢复了些气力的他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来。

    只是膝盖处已经被磨损的不成样子,白骨森森。

    踉跄一歪身形就要向前跌去,只不过有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领,这才没能够使得他趴在地上。

    姬歌有气无力的回头看了那名黑衣男子一眼,嘴唇翕动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黑衣男子的右手放在姬歌的肩膀之上,姬歌的眼前瞬间是白茫茫的一片,等到他再次能够看清眼前事物后便已经来到了那抹光亮之前。

    “当年之所以选择跟随在你父亲的身边一来是看他比较顺眼,这可能也就是你们人族所说的缘分,二来就是因为他那句话比较符合我的心意,千万的光景一直待在某处,确实是无聊至极。”

    “起初他决定让你将我带在身边时我本是不答应的。”

    姬歌身前地那抹光亮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让一直伸出冰冷刺骨海水中的姬歌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

    然后姬歌的双手便向前伸了一伸。

    “那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姬歌身上暖洋洋的一片,神情舒适地开口问道。

    “那有熊氏为何会选中你?堂堂的轩辕一脉即便是再不济千年之中也会出来几个能够流芳千古之人,可他为何会偏偏选中了你继承他的衣钵?”

    黑衣男子一手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姬歌的身子便往前一扑。

    等到他再把身子坐正了以后便看到身边多了一道人影。

    那道原本静坐在姬歌灵海上的金色身影没有因为突兀出现在此处便心生不适,依旧是沉默缄口不言。

    “那整座轩辕一脉的气运为何又偏偏挑中了你?”他又拍了下姬歌的肩膀。

    姬歌的身后突兀出现了恢弘的一团气象。

    “你看这些你都不知道,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黑衣男子蹲下身来,

    笑着说道。

    此时感到异常寒冷的姬歌拢了拢衣袖,看着身前散发着温暖光晕的光团,有一种将其抱在怀里的冲动。

    黑衣男子注意到了姬歌脸上的神色,“很好,就是如此。”

    随即他将置于姬歌后脊处的右手轻轻往前一推,姬歌的身形便冲着那道光亮扑了上去。

    那团光亮正好落在了姬歌的胸口处,随之属于姬歌的这道神识便昏厥了过去。

    看到姬歌昏厥了过去,那尊不动如山的金色身影终于有了动静。

    他缓缓蹲下身来,抱起不省人事的姬歌,一步一步朝灵海洞天处走去。

    “千年之前你路过冥海之畔,为何就没有出手试试?”黑衣男子见他这般动作后也没有出手制止,只是开口询问道。

    将姬歌抱在怀中的金色身影神色漠然地看了眼长发飘逸及腰的黑衣男子,便一步离开消失了此处。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拂袖一挥身后便出现了一座由冥海之水凝聚而成的一座高大的王座。

    黑衣男子神色漠然地坐在其上,看着属于姬歌的这片神海,一如他看了千万年的那片冥海般。

    金色身影看着怀中姬歌胸口处地那抹光亮,终于开口说道:“真是胡来。”

    此时姬歌的的周身散发出层层黑色的光晕,姬青云见此脸上的神色微便,当初他得到剑灵认可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情景,可是那层光晕要比现在淡的多。

    姬歌此时身上的黑色光晕宛若一个黑洞要将这片空间内的所以光线全都吞噬而去一般。

    不知何时此处的空间的地面之上已经有了些悄悄的水洼。

    温稚骊脚踩着地上的摊水,狐疑地问道:“怎么会有冥海之水?”

    姬青云摇了摇头,他此时也不知道在姬歌的体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姬歌此时气息平稳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碍所以他才放下心来。

    此方空间小天地之间的冥海之水愈积愈多,此时大有冲破小天地的趋势。

    “我快抵挡不住了。”温稚骊神色凝重,此刻她已经不再是食指轻点在虚空壁垒,而是改做双手掐指捏诀。

    天相境的磅礴灵力如大江大渎般倾泻而出。

    “别。”姬青云刚想要开口但为时已晚。

    这方本就受到外界不断轰击而缩减的小天地因为有了这不断上涨本就势沉的冥海之水已经濒临崩塌凹陷,此时再加上温稚骊的天相境灵力一撑。

    这方由姬青云临时开辟出来的小天地崩然塌陷而来。

第二十六章 城主府中有声传来

    小天地之外。

    镇抚司中四位指挥使便来了两位,分别是出身鬼族的指挥使与之前头生双角魔族的指挥使。

    与姬青云有袍泽之情的满天钧自然不会插手此事,仍旧是站在镇抚司匾额高悬的衙门口,笑吟吟地看着敛兵镇地的上空的某处虚空,在那里他们二人正在施展出法天相地的手段不断轰击着某一处。

    出身鬼族的那名指挥使姓鬼名戾,周身铺天盖地的黑雾将天地笼罩,一道道足够开山辟海的滚滚黑色雾瘴不断冲击着那处虚空。

    而至于最早现身的那名出身魔族的指挥使复姓九方,单名一个柏字,使出法天相地这一神通的他身躯顶天立地,硕大如峰岳般的拳头不断地朝那出虚空轰砸而下。

    所以姬青云开辟出来的那座空间小天地的不断缩减就是因为这俩人的手段。

    只是姬青云一直忙于照顾姬歌,所以并未选择出手罢了。

    龙族指挥使满天钧看到他们轰砸的那处虚空已经有了丝丝裂纹,只不过看样子他们仍旧没有选择罢手,反而打算一鼓作气将其击破。

    满天钧摇了摇头,对他们二人感到有些惋惜。

    虽然说姬青云私自在敛兵镇地上空开辟出了小天地确实与规矩不符,甚至是破坏了城镇中的制度,所以才引来了这两位指挥使的攻伐手段。

    只不过后两者是这几年才从上两任指挥使手中接过了职位,可能对于姬青云的恐怖只是道听途说,认为其中有那么些夸大其词的成分。

    当年他与姬青云同出一支军伍,对于他的手段再为清楚不过。

    当年他为何能够被提拔为上将军?还不是因为他的滔天军功。

    他的军功来自何处?还不是因为当时身为千夫长的他在长城十里外筑起的数座京观以及坑杀了数十万的巫族兵卒。

    其中化婴天相境的巫族高手陨落在他手中的甚至超过了双掌之数。

    所以即便是现如今他在敛兵镇地做出了规矩之外的事,那位城主依旧是没有现身要个说法。

    身为龙族的他转头看向那座城主府,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姬青云此时在人族中的威望声势大致能够是与炎帝身边的那位战神一争高下。

    一个敛兵镇地的城主怎么敢触这霉头。

    “就是可怜了这两个愣头青,你说你招惹谁不成非要招惹他姬青云。”满天钧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殊不知在敛兵镇地的规矩之外还有一层规矩,那就是强者为尊。

    这也是古陆之上的天大规矩。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座敛兵镇地当真还没有人能够拿他姬青云怎样。

    当然也包括他满天钧。

    随后他命人搬来了一张躺椅,就坐在镇抚司的衙门口,看着这出“好戏”。

    “鬼戾兄,这处小空间已经有了裂缝,你我二人也都不要藏拙了,再稍加点气力,马上就要破开了,届时再将扰乱了规矩的姬青云抓入镇抚司,到时即便他是那什么青荫福地的主人也要让他脱层皮下来。”

    天幕之上那尊魔影眼中红芒闪烁,看着一旁桀桀不休的鬼戾,沉声说道。

    “嘿嘿,本座正有此意。”浑身黑雾缠绕的鬼戾笑着说道。

    旋即两人相视一眼,双手捏指掐诀,纷纷施展出了本命灵诀。

    鬼戾手中一轮黑色灵力汇聚而成的圆月竟然是直接将烈日遮蔽,敛兵镇地的天色骤然间暗了下来。

    “好一招偷天

    换月。”满天钧躺在躺椅之上,双手枕头,笑着说道。

    魔族指挥使九方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长枪。

    枪身上绘刻着魔族独有的魔纹,一道道魔纹都蕴含着精纯至极的灵力,枪尖上还有虹芒涌动。

    随后九方柏又是掐了一个诀,那柄长枪就出现在了那到顶天立地的魔影手中。

    “鬼戾兄,我们一同出手将他的这片小天地破开。”九方柏魔影手中的长枪高高掷起,豪气万分地喊道。

    随后鬼戾桀桀一笑,便将手中的那枚黑月轻轻递了出去。

    一柄周身暗红色的长枪与一轮黑色的满月并头齐进,裹挟着焚天煮海的威势势如破竹般朝那已经伸出了裂纹缝隙的虚空处轰砸而去。

    “完喽。”满天钧右手捂住眼睛,有些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小天地之内。

    此时放眼望去皆是奔涌起浪的冥海之水。

    已显现出真身化作骊龙的温稚骊背后托着至今昏迷不醒的姬歌,看着正在崩塌的空间,口吐人言问道:“现在就冲出去?”

    姬青云将手中的那柄沉香重新归入姬歌背后地剑鞘之中,看着神情安逸确实没有大碍的姬歌,笑着说道:“此时外界肯定有很多目光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所以你和小歌还是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若不是你,我和他此时就已经走到那座传送法阵之中了,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事。”温稚骊龙尾一拍水面,抱怨说道。

    姬青云微微一笑,抱以歉意。

    之前小歌曾经问过,为什么,为什么会将自己拉入这座小天地引来诸多的目光,甚至是不小的麻烦。

    那时姬青云没有回答他,或者说是还没有想好答案。

    现在他想好了。

    其实哪有什么理由。

    无非就是当老子的想见当儿子的一面。

    至于这些引来的麻烦,有自己在这里,若是还会牵扯到儿子的身上,那这道理便说不通。

    说不通就更好办了。

    打便是了。

    旋即姬青云一脚踩在冥水之上,这座小天地当真被他踩得崩塌而去。

    没有等到那两道威势猛烈的攻伐靠近虚空,天幕虚空之上突然就出现出一道口子。

    旋即小天地之中的冥水便顺着那道口子如决堤的大渎之水滚滚倒流入人世间。

    势重的冥海之水如九天落银河倾落于这座敛兵镇地。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长影自那道口子中飞掠而出,瞬间就将身形隐匿在了云海之中。

    “果然是有龙族中人。”虽然只是半息之间的短暂功夫,但还是落在了半捂着眼睛的满天钧眼中。

    旋即他身形一震,骤然站起身来,身形拔地而起,冲入云霄之中。

    只是有一道身形从虚空裂口中缓缓走了出来,拂袖一挥就将满天钧眼前的云霄打散而去。

    满天钧止住身形,神色严峻地看着从眼前一划而过的那道凌厉的灵力匹练,转头看向那道白衣身影。

    “听我的,这件事你管不了。”

    自毁小天地从中闲庭漫步走出来的姬青云一手握住那道滚滚黑雾缠绕的满月,一手手心抵住那只长枪的寒芒流转的枪尖,一脸笑意的看向满天钧。

    “满指挥使,我们三人一齐出手擒下他,但是进了镇抚司的牢狱看他还敢不敢这般猖狂。”疾掠而来站在满天钧身旁的九方柏沉声说道。

    此时见到自己的攻伐之势被抵消去的鬼戾也来到了满天钧的身旁。

    镇抚司四大指挥使,现如今便出现了三人,若是神族的那位指挥使再来此便真的凑齐了。

    此时在镇抚司的一处暗房内,身上散发着神性光晕穿着指挥使服饰的一男子正襟危坐地坐在一硕大的玄光镜前。

    “姬青云与三大指挥使在敛兵镇地兵戎相见,告诉那边,可以动手了。”

    天幕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街道之上看到头顶虚空处站立的那互成犄角之势的四人,开口向一旁人问道。

    “听说是有人破坏了镇地的规矩,这才引来了三位指挥使大人的出手。”人群之中有人小声地说道。

    “是谁这么大胆,敢破坏敛兵镇地的规矩,难不成活腻歪的不成?”有一头红脸的魔族男子同一旁的人族青年问道。

    人族青年打量了他一番,确实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便开口说道:“看到那位白衣了吗?这就是当年声势响彻了整座长城的姬青云上将军。”

    魔族男子先是一阵惊愕,随后眼中换上了一抹崇敬之意。

    “只是青云大人为何会破坏镇地的规矩?”

    “这咱就不知道了,大人物都有大人物的想法呗。”

    听到这那名不远万里从魔族赶来这敛兵镇地要参军的魔族男子满眼炙热地看向天幕之下独战三人的那道白衣。

    若不是听闻这位大人在长城上的事迹,鬼才愿意放弃出入香车宝马,美酒佳人的安逸日子这兵荒马乱的地方吃着漫天黄沙的苦。

    “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满天钧神色凝重地看向对面的姬青云,开口询问道。

    自己这边即便是三人都没能够给他带来丝毫的威压,他仍旧是这般风轻云淡的嘴脸噙笑。

    “按理来说同僚一场我应该告诉你的,只不过今日有外人在场所以...”

    姬青云略微沉吟,负手而立说道:“无可奉告。”

    “问他那么多作甚,直接将他拿下,届时到了镇抚司,看他还敢不敢嘴硬。”鬼戾脸色阴沉的说道。

    “天均兄。”姬青云对鬼戾的话语置之不理,此时看向满天钧口中的语气却是重了一分。

    满天钧看了眼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的那道黑色长影,哂然一笑,拱手说道:“是满某失礼了。”

    “天均兄,我说过的话依然算数。”姬青云莞尔一笑,回礼说道。

    “放心,届时肯定会是上门叨扰片刻。”满天钧转身右脚一踏身形朝从天幕之上飞掠而下,重新落在了镇抚司府衙前的躺椅之上。

    “惹不起啊惹不起。”重新落座的满天钧苦着脸,拍打着胸膛,苦笑一声。

    看到一句话就将满天钧逼退的姬青云,九方柏与鬼戾相视一下,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浓浓的忌惮之色。

    “好了,可以开始了。”姬青云早已将手中拿捏着的那轮满月与长枪捏碎开来。

    随后他将衣袖轻轻挽起,一如之前在岛境之上与信流平交手那番。

    熟悉他的人自然知晓,这个动作便是他隐隐动了杀心。

    在感受到了自姬青云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 气压山河的威压以后,他们二人的脸色惊变,纷纷向后退却数步。

    “姬将军,还请手下留情。”正当两位镇抚司指挥使无处可退之时,那座沉寂了许久的城主府中突兀传来了这句声响。

第二十七章 林老与涛生

    “嗯?”姬青云听到那声响动后看向那座沉寂了许久的城主府。

    这两名指挥使在听到了那道话语后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慌忙开口喊道:“城主。”

    旋即便有一道流光自气势恢宏的城主府中飞掠而出,站在九方柏与鬼戾的身前。

    姬青云眯了眯着眼睛,极目望去,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花甲老人手拄着一根看似极为如同的行山杖站在了他们二人身前。

    “没想到还惊动了这位老爷子。”躺椅上的满天钧乐得自在的笑眯眯说道。

    “不过这也难怪,就凭咱那位城主说是要硬着头皮也不是不能够把他给拦下来,毕竟是浮屠境六转的境界。”

    “可这样一来这座敛兵镇地与青荫福地交恶不说,城主背后的名门氏族也会与姬青云生出间隙。”

    “可能在他们眼中青荫福地只算得上是桩麻烦,但有了一位琅铘榜前三甲大道可期的姬青云坐镇,麻烦事就会变为头疼事。”

    “那这位老爷子是谁?”站在门口一直服侍着满天钧的随从小声开口问道。

    “这老爷子啊,是咱们城主的父亲,堂堂炎帝一脉林家的当家人。”

    “是那个炎帝一脉中被称之为‘左姜右林’的林家?”年纪尚幼的随从神色凝重地问道。

    “除了这个林家,还有哪个能够让自家子弟在这堂堂敛兵镇地的城主之位上历练资质?”

    满天钧招了招手,会意的小侍随立刻将一杯泡的恰到好处的相茶递到了他的手中。

    满天钧抿了口茶,“知不知道为什么会传出‘左姜右林’的称呼?”

    “小的愚笨,还请大人明示。”一旁头生触角的小随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下头来恭敬地说道。

    “涛生,我将你从龙族之中带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趋炎附势卑躬屈膝的。”

    “涛生明白。”被满天钧称呼为涛生的年轻侍随站起身来,神态恭敬地回复道。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炎帝一脉的掌舵人,也算是人族之主的神农氏本家是姓姜。”

    “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满天钧将手中的杯盏交到涛生的手中,悠哉悠哉地说道。

    “涛生明白了。”

    “大人。”涛生犹豫了半晌,小声开口说道。

    “说。”

    “姬青云拦下大人的这件事大人真的不打算追查下去?”

    满天钧闻言眯缝起眼睛,一双瞳孔明明是双龙瞳,眸底深处划过一抹精芒。

    “姬青云这个名字也是你直呼出口的?”

    满天钧撇头斜看了神色慌张的涛生一眼。

    “你还是不明白。”满天钧摇摇头,抬起手臂屈指轻弹在涛生的额

    头之上。

    旋即镇抚司中传来一阵响动,连续撞塌了数座院墙的涛生神色萎靡地凹陷在墙壁之中。

    一身聚魄境的灵力荡然无存。

    旋即满天钧五指如钩又将他从墙壁之中吸扯过来,神色漠然地说道:“明日你便去长城,至于该怎样做你明白吗?”

    “小人明白了。”

    “看来这次你才真正明白了。”

    随后他便再懒得搭理一旁颤颤栗栗的涛生,而是将目光放在天幕之上的那道白衣身上。

    “姬青云,你我同袍相处数载,生死之交,还有什么样的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天幕之上。

    姬青云看着突兀出现在此处的白发老者,默默一笑,旋即拱手笑吟吟说道:“见过林老。”

    被姬歌称呼林老的那位看着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人族一辈的“排面”,点点头。

    “这点小事怎么惹得您大驾出现在此处?”姬歌笑着问道。

    姬歌收敛起周身的如渊似海的磅礴气机,既然他都来了,那这场架指定是打不成了。

    这也正好,反正自己打起来也是理亏。

    “还不是我家那没出息的儿子万里传信于我,不然我这半只脚都迈进棺材的人了怎么可能会到这来。”林老看了眼那座城主府,笑骂着说道。

    姬青云微微一笑,旁人不知晓他还会不知晓眼前这老人的修为境界,早些年也是有帝子之姿的人物,现在无论如何也跻身那层境界了吧,称呼他一声老神仙怎么也不会过分吧。

    至于他口中的儿子就是他膝下最小的儿子林琅天,浮屠境六转的练气士。

    虽说没有与他打过交道,可是放在这敛兵镇地,浮屠境六转也确实能够镇压群雄了。

    “林老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看您身体还硬朗的很呢。”姬青云抱拳说道。

    “外硬朗也禁不起你们这些小辈的这么折腾啊。”林老看着姬青云,叹了口气,“再说了我若是不来这座敛兵镇地还不得让你这小兔崽子给拆了。”

    “林老,青云可不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人。”姬青云放下衣袖,微微一笑,说道。

    林老见此也是呵呵一笑,他对于眼前的男子还是有些忌惮的,查不出他到底是出自炎帝一脉的哪座氏族,只知道崛起于十几年前,听说当时还只是凝神境的灵力境界。

    可十几年后他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是那座琅铘榜上的探花郎。

    只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从凝神境踏入了返璞境,说是大道可期也不为过。

    只是其身份至今是个无人可知,这件事他也同坐在白玉京中的姜家那位说过,只不过从他口中听到的是让他不要再插手此人之事。

    那就不打了?”林老看他这般举动,随后开口问道。

    “既然林老都开口了,那便不打了。”姬歌呵呵一笑。

    林老身后的九方柏与鬼戾二人一副如获大赦,劫后余生的激动神色。

    “既然如此,那青云就先告辞了。”姬青云拱手行礼说道。

    “不去府上坐坐?难得在这碰见你一次,也好介绍你与琅天认识一下。”林老笑眯眯地开口邀请他说道。

    姬青云微微一笑,“就不去打扰林老的清净了,福地之中还有很多要事等我回去处理,我这甩手掌柜做的久了底下的那帮兄弟难免心生不满。”

    林老闻言点点头,看向敛兵镇地的城墙之外,“是这么个理儿。”

    “那好吧,我便不多留你了。”林老拂袖一挥,悄悄将一道大道禁制撤去。

    “那青云就告辞了。”

    旋即他便一踏虚空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划过天幕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林老看到那道流光消失不见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随即他手中的行山杖便轻轻敲在虚空之中。

    旋即他身后的那两位指挥的身形便被打落下来,直直坠入地下,生死不知。

    “啧啧,老人家好大的火气啊。”看到这一幕的满天钧笑眯眯地说道。

    敛兵镇地的一条小巷之中。

    此时才悠悠醒来的姬歌看着眼前浑身湿透了的温稚骊开口喊了一句“非礼勿视”后便又被温稚骊一脚踩晕了过去。

    随后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牵”着姬歌走出小巷的温稚骊凭借记忆找到了久久等候在原地的孟万斛。

    “温姑娘,这是?”孟万斛看到轻轻飘荡在她身后看似已经昏迷过去的姬歌,扯了扯嘴,狐疑开口问道。

    这是温稚骊才撤去了秘法,姬歌就从半空中跌落在地。

    “孟大哥不好意思,那辆马车...”温稚骊欲言又止。

    看过了天幕上的那一战后猜到了起因结果后的孟万斛摆了摆手,“既然是姬将军,那俺也没话可说,就当是俺给姬将军的见面礼了。”

    “只是,你堂弟他?”

    “哦,他没事,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至于能吃多少就看他自己的胃口了。”温稚骊盈盈一笑,故意这般说道。

    “所以我寻思着孟大哥你的马车钱就由我堂弟出了。”

    “我没钱。”趴在地上又悠悠醒过来的姬歌揉了揉被石子硌着的胸口,龇牙咧嘴地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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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介绍:
荒古期年女娲补天,而后便是诸天浩劫。千年后末法更迭九州震荡,豪族割据百家争锋。又是千年,人族少年自流放之地承运而出,自此无神时现。道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