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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酿夏     娇后临朝txt下载     娇后临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2章 惊喜

    “主子,这个时候,您的礼物可能已经到了二师姐手上了。”明月说道。

    若夏对镜梳妆,镜中的美人恍如一副画卷,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睛。

    “今日本该是暮云的大日子,燕归一介武将,大抵也不会给暮云操办这些。”若夏说道。

    “不过定国公到底疼爱妹妹,千里奔袭赶去云城,只为了给妹妹过生辰。”清风说道。

    燕归离开北境的第二天,这消息就已经飞到若夏的耳边了。

    若夏知道后也只是笑笑。

    她抱着芙蓉,任由清风为她卸去钗环。

    “有哥哥在,又有主子送去的生辰礼,二师姐这个生辰想来不会太冷清。”清风说道。

    但愿如此吧。

    若夏对暮云那边的情况知之甚少,除非暮云亲自写信给她,否则她真的是一无所知。

    就好比此次云城大战,若夏所知的还是祁王从朝堂听来告诉她的。

    当然祁王并不知道,若夏为何关注一个小小的云城。

    “这次暮云公子大捷,可报给朝堂的,却是贺嘉鸿的功劳。”清风说道。一面为若夏梳头。

    “皇上很生气吧。”清风笑道。

    “生气也没办法,毕竟是如此大功。睿王那边上下折腾,估计是要给贺嘉鸿求一个封赏吧。”若夏说道。

    可是...父亲似乎是不同意。她微微蹙眉。

    “相爷在早朝时说,贺嘉鸿乃是戴罪之身,就算是有功,将功补过就是了。”清风道。

    也是,毕竟最近睿王蹦跶得太厉害了!贺嘉鸿又在边境出尽风头,相爷急着打压睿王的气焰。

    “如果定国公肯上书为贺嘉鸿求封赏的话,此事便好办了。”清风又道。贺嘉鸿所犯之罪便是谋害定国公的妹妹,如果定国公都以大局为重公事公办,旁人又能再说什么呢?

    若夏笑了。

    “平时也就罢了,但现在,燕归一定会帮贺嘉鸿这个忙的。”她说道。

    这是为何?

    清风和一直沉默的明月都不解的看向若夏。

    “云城归属特别,如果贺嘉鸿得到封赏,他就必须滚出云城了。”若夏说道。

    暮云在云城,燕归就不会希望贺嘉鸿也在云城。

    “咱们也帮贺嘉鸿一把,这也是,那边的意思。”若夏淡淡笑道。

    那边的意思?

    那就必须是“这可是汗血宝马。”燕归说道,上前摸了摸马鬃。

    燕归的话让暮云回神。

    不一样了,这一次不一样了。

    哥哥在她身边。

    暮云走上前,也为马儿顺着毛。

    “师姐真是有心了。”她笑道。

    青山道长又递上一个盒子。

    “女子十五及笄,是大日子。大师姐送了这个给您。”

    暮云接过打开,是一只素净的碧玉簪子。

    这簪子,好就好在,就算是男装的暮云也可以插戴。

    暮云眼眶微红。

    “师姐真好。”她说道。

    燕归也有感慨。

    “这些事情,本该是母亲为你安排...”燕归喃喃。

    可惜母亲早已不在了。

    “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疏忽了。”他说道。

    “哥哥为战事奔忙,不也年年都送我生辰礼物吗?”暮云笑道。

    往年兄妹二人聚少离多,暮云每年生辰前,都会收到燕归的礼物。在青云观时是一些成衣首饰。

    这两年则非常简单,就是送银票。

    她出门在外,燕归总担心她的银子不够花。

    当然,燕归不知道,他这两年给的银子,大都被慕容娇给花了。

    暮云笑着,转而看着枣红马:“哥哥为它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

    这还真不是燕归所擅长的。

    燕归拍拍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笑道:“就叫它北临吧。”

    “北临?有什么典故吗?”凌香歪头问道。

    “因为哥哥的坐骑,唤做北渊。”暮云说道。

    与北临一起,取自临渊二字。

    临渊。

    临渊。

    哥哥还没有放弃临渊城。

    哥哥心中,也和她一样还记挂着临渊城。

    燕归与暮云隔着北临相视而笑。

    院外的邹彦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兄妹二人相谈甚欢。

    院中灯火通明,光影下,暮云的笑是邹彦从来没有见过的。

    赤诚中,带着可爱。

    真是个奇妙的女孩子啊,什么人就给什么脸,从不敷衍。

    灯暖花柔,又有佳人,邹彦迈步很想进入院中,和她说一说话。

    细论起来,他和暮云都没有认真说过话。

    可是,邹彦不会做不讨喜的事。

    暮云应该是不喜欢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那么...不急,慢慢来就是了。

    等暮云看了他送的画,应该会对他改观。

    邹彦转身离开了。

    暮云则转身看着青山道长。

    “我刚刚问师父可好,道长为何避而不答?”暮云问道。

    若是好,就直说好。青山道长避而不答,是不是有了什么不好?

    青山道长神情愕然。

    她还记得这个事呢。

    暮云看着青山道长,等着她的答案。

    “观主...闭关了。”青山道长说道:“现在青云观的内外事宜,都交给大师姐打理。”

    这样么?

    暮云沉默了一瞬。

    “这是迟早的事。”她说道。师父对师姐寄予厚望。早就把她当作继承人培养。

    “您...不介意?”青山道长问道。

    “为何要介意?”暮云不解。

    师父给她的,从来都不是青云观。

    “我只是想知道,师父她老人家身体是否康健。”暮云又道。

    青山道长沉默了。

    “道长为何不答?”暮云再次问道。

    “观主生病了。”青山道长说道。

    什么?

    暮云神色大变。

    燕归的脸色亦是不好看,他上前揽住暮云。

    “怎么回事?”暮云喃喃。

    她记得师父一向身体康健的。她不记得曾听过师父生病的消息。

    燕归扶神色木然的暮云进屋坐好。

    “师父不会生病的。”暮云摇着头说道。

    “似乎...也不是病。”青山道长说道。

    “那到底是病,还是不是病?你把话说清楚了。”燕归道。

    “国公爷容禀。”

    青山道长娓娓道来。

    “大师姐和二师姐先后下山。二师姐下山后,观主把自己锁在屋中三天三夜,再出来时...一头青丝变白发,容貌,也仿佛老了二十岁不止...”

    听完青山道长的讲诉,暮云越加不懂了。

    一夜白发,容颜变老?

    师父怎么了?

    记忆中的师父仙风道骨,据闻她年逾过百,可一直是三十岁左右的容颜。

    正是因为如此,师父才会被大周两代君王奉为仙人。

    可是...

    师父一直都好好的,并未有生病的消息传出来。

    暮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我得回青云观去。”暮云豁然起身。

    “您回不去的。”青山道长说道。

    燕归拉着暮云,把她按回去坐好。

    “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此番下山,丹乐道长叫你十年内不要再回山门,你忘了吗?”燕归说道。

    他与阿穆尔在北境两军对阵时,丹乐道长曾带着暮云去了北境。那时她也对燕归说,暮云到了下山的契机了。且这一次下山,十年内不能再上山。

    当初暮云假死离开京城,燕归想送她回青云观去,无论如何,丹乐道长都会有办法护住暮云。可是想到丹乐道长的叮嘱,燕归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今暮云又怎能再回去呢?

    “可是师父病了!”暮云道。

    “观主已经闭关,她说五年后出关,到时想来就会恢复容貌吧。”青山道长说道。

    “你大了,不愿听我的话,可是你师父的话你不能不听。丹乐道长对你就这一个要求,你还做不到吗?”燕归也在一旁说道。

    暮云按捺住想走的心。

    燕归送青山道长出门。

    “道长此来辛苦,既然你们观主闭关,往后若是有什么难事,只管去北境找我。”燕归说道。

    “多谢国公爷,国公爷请留步。”青山道长恭敬的拜别了燕归。

    直出了云城,她的弟子忍不住问道:“师父,您不是想跟二师伯说观主承继的事吗?怎么不说了?”

    “你没见国公爷在吗?”青山道长没好气的说道。

    二师姐对这方面本就不上心,她此次前来,若是有机会劝说一下还有可能打动她。可是国公爷在,就没那么好开口了。

    国公爷满心里想的,应该是他的妹妹出嫁,而不是出家。

    更何况她是外门弟子,内门的事不好插手,更何况事关传承,她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可是...

    人总有私心的,她在北境生活,多得定国公关照,心中自然偏向二师姐一些。

    奈何二师姐,无心于此啊。

    “走吧。如今大师姐手底下的清风明月,秋霜冬雪,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咱们可得打起精神来办事。”青山道长说道。

    燕归目送丹乐道长离去。回了屋子,看见暮云还在出神。

    “你师父道法高深,不会有事的。”燕归说道。

    暮云如今也只能这样想。

    她记得前世,直到她吃下毒药,她都没有听到过师父出事的消息。

    那想来,师父是不会有事的。

    燕归在暮云身边坐下,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放在桌上。

    刀柄华丽,镶珠嵌宝。

    暮云被这刀吸引了目光。

    她拿起来,抽出短刀查看,刀刃锋利,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好刀。”暮云说道。

    “这是父亲随身的短刀。玄铁打造,削铁如泥。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今日,我把它给你了。”燕归说道。

    “是父亲留下来的?”暮云转头看着燕归。“父亲...我记得父亲使大刀。”

    燕归笑了笑。

    “父亲说,这是他和母亲成亲的第一年,母亲赠予父亲的。”燕归说到这沉默了会。“父亲带了一辈子。”他说道。

    “那哥哥就这样给我了吗?”暮云看着燕归笑道。

    父亲带了一辈子,哥哥何尝不是多年随身带着。

    燕归握住暮云握刀的手。

    “我原来担心你的安危,可是自来了云城,我看到你有能力,也有胆识。你能闯出一片天地,我真的很欣慰...”

    “暮云,此刀给你,是防身,也是提醒。”燕归的语气渐渐凝重。

    提醒什么?暮云看向燕归。

    “暮云会怀念父亲母亲吗?”燕归问道。

    “自然。”她经常做梦,梦到幼时一家人在临渊城的生活。

    “暮云需谨记一条。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

    提醒什么呢?

    “暮云嗜杀?”燕归想问她。

    辽人来犯,五万兵马尽数折于云城。

    “这是战争。”暮云说道。

    “战争,不止是杀人的游戏。”燕归道。

    “暮云现在不懂。你拿着这把刀,想想看,父亲

    暮云沉默了。

    “父亲曾对我说。我们燕家世代忠良。为国为民,戍守边境。暮云既然踏上战场,不求你建功立业,但父亲忠君报国的遗志。暮云需谨记。”燕归看着暮云说道。

    暮云收刀回鞘,发出闷闷的响声。

    “哥哥不必再说。我都懂的。”她说道。

    “不改父道,此为孝。”燕归认真的看着暮云。“暮云,真的懂了吗?”

    暮云藐视君上,原不过是小女儿的骄气,可如今暮云已成了手握重兵的暮云公子,有些事情就不能不慎重。

    暮云笑了。

    前世燕家被抄家灭族,可见这样忠君报国的哥哥,皇帝不喜欢。

    “不是我不懂。是哥哥你,还看不透。”暮云说道。

    燕归微微叹气。

    有些事情争论下去,再说的话便都是不能说的了。

    燕归站起身。

    “我去找邹彦喝酒,刀你收好,没事的时候,多想想父亲。”他说道。

    暮云看着燕归出了门。

    哥哥这是看她太过离经叛道,特意告诫她吗?

    暮云抱着刀躺下,脑中不断浮现前世的事。

    燕家...定国公府...

    今日锦绣高粱,明日一抔黄土。

    哥哥做错了什么呢?

    他有什么错?

    燕家有什么错?

    莫须有的罪名,皇帝便可以斩杀忠臣。

    天道不公,君主无明。

    好在,她回来了!

    暮云握紧手中的刀,这一次,她要为刀俎。

    “砰砰。”

    窗格传来声响,暮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戒备的看着外面,手中的刀随时准备出鞘。

    “暮云,是我。”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京城,祁王府中。

    若夏坐在院中看着天上明月。

    “暮云,生辰吉乐。”她遥遥举杯敬明月。

第183章 渊源

    三人并肩而立,抬头看着最后一个孔明灯缓缓升起。

    暮云心中祈求,但愿她的愿望能够被实现。

    身后有马蹄声响起,暮云迅速转身。

    小乞丐已经抽出刀站在暮云身前。

    是燕归和邹彦。

    “你们先走。”暮云说道。

    “真的不用我们在这里吗?”小乞丐有些不放心,他只见过邹彦,燕归他不认识。

    “快走吧!”贺嘉鸿拉上小乞丐,再不走,燕归来了可就走不了了。

    两人上马仓惶离去。

    “暮云,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怎么不带上翁赢?”

    燕归下马,焦急的问道。

    暮云经常这样一个人乱跑吗?

    暮云没说话。她定定看着跟在燕归身后的人。

    邹彦一身月白色长衫,月光下更显儒雅俊逸,他含笑走来。

    “暮云在放孔明灯啊,可惜我来晚了。”他说道。

    “你不是来晚了,你是不该来。”暮云没好气的说道。

    “是我唐突了。”他拱手致歉。

    “你唐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暮云说道。

    邹彦神色如常。

    “暮云,不得无礼!”燕归喝道,手按在暮云的肩膀。

    暮云转头冷冷的看着燕归。

    “我就知道!”她的语气冰冷。

    燕归猛地抽回手。

    暮云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该走了,邹彦,也请你不要掺和我的事。”暮云说道。

    她翻身上马,决然离去。

    “这下好了,本来她只是不喜欢我,现在她彻底讨厌我了。”邹彦喃喃。

    邹彦的出现,只是让暮云感到戒备,但是燕归竟然维护邹彦,不帮着暮云,暮云越加不待见邹彦了。

    她打马走得飞快。

    燕归瞪邹彦。

    “这么说还怪我喽?”

    来这么久了,什么话都还没说上,办点事情这个进度,还怪他?

    这要是在战场上如此磨磨唧唧,早死了不知八百回了。

    再说早把话说清楚了,暮云也不会怪他维护邹彦。

    眼见着暮云生气,燕归彻底没辙了。

    两人上马,又跟着暮云回城。

    城内骑马慢些了,燕归赶上了暮云,看她一脸阴沉。

    “真生气了?”燕归眉头拧成麻花。

    暮云没有搭理他。一甩马鞭又跑走了。

    “怪我,让你们兄妹生分了。”邹彦追上燕归,一脸自责。

    燕归白了他一眼。

    “你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他说道。暮云生气也是生他的气,邹彦不过是个由头。

    这话说得就有些伤人了。邹彦半天没缓过劲来。

    慕容娇慵懒的斜靠在床边,美人柔弱无骨,惹人无限怜爱。她抬眸看着远方孔明灯升起。

    “是谁放的孔明灯?”她问道。

    “奴婢们也不知道呢。”两个小丫鬟摇头说道。“不过您要是喜欢的话,明日可以请暮云公子为您放一次。”丫鬟们笑道。

    左右,暮云公子对大小姐的要求无有不依的。

    慕容娇不说话,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孔明灯升起。

    是不高兴了吗?

    今日是暮云公子生辰,可是家里来了客人,暮云公子特意叮嘱大小姐不要出门呢。

    大小姐定是为此伤心了。

    两个小丫鬟怯怯,并不知怎么宽慰慕容娇。

    把马丢给护卫照料,暮云大步回了自己院子。

    燕归默默跟在她身后。邹彦也背着手悠哉跟着。

    直进了正屋坐下,暮云看着燕归还是生气。

    “我不过是说话语气重了些,你还真跟我生气啊?”燕归站在暮云身后,小意哄着。“哥哥错了好不好?”

    暮云扭头到一边。

    邹彦自己撩袍坐下,凌香上了茶,他端起茶杯悠悠品着。

    这次倒不怕下毒了。

    凌香站在邹彦身后,端着木质托盘恨恨瞪着他。

    都是他!

    国公爷都吼了大小姐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大小姐都生气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

    凌香瞪了一回儿,察觉有目光看她,她转身,迎上燕归肃穆的眼神。

    凌香吓得一激灵,忙欠身出去了。

    “暮云不用生乌龟的气,原是我的不是。”邹彦道。

    暮云侧目,冷冷看着邹彦。

    “你想多了。”暮云冷冷道。

    你想多了。

    你还没有,能令我生闷气的本事。

    邹彦倒吸一口凉气。

    他还能说什么呢?

    到底是亲兄妹啊,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暮云,你也不要多想。你自己有主意,你的事情哥哥是不会擅自为你做决定的。”燕归拍着暮云的肩膀说道。

    邹彦感觉心里堵得慌,燕归这话,不止是说来让暮云安心,也是说给他听。

    不得不说,燕归的话确实让暮云安心不少。

    她心中的疙瘩,便是前世莫名其妙的那一桩婚事。

    不顾她的哭求反对,她就那样被远嫁了。

    如今只要有燕归的这一句话,暮云便暂时放下了那个疙瘩。

    “你说话要算数。”暮云说道。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话不算数?”燕归反问。

    暮云笑了笑,看见邹彦,她又收了笑。

    暮云起身,拱手对邹彦郑重一拜。

    “我女扮男装,邹兄也知道。为防别人识破身份,所以不得不处处警惕着。这段时间多有误会。暮云招待不周,望邹兄恕罪。”暮云躬身说道。

    邹彦端坐着,适才看见暮云起身。他下意识放下手中的茶杯。可是暮云接下来的动作与话语,让邹彦愣住了。

    他见过她女装,他知道她是女儿身。

    可是暮云,对他行江湖礼,说场面话。

    如此,客气,疏离。

    原是如此。

    怪不得燕归与暮云都说他想多了。

    原该如此。

    他本就是外人。

    他看见她有趣,她身边热闹,她身边快乐,她吸引他走近她。

    可到底,他就是个外人。

    邹彦的手还扶着已放在桌上的茶杯,他定定坐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真的...要如此疏离吗?

    他注定,不能走近她,不能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笑一起闹吗?

    明明那个小乞丐都可以,暮云见到小乞丐,那种开心的笑,他注定不能拥有吗?

    邹彦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忧伤。

    燕暮云,你可知我一直在找你。

    你可知我跨越山河,千里寻你。

    邹彦扶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用力。

    他此时不该沉默。

    他此时该哈哈一笑,然后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然后说你也是情非得已,我自不会怪你。

    然后礼貌的与她道别,从此离开云城。

    然后从此与她变成路人。

    此后再遇见她,便是人人口中的那个玉面阎罗暮云公子。

    这几天被关在房里,竟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

    邹彦的忧伤在心中积聚成海,他...不想与她成为路人。

    人世间纵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

    暮云俯身拜了许久。

    既是哥哥都尊敬的好友,不管是何身份,反正拜一拜她也不吃亏。

    再说前几天把人家锁起来也是她不对。

    派人去问哥哥邹彦的身份,那时若是哥哥回信说不认识邹彦,邹彦此时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都对人起了杀心,为表歉意拜一拜,更是应该。

    暮云这般想着,拜得倒也坦然。倒是燕归上前扶起了她。

    “邹彦是豁达之人,自不会与你计较。”燕归拍拍妹妹的背。

    “是吧,邹彦?”燕归问道。他俯身凑近邹彦,低声道:“你不会真和一个小丫头生气吧?”

    再说把邹彦锁起来的事,燕归也训斥了暮云了,邹彦再不依不挠,倒不像他的风格了。

    “怎么会。”邹彦说着话,勉强保持着笑容。他只觉嘴巴发苦,索性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我得连夜走了。”燕归看着暮云。

    “你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要带上暗卫,翁赢一定要随身保护你。”燕归嘱咐道:“不管是不是你信任的人,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你的安危是第一要紧的事...”

    燕归絮絮叨叨的叮嘱了暮云许多,邹彦呆呆坐着,耳朵里也听不清话。

    “暮云。”邹彦突然站起身。

    暮云正认真聆听着哥哥的教导,邹彦突然唤她。

    暮云转头看着邹彦。

    “邹兄是跟我哥哥一起走吗?”暮云道。她转身唤门外的凌香。

    “邹公子要走了,你去嘱咐他的朋友们准备一下。”暮云道。

    “是!”凌香笑着脆生生的答,然后蹬蹬蹬的跑了。

    “我哥哥是一个人来的,这一路上,还望邹公子多多照顾。”暮云又对邹彦道。哥哥得知暮云上了战场,便潜力奔袭而来,他的随身护卫们,一个都没有跟上来。

    “不用,我先送他走再回北境,我们不同路。”燕归说道。再说老妖已经派了暗卫来接应他。

    “这样啊。”暮云笑了笑:“那哥哥你继续唠叨...不是,你继续说。”

    燕归白了暮云一眼。

    邹彦定定站着,他们就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吗?

    “暮云!”邹彦又唤了一声。

    暮云又转头看他。

    “那副画,我陪你一起看吧。”他说道。“有些地方,我可以讲给你听。”

    暮云微微蹙眉。

    邹彦就这么纠结这幅画?

    好!

    看就看!

    让你走得痛快些!

    “好,画在书房。”暮云说道。她抬脚带着邹彦与燕归去了书房。

    “先说好,我这个人嘴巴毒,你画得不好,我可要笑话你。”暮云取来画卷,放在书案上说道。

    “我对我对丹青颇有信心,暮云怕是没有机会笑话我了。”邹彦说道。

    暮云抽了绑画的红丝,正欲推开,邹彦的手却按住了另一边。

    “乌龟,这画是我送给暮云的,可否让我和暮云单独欣赏?”他问燕归。

    燕归有些疑惑。

    邹彦一直说暮云看了画能改变对他的看法,这到底画的什么?

    还不让他看?

    “哥哥出去吧。”暮云说道。

    早点看完画,邹彦早点离开吧。

    他总让自己不舒服。

    暮云都开口了,燕归便负手走了出去。

    “暮云,我是为你画的,希望你喜欢。”邹彦笑了笑,缓缓推开画卷。

    画中是一个美人。

    美得如骄阳夺目,她策马奔走在林间,风吹起她的发丝。

    粉红的衣袂翻飞飘逸,恍如仙子骑马从九天奔向凡尘。

    她身边梅花开得正盛。

    这画是数九寒冬里的场景。

    然她笑得明媚,如三月暖阳般看得人心里暖暖。

    暮云愣住了。

    这画中的女子。

    是她。

    是坠马那一日。

    贺嘉鸿约她赏梅,她骑马,穿得就是这套衣裙。

    也就是说,那一天,邹彦也在。

    这还不足以让暮云愣住。

    她奇怪的是,这幅画...她曾经见到过。

    在哪里呢?

    明明就是脑海里的场景,为什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如你所想。你坠马那日,我也恰巧在那里。你从马上坠落,受伤严重,我救了你...”邹彦缓缓道。

    暮云跌坐在椅子上。

    “我帮你止血,你说你害怕,我告诉你...”

    “你告诉我,不要怕,不能怕。怕者,惧也,心生惧,则万事不能成。”暮云喃喃。

    怕者,惧也,心生惧,万事不能成。

    万事不能成,更别提报仇了。

    邹彦一喜。

    “对,我就是这样说的,暮云,你想起来那天了是吗?”

    我没有想起来。

    我只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那个残废...

    有一天,他突然站了起来,交给她这幅画,然后对她说了这件事和这句话。

    然后他拥她入怀中,告诉她,别怕,万事还有他。

    “我是你的丈夫,就算燕家不在了,我也定会护你周全。”他说道。

    她在他怀中哭到晕厥。

    那个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与眼前邹彦的面庞渐渐重合。

    暮云抬头,定定的看着邹彦。

    “是你?”她喃喃。

    邹彦眉眼带笑。

    “是!是我!”他有些激动,双手搭上暮云的肩膀。“暮云,我们见过的,我不是你生活陌生的闯入者,我与你之间的渊源,你不记得,可是我不能当它不存在!”

    暮云看着邹彦,突然间泪如泉涌。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她的泪水便不受控。

    离得太近,邹彦身上淡淡的香味萦绕在暮云鼻尖。

    “你熏什么香?”她木木的问道。

    “海棠沉香。”

    邹彦说道,又问:“暮云喜欢吗?”

    海棠沉香?

    海棠沉香!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海棠沉香是他?为什么那个让她备觉亲切的味道,是邹彦?

    暮云泪水绝提,不受控的涌出来。

    燕归一直站在门外,他不经意的转身,看见暮云哭得满脸是泪。

    “暮云!”燕归吃惊唤道。

    无数零碎的记忆涌入暮云脑海,暮云晕倒在邹彦怀里。

第184章 原来如此啊

    暮云泪水绝提,不受控的涌出来。

    燕归一直站在门外,他不经意的转身,看见暮云脸色苍白,哭得满脸是泪。

    “暮云!”燕归吃惊唤道。

    无数零碎的记忆涌入暮云脑海,暮云晕倒在邹彦怀里。

    海棠沉香?

    “你说他海棠沉香,我也用海棠沉香。”

    “暮云,这样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亲切一点?”成熟睿智的贺嘉鸿赶走如今这个跳脱随性的贺嘉鸿,缓缓走进暮云的视野。

    原来...如此么?

    海棠沉香,是因为邹彦吗?

    贺嘉鸿...又是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的贺嘉鸿?

    暮云的灵魂哭泣着,看见暮云携着贺嘉鸿的手接受万军叩拜。

    可是...贺嘉鸿,暮云,都是愁眉紧锁。

    “我的家没有了,没想到,你的家也没了。”前世黄昏的战场,暮云看着一脸愁容的贺嘉鸿说道。

    贺嘉鸿的家?也没有了吗?

    发生了什么?

    暮云的灵魂绕着两人不停的转来转去。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想起来全部?

    “是啊,兜兜转转,还是咱们两在一起。”贺嘉鸿淡淡道:“当年为了保命,拒绝了与你家的婚事。暮云,你可还怪我吗?”

    “都已经过去了。”暮云转了转手中的刀。

    她已经褪去稚气。

    现在的暮云,是一个没了家族,失去丈夫的嗜血女将,是整个北境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她淡淡的一句话,也让身边的人胆寒不已。

    暮云带兵回城,贺嘉鸿被奉为座上宾。

    灵体的暮云一直跟着他们,她还要知道后面的事。贺嘉鸿是怎么让暮云对他深信不疑的,又是怎么喂暮云喝下毒药的。

    她要看一看,看清楚。

    可是她没有办法看清楚。

    暮云耳边嘈杂切切,声音将她的魂体拉到了五年前。

    凤翔府,燕娇接到燕家被抄家的消息,几乎要疯了。她拿着刀,说什么也要去救她的家人。

    灵体暮云也跟着愤怒,如果...如果这个时候的暮云,是五年后可以带兵踏平一座城的暮云,燕家又岂会遭此横祸?

    这便是今生暮云如此要强的原因。

    她要强大起来,要早点强大起来。暮云要做她在乎的人的保护伞,而不是终身活在哥哥的羽翼下。

    坐在四轮车上的邹彦拦不住燕娇。

    他突然站起来,惊呆了发疯的燕娇。

    他不是个残废吗?

    他拿出画,告诉燕娇,他们早就有缘。

    “你哥哥让你跟我成亲,不是他不管你了,他希望燕家出事之后,我能够护住你。”邹彦如此对她说。

    他拥她入怀中,告诉她,别怕,万事还有他。

    “我是你的丈夫,就算燕家不在了,我也定会护你周全。”他说道。

    燕娇在他怀中哭到晕厥。

    原来如此么?

    原来娇娇是从这里开始接受了这个残...接受了邹彦。怪不得后来邹彦去世的时候,已经改名暮云的她哭得如此伤心。

    可是...哥哥...

    哥哥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死在战场了?

    暮云转身冲出小院,她要去...看一看,看一看哥哥。

    哥哥,从来都没有放弃她啊。

    在京城的时候,暮云曾告诉哥哥她做的噩梦。

    那时哥哥却只顾着问她,梦里,娇娇怎么样了?

    “你怎么样?在梦里,你怎么样了?”他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如果我失败了,我就应该死。”他的声音里透着冷意。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那时哥哥抱住她说的话,至今还在她耳边回荡。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怪不得一向疼爱她的哥哥,会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匆忙嫁人。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能活着。

    后来事不知如何,但是,邹彦的确保住了她的命。

    而她还在心里怪罪哥哥。

    而她居然还在心里怪罪哥哥。

    暮云拼命的往北境的方向冲过去。

    “那你呢?”暮云这样问他,燕归却只是沉默。

    混蛋,为什么沉默?

    那你呢?

    你怎么办?

    你总说我的安危是第一要紧的事,难道你的安危就不重要了吗?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燕归的怒吼声在耳边回荡。

    吼吧,吼我吧!骂我吧!狠狠骂我一顿吧!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不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独活世间。

    暮云哭泣着狂奔,她却没能发现,不管她怎么跑,始终都在一处空白的地方。

    她永远没有办法跑到北境去。

    “这画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暮云看一眼就晕了?”燕归的怒吼再一次传来。

    暮云突然睁眼坐起。是燕归的怒吼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暮云。”

    燕归冲上去抱住暮云。

    “又做噩梦了是吗?”燕归问道。

    暮云靠在燕归肩上,泪水无声的滴落。

    “别怕,哥哥在。”燕归说道。

    邹彦定定的看着燕归安慰暮云。

    不知为什么,他很想走上去,也说一句,别怕,我在。

    然而他不敢。

    就是因为他在才出事。

    暮云抬眼看着屋内。

    凌香在,燕归让她来看这画有什么不妥。

    翁赢抱着刀立在门口。

    贺嘉鸿与小乞丐担心晕倒的暮云,也不躲着了,此时皆是担忧的看着暮云。

    邹彦淡淡的站在一旁。

    暮云看着躲在小乞丐身后的贺嘉鸿,神情复杂。

    贺嘉鸿冲暮云咧嘴一笑,他不敢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怕燕归一转头就劈了他。

    暮云转过头去,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贺嘉鸿。

    “哥哥,我没事了。”暮云说道。

    燕归一颗心落地。

    “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不明白。

    “还不是因为他!”凌香指着邹彦说道。

    “对!因为我。”邹彦说道。

    这莫名的有些骄傲是怎么回事?

    贺嘉鸿眯眼看他,这人真是不要脸啊。

    “我们在山里的时候,遇到邹彦,公子就曾失神过一次,那次险些晕倒,前几天他刚来的时候,公子也是差点晕倒了...”凌香说道。

    “对,上次是我唤醒了暮云。”一直沉默的小乞丐冷冷说道。

    燕归若有所思。

    “就因为他会带来危险,所以公子才把他锁起来的。”凌香说道。

    原来如此啊。

    邹彦明了了。

    原来暮云不是讨厌他,只是因为觉得他危险,才想要远离他啊。

第185章 杀人

    邹彦突然一笑。

    他是个和蔼的人,面上常挂着笑。

    然而此时一笑,却很不合礼数。邹彦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原是我不好,惹得暮云失神晕倒,我愿跟在暮云身边细心照顾。”邹彦说道。

    这话说得真不要脸。

    贺嘉鸿想道。

    燕归瞪了邹彦一眼,都说了是因为你才晕倒的。

    “我没事。”暮云抬眸说道。“邹彦,你不要多想。”

    邹彦楞了一愣。

    这一次,也是他多想了吗?

    暮云看着燕归,这要是换做别人害她晕倒,燕归早发怒了。

    看来这个邹彦身份确实不简单。

    前世他确实保下了暮云。

    可是...这一次,暮云想要自己保护自己。

    邹彦有心娶她,前世那样的情况,估计他一说,哥哥就开开心心把她嫁出去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暮云好好的,不犯傻也不犯糊涂,燕家也没有到危急时刻。故而邹彦才迟迟没有过了哥哥那一关。

    可是邹彦到底是哥哥的好友,时日一长,难免哥哥会松口。

    暮云很感谢邹彦前世救她一命,可她先得打消邹彦对她的想法。

    夜已深,众人却毫无睡意。

    暮云既然说了没事,就不能躺着了。

    她从床上蹦到地上,甩着胳膊活动筋骨。

    屋里人多,暮云一甩手,邹彦与燕归离她最近,都忙后退几步。

    “暮云你干什么?”燕归皱眉问道。

    虽说穿着男装,可在场的几人都知道她是女儿身。这样...太粗鲁了!

    “活动活动。”暮云甩着胳膊说道。

    众人:...

    正厅之中,暮云与燕归,贺嘉鸿与邹彦四人分宾主落座。

    “邹公子请喝茶。”暮云笑道。

    邹彦终于得暮云真心笑意,不免心生暖意。

    然而暮云只一笑,之后便神色肃穆。

    “贺嘉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暮云冷冷问道。

    贺嘉鸿跳了起来。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再说有人救你这件事,我是想告诉你,是你自己说不想听的,怎么又来怪罪我了?”再谈及暮云坠马一事,贺嘉鸿底气足了许多。

    暮云坠马一事,涉及两个人。

    一个罪人,一个恩人。

    贺嘉鸿底气要是不足一点,这里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好。你坐下。”暮云招手说道。

    贺嘉鸿哼了一声撩袍坐下。

    燕归看着暮云说道:“还是要多谢邹彦救了你。”

    虽然他早知道此事,但暮云自己忘了,邹彦又说想自己告诉暮云,所以燕归也没有说。

    谢邹彦是应该的。

    邹彦这样大喇喇的走进她的生活,在暮云看来是无礼的闯入者,可邹彦实在对她有大恩。

    暮云起身,郑重的对着邹彦拜了一拜。

    又要拜?

    邹彦忙扶起暮云。

    “我给暮云看画,不是为了让暮云感谢我。”邹彦说道。

    “怎么?你还想让人家以身相许啊?”贺嘉鸿扬声问道。

    聒噪!

    燕归一个眼风扫过去,贺嘉鸿缩了缩脖子。

    “你不想,可我还是要谢。这个恩,我会报。”暮云淡淡说道。

    这话,燕归也说过。

    “邹彦对我兄妹二人都有大恩,日后,我定会相报。”

    邹彦默了默。

    他要的,从来不是暮云的感激与报恩。

    邹彦示意暮云坐好。

    “我想,问暮云一个问题。”邹彦问道

    “你说。”暮云的回答依旧简短。

    曾经暮云不愿意看见这世上有一个能随时令她失神的人。她甚至动了杀心。

    可是邹彦曾救过她,数次。暮云心中除了感激,还有愧疚。

    暮云淡淡饮了一口茶,纵使心生愧疚,她也还是要打消邹彦想与她结亲的想法。

    “一个人虽然见得不多,但是却觉得她亲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引导你走向她。我想问暮云,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邹彦说道。

    暮云端着茶杯,抬眸看着邹彦,久久没有说话。

    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引导你走向他。

    这种感觉。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没有。”暮云说道。

    瞎说!

    邹彦落座,心中思绪万千。暮云明明就有,他都看见两次了。

    暮云咚的一声放下茶杯,不受控制的失神是她的软肋,她不能暴露。

    邹彦看着暮云。

    她是不想告诉他知道吧?

    到底,她还是戒备着他。

    邹彦默默饮茶,并未再追问。

    “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个问题吗?”暮云问道。

    “自然不是。”邹彦说道。

    他放下茶杯,定定的看着暮云。

    “你这个登徒子。”他突然骂道。

    站在门外的凌香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她曾骂邹彦的话。

    怎么着,他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燕归与暮云不防邹彦会突然骂人,兄妹二人皆是一愣。

    贺嘉鸿目瞪口呆。

    这小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暮云,你不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吗?”邹彦问道。语气里有淡淡忧伤。

    暮云眼睛一眯看着邹彦,脑袋里有大大的问号。

    她...对邹彦做了什么?

    值得他千里追到云城,骂她一句登徒子?

    屋内的人沉默,门外突然传来异动。

    沉默的宅子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暗卫,将闯入的黑衣人围住。

    燕归神色一变,豁然起身。

    暮云却按着他坐回去。

    “你不要出去!”她说道。

    暮云随即走向外面,贺嘉鸿拔出剑。

    “去那边看看。”暮云低声说道。

    贺嘉鸿自然明白那边是哪边,他点头冲入了夜色当中。凌香也跟着过去,大小姐让她保护慕容娇,出了事情,国公爷和翁赢在这里,她所要做的是顾好慕容娇。

    小乞丐跃上屋脊,只三两招便把黑衣人打落在地。

    “怎么回事?”邹彦问道?

    他的护卫们听到异动,匆忙赶来将邹彦围在中间。

    “是谁?谁派你来的?”邹彦厉声喝问黑衣人。

    他得弄明白,这人的目的是他,是暮云,还是燕归。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是做好宁死不屈的准备的。

    “杀了他。”暮云突然冷冷的说了一句。

    邹彦转身,睁大了眼睛看着暮云。

    就这样杀了吗?

    都不审问一下?

    是不是有些不妥?

    的确是不妥,燕归在门内听到暮云的话,他冲出来,想要制止暮云。

    然而暮云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着的小乞丐一刀劈向黑衣人,在燕归制止的话还没说出口之前,他一刀砍下黑衣人的头。

第186章 国公爷仁慈

    头颅滚落,邹彦大惊。

    “真是晦气,拖出去喂狗。”小乞丐收刀回鞘,淡淡说道。暗卫们把尸体拎了出去,又打水将地面洗刷干净,一切又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动乱没有发生过。

    燕归看着神色如常的暮云,眼中皆是震惊。

    从外面传来异动开始,暮云只说了三句话。

    “你不要出去。”

    “去那边看看。”

    “杀了他。”

    这还要感谢他在这里,多赚了暮云一句话。

    如此杀伐果断,不得不说暮云成长的速度,令燕归咂舌。

    暮云一撩衣袍转身回了屋子。

    “暮云。”邹彦跟进去唤道。他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暮云不问,是何人派他前来,目的是为何吗?”

    “不用问。”

    暮云大马金刀的坐着,淡淡说道。

    邹彦倒吸一口凉气。

    “鬼鬼祟祟闯入我的宅邸,这种人死不足惜。”暮云看着邹彦,似笑非笑。“也不用知道是谁派他来的。我...防备任何人!”

    邹彦一时竟无言以对。

    问出背后之人,到底也是为了防备着。暮云不用知道谁要害她,因为她觉得谁都有可能害她。

    竟也有几分歪理。

    歪理也是理。

    燕归叹了口气,刚才他是想提醒暮云,在邹彦面前打打杀杀的不好,可现在看来,这才是暮云的目的。

    “天就要亮了,我先送你离开吧。”燕归说道。

    邹彦浅笑了一声。

    “暮云,我先告辞了。”良久,邹彦拱手说道。

    暮云起身送他们到门口。

    “一路注意安全。”她说道。

    邹彦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暮云。

    暮云在笑,眼中也有不舍,这当然不是对他。

    “你也是要注意安全,尤其不要一个人出门。”燕归叮嘱道。

    暮云点点头。

    邹彦行夜路,护卫们前后拥护着他离开。

    翁赢送了他们出城,直到越过龙岩城的地界,邹彦道:“押送到这里就行了,我是不会再跑回去的。”

    燕归失笑。

    “说正事,北境离不开你,还是快些回去吧。”邹彦正色道。

    燕归看着邹彦。

    “有些不放心你。”他说道。

    “真以为我被你妹妹吓破了胆了?”邹彦说道。

    他长叹一口气。

    “暮云是个固执的人,她希望我走,我就得走。强留下来也是惹她生厌。”

    燕归沉默了片刻。

    “我还有两个妹妹。”他突然说道。

    邹彦神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燕妙、燕妗。正值芳龄,温柔贤淑,绝不会干打打杀杀的事。”燕归说道。

    也就是说,联姻,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暮云更合适。

    燕家庶女做邹彦的正妻,是有些不够格,不过当个妾室是绰绰有余了。

    邹彦看着燕归,眼神冰冷。

    “你以为我跟你提亲,只是为了联姻吗?”邹彦冷冷道。

    燕归摇头。

    “这是我的想法。”他说道。

    无关乎邹彦怎么想,燕归希望邹彦能娶了他一个妹妹。

    这次轮到邹彦沉默了。

    燕归的意思是,如果他娶不到暮云,就得娶他另外的妹妹?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燕妙,燕妗都还小,你有足够的时间回复我。”燕归又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邹彦最终说道。

    燕归下马,拜别邹彦。

    “早日回去吧。”邹彦淡淡道。

    看着燕归打马离去。邹彦的脸变得阴沉。

    “主子,定国公好生嚣张。”一个随从说道。

    邹彦瞪了他一眼。

    “定国公是直爽。”他说道。

    可是世间上,哪里还有比之暮云更鲜活有趣的人?

    她越发大了,手段能力皆有,假以时日,燕归终将无法抑制她。

    这桩婚事成与不成,不在燕归,而在暮云。

    邹彦不会放弃的。

    “走吧,曹仑来信催了好几次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邹彦说道。

    一行人往燕归相反的方向骑马离去。

    天亮之前,夜色最浓。

    一个破庙之中,突然涌入几个持剑的女子。

    “秋霜姐,那个和尚又跑了。”

    秋霜面色如冰。

    “这个妖僧,还真有些许本事。”一人说道。

    “继续追,他只要还活着,便会留下行迹。”秋霜说道。

    几人又出了破庙,冲入暗夜当中。

    片刻后,破庙里残破的佛像动了几下。

    一个和尚从佛像肚子里滚落出来。

    “多谢我佛救命之恩。”

    和尚浑身是伤,却也虔诚的跪在残破的佛像前叩拜三下。

    燕归一回到北境,就接见了陈勇。

    这个在大战前夕越过燕归上奏报功的人。

    “国公爷,下官有罪,求国公爷饶命。”陈勇跪在燕归面前说道。

    “你品级不够,折子不该那么快到御前,是谁帮你的?”燕归云淡风轻的问道。

    陈勇有一瞬间的犹豫。

    燕归一个眼神,陈勇身后的老妖举起了刀。

    “是...是睿王!睿王帮下官递的折子,他还承诺会给下官加官进爵的...”陈勇说道。

    睿王么?

    燕归眼神冰冷。

    睿王,已经开始如此肆无忌惮了吗?

    他的儿子还在北地呢。

    真不怕燕归一时之怒,杀了贺嘉鸿?

    说起来,贺嘉鸿可是云城之战中的大功臣。

    睿王如此威风,儿子也不能落下。

    正好燕归也决定成全睿王的威风。他上了为贺嘉鸿请封的折子。

    大功么,自然该赏。

    朝中对此事犹豫不决,相信有燕归的表态,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国公爷饶命。”陈勇跪在燕归的书房外求饶。

    此一战燕归识破了辽人的诡计,又击退了辽人。往后必将更得皇上看重。

    燕归不杀他,皇上说不定为了表示对燕归的信任,直接斩了他。

    “我说过要杀你吗?”燕归问道。

    陈勇不解。

    燕归说道:“我的刀是用来杀敌的,你既没有通敌,也没有延误军机,我不会杀你。”

    “谢...国公爷!”陈勇伏地跪拜。

    “不过你既对睿王衷心,我便成全你吧。”燕归说道。

    “国公爷...”

    “我已经为睿王之子贺嘉鸿请封为明威将军,请他来镇守雁门关。到时你可在他手下效力。”燕归又道。

    陈勇不明白。

    国公爷非但不杀他,还知道他在原来的职位上也待不下去了,给他换一个地方。

    更是保全了他的性命。

    国公爷...为何如此?

    “下去吧。”燕归开始翻看公文。

    陈勇懵得不知所以。

    国公爷不罚他?

    “谢...国公爷仁慈。”陈勇咚咚咚扣了几个头,踉跄离去。

第187章 议论

    贺嘉鸿该赏还是将功补过了事。睿王党羽与柳相一派争论不休。

    燕归的奏折一到,便扭转了几日以来朝臣们唇枪舌剑的局面。

    这下有了燕归的表态,中立派也纷纷表示贺嘉鸿斩杀辽人该赏。

    皇上最终赏了贺嘉鸿官身。

    四品明威将军。

    旨意传出,许久未出门的睿王妃在府中哭成了泪人。

    “我儿真是厉害。”睿王妃抹泪说道。

    “是啊,鸿儿厉害,皇上派他去镇守雁门关呢。”睿王冷冷道。

    睿王妃睁大了眼睛。

    “那燕归还不生吃了他?”

    睿王叹气。

    “王爷...王爷...你可一定要帮帮鸿儿啊,他可是你的嫡长子啊。”睿王妃哭道。

    “哎呀好了!”睿王有几分不耐烦。“跟你说了多少次,外面的事情不要管,我和鸿儿自会筹谋。”

    睿王妃抽泣着看着睿王。

    “我已经让几个文官上奏,鸿儿既然在西北界能斩杀敌军,便不用再挪地方了。就让他去龙岩城上任好了。”睿王说道。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睿王妃哭道。

    “鸿儿到底年轻,你写封信,让他的舅舅们都去龙岩城,帮衬着他。”睿王又道。

    睿王妃的娘家,便是忠勇伯王家。

    王家的子侄皆是从军,大周各路军马,几乎都有王家的子侄任职。

    睿王妃的嫡亲弟弟便有三人在军中。

    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到底也是行伍多年,经验丰富。

    “是,我这就去写。鸿儿年轻有为,又有他的舅舅们相助,定能闯出一番事业的。”睿王妃哭着走了。

    还得找个机会恢复鸿儿的世子之位,她想道。

    京中对贺嘉鸿的传言又多了起来,小姑娘们再议论起贺嘉鸿,话语中皆带着骄傲。

    到底也喜欢了那么多年不是?

    “当了将军又如何,还不是国公爷手底下的人?”有人嗤笑道。

    去年定国公出京阵势浩荡,剃掉胡子的燕归不知俘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现在谁还喜欢贺嘉鸿啊?

    是国公爷不好看?

    还是国公爷不会打仗?

    小姑娘们这就不答应了,撅着嘴辩论道:“国公爷自幼在军中长大,又从军多年。世子爷多难啊,他戴罪之身立下大功...”

    “还世子爷呢?”

    众人哄笑。

    “早成了庶民了!”

    她们笑着,丢下几个气呼呼的小姑娘被乳母们哄劝着。

    “国公爷指挥三军战功赫赫,岂是一介罪民可比的?”

    “竟敢与国公爷相提并论,真是笑话。”

    “就是就是!”

    几人边走边议论着。

    祁王府中,清风推若夏进入花厅,祁王与若朗分宾主而坐,正相对无言。

    “若夏来了。”

    祁王起身相迎,推若夏坐在他身旁。

    “若朗说岳母的身体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祁王说道。

    若夏看着若朗点点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芙蓉的背脊。

    芙蓉如今也长大了些,毛发光亮。

    若朗看着芙蓉,久久没有移开眼神。

    “哥哥如今身体好些了吗?”若夏问了句。

    若朗自一年前大病一场之后,总是面色苍白,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日日服用祁王妃送给我的药,如今好多了。”若朗说道。

    话是好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若婉如今有了身孕,不便常回去看母亲吧?”若夏又问。

    “还是去的。不过是隔两日回去一次。”若朗答道。

    祁王眉头跳了跳。

    这个若朗聊天,专爱扎人心窝子呀。

    若夏逗着芙蓉,不再说话了。

    气氛一阵沉默。

    直到莲蓬闲庭信步走了进来,若朗吓得脸色越发苍白。

    莲蓬趴在若夏脚边,猛虎美人,在场之人谁都不敢直视。

    “若夏啊,莲蓬越发大了,再养在咱们院子里不好吧。”祁王不时看一眼若夏脚边的虎崽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若夏完全不怕这畜生。

    反正他是看着这虎崽子伸懒腰就害怕。

    “那让莲蓬去哪儿?”若夏挑眉看祁王:“西院怎么样?”

    西院?

    怎么能去西院?

    西院是几个孩子住的地方。

    祁王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若夏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能拿他撒气,拿他的孩子撒气。

    “王妃是说上次咱们经过的那个无人居住的小院子吗?”清风笑着问道,总算缓和了一下气氛。

    清风又道:“王妃有所不知,那小院离小主子们住的地方近,莲蓬养在那边会吓到小主子的。”清风笑了笑:“若是吓到明奇公子,王爷王妃该心疼了。”

    若朗错愕片刻,所以...若夏刚刚是说要把大虫养在孩子们住的地方?

    “是啊若夏,孩子们还小,莲蓬会吓到他们的。”祁王淡淡道。

    “王爷那么生气干什么?我不过是问你的意见,不可以,你就说不可以,我难道还会强行把莲蓬养在西院吗?”若夏丢了芙蓉,芙蓉喵的一声跑出去了。

    莲蓬也追了出去。

    屋内的气氛再一次凝固。

    祁王紧握扶手,暗自坐着生闷气。

    静坐片刻,若朗起身告辞。

    “我送二公子出去。”清风欠身道。

    屋内只剩下祁王和若夏。

    “好了,人都走了,你也别假意与我争吵置气了。”祁王笑道。

    祁王知道若夏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刚刚这样说,不过是生若朗的气罢了。

    若夏没说话。

    “我在城外有个园子,若夏去过的,不如莲蓬养在那儿吧。”祁王柔声说道。

    “王爷安排吧。”若夏淡淡的。

    “这几日父皇身子有些不好,若夏就不要进宫给皇后请安了。”祁王又道。

    若夏懂医术,万一她进宫,一定会有人要求她诊治父皇,治得好自然好,要是治不好...

    祁王叹了口气。

    “那就说我抱恙吧。”若夏道。“王爷安排就是。”

    祁王点头。

    看着若夏说什么都兴致不高,他也甚是忧心。

    “可是若朗惹你不快?如是,以后不要再见就是了。”祁王又道。

    若夏淡淡睨了一眼祁王。

    “我本不想见他,是王爷叫我来的。”

    祁王呃呃两声,尴尬不已。

    “是为夫失察了。”

    成亲这么久了,他跟若朗倒是见过几面,可是若夏和若朗,好像从没有说过话。

第188章 卖马

    “还是不成!”

    若夏丢了医书。

    冬雪捡起来,这医书可是古籍,花费许多精神才得来的。

    “我再去找别的。”冬雪说道。

    “陈家世代行医,他家的医书不行,怕也没有行的了。”若夏道。

    怎么办?

    就此放弃吗?

    放弃倒不是若夏的风格。已经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不在乎多失败几次。

    “主子,这药一开始是驯兽师研制出来的,或许他们有原始的配方。”冬雪说道。

    有了原始的配方,再加以添减,将会事半功倍。

    若夏撑头说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天下驯兽师不知凡几,这样的人又很少有传承。咱们上哪去找原始配方。”

    尤其当年围场兽变,皇帝在言官的奏议下取消了斗兽。

    驯兽师也从民间消失了。

    “不急,我们慢慢找,总会找到的。”冬雪说道。

    对,不急。

    若夏打起精神。

    “眼下最主要的是皇上的病,听说昨夜晕倒在御书房了?”

    “皇后娘娘瞒得紧,宫里宫外都没有风声透出来,咱们的人也只是猜测。”冬雪说道。

    猜测?

    是她们自己猜测,还是有人要他们这样猜测?

    若夏思索着。

    她凑近一步,低声道:“端王今早进宫了。最近皇上病重,都是端王伺候在侧。”

    “端王?”若夏有些意外:“那贤王呢?”

    皇后怎么会让端王一家独大。

    “贤王也会进宫,但却不能像端王那般近身伺候。”

    谁让皇后娘娘独宠端王夫妇呢?

    端王如今在朝中,立太子的呼声可是很高啊。

    “这样么?”若夏喃喃。

    她突然哂笑。

    冬雪不解的看向自家主子。

    “皇后娘娘已经造足了势,接下来,就该看咱们的了。”若夏说道。

    冬雪眼睛一亮。

    “主子吩咐!”她说道。

    若夏深吸一口气,道:“跟那边联系一下,该做事了。另外,端王妃脚伤虽然好了,但补药还是要常喝的,你叫清风挑些补品送去端王府。”

    “是!”

    云城。

    秋高气爽,然而暮云的心情不怎么爽。

    “嘶...”

    暮云翻看着账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长叹一口气。

    “暮云是个固执的人,她希望我走,我就得走。强留下来也是惹她生厌。”

    燕归沉默了片刻。

    “我还有两个妹妹。”他突然说道。

    邹彦神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燕妙、燕妗。正值芳龄,温柔贤淑,绝不会干打打杀杀的事。”燕归说道。

    也就是说,联姻,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暮云更合适。

    燕家庶女做邹彦的正妻,是有些不够格,不过当个妾室是绰绰有余了。

    邹彦看着燕归,眼神冰冷。

    “你以为我跟你提亲,只是为了联姻吗?”邹彦冷冷道。

    燕归摇头。

    “这是我的想法。”他说道。

    无关乎邹彦怎么想,燕归希望邹彦能娶了他一个妹妹。

    这次轮到邹彦沉默了。

    燕归的意思是,如果他娶不到暮云,就得娶他另外的妹妹?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燕妙,燕妗都还小,你有足够的时间回复我。”燕归又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邹彦最终说道。

    燕归下马,拜别邹彦。

    “早日回去吧。”邹彦淡淡道。

    看着燕归打马离去。邹彦的脸变得阴沉。

    “主子,定国公好生嚣张。”一个随从说道。

    邹彦瞪了他一眼。

    “定国公是直爽。”他说道。

    可是世间上,哪里还有比之暮云更鲜活有趣的人?

    她越发大了,手段能力皆有,假以时日,燕归终将无法抑制她。

    这桩婚事成与不成,不在燕归,而在暮云。

    邹彦不会放弃的。

    “走吧,曹仑来信催了好几次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邹彦说道。

    一行人往燕归相反的方向骑马离去。

    天亮之前,夜色最浓。

    一个破庙之中,突然涌入几个持剑的女子。

    “秋霜姐,那个和尚又跑了。”

    秋霜面色如冰。

    “这个妖僧,还真有些许本事。”一人说道。

    “继续追,他只要还活着,便会留下行迹。”秋霜说道。

    几人又出了破庙,冲入暗夜当中。

    片刻后,破庙里残破的佛像动了几下。

    一个和尚从佛像肚子里滚落出来。

    “多谢我佛救命之恩。”

    和尚浑身是伤,却也虔诚的跪在残破的佛像前叩拜三下。

    燕归一回到北境,就接见了陈勇。

    这个在大战前夕越过燕归上奏报功的人。

    “国公爷,下官有罪,求国公爷饶命。”陈勇跪在燕归面前说道。

    “你品级不够,折子不该那么快到御前,是谁帮你的?”燕归云淡风轻的问道。

    陈勇有一瞬间的犹豫。

    燕归一个眼神,陈勇身后的老妖举起了刀。

    “是...是睿王!睿王帮下官递的折子,他还承诺会给下官加官进爵的...”陈勇说道。

    睿王么?

    燕归眼神冰冷。

    睿王,已经开始如此肆无忌惮了吗?

    他的儿子还在北地呢。

    真不怕燕归一时之怒,杀了贺嘉鸿?

    说起来,贺嘉鸿可是云城之战中的大功臣。

    睿王如此威风,儿子也不能落下。

    正好燕归也决定成全睿王的威风。他上了为贺嘉鸿请封的折子。

    大功么,自然该赏。

    朝中对此事犹豫不决,相信有燕归的表态,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国公爷饶命。”陈勇跪在燕归的书房外求饶。

    此一战燕归识破了辽人的诡计,又击退了辽人。往后必将更得皇上看重。

    燕归不杀他,皇上说不定为了表示对燕归的信任,直接斩了他。

    “我说过要杀你吗?”燕归问道。

    陈勇不解。

    燕归说道:“我的刀是用来杀敌的,你既没有通敌,也没有延误军机,我不会杀你。”

    “谢...国公爷!”陈勇伏地跪拜。

    “不过你既对睿王衷心,我便成全你吧。”燕归说道。

    “国公爷...”

    “我已经为睿王之子贺嘉鸿请封为明威将军,请他来镇守雁门关。到时你可在他手下效力。”燕归又道。

    陈勇不明白。

    国公爷非但不杀他,还知道他在原来的职位上也待不下去了,给他换一个地方。

    更是保全了他的性命。

    国公爷...为何如此?

    “下去吧。”燕归开始阅读公文。

    陈勇懵得不知所以。

    国公爷不罚他?哪怕打一顿军棍?

    “谢...国公爷仁慈。”陈勇咚咚咚扣了几个头,踉跄离去。

    贺嘉鸿该赏还是将功补过了事。睿王党羽与柳相一派争论不休。

    燕归的奏折一到,便扭转了几日以来朝臣们唇枪舌剑的局面。

    这下有了燕归的表态,中立派也纷纷表示贺嘉鸿斩杀辽人该赏。

    皇上最终赏了贺嘉鸿官身。

    四品明威将军。

    旨意传出,许久未出门的睿王妃在府中哭成了泪人。

    “我儿真是厉害。”睿王妃抹泪说道。

    “是啊,鸿儿厉害,皇上派他去镇守雁门关呢。”睿王冷冷道。

    睿王妃睁大了眼睛。

    “那燕归还不生吃了他?”

    睿王叹气。

    “王爷...王爷...你可一定要帮帮鸿儿啊,他可是你的嫡长子啊。”睿王妃哭道。

    “哎呀好了!”睿王有几分不耐烦。“跟你说了多少次,外面的事情不要管,我和鸿儿自会筹谋。”

    睿王妃抽泣着看着睿王。

    “我已经让几个文官上奏,鸿儿既然在西北界能斩杀敌军,便不用再挪地方了。就让他去龙岩城上任好了。”睿王说道。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睿王妃哭道。

    “鸿儿到底年轻,你写封信,让他的舅舅们都去龙岩城,帮衬着他。”睿王又道。

    睿王妃的娘家,便是忠勇伯王家。

    王家的子侄皆是从军,大周各路军马,几乎都有王家的子侄任职。

    睿王妃的嫡亲弟弟便有三人在军中。

    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到底也是行伍多年,经验丰富。

    “是,我这就去写。鸿儿年轻有为,又有他的舅舅们相助,定能闯出一番事业的。”睿王妃哭着走了。

    还得找个机会恢复鸿儿的世子之位,她想道。

    京中对贺嘉鸿的传言又多了起来,小姑娘们再议论起贺嘉鸿,话语中皆带着骄傲。

    到底也喜欢了那么多年不是?

    “当了将军又如何,还不是国公爷手底下的人?”有人嗤笑道。

    去年定国公出京阵势浩荡,剃掉胡子的燕归不知俘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现在谁还喜欢贺嘉鸿啊?

    是国公爷不好看?

    还是国公爷不会打仗?

    小姑娘们这就不答应了,撅着嘴辩论道:“国公爷自幼在军中长大,又从军多年。世子爷多难啊,他戴罪之身立下大功...”

    “还世子爷呢?”

    众人哄笑。

    “早成了庶民了!”

    她们笑着,丢下几个气呼呼的小姑娘被乳母们哄劝着。

    “国公爷指挥三军战功赫赫,岂是一介罪民可比的?”

    “竟敢与国公爷相提并论,真是笑话。”

    “就是就是!”

    几人边走边议论着。

    祁王府中,清风推若夏进入花厅,祁王与若朗分宾主而坐,正相对无言。

    “若夏来了。”

    祁王起身相迎,推若夏坐在他身旁。

    “若朗说岳母的身体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祁王说道。

    若夏看着若朗点点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芙蓉的背脊。

    芙蓉如今也长大了些,毛发光亮。

    若朗看着芙蓉,久久没有移开眼神。

    “哥哥如今身体好些了吗?”若夏问了句。

    若朗自一年前大病一场之后,总是面色苍白,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好多了。”若朗说道。

    “若婉如今有了身孕,不便常回去看母亲吧?”若夏又问。

    “还是去的。不过是隔两日回去一次。”若朗答道。

    祁王眉头跳了跳。

    这个若朗聊天,专爱扎人心窝子呀。

    若夏逗着芙蓉,不再说话了。

    气氛一阵沉默。

    直到莲蓬闲庭信步走了进来,若朗吓得脸色越发苍白。

    莲蓬趴在若夏脚边,猛虎美人,在场之人谁都不敢直视。

    “若夏啊,莲蓬越发大了,再养在咱们院子里不好吧。”祁王不时看一眼若夏脚边的虎崽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若夏完全不怕这畜生。

    反正他是看着这虎崽子伸懒腰就害怕。

    “那让莲蓬去哪儿?”若夏挑眉看祁王:“西院怎么样?”

    西院?

    怎么能去西院?

    西院是几个孩子住的地方。

    祁王脸色很难看。

    若夏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能拿他撒气,拿他的孩子撒气。

    “娘娘是说上次咱们经过的那个无人居住的小院子吗?”清风笑着问道,总算缓和了一下气氛。

    清风又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小院离小主子们住的地方近,莲蓬养在那边会吓到小主子的。”

    若朗错愕片刻,所以...若夏刚刚是说要把大虫养在孩子们住的地方?

    “是啊若夏,孩子们还小,莲蓬会吓到他们的。”祁王淡淡道。

    “王爷那么生气干什么?我不过是问你的意见,不可以,你就说不可以,我难道还会强行把莲蓬养在西院吗?”若夏丢了芙蓉,芙蓉喵的一声跑出去了。

    莲蓬也追了出去。

    屋内的气氛再一次凝固。

    祁王紧握扶手,暗自坐着生闷气。

    静坐片刻,若朗起身告辞。

    “我送二公子出去。”清风欠身道。

    屋内只剩下祁王和若夏。

    “好了,人都走了,你也别假意与我争吵了。”祁王笑道。

    若夏没说话。

    “我在城外有个园子,若夏去过的,不如莲蓬养在那儿吧。”祁王凑近若夏,柔声说道。

    “王爷安排吧。”若夏淡淡的。

    “这几日父皇身子有些不好,若夏就不要进宫给皇后请安了。”祁王又道。

    若夏懂医术,万一她进宫,一定会有人要求她诊治父皇,治得好自然好,要是治不好...

    祁王叹了口气。

    “那就说我抱恙吧。”若夏道。“王爷安排就是。”

    祁王点头。

    看着若夏说什么都兴致不高,他也甚是忧心。

    “可是若朗惹你不快?如是,以后不要再见就是了。”祁王又道。

    若夏淡淡睨了一眼祁王。

    “我本不想见他,是王爷叫我来的。”

    祁王呃呃两声,尴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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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比武

    “倒也不全是为了娇娇。”暮云说道。

    慕容娇的笑凝固在脸上。

    “为死去的兄弟们祈福,也是该的,也更让活着的兄弟们珍惜活着的机会。”暮云又道。

    慕容娇笑了笑。

    “总之,孔明灯的主意是我提的。暮云就是为了我!”她说道,冲暮云挑眉:“暮云公子可别敢做不敢认啊。”

    漫天的孔明灯星星闪闪挂在夜空,给慕容娇的笑意染上了一层暖意。

    也给暮云的淡漠的屏障照没了许多隔阂。

    慕容娇笑着,双手紧握放于腹前。轻移莲步缓缓靠近暮云。

    暮云却后退一步。

    慕容娇再上前。

    暮云背着手,再后退一步。

    她低着头。

    慕容娇双手握拳,微微有些不安。

    躲在墙后的贺嘉鸿反手捂住了小乞丐的眼睛。

    “真是没眼看啊!”他感叹道。

    “那你能捂自己的眼睛吗?”小乞丐抱着手淡淡道。

    “暮云为何躲我?”慕容娇微微恼怒。

    “娇娇离我太近了。”暮云说道。

    “你...”

    “娇娇早点休息,我就不陪你赏灯了。”暮云说完便转身离去。

    “你到底要什么?”慕容娇吼道。

    暮云脚步一顿。

    “要钱?还是要人?”慕容娇气势十足的问。

    要钱他大可以开口,慕容家有的是钱,慕容家的孩子却只有她一个。若是要人,何必躲着她?

    这么久了,暮云公子到底想要什么,才留她在这云城?她如今是越发看不透了。

    她不怕他有所图,她更怕不知他所图为何。

    相处时日越久,她甚至开始害怕,他对她没有企图。

    暮云沉默着。

    “端王?”若夏有些意外:“那贤王呢?”

    皇后怎么会让端王一家独大。

    “贤王也会进宫,但却不能像端王那般近身伺候。”

    谁让皇后娘娘独宠端王夫妇呢?

    端王如今在朝中,立太子的呼声可是很高啊。

    “这样么?”若夏喃喃。

    她突然哂笑。

    冬雪不解的看向自家主子。

    “皇后娘娘已经造足了势,接下来,就该看咱们的了。”若夏说道。

    冬雪眼睛一亮。

    “主子吩咐!”她说道。

    若夏深吸一口气,道:“跟那边联系一下,该做事了。另外,端王妃脚伤虽然好了,但补药还是要常喝的,你叫清风挑些补品送去端王府。”

    “是!”

    云城。

    秋高气爽,然而暮云的心情不怎么爽。

    “嘶...”

    暮云翻看着账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这个月的开销,比上个月整整多出一倍来?”暮云问道。

    “公子斩杀辽贼声名鹊起,这个月前来投军的人的越加多了。再说上次大战,咱们缴获的战马无数,每天的草料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谢诸葛说道。

    如今云城外都扩了一圈城墙了。

    “我不是让你卖掉一部分战马?”

    以云城如今的条件,根本养不了那么多骑兵。故而战马再多留着也是浪费草料。

    “已经在找买家了,在这边境做生意,很难绕过慕容家。”谢诸葛叹气。

    暮云公子要求绕开慕容景跟别人交易,这买家可不是好找的。

    暮云头疼不已。

    一直站在暮云身后的小乞丐凑了过来。

    “暮云,挖财宝吗?”他咧嘴笑道。

    暮云瞪他一眼。“滚一边去!”

    小乞丐笑着退下。

    “拿走拿走,看得头疼!”

    暮云丢了账本,斜靠在椅子上,不停摇着折扇。

    刘掌柜如今专管钱粮之事,他默默收了账本站在一旁。

    “公子,如果下个月咱们还没有把战马卖出去的话,粮草很快就要供应不上了。”谢诸葛说道。

    有个女道士每个月会来给暮云公子送钱,但那钱如今也不够用了。谢诸葛这里还有慕容景送来的银票,却也是揣怀里不敢用。

    之前攒下来的家底,这次大战之后发了抚恤银,都用得差不多了。

    大战缴获的武器自己用得着留着,唯独战马有多余,却一时难以出手。

    外加一个每天花钱如流水的慕容小姐...谢诸葛不敢想了,现在听到慕容小姐要什么东西就觉得喘气儿困难。

    暮云“啪”的一声收了折扇,敲了敲额头。

    “我来想办法。”她说着起身。

    凌香跑了进来。

    “公子,大小姐要放孔明灯。”

    放孔明灯?

    暮云转头看着小乞丐:“你去做个灯给她玩。”

    “不是一个,大小姐要很多个,比那天晚上的孔明灯还要多。”凌香跺脚说道。

    那到底是多少个?

    “就是...”凌香扬起双手画了个大大的圆。

    “就是很多很多个,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她说道。

    谢诸葛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很多很多个,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怎么不干脆要星星?

    暮云公子不会答应吧?

    谢诸葛看向暮云,暮云面色平静。

    “她凭什么认为暮云会答应她?”贺嘉鸿皱眉说道。

    “就凭今日是我的生辰。”

    慕容娇从外面甩手进来,她鼓着腮帮子看暮云。

    “暮云,今日是我的生辰,我要你送我的生产礼物,就是漫天的孔明灯,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慕容娇说道。

    “为什么要孔明灯?”暮云不解。

    “因为那天晚上你们放孔明灯,你把我关在院子里不能出门,你得补偿我!”慕容娇气呼呼的道。

    这是什么歪理?

    “那好吧。”暮云说道。

    什么?

    贺嘉鸿瞪大了眼睛。

    谢诸葛心中叹气,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让军营中的人停训一天,都去做孔明灯。”暮云转身吩咐道。

    “公子,这不好吧?”谢诸葛道。

    为一个女子如此,可不是好事啊。

    “有什么不好?”慕容娇柳眉倒竖。

    “大战一场,我们失去了许多弟兄。我一直想祭拜一下。晚上大家一起放灯。就当为天上的兄弟们祈福。”暮云说道。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谢诸葛再无异议,俯身应是,随即去了军营落实暮云公子的吩咐。

    慕容娇望着暮云冷笑一声。

    “暮云你真好。”她说道。她要孔明灯庆生,暮云却搞了孔明灯祭拜死人。

    “应该的。”暮云淡淡道:“我希望你在这里过得开心。”

    慕容娇转身离去,到门边还对暮云回眸一笑,堪称颠倒众生。

    暮云,你真好啊。

    凌香一个女子都看得恍然。

    “应该的,我希望你在这里过得开心。”贺嘉鸿阴阳怪气的重复暮云的话。“暮云,我话放这儿了,到最后你和慕容娇一定得疯一个,你信不信?”

    “你先疯。”暮云挑眉说道。

    她抬脚走了,小乞丐也跟在身后。

    贺嘉鸿看着暮云大步流星的离去。重重叹气。

    “暮云,我已经疯了,你还没看出来吗?”他喃喃。

    云城军营,两万老兵,一万新兵,今日不刻苦训练,反而扎堆坐在一起做孔明灯。

    平日里该是汗洒在此的训练场中三三两两聚着兵丁们一起制灯。

    一些人穿梭其中,为大家递上材料。

    本该是玩乐之事,但军营之中纪律严明,大家奉命做事,却也没有人说笑玩乐,大家都认真得很。

    暮云公子说,这是为天上的兄弟们祈福。

    连伤得严重的小兵都出来帮忙了。只要还能动的,便都想聚在一起做一个孔明灯。

    谢诸葛非常耐心的一一教给他们方法。

    暮云把自己关在了药房。

    她翻看医书,研究着一些颜色各异的药粉,她认真而专注。

    小乞丐和翁赢守在门外相对无言。

    小乞丐自从中毒之后便对暮云寸步不离,翁赢也习惯了公子身边多一个护卫。

    他自幼被训练保护主子,甚少说话。没想到小乞丐也是如此,有时候安静得让人怀疑他是一个哑巴。

    如此安静,身手也还可以,倒也勉强算是个合格的贴身护卫。

    晚间,谢诸葛求见暮云。

    “公子,找到买家了。”谢诸葛进了药房俯身说道。

    暮云正在熬药,双眼盯着桌上的红泥小炉,手中的折扇微微扇着风。也未抬头看谢诸葛一眼。

    谢诸葛上前一步,又说了一遍。

    “喔!”暮云这才反应过来。“是哪里的人?”

    买战马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既是做生意,知己知彼也是紧要的事。

    “是,白城。”

    白城?

    那个和云城这般还未归依临渊城的地方?

    那个让辽贼也未攻下的白城?

    暮云一下子来了兴趣。

    云城有她,故而挡住了慕容景的骑兵,斩杀了进犯的辽贼。

    那白城,有谁?

    细想想,暮云公子虽然低调,但与辽贼一战声名还是传遍了整个西北边境。白城中的人,才是真真正正低调得如不存在一般。

    有点意思。

    “这笔生意可以和他们做,还有,请白城守将来云城做客。”暮云说道。

    “他们也正是这个意思。”谢诸葛笑道。“按理说,云城和白城如今处境相同,本该早点结盟。不过原来大家都不知彼此深浅,又自顾不暇。如今看来,白城之中也是有能人的,若能合作,对我们来说也是如虎添翼的事。”

    暮云点点头。

    谢诸葛这番分析是有几分道理。

    “能不能合作都不要紧,能做生意,不是敌人就好。”暮云道。

    “是。”谢诸葛笑笑:“公子放心,他们三日后到,我想在营帐中设宴迎接他们。也好叫他们看看咱们的实力。”

    原来暮云公子下令对云城的守备力量保密,如今不同了,既已声名鹊起,何必再一昧低调?

    云城如今地位尴尬又如何?

    有暮云公子,他随手推出的贺嘉鸿,戴罪之身都能获封四品官职。

    这样的实力,引得各方觊觎,不如炫一炫也好。

    “你去安排吧。”暮云说道。

    不得不说谢诸葛如今办事很合暮云心意。

    她现在喜欢张扬。

    越张扬越好。

    最好是有足够的能力,张扬到从天下人眼中分走对哥哥的关注。

    谢诸葛俯身应是。

    要走时,他看见暮云公子还在关注着红泥小炉上的药罐子。

    “公子辛劳,这样的小事,怎么不叫小的们去做。”他说道。

    “这可不是小事。”暮云抬头看着谢诸葛,抿嘴笑道:“这是关系着咱们云城的经济命脉的大事。”

    谢诸葛心中一震。

    早上他才和公子说银钱吃紧。

    暮云公子烦恼了一会,便说了句:“我来想办法。”

    已经这么快就有办法了吗?

    “还需要再等一等,不过...快了。”暮云说道。

    “是。那公子您忙,我先下去了。”谢诸葛拱手施礼后退下,再离开时心中底气越加足了。

    今日是十五。

    晚上月亮很圆。

    军营中的兵士们都去了城外,他们在戈壁滩上肃穆站立,大都手握孔明灯。

    暮云穿了铠甲,她握着腰间佩刀走上高台。

    小乞丐双手握着孔明灯上前。

    暮云接过火把,亲手点燃了第一个孔明灯。

    暮云望着灯缓缓升起,高声道:“为我们死去的弟兄,为我们活着弟兄,为与我们一起奋战的弟兄。我们放灯为他们祈福,也为我们自己祈福。”

    “战争无情。我们胜了一战。往后还有更多更大的战场,我们需得强大自身,才能无往不利,才能对得起咱们死去的弟兄!”

    “谨遵暮云公子教诲!”谢诸葛在台下拱手喊道。

    “谨遵暮云公子教诲!”

    兵士们齐声大喊。

    “放灯吧。”暮云说道。

    掌灯的小兵两两作列跑出军营。迅速站在了云城的大街小巷。

    一个个拿着火把的小兵从军营开始,一列列为他们点燃孔明灯。

    营地中的孔明灯先行升起,接着是云城街上。

    孔明灯如炊烟袅袅升起,高高低低,随风摇晃。真如天上星辰一般涌上夜空。

    整个云城被这美丽的星辰笼罩。

    所有人抬头看着孔明灯升上天空之后,暮云才下令回营。

    暮云骑马回府。

    慕容娇站在院中,她也正和两个小丫鬟放完灯。

    谢诸葛从军营中挑了制得漂亮的灯送来给她。

    “喜欢吗?”暮云负手而立,笑着问她。

    慕容娇浅笑。

    “满城灯火,暮云真是有心了。”她说道。

    刚才见一城的孔明灯缓缓升起,不得不说慕容娇也被震撼道了。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灯的光芒进入她的心里了。

第190章 做生意

    是尸香粉啊?

    贺嘉鸿想起曾经,因为尸香粉的事,他与暮云险些起了隔阂。

    “你知道尸香粉吗?”贺嘉鸿问道。

    皇帝爱斗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故而大周民风也爱斗兽。驯兽师为了野兽发狂而不知疼痛的撕咬,便研制此药。

    在京城时围场兽变,便是因为有人暗中给野兽用了此药。

    “自然知道。”暮云扬声说道。

    “要是人服用了尸香粉,会怎样?”

    “七窍流血而死。”

    “那要是不死呢?”贺嘉鸿再问道。

    不死?

    凶猛异常的野兽就算是吸食了尸香粉,都会发狂,继而失去痛觉,相互撕咬死去。

    就算不是撕咬,野兽也会毒发而死。

    人怎么可能会不死?

    就算是少量服用,也极有可能会变得疯癫失常。

    这是能夺人神志,是能让猛兽无痛无觉只知攻击的尸香粉啊。

    那个壮得像头牛的大牛,被小乞丐一通暴揍后竟然还能起身走路,竟是服用了尸香粉的缘故吗?

    可是...他并没有神志失常,也没有暴虐嗜血。竟然还能听从命令,正常的走路说话?

    “暮云公子果然见多识广。”李红礼说道,转身拍了拍大牛。

    “寻常的尸香粉若是作用于人,那人早丧失神志,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用不了多久就会血管爆裂而死。”

    “可是我手中的尸香粉,却能

    小乞丐抽出刀:“看了他,咱们去抢了白城。”

    贺嘉鸿想,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一定会帮她的。

    转眼到了宴请白城之人的日子。

    “说说吧,这白城之中,是哪一路神仙?”暮云一脚踩在椅子上问道。

    谢诸葛便禀报:“如今云城守备是李红礼负责的,他原就是云城中一小将,临渊城破之后,长官逃跑,这李红礼站了出来,关了四方城门,再不准人进出。他倒有些本事,稳住人心守住城墙。”

    李红礼?

    暮云不记得听过这个名字。

    “咱们近日都为钱财忧心,他哪来的钱养一城守备?”

    “这...属下不知,传闻李红礼出身大族。”再多的,谢诸葛也没查出来。

    出身大族?

    既是从军,武将之中,李姓大族也不少,却不知是哪一家。

    “太原府李家,祖上曾封过武安伯,不过爵位无袭,如今族中子弟从军的也不少。”贺嘉鸿说道。

    “能得家族鼎力相助,想必是家中嫡子吧。”暮云道。

    “派人去太原府查看一番吗?”谢诸葛问道。

    “不必。”暮云笑笑,道:“先会一会他。”

    暮云几人穿了军装进入军营,军营之中众将士训练的喝声阵阵,听得人热血沸腾。

    主营帐中设了席面,暮云坐在主位。小乞丐与翁赢,贺嘉鸿与谢诸葛四人一左一右坐在下手。

    “暮云公子麾下将勇兵雄,果真不负盛名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接着是小兵引着李红礼及他的两个手下走了进来。

    李红礼生得雄武,年龄约莫二十来岁,暮云第一眼看他便觉得有些年轻了。

    原以为能调动家中钱财的人怎么也不会是个愣头青。

    却原来也是个年少英雄。

    他身后的两人,一个高个子脖子上挂着两把流星锤,另一个略微胖些的使的则是双板斧。一看便知是练家子。

    而且还是有点好唬人的那种。

    李红礼一见暮云,心中便感叹这人也太嫩了些。

    不过长得真好看啊。

    怪不得人都说暮云公子,男生女相,是为玉面阎罗。

    “李将军,久仰。”暮云笑道。

    “暮云公子客气。”李红礼声音浑厚。

    请了李红礼三人落座。酒过三巡,暮云问起了生意的事。

    “李将军看过我们的战马了?”

    “看过了,辽人的马果然是好。还是暮云公子厉害,杀人夺马,李某佩服!”李红礼道。

    谢诸葛笑着,与有荣焉。

    “如果李将军没有异议的话,今日送来银票,这批战马随时可以牵走。”谢诸葛和蔼的说道。

    虽说是谈好的价格与生意,但谢诸葛也知道人家不会随身带着银票来云城的。

    毕竟谁还没有个防人之心呢。

    李红礼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这个不急,不急。”他说道。

    “是,不急。请喝酒。”暮云也很随和。

    “酒虽好,却不宜多饮。”李红礼说道。他看了看在座的人。

    “久闻暮云公子手下,有一得力干将,诨名小乞丐。武功高强,却不知是哪一位?”

    小乞丐正喝着酒,闻言重重放下酒碗。

    “有何指教啊?”他带着几分不耐烦。

    说事就说事,扯他干什么?

    “对客人要有礼貌!”暮云肃容说道。

    小乞丐生生收起了不耐烦。

    李红礼身边的高个子便站起身,道:“今日来此,也有个私心,望暮云公子成全。”

    “说来本公子听听。”暮云笑容可掬,俨然一个待客有道的主家。

    “在下,想向小乞丐兄弟讨教几招。”高个子挑眉说道。

    讨教几招?

    谢诸葛默默喝了口酒。

    小乞丐的身手与暮云公子都可打个平手,这人是嫌活着不好吗?还敢讨教几招?

    小乞丐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

    扰他吃饭喝酒,这不是作死吗?

    他便成全他!

    小乞丐缓缓站起身。

    “小乞丐,你陪这位兄弟过两招,不要伤了人家。”暮云最后一句叮嘱得极认真。

    高个子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公子还是嘱咐你家小兄弟不要哭了鼻子吧。”他说道。

    暮云笑而不语。

    小乞丐阴沉着脸出了营帐。

    暮云等人也随之跟了出来。

    “点到为止,武器就不要用了。”李红礼说道。高个子便卸下了流星锤。

    小乞丐也黑着脸取下腰间佩刀递给贺嘉鸿。

    贺嘉鸿不情不愿的接了刀拿在手里。

    营地中宽阔,两人既要比武,便有人围着看热闹。

    这赤手空拳,拼的是身体的力量。

    从身量上看,小乞丐很吃亏呀。

    这可以说是在场最高的人与最矮的人的对决。

    小乞丐撸起袖子,摆出战斗的架势。

    高个子亦是气沉丹田,寻找进攻的时机。

    暮云负手而立,含笑看着小乞丐。

    李红礼亦是自信的看着场中的高个子。

    高个子突然发力,猛地扑向小乞丐。

    小乞丐胜在身子灵巧,毫无悬念的躲开进攻,并闪转腾挪绕到高个子后方。他身子腾空脚往后踢,身子借力弹出好远。

    高个子受了小乞丐一脚,竟也纹丝不动。

    小乞丐站定身子转身看去,高个子还稳稳站着,却也有几分意外。

    看来是要打起精神了。

    高个子又扑向小乞丐,小乞丐身子敏捷,躲闪他是没有问题的,间或瞅到空隙攻击他一下。

    只是...

    高个子像是不知疼痛,不断的扑向小乞丐。

    小乞丐一时不慎被一拳击中,他往后踉跄了几步,竟喷出一口血来。

    “小乞丐!”暮云面露担忧。

    “哈哈哈哈!”高个子高声笑着。

    小乞丐吐出一口血水,舒展舒展拳脚,转身对暮云道:“我没事。”

    怎么没事?

    暮云看见了,这高个子力道之大,小乞丐竟受不住他一掌。偏生小乞丐对他的进攻像挠痒痒似的。

    这人有问题。

    小乞丐眼神变得犀利,主动扑向高个子,他如猎豹看见猎物那般,像是要将眼前之人生生撕碎。

    一拳一脚皆是用了全力,高个子虽然力大,身子到底也不是铁做的,很快便被小乞丐打倒在地。

    “好!”

    围观的士兵们看得痛快,纷纷叫好。

    到底是在自己家,小乞丐要是不敌别人,岂不是丢人。

    小乞丐对倒地的高个子形成绝对压制优势,一通乱拳砸下去,拳拳到肉,打得李红礼都移开眼不忍再看。

    叫好的人也纷纷闭上了嘴。

    小乞丐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贺嘉鸿皱眉,这人是来做生意的,小乞丐把人打死了可怎么是好?

    “小乞丐,快住手!!”他喝道。

    小乞丐一拳一拳打下去,毫不手软。

    “暮云。”贺嘉鸿看向暮云,指望暮云能制止小乞丐。

    暮云却是一脸平静。

    直到军营里的士兵都移开眼不忍再看。暮云才出声叫停了小乞丐。

    小乞丐咬着牙住了手。

    他素来是睚眦必报的,且还是十倍百倍的报。

    小乞丐甩甩手站起来,不得不说,打人也是手痛啊。

    高个子已经肿成了猪头,吐了好几口血,门牙也被打没了。

    “说了是点到为止,你却把人打成这样。”暮云一脸严肃:“真是有失待客之道。”

    “无妨无妨。”李红礼勉强笑道,他喊了高个子:“大牛,你还不快起来?”

    起来?

    这还起得来吗?

    众人都有些一言难尽。

    李将军不能因为看着小乞丐瘦小,就把他的拳头不当回事啊。

    小乞丐嗤笑一声,他看向躺在脚边这个叫做大牛的高个子,他要不是故意留手,几拳砸碎他的牛头也不在话下。

    接着,小乞丐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已。

    牛头肿成猪头的大牛缓缓坐了起来,以手撑地,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来。

    “小乞丐果然厉害,在下输得心服口服。”他口齿含糊的说道。

    小乞丐仰头看着大牛的猪,震惊之情无以复加。

    他居然还能说话?

    道。也对,现在混的是白道了。

    谢诸葛暂时冷静下来。

    可是一冷静下来,想想那批战马现在正在悠哉悠哉的吃草料,他就觉得心中在滴血。

    吃的哪是草料,吃的是银子,是他的血肉!

    偏还被李红礼戏耍了一番。越想越气,谢诸葛重重叹气,竟甩手走了。

    李红礼自有暮云公子教他做人。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力量,他没下死手,可这个人躺个十天半月是必然的了。

    可他现在...竟然还能站起来?

    暮云眯着打量这个叫大牛的高个子,有点意思。她笑了笑。

    大牛缓缓的走过来,擦去脸上的血迹,竟然弯腰又把自己的流星锤挂在脖子上,默默站在李红礼身后。

    所有人注视着他,大牛...实在是太诡异了。

    谢诸葛眨了眨眼睛,确认大牛还稳稳的站在李红礼身后。

    或许,是小乞丐顾着大局,留手了吧。

    虽然小乞丐刚刚打得挺狠的,但是...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其他了。

    “哈哈...大牛兄弟没事就好。”谢诸葛笑道:“李将军,咱们还是谈正事吧。这批战马...”

    “战马,我当然要。”李红礼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谢诸葛连连点头,今日最重要的就是卖了这批马。

    不仅是解了银钱上的燃眉之急,实在每日粮草也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我不打算用钱买。”李红礼又道。

    什么玩意儿?

    适才还儒雅随和的谢诸葛一下子变了脸色。

    暮云亦是冷笑一声,她没听错吧?

    “不打算用钱买?”谢诸葛撸了袖子:“好样的,你还打算黑吃黑啊?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爷爷我原来是做什么生意的!”

    笑话!

    他谢诸葛是什么人?

    土匪出身,向来只有他抢别人的!

    “别激动别激动!”贺嘉鸿拉住谢诸葛。“什么黑吃黑?要黑他们黑,咱们可是白的。”贺嘉鸿说道。

    也对,现在混的是白道了。

    谢诸葛暂时冷静下来。

    可是一冷静下来,想想那批战马现在正在悠哉悠哉的吃草料,他就觉得心中在滴血。

    吃的哪是草料,吃的是银子,是他的血肉!

    偏还被李红礼戏耍了一番。越想越气,谢诸葛重重叹气,竟甩手走了。

    李红礼自有暮云公子教他做人。

    “暮云公子不用生气,这战马,我也不白得啊。咱们以物易物如何?”李红礼说道。

    “以物易物?”暮云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可我记得咱们之前谈的,是用真金白银交易啊。你现在拿不出银子,还来跟我谈生意,耍我呢?”

    暮云眼神犀利的盯着李红礼,李红礼忙道:“银子自然是有,我怎敢戏耍公子?”

    贺嘉鸿松了一口气。

    这人怎么也不能蠢到作死啊。

    李红礼看着身后的大牛。

    “暮云公子,就没看出什么端倪吗?”他问道。

    端倪?

    什么端倪?

    这人确实是头铁抗揍了点。

    “尸香粉?”暮云歪头问道。

第191章 走马上任

    依着暮云的脾气,可不像今日那般待人有礼又有耐心。

    可是对财神爷,那就不一样了。

    “不!暮云就不该放走他!”贺嘉鸿还是心有不甘。

    “不放走他?难道把他截杀在云城吗?”暮云反问。

    “有道理!”小乞丐眼中放光,他抽出刀:“砍了他,咱们去抢了白城。”

    云城这么有钱,还有这么好的药,抢了白城,定还有更多的银票。

    暮云无奈扶额。

    “照你这么说,他不该花钱买我们的马,而是该带兵来抢了。”暮云说道。乱世当前,还能不能有点道义了?

    “他不来抢是知道咱们不好惹。现在他招兵买马,迟早有能力攻击云城。”贺嘉鸿冷冷道。“就不该放他走!”

    “人家敢来,还怕你使阴招吗?不要小看了李红礼。”暮云说道。

    李红礼可是从小到大打架没输过的。

    暮云想到李三斤,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贺嘉鸿仍是愤愤不平。

    “再说人家上门做客,咱们不礼貌有失待客之道。”暮云又道。

    “待客之道?”贺嘉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暮云你的待客之道怎么变了?当初是谁把邹彦迷晕锁屋里的?这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那邹彦跟李红礼能比吗?邹彦是鬼鬼祟祟来的,我自然要教训他。李红礼是我们下帖子请来的。能一样吗?”暮云瞪着贺嘉鸿说道。

    李红礼是上门谈生意的。

    除非他上门又不想谈生意了,暮云才有理由教他做人。可是他很有诚意呢,银票都送来了。

    暮云若真的在云城杀了李红礼,天下人怎么看待暮云公子?

    贺嘉鸿沉默了。

    “是的,到底是我亲手写的帖子请来的人。”谢诸葛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神情坦然俯身施礼:“公子,战马都跟白城的人交接完了。”

    “好。”暮云说道。她把银票推给谢诸葛:“这个收好,可以随便花。”

    谢诸葛带着几分激动收了银票。

    多少次了,暮云公子给他银票,说的都是“这个收好,绝对不能花。”终于有一次,是说“可以随便花”。

    他能不激动吗。他确实是出身太原府李家,却只是旁支庶出,家中只得一个寡母。

    李三斤这个诨名,是他自幼爱跟人打架,若是打赢了,便只要三斤大米扛着回家。他鲜少输,所以渐渐李三斤这个诨名便传开了。

    暮云之所以知道这些,也不是她如何调查得来的。是眼前这个李红礼,在一次酒后亲口对她说的。

    那时他可不是小小的云城守备,而是手握大周半壁江山的李三斤。

    他的人生也是蛮跌宕起伏的。

    暮云看着这小子笑了。

    原来他年轻的时候也不算太难看嘛。前世暮云夺回临渊城,燕家嫡长女的身份让她备受尊敬。李三斤还来临渊说的。那时他可不是小小的云城守备,而是手握大周半壁江山的李三斤。

    他的人生也是蛮跌宕起伏的。

    城求娶于她。

    那是十年后的李三斤,久经沙场,浑身一股杀气。长得更不如邹彦好看。

    暮云当时并没有同意。不过他为人豪爽,暮云倒也不讨厌他,算是有两分交情吧。

    暮云笑得肆意,倒是令众人都看不懂了。

    是在笑人家的诨名吗?

    儿时诨名而已,这样取笑别人做什么?

    贺嘉鸿掩唇咳了一声。

    暮云回神,她走向那个高个子大壮。

    “李将军说,他现在不知疼痛?”暮云负着手,围着大壮转了一圈打量他。

    仔细看看吧,如此神药,暮云公子还是第一个见识的人。李红礼想到。

    大壮俯身施礼:“是。”随即伸出手。

    看看吧,不是行尸走肉,他有神志,能听命令能说心思。

    他李红礼说是神药,便就是神药!

    暮云突然抽出刀,迅速在大壮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刀口下血涌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哎!”

    众人吃惊不已。

    唯独大壮像没事人似的。

    “没事,属下不痛。”他甚至还说道。只是另一手握住伤口,权当止血了。

    大家都是上过战场的,这伤虽然只是小伤,但也够痛一阵的。

    他竟然说不痛。

    “你确实不痛。”暮云说道。“他不过是李家旁支,他身后必然还有人。”贺嘉鸿说道。有没有人都不重要了,人家都已经筹谋到这一步了,也不惧自己的野心被人察觉。

    小乞丐看着厚厚银票眼睛发亮。

    “我总算知道,暮云这一整日为何对这个李红礼客客气气的了。”他咧嘴笑道:“这是上门的财神爷啊。”

    “去忙吧。”

    原来是在验证神药的药性。

    “暮云公子若不信大壮,大可在你们自己的军营挑人出来试药。”李红礼说道。

    “不必了!”暮云似笑非笑。“我相信李将军。”

    那...

    这便是答应和他合作了?

    暮云收刀回鞘,手却在腰带里摸出一个药瓶。

    “来。”暮云公子说道。

    大壮下意识再伸出手。

    暮云动作轻柔给他洒上药粉。

    大壮有些受宠若惊。传言暮云公子不但武功盖世,更是颇通医术。常为帐下的伤病治伤。没想到今日他亦是有此荣幸。

    李红礼轻笑一声。

    怪不得暮云公子久负盛名。

    为一个没有痛觉的人上药,这人还是他的随从。

    他这个主子都还没想到呢。

    砍人的是他,上药的还是他。

    果真是人人尊敬又害怕的暮云公子啊。

    众人进了营帐各自落座。

    “合作的事,暮云公子如何想?”李红礼不是个啰嗦的人。

    “我想知道,李将军在来云城之前,还找过谁?”暮云亦是直接问道。

    “暮云公子,是我唯一想要合作的人。”李红礼笑道。

    “承蒙将军看得起。我还想问,如果我拒绝将军,将军又要找谁合作呢?”

    这话问得就有些唐突了。

    既然不合作,你还管人家跟谁合作呢。再说如今这个局面,不合作,以后便是敌人了。

    “我说了,暮云公子是我唯一想合作的人。若是暮云公子拒绝...”李红礼突然话锋一转:“实不相瞒,这普天之下,唯一让我李红礼敬重的人,便只有暮云公子一个!”

    普天之下?

    岂不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不敢当。将军这话说得狂了。许是喝醉了的缘故。”暮云淡淡道。

    他哪里是敬重暮云,不过是暮云和他一样守住一座朝廷不要了的城。

    他自己夸自己罢了。

    李红礼望着暮云冷笑一声。

    “暮云公子,你我心里明镜似的。朝中无能臣,君王昏庸无道,大好河山就这样拱手让人。”

    “李红礼!”贺嘉鸿一声怒喝。

    这混蛋在说什么?

    他竟敢骂皇上?“他不过是李家旁支,他身后必然还有人。”贺嘉鸿说道。有没有人都不重要了,人家都已经筹谋到这一步了,也不惧自己的野心被人察觉。

    小乞丐看着厚厚银票眼睛发亮。

    “我总算知道,暮云这一整日为何对这个李红礼客客气气的了。”他咧嘴笑道:“这是上门的财神爷啊。”

    “去忙吧。”

    李红礼转身,淡淡睨了贺嘉鸿一眼,又看向暮云。

    “怎么暮云公子这里,还有如此不懂事的人?”他冷冷道。

    “大逆不道的狂徒,你可知本公子是谁?”贺嘉鸿怒而起身。

    我管你是谁,我又不是在跟你谈事。李红礼冷笑。

    “坐下。”暮云淡淡道:“对咱们的客人客气一点。”

    尤其是即将给你送钱的客人。

    “大逆不道么?暮云公子何必自欺欺人?既占了城池,又拒绝朝廷的嘉奖册封。暮云公子,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咱们之间何必惺惺作态呢?”李红礼说道。

    “说得是。我与将军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也是彼此留意了许久,当是一见如故。不该惺惺作态。”暮云说道。

    灵城武城被慕容景收去,剩下白城和云城若不是距离甚远,早就携手合作了。

    不过,如今合作也不晚啊。且是大家都实力大增的时候强强联手,更是可以做一番大事业。

    暮云这时却看向了大壮。

    “你的手如何了?”暮云问道。

    大壮突然被关注,他迅速起身俯身道:“回公子,属下不痛。”

    且反应迅速,神思皆在喔。

    暮云笑笑。

    “也不流血了是么?”她问道。

    大壮伸出手查看,药粉还敷在伤口上面,并没有被血冲走。

    “不流了,刚才暮云公子一给我撒上药粉,就不流血了...”他说着,突然一愣。

    李红礼立即起身亲自查看大壮的伤口。

    药粉都在。

    暮云公子的药粉,撒上伤口竟有立即止血的作用?

    这...岂非可以堪比他的神药了?

    李红礼神色变了几变。

    暮云起身,自信淡定从容,气势完全盖过了李红礼。

    “李将军的神药固然是好,把战士都变成了不知疼痛的勇士。但勇士也是血肉之躯。”暮云说道。

    血肉之躯受了伤,不知疼痛,可也会损耗啊。

    且不知疼痛,受的伤只会越加重。

    那这时,受伤的勇士难道都丢弃不要了吗?

    如此一来,谁还敢跟随他李红礼?

    这也是李红礼需要找暮云合作的原因。他有神药,却只能当秘密武器,不能常常使用。

    但若是再加上暮云公子的药粉...

    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减少了勇士的损耗,也代表这神药可以多次使用。

    李红礼心动了。“他不过是李家旁支,他身后必然还有人。”贺嘉鸿说道。有没有人都不重要了,人家都已经筹谋到这一步了,也不惧自己的野心被人察觉。

    小乞丐看着厚厚银票眼睛发亮。

    “我总算知道,暮云这一整日为何对这个李红礼客客气气的了。”他咧嘴笑道:“这是上门的财神爷啊。”

    “去忙吧。”

    神药虽然好用,但令人畏惧,长久来看尽失民心,得不偿失。

    “将军欲成大事,不能失了民心啊。”暮云在李红礼耳边轻声道。

    李红礼神情震惊。

    暮云公子,不认为他刚刚在放大话,而是真心相信他可以做到?

    他还以为让他相信他要费些口舌呢。

    “将军大志,暮云却只愿偏安一隅。合作的事不敢允诺,不过我倒想交将军这个朋友。这药我愿意只售将军,助将军早日完成宏图大业。”暮云说道。

    那价格?

    “十两银子一瓶!”暮云道。

    十两银子?

    这都够养军医一年了,这还只是一瓶的价?

    暮云将药递给李红礼。

    “值不值,将军回去找个大夫仔细瞧瞧便知道了。我这个人不太会做生意,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暮云说道。

    如此,暮云公子是不要他的神药了?不过他有了这个药粉,又何必再把神药拿出来呢?他自己一个人何尝不可以!

    “我既来,自然是信暮云公子的。”李红礼笑道。

    云城白城处境相同,守城之人早已互相留意着,李红礼对暮云公子还算有几分了解。

    “那战马?”暮云问道。

    李红礼笑笑:“神药暮云公子不需要,那我还是拿银子来买马吧。暮云公子放心,我这就回去叫人送银票来,就按我和谢先生谈好的价格。”

    “好!将军果然是爽快人!”暮云笑道。

    暮云几人送李红礼出了城门。

    “就这么放这厮走了?”贺嘉鸿皱眉:“这家伙起了反心,怕是要搞事情。”

    “他的反心也不是这一朝一夕就有了。”暮云淡淡道。

    李红礼的二十万两银票很快便送到暮云的案头。

    李红礼出手这么大方是为买战马,反观暮云却穷得连马都养不起。

    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看看人家,出手这么大方。你能说他是今日才有的反心吗?”暮云淡淡道。

    “他不过是李家旁支,他身后必然还有人。”贺嘉鸿说道。

    有没有人都不重要了,人家都已经筹谋到这一步了,也不惧自己的野心被人察觉。

    小乞丐看着厚厚银票眼睛发亮。

    “我总算知道,暮云这一整日为何对这个李红礼客客气气的了。”他咧嘴笑道:“这是上门的财神爷啊。”

    “去忙吧。”

第192章 他走了

    贺嘉鸿做梦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选择离开暮云。

    还走得如此决绝。

    “燕暮云,你竟敢助纣为虐?”贺嘉鸿死死咬着牙。

    李红礼不忠不臣,暮云不发兵讨伐也就罢了,她竟敢卖药给他。

    可是对财神爷,那就不一样了。

    “不!暮云就不该放走他!”贺嘉鸿还是心有不甘。

    “不放走他?难道把他截杀在云城吗?”暮云反问。

    “有道理!”小乞丐一听便眼中放光,他抽出刀:“砍了他,咱们去抢了白城。”

    云城这么有钱,还有这么好的药,抢了白城,定还有更多的银票。

    暮云无奈扶额。

    “照你这么说,他不该花钱买我们的马,而是该带兵来抢了。”暮云说道。乱世当前,还能不能有点道义了?

    “他不来抢是知道咱们不好惹。现在他招兵买马,迟早有能力攻击云城。”贺嘉鸿冷冷道。“就不该放他走!”

    “人家敢来,还怕你使阴招吗?不要小看了李红礼。”暮云说道。

    李红礼可是从小到大打架没输过的。

    暮云想到李三斤,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贺嘉鸿愤愤不平。

    “你怕了?”他挑眉问道。

    暮云睨了他一眼,靠在椅背上说道:“人家上门做客,咱们不礼貌有失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贺嘉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暮云你的待客之道怎么变了?当初是谁把邹彦迷晕锁屋里的?这不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那邹彦跟李红礼能比吗?邹彦是鬼鬼祟祟来的,我自然要教训他。李红礼是我们下帖子请来的。能一样吗?”暮云瞪着贺嘉鸿说道。

    李红礼是上门谈生意的。

    除非他上门又不想谈生意了,暮云才有理由教他做人。可是他很有诚意呢,银票都送来了。

    暮云若真的在云城杀了李红礼,天下人怎么看待暮云公子?

    贺嘉鸿沉默了。

    “是的,到底是我亲手写的帖子请来的人。”谢诸葛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神情坦然俯身施礼:“公子,战马都跟白城的人交接完了。”

    “好。”暮云说道。她把银票推给谢诸葛:“这个收好,可以随便花。”

    谢诸葛带着几分激动收了银票。

    多少次了,暮云公子给他银票,说的都是“这个收好,绝对不能花。”终于有一次,是说“可以随便花”。

    他能不激动吗。

    “去忙吧。”暮云道。

    “公子,还有个事。”谢诸葛道。“如今咱们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先暂缓招兵,此为节流,等找到开源之法,再壮大队伍不迟。”

    谢诸葛为银钱之事近来都愁白了头发,如今这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现在不可以。”暮云道。

    “公子!”谢诸葛不解,招兵之后开销增大,再有银钱告急之日,可不一定有战马可卖啊。

    “先生辛劳我知道。银钱的事不用担心,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事。”暮云说道。

    那...谢诸葛也只有听令于暮云公子。

    “是。”他俯身行礼退下。

    暮云也起身,随着谢诸葛出了屋子。

    “暮云!”

    贺嘉鸿追了出去。

    暮云负手侧身看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暮云,给我一队人马,让我带兵去端了白城!”贺嘉鸿咬牙道。

    端了白城?

    “贺嘉鸿,你要是长得丑一点就好了。”暮云幽幽道。

    为什么?

    贺嘉鸿一秒破功,暮云这是夸他长得帅。

    他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令暮云为难了,但是,暮云会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勉为其难答应他吗?

    他一摇折扇。

    “我的颜值影响到你的判断了?”

    “你丑一点,智商说不定能高一点。”暮云淡淡道。

    她说完,背着手走了。

    小乞丐从后面推开呆愣的贺嘉鸿,快步跟上暮云。

    “暮云!”

    贺嘉鸿犹不死心,他再次追上暮云,拦在她前面。

    “李红礼狼子野心,难道就这么看着他去为祸天下吗?”他吼道。

    暮云脸上充满了疑惑。

    “狼子野心?为何朝廷不派兵剿他呢?”暮云问道。

    因为没有证据。

    李红礼表面干干净净,他为大周守国境,占足了大义,没有人敢随意拿他开刀。

    “别人不敢去,,咱们云城的人又不隶属于朝廷,为什么不敢去?”贺嘉鸿扬声道。

    “你说得义正辞严。我且问你,白城多少守备?你可知道?”

    “李红礼的神药可以让人变成战争机器,你可有化解之法?”

    “云城如今能上战场的士兵不足三万人,你要带走多少,还是全部带去送死?”

    暮云连声质问。

    “区区李红礼,暮云怕他不成?”贺嘉鸿瞪眼道。

    “李红礼所图之大,不是小小白城,他的实力又怎会只在白城?”

    贺嘉鸿错愕片刻。

    李红礼...所图之大。

    暮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几日后,暮云接到消息,李红礼带兵攻占了灵城和武城。

    天下人纷纷拍手叫好。

    朝中上下惶惶,为避免夏国皇帝和慕容景发难,皇帝下旨申饬了李红礼,并责令他退兵,让出灵城武城和白城,回龙岩城待命。

    为表两国结盟之诚意,暮云公子也接到圣旨,令他退兵让出云城回龙岩城待命。

    原来是不敢管,听之任之随之,如今李红礼有能力,夺回大周国土,竟被如此待遇。

    朝中此举,寒了边境将士的心。

    李红礼接到圣旨,悲痛吟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样的庸碌无能的朝廷,不忠也罢!

    他当即斩了传旨的官员,反了大周。

    来云城传旨的宦官接到此消息,吓得瑟瑟发抖。

    还好暮云公子没有斩了他们,还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他们。

    只是拒接了圣旨。

    暮云公子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夜里风浓,暮云独自坐在屋脊吹着横笛。

    笛声孤寂,许是暮云不太熟练的缘故,笛音断断续续,更添几分孤凉。

    贺嘉鸿爬上屋顶,为暮云披上披风。

    “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贺嘉鸿感叹:“眼看着李红礼做大,祸乱大周?”

    他确实是要祸乱大周的人。

    李红礼在白城,就是为了方便用尸香粉研制出所谓的神药,如今药已成,李红礼又是懂得调兵遣将之人,前世大周能与他抗衡的人少之又少。

    “不是我们看着他做大,是大周皇帝,割让了大好河山。才让李红礼有机可乘。”暮云淡淡道。

    “我不明白。”贺嘉鸿摇头。

    割让临渊城是迫不得已,北地有辽贼为患,大周哪里还腾得出手来与夏国争一个临渊城?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暮云看着贺嘉鸿。

    册封贺嘉鸿为龙岩城守将的圣旨早就到了,为什么贺嘉鸿还留在白城。

    难道他也要拒不接旨。

    “这个时候,难道我去了龙岩城,就能有办法对付李红礼了吗?”贺嘉鸿问道。

    如果朝廷发兵征讨一个为大周收回失地的有功之臣,后世之人会怎么评论他大爷?

    “你只有去龙岩城,才能有机会对付李红礼。”暮云说道。

    贺嘉鸿还是不明白。

    暮云站起身。

    “李红礼不是一般的小喽啰,此人极难对付。他虽然抗旨杀人,但还是占尽了大义。朝中不能以此而问罪他。”暮云说道。

    那李红礼连朝中天使都杀了,他的立场又怎能代表朝廷的立场。所以夏国也不能因灵城和武城被攻占一事发难大周。

    此时皇帝再气也只得忍着。否则逼急了李红礼,他带兵投了夏国,皇帝便会成为后世之人的笑柄。

    慕容景也不想逼近了李红礼,李红礼既然有能力,自然是要收为己用的。

    能用糖解决的事,谁还愿意动刀子呢。

    “李红礼做事滴水不漏,杀他,不能凭一时之快。”

    “师出必得有名。云城之人到底不算朝廷的人,可你不同,你是大周功臣,只有你去龙岩城。待探查清楚李红礼的底细,咱们才能一击将其拿下。”暮云缓缓说道。

    贺嘉鸿听后,面色低沉。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希望我走?可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他说道。

    “贺嘉鸿,你如今是朝廷命官,不用担心自己会死于非命。你是有用之人,有得是人希望你好好活着。”暮云道。

    “那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龙岩城?”贺嘉鸿突然问道。

    暮云一愣。

    “你是不是,和李红礼是一类人?只不过你要做的事,他比你先做一步?”贺嘉鸿凑近暮云,她这几日都泡在药房熬药,身上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

    暮云眼中的光芒依旧,她的神情平静。

    “贺嘉鸿,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暮云淡淡说道。

    她转身跃下屋顶,养的那一只猛虎如今已长成让人心惊的存在。

    暮云吹着横笛,猛虎乖乖的跟在她身后,缓缓的走出了贺嘉鸿的视野。

    城外的戈壁滩上,暮云带着一队人马在这里等到了李红礼。

    “暮云公子,你可真是准时。”李红礼笑道。

    “我听人家说,生意人一般都很守时。”暮云说道。

    她看向身后,四个人抬出两个铁皮箱子。

    “这里是一千瓶药。这功效,我想李将军已经验证过了。”暮云说道。

    李红礼确实验证过功效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的来买这药。

    大壮是第一次使用这药的人,伤口不过三天便已经开始愈合,且...服用过神药的人在药效失灵之前会晕倒一阵子,这本是机密,李红礼谁都没说。以往试药的人晕倒都被李红礼掩盖了。

    可大壮上次药效失灵,竟然没有晕倒。

    唯一的区别,便是他也用了这个药。

    此次连攻两城,李红礼给服用神药的先锋都吃了暮云公子的药,他们也没有晕倒。

    李红礼最终得到结论,这药可以中和神药对人的伤害。

    所以,就算是贵,李红礼也一定要买。

    而且他要买的不止是药。

    “暮云公子。一千瓶,不太够啊。”他笑道。

    “短时间内只有这么多,李将军还要的话,可提前一月付我半价定金,不管多少,一月之后我定会奉上。”暮云说道。

    “倒也不必麻烦暮云公子。我略通医术,不如你把药方卖给我,我自己来制药吧。”李红礼说道。

    买秘方?

    翁赢看着自家主子。

    秘方这种东西谁会轻易卖出去,公子会怎么说?

    “怎么?暮云公子不愿意吗?价格好商量。”李红礼自信的笑笑。

    “愿意!怎么不愿意!”暮云笑笑:“我开价,一千万两,李将军意下如何?”

    一千万两?

    大周最鼎盛时期,国库里都没有一千万两。

    “你在耍我?”李红礼怒目而视。

    “李将军不要生气嘛。”暮云笑得眉眼弯弯:“既是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你对我的报价不满意,不如回去好好考虑下,下次见面再还个价,咱们慢慢谈嘛。”

    下次见面,再谈?

    “好,咱们慢慢谈!”李红礼阴测测的道。

    下次见面,我看你还敢不敢开一个天价给我。

    他一扬手,身后的随从奉上一万两银票,谢诸葛上前验收了,银货两讫,李红礼的人拿着药走了。

    暮云带人回城。

    谢诸葛喜笑颜开。有了这笔财路,往后便不愁生计了。

    只是,与虎谋皮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先生多虑了。谁是虎还不一定呢。”暮云笑道。

    谢诸葛连连点头。

    与虎谋皮?

    当初在钱来山做山贼时,与成光石合作,被谢诸葛形容成与虎谋皮。

    那时暮云公子就说了,谁是虎不一定。

    反正如今他们是真的虎了。

    一行人趁着夜色纵马回城。

    城门打开,贺嘉鸿孤零零站在城内,冷冷的看着暮云。

    城楼灯火摇曳,照得贺嘉鸿俊美的面庞晦暗不明。

    暮云下马,牵着北临走到贺嘉鸿身前。

    翁赢等人自动站在后面,留出暮云与贺嘉鸿说话的距离。

    **********

    天亮后,贺嘉鸿带着圣旨,带着曾钱钱万,以及小丰三人,前去龙岩城走马上任了。

    他走得决绝。直走出好远,贺嘉鸿勒马,转头看着这座孤立在风中的云城。

    到底,还是要离开了。

第193章 合谋

    夜色浓得化不开。

    邹彦用青色的帕子掩住口鼻,一步步走进更黑的地牢。

    地牢宛如炼狱。

    邹彦长身玉立,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浑身是血,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

    他的眼中满是惊惧。

    明明邹彦只是温和的看着他。

    “还是不肯说么?”邹彦柔声问道。

    这是从京城派来的人,看来是有人在关注他。

    那人死死闭着嘴,既派了他来,便是指望他能守口如瓶,否则他的家人都会陪他一起死。

    “成全他的忠心吧。”邹彦淡淡道。

    他捂着口鼻走出地牢,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想来那人已经咽了气。

    真是不死心啊。

    一个一个的不死心,一个一个的派人来送死。

    何必呢?

    地牢外,曹仑举着火把等候。

    “主子怎么杀了他?还没问出他是谁的狗呢。”曹仑说道。

    竟然往主子的药里下毒,若不能问出背后主使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何必呢?”邹彦反问。

    什么何必?

    问出主使之人,早做防范,想办法将敌人一击击倒...

    “我本就是在防范不是吗?”邹彦说道。

    “我防备着任何人前来害我。我也会将我的敌人全部放倒,所以眼下是谁来害我都不要紧,只等我腾出手来,一个一个的把我的敌人杀死,我就彻底安全了。”

    他看着远方,口中喃喃。

    暮云,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暮云,我这么想,对吗?

    “以后再有奸细混进来,当值护卫当众杖责五十,奸细当场诛杀,不必再劳神审问了。”邹彦说道。

    曹仑低头应是。

    寇倩弯着腰缓缓走过来,远远的看上去十分怪异。

    待走近,邹彦才看清寇倩推着一辆四轮车。

    “贺嘉鸿,人各有路。去走你的路吧。”暮云仰头说道。

    贺嘉鸿冷笑连连,他摇头道:“燕暮云,我真是看错了你。”

    “或许你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我。”暮云说道。

    或许你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我。

    你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我。

    暮云孤冷的声音伴随着寒冷的风灌入贺嘉鸿的心中,令他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到底也是如镜花水月罢了。

    暮云站在城楼上,握着竹笛目送贺嘉鸿。

    “暮云舍不得他吗?”小乞丐问道。

    暮云看着远方笑了,贺嘉鸿这家伙,临走前还夺过暮云的竹笛,为她吹了一曲。

    他是见她不会吹,所以教她吗?

    可是他却不愿多看她一眼,冷冷的吹完,冷冷的把竹笛还给她。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还真是有点想他了。”暮云笑道。虽然他才出城没多久。

    “这里离龙岩城不远,咱们可以去看他,还可以给他写信。”小乞丐说道。

    “对啊。写信。”暮云说道。

    贺嘉鸿新官上任,立刻要组织人马前去征讨李红礼。

    林虎却不愿配合。

    为什么?

    “李红礼狼子野心,数日前还亲赴云城请求和暮云公子结盟。他如今夺下了灵城和武城,又杀了天使,如此大逆不道,天下共诛之!”贺嘉鸿穿着官服说道。

    他如今是林虎的副都统,人称小贺将军。

    “小贺将军啊。且不说朝中无明旨,李红礼夺回灵城和武城,这在天下是为人称道的好事,怎能带兵伐之?”林虎叹气道。

    “他杀了天使,对朝廷不忠!”贺嘉鸿急道。

    燕暮云不肯出兵,说什么云城之兵非朝廷之兵。可林虎手下的人,都是领着朝廷俸禄的,他们也不肯去讨伐李红礼吗?

    “杀天使,是少年心性,皇上已经下了严旨申饬了。”林虎说道。

    什么?

    贺嘉鸿震惊不已,他不是早就向皇伯父上书,说明李红礼谋逆之事了吗?

    为什么只是下旨申饬?

    到底是怎么了?

    贺嘉鸿想不明白。

    “小贺将军啊。李红礼既然是有能之士,朝廷当然是希望收为己用了。”林虎说得有些语重心长。

    “这岂非助长了李红礼的野心?”贺嘉鸿感觉心中一片悲凉。

    “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再说,现放着一个定国公掣肘他呢。”林虎说道。

    朝廷不惧李红礼的野心,凭他自己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若他真是个有能力的,那更好,指着他像定国公那般能征善战,若能再一举夺回临渊城,打翻西夏小国,岂不是好事一桩?

    贺嘉鸿跌跌撞撞的出了林虎的营帐。

    陈勇跟在贺嘉鸿身边寸步不离。

    “你是定国公身边的人?”贺嘉鸿侧身问他。

    “小的贪功冒进,被定国公赶了出来。”陈勇低头说道。

    贺嘉鸿隐约听到一个传言,此前辽人从慕容景那里借道过来攻打龙岩城,其实是为引来定国公救援,接着辽贼再大举进攻雁门关。

    这一切都是个局。

    幸而定国公从一开始就没有入局。倒是他手下有个小将不识大体,私自上了轻功折子。

    想必便是眼前的这个陈勇了。

    “我且问你。若定国公在此,他会怎么做?”

    陈勇低着头。

    “小的不知定国公如何想,不过,定国公是看不得有人如此对朝廷不敬的。”陈勇说道。

    是啊。

    燕家三代国公皆不负忠勇之名。

    燕家怎么就出了燕暮云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人?

    她素来轻狂,原以为不过是女儿家的骄纵,没想到如今都已经是威震一方的暮云公子了,还是如此不识大体。

    不忠君不爱民。

    她真的一点也不像燕归的妹妹。

    贺嘉鸿气呼呼的回了自己屋子,小丰递上一封信件。

    “云城的暮云公子送来的。”小丰笑嘻嘻的。

    贺嘉鸿面无表情的接过信。

    小丰道:“这才刚走一天呢,就这么快就想您了。小的听人家说,这有些人啊,朝夕相处不觉得,只等到失去才知心里不舍呢。”

    贺嘉鸿拆信的手一愣。

    失去才知心里不舍?

    她真是如此吗?

    若真对他不舍的话...

    龙岩城去云城快马也不过是半日的时间,大不了他即刻回去骂她一顿,便原谅她了。

    她也还小,今年也仅仅十五岁,尚不知天下大道,忠君爱国,他教她就是了。

    贺嘉鸿拆开信,信纸上寥寥一行字。

    “贺嘉鸿,你小心,我随时取你性命。”

    贺嘉鸿神色几番变化,精彩得很。

    燕暮云!

    不知悔改!

    真是气死我也!

    贺嘉鸿大怒着烧了信。

    其实他是气什么呢?也不是气暮云说要杀他,暮云说要取他性命也不是一两回了,他都听麻木了。

    他是气燕暮云明明知道他生气,不仅不思过悔改,也不想办法缓和一下他们二人的关系,且还在这个节骨眼上送这样的信来刺激他更生气!

    真是气死了!

    他前几日见她吹竹笛,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有心要教她一教。

    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他现在该是在教她吹笛子。

    纵使他负气离开,他也在临走前给她吹了一曲。

    指望她能有所领悟,有所进益。

    即使是与她置气,他还是在为她着想。

    可这个燕暮云实在冷情到过分!

    云城之中,估摸着贺嘉鸿收到信了。

    暮云一手拿酒杯,一手提着酒壶。站在屋顶笑得前仰后合。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给贺嘉鸿写这样一封信。”小乞丐坐在屋脊上冷冷说道。

    真要杀他,还用得着提醒吗?可若是假的...

    暮云的性子不像是爱开玩笑的人。

    “贺嘉鸿不一样。”暮云笑着道。一面自斟自饮。

    她说过她要杀贺嘉鸿。也与他有过约定,会亲手取他性命。

    如今那个约定可还是作数的。

    不过暮云希望能回忆起更多前世的事,所以暂时不杀他。

    等暮云弄明白贺嘉鸿前世为何要给她喝下毒药,到那一日,就是贺嘉鸿的死期。

    暮云不爱开玩笑。

    尤其是取人性命的大事。

    贺嘉鸿到底于她有功,与她同生共死过,所以在杀他之前,暮云要提醒他注意一下。

    更要小心防范着,不要死在别人手里了。

    “小乞丐。”暮云突然唤道。

    “嗯?”小乞丐仰头看着暮云。

    暮云又不说话了。

    她再喝下一杯酒。

    她默默在小乞丐身边坐下。

    “别难过,我会陪着暮云的。”小乞丐说道。

    暮云愣了愣。

    难过吗?

    她才不难过呢。

    贺嘉鸿去龙岩城,本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我可以不叫你小乞丐吗?”暮云眯着眼睛看他。

    他不明白,眼中有一瞬的躲闪。

    “他们都叫你小乞丐,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暮云说道。

    屋顶上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

    “我小的时候,我娘叫我小凯。”

    小凯么?

    “那我叫你小凯吧。”暮云笑道。

    “好。”

    小凯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他不知道,刚刚为什么,就提到了死去的娘亲。

    “那么,小凯。”暮云举杯敬小凯:“谢谢你陪着我。”

    二人干了一杯。暮云从房顶上跃下,她转头看了一眼房顶的小凯,唇角弯弯笑容暖暖。

    小凯。

    不论其他,真的谢谢你陪我。

    暮云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暮云的房间点着烛火,可是隔壁贺嘉鸿的房间却是黑漆漆的。

    他已经搬走了。

    凌香正为暮云整理床榻。

    “公子回来了。”

    暮云喝了酒,不想说话,倒在床上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也不知该想些什么。

    凌香为暮云擦了脸,又为她脱了鞋,给她盖好被子。

    “公子早点休息吧。”凌香笑着说道。

    “嗯。”暮云木木的。

    既然要休息,屋子里这么亮可不好睡。

    凌香走向屋子里的灯,一盏盏的灯罩拿起,一一吹灭。

    到最后一盏时,暮云突然唤住凌香。

    “怎么来了公子?”凌香问道。

    暮云沉默了一刻,又道:“你把这个灯拿到隔壁去。”

    灯拿到隔壁去?

    隔壁原来住着贺嘉鸿,不过现在不是没有人住了吗?

    凌香疑惑着,还是把这一盏灯抬到隔壁去放好,才回来锁好门窗,在内间的小榻上上躺下。

    “公子,我把灯放到隔壁了。睡吧。”凌香说道。

    “嗯。”暮云淡淡应了一句,才闭上眼睛睡着。

    小凯独自在屋顶坐了好一会。

    贺嘉鸿走了。

    小凯一杯又一杯喝着酒。

    他竟然从暮云的神情里看出来难过。

    她竟然为贺嘉鸿难过吗?

    枯坐到后半夜,小凯在屋顶上转回自己屋子。

    经过暮云的院子时,他往下看了一眼。

    两间上房里都发出淡淡的光。

    这些所谓的贵人,休息的时候也要留一盏灯在外间的。

    可是贺嘉鸿不是走了吗?为什么他的屋子里还有灯?

    是因为有一盏灯,所以看上去,一切都没有变对吗?

    临渊城。

    慕容景又召见了那个两鬓斑白的顾老先生。

    慕容娇报平安的信又送了回来。

    “老顾啊。这次如何了?”慕容景问道。

    顾老先生捏着信,放在鼻尖闻了闻,接着在慕容景书案上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大小姐的位置,可以肯定就在此地当中。”顾老先生笃定的道。

    “太好了!”属下们都高兴不已。

    “老顾,你可确定?”慕容景心有顾虑。

    “老爷莫非忘了?咱们慕容家是靠香料起家。老顾我在慕容家做了一辈子的调香师傅,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这个鼻子,可是灵得很呢!”顾老先生拄着拐杖说道。

    “老爷是为谨慎多问一句。老先生怎么还急了呢?”

    “是啊是啊。”属下们纷纷劝道。

    慕容景看着地图上的那个圈。

    “这么说,娇娇离我并不远?”他问道。

    “从地图上看,确实不远。”

    “只要咱们把别的地方的人都撤了回来,专注在这几个地方找,很快就会找到大小姐的。”属下们说道。

    “对!”慕容景重重点头:“好好找,不要打草惊蛇。”

    等找到娇娇,他亲自去跟那个所谓的美男谈判。

    看他要什么,要什么都可以给,只要能换回娇娇。

    慕容景为找女儿,现下灵城和武城也是顾不得了。

    “对了。前段时间,云城之中不是放了一城的孔明灯吗?”慕容景突然想到此事:“我记得娇娇喜欢孔明灯。也不知她看见了没有。”

第194章 异军

    陈大夫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应了下来。

    能得这个药方,辛苦些,冒险些,也值得。

    暮云便双手奉上自己写的药方。

    接下来的日子,陈大夫便带着两个小童为暮云制药。

    还未到与李红礼约定的日子,暮云便得到了他的消息。

    “还是不肯说么?”邹彦柔声问道。

    这是从京城派来的人,看来是有人在关注他。

    那人死死闭着嘴,既派了他来,便是指望他能守口如瓶,否则他的家人都会陪他一起死。

    “成全他的忠心吧。”邹彦淡淡道。

    他捂着口鼻走出地牢,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想来那人已经咽了气。

    真是不死心啊。

    一个一个的不死心,一个一个的派人来送死。

    何必呢?

    地牢外,曹仑举着火把等候。

    “主子怎么杀了他?还没问出他是谁的狗呢。”曹仑说道。

    竟然往主子的药里下毒,若不能问出背后主使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何必呢?”邹彦反问。

    什么何必?

    问出主使之人,早做防范,想办法将敌人一击击倒...

    “我本就是在防范不是吗?”邹彦说道。

    “我防备着任何人前来害我。我也会将我的敌人全部放倒,所以眼下是谁来害我都不要紧,只等我腾出手来,一个一个的把我的敌人杀死,我就彻底安全了。”

    他看着远方,口中喃喃。

    暮云,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暮云,我这么想,对吗?

    “以后再有奸细混进来,当值护卫当众杖责五十,奸细当场诛杀,不必再劳神审问了。”邹彦说道。

    曹仑低头应是。

    寇倩弯着腰缓缓走过来,远远的看上去十分怪异。

    待走近,邹彦才看清寇倩推着一辆四轮车。

    “老夫人要见您。”寇倩说道。

    邹彦长长的叹了口气。

    终是沉默着坐上了四轮车。

    邹彦坐在四轮车上,在邹家一众人的注视下,一勺一勺喂老夫人喝下药汤。

    “表哥来了,祖母才肯好好吃药呢。”

    说话的是邹家四小姐,邹谷兰。

    她生得清秀,而今已经十六岁了,花一般的年纪。

    邹彦素来和煦,故而家里的人也会与他玩笑。

    邹彦不会恼,可也不会笑。

    他只是淡淡的坐着。

    现在也是。

    邹彦不回应,邹谷兰并没有觉得难为情。表哥一向是人淡如菊的性子。

    “好了。阿彦,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老夫人说着推开药碗。“天气转凉了,伺候你的下人当心些,时常添减衣物,不要着了风寒。”

    “是。阿彦知道。”邹彦浅笑道。

    喂老夫人喝下药,寇倩推着邹彦走了出去。

    邹大老爷起身相送。

    “你前段时间出去了?”邹大老爷问道。

    “给舅舅添麻烦了吗?”邹彦问道。

    邹大老爷笑了笑:“在这凤翔府,还没有人能给邹家找麻烦。”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我是担心你在外面遇到麻烦。”

    邹彦浅笑。

    “麻烦...人活着就是麻烦。不是麻烦找,就是找麻烦。舅舅不用担心我。”邹彦说道。

    邹大老爷叹着气,看着寇倩推着邹彦回到后院。

    邹府后院有一园子,这么多年,邹彦独居于此。

    园子不大,却五脏俱全。

    邹彦爱桃花,园中种满了桃树。

    正屋中,曹仑等人正等着邹彦回来。

    “主子,柳若夏传消息来了。”曹仑说道。

    用来靠在椅背上的邹彦一瞬间坐正了身形。

    “许平川上书,进京看望皇上。”曹仑说道。

    许平川?

    南境大将,如今朝中立太子呼声最高的四皇子端王之岳父。

    他在皇上病重的时候进京,要做什么?

    “那就帮他进京。最好,进京之后就不要再出京了。”邹彦冷冷道。

    京城,若夏去了贤王府。

    “说起来,姐姐有孕这么久了,我却才过府探望,望姐姐恕罪。”若夏坐在若婉的床边,浅笑着双手递上一杯参茶。

    若婉靠在软枕上,看着如今在她面前如此谦逊的若夏,很是不习惯。

    她狐疑着接过参茶,却并不急着饮下。

    “其实你少来反而好。”若婉淡淡道。

    若夏揉了揉手中的帕子。

    “我知道姐姐不信我。”她说道。“以前都是若夏年幼不懂事,如今已嫁人成家,许多事情,便不像以前那般看待了。”

    若夏笑笑,凑近若婉道:“比如这权势富贵,往昔我只当是浮云,故而自视清高,目中无人。曾经在宫里,年少轻狂,敢砸碎了茶杯威胁端王妃,如今见了她,却要轻言细语说话,当真是累极。可见世人迷恋权势,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皇上病重,立端王为太子的呼声日渐高涨。

    端王妃又在皇后面前得脸,如今他们夫妻两个,在朝中权势滔天。

    不要说柳若夏,就是若婉见了端王妃,如今也不能像以往那般与她呛声了。

    可是这些话,从若夏口中说出来,却怎么也叫人无法信服。

    若婉笑着摇摇头。

    “柳若夏,你怎肯屈居他人之下?”

    “自然是不肯的。”若夏挑眉笑道:“可是...姐姐知道我的。且不说我是残疾之身。就是我身子健全。嘉恒也朝中无人,我又不得父亲喜欢,我们夫妻两个是没有什么指望了。来日...定是要向别人大礼参拜的。既如此,我自然是希望姐姐能坐上皇后的宝座。”

    “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若婉连忙喝道。

    若夏却笑笑。

    “咱们姐妹说说知心话,姐姐怕什么?难道这贤王府,姐姐还料理不清楚吗?”

    若婉又靠了回去。

    也是,这在自己家,她怎么还这样害怕?

    是怪这柳若夏吧?

    她太怪异了。

    骄傲如柳若夏,也有向若婉低头的一日。这是若婉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事。

    “我说了这么多,姐姐还是疑我的忠心吗?”若夏有些难过,她叹气。

    也罢。若婉不信就不信吧。她柳若夏可不是会求人的人。

    “当初我求你帮祁王找一份差事的时候,便亲口允诺过,若你肯庇护我们夫妻,我和嘉恒,自然会尽心辅佐贤王。今时今日,已经到了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我今日来,也是希望你不要忘了当初你的承诺。”若夏说道。

    当初祁王与若夏刚成亲,祁王被削了差事,整日在府中如同禁足一般。

    是柳若夏亲自来找若婉,给祁王安排了差事,让他们夫妻可以自由出府不惹人注目。

    若婉自然也记得,当初她答应了若夏会庇护他们夫妻的话。

    “说什么庇护不庇护,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自当守望相助。”若婉说道。她看向若夏:“且母亲病着,你又是妹妹,我自然会多照顾你些。”

    “有姐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若夏淡淡道。她俯身靠近若婉:“许平川就要上京了。看来端王府已经有所行动了。”

    有所行动?

    若婉冷笑。

    皇上只是病重,又不是病危,现在有所行动,是不是蹦跶得有些早?

    “许平川乃南境武将,我想父亲是不会同意他进京的。”若婉淡淡道。

    “不,我们要许平川,进京。”若夏说道。“我希望姐姐能说服父亲,同意许平川进京。”

    若婉不解。

    若夏看着若婉,眼中是自信的笑:“许平川是端王的岳父,可要是端王妃没有了,他们的联盟还能如此坚不可摧吗?”

    “端王妃没有了,可许平川和端王毕竟合作多年。”

    难道他还会另投新主吗?

    这并不是明智之举。

    “那要是...端王妃,是死在端王手中的呢?”若夏淡淡问道。

    若婉错愕。

    端王除非疯了,才会去害他的发妻,为他带来莫大助力的端王妃。

    “姐姐,端王府又进美人了。”

    若夏言尽于此,唤进清风与明月,推着她离开了贤王府。

    若婉抚着肚子,陷入沉思。

    贤王步入了若婉的屋子。

    “婉儿。”他笑着凑近。手抚着若婉微微鼓起的肚子。“婉儿信若夏所说的话吗?”

    “柳若夏诡计多端,不可尽信。”若婉喃喃道。“不过眼下对付端王的心思的,她与咱们是一样的。”

    “嗯。”贤王靠在若婉肩头,手轻轻抚着若婉的肚子。“若婉知道我笨,岳父大人也常嘱咐我不要自作主张,一切,都有劳若婉和岳父大人为我操劳了。”

    若婉笑笑,一手握住贤王的手,一手抚着他的乌发。

    “王爷不是笨,王爷是心思赤诚。”她柔声说道。

    所以在皇上面前,总也不如能说会道的端王惹皇上喜欢。

    不过没关系。

    有父亲呢。

    云城。

    暮云收到来自慕容景的百两黄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慕容景已经知道了慕容娇所在?

    可是,如今的暮云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慕容景抗衡。

    “公子。李红礼定药。”谢诸葛走进来说道。

    “多少?”

    “他给了一万两押金。”谢诸葛道。

    那便是两千瓶。

    他这是有大动作啊。

    暮云笑了笑。

    李红礼,我便看你如何兴风作浪。

    原料都还有,就是短时间内暮云一个人做不出这么多药。

    说起来,有一个人倒是可用。听刘掌柜说,他时常想求见暮云公子。

    伤兵营里,陈大夫正一个个为伤兵们检查伤口。

    果然都愈合得很快。

    他祖上三代都是外科大夫,金疮药,他也见过好的,可见效这么快的药,陈大夫还是第一次见。

    可惜很难得接近暮云公子,他日日求见,怎么也要问一问秘方。

    哪怕是花钱买呢。

    暮云公子带着翁赢等人快步走进伤兵营。

    “暮云公子。”刘掌柜急忙上前去相迎。

    “您怎么来了,如今伤兵们大都好了,咱们忙得过来。”刘掌柜说道。

    暮云进来后,手握着腰间的刀左右看看,看见陈大夫正为一个伤者包扎伤口。

    “陈大夫。”暮云唤道。她走了过去。

    陈大夫转身,打结的手一用力,那伤兵抱着胳膊痛得龇牙咧嘴。

    暮云上前,为那人重新包扎好。

    “多谢暮云公子。”伤兵说着,打了个千儿退下了。

    “陈大夫不忙吧?”暮云这才看向呆愣得大张着嘴巴的陈大夫。

    莫非是祖宗显灵了?

    他这才念着暮云公子的金疮药,转眼暮云公子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不...不忙...”陈大夫结巴着道。

    “你随我来。”暮云说道,便带头走出了伤兵营。

    陈大夫呆愣在原地,暮云公子怎么就走了?他还没问出金疮药的配方呢。

    “走啊。”翁赢捅咕他一下,陈大夫这才回过神来。

    暮云公子刚才说,随他去?

    那还便追上去问问。

    陈大夫激动不已,自己挎上药箱,也不唤药童,蹬蹬蹬的小跑着跟上暮云。

    暮云带着陈大夫回府。

    “公子。”陈大夫俯身行礼。

    “听说你时常求见我?”暮云笑着问道。

    “是。实不相瞒,我家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外科大夫。公子的金疮药有奇效,陈某日夜钻研药方,却始终不得解,望公子赐教。”陈大夫说道。

    他心中忐忑,身为大夫,他知道觊觎别人的药方是大忌。

    可谁让机会难得呢?

    他若不能得知药方中的秘密,如何甘心?

    “好说。”暮云爽快答道。

    什么?

    陈大夫简直不敢相信。

    暮云带他进了药房。

    “这是?”陈大夫不解。

    “这是我制药的地方。”暮云说道。

    “我想请陈大夫,在这里为我制药。药方我会给你。”

    什么?

    陈大夫怀疑他听错了。

    心心念念的药方,就这样便得到了吗?

    “哎呀...那真是...”陈大夫激动不已,对着暮云深深一拜,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大夫别急着谢我啊。”暮云说道:“我是有求于你,才答应将药方给你的。”

    暮云公子,竟有求于他?

    “公子请吩咐,陈某一定竭尽全力。”

    “我不是说了吗?请陈大夫为我制药。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暮云看着这满屋的药材说道。

    “您请说。”

    只要能得药方,小小的要求算什么?

    “我希望陈大夫,一年之内不要走出这个药房,也不要与人接触。”暮云说道。

    陈大夫愣住了。

    不走出药房,不与人接触?

    暮云公子是怕他泄露药方?

第196章 得逞

    “府中的事不要传出去,于咱们夫妻不益。”端王说道。

    端王鲜少会这样轻言细语与端王妃说话。

    “是。王爷教诲,我记住了。”端王妃低头说道。

    待端王离去后,端王妃顿时泄了气般倒在床上。

    “你说,王爷是不是怪我了。”她问心腹嬷嬷。

    “怎么会。”嬷嬷笑着道:“王爷一向敬重王妃。”

    “再说王爷也说了,是那个贱人自己不中用。”

    是这样吗?

    可是...刚刚的王爷好吓人。

    “可到底,是我一时气怒,向皇后娘娘告状才...”

    “王妃可别这么想。贱人胆敢冲撞王妃,就算皇后娘娘不责骂,王爷也是要禁足责罚她的。”嬷嬷说道。

    所以...所以不怪我吧?

    是那个小蹄子先不敬她这个王妃,王爷才责罚她的。是她自己不中用,保不住王爷的血脉。

    所以...不怪我吧?

    “是的,不关咱们王妃的事!”丫鬟重重说道。

    饶是这样,端王妃还是惊惧忧思,连做了几夜的噩梦。

    她自从被鬼吓过之后,便十分胆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她夜不能寐。

    “简单,让李红礼去办。。”暮云淡淡道。

    朝廷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

    让李红礼去杀了该杀之人,再让李红礼去死。

    算得倒是好,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呢。

    “倒也奇了。李红礼的家人都被太原府知府私自斩了。倒是他那个寡母,还活得好好的。据说李红礼大逆不道,他的族人绑了他母亲交给知府。知府不杀李母,却杀了李家其余族人。”谢诸葛说起此事,仍是苦思不得解。

    “所以我说人家筹谋至深。”暮云淡淡道。

    能让一个知府甘愿为他卖命,果然不愧是能占了大周半壁江山的乱臣贼子。

    有能力有胆识,只可惜最后也没得个善终。

    “听说京城皇帝病了,几个皇子忙着夺位,此时是顾不上李红礼的。故而朝中各党派一致认为对李红礼安抚为上。”谢诸葛说道。

    原来是这样。

    老皇帝病了,那他会死吗?

    暮云记得他还有几年好活呢。不过这一次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前世的这个时候,燕家倾覆。而今老皇帝是没有这个能力灭燕家满门了,也许老皇帝提前死了也不一定。

    若是老皇帝死了,谁会是下一个帝王呢?

    等他坐稳皇位,自然会料理敢挑战皇权的李红礼,也会腾出手来对付威胁他皇位的燕家。

    狡兔死,走狗烹。

    不如自己做猎人!

    “慕容景来信,邀咱们去临渊城参加他的寿宴。”暮云说道。

    谢诸葛点头。

    “估摸着是为灵武二城。李红礼吃进去的东西,想让他吐出来可就难了。”他说道。

    “也许不仅是为这个事。”暮云说道。

    慕容娇还在云城呢,慕容景知道了什么也未可知。

    谢诸葛也一下想到了慕容娇。

    他眼睛一亮,欲言又止。

    慕容景知道慕容娇的下落之后,会怎么做,他早预想过千百回了。以他查到的消息,慕容景对这个独女宠爱至极,他不会来硬的。

    与其担心他,倒是要好好查一查,他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可是府里出了奸细?

    谢诸葛一时间心思百转。

    “你和小乞丐走一趟临渊城。”暮云又道:“见机行事,暂时不要泄露慕容娇的行踪。”

    “是。”

    邹彦又送了礼物来。

    这次是他亲手画的画。

    上次是他亲手酿的酒。

    邹彦人虽走了,礼物却隔三差五的送到暮云案头。

    偶有名贵弓剑,或是他日常所用的小物件,总能想到送了来。

    最让暮云想不到的是他竟为北临打造了一副马鞍送来。

    “他可真是有心了。”暮云咬牙说道。

    到了赴宴前一日,谢诸葛与小乞丐一行人带着贺礼赶去了临渊城。

    慕容娇戴着幕离,站在城楼上看着谢诸葛一行人远去。

    暮云站在她身后,道:“谢谢你为我写信。”

    贺礼中也有慕容娇手写的祝寿信。

    不过是叫谢诸葛小心收藏,关键时刻拿出来保命。

    慕容娇悻悻下了城楼,上马车之前,她转身看一直跟着她的暮云:“我至今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何不说出来?我与我父亲未必不愿意帮你。”

    “我从未想过与你父亲为敌。”暮云说道。

    她翻身上马,护送慕容娇回府。

    慕容娇坐在马车里,车帘晃动,前方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坚毅决然。

    她一直看着她,可他从未回头看她一眼。

    少年人嬉笑怒骂,却只流于表面。

    相处这么久,从未见他真正哭过笑过怒过。

    心中似有千斤重的心事。

    可明明,他却是与她同岁。

    他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回到府邸门口,暮云把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厮,慕容娇弯腰出了马车,暮云转身牵了她下来。

    慕容娇落地后甩开暮云的手,快步走近门里。

    暮云在身后无奈笑笑。

    远远望去,便是一个少年人笑意哄着心上人的画面。

    看得路人痴迷。

    传闻暮云公子府中有一美人,倾国倾城,暮云公子珍爱异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红粉佳人与沙场大将的故事,一向是百姓们爱听爱看的。

    只是可惜美人戴着幕离,未能一睹其芳容。

    邹彦走在人群中,听见百姓们的议论不免摇头失笑。

    “暮云!”

    他扬声呼唤,正要进门的暮云闻声转头,看见邹彦信步款款而来。

    暮云微微皱了皱眉。

    “我将要去往京城,有些事情要处理,路过云城,便来看一看你。”

    茶室里,邹彦望着眼前茶杯里缭缭升起的热气说道。

    “喔。”暮云点点头。“喝茶。”暮云说道,自己淡淡饮了一口茶。

    邹彦伸手去碰茶杯,却好似那茶杯有千斤重,拿不起来一般。他久久没有动作。

    “暮云近来可好?”邹彦问道。

    “好。”暮云淡淡道。

    “好就好。”邹彦说道。

    “李红礼如今已回了白城,离你这里近。暮云在云城,恐不安全。”邹彦又道。

    暮云深深看了邹彦一眼。

    “那你以为...”

    “暮云不如跟我去京城吧。”邹彦说道,他笑了笑:“我可以保护暮云。”

    “呵呵。”

    暮云不信?

    邹彦正欲再说什么,却只听暮云淡淡道:“我喜欢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我云城之中,强兵悍马无数,我不是一个人。”暮云冷笑道。

    邹彦错愕。

    是啊,她不是那种需要别人保护的娇滴滴的女孩子。

    他怎么总也记不住呢?

    “是我肤浅了。”邹彦苦笑道:“我总希望能够帮到暮云。暮云不要笑话我。”

    “你不是肤浅,你是蠢笨。”暮云白了他一眼。

    有话好好说,怎么还骂人呢?邹彦微微蹙眉。

    “云城贫瘠,又不好打。李红礼来不仅吃不到肉,还能磕坏他的牙。”暮云又道。

    他又不是傻子,他来云城与玉面阎罗为敌做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

    李红礼的下一个目标,要么临渊城,要么龙岩城。、

    如此富庶的城市,方值得他一战。

    “暮云说得是。”邹彦笑道。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此去京城,短时间内恐回不来。暮云是京城人士,可想要什么吗?我回来的时候,亲自带来给暮云。”

    他的声音和煦,温柔,让人听了容易沦陷。

    暮云偏不爱这让人沦陷的感觉。

    “我不是京城人。我祖上三代,都是临渊城人。”暮云淡淡道。

    纵使京中有定国公府,可临渊城的燕府,才是暮云的家。

    邹彦咽了咽口水。

    “这样么?暮云告诉我了,我下次便不会说错话,惹暮云生气了。”他说道。

    “我没有生气。”

    “那暮云要什么?”

    邹彦随即便问道。

    他是真心相问,平日里送的礼物,也不知她喜不喜欢。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喜欢什么,她在意什么。这样就可以做她喜欢的事,说些逗她开心的话。

    这样,暮云便不会冷冷地对他,或是假笑着敷衍他。

    暮云看着邹彦,想着,这个人真是烦啊,怎么会有人比贺嘉鸿还烦。

    我想要老皇帝死。

    你做得到吗?

    “我要什么我会自己去拿。不劳你费心。”暮云冷冷道。

    邹彦抿了抿唇,又叹了口气。

    “王爷不要伤心,咱们还有大哥儿呢。再说府中有能力生养的妾室多了去了。”她说道。

    “边关风云多变,暮云多注意安全,我先告辞了。”他说道。

    暮云起身送他出了府。

    京城,端王府中出了一些风波。

    听说是端王的一个宠妾仗着怀了身孕,冲撞端王

    端王虽极力遮掩家丑,奈何端王妃不是个省油的灯,告状告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一向疼爱端王妃,当即叫来端王一通训斥。

    “阖宫的宫人都看见听见了,端王被皇后娘娘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治家不严呢。”若婉身边的丫鬟眉飞色舞的说起今日宫里的趣闻。

    “端王近些日子风评一直很好。如此被皇后娘娘指着鼻子斥责他治家不严,还是因为端王妃的缘故。只怕夫妻两的嫌隙更加深了。”丫鬟笑道。

    “皇后娘娘对端王是爱之深责之切啊。”若婉喃喃。

    出了这样大的事,瞒是瞒不住了,与其等到言官参奏,皇后娘娘先骂一顿,也好堵了言官的嘴。

    正好端王也悔过了,不仅禁足了对端王妃不敬的侍妾,还对端王妃关爱有加。

    这才是夫妻情深。

    好一个夫妻情深。

    若婉嘴角噙着笑,算算日子,许平川该是已经动身上京了吧。

    “端王生母尚在,只怕人家不领情呢。”丫鬟说道。

    若婉冷笑两声。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她施恩端王,还需要在乎端王领不领情吗?”

    领情也是皇后的慈爱,不领情还是皇后慈爱。

    皇后娘娘不会也无需在意端王如何想。

    是夜,端王府被禁足的妾室哭得梨花带雨,她捧着肚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

    “放我出去!我肚子疼!”她喊道。

    门外人自然没有理她。

    “肚子疼?不就揣了一块肉吗?还真当自己是金贵人了?就是她肚子里那块肉,跟咱们大哥儿比,也算不得什么。”

    “就是,还敢惹王妃生气。”

    丫鬟们说道。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她们骂骂咧咧的走开,却听得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声闷响。

    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丫鬟要回去看,另外两个立即拉住她。

    “别理她,八成又要耍什么花样呢。”

    “就是,关着她是王爷的意思。她还不知足,自己闹,出事了也怪不得咱们。”

    这样么?

    最好是出事了,让她没了肚子里那块肉,看她还怎么嚣张。

    几个小丫鬟气呼呼的走了。

    翌日一早,送饭的婆子打开门,吓得尖叫晕倒。

    往日里在王爷身边娇嗔撒娇的柔媚妾室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身体早已冰冷。

    端王得知消息,顿时血气上涌,险些晕了过去。

    他一把扫落了桌上的茶碗。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下人们跪了一地。

    “不中用的东西,怀个孩子都保不住。”端王妃半靠在榻上骂道。妾是外头的人送的,平日里再看不过眼也只是个低贱的妾。

    可孩子到底是王爷的孩子,这个贱人竟然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端王手紧握成拳。

    良久,才找回一些理智。

    “是,不中用的东西。竟然保不住咱们王府的血脉。”他说道。

    他适才的发怒,也只能是因为孩子。

    端王挥了挥手:“丢出去乱葬岗埋了,悄悄的。”

    立刻便有人去办了。

    端王妃悄悄松了口气。

    “王爷不要伤心,咱们还有大哥儿呢。再说府中有能力生养的妾室多了去了。”她说道。

    “对。”端王说道,他走近端王妃,手重重按在她肩头,端王妃吃痛,却也不敢动。

    “你要好好养好身子。早日去皇后娘娘身前侍奉。”

    “我知道的。”端王妃点头。

    “府中的事不要传出去,于咱们夫妻不益。”端王又道。

    “是。王爷教诲,我记住了。”端王妃靠在端王怀中说道。

第196章 不信

    端王妃抱病多日,不治而亡的消息不日便传遍京城。

    皇后哭得很伤心。

    “多伶俐聪明的一个孩子,前几日本宫还问呢,只说是多静养即可,谁想这么突然就去了...”

    “臣...臣到时,端王妃已经没有脉息了。”他颤抖着说道。可不关他的事啊。

    “为什么会这样?”许平川冷冷道。

    阿吉...

    阿吉,怎么会这样?

    “阿吉,自幼身子康健。连她母亲都说,阿吉真好养活,从小也没生过什么病,让我们老夫妻两操心。她怎么会突然...”

    “端王妃她...她好像是被吓死的。”太医说道。

    “胡说!王府之中,能有什么东西吓到阿吉?”端王斥道。

    待端王离去后,端王妃顿时泄了气般倒在床上。

    “你说,王爷是不是怪我了。”她问心腹嬷嬷。

    “怎么会。”嬷嬷笑着道:“王爷一向敬重王妃。”

    “再说王爷也说了,是那个贱人自己不中用。”

    是这样吗?

    可是...刚刚的王爷好吓人。

    “可到底,是我一时气怒,向皇后娘娘告状才...”

    “王妃可别这么想。贱人胆敢冲撞王妃,就算皇后娘娘不责骂,王爷也是要禁足责罚她的。”嬷嬷说道。

    所以...所以不怪我吧?

    是那个小蹄子先不敬她这个王妃,王爷才责罚她的。是她自己不中用,只是禁足而已,竟然保不住王爷的血脉。

    所以...不怪我吧?

    “是的,不关咱们王妃的事!”丫鬟重重说道。

    饶是这样,端王妃还是惊惧忧思,连做了几夜的噩梦。

    她自从被鬼吓过之后,便十分胆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她夜不能寐。

    端王一日一日的给端王妃请大夫,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惊动了。

    这日端王进宫给皇上请安,皇后娘娘正好在御前伺候汤药,便问起端王妃的病情。

    “只是有些深思倦怠,太医说静养即可。”端王说道。

    “那便好,许氏与你少年夫妻,你要照顾好她。她父亲又要进京来了,别叫人家以为,你委屈了人家的女儿。”

    “是,儿臣谨记。”端王说道。

    皇后笑着理了理衣裙,转身看着眯眼小惬的皇上。

    “皇上与老四还有朝事相商,臣妾就不打扰了。”

    端王俯身恭送走皇后,转身走到皇上的病榻前。

    “父皇...父皇...”端王轻声唤道。

    “嗯?”皇上猛然醒来,一把拽住端王的手臂。

    动静太大,甚至惊动了四处侍立的內侍围了过来。待端王离去后,端王妃顿时泄了气般倒在床上。“你说,王爷是不是怪我了。”她问心腹嬷嬷。

    “怎么会。”嬷嬷笑着道:“王爷一向敬重王妃。”

    “再说王爷也说了,是那个贱人自己不中用。”

    是这样吗?

    可是...刚刚的王爷好吓人。

    “可到底,是我一时气怒,向皇后娘娘告状才...”

    “王妃可别这么想。贱人胆敢冲撞王妃,就算皇后娘娘不责骂,王爷也是要禁足责罚她的。”嬷嬷说道。

    所以...所以不怪我吧?

    是那个小蹄子先不敬她这个王妃,王爷才责罚她的。是她自己不中用,只是禁足而已,竟然保不住王爷的血脉。

    所以...不怪我吧?

    “是的,不关咱们王妃的事!”丫鬟重重说道。

    饶是这样,端王妃还是惊惧忧思,连做了几夜的噩梦。

    她自从被鬼吓过之后,便十分胆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她夜不能寐。

    端王一日一日的给端王妃请大夫,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惊动了。

    这日端王进宫给皇上请安,皇后娘娘正好在御前伺候汤药,便问起端王妃的病情。

    “只是有些深思倦怠,太医说静养即可。”端王

    “父皇!”端王连忙双膝跪地。“是儿臣。”

    “老四啊。”皇上的眼中有了一丝清明。“朕又睡过去了?”

    “父皇,您这次睡得不深。”端王说道。

    皇上叹气。

    “那个李红礼?”他问道。

    “已经前往白城了。”端王道:“父皇英明,李红礼既然有能力,正好让他去收复临渊城。”

    “但愿他不负朕望。”皇上说道,他又看着端王,认真道:“这样的人,要早做防备。”

    端王点头:“父皇放心,儿臣会做好这件事的。”

    论起来,除了如何处置李红礼皇上听了端王的建议之外,其余的事情皇上还是更信任柳彰。

    “我看皇上的病...倒是蹊跷。”许平川说道。

    确实蹊跷。

    皇上神思清楚,身体也没有病痛,偏偏总是会不知不觉的睡着。

    或许称为晕倒更为合适。

    这样的怪病传出来,总是会惹人议论,是以皇上这段时间很少见人,故而外面才会传皇上病重了。

    可这病,说不严重,其实也严重。

    总是莫名其妙的晕倒,哪怕醒来身体依旧,可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是非常危险的疾病。

    “既然皇上信王爷。咱们何不就此使力,让皇上立王爷为太子?”

    “父皇信柳彰,他如今越发权倾朝野了,让我做太子,他怎么肯?”端王说道。

    他手下也有人曾上书请立太子的圣旨,可柳彰始终压制。

    “柳彰两个女婿,他更属意谁?”许平川问道。

    端王冷笑了一声,道:“柳彰一副做纯臣的样子,从来不偏不倚,不过...他的二女儿是个残疾之身,所嫁的祁王又被皇上所不喜。这样的情况下,他当然更会偏向老六。”

    “可是贤王,并不如王爷这般得皇上看重。且贤王年幼。”

    似乎也才十七八岁。

    到底是个未经历练的毛头小子。

    “他不小了,都快要当爹了。”端王冷冷捏着酒杯道。

    皇后喜欢端王妃,便是因为他的长子聪慧惹人怜爱。若是贤王也一朝得子...端王妃迟早会失去这个优势。

    “王爷不用担心,小小贤王,我必帮你料理清楚了。”许平川笑道。

    “一切都有劳岳父大人了。”端王说道。

    翁婿二人相谈甚欢,却有个丫鬟不合时宜的跑了进来。

    “王爷,王妃...王妃不好了。”

    端王一张脸瞬时冷成了冰块。

    “你竟敢诅咒王妃?来人啊,拖下去掌嘴!”端王怒道。

    这个许氏,闹到皇后娘娘面前去还不够,眼见家里人来了,还要再闹一场给他难堪吗?

    许平川脸色亦是不好看。

    端王妃前些日子借着病,仗着有皇后娘娘宠爱,告了端王的状。

    皇后训斥端王,端王夫妇成了满京城的笑话。这他还在路上就听说了。

    “奴婢没有胡说...是王妃...”丫鬟连连磕头哭道。

    “王妃是不是又使小性子了?”他怒喝道:“还当自己在家时吗?”

    说着又向端王拱手:“王爷恕罪,都是我教女无方,也是内子老来得女,太过骄纵她的缘故。今日既来了,我少不得要训诫这个逆女一番。”

    “将军勿恼。”端王说道,一面又使人去请大夫来,又带着许平川去后院看望端王妃。

    一路上还在与盛怒的许平川解释:“非是阿吉无理取闹,实在她这几日确实是病了,夜里惊惧难寐。”

    端王妃许氏,小名阿吉。

    “便是真的病了,好生看大夫养着就是了,如此闹得沸沸扬扬,实在是不像样。”许平川怒道。

    女儿此番确实是过分,待见了面,定要好好训斥一番。

    最好她是真的病了,如此再说她一说,指望端王能早日与阿吉消了嫌隙。

    一面又向端王拱手:“给王爷添麻烦了。”

    二人说着话往后院去,又来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哭着跑过来报信。

    “王爷...将军...王妃不好了。”

    这个丫鬟是端王妃的陪嫁丫鬟,王爷却也不好斥责。

    “闭嘴!”许平川斥道。“我倒要看看你家王妃做什么妖。”

    端王心中冷笑,一面引着许平川去了端王妃居住的正院,左右端王妃如今脾气见长,他是管不住了,让她老爹来骂一顿也好。

    正院中,丫鬟们哭着跪了一地。

    端王手握成拳。

    端王妃时常说,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好啊,这次真的差点把你气死了,皇后骂完还不够,还要你父亲再来骂我一顿吗?

    许平川一见丫鬟们伏地大哭便觉得头大。

    阿吉胡闹,越发没个忌讳了。

    “王爷...”丫鬟们哭道。

    “大伯父!”正屋中冲出来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却是许家年前送来的许侧妃,如今虽已在王爷面前失宠,好在她聪明小意哄得端王妃欢心,时常侍奉左右。

    “阿吉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许平川气不打一处来。送她来,就是为了能帮到阿吉,如今却是帮着阿吉胡闹。

    许侧妃顾不得盛怒的大伯父,紧走几步跪在端王面前伏地掩面大哭。

    “王爷...王妃她...”她哭得好不凄惨,几番凝噎说不出话。

    “本王知道了!”端王负手而立,一张脸黑得堪比锅底。

    他一声大喝,引得院中哭泣的丫鬟们哭声一顿。

    王爷已经知道了?可是他居然是这种态度?

    端王气得在门前打转。

    “都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宠爱美妾,给了王妃委屈了,本王的侍妾引得王妃惊惧忧思,缠绵病榻!都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在此向王妃赔礼了。”端王说着,真的向屋内俯身行礼。

    许平川忙上前搀扶。

    “都是阿吉胡闹,王爷莫要与她一个病人置气。”许平川说道。

    闹到这一步,阿吉就算是装病,也只能是真病了,否则没法收场。

    “大伯父...您...节哀啊...”许侧妃哭道。

    许平川愣了一愣。

    这妮子说什么?

    劝他节哀?

    夫人不是说,这妮子聪慧,送进王府,再等将来进了宫,也好辅佐阿吉做皇后吗?

    可现在她在说什么?

    这样的大不敬之语,怎么能从这个妮子口中说出?

    不不不...

    一定是这个妮子不够聪明,回去告诉夫人,再找好的来就是,总有能帮到阿吉的。

    许平川看着屋内,屋内端王妃的心腹丫鬟们也伏地大哭。

    满院哭声熙攘,吵得许平川晕晕乎乎。

    阿吉胡闹!

    阿吉越发胡闹!

    待我进去,好生责骂训斥一顿,方能解了王爷之怒。

    许平川迈步,这位昔年征战沙场的老将却觉得脚下一软。

    端王忙扶住。

    “将军莫急,阿吉胡闹罢了。”端王说道,忙又道:“我也不会真与她生气。”

    “对!”

    “阿吉胡闹。”

    “阿吉从小就调皮。”

    许平川推开端王,一步步迈步进正屋。

    阿吉,你越发不懂事,也不怕大哥儿笑话你吗?

    阿吉,你如此不稳重,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许平川心里酝酿着要责骂阿吉的话,一步一步踉跄进了内室。

    接着便软倒在地。

    拔步床上,端王妃和衣仰面躺着,她本容颜姣好,此刻却面色苍白,无一丝血气。

    随之进门的端王浑身一凉,只觉得如坠冰窟。

    “啊~”

    许平川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许是想唤阿吉,最终喉咙像被堵住似的,大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端王被这声音惊醒,他仓皇越过许平川,扑到拔步床上,颤抖着伸手去探端王妃的鼻息。

    随即,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般,端王软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们是怎么照顾王妃的?”

    “上午王妃还与本王说,要教大哥儿背诗给将军听。”

    “怎么会这样?”端王癫狂着,指着端王妃的贴身丫鬟:“你说,怎么会这样?”

    “本王好好的王妃,怎么就成了这样?”

    说啊,说清楚,怎么会这样?

    “下午...王爷派人来请王妃,王妃本已经打算出门了,谁知刚起身便觉得头晕...”

    “奴婢派人去请太医,王妃说她无事,躺一会就好。还嘱咐奴婢们不要扰了王爷和将军喝酒...”

    “谁知...谁知王妃这一躺下,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丫鬟大哭道。

    “太医呢?太医可来了?”许平川已经摇晃着站了起来。

    “太医怎么说?”端王也怒吼道。

    “臣在此。”

    许平川与端王这才注意到跪在角落里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太医。

    “闭嘴!”端王神色一变,立刻打断丫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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