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靠谱的解说
场上即将开始22的比赛，解说的耳机里传来了导播不满的声音，要求这场22由项飞来解说。因为从开场到现在项飞几乎都没怎么说话，两个解说递过来的话题也是一副敷衍的样子糊弄了过去，完完全全就是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吃瓜观众，而不是重金请来的解说员。
风间笑战队作为鏖战竞技比赛里唯一一支纯女子战队，本身所带的商业噱头非常强，有她们出战收视率也会变高很多，所以这场比赛给风间笑战队的镜头也很多。但是就在这样的大好时机里解说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此刻无论是主办还是转播方都无法再容忍他这样爱答不理的态度，便直接由导播下令给项飞，给他最后一次挽回局面的机会。
张忠文和igi在听到这条命令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项飞，却发现这家伙居然仍旧在看着风间笑战队席位，仿佛根本没听到导播的命令。他们留心细看了一下风间笑坐席那边，那五个姑娘似乎真的出了一些事情，就连大屏幕的主画面也切了过去。
“呃，风间笑战队似乎是因为由谁出战22产生一些争执，难道说她们事先都没有安排好吗？”张忠文看着风间笑席位上那几个正在争执的妹子们，疑惑地发问了一句。
igi对于风间笑战队了解的不多，手里的资料也因为都属于战队机密所以并没有关于她们出战的安排，完全没办法接这句话。不由得愣了一下，竟然让解说出现了两秒的空白时间。
“她们……以前22都是由江氏姐妹的射手和长枪来打，不过可能因为风间舞刚才看到冬下的单挑情况认为这样的职业搭配没有胜算，所以打算临时更改搭配，由自己来出场。”
这次项飞终于迎着张忠文的话回复了一句解说，但是语气明显没了以前那种轻松自在的感觉，倒像是被谁逼着说了出来一样。不过听到他好歹不再装吃瓜观众，张忠文和igi都松了一口气。
留给风间笑战队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随着场上的倒计时结束，双方的22角色终于亮相在了大屏幕上。
“哦！明月阁这次派出的队伍是佟年的法师冬下和林远志的刺客天将明，而风间笑战队派出的是……射手风间轻语和剑客风间舞。哇，果然和项飞前辈预测的一模一样，风间笑战队临时换上了队长来应对这次的22。现在双方都派出了自家的队长来出战，看得出都相当重视这一轮的对决，感觉这场比赛很有可能成为55的一个预告版。”igi立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向观众介绍了双方出战的搭配，说到预告版的时候同时又用余光扫了扫旁边的张忠文，不知道这句话是否可以说出来。
张忠文欣慰地朝igi微微点头示意可以，毕竟现在解说台上多了个木头，少了个解说员，从控场的角度来说更需要灵机应变的能力。在台上只要说的话不犯太大的常识性错误就可以随意发挥，这也是他做解说以来的经验。而那种预备好的台词稿子的通常百分之九十都用不上，只能作为资料在几个关键时间拿来补充一下而已。
看到天将明和冬下上场的时候刘绛卿忽然莫名觉得有些紧张，这种感觉在以前看明月阁比赛的时候从未有过，但是今天却像被揪住了心一样无法以一个观众的心态去看比赛，浑身都充满了躁动感。
那两个角色的一举一动他都认真地看着，天将明的闪现，冬下的神预判以及俩人默契地配合，每招每式都十分紧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游戏里的那个天将明仍然还是自己在操作。
飞盲眩晕骚扰射手。
藏到石缝后面，对，双月斩削一次血量，跑！
剑客有动静，销声匿迹！躲一波等机会再去磨射手。
画面里天将明果然和他所想的行为如出一辙，抓住了每一次可以偷袭的机会去消磨射手的血量，尽显天将明以前三进三出独来独往的风采。而风间舞却打得有些应接不暇，一边要帮风间轻语赶走天将明的骚扰，另一边还要躲避冬下的招式，显得相当吃力。
当冬下配合天将明把风间轻语和风间舞彻底分割开来之后，刘绛卿忽然觉得有些古怪。这俩人现在的打法和以前完全不同，并没有像以前几场那样一起针对对手弱势的一个职业发动总攻，倒像是来了一场秀，一场仿照两年前他和佟年合作的时候分化打法的模仿秀……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今天明月阁的刺法组合打法和前几场有些不太一样，项飞你发现了吗？”尽管知道身边那人已经成了朽木，张忠文依旧在尽力给项飞做着解说引导，想慢慢将他那种天生的热情激发出来，恢复解说的状态。
“他们在复制两年前明月阁双打的打法。”项飞紧皱着眉头，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大屏上，而不再痴痴地盯着风间笑战队，“不过他们的配合度比两年前好了很多，风间舞和风间轻语很难应对已经配合得如此成熟的双打组合，这一轮她们输定了。”
“！”
当项飞最后一句话出口，无论是张忠文还是观众都吃了一惊，就连现场的加油声都猛然安静了几秒。后台的导播更是烦躁地揉了揉额头，觉得把项飞请来当解说实在是个最大的错误，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取消项飞下一场比赛的解说合作决定。
因为作为一个合格的解说员，除了将场上的状况解读给观众以外还需要加入一些自己的分析和见解给观众做参考。但是直接给比赛下定论这种事在解说中简直是禁忌中的禁忌，不仅会被观众批驳，更会受到战队的抗议，对比赛本身造成的影响非常大。
张忠文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刚想将众人的注意力从那句禁忌解说上转移开的时候却看到风间舞被天将明一个十字绞杀放倒在了场上，另一个风间轻语也不过就是多活三秒的事。
这个结局和项飞所说的一模一样，现在别说转移观众注意力了，反而令他那句谶言更加深入人心，无法抹消。
第一百八十九章 庄宁
“恒刀一剑……”鲁芸茜看到这里也察觉到了一些竞技场上的古怪，虽然估摸着恒刀一剑看不到画面可能无法理解，但还是想和他说说，“我怎么觉得今天每个人都怪怪的啊。”
“嗯……”恒刀一剑应了一声，似乎是在想别的事情。
“风间舞大人好像没有上次那么厉害了，每次都被克制得死死的，她表情也好怪，似乎很烦躁的样子。还有那个项飞哥哥，貌似一直都在划水，说话也很刻板，没有上次那么有趣了。诶今天大家是不是都中了魔咒了，全部变得很奇怪啊！”
“多事之秋罢了，风间笑战队的前身其实叫做无间战队，而那个项飞就是无间战队的队长。两年前他离开的时候直接解散了无间战队，剩下三个不愿意离开竞技圈的妹子被风娱文化公司包装了起来，组成了现在的纯女子商业战队风间笑。”恒刀一剑的语气略带了些遗憾地说道，“其实风间笑战队里也就只有风间舞庄宁一个人称得上有些技术的职业选手，其他几个人都是依靠纯女性竞技选手这个噱头一直存活在战队中，所以比赛的压力全部加在了庄宁的身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们成立以来第一次打入季后赛。”
“可是……这也不至于让项飞哥哥忘了要怎么解说了吧？”鲁芸茜一脸黑人问号，搞不明白就算他是前身战队的队长，怎么见了新战队就会这么失态，也未免太夸张了。
“茜茜，如果现在再让你去找刘绛卿打一次比赛，你说得出口吗？”恒刀一剑并没过多解释，只是笑着打了个比方，让她将心比心地思考一下这种处境。
“我……”
鲁芸茜立刻察觉到了这种尴尬的感觉，现在别说去找房东大人比赛，就连见一面恐怕都会让她难堪到想钻地缝，也就瞬间明白了项飞此时的感受。不过冥冥之中还是有些疑惑，女生的第六感让她觉得项飞当初解散那个战队，恐怕和风间舞是有些关系的，否则绝不会时隔两年还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连输五分，风间笑战队似乎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席位上不断传出了争执的声音。而原本胜券在握的明月阁却也聚在一起讨论着，似乎都有临时改变什么决定的意图。再加上旁边项飞的这种诡异反应，令张忠文感觉自己遇到了成为解说以来最难解说的一场比赛。在焦躁地情绪感染下不断挠头和扶眼镜，简直要把头都挠秃了。
55开战！明月阁和风间笑战队开始进入场地进行探索。这一场比赛出现了太多的意外，导致观众也看得相当紧张，每个人都察觉到了比赛之外的一些情愫掺杂在会场里。看着看着，明月阁的忠粉们都发现这次他们的战术完全和前几次比赛不一样了，不，并不是不一样，而是倒回了两年前！
一直承担鏖战解说的张忠文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而他也早在昨晚就看见了论坛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帖子。尽管心里已经察觉到这样的战术很有可能是明月阁，或者就是佟年本人有意的安排，却也无法在解说里说破这件事。因为这也是解说的禁忌之一：决不能触及敏感事件。
场上明月阁战队的所有人在冬下带领下不断诱导风间笑战队主动出击，而天将明则另辟蹊径寻找机会偷袭着风间笑战队中最容易攻破的法师风间筱筱。大团和天将明形成14阵势，看似毫无关系，却又在战术上紧密相连。
看到法师风间筱筱已经成了刺客的目标，风间舞从突击战术立刻转变为防御战术，准备带队保护风间筱筱朝自家阵地撤回休整。
“已经打到这个程度看来明月阁确实咬死了风间笑战队，直接追着她们冲进了对方的半场。冬下的法师从三点位置突然冲了过来连丢两个阵拦住了风间舞，难道说又要再现22的时候冬下单挑风间舞的场面吗？”
风间舞以一个跳跃灵活地从两个法阵之间跃了过去，落地之后立刻朝左前就地一滚，躲过了冬下打来的一记雷击术。她现在的目的并不是和22一样与冬下决一死战，所以避而不战，另一边则指挥大团趁机潜入安全的藏身点，重新等待时机。
当风间舞和冬下缠打的时候半血的风间筱筱立刻抽空从没有被阻拦的另一条路逃走，然而潜伏了许久的天将明盯的就是这个时间。
只见他出其不意地从角落里闪现而出，直接摸到风间筱筱背后扬手便是三下连招。而让众人瞪大眼睛的就是屏幕上的特写镜头里风间筱筱一个转身就想调整面向反击时天将明也同时转移，仿若一个背包般牢牢钉在她后面，触发暴击的连招仅仅在这三四秒内就达到了17下，直接砍掉了20的血量。
这种“挂”在目标身上的打法是两年前明月阁天将明的经典打法，由于需要相当快的预判和反应时间，所以很少有刺客能完美地像两年前天将明那样挂得牢固，并且持续连击。但是今天在林远志的天将明身上观众们再次看到了这种精巧绝伦的操作，满足了老忠粉的眼球，立即获得了层层掌声。而就在这时，风间筱筱已经倒地，天将明拿到了本场首杀。
随着比赛的逐渐深入，项飞的眉头越聚越紧。双眼并没有看大屏幕，而是盯着风间笑的席位那边，盯着那个全神贯注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跳舞的女孩庄宁。
庄宁严肃的面孔在屏幕光的映射下显得十分苍白，精炼的短发贴合着标志的脸庞透出一股女生独有的英气。眼睛紧紧盯着屏幕，长长的睫毛和自然弧度的双眼皮无不昭示着她是个绝佳的美女胚子，即使穿着宽松的队服和短发也掩盖不住从内透出的自信美感。
那双在键盘上快速跳跃的手十分细弱，看起来仿佛再用力多一下就会受伤。然而每一次的敲击却是精准无比又相当连贯，虽然速度并不快，但是她的操作都是经过提前考虑的，而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一遇到紧急情况就开始乱按。这种稳妥的心理素质不仅在职业选手里十分可贵，在女性选手里尤其少见，足以证明庄宁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第一百九十章 五连杀
然而在项飞的眼里看到的不仅是庄宁那种沉着的美，也不是临危不乱的战队指挥，而是在那苍白的面容之下强忍痛楚的表情。这种痛楚的表情被她藏得十分好，只有在快速操作连招的一瞬间会从眉头闪现出微微一蹙，随即又会恢复平静。
但随着明月阁的步步紧逼，她的速度不得不越来越快，拼尽全力护全队友，与冬下周旋。那忍痛的眉头也就频频出现，最终变成了紧压在深邃眼眶上的一把刀，再也没有舒展开。
眼下明月阁已经占尽优势，张忠文发觉他们整个团队似乎在有意形成一种以天将明为战力中心的战术，而并非以往以冬下为核心的战术。现在风间笑战队里的两名成员都已经死在了他的刀下，这种形式的作战配合，莫非……
形式对风间笑战队越来越不利，剩下的四个队员已经被明月阁逼到自家阵地角落里，除了背水一战别无他法。射手风间轻语在姐姐风间雅的掩护下撤退到后方的一座塔楼之中，化身为狙击手瞄准下方的冬下开始偷袭。只要除掉这个即将半血的变态法师，就能给她们的战局带来一些转变的机会。
嗖！
察觉到游戏里的上空有东西飞来，佟年立即下意识地用手指一滑，在键盘上做出一个微操动作就晃过了从侧面射来的暗箭。他抬头朝箭矢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俨然已经洞悉到了风间轻语的藏身之所，扭头对旁边的林远志下了命令。
然而风间轻语并没有发觉这一点，继续在塔楼上发出自己的连招，企图用火力压制住冬下对风间舞的追击。
突然，一道银光猛然在专心致志射击的风间轻语背后挟风划过，血量立刻少了一格。风间轻语立即意识到刺客追上来了，刚抬手要做出追魂夺魄技能动作的她只得强行打断了操作迅速朝旁边一滚想躲过偷袭者的连招，却发现塔楼里空间过于狭小，滚了一半就撞在了旁边的墙上，脑袋上又狠狠挨了一击。
身旁穿着银灰色刺客装的天将明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但他并没有对风间轻语展开正面攻击，而是灵活地转身绕到了背后，用从两年前橙武流金刺升级到现在的贪魔金武毫不怜香惜玉地在妹子的头上重击三下，打的干脆利落。
小小的塔楼里顿时鲜血四溅，就连屏幕上都沾满了血迹。被连续两次绕背连招的风间轻语知道这种近距离肉搏射手是非常吃亏的，只有先拉开距离才能活命。情急之下竟然扭头纵身朝塔楼的窗口跳了下去，然而刚跳出塔楼的那一瞬妹子自己就后悔了。
林远志一看目标跳楼了，忍不住在席位上笑了起来，直接操作天将明从塔楼高空丢了一招飞盲下去，将妹子眩晕在了半空。还未等她来及解控人已经重重摔在了坚硬的碎石地上，血量直摔掉到了20，出现生命濒危的提示。
受到重创的风间轻语着陆后立刻爬起来朝可以藏身的地方逃去，两步跑开却又被一道绿光困住，交出解控移形短射脱身后又迎来了刺客的远程追击技能爆天钉。看到这招她知道刺客已经从塔楼上追了过来，而射手是全职业里唯一一个没有强保命技能的职业，仓惶之下连忙使用突进朝风间舞跑去寻求保护。
看到风间舞有意要去策应风间轻语，冬下立刻一个火阵丢到了俩人之间阻拦了俩人会师的前路。而一直躲在树上的明月阁射手秋月白轻巧地抽出一支箭搭弓举起，准准射到了迎面跑来的风间轻语额中。仅是这一箭暴击便抹去了她5的血量，若再接个任意一招射手技能都可以带走这一血。但他却停下了手不再追击，反而转移目标开始搜寻风间雅的身影，似乎有意要留那妹子一口气。
处于绝路的风间轻语似乎还未死心，小心移动着步子靠到了角落一面墙上保护着后背，就在这一瞬头上却爆出了连串的血迹，仿佛靠的根本不是墙，而是一个收人头的大杀器。她那口血量最多只够抬头看明白自己死法的时间，明月阁刺客天将明就站在身后墙另一侧的裂缝里，依靠最远距离穿模放出了杀戮大招十字绞杀。
三连杀……
张忠文看到这里心里已经确确实实明白了，这场比赛里明月阁每个人都在刻意帮天将明营造补刀的机会。而林远志所使用的每一招，都和两年前那个人出招的路数一模一样。
你们啊，何苦呢？
他望着明月阁坐席上的那五个熟悉又年轻的面孔，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却扬起了一抹镜头察觉不到的微笑。
明月阁的意图既然连张忠文都能察觉到，投影前的刘绛卿如何不知。而他此刻却倚靠在桌子上，用双手支着额头，仿佛再多看一眼那比赛就会受伤一样。但张忠文细致的解说却还是会钻入耳中，在大脑里形成活灵活现的现场画面。
最终一刻来临，风间舞一个人面对明月阁四个人的包围，脸上没有惶恐，也没有愤怒，却只有出奇的平静。而那四个人也是满脸的平静，没有一个人对她使出杀招。仿若这几个人已经心照不宣，达成了某种默契的一致决定。
天将明也不再藏匿于阴影之中，迈着沉稳的步子朝风间舞走了过来，就像这不是一场比赛，而是在参加某个仪式。他致敬般在风间舞面前站了站，随后身影一闪迅速施展出绕背斩杀的一套技能。当技能特效和血光逐渐消散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场地中间的环形图腾上，仿若被献祭给战神的圣女。
……天将明，打出了比赛以来单职业第一个五连杀。
尽管这一幕是第五届鏖战全国联赛开赛以来及其少见的刺客五连杀结局，但台下的观众并没有欢呼起来，却是一致地沉默着。因为他们都已经明白了这样的结局是明月阁因为某种原因而做出的，而这个原因正是与两年离开的一个人有关。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没输
出现这种情况就必须依靠解说的快速反应能力来缓和场上沉重的氛围，张忠文清了清嗓子，**立刻切给了他一个特写，就连脑门上的涔涔汗水都拍得清晰可见。
“这场比赛真是打得太精彩了，明月阁每一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法师冬下的精准预判和刺客天将明独行独往的斩杀让我们不由得会想起两年前他们的那种打法。然而这种打法却为我们带来了本届鏖战职业联赛里第一次五连杀的战绩，今天这个战绩的创造者，就是明月阁的天将明！让我们恭喜他们以100战胜风间笑战队，拿到了进入半决赛的资格！”
100！
听到这个比分的时候刘绛卿的心再次被揪起，只是这一瞬间便觉得有种情绪从胸口涌动起来，直冲鼻腔。
按照以往的流程，比赛双方战队将在结束后汇聚到舞台上互相致敬，胜利一方由队长发表感言。此刻赛场上两边战队的队员离开了各自的席位顺着弧形的光带朝正前方的舞台走去，项飞的视线依旧追随着庄宁，她带头走在前面，左手一直握着右手手腕，但表情却显得十分轻松，甚至还带着浅浅的微笑。
igi早就已经在舞台旁边等待着队员的上台，看到众人都站成一排之后便激动地将手里的话筒递给了明月阁的队长佟年，用甜美的声线说道：“佟年队长，恭喜你们明月阁战队今天获得了进入半决赛的资格，请你给你的对手和现场支持明月阁的粉丝们说几句吧！”
佟年握着话筒，看了看旁边的庄宁，微微朝她鞠了一躬，诚恳地说着：“作为一个职业选手，我很敬重你们，所以这场比赛是一场不存在怜香惜玉的比赛，我只希望用实力争取到全团的荣誉。不过这场比赛的输赢并不能决定你我的未来，希望你们继续努力，在半决赛上能和我们重新再来一次对决，加油！”
听到佟年这番话，庄宁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同样礼貌地朝他回了一个鞠躬。风间笑战队在这场比赛里所打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虽然无论是赞助商还是媒体都希望她们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但能否以复活赛的机会进入半决赛，还真是个未知数。
“接下来，交给你了。”佟年意味深长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后竟然将话筒交给了没有拿发言草稿的二货林远志。
明月阁的教练周伯言在台下看到这一幕顿时惊住了，虽然下午开会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件事肯定对战队里的一些人会产生心态上的影响，现在看到他们在比赛里的所作所为也明白过来。这个事情已经不止影响了个人心态，而是全团心态都被干扰了，尤其是队长佟年。所以才会不顾他提前安排好的战术，临时改变了作战策略，换回了两年前的打法。
可是改就改吧，你特么怎么能把话筒交给这个家伙啊！
但是此刻周伯言也不好冲上去把林远志从舞台上拉下来，只能默默在心里祈求这个家伙嘴上千万要把个门，不要乱说就好。
林远志从队长的手中接过了那重若千钧的话筒，抬眼看了看他那双充满血丝的双眸。发现佟年的眼中满是对自己的信任和鼓励，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心扉大声对话筒说了起来：“刘绛卿前辈，你在屏幕面前对吧！”
只是这一嗓子质朴而大胆的呼喊，竟令场上瞬间鸦雀无声，就连背景音乐都变小了。坐在正对面主播席上的张忠文深远的目光望着正前方的这个青葱少年，脸上出现了赞许的神情。
当发觉台下台上四面八方数千个的目光都被这一声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一向心大的林远志也有些紧张起来，舔了舔嘴唇干脆将视线移到了正对着的**上，望着那圆圆的镜头，接着说道：
“前辈，其实我一开始想成为职业选手的原因，就是因为喜欢你和天将明。可是两年前等我好不容易赢了新秀赛加入明月阁的时候你竟然直接走了，却把天将明留给了我。我知道你为它注入了很多心血，所以每一场比赛，每一次带它上场我都拼了命让它发挥出最好的展现。不然我就觉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天将明。今天这场比赛我是模仿了你当年的打法，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天将明很强，你的打法更强！两年前你在这个赛场上遇到了自己的对手，所以输了，但是输不能代表一切，就像那些喷你的人一样他们的话也不能代表一切！虽然你已经离开了明月阁，但是你留在明月阁的荣耀没有任何人能凭一两句话就抹掉。我向你保证，有我林远志一天在明月阁，就绝不容许有侮辱天将明和你的事情发生！”
这是面向全国的比赛直播，如果在平时导播一定会将这段无关于比赛的感性内容直接插播掉。但是林远志的这段没有草稿的话却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所以导播也就默许继续直播下去，屏幕上尽是林远志的特写镜头。
昨晚论坛上的那个帖子虽然看起来只是网友们闹腾一下而已，无关现役的职业选手也无关比赛，可是其内容却抨击到了每一个职业选手和喜欢明月阁的人的内心。在明月阁主场的这个会场里不乏当年刘绛卿的粉丝，可以说几乎每个人都看过了帖子里的整篇内容，此时此刻听到林远志这番话纷纷热泪盈眶，有些泪点低的粉丝已是悲恸欲绝，直接哭出了声。
鏖战五年，在这五年间退役的职业选手其实非常多。但是当一个退役的老选手在为鏖战付出了青春汗水和泪水之后还要遭到人们无知的非议，这是非常令人寒心的事情。仿若褪去了作为明星那繁华的外衣之后就要成为人们遗忘和唾弃的对象，没有一丝尊重，没有一丝理解。只要被抓住曝光出来就可以任意让小人踩在头上作为炫耀的成本，这种大起大落的挫折也是许多退役选手离开比赛之后不再接触和游戏有关的环境原因之一。
第一百九十二章 枸杞焉不可泡啤酒乎？
林远志这番话令全场动容，在因为震撼和哀伤而停滞的两秒真空时间之后便爆起了大片掌声，比看到精彩的五连杀掌声更重，直冲会馆顶棚。就连风间笑战队的妹子们也不由得鼓起了掌，为明月阁的重情重义而感动。站在舞台上的庄宁轻咬着嘴唇也勉强举起手拍了几下，满眼却都充满了痛苦的神情。
身处市东花园小区12楼1201房间里的刘绛卿依旧没有看投影上的画面，整个人都匍匐在了餐桌上。冰冷的饭盒挡住了他深埋在臂弯里的脸，却能看到那起伏不断的后背，仿佛是在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仿佛在这一刻释放出了面具下深埋的委屈，沉浸在了真实的自我之中。
电脑前的鲁芸茜早就为林远志的这番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瞬间觉得自己将那个需要安慰的人丢在外面孤零零一人看比赛简直是太过残忍的一件事，刚要起身摘耳机的时候却被恒刀一剑大声给制止住了。
“茜茜，别去！”
“可……可是，他……我想和他道歉。”鲁芸茜啜泣地说着，顺手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了两张纸巾擦着鼻涕和泪水。
“听我的话，现在别去。他需要一点男人的时间，你去了就会伤到他的自尊，千万别去！”恒刀一剑生怕她丢下耳机，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大声喊道。
“什，什么是男人的时间啊？”鲁芸茜听到他的声音这么焦急，也就不敢妄动了，弯着腰站在电脑前泪眼朦胧地看着屏幕另一半里的恒刀一剑。
“呼你的智商真是欠费啊！以前你受委屈的时候都不愿意被别人看见哭泣的样子，你觉得刘绛卿那么一个大男人会想让你看见吗？”恒刀一剑无奈地说着。
“你，你是说……说房东大人现在也在哭吗？”鲁芸茜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抽泣声弱了很多，变得稍微冷静了些。
“无论有没有，你现在都不能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去触碰，乖乖待在房间里，该干啥干啥，听到了吗？”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明天给他买点礼物再道歉吧。”
鲁芸茜噘着嘴缓缓坐回到了座位里，看了看旁边的直播视频，整场比赛已经切到了结束的画面里，没有了那两个战队的身影。她悻悻地关掉直播网站之后将游戏窗口放大，却发现世界上到处都在刷着同一句话：“刘绛卿，对不起！”
比赛结束，两方队伍都在各自安保人员的护送下离开了会馆，项飞孤身一个人来到场馆二楼安排给自己的休息室里取外套。刚一推门却发现张忠文居然坐在里面，他在门前迟疑了一下，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也就默默走了进去，回手将门关上了。
“还想着你要是不来休息室的话我可就白来一趟了，坐吧！”
就在项飞推门的时候张忠文正拿着自己的保温杯喝水，一看他进来了不慌不忙地扣上杯盖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一副当家主人的样子朝他大气地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这么麻烦了。”项飞步入房间里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背包和外套正放在张忠文身边的沙发上，便绕到茶几旁伸出手，“帮我拿一下衣服，我去找主办解除合同。”
“哎，我在这等你可不是来替主办追究责任的，再说了他们现在都忙着收场，你这事不着急。”张忠文毫不理会项飞举在半空的手，用眼神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会儿聊聊。”
项飞一脸无奈地收回了手，退回几步坐在了张忠文斜对面的沙发上，拿起赞助商摆在桌上的一**啤酒，拉开拉环沉闷地喝了两口。
“不亏是年轻人啊，下了台用啤酒润嗓子，像我这种中老年人就只能自带保温杯喝白开水咯。”善于察言观色的张忠文看他坐在了离自己最远的角落，便知道他是防着自己的。也就不急于去问，只是随意聊着。
“你也可以来口啊，给里面泡俩枸杞不就行了。”尽管表情依旧没有放松下来，但项飞骨子里那种活波幽默的性格却依旧溢于言表，无法被低落的情绪完全压制住。
“得了吧嘿，谁想出的这主意，是作践枸杞呢还是作践啤酒啊。”
“枸杞能泡白酒，怎么就不能泡啤酒了？”项飞倒是一脸不屑，又饮下一口。
“行行行，你有理。说实话，你这股子机灵劲还真适合当解说，以后这台上少了你的话我又得费不少嘴皮子。”张忠文言语间带了一丝遗憾的意味，缓缓靠在沙发靠垫上，眯着眼睛望着项飞，“真不打算当解说了吗？”
“没了我多好的，和igi美女共处俩人世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场下来费不了你多少口舌。我就不当这个灯泡了，回家抱我崽子去。”项飞说着拿出手机翻看起来，似乎有意回避与张忠文的对话。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忘了一件事。哎，你微信二维码给我，我加一下。”张忠文若有所思地也拿出了手机，站起身笨拙地在沙发和茶几间挪了挪，朝项飞旁边凑了过去，却迎来他充满疑惑和嫌弃的目光。
“你不是有我吗？”
“看不了你朋友圈嘛，我加了偶尔还能瞅瞅我的儿媳妇，顺便给儿媳妇发个红包，对吧。”张忠文忍着笑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这就太过分了啊，占我便宜？”项飞立刻反驳起来，神情终于不像刚才那么僵硬了。
“没没没……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你闺女，以后说不定还能跟我未来的儿子做个亲家，对不对？”张忠文依旧举着手机，“快点，把你二维码给我扫一扫，磨磨唧唧啥呢。”
“你儿子？”项飞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老婆在哪呢，先给我看看。”
“啧，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赛场上拿金拱门损我，还天天在上给我撒狗粮，就不许我酸你一回？”张忠文将手机对准了项飞甩来的二维码，滴的一声加了好友。这边刚加好就迫不及待地翻起对方的相册，一边看着一边声情并茂地赞叹起来，“哎呦喂，你女儿真是水嫩的跟个豆腐一样，看来我未来的儿子有福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去留无间
项飞一脸无奈，明知道这家伙找自己肯定是来问罪的，可是这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却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走又不能走，反倒把自己憋得想骂人。正在这时手机微信忽然震了一下，他点开一看，居然是张忠文发来了五百块的红包。
“你这是？”
“给我未来儿媳妇的红包。”张忠文已经拿着手机回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搭起二郎腿喜滋滋地继续看着照片，一副真的已经有了儿子的样子。
“切，这么点钱就想预定我家崽儿当你儿媳妇，你也太小瞧我了。”项飞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也不去点那红包，关了屏幕将手机丢在茶几上，又拿起酒**喝了一口。
“嫌少啊，行，那就免了你来我婚宴的红包，还有我儿子满月的红包，这笔钱加起来总够了吧。”张忠文假装豪爽地说道。
再也受不了浪费时间跟他闲扯这些虚无的东西，项飞沉叹一口气将身子朝前坐了坐，躬起后背的衬衣下透出了优美的肌肉线条。他带有骨节感的右手手指轻巧地捏着酒**，另一边手搭在膝盖上，压低眉头俩眼直直盯着对面坐得跟个大佬似得张忠文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尽管说吧，过了今天，我们可能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张忠文看他摆出这幅不耐烦的样子也就不再调侃，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以及其平淡却有力的语气问着：“行，我就问你一句，还喜欢鏖战吗？”
听到这句只有孩童才会提出的幼稚又单纯的问题，现在居然从一个三十一岁的男人口中说出后，项飞愣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张忠文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实际上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纵使自己再机灵聪慧，口才绝伦，却在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面前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助地拿起酒**，默默灌下一口冰凉苦涩的啤酒。
“那我替你答了：当然还喜欢鏖战。”
张忠文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用了非常慢的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去说。而从他口中缓慢出现的每个字，都在空中变成了一把把带着寒光的飞刀刺入了项飞的心里。痛到让他骤然锁起了眉头，却仍旧只能沉默着。
两年前的四月一日，一直人气旺盛势头强劲的公会战队无间突然宣布解散，队长项飞整整失踪十六天，全队拒赛。无间战队的粉丝们一直以为这是一向爱玩爱闹的项飞给大家过了个愚人节活动，直到鏖战赛事组委会宣布取消无间战队的比赛资格才知道战队解散这件事是真的。
战队解散的事情突如其来，快到就连电子竞技媒体的记者都有些措手不及，摸不清无间战队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战队的粉丝们瞬间承受了重大的打击，有人疯狂，有人默哀，有人愤怒，也有人只是淡漠地将自己的关注转移到了其他战队身上。这件事让整个鏖战的四月都充满了哀伤，因为那不仅是鏖战粉丝们的损失，也让众多的战队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然而就在这一年赛季结束时，无间战队原副队长庄宁突然宣布和风娱文化合作成立新的战队风间笑。由她和无间的两名成员以及新加入的两个女孩重新打下一年预选赛，并且以鏖战里独一无二的女子战队的名头在还未参赛之前就迅速吸引了大量媒体的眼球。
但是，那个幽默又犀利的是非黑白客到底去哪了？
面对粉丝和记者的提问，庄宁和其他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着这个问题，只是谈着未来风间笑战队的规划以及继续招募新潜力女队员的需求，丝毫不提和项飞有关的任何信息。
时隔两年后，终于被记者找到的项飞再次出现在鏖战的竞技圈，但是已经不再是当年无忧的少年模样，而是一个孩子的父亲，鏖战季后赛的嘉宾解说。唯一能让众人找到是非黑白客身影的，就只剩下那随和幽默的言谈，以及那张不曾老去的阳光面容。
“……不过啊，我不明白一个至始至终都喜欢鏖战的人，为什么两年前能说走就走，两年后还是说走就走。是这个圈子对不起你，还是现在让你当个解说委屈你了？”
项飞像是非常疲倦地沉沉低下了头，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似乎在思索着这段话，又似乎是在以沉默来表达自己微弱的抗拒心理。
他长时间的沉默让张忠文明白那些话已经说到了痛点上，自己也没什么能再说下去的，剩下的，是留给思考的时间。
从十四年前组建了战队，到转移幕后举办各类竞技比赛，再到开设自己的互联网竞技节目。张忠文的青春是用竞技写成的，生活也是用竞技写成的。
他曾经在自己的节目上自嘲说不是因为找不到女朋友，而是已经把竞技当成了媳妇。可即使是过了十多年日子的媳妇，也偶尔会想想离婚这种事。所以就更珍惜现在“已婚”的时间，更珍惜还和他一起做竞技的人。
五年前受到鏖战赛事委会邀请开始做这款游戏的专职解说时，张忠文就认识了大批对鏖战充满热血充满激情的年轻职业选手，其中就有鲁道恒、袁彬、佟年和项飞这些家伙们。
在这些人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竞技回忆，激活了已经趋于麻木的灵魂，所以私下里也很喜欢和他们去街边撸撸串，打个游戏聊聊天，回顾回顾当年勇的事迹。
随着一年年的新旧战队更替，鏖战赛事逐步壮大，但有些人的面孔却一去不返。如今终于有个当年离开而今又回来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尽管明白去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但张忠文却有了些私心，希望他能留下陪自己继续再叙说鏖战历史的私心，所以才有了这段对话。
“……你不觉得，两年，是个很诡异的数字吗？”
良久，项飞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个空间的死寂，但却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发觉张忠文正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便只是笑了笑，仰头又灌了几口酒下肚，直到那**子豁然见底才停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各有风云
良久，项飞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个空间的死寂，但却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发觉张忠文正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便只是笑了笑，仰头又灌了几口酒下肚，直到那**子豁然见底才停了下来。
他将酒**往手机旁一丢，望着墨绿色的**身上自己细长的倒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呼……两年啊！两年前，鲁道恒离开了血战，刘绛卿离开了明月阁，我的无间战队也解散了，只有你张哥，做着镜头前的解说。现在过了两年之后，鲁道恒死了，刘绛卿成了搞黑箱的网吧赛手，而我，成了个一无是处的奶爸。只有你，呵呵还特么是个牛逼的解说。张哥啊，你才是人生的赢家，鏖战里最牛逼的**oss！”
“哈哈哈哈……”张忠文一听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频频点头附和着：“没错没错，哎……你这句话说得真没错！中华上下五千年来，活的最久的都是那些对历史英雄品头论足的人，因为活的不够久，就没资格去评他们。所以当解说可以长命百岁，还能出人头地，那项飞兄弟，要不要继续跟着你张哥混啊？”
“呵……我修炼的道行不够，不过这句话我记下了。若是以后还有机会，一定再来找张哥赌个金拱门。”项飞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朝张忠文微微笑了笑。
张忠文刚想说赌你妹的金拱门，忽然发现手机亮起一个绿点，那是微信消息的提示。他随意触亮了屏幕，摘要上赫然写着赛事组委会的名字。以为是关于项飞的事情便连忙点开，却看到了更令他震惊的消息。
赛事组委会：庄宁身体出现状况，暂时留在市第一医院。媒体部配合风间笑战队经理先压住消息，等诊断情况出来再开会决议风间笑赛程。
张忠文看到这条消息后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坐在那边沉默着的项飞，作为赛事组委会里的人不应该将这条消息告诉给外人，但还是觉得这件事项飞有权利知道。尽管这家伙是季后赛才加入的解说嘉宾，不过现在他还没有和组委会撕合同，直到这一刻，仍有解说员这一个身份在此摆着。
他故作淡定地将桌上的保温杯从桌子上拿起来塞进了外套硕大的口袋里，然后缓缓站起身走了出来，绕过项飞直径来到了休息室的门口，低着头轻声说了句：“庄宁入院了，市第一医院，你如果不急着回市的话明天去看看她吧。”
听到这句话的项飞眼中猛然闪过一丝惊异，扭头正想问他，却发现身后已经没了张忠文的身影，只剩下后面虚掩的那扇门。
十二个明月阁的选手们坐在一家烧烤店的包厢里，人多，所以左中右分了仨桌子。四人一桌，每个桌上都架起一个镶嵌在桌体内的烤炉，上面摆满了肉串和蔬菜，几乎看不到烧烤网下面红色的无烟碳块了。
竞技选手不能喝酒抽烟，因为会影响身体的健康状况。所以各个桌上都是五颜六色不同的饮料。酸奶、果粒橙、王老吉和矿泉水应有尽有，旁边置物架上的****罐罐摆得如同超市饮料货架一样，随时待命给选手们斟满玻璃杯。
等待肉烤好的时间总是显得有些漫长，众人就纷纷聊起天来，而聊的话题最多的就莫过于今天在全国直播里豪放纵言的林远志了。
“哎哎，跟二狗子打了两年战队，第一次觉得他还挺上镜，你们看见最后那个特写没，真是一脸浩然正气啊有木有，完全不输那个什么偶像小鲜肉！”战队的后备队员朝林志远打了个响指，笑着说。
“切，咱们队最上镜的应该是我，结果居然给他当了一回背景，太特么遗憾了。”长枪毕峥挑了挑眉毛，“不过我们明月阁的本来就哪个都不差，回头打不动竞技了老佟直接带咱几个开个男子偶像组合也行啊，绝对和现在一样红。”
“就你那五音不全的样子，还是给佟哥留条活路吧，免得到时候他被人寄刀片。”坐在他旁边的战士纪云海翻了翻烤盘上的肉，丢出了一句有暴击效果的吐槽。
“谁五音不全了，我在里可是能唱死了都要爱的！高低音掌控自如，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唱。”毕峥说着就把袖子往上一撸，拿出手机准备找那首歌的伴奏。
“停停停，你唱歌就是大招，不是死了都要爱，是听了就要死。今天主角是我们家二狗子，你还是安心当背景吧！”
使用剑客熹微的选手苏南连忙制止了毕峥的即兴表演，然后拿起手机一脸坏笑走到了林远志身边。脑袋上一头富有层次的奶奶灰毛和耳朵上形状各异的耳钉在明亮的光线下照得闪闪发光，看起来像个嘻哈歌手，而不是名字这么文雅的战队选手。
他一把搂住坐在座位里的林远志，拿出早就调好的美颜相机勾住他的脖子硬生生将两张脸挤在一起，宠溺地说：“来，我要和五连杀明星选手合个影，狗哥笑一个。”
“喂，刚才在台上你不拍，现在拍什么，拿走，挡住我吃肉了。”
林远志不爽地拉开了缠在脖子上苏南的手，结果话音刚落，苏南手指一抖就按下了拍照按键。一个张着嘴说话的懵逼脸和一个帅气时尚的脸嚓地被录入了相册中，他立即点开看了看，满意地将自己的脸做了个美化。
林志远伸着脖子看了看他的手机屏幕，立刻惊异地问：“我曹，你手速都用在拍照上了吗。这张删了，删了删了。”
“删什么删，我可是要留着这张照片等升值的。”苏南小心翼翼地将手机装进了口袋，结果这个行动立刻迎来后面一堆人响应。
“我也来拍一张。”
“哎，等下我也要和五杀选手合影！”
众人吵吵闹闹，纷纷聚到了林远志和佟年的这张桌子周围，苏南一看干脆拿出自拍杆，在开饭前给明月阁的这帮兄弟拍了几张大合影，然后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修图。
第一百九十五章 烤肉聚会
当众人都从林远志身边散开跑去围观合影照片的时候，坐在林远志旁边的医师王佳音笑着朝对面的佟年问道：“看不出来这小林还挺有种，居然敢在直播里不打草稿就开吼，还把几千个观众都说哭了。佟年，你看他口才这么好又受欢迎，干脆当我们队吉祥物怎么样？”
林志远一听要做吉祥物，丝毫不觉得这话里有没有调侃的成分，立刻兴奋起来：“行啊，那就把我头像印到战队logo上，你们以后都穿着带着我头像的队服参赛，就能获得无敌buff，绝对可以把那些对手打得片甲不留！还有，以后赞助商出的周边也都用我的照片吧！再开个展子，里面全摆上我用过的东西，还可以对外拍卖！”
“嗯，展子的正堂里做个花牌，放上你的黑白照，我一定带队第一个去看你。”
一直没出声的队长佟年突然不经意地接了一句吐槽，拿起自己的酸奶默默喝了一口，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三个桌子上的人全部都听到了，瞬间笑喷，险些把烤肉都给毁了。林远志一脸哑巴吃黄连地撇了撇嘴，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最信任的队长给出其不意地黑了一顿，却也不好回嘴，只能忍了。
他瞅了瞅烤架上一串青椒牛肉块已经冒出了红褐色的油汁，肉面也变成了熟肉的黑红色。伸手拿起来转了转，发现这串烤肉确实熟了之后恭敬地从旁边递给了佟年：“队长，别黑我了，吃肉吧。”
佟年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接过这串烤肉，放在了面前的盘子里。然后细致地用叉子一点点将肉拨弄到盘中，全部收拾妥当才开始品尝烤肉的滋味，愣把粗狂的烤肉吃出了高档牛排的优雅感。
当众人在笑闹声中开始品尝第一轮烤肉的时候，忽然有人冒出了一句疑问：“话说回来，你们有谁知道那个帖子是哪里发的吗？”
这句话后面的意思不细说大家也明白，有人翻了翻手机回到：“论坛上还没撤，是扒一扒那边一个叫9527小编发的，我去问问扒一扒的人，让他们删了。”
“别问了，这件事就此打住，我们不要插手。”
佟年放下了手里的叉子，朝那人看去。却发现周围立刻投来了不解的目光，便擦了擦嘴进一步给众人解释道：“这件事管得太多对我们没好处，对那家伙更没好处。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我们是明月阁战队，不是正义联盟。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外面的人自己去评断，我想那个家伙也一样不希望这件事成为明月阁的热门话题，你们明白了吧。”
解释到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了佟年的意思。刘绛卿被扒一扒污蔑的这件事不应该继续再在明月阁里发酵，否则就会变成战队问题，滋生出许多麻烦的事端，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如今做的这件事还算在佟年的控制范围内，改变比赛战术，利用直播让林志远以个人名义声援刘绛卿，无论是教练还是经理还是赞助商都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过一旦事情复杂化了就有翻船的危险，将战队带入到舆论的纠纷之中，佟年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危机发生。
作为明月阁队长，佟年首先考虑的就是全队的发展，其次才是决定是否要在不影响团队的情况下做出一些临时性改变。比如今天在开赛之前他就和众人仔细讨论了老战术的操作和配合，最终在大家的努力下上演了这么一场回顾性比赛。
但是他并不是脑子一热做出这些决断，而是已经考虑过这件临时改变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做了以后该如何收手的诸多规划才拿出来和众人讨论的。如果当时有一个成员拒绝，佟年都会立即取消这个打算，按照原计划行事。
这场比赛第一个难度就是让成员回忆起两年的打法，由于射手万安和战士纪云海都是去年才加入的新人，所以只能让他们在保证自己打法不变的情况下改为团队辅助位，全力帮林远志拿到五杀人头。而第二个难度就是不能让实力较弱的风间笑战队在比赛里感到难堪，这就主要靠佟年的指挥来控制比赛的节奏。让观众能看到一场精彩比赛的同时，达到回想起两年前明月阁，还有弥补自己错误的这三个目的。
而最后这个弥补自己的错误，其实就是两年前与血战天下1v1的那次比赛。
佟年知道那一场比赛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第二个上场应战血战天下的守恒，没有能够单挑战士的能力。让刘绛卿上场后碰到了一个限制他发挥的地图，和让他无法战胜的对手。
现在佟年已经有了这样的实力，他无数次在脑海里回忆着让刘绛卿输了的那场比赛，无数次希望能和守恒再打一次，无数次想像着现在的自己会如何破解当年守恒的那些招式。
可惜再也不可能了。
跟了佟年这么久，明月阁的人都知道他的话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的。而且在队里做了这么久的队长，每一个命令众人都是百分之百听从，这也是明月阁战队一直都保持稳定的核心，所以大家也都不再去追究这件事。眼下烤盘上第二批肉也熟了，正在滋滋冒出汁水。三张桌子周围的人纷纷卷起袖子该吃吃，该喝喝，
“我提议，大家来敬林远志一杯。”射手万安拿起了自己的果粒橙从座位上走了出来，站在林远志旁边，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虽然你小子平时见谁得罪谁，天生自带欠揍buff，不过今天我还是要给你点个赞，这一场干得漂亮，兄弟！”
万安说完就把手中那杯果粒橙以喝酒的姿势一口气干完，其他人也怀着敬意纷纷起身拿起桌上的王老吉和矿泉水朝林远志致意，然后一饮而尽。这样的号召气氛很容易在众人心里激起英雄惺惺相惜的共鸣，就在下一个人正想过来单独和林远志碰杯的时候，却听见他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夜晚的冰淇淋
“老万，你这话前半句是几个意思，谁欠揍啊？有本事回去跟我单挑，我保证让你活不过三分钟！”林远志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但是也不是没脾气，一放下杯子就朝万安怼了起来。
看到林远志刚被表扬后一秒就炸毛，众人倒是也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他这副随时犯二的性子。而且万安也是爱玩爱闹的人，这俩人怼在一起就跟说相声一样，保准不会急眼。所以大家就都放下了杯子坐回到位置，一边吃着烧烤一边继续看他们俩的现场表演。
原以为万安会应下自己的挑战，回去就可以以单挑为理由接着玩游戏了。谁知这家伙却突然伸出手温柔地在他肩膀拍了拍：“哎欠揍是欠揍，不过能不能揍就是另一回事。既然你已经晋升到我们明月阁吉祥物了，那绝对不能揍啊，谁揍你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对吧！”
“哼！明明就是你打不过我，怕就直说，我不会欺负你的！”
“哪有哪有，你想多了。”
万安满面笑容地从旁边拿起了一**矿泉水给他倒满了杯子，同时用左手仗着身高优势调皮地摸了摸林远志那头浓密的短发说：“别生气，我来给你赔个礼行吧，吉祥物要吃好喝好毛发才能长得好，不然别人会觉得我们明月阁虐待动物的。”
“喂喂喂……你这摸了烤肉的手不要碰我头发！”
林远志不爽地耸起眉毛，一晃身子躲开了万安摸头的手，矫健地从他面前穿过去，迈开步子走到隔壁的桌位旁，探头瞅了瞅桌的碟子问道：“这是你的烤肉吗？吉祥物饿了，归吉祥物了。”说罢便伸手将碟子里的两串烤肉拿了起来，左右开弓一手一根，张大嘴巴就吃了下去。很快就把万安的烤肉塞满了一嘴，两个腮帮和仓鼠一样鼓囊囊的，还在拼命咀嚼着。
“你……你给我留一口啊！”
万安看的瞠目结舌，立刻冲去抢下了只剩半根钎子的烤肉，其他人却笑得险些把肉烤糊。佟年扶着额头不愿看那画面，只觉得刚才在全国直播的时候把话筒交给了这个二货大概是自己这半辈子以来做过最有风险的事情，没有之一。
全员在聚餐完毕后都回到了宿舍准备休息，佟年刚将沾满烧烤味的外套丢进衣篓的时候，客厅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他朝门那边看了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队长，我给你送冰淇淋来了！”
林远志用被寒气冻红的手拿着中午的抹茶冰淇淋出现在了门口，身还弥漫着一股子烤肉味。佟年看着他这幅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回到宿舍之后就急着去拿冰淇淋，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便跑了过来。
“快进来吧，怎么就这样拿着，手冷么？”佟年关切地将冰淇淋接了过来，让林远志入了房间。
“不冷不冷，我答应了队长就一定会拿来的。”林远志一进来发现佟年身只穿着一层单薄的线衣，一副即将休息的样子，不由得担忧地问了问：“队长，你要睡觉了吗？”
“没有，我在等你过来，坐这里吧。”佟年将冰淇淋放在了茶几，然后像居家哥哥般帮林远志放好了沙发靠垫，顺手把茶几堆得一堆书和杂志收到了一旁，将这里收拾得有个待客的样子。
“哦，谢谢队长。”林志远听到队长并没有忘了和自己的约定，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舒舒服服地坐进了沙发里。
俩人都坐好之后林远志憋了半响，抬头瞅了瞅天花板，又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忽然觉得好像胃里正在消化的肉拉低了脑子的运转速度，原本中午就酝酿好的话到了现在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四下乱看的眼神忽然和坐在另一旁看着的佟年对视了一下，迎来温柔的目光犹如帮他注入了电力一般启动了那动力不足的脑子，瞬间想起了中午没说出口的事情。一拍脑门，张嘴问道：“队长，我就想问问为什么当时刘前辈要走呢？你不留他吗？”
若是普通人来问如此尖锐的问题，必然会先拐弯抹角地一点点打探。但是到了林远志这里就是一个直击核心，大胆地朝对方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毫无什么顾忌。
其实关于刘绛卿离开的事情在林远志刚加入明月阁的时候就追问过佟年，然而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新人，问这种事多少都会惹人嫌。而且佟年当时也没有现在的控制力，所以一直都回避着这个问题。
然而时至今日，明月阁的人事物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论坛的这个帖子犹如一个契机，铺垫出了佟年为他解答这个谜题的道路。但是这件事仍然不能公之于众，所以才让林远志在晚单独来找自己。
“远志，你在明月阁也待了两年，看的听的和问的也知道了不少，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走？”佟年并没有急着回答，却反问了一句。
“周教练说是因为刘前辈的竞技状态下滑，正好合约到期就走了。”林远志说着揉了揉鼻子，明显不信这个说法。
“嗯，每个离开的选手都可以用这样的理由解释，看似很合理，不过却是极其牵强的掩饰。”
“是啊，我也不信，如果他状态下滑的话，怎么可能还能和你们拿到季军的成绩。再说了为毛我一来他就要走，我本来就是冲着刘前辈才加入明月阁的啊！”林远志说起这件事就一肚子无奈，本想拜为师父的人却好像是被自己给赶走的一样。天大的委屈他都不在乎，唯独这件事一直在心里膈应着，总想找个办法解决掉。
“他走，是明月阁的时局不容他，和状态毫无关系。”佟年深深叹了口气，“那场010的比赛，就是改变所有时局的关键。”
“是积分赛明月阁对血战天下的那场？”
林远志立即想了起来，因为除了周伯言所说的那句解释，更多的则是听其他人说这场比赛才是刘绛卿离开的真正原因。
当时的比赛林远志看过直播，所以也印象深刻。而且010这个战绩直到现在，都是明月阁历史唯一的一场惨痛败绩。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去的时局
“那一次比赛实际是全团都有责任，并非他一个人的原因。最根本的就是因为我们实力不济，无法攻克血战天下的战法组合。另一个就是我在场判断错误，让不适合单挑的天将明冒险去打第二场11，毁了他的状态。”
“……打比赛胜负不都是正常的吗，输输赢赢，每个战队都有过啊，为什么一定要怪罪谁呢？”林志远疑惑地问着，感觉这种粗浅的道理自己都懂，队长和周教练不可能不明白。
“并不是怪罪，而是输的太难看。”佟年轻声叹了口气，“你们没有经历过鏖战竞技圈初期的阶段，血战天下曾有一个叫守恒的家伙，打法神出鬼没，简直是所有战队的噩梦。在积分赛被打出一个全裸的010比分，这样的成绩足以让一个战队崩溃很久。而且那个时候鏖战每个战队的赞助商都很稀少，一个战队能拉到一家支持的公司都很不容易了，更多的都是在自掏腰包苦苦坚持。这样难看的成绩对赞助商来说，等同于将钱打了水漂。”
“可是明月阁拿到了季军啊！”林远志疑惑地说，“虽然不是冠军，但是对赞助商来说这个成绩已经够好了吧。”
听到这句话佟年微微摇了摇头，脸露出一丝苦笑：“并不。”
“啊？”林志远有点懵，赞助商除了看名次和知名度以外，还能有什么要求。
“虽然赞助商可以接受不是冠军，但不能接受战队出丑。刘绛卿当年的人气还算不错，但经过那一次比赛之后人气就直线下降，加赞助方的压力，他不得不走。”
“什么……？”
战队成员因为赞助商而被迫离开战队，这种奇葩的事情在林远志这一代选手里是绝对不会出现的。赞助商只有广告代言和参与比赛活动的合作权利，绝没有对战队内部指手画脚的权利。而且现在鏖战培养出的像明月阁这样的明星战队各大赞助商都是争相谈合作，给出的条件都非常优越，根本不用担心赞助商以撕合同为由来威胁战队。
“那个时候的明月阁，唯一的赞助商是教练周伯言靠关系拉来的，即使我是队长也没有话语权，只能按照教练的安排去执行。受到赞助商的压力之后周伯言就决定更换战队打法，逐步弱化天将明在团队中的发挥比重，重新培养战队明星。没有粉丝的支持，没有战队的重视，从最高点跌入最低点。刘绛卿在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属于他的时局，继续留在战队反而没有好处。”
佟年在说着这段话时，眼中尽是无尽的哀伤和遗憾。望着林远志的目光逐渐模糊，却浮现出了刘绛卿离开的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恍如昨日，但已经成为了定格的历史。
两年前的明月阁就在一个破旧的办公楼里建立起了自己的训练室，无论是开会还是训练都在这一个不过两百平的开间里。教练兼经理的周伯言在早开会时郑重将获得的第三届鏖战全国联赛季军奖杯放进了展示柜，随后高兴通知所有人下午五点集体出去聚餐游玩，在这之前都自由活动。
战队队员在赛季里几乎是足不出户地面对电脑练习打法配合，所以这宝贵的自由活动时间绝不会再浪费到这狭小且令人窒息的训练室里，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做鸟兽散去。唯有刘绛卿却依旧坐在座位里，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电脑。
“发什么呆呢？”佟年走到刘绛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战队靠你拿了季军，下午还有庆功聚会，你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佟年，和我打场11吧。”刘绛卿扬起黯淡的脸，望着旁边的佟年。
“打了一年的比赛，好不容易有个自由活动时间还要和我打11，没病吧？”佟年笑着伸手想去摸刘绛卿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抓住。
“开你的游戏，我建竞技场，密码是我号。”刘绛卿坚定地看着佟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佟年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刘绛卿想要打这场比赛的意图。默默收回被抓住的手，坐回到自己的电脑前，伸出手指轻轻按下了圆形的开机键。
由于之前明月阁都是以刘绛卿为战队核心的打法，为了能够更好的沟通所以佟年的电脑和他是比肩相邻的。俩人的机箱也并排放在一起，最初的时候还曾发生过佟年开自己电脑时却一滑按到了刘绛卿的机箱开关，反而把他的电脑给关了的乌龙事件。
这种事情发生了两三次之后刘绛卿就索性把自己的机箱放到了地，每次开机直接用脚朝下面的按钮一踢。好几次周伯言看到他这样粗暴的开机姿势都会心疼地絮叨一句，生怕他把这价格不菲的机子给踢爆了。
两年下来，其他人的电脑都只是换了些电脑内部硬件配置，唯有刘绛卿的电脑换过了一个机箱和两个开关按钮。在这个训练室里，数十台电脑都是同样一个型号的机箱，只有这台机箱的命运最为悲惨。至今那圆形的按钮依旧留着他踢过的痕迹，斑驳的涂层和模糊了的光圈就像遭过什么灾难一样。
自从周伯言在那次比赛之后调整了全团的打法，刘绛卿就越发沉默和孤僻，不再和佟年激烈地讨论着战术，不再用大堆听不懂的数据理论来阐述自己的打法，也不再用脚去踢那个按钮，而是弯下腰轻轻按下去。
虽然知道刘绛卿心里一直都处于失落状态，但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佟年的心里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可是此时除了答应邻座兄弟这场比赛以外，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空荡荡的训练室里，明月阁的队长和明月阁的首席刺客坐在各自的电脑前。屏幕已经出现了一个复杂的11高级地图，两个角色刷新在地图两端。尽管佟年只需要微微侧目就能看到刘绛卿那边游戏里的藏身之处，但全程都没有看过一眼他的屏幕。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结
一开始佟年以为只是和他随便玩玩，并没有认真去应对。结果打着打着发现刘绛卿手下毫不留情，简直是拿这场比赛当做正式比赛，打得相当认真。游戏里的冬下频频失利，完全无法看到天将明的身影，不到五分钟第一场就以惨败而告终。
“再来。”刘绛卿在屏幕上刚跳出结算页面的时候就迅速准备好了下一场，等着佟年准备完毕就点下开始。
佟年默默点下了准备按键，再次进入刚刚的竞技场。
这一次两方都打得相当认真，佟年眼睛几乎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里天将明的身影，企图预判到他的行踪。然而这一场天将明更加狡诈，不断故意使出破绽诱使冬下丢出技能，再以极快的速度隐匿起来。等算到冬下的技能消耗差不多的时候便扑上来狠狠打出一串连击，每一分每一秒都把握到了及其精细的地步。
法师没有普攻，只能依靠法术来攻击敌方，虽然威力强大但发动时间也较瞬发职业来说更长，一个技能丢出去没生效的话就等于送了对方一个破绽。在刘绛卿如此迅猛的攻势下冬下这次也就坚持了八分钟，屏幕上再次出现惨败的结算结果。
“再来。”
刘绛卿仿若一个训练机器人般淡漠地又说了一声，佟年似乎也被他这种认真劲带了起来，迅速加入竞技场。
前两局对佟年来说算是热身，第三局的操作比之前更加严谨和迅速，也不再急着和刘绛卿过招，而是利用地形开始拖时间。
身为明月阁的队长，他对每个队员的优劣势都十分清楚，自然也知道刘绛卿最大的劣势就是心态上的问题。只要时间拖的足够长，用耐心一点点瓦解掉他的急速战意，就很容易找到攻入的破绽。
然而似乎刘绛卿本人也意识到了他的算盘，反倒没有急攻，也盘桓在地图里开始和冬下打太极。当两个人足足晃悠了十分钟后冬下试探性地朝天将明丢出了控制技能，天将明中招，定在地上居然一动也没动。
冬下拿捏着自己的防身技能，估摸着已经磨到了刘绛卿耐心的临界点，决定冒险去压一波他的血量。刚丢出雷阵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了人影，意识到是自己疏忽了的时候正打算回藏身地，转身竟一头撞进了埋伏在旁边的天将明怀里，彻彻底底送了一命。
“再来。”
这一次，居然是佟年先说了出来。刘绛卿忽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迅速开了第四场。
不大的训练室里两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敲击键盘，按键发出的咔咔声交织成了一首双人弹奏的协奏曲。若是静静听着，倒还真能听出一些默契的旋律，不过默契之后便是激烈的竞争，旋律与旋律之间你追我赶，丝毫不肯放弃速度上的优势。
当两首曲子分分合合了十多分钟后，训练室里响起了一句淡然却干脆的话：“交了冰壶秋月，你就死定了。”
佟年忽然笑出了声，顺手就开了冰壶秋月，然后双手离开键盘，终于扭过那已经僵了的脖子看了看刘绛卿的电脑。他的屏幕上血条只剩30%的法师冬下周身环绕一圈白色的防御法术，而天将明在防御效果数秒到最后三秒的时候直接跳了过去绕背一通杀招，轻松地将冬下放倒在了脚下。
“行了，我认输，你厉害。已经中午了，一起去吃个饭吧。”佟年点了点鼠标，退出了跨服竞技场，随后便关掉了游戏。
“你去吧，我还想玩会。”刘绛卿也退出了天将明的账号，却停留在了输入账号密码的页面。
“好吧，要我给你带什么吃的吗？”佟年说着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腕，刚刚四场比赛他是真真用了职业比赛时候的速度，却没来及做热身准备，此刻手腕都有些酸疼了。
“不用，我这里有吃的。”刘绛卿指了指自己桌子旁冰凉的早餐，早上起得晚，一来就碰到了开会，所以也没来及吃，放到现在正好成了一顿午饭。
“行吧，那就下午见。”佟年说着便离开了训练室，却并没有真的走出去，而是在门口靠着，闭上了眼睛平复自己波澜的心情。
门内的刘绛卿双手悬在键盘上也有些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刚刚的操作还是另有原因。他一字一顿地在键盘上敲下一排字母和数字，鏖战的登录界面很快就显示出了另一个账号。
在这一天的下午，为了不让队员们察觉到这件事情，即使刘绛卿那个要上厕所的借口再蹩脚，佟年都默许着带着队员和周伯言先走一步。俩人的最后分离也像提前商量过了一样有着默契，却就此一别两年再也没有见过。关于那个刺客的一切，qq、电话和住址所有的一切都被换了，让一个人就此从一个城市消失竟是如此容易。
如今当佟年已经成为明月阁一把手响当当的台柱子，赞助商早就被他换成了支持自己的公司。现在尽管周伯言还是挂着教练之名，说话的分量却早就不如以前。而且多数时间他都是负责给新入的候补队员进行训练安排，战队比赛规划上还是以佟年的方案为主。
毫不夸张地说，要是刘绛卿现在主动找到佟年，只要说一句“还想回来比赛”，佟年一定会让他重新加入明月阁。但是他知道那个人性子里的高傲，如果真这么轻易地回来，也就不是刘绛卿了。恐怕明月阁永远都会欠他一个刺客的位置，无法弥补。
“网上的帖子里说刘前辈比赛的网吧在s市，我想去见他。”林远志听到这里更加想见见自己的偶像，希望能解开他与明月阁这两年的误会和心结，“队长可以查出写这个帖子的人，只要问到具体的地址，应该能找到他吧！”
顺着帖子的线索找到刘绛卿这件事佟年不是没想过，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即使是拿到刘绛卿的住址也不能见面。不过一时难以和这个热血的孩子解释清楚其中缘由，便安慰着说道：“这个赛季马上要进入半决赛了，你先安心比赛，等我们打出一个好成绩再见他不是更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 探病
“呃……”眼看心里的事情又要被往后拖，但是林远志却也无可奈何。现在的确是比赛的重要时期，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去s市里大海捞针般去一个网吧的附近找一个人。想了想，又问道：“那我可以去游戏里找他吗？队长帮我要个七服的账号总可以吧，我保证不泄露身份，只是去看刘前辈一眼就行！”
听到这句话佟年微微笑了笑，说：“现在这件事一出，我估计短时间内他都不会上游戏了。不过七服那边我已经打过了招呼，如果看到了一地脚印上线先和我汇报。到时候见与不见，就再说吧。”
“嗯！我知道了。”林远志忽然站起身，认真地看着佟年说：“我会努力让天将明在这次赛季上拿到更好的成绩，等着和刘前辈见面的那天！”
“嗯。”佟年也站了起来，眼中却充满了对林远志的关切，“回去把衣服换了，好好洗个澡，早点睡。”
“好，队长晚安！”
x市第一医院早上的人还不是很多，咨询台旁的小护士正在翻看着早上交接班的登记册，忽然发觉有个人影猛地扑到了咨询台前。刚抬起头还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就听到他急促地问着：“护士妹子，昨天有个叫庄宁的人进了这家医院，请帮我查查她在哪个病房可以吗？”
“你是病人家属？”小护士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焦急的男子，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我是她的朋友。”男子踌躇起来，不安地晃了晃身子，恳求道：“你帮我查一下吧，我真的想去看看她。”
“抱歉，如果你不是病人家属的话，我不能告诉你病人的信息。”小护士歉意地拒绝了男子，看他有些失落，又安慰道：“如果你认识病人家属，可以联系他们询问病房。而且我们医院探视时间是下午，上午不允许进入病房的。”
“我，不认识她的家属。”
男子被拒绝后显得有些举足无措，在咨询台前四下看着，陷入了十分为难的境地。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迟疑了一阵似乎打算放弃了，低着头抬脚转身朝大门方向刚走出两步，却又一副不死心的样子绕了回来，双手扶在咨询台上，用充满血丝和疲倦的眼睛再次盯着小护士：“拜托了，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朋友病得如何，麻烦你帮我查一下吧，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可是……”
看到男子如此虔诚又可怜的表情，小护士的心也软了，不由得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就在这时一个面容较为成熟的女护士看到了这边胶着的情况，以为发生了什么纠纷便打算过来问问。谁知她刚看了一眼男子，脸上就显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直接绕过咨询台走到他旁边，又抬头细细盯了这男子半天，竟有些口吃地问道：“你，你……是鏖战的解说项飞？”
项飞猛然瞪大了眼睛，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当解说的好处，连忙欣喜地说着：“没错，是我，你能帮帮我吗？”
“呃……”女护士看了看周围，镇定了一下自己情绪对他轻声说着：“你要找风间笑战队的那个庄宁？”
“嗯，我想知道她在哪里。”项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放低了声音。
女护士微微思考了一下：“……跟我来吧。”说完便朝医院主楼后门通道走去，项飞连忙紧随其后，只剩下咨询台里的小护士好奇地望着俩人离去的背影。
他们直径来到医院住院部，绕过一片精心修葺过的花园从一扇玻璃门进入到其中一座楼里。进入电梯后她按下了17楼的按钮，然后略微有些歉意地对项飞说道：“医院里明星这类特殊病人的信息大厅的护士是不知道的，你问她们也没用，刚刚如果让你生气了请多包涵。”
“不会的，我知道她们有她们的责任，不过……你可以告诉我庄宁是因为什么病入院的吗？”项飞不安地看了看旁边矮他一头的女护士。
“呃……”
女护士似乎有些顾虑，因为明星的病情在没有得到医生和病人同意的情况下不能对外部人员散播消息，这也是战队那边向医院特别要求过的。所以即使她主观认为项飞不是外人，此刻只能缄默起来。
项飞看她如此为难，也就不去追问。她愿意带自己去见庄宁已经算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因为这种行为一旦被发现，轻则会受到战队那边的谴责，重则甚至有可能丢掉医院的工作。这些事情项飞都记在了心里，默默看了一眼那女护士胸前的名牌，记住了上面的名字，决定改日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抵达医院的17楼，这里是贵宾病房区，所以周围及其安静。里面的病房乍看之下和酒店的高档套房一般独门独户，不同的是墙边都有残障车轨道，还有一些消毒设施。女护士出了电梯后对项飞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轻手轻脚又快速地朝走廊里面走去。
这里的走廊里除了那些轨道以外都铺设着厚实绵软的消声地毯，踩上去的脚感很诡异。项飞跟随着女护士朝前走去，却发现她在前面的岔口拐了个弯就不见了身影。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女护士虽然个头不高，步速却飞快。可能是她经常在医院里来回奔波已经形成了这种习惯，简直就像练就了鏖战的突进技能一样，眨眼间就悄无声息地冲出了二十个身位。
还好项飞腿长，跟着女护士穿过两条绵软的走廊之后终于来到一扇棕色的门前。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庄宁，他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这才发觉自己光顾着着急来医院，居然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压根没个探病的样子。
眼下再想出去买东西铁定是来不及了，而且进去之后也不知道庄宁会是什么反应，可能什么都不买还能显得不那么见外。至少证明他是真心来看望病人的，不在乎那些表面形式。
第二百章 两年后的见面
想到这里项飞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让自己全身放轻松。只当自己眼前这扇门并不是医院的病房，而是两年前那个来去自如的战队训练室，心里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女护士抬手看了看表之后对项飞悄声说着：“进去不要待太久，十五分钟后会有医生过来，该撤的时候我会敲门提醒你。”
“谢谢！”项飞感激地双手合十对她一敬。
女护士被他如此夸张的致谢动作搞得害羞地一低头，伸手朝那扇门上轻轻敲了敲，同时温柔地说道：“庄小姐你好，有人来探望。”
门的那边一阵沉默，像是没人在病房里一样。
项飞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女护士，想起刚才咨询台小护士说上午禁止探视，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病人上午都起得比较晚。他不想打扰到庄宁休息，正想给女护士说等下午再来探视的时候，终于听到一声隔着门模糊的应答：“请进。”
女护士拿出工作卡在门锁上验证了身份，滴地一声打开了病房的门，示意项飞自己进去。项飞朝她再次点头以示感谢，拿出当解说时厚脸皮的姿态，打定既来之则安之的信念，大步一迈走进了病房，门咔地一声在身后关上了。
这间病房被一道隔离帘划分成了内外两个区域，外间供来者悬挂衣服，佩戴脚套和口罩。内间则是病人居住的地方。
隔着那道隔离帘，庄宁只是隐隐约约看到帘子边缘有个高个男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却半天不见他过来。一时觉得奇怪，便问道：“请问是哪位？”
帘子另一边的人微微晃了晃身子，却没有回答。似乎有意要和她猜个哑谜，又或者在犹豫如何介绍自己，依旧迟迟没有现身的意思。
庄宁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身形，觉得他的身高并不像战队里的人。自己入院的消息除了赛事组委会和战队以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而且要是主办或者战队的人来看望自己也不会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样子。
知道我在医院，应该也是赛事组委会里的人。不过会在一大早单独来见我的，有着这样的身高，还如此偷偷摸摸，恐怕只有——
想着想着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了些，一个名字浮现在了脑海里，用难以置信的口吻低声问道：“是项飞？”
“唉，不亏是无间宁，就是聪明。”帘子后的人立即冒出一声赞叹。
这句话里的正是庄宁以前加入无间战队时所用的角色id，此话一出也就直接挑明了来者的身份，庄宁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项飞那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帘子后面慢慢走了出来，虽然在门外已经给自己贴了几层厚脸皮，此刻空着手却依旧感到有些尴尬，便干脆将手插进了外套口袋，眼神始终没有朝庄宁那边看去，只是在自己脚下游离着。
“你来干什么？”对于他那简单的夸赞，庄宁毫不买账，冷言质问着。
“呃，来看看你的情况。”项飞逐渐靠近了病床，却强烈地感受到了她那股抗拒的气场，只好停在了原地。既然已经搭上了第二句话，再不看对方就真显得即心虚又无礼。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立刻碰到了庄宁冷淡的目光。
“那就看吧。”
庄宁说完便不再理他，伸手拉过床边的ipad支架，正好将眼前的项飞挡了个严实。她用左手滑动着平板电脑浏览起微博，让无形的网络隔绝了俩人之间的联系，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
项飞看到庄宁这幅样子就知道她脾气上来了，不过玩平板的好处便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瞬间弱了很多。他晃了两步就走到了庄宁的身旁，仔细看了看她从袖口里露出的右手手腕，发现那里有些红肿的痕迹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的手……老毛病犯了吗？”项飞关切地问道。
“如果你是来看笑话的，麻烦你出门下楼到同堂街上，找个相声馆买张票坐进去笑个够，别来烦我。”庄宁语速极快，但话语中也和项飞一样带着几分幽默，不同的是这种幽默夹着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不是说了不再打竞技吗，为什么不听话？”
项飞并没有在意她那冰冷的幽默，只是望着刚刚被下意识藏进被子里的手。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x光一样透过被子扫描到了手腕部正在生着痛楚的地方，并且标出了一个竞技选手都不曾陌生的诊断名称。
两年前无间战队在训练时，项飞就发现庄宁经常会下意识地揉摸右手手腕。玩了这么多年的竞技，看到她有这样的动作立刻就察觉到了这是所谓鼠标手的初期症状。直接取消了她的所有训练计划，前往医院治疗。
当诊断出来之后，果然和项飞所想到的结果一样，腕部轻度劳损。虽然只是轻度，但依旧不能再长时间使用键盘鼠标，必须注意休息和按摩。否则就会发展的越来越严重，甚至会导致小鱼际肌肉萎缩。这种病目前没有非常好的治疗方法，如果严重便唯有手术一条路可走。
从那时起项飞就不再让庄宁参与比赛，让她安心养护自己的手腕，结果却引发了俩人自认识以来最重的一次争吵。随后项飞突然失踪，只留下了无间战队宣布解散的消息。
“你的人生被别人操控了，就想操控别人的人生吗？”庄宁不悦地翻起一个白眼瞪了一眼项飞，“请你出去，不然我就按呼叫铃了。”
“这次，是不是必须手术了？”项飞继续问着。
“和你无关。”庄宁说着右手已经缓缓移到了床头的呼叫铃上，威胁到，“再不走我真的按了。”
“如果要做手术，就退役养伤吧。”
“我会继续带队比赛，因为我不会像你一样言而无信。”
“我承认我输了，而且输的一塌糊涂，所以你不要再逼迫自己了好吗？”项飞沉重地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在认错。平时爽朗阳光的声音现在也变得犹如一个沧桑的老者，言语中带着无力的乞求。
第二百零一章 守不住的战场
“你输给我？”庄宁嘴角忽然掠过一抹冷笑，忽然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平板电脑，盯着项飞说：“我的竞技是为我和我的队友而战，我答应过要带她们进入决赛，和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不要用你的意淫玷污了我们风间笑战队，你-不-配！”
“但是以你现在的情况，风间笑连复活赛都参加不了，更不可能进入决赛。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尽力了。有些事情不一定必须要结果，留一个无悔的记忆就足够了。”项飞依旧毫不在意庄宁的怒火，继续理智地说着。
庄宁紧压着眉头，项飞的这句话准准地刺中了她心中最害怕的事情。恼羞成怒之下一咬牙猛地用右手朝呼叫铃上拍去，却被另一只手飞速拉住了，纤细的手指距离呼叫铃红色的按钮只差两厘米距离。然而拉住她的手却拽错了位置，庄宁立即哀呼了一声，两方都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却看她那坚毅的脸上突然滑下了一行湿润的痕迹。
“对不起，我……是一个护士冒险偷偷带我来的，你如果按下去，她肯定会受罚。对不起对不起，你的手……”项飞一看她哭了，立即慌乱地解释起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会输。两年前输了你，输了战队。我好不容易想重新来过，为什么还是一输再输！”
庄宁忽然哀伤地呜咽起来，头低低地沉在用膝盖撑起的被子上，将剧痛的右手护在了蜷缩起来的身体里，左手紧紧搂住腿。再也没有了台上风间舞的飒爽风姿，只是蜷缩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
项飞望着此时展露出最脆弱一面的庄宁，心里忽然觉得沉重到开始隐隐发痛。
——就算两年前自己决定解散战队的那天，她也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
庄宁是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她的坚强建立在自己的身上。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无论遇到再严重的问题都坚信只要依靠自己，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达到自己的目标。
所以即使两年前项飞离开，无间战队解散，庄宁也毫不气馁，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组建战队。新组建的战队实力不济，她就把自己磨练成战队最强的主力。新组建的战队没有资金，她就想出纯女子战队的噱头来吸引赞助商。费尽心力带着四个妹子一路拼杀了两年，终于在可以证实自己实力的这一刻，却意外地失去了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东西。
腕管综合症实际就是由长时间使用键盘鼠标造成负荷的一种劳损伤，女性的发病率更高。初期可以使用物理矫正来治疗，到了中期就只能靠注射和口服药物来减轻痛楚，但是一旦达到严重程度唯有靠手术才能恢复手腕功能。
对于竞技选手来说一旦患了这种病，哪怕手术过后也不可能复原到以前的手速能力，等于彻底被剥夺了竞技生涯，毫无希望。
在昨天的比赛上庄宁已经服用了止痛片来抑制痛楚，并且拿出了不逊于平时的发挥实力。然而虽然咬牙完成了整场比赛，却在结束后右手突然失去了知觉，从指尖到手臂全是麻木的感觉，仿若失去了这条手臂。惊恐之下庄宁只好秘密住进了医院，根据昨晚初步检查诊断来看，唯有接受手术才能恢复右手的抓握能力，没有其他的治疗办法。
如果没有了右手的作战实力，风间笑战队，也就不复存在了。
“庄宁……”
项飞知道她现在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又想不出任何能够安慰她的办法。听着这几欲心碎却因为想保留一些自尊而强行抑制的哭声，张嘴仅仅呼唤出了她的名字，便一个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过失败，有过痛苦，咬牙翻越了刀山火海，吃下所有因为坚持自己梦想而结出的苦果，为的就是不甘心在摔倒之后就放弃掉前路。竞技的圈子里竞争非同一般，但正是这种竞争才让生命有了燃烧的理由。可以不拿冠军，可以失去家人的理解，可以失去曾经同甘共苦的人，可以没有收入，也可以不受到粉丝的关注。
但是，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努力的机会。
摸爬滚打在鏖战的战场上奋斗了四年，最后，却还是被命运逼到了死路上。这一次手术结束之后，她便与竞技彻底没了任何关系。鏖战的职业明星排名上不再有风间舞，鏖战的舞台上不再有庄宁。风间笑战队仅凭江氏姐妹和另外几个姑娘，很快就会被挤出全国职业比赛名单。无法给商家带来利益的战队，最终的结果就是解散，不存在一丝生机。
世上再无风间笑，只剩黑暗中的哭泣。
尽管这个结局每次在手腕疼痛到麻木的时候庄宁都会想到，但就和给自己注射消炎止痛的针剂一样会给这颗害怕担忧的心注射下镇定剂，装作没有任何事去完成本赛季的比赛。可真正当它来临的时候这颗心仍然不愿意面对现实，甚至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术后也仍有机会，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输给命运。
但是项飞的到来仿佛一下让她回到了现实，将不切实际的妄想全部撕了个粉碎。现在，她除了哭着接受命运，再也做不了任何事。
时间随着庄宁的泪水一滴滴流淌过去，项飞的心里越来越混乱。他不忍再看她痛哭的样子，转过身望着窗外。初冬的树枝上还留着大片泛黄的树叶，展现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顽强的犹如庄宁。
但这片叶子，终是到了落下的时候。
一瞬间，项飞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般。闭上眼睛，看到的是自己妻女温柔可爱的笑脸，张开眼睛，是窗外那不死不休的树叶。他的眉头锁得越来越紧，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一场事关三个人，不，是四个人命运的战斗。
第二百零二章 赔礼
突然，门外响起了三声清脆的敲门声，那是灰姑娘的钟响。
庄宁的哭声立即变弱了，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了看旁边的桌子，颤抖着手想从上面的纸巾盒里取几张面巾纸。但她的右手又开始变得麻木，就连手指都无法伸展开来。
忽然，一只手从纸巾盒里抽出了几张纸，温柔地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当泪水全部消失的时候，那张湿润的脸又迎来了一个轻吻：“别哭了，安心做手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庄宁愣住了，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却见那个身影已经穿过了那道隔离帘，随后便是关上门的声音。
项飞在女护士的带领下离开了住院部，回到了医院的大厅。这里的人已经逐渐多了起来，咨询台周围站了许多询问的人，之前那个小护士正忙碌地帮着他们解决问题。项飞再次感激地朝女护士道了声谢谢，忽然看到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粉色的手机。项飞原以为是想合影留念，已经准备好摆出微笑的时候却发现这妹子居然在拼命扣手机壳。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女护士撕扯掉手机壳后，从里面啪地掉落出了一张巴掌大的卡片。项飞连忙帮着捡了起来，却发现这是无间战队当年给粉丝限量发送的全团合影明信片。女护士既兴奋又激动地递过来了一根签字笔，小声说着：“能给这个背面签个名吗？我以前是你们的粉丝哦！”
这张明信片是三年前发送的，却被像护身符一样保护得完好如新。他望着明信片里那些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有些感慨。接过笔翻到背面，用自己独特的笔法写下：送给亲爱的蓝薇薇，鏖战不死，竞技不灭！——风间舞/项飞。
“老板，来份鸭脖子，鸭胗，再来个鱿鱼。”
还没到店门口的时候鲁芸茜就已经在心里点好了菜，刚踏上周黑鸭门前的石台就喊了出来，谁知应她声的并不是周黑鸭店里的店员，而是另外一个女孩。
“啊！终于等到你啦，茜茜妹子！”
鲁芸茜一愣，觉得这个带着些四川口音的声音有点耳熟。扭头瞪大眼睛一看，一个穿着宽大风衣瘦弱的女性身影从仅能通过一辆车的街道对面飞速朝她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两个摞在一起用丝带扎着的盒子。
那个女孩是——紫藤网咖的小艾？！
自从在网咖出了事之后鲁芸茜压根不想再和那个网咖有半毛钱关系，看见小艾跑来也不管自己的周黑鸭了，转身就朝来路走去。谁知虽然小艾人小腿短但跑的却飞快，一个完美的冲刺加急转就拦住了鲁芸茜的去路，强烈的惯性险些让手里提着的那俩盒子飞出去。
“哎哎哎……妹子，不要走啊！我，我又不是坏人，你跑啥子啊。”小艾停下脚，微微喘息了一下，委屈地朝鲁芸茜说着。
“你认错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啦，我是来买鸭脖的……”鲁芸茜连忙用手挠了挠额头上稀拉的几根长刘海企图遮住脸，装作不认识她，转身又朝周黑鸭的店里走去。结果小艾像是能预判般用那小短腿快速地来了个魔鬼位移，又出现在了她的正面。
“我不可能认错人的，你就是那天和那个大神一起来我们网咖的嘛，你背的这个包包我都认得。我们老板说了，你经常来这个店买鸭脖，让我守在这找你。”小艾得意地边说边指了指鲁芸茜身侧那个粉色的包，眼里闪出了猎人找到猎物时的那种喜悦目光。
证据确凿，鲁芸茜一脸懊悔今天应该换个书包，却也没办法再装自己不是自己。从小艾的话里知道紫藤网咖的老板章露居然专门让她蹲鸭脖店门口守自己，费这么大劲该不会是因为上次吐了她一地，想逮住以后索要赔偿吧！
想起章露那副冰冷凶恶的样子鲁芸茜不由得一哆嗦，能让人专门蹲点抓她，这笔赔偿费看来至少三位数往上了。不由得害怕地轻声问道：“那次不小心吐在你们网咖里是我不对，要罚款的话……我今天带的钱没多少，下个月给你可以吗？”
“罚啥子哦，老板要我来跟你们道歉啦！”小艾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两个盒子用双手抱起，朝鲁芸茜一推，“喏，给你的赔礼，我拎了两天啦，快拿着。”
“啊？”鲁芸茜傻了，竟不知到底要不要接着。一个开门做生意的网咖，被自己砸了生意没来追究，反而还送礼？
“拿着啊，我可不想再提着这玩意了，累死我了。”小艾看她还没反应，心里一着急直接将盒子朝她怀里一塞，“我们老板说了，你们那次比赛是第一名，可以免费上网一年。不过估计你们也不会再来了，就把第一名的奖换成礼物给你。下面那个大的是奖品，上面这个是赔礼，拿好啦，我撒手咯。”
被对方这么强行一命令，鲁芸茜不由自主地接住了那两个摞在一起的盒子。小艾立刻撒开了手，蹲了两天终于能交了这个沉重的任务，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好啦，木事我就走啦。”
“等，等下，那个……”鲁芸茜抱着盒子连忙问道，“你们老板那天不是很生气么，她为什么还要送我礼物啊？”
“老板那天生气是因为那些闹事的人，不是你们啊！你带来那个大神是老板的偶像耶，老板一直都后悔说没保护好你们，那天应该早让保安出来护送你们回去的。悄悄跟你说哦，她其实想找你们亲自道歉，不过又觉得拉不下脸，所以才让我来啦。”
“诶，你们老板人这么好啊……”鲁芸茜不由得有些羞愧，之前一直都觉得章露是个相当可怕的人，没想到却是自己小看了人家。
“我们老板人真的很好呀！你别看她平时凶凶的，其实她是那种外面冷里面热的人，只是不太懂表达出自己感情而已啦。”小艾听鲁芸茜说出这句话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一直都在误解章露，连忙替自己老板解释起来，“我刚来s市的时候就在这家网咖，老板给我们员工租了小区的房子，放假过节都带我们出去玩，还专门给我们过生日。要是有客人为难我们，她宁愿不做那人生意也护着我们，这样的老板我都想跟她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